第16章 都尉饶命啊
白掌柜等一帮丝绸商看到对方抽出了雪亮的弯刀,吓得一哆嗦,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一下愣在了那里。
这些胡人风扑尘尘,毛发凌乱,但是目光锐利,眼神凶狠,身上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让人望而生畏。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胡人本来就是没有开化的民族,生性野蛮,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也是不讲道理的。
白掌柜五十来岁,在邯郸城做了几十年的买卖,本身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手下养了一群泼皮无赖,缺德冒烟的事没少干,但是这帮人他还真不敢惹。
尽管如此,但是也不能输了面子啊,他硬着头皮喝道:“大胆狂徒,你们是何方胡人?竟敢在邯郸城里撒野!”
“退下,退下!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们刀剑无眼!”
那些手持弯刀的胡人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珠,凶光四射,直着嗓子嘶吼着,吓得白掌柜浑身的虚肉一抖,继而大声喊道:“快报官,快报官……这些胡蛮要造反了!”
其他丝绸商也跟着大喊起来,给这群胡人戴上了造反的帽子。
巡逻的护城甲士听到街头骚动,还真以为胡人在闹事,顿时如临大敌,哗啦一声围了上来,将这一群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是何人在此喧哗闹肇事?”
一位身批披斗篷,头戴缨盔的武官越众而出,手中紧握着腰间悬挂的长剑,可能是过于紧张,手背上的青筋隐隐隆起。
前几年魏国人占领邯郸城,赖在那里两年都不走,满城都是魏国的奸细,好不容易打退了魏国人,又和秦国爆发了长平之战,长平之战刚结束,燕国人又乘虚而入,现在打退燕国人才刚安定下来,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胖子和和那帮丝绸商人一阵鬼哭狼嚎,说是有胡人造反了,怎能不让人紧张?
“这些胡人持刀行凶,强买强卖,还请都尉为我等做主啊!”
白胖子见官府来人了,立即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你是何人?”
那位武官见白胖子身后也站着一群人,手提棍棒面无善色,不禁邹起了眉头。
“我等都是邯郸城里本份的商民啊,只因这小子勾结胡人图谋不轨,还断我生路,本想与他们理论,没想到他们竟然拔刀相向啊!”白胖子说到这里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陈子安心里一惊,这胖子好毒啊,居然说我勾结胡人图谋不轨,这两年赵国势弱,周边的胡人也蠢蠢欲动,一旦给我扣上谋反通敌的帽子,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欲反驳,忽然发现这位都尉有些面熟,仔细一看正是为自己报军功的那位武官,连忙拱手行了一个礼。
“小人陈子安拜见都尉!”
这位武官正是城防左都尉尢立,见到陈子安也在这里,感到颇为意外。
“呃?原来是公士陈子安,这究竟是为何?”
“小人是被冤枉的,请都尉明鉴!”
都尉尢立看了陈子安一眼:“你是有战功的人,有何冤屈,只管说来,虽然我不会偏袒于你,但若真有冤情,我定会为你做主!”
陈子安做出一副悲戚状:“小人家父乃是邯郸城的丝绸商人,全靠八家绸布店维持生计,不料家父忽然病倒,八家绸布店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只好贱卖丝绸。”
说到这里,陈子安用手一指前面的白掌柜:“这白掌柜见我家父病倒,撺掇其他丝绸商趁机向我百般压价,无奈之下,只好一降再降,生生把丝绸都降成了白菜价,可是他们还是不愿意买!
幸好这位胡人老哥见我家丝绸价格低廉也想购买,小人处于公平之心,让他们双方竞价,价高者据得,并以一月为限,谁先做到钱货两讫,这批丝绸就卖给谁。
胡人老哥儿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带了一批牛马商队过来,按照事先约好的规矩,小人理应和这位胡人老哥交易,没想到这白掌柜就带着一帮人来闹事,你都看到了,他们手里还提着棍棒呢,居然说我勾结胡人图谋不轨,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白掌柜一听急了,真要张口争辩,不料都尉用马鞭对他一指:“闭口!”
白掌柜抿着嘴,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都尉一双锐利的眼睛扫向了那位胡人汉子。
他发现即使在被包围的情况下,那位胡人汉子也面无惧色,他手下的那十余名余名胡人依然手持弯刀,护卫在他的周围。
“你是何方的胡人?到邯郸城来做甚?”
“我们是娄烦的林人,是来做买卖的,用牛马牲口换这位小哥儿的丝绸。”那位胡人汉子回答道。
“做买卖的林人……你究竟是甚么人?”
尢立是城防左都尉,处于职业的敏感,让他对这位胡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护卫在他身边的那些胡人训练有素,充分说明了这位胡人不是一个普通的买卖人。
“我真是来做买卖的,也是娄烦部落主的儿子多克哈桑,他们都是我的帐下护卫,娄烦最勇敢的武士。”
白掌柜和那些丝绸商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胡人竟然是娄烦部落主的儿子,这也是惹不起的贵族啊!
娄烦本是一个胡人小国,在西周王朝的时候,曾经和鬼方同名,生活在赵国以西的丛林中,被称为“林人”或者“林胡”,生性彪悍,善于骑射,以狩猎和游牧为主。
赵武灵王武力扩张的时候,征服了娄烦,成为赵国的附属邦国,因而娄烦的胡人可以随意出入赵国通商。
其实娄烦就在今山西娄烦县,距离赵国邯郸并不远,加上多克哈桑本是部落主的儿子,筹集牛羊并不困难,所以不到一个月就赶回了邯郸城。
这位胡人报出身份后,陈子安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脏兮兮的腌臜胡人竟然是个有身份的人,等于是娄烦的官二代呀!
名叫多可哈桑的胡人汉子说完,冲他的部下使了个颜色,那些胡人才收起了弯刀。
“呃?你是娄烦主的儿子……可有验传?”都尉也感到有些惊讶。
多克哈桑解下代表自己身份的骨制腰牌和赵国颁发的木牍通行证,递给了城防左都尉尢立。
尢立仔细查验了一番,一脸恭敬的对多克哈桑行了一礼。
“果然是娄烦主之子,请赎在下无礼。”
说着将腰牌和木牍恭恭敬敬的还给了多克哈桑。
多克哈桑哈哈大笑:“都尉,我可没有造反啊,我只想和这位小哥儿做买卖,用我的牛、马、换他的丝绸,你不反对吧?”
都尉笑着说:“娄烦是我赵国属邦,互有通商受律法保护,我哪里敢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白掌柜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都尉,饶命啊!”
第17章 我要读书
胖子跪下后,他身后的那帮人见势不妙,也跟着跪倒了一大片。
都尉一脸厌恶的看着白掌柜,厉声斥责道:“大胆奸商,居心不良趁人之危,无理取闹诬告他人,罪不可赦,给我拖下去鞭刑五十,余则同党鞭刑二十,以儆效尤!”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摁倒在地,其余那些丝绸商和恶奴打手一个也跑不了,全部被巡城甲士摁倒,扒掉裤子准备用刑。
行刑的甲士皆是身材魁梧的壮汉,抡起膀子,用沾了盐水的皮鞭噼里啪啦的抽打了起来。
“啊……都尉,饶命啊……”
胖子和奸商们的惨叫声震环宇,响彻云霄……
……
三天后,陈子安带着管家满仓和仆隶来福,亲自为娄烦主的儿子多克哈桑送行。
多克哈桑用数百头牛和几十匹马换走陈记店铺的所有丝绸,八家店铺的陈年积货一扫而空。
虽然这些丝绸的颜色和纹绣的图案有些过时了,但是在胡人的眼里还是好东西!
为了表示感谢,多克哈桑送给陈子安一匹黑色的骏马,作为回礼,陈子安送给他一坛黍米老酒。
数十匹骆驼驼满了丝绸,看着满载而归的驼队,多克哈桑非常高兴,再次拥抱了陈子安。
“小哥,有空到娄烦来找我,我请你喝最好的马奶酒!”
“好哇,老哥,一路顺风啊!”
多克哈桑忽然对着陈子安的耳朵轻声道:“小哥儿,有没有和女人那个过?”
陈子安没想到胡人如此豪放,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穿越前他就是宅男一枚,别说谈恋爱了,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穿越后也没见过让他心动的姑娘,如今还是童子一枚啊,说起来都让人难堪啊!
多克哈桑见陈子安脸红不语,哈哈大笑着骑上了骆驼。
“小哥儿,到了娄烦,我会为你找一个最漂亮的姑娘,破了你这童子鸡!”
多克哈桑留下一阵大笑,随着他的驼队远去了。
“少主人,何为童子鸡?”
来福一脸呆萌,古代对男女之事甚为避讳,由于缺乏两性教育,他虽然比陈子安大两岁,但是对男女之事依然懵懂无知。
陈子安差点被他的话噎住,想了想说:“你这样的就是童子鸡了!”
“……”来福无语。
管家见驼队逐渐远去,愁眉苦脸的对陈子安说:“少主人,胡人走了,留下了一群牛马怎么办呢?总得有人看管啊!”
陈子安想了想说:“咱家的丝绸店不是没了吗?让那些卖货的伙计都放牛去!把桑园变成牧场,盖上牛栏马厩,让他们好好喂养这群牲口,若是牲口掉了膘,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少主人,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
处理了积压多年的丝绸,陈子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没事的时候他就看看竹简古卷,用树枝在地上练字,研究那些古体字的书写方法。
再有十天就到月底了,下个月他就要到启明学宫读书了,若是还是那种半文盲水平,恐怕会闹笑话。
“阿娘,家里还有书吗,我要读书!”
陈子安只在家中找到几本简书,上面刻的都是西周大篆文字,还没有找到赵国文字。
陈母惊喜不已:“没想到我儿喜欢读书了,好好好,阿娘这就去给你拿,你爹书房里有好多呢!”
不大一会儿,陈母就让一群丫鬟抱来了一堆书籍,有竹简、木牍、还有少量的帛书。
陈子安在一个木牍上发现了大片的赵国文字,跟赵国铜币上的文字差不多,虽然是从西周文字简化而来,但是看起来实在太难懂了,无论和西周遗留的大篆还是秦小篆都有明显的区别,好像是叫会意体,陈子安琢磨了半天,一时半会儿还真会不了意。
“罢了,反正本少主在赵国也呆不了多久,连赵国都要灭亡了,我还学它作甚?这种亡国文子不学也罢。”
他干脆不学了,果断放弃了赵国文字,开始习练大篆和秦小篆,大篆六国通用,相当于普通话,小篆是秦国的文字,这两种文字对他都有用。
可是这两种文字书写起来极为不便,陈子安练来练去总觉得别扭,篆体笔画就像火车在固定的轨道上转来转去,过于死板,一点也不灵动。
若是变圆为方,把这些古体篆文简化为隶书岂不更好?
这种想法只是大脑里闪了一下,却没有敢去实施,当务之急是赶快认识这些古体字,而不是搞文字发明。
陈母见儿子看书写字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不由心疼起来。
“儿啊,歇歇吧,不用急在一时的,到了学宫自有夫子教你。这是你最爱吃的莲花羹,趁热喝了吧。”
战国先秦时代饮食普遍粗糙,但也不乏精美的饮食,这莲花羹就是其中之一。
陈子安喝着莲花羹,见阿娘一直怜爱看着自己,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抚慰着他的全身,让他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在如此乱世,能有一个温馨的家,对陈子安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自己的家人成为这乱世的蜉蝣,一定要找到秦始皇,只有找到这位牛人,才能保障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宁。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陈母欣慰的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萝莉那千好奇的问道:“兄长,你读书是为了做官吗?”
“是啊,兄长要做大大的官,保护你和阿娘!”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管家一路大呼小叫的跑进了院子。
“少主人,少主人……不好了,不好了!”
“喊什么喊?我爹在睡觉,不知道小点声吗!”陈子安怒道。
管家一听吓得捂住了嘴巴,但是已经晚了,大概是事情过于紧急,管家忘记了平时的叮嘱,破锣般的嗓子早把陈善给惊动了。
休养了二十余日,陈善的身体已大有好转,听了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顿时心里一惊,摸索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但事已至此,管家也过不了那么多了,捂着胸口喘了一口粗气说:“少主人,不好了,那白掌柜……那白掌柜找上门来了!”
“好你个死胖子,还没完没了!”
陈子安火了,心想他奶奶的,我还没找你这个死胖子算账呢,你居然找上门来了!
“满仓,来福,给我抄家伙!”
第18章 牛牛牛
陈子安顺手抄起了一个木棒,根据赵国律法,上门滋事者,可当贼人处置,打死勿论!
“站住!”
陈子安提着木棒正要往外冲,忽听得身后一声呵斥,回头一看,发现陈善不何时站在了身后。
“我儿不可鲁莽啊!”
陈母大惊失色,连忙拉住陈子安的胳膊,回过头来对陈善哀求道:“良人,我儿年幼无知,你切莫跟他动气。”
“没你们这些女人的事儿,都给我回去!”
战国时代的女人在家里是没有话语权的,陈子安的大娘也准备过来劝说,被陈善一声吼了回去,丫鬟婆子等所有女眷全都悄悄的退回了内室。
“爹……”
陈子安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好低下了头。
陈善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子安,你是不是闯祸了?”
“爹,我没有闯祸,只是把积压的丝绸卖了。”
陈子安怕他爹过于激动,话说了一半,抬头看了一下他老人家的脸色。
“你把积压的丝绸全卖了?”
陈善感到大为意外:“积压的都是陈年老货,你是如何卖出来去的?”
“降价处理。”
“啊……降价处理?!”
陈善一听浑身一哆嗦,顿时吓了一跳!
陈子安生怕他爹又晕过去了,连忙说:“爹,你放心好了,我只降了一成!”
“还好还好……”陈善长吁了一口气,拍着心窝子说:“你可把老子吓死了,全卖掉了,只降价一成,还好,不算亏……儿啊,你做买卖还真有一套,比你老子强!”
陈子安嬉皮笑脸的说:“爹,那还不是你教育有方嘛!”
陈善心里乐滋滋的,觉得儿子越来越能干了,但忽然一想又觉得不对:“丝绸卖了本是好事,可是你拿着棍棒作甚?”
“爹,儿在处理这批丝绸的时候,那个白掌柜撺掇了一群丝绸商趁机压价,儿自然不能卖给他,没想到他还找上门来了。”
陈善一听火冒三丈:“又是这个胖子……老夫忍他很久了,走,会会他去!”
别看陈善年纪大了,但是火气不小,似乎对那位白掌柜恶感已久,说着就抄起一根扁担,向门外走去。
“主人,不行的,他们人多啊……”管家满仓哭丧着脸说。
陈善一怔,心想对方人多咱们岂不是要吃亏?还没想出应变之策,就见白掌柜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进了院子,见到满脸怒气的陈善父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作甚?”
陈善吓了一跳,本来如临大敌,没想到画风突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子安也被搞迷糊了,一时弄不清这胖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咳嗽了一声警告道:“咳咳,白掌柜,别吓着我爹了,你这可是上门滋事,根据我大赵律法,是不是打死你也不犯法呀?”
“少东家,你这可冤枉了我呀,你是有爵位的贵人,我一介贱民哪敢来滋事?我是来谈买卖的呀!”白掌柜低声下气,一脸诚恳。
“你要谈何买卖?丝绸已经卖掉了,别跟牛皮膏药一样粘着我,起来!”陈子安有些不耐烦。
白掌柜没有起来,依然跪着陪着笑脸:“少东家,我不是来买丝绸的,我是来买牲口的!”
商人为了利益是没有节操的,白掌柜白忙乎一场,还挨了一顿打,本来对陈子安恨之入骨,但仔细一想,赵国连年战乱,牛马牲口全部充了军,被宰杀干净当了军粮,现在安定下来急需恢复生产,需要大量的耕牛,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啊!
于是他把陈子安当成了财神爷,哪里还敢记恨,顾不得***疼痛,觍着脸找陈子安谈生意了,他要把这些耕牛全买下来,然后囤货居奇,发一笔横财!
陈善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连忙把陈子安拉到一边说:“儿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向你买牲口?”
陈子安对着老爷子耳语了一阵,陈善连连点头,觉得儿子已经长大了。
“少东家,我不会亏待你的呀,一头牛1000铜币如何?”
白掌柜见陈家父子二人嘀嘀咕咕的,唯恐有变,抢先报出了自己的价格。
“1000铜币?好多啊!”陈子安露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白掌柜心中窃喜,心想这小子还是好忽悠,就一脸猴急的说:“少东家,那我们这就成交了?”
“做梦!”
陈子安一声大吼,啐了白掌柜一脸口水,白掌柜身后的那群人居然发出了一阵哄笑,显然是在嘲笑这胖子过于精明。
陈子安这才注意到胖子背后站的这群人有他认识的丝绸商,也有他不认识的商贾,从穿着打扮来看,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乡下来的农主,和白掌柜并不是一路人。
“少东家,我可以加钱的呀,1500,1500不行就2000铜币,2000铜币总可以了吧?一头牛2000铜币不少了哇!”
白掌柜急了,顾不得众人的嘲笑,自动上升到2000铜币。
“我出5000铜币!”
“我出8000铜币!”
“我出一万铜币!”
不等陈子安回答,白掌柜身后的那群商贾就纷纷开始报价,而且一个比一个高,白掌柜都快哭了,一咬牙恶狠狠的大喊道:“我出2万铜币!”
1万铜币相当于一两黄金,2万铜币就是二两黄金,相当于一个金饼!
场面出现了暂短的沉默,白掌柜暗暗得意,心想这下没人跟老子抢了吧?
“我出3万铜币!”
就在白掌柜暗暗得意的时候,一个大腹翩翩的商贾吼了一嗓子,震的白掌柜脸上的肥肉一抖。
但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想也没想就声嘶力竭地吼道:“4万,我出四万铜币!”
白掌柜不怕血拼,他早就把算盘打好了,只要能够囤货居奇,以后还可以再赚回来。
一头耕牛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炒到4万铜币,相当于两个金饼,陈子安并不觉得奇怪,在这种非常时刻耕牛是无价的,只要他愿意,还可以继续吵下去。
南宋灾荒时期,耕牛的价格大幅上涨,一头耕牛卖100惯铜钱,母牛要卖到300铜钱,一贯铜钱相当于1万铜钱,这样算下来一头牛的价格是非常惊人的。
陈子安觉得差不多了,一头牛卖两个金饼已经很赚钱了,赚得太多,他觉得良心有点痛啊!
但是回头一想,如果就此打住,这些牛岂不便宜了白掌柜,他心有不甘,这胖子太坏了,他如果把这些牛买回去,来个囤货居奇,再涨一倍的价格也有人买,最后还不是坑了那些小农主?
第19章 我是个好人
不行,不能把耕牛卖给这个奸商!
陈子安想了想说:“四万铜钱一头牛,还有没有人跟了?没人跟的话我还有十匹胡马,也一并卖掉,白掌柜,你可买得了?”
白掌柜面露难色,虽然马比牛值钱得多,但马是军事资源,容易被官方征用,而且十匹马又是一大笔钱,他有点扛不住了。
他寻思要买下这些牛,就耗干了所有的资产,并且要典当名下的酒肆、谷行、土地等产业,还要把府里两名漂亮的宠妾卖掉,想起这两名娇滴滴的宠妾,胖子心里隐隐作痛,实在舍不得啊!
但是没办法呀,只要是能卖的,都要卖掉才能勉强筹够资金,这十匹马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少东家,我能不能只买牛不买马?”
“那怎么行?要买就连这些牛马牲口一起买走,省得我麻烦,否则你就别买了。”
陈子安自然知道这十匹胡马的价值,在胡人的眼里,马可以狩猎打仗,没有马就寸步难行,他们不用耕田,牛没什么用,只能杀来吃肉,所以他们宁可卖牛也不肯卖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子安才能以较低的价格换了这么多牛,虽然这些肉牛没有耕地的习惯,但是稍加驯化就可以使用,到了邯郸城就成了宝贝,这是10匹胡马更是价值不菲!
陈子安故意加上这10匹胡马,就是想撑死白掌柜,让他做不成这单生意。
由于交易数额太大,白掌柜吃不了,其他商贾也有难处,但是也不想放弃,毕竟这批耕牛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大了。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忽听外面人声糟杂,接着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领头的是一名文吏,后面跟着七八名带甲军卒,这些商贾一看官府来人了,顿时惴惴不安,面露紧张之色。
文史扫视了众人一眼,背负着双手慢吞吞的说:“诸位不必惊慌,由于连年遭受兵灾战乱之苦,百业荒废,急需恢复农耕生产,因此官府有令,民间不可私自倒卖牛马牲口!”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完了,这生意铁定做不成了,不由面露惋惜之色。
只有王掌柜怔了一下之后,那张肥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倒不是他告的密,而是觉得这生意谁也做不成了,最后倒霉的还是陈家那小子!
最好这些牛马牲口都被官府无偿征用,让那小子败个倾家荡产,那才解恨呢!
最紧张的自然是陈子安,他没想到官府人会突然出面,一时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位文吏看了陈子言一眼:“陈子安,牛马关系社稷民生,你身为公士,私卖牛马大为不妥,你的牛卖多少钱一头啊?”
陈子安一听谎了,心想这可是非常时期啊,牛马都成了战备物资,一头牛卖四万铜钱的确有点高了,若是官府借机告我个哄抬物价之类罪,那我就倒霉了!
他正琢磨是不是要少报一点,以免官府追究,不料胖子白掌柜抢先开了口:“他一头牛卖我们四万铜钱,四万铜钱啊!”
白掌柜这句话充满了恶意,本想把陈子安陷于不义之地,不料那位文吏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背着双手低头沉思,来回的踱着方步,嘴里叨咕着:“4万4万……”
忽然抬头问白掌柜:“我若是把耕牛4万一头卖给你,你可愿买?”
白掌柜一听喜出望外,还以为官府要把陈子安的耕牛全卖给他,于是连连点头:“愿买,愿意买,有多少买多少!”
“哦,这么说4万铜币一头牛就是市价,不算贵。”
那位文吏释然,不再搭理白掌柜,而是抬头看着陈子安:“陈子安,你这群牛马全部被官府征购了!”
陈子安大吃一惊,犹如五雷击顶!
一旁的白掌柜却眉开眼笑,心里恶意腹诽着,该!让你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等着倾家荡产吧!
文吏见陈子安脸色苍白,嘿嘿一笑说:“你不用担心,虽然你的牛马被官府征购了,但是官府不会让你吃亏的,根据我们的征购律条,征购牛马均比市价高出一成!”
“啊,高……高出一成?”
剧情变化的太快,陈子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高出一成,你的耕牛按市价是4万铜币一头,官府给你高出一成,就是5万铜币一头,征购你所有的耕牛,然后再低价分卖给那些农主,以促使生产,恢复国力,你可愿意?”
陈子安一听,立刻对那位文吏行了一礼,大声喊道:“愿意,愿意,公士陈子安愿意牺牲个人利益,以每头耕牛5万铜币贱卖给官府,只求尽快恢复生产,济民水火,壮我国力!”
“好,甚好,我大赵有你这样的子民,何愁不能强盛?”
文吏见征购顺利,十分高兴,只差给陈子安发一张好人卡了。
“官府的现金已经备好,我们即刻清点耕牛,以便做到钱货两讫!”
白掌柜一听傻眼了,闹了半天跟自己一厘钱关系都没有,居然还涨价一成,一头牛5万铜币,早知如此我就不说那么高的价钱了,白白让那小子捡了便宜!
想到自己亲手帮陈子安把一头牛的价格炒到4万铜币,白掌柜就懊悔不已,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既然如此,我还有10匹胡马,为了增强我赵国军力,也一并割爱了!”陈子安觍脸无耻的说。
文吏一听更加高兴:“好,燕赵之战后损失了不少战马,这是10匹胡马正好补军中之需!
如今战马尤为紧缺,普通战马8万铜币一匹,这胡马自然要贵一些,10万铜币如何?”
陈子安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我大赵军力强盛,为了我赵国的子民不受列强的欺负,为了有朝一日大王能够逐鹿天下,我陈子安的个人利益算得了甚么?
10万就10万,这10匹胡马我贱卖了!”
也许陈子安声情并茂,演绎的太到位了,居然感动了那位文吏:“好,公士如此慷慨大义,我定然为你报请事功,绝不能让官府辜负了你!”
第20章 启明学宫
陈子安做完这批生意,一算账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发财了啊……光这群牛就卖了八百个金饼,刨去丝绸本金,整整赚了三倍还多!
唯一感到有点遗憾的是十匹胡马才卖了四十个金饼。
陈子安觉得赚的有点少,不过多克哈桑说了,这是十匹马算搭头,一匹马相当于一个金饼,成本很低,这么一算,还是赚了三倍。
长平一战耗空了赵国的国力,按赵国现在这种情况,一匹马百金也是可以卖掉的,想想还真有些坑啊……
不过也没办法,赵国穷啊,能拿出这些金币已经不错了。
那位文吏说了,会为他报请事功,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跟官府做生意就是爽快,不存在支付问题,现金当场支付,800个金饼封存在四个楠木箱里,当场清点之后又装回了木箱,由八名全副武装的带甲士卒押运,亲自送到陈子安的家里。
陈善看着金灿灿的金饼装满了四大箱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胸闷头晕的毛病一下没有了,就像吃了神丹妙药一样,再也不喊胸口疼了。
“儿啊,你这一笔生意比你老子一辈子赚的还多啊!”
“嘿嘿,我说过要把你花出去的一百金赚回来的,怎么样?转回来了吧!”陈子安颇为得意。
陈子安仔细审视着自己的儿子:“看来我原先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行,比你老子强!”
“爹,好日子在后面呢,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陈善一听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舒服,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兄长,这是真的金子吗?”小萝莉那千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金子,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好奇。
“当然是真的啦,这可是纯金哦,你摸摸!”
陈子安抓起一个金饼看了看,递给了妹妹那千。
这可是十足的黄金啊,有人说战国时代的金是铜,这真是误解啊!
战国虽然把其他金属也称为金,但那是两码事,在称呼上是截然不同的。
金在前面的称呼一般指的是铜,比如说:赏赐金五百斤,赏赐金五千斤甚至赏赐金万斤,这个“金”指的就是铜币了。
如果金在后面,那指的就是纯金,比如说:一金就是一个金饼,500金就是500个金饼,有人说500金其实是500克黄金,这也是一种误解。
但是一个金饼的重量,各国又有不同,有的是一镒,有的是一斤,古代一斤其实就是250克,也有260克的,也有230克的,各国标准不同,出土文物已有证实,在此不多赘述。
那千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金饼,又快速缩了回去,就像金子会咬到手指头一样。
虽然出生在富裕之家,但也没富裕到把金子当玩具的程度,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子,又好奇又害怕。
“别摸了,那可是财神爷变的,摸不得的!”阿娘连忙把那千拉到了一边。
“好了好了,都别摸了,把金饼收起来!”陈善说到这里又犯了难:“哎呀,这么多金饼……放哪里好呢?”
陈善把所有的金饼都收了起来,却急的团团转,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保险,说实话,他做了一辈子买卖,也没见到过这么多金金饼啊!
……
这几天陈子安心情大好,没事就带着小黑出去遛马,小黑自然是多克哈桑送给他的那匹骏马。
这匹黑马刚刚成年,雄健的肌肉就像刚刚发育成熟的小伙子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勃勃生机,虽然不是什么宝马良驹,但是却极通人性。
以后要跟着秦始皇征战天下了,不会骑马怎么行?
好在小黑还算配合,不到三天时间,陈子安就可以骑在它的身上纵马飞驰了。
闲暇时就把小黑拴在树下,抽出那柄铜剑,比划来比划去,但总是不得要领。
不觉到了月底,次日一早就要到启明学宫上学了。
陈子安早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齐,洗漱干净,陈善虔诚的带着他在祖宗牌位前焚香磕头,嘴里喃喃自语,保佑儿子早登荣华,光宗耀祖。
“儿啊,启明学堂里都是贵族子弟,每个人都能决定你的前途命运,你可要事事小心呀!”
“爹,我自有分寸。”
陈子安磕完最后一个头,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通过这笔生意,陈善充分认识到儿子的能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默默地为儿子取来了书篓。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竹制书箱,方形的,可以背在肩上,头顶上还有一块布连着书箱,既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雨,书箱里装着几卷竹简,仅此而已。
“要不你坐我的马车去吧,虽然破旧了点,但好歹是个车呀!”
陈善想让儿子坐着马车去,好歹也能撑撑面子,毕竟那些贵族子弟都是车来车往的。
“爹,不用了,我骑马去!”陈子安转身对来福喊道:“来福,把我的小黑牵来。”
“好哩!”
来福一瘸一瘸的牵来了那匹健硕的胡马,陈子安背上书箱,感觉怪怪的,挺像影视剧里的那位痴情书生宁采臣。
“少主人,我替你背着书箱吧!”
“算了,你帮我牵着马!”
陈子安把缰绳递给了来福,告别父母骑上了马背,邯郸城毕竟是赵国的都城,还是很繁华的,在闹市不可能纵马飞驰,只能由来福牵着马慢慢走了。
到了启明学宫,远远就看着那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停着好几辆名贵的马车,有几名身穿宫服的奴仆看守着。
陈子安跳下马背,将小黑拴在一棵树上,让来福留在外面看守这匹马,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模大样的走进了启明学宫。
一进学宫,就听见里面噪杂喧哗,一群身穿华丽服饰的贵族子弟,正在嬉戏打闹,这些贵族子弟和他年龄相仿,正你追我赶的,把里面的书桌条案搞得东倒西歪,四仰八叉,一片狼藉……
整个学宫里乌烟瘴气,如此高雅的地方,竟全无半点书香之气!
陈子安走进学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那些公子哥玩的不亦乐乎,完全视他为透明人。
陈子安有些傻眼了,这难道就是传说的贵族学校?那位周游列国的大圣人传业授道的地方??
第21章 谁是秦始皇
“肃静,肃静!”
就在陈子安迷茫不解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深衣的青年男子从一间书房出来,头挽发簪眉清目秀,身上一尘不染,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手里提了一把戒尺,见了眼前的混乱场景,眉头一皱,立即大声吆喝起来。
可是这些贵族子弟正玩儿得开心,嘈杂的喧闹声完全盖过了那位读书人的声音,哪里能听得到?
即使这些半大小子见到这位读书人,一个个也视若无物,在他面前窜来窜去,打闹不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肆,尔等都是金贵之体,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读书人忍不住发飙了,可是他刚说完一个灰包就横飞过来,差点打到他的身上。
他急忙将身子一身侧,灰包飞到了对面的立柱上。
这灰包乃是锦布所包,里面装的却是黑乎乎的炭灰。灰包散开,满堂都是黑色的雾霾。
读书人急忙捂住鼻子,用手里的戒尺对着一个悬挂的铜钟,用劲敲了起来。
“当当当……”
铜钟一响,立即从书房里冲出八个青年读书人,皆穿灰色深衣,头挽发簪,手拿戒尺,向那帮混乱的贵族子弟冲了过去。
“肃静,不许打闹,不许打闹……”
虽然他们手里拿着戒尺,却不敢真打,而是一个一个把那些打闹的熊孩子扯开,费了好大劲儿,才连哄带吓的平息了这场混乱。
陈子安这才发现,这些身穿深衣的读书人,年龄各不相同,都在18~25岁左右,共有九人。
他们把那些东倒西歪的条案重新摆正,这些条案都是读书用的,相当于书桌,然后把地上打扫干净,在每个条案后面铺上一张竹席,让这些贵族子弟在条案后面的竹席上一排排坐定,倒也井然有序。
一切恢复秩序之后,一位读书人才发现了茫然而立的陈子安,见他有些面生,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回师长,在下陈子安,是前来读书的。”陈子安连忙对他施了一礼。
“我不是师长,以后叫我师兄就可以了。”
那位读书人见陈子安彬彬有礼,颇有好感:“你是新来的吧?跟我来!”
这些贵族子弟坐了三排,那位读书人把陈子安领到最后一排,指着一个空缺的席位说:“你就坐这里吧,等下夫子就要传道授业了。”
陈子安发现,坐在后排的几位弟子衣着有明显的区别,虽然也穿着绸布深衣,但是除了领子之外,几乎没有纹绣图案,坐在跟两排的衣服上有很多讲究的纹饰,看起来颇为华丽,一看就是贵族子弟。
坐在最后一排的,显然跟他一样,都是那些土豪暴发户的子弟。
那位读书人这样安排,并不是歧视陈子安,而是贵族和庶民身份不同,天然是两个群体,只能如此安排。
“嘿,新来的,我叫曲包,你呢?”
陈子安刚坐定,身边的一个小胖子就轻声向他打招呼。
“在下陈子安。”向小胖子拱了拱手。
“陈子安,以后多多关照啊!”小胖子还了一礼。
这时,身穿灰色深衣的九名读书人站在书案前,神情虔诚而又严肃。
陈子安觉得有好奇,就是轻声问身边的小胖子:“曲包,那些人是作甚的?”
“他们是夫子座下的十干士子,也是辅教弟子,我们叫他们师兄就好了。”
陈子安更加好奇了,正想问点其他的,忽听听钟声又响了起来,一位辅教弟子用洪亮的声音喊道:“起立,肃静,恭请夫子入圣讲道!”
陈子安下意识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随着悠扬的钟声,一位身穿灰色深衣,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这老头步履蹒跚睡眼惺忪,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头上的发簪歪歪斜斜,随便插着一根树枝,就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看起来十分邋遢。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虽然是灰色深衣的读书人打扮,但却是一位虬髯猛汉,怎么看都不像一位读书人,倒像是一位屠夫!
他神情恭顺,细心的跟在老头后面照顾着,想必也是一位辅教弟子。
陈子安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老夫子是谁呀?怎么这么衰?这难道这就是周游天下的大圣人吗?
“行,跪拜礼!”
陈子安正愣神呢,忽听一声大喊,所有贵族子弟全部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够快,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起,礼毕!”
陈子安又跟着他们一起站了起来,老头冲着大家嘿嘿一笑,伸出双手虚空向下按了按。
“诸位学子,请坐下。”
学子们又坐了下来,老头也席地而坐,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虬髯大汉连忙将一个小茶壶递了过去。
老头也不用茶盅,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说:“这茶不错,是哪里来的新茶?”
“夫子,这是三师弟从上月蜀地带来的新茶,味道如何?”
“妙极,妙极……”
老头又对着茶壶自顾自的品起了茶,把满堂的学子都晾在了那里。
“夫子是谁啊?”
陈子安实在忍不住了,就轻声问身边的小胖子。
他只听说这位夫子是周游天下的大圣人,具体叫什么名字他还一无所知。
“夫子就是姬昊啊,但是你可不敢这么喊的,我们要叫他夫子。”小胖子叮嘱道。
“姬昊?”
陈子安如雷贯耳,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历史上的牛逼人物,此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姬昊!
传说此人就是秦始皇的启蒙老师,就是他培养出了千古一帝秦始皇!
但是史料上有关他的记载很少,只说他仿效孔子周游列国,其潦倒下场比孔子还惨。
但是他却培养出了一位千古一帝,以至于后人将他神话,出现了各种猜测传闻,没想到现实中竟然是这么一个邋遢老头。
陈子安一下兴奋了起来,既然他是秦始皇的老师,那么作为质子的秦始皇一定也在这个学堂读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工夫啊!
可是秦始皇在哪里?陈子安左顾右盼,哪个是秦始皇?
他暗暗把这些贵族子弟全部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些贵族子弟要么细皮嫩肉一脸脂粉气,要么肥肥胖胖两眼无神,没有一个长得像平定六国的少年英雄。
奇怪,难道秦始皇不在这里读书,还是历史出现了偏差?
第22章 夫子变赌徒
陈子安转而一想,历史中的人物总是和现实相差很远,也许秦始皇就在这些贵族子弟中,只是我不认识罢了,没准哪个大腹便便的小子就是秦始皇也说不准,不能太理想化了。
就比如眼前这位姬昊,传说得跟神仙人物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而已,陈子安在心里感叹着。
“诸位学子,都到齐了吗?”
姬昊砸吧了一下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抬起眼皮开始扫视眼前的这些贵胄子弟。
他的目光也扫到了陈子安的脸上,但是并没过多停留,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陌生弟子而感到惊讶,他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人。
“呃,这个赵政为何没来?”
陈子安心里突地一跳,赵政不就是秦始皇在赵国的名字吗?
这些贵胄子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最后都把目光转向了一位身穿华丽锦服的白面公子。
陈子安发现这位白面公子跟自己年龄相仿,头戴纯金发箍,脸型略长,眉清目秀,轮廓分明,两条剑眉之间过于狭窄,显得器量不够,否则倒也是个人物。
只是他的脸色太白,似乎缺乏血色,刚才错把他当成了胭脂公子,忽略了他的存在。
姬昊看着那位白面公子:“姬丹,你和赵政同住质子府,可知他今天为何不来学宫?”
听到姬昊喊他姬丹,陈子安的大脑立即出现了条件反射,出现了另一个历史人物。
燕太子丹,姓姬名丹,燕国国君燕王喜之子。
陈子安心里狂跳不已,原来他就是燕国太子,把一生刺杀秦始皇作为终极目标的人物出现了!
燕赵一战之后,燕国大败,这小子就倒了霉,作为停战条件,好端端的一太子,硬是被送到赵国当了人质,没想到居然和秦始皇住在了一起。
姬丹正了正身子:“回夫子,今晨弟子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了,他说生病了……”
“生病了?”
姬丹环顾四周,言语吞吐:“呃,这个……”
“为何吞吞吐吐?说!”姬昊追问道。
“弟子……弟子看他不像生病的样子。”
此言一出,满堂惊讶,所有的学子把目光都投向了夫子,心想这小子不是装病吗?他这是糊弄你老人家呀!
陈子安也傻眼了,历史上说燕太子和秦始皇是好朋友,可事实并非如此,至少燕太子的做法有些不厚道啊!
“大胆狂徒,一个质子也敢藐视老夫!”
姬昊果然大怒,厉声喝道:“重光,昭阳。”
“弟子在!”两名辅教弟子应声而出。
“去质子府,把那小兔崽子给我带来。”
“诺!”
两名辅教弟子,向姬昊行了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那些贵族子弟见夫子震怒,无不幸灾乐祸,等着看秦始皇的笑话。
姬昊似乎怒气难平,把手向一伸,站在身后的虬髯大汉连忙把手中的茶壶递了过去。
姬昊一手抓着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砸吧了下嘴,忽然嘿嘿一笑说:“诸位学子,老夫上次讲到哪里了?”
“礼赞篇。”
几位贵族子弟懒洋洋的回答道,似乎老生常谈了。
姬昊煞有其事的说:“你们可别小看了这礼赞篇,这可是逢迎之道,实乃人生之大典也!
逢人就说三句好,没有事情难得了,无论是求财、求官、还是求色,皆是无往不利,诸位切莫等闲视之!”
陈子安本以为礼赞篇有多么高深,没想到就一拍马之术,还说的冠冕堂皇,听到这里差点笑出了声。
虽说拍马之术让人鄙夷,但也并非毫无是处,在某些时候甚至用处很大,只是这些贵胄子弟从小趾高气扬惯了,哪里愿意学这种低头逢迎之术?皆是一副不屑之色。
“诸位学子,礼赞篇会背了吗?”
“不回……”
那些贵族子弟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姬昊嘿嘿一笑说:“不会也无妨,今天就不学礼赞篇了,玩个游戏如何?”
“好啊好啊,夫子,我们要玩何种游戏?”
刚才还一群死鱼般的贵族子弟,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抖擞,两只眼睛瞪得贼亮。
姬昊神秘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模样的东西摆在案几上。
“来来来,都过来,嘿嘿,今个我教你们玩一个新游戏,这个游戏叫做六博之术。”
六博之术?这不是赌博吗?号称周游六国的大圣人夫子居然在高雅之堂教人赌博?
陈子安满脑子的问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严重怀疑这老头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身边的小胖子曲包兴奋的说:“走,陈子安,我们也去看看,这东西我爹会玩儿,可惜我不会!”
这些半大小子大多是赵国的贵胄子弟,就连曲包这样的富家子弟对这种赌具也不陌生,只是不会玩儿或者是家教严不敢玩而已,正因为如此,这帮贵族子弟见了这种赌具反而兴奋不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六博分为大博和小博之分,诸位学子注意看好了,这里有十二枚棋子,四条鱼,两人对决,两边各六个棋子两条鱼,中间是一条河……”
姬昊一本正经的讲解着赌博的规则,别看这些贵胄子弟读书不行,但是对这种赌博之术却一学就会,很快就领悟贯通了。
“嘿嘿,好玩吧,何人跟我试试?不过事先说好了,输了要给我一个金饼!”姬昊不知廉耻的说。
“我来试试!”
这些贵胄子弟早就跃跃欲试,但是却被一个戴着银色发箍的小子抢了先。
这小子名叫赵颜,正是赵孝成王的侄子,原本平原君的孙子在这帮贵胄子弟中身份最为显赫,但是他还在丧服中不能来上课,赵颜就成了这帮贵族子弟的老大。
“慢着,赌局无戏言,先把金饼押上!”姬昊板着脸说。
赵颜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饼,放在了案几上,然后开始掷彩走子,几个回合下来赵颜就输了,姬昊毫不客气的将那块金饼揽入怀中。
“不行,再来!”
赵颜输的不服,再来一局,又输了一个金饼,连输了三个金饼之后,还想再来,一摸口袋金饼没了,金饼这种上币,即使王族子弟也不能多带。
“你不行,让我试试!”
又一位贵胄子弟押上金饼,同样不到三个回合就输了,姬昊收了金饼,又换了下一个贵胄子弟,和这些贵胄子弟展开了车轮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赢了五块金饼。
陈子安自然不会去赌,只是凑在旁边看热闹,此刻的姬昊就像一个赌徒,两眼瞪得溜圆,正玩儿得开心,忽听有人喊道:“夫子,赵政来了!”
第23章 江湖骗子
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两个辅教弟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走了进来。
他推算了一下,现在是公元前251年,秦始皇应该还是9岁的孩子,但是看身材好像比同龄孩子要大个两三岁。
姬昊依然在聚精会神的赌博,对秦始皇的到来置若罔闻,两名辅教弟子带着秦始皇,让他在夫子面前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走到夫子身边轻声提醒道:“夫子,弟子把赵政带来了。”
姬昊正忙着赢钱,哪里顾得上秦始皇,头也没抬的说:“让他先站着。”
说完就继续和那些贵贵胄子弟赌博,对秦始皇看都不看一眼,可怜秦始皇只能远远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作声。
陈子安暗暗观察着这位未来的千古一帝,发现他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深衣,甚至不如那些富家子弟穿的光鲜。
虽然看不出帝王之像,但一张脸也方方正正轮廓分明,微邹的长眉看起来有些阴郁,内心似乎有很多无法诉说的苦闷,紧闭的嘴唇显得很是倔强。
若是能展颜一笑,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绝不是《史记》里说的蜂准,鸷鸟鹰,豺声那么猥琐,严重怀疑司马迁跟秦始皇有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赌盘上,没有人把秦始皇当回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甚至连那些富家子弟都懒得看他一眼。
陈子安本想过去给秦始皇打个招呼,小胖子曲包连忙拉了他一下,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别跟他玩,那些贵胄子弟惹不起的,会挨打的!”
陈子安点了点头,才知道秦始皇的处境极为不妙,已经被那些贵族子弟孤立了。
姬昊专注于赌盘,若是得了先机必是手舞足蹈,洋洋得意,若是走了一步臭招,定会吹胡子瞪眼,嚷嚷着要悔子,惹得那帮贵胄子弟嬉笑起哄,几个辅教弟子则站在他身边笑而不语。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些贵胄子弟逐渐熟悉了规则,想再赢他们的钱就没那么容易了,反被一个贵族子弟赢去一块金饼,气得姬昊把手里的骰子一扔说:“没意思,不玩了!”
“夫子,再来一局嘛!”
“是啊,夫子,我还没赢过呢。”
这些贵胄子弟大多还没有赢过,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已经有了小赌徒的潜质,嚷嚷不肯罢休。
赢了一块金饼的小子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我赢了夫子,我赢了夫子!”
姬昊心满意足的把赢得的金饼全部收入怀中,笑眯眯的说:“诸位学子,今天到此为止,若是想玩儿,明天带足金饼,今天老夫累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下学!”
贵胄子弟们一哄而散,那些守候在门口的仆从纷纷迎了上去,伺候着自己的小主人,扶上马车打道回府。
也许是输了三块金饼,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赵颜并没有立刻离开学宫,而是走到秦始皇面前看了看,忽然呸的一声吐了秦始皇一脸口水。
“丧气,你个没人要的弃儿!”
秦始皇没有擦去脸上口水,而是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赵颜,如果这是一把刀,足可以把赵颜杀死几个来回。
可这终归是眼神,眼神再凶也杀不了人,赵颜不但不害怕,反而肆无忌惮。
“哟呵,不服?你爹是老弃儿,你是小弃儿,否则怎么会送到我们赵国当人质呢?不值钱,没人要的东西!”
秦始皇下垂的双臂由于用力而变得僵硬,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隆起的经脉清晰可见,可能是忍到了极限,两只拳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六年前,秦始皇的老爹秦异人在韩国商人吕不韦的帮助下,抛弃了三岁的秦始皇和他的母亲赵姬逃回了秦国。
从此秦始皇和母亲在赵国就过起了孤儿寡母的生活,秦始皇由此而多了一个“弃儿”的绰号。
“想打我……你敢吗?信不信我弄死你?!”赵颜举起了拳头。
在那一刹那间,陈子安看到秦始皇的眼里爆发出了森然可怕的目光,正想着准备上去救驾,忽听一声大吼:“赵政,给我跪下,你目无尊长,藐视老夫,今天我要重重处罚于你!”
陈子安回头一看,发现姬昊提着一把戒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赵颜见夫子走了过来,只好放下了拳头,不甘心的踢了秦始皇一脚,才转身离去。
学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陈子安,姬昊看了陈子安一眼,用戒尺对他一指:“你是新来的吧?下学了,你为何还不走?”
“回夫子,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陈子安连忙躬身对姬昊行了一礼,背上书箱离开了学宫,他本想找个机会给秦始皇打个招呼,看来没有机会了。
刚出学宫门口,来福就一瘸一瘸的迎了上来,一脸关心的说:“少主人,渴了吧,喝点水!”
说着笑眯眯的递上一个精致的葫芦,没办法,战国时期自然没有瓶装水,只能用葫芦装水,不过一般人没有带水的习惯,只是陈母过于心疼儿子,非要让儿子带上水。
陈子安喝了一口水,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个姬昊所作所为完全不像一个夫子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一个混吃混喝招摇撞骗的家伙,难道历史上的姬昊是个江湖骗子?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各种贤能大德纷纷出山救世,或建言献策,或推行主张变法图新,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以求尽快的结束这乱世,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中难免混杂一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伪装出一副圣贤大德的模样,周游列国骗吃骗喝,难不成这个姬昊就是其中之一?
这可是赵国的官办学宫,虽然平原君薨了,但朝堂之上并非全是昏庸之辈,最起码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无忌还常驻在赵国,难道连他都识破不了这种低劣的骗术?
魏无忌可不是简单人物,他是魏安釐王的异母弟弟,赵孝成王的小舅子,此人才华出众,胆识过人!
当年秦军围困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危在旦夕,急求魏国出兵救援,但是魏王惧怕秦军不敢出兵,魏无忌为了救援围困在赵国的姐姐,情急之下盗了哥哥的虎符,调动军队解了邯郸之围,并杀死一名不服从命令的大将,从此就留在了赵国,成了赵孝成王的座上宾。
如果姬昊在赵国招摇撞骗,要想瞒过魏无忌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子安越想越觉得奇怪,再说了,若姬昊真是一个江湖骗子,又如何能培养出千古一帝秦始皇?
想到这里,陈子安压低声音说:“来福,你牵着马先回家,我等一下再回去。”
“不行啊少主人,主人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怎么可以先回家呢?”
来福见天色已晚,一脸为难,说什么也不肯先走,陈子安急了:“我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个甚?要不你牵着马出去溜一圈儿,等半个时辰你再来接我!”
来福只好牵着马去了,打发了来福,陈子安向四周看了看,转身悄悄地潜入了启明学宫。
第24章 哥送你回家
陈子安返回学宫之后,正愁无处藏身,忽然发现天井廊檐滴水处并排放着五个大瓮,一到雨天就顺着屋檐蓄水,主要是用来防火的。
这段时间天干,只有四个大翁人工蓄满了水,有一个大翁居然是空的,陈子安灵机一动,翻身跳进了那个大翁,悄悄地观察着书院的情况。
也不知道夫子是怎么处置的,秦始皇居然还跪在那里。
院里静悄悄的,偶尔有辅教弟子匆匆而过,对跪在那里的秦始皇视若无睹。
不觉夜幕降临,月影初上,书院里的房间相继亮起了灯光,但是天井院落里却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弯冷月,映出秦始皇孤零零的背影。
陈子安有些感慨,这个姬昊招摇撞骗倒也罢了,为何偏偏和秦始皇过不去?
他有些可怜秦始皇,但是又不敢贸然和秦始皇说话,又过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有扇窗户忽的一下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脸。
这小姑娘大约八九岁的样子,眉目清秀,两只大大的眼睛长得很是灵动,她看了秦始皇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爹,你怎么又罚赵政了?”
屋里传出了小姑娘的质问声,语气很是急促。
“阿姝,你怎么又到前院里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没事不要到前院来,这里都是些纨绔子弟,有甚么可看的!跟你阿娘学绣花去!”姬昊训斥道。
“哼,连你也欺负赵政!”
小姑娘似乎生气了,之后便没了声音,大概是到后院去了。
书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那些贵族子弟们的活动场所,而后院则是夫子的私人禁地。
接着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姬昊和那位虬髯大汉出现在门口。
“赵政,你可以走了!”
秦始皇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对姬昊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呆呆的跪在那里没有反应,姬昊看着身边的虬髯大汉,对着秦始皇努了一下嘴。
虬髯大汉点了点头,大步走到秦始皇身边,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
“赵政,夫子说了,你可以走了!”
也许是虬髯大汉用力太大,也许是秦始皇跪的太久支撑不住,居然被一巴掌拍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秦始皇艰难的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对着夫子施了一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可能是腿有些麻木,走的很慢,居然一走一瘸,看着很是恓惶。
姬昊看着秦始皇的背影摇了摇头,虬髯大汉关心的说:“夫子,天气不早了,你老人家早点回去歇着吧。”
姬昊生了个懒腰,捶了捶腰说:“这群小兔崽子,读书不行,玩起游戏来比猴还精,看样子明天又得换个新玩法了。”
“嘿嘿,他们再精也不是夫子对手!”
虬髯大汉憨笑着,跟着姬昊亦步亦趋,回了房,关上了房门。
陈子安探出头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急忙从大翁里跳了出来,溜出学宫紧追秦始皇而去。
繁华喧嚣的邯郸城,一到夜晚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小贩彼此起伏的叫卖声,大街上黑灯瞎火的,那时候连灯笼都没有,只有临街的酒肆和旅店透出点点灯光。
不过那时候的旅店叫“逆旅”,取人生如逆旅之意,也就是人在旅途的意思。
街上的行人很少,幸好有淡淡的月光,陈子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
仔细一看,正是少年秦始皇,他精神颓废,神情木然,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陈子安暗暗吃惊,没想到堂堂一个王族公孙,不但没有马车接送,甚至连个随身的仆从都没有,这混的也太惨了点。
正准备上前搭话,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冲出一群黑影,对着秦始皇拳打脚踢起来。
陈子安大吃一惊,正想冲上去解救秦始皇,忽然一想对方人多,若是贸然冲上去,不但救不了秦始皇,反而多了一个挨揍的!
“赵政,你这个秦国的弃儿,一个贩夫走卒的私生子,居然也敢瞪我?给我打!”
陈子安这才发现,领头打人的正是赵孝成王的侄子赵颜,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还憋着坏,暗地里使阴招。
随着赵颜的一声令下,那些黑影拳脚齐下,雨点般的落在秦始皇身上,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奶奶的,原来是赵颜,这可惹不起啊!”
陈子安心里暗暗叫苦,急忙跑到街边一棵大树后面躲了起来,然后捏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快来人啊,有强盗杀人了,有外贼造反啦!”
赵国刚打完仗安定下来,邯郸城戒备森严,防奸细渗透,最忌讳听到“外贼”二字,巡城甲兵一听到有外贼造反那还了得?立刻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二哥,快走吧,巡城甲兵过来就麻烦了。”
听着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汹涌而来,一群黑影有些慌了。
虽然是王族子弟,可以胡作非为,但是若被巡城甲兵捉住,必然会让家人知道,少不了要挨一顿斥责。
“哼,今天便宜你了,以后给我老实点!”
赵颜踢了秦始皇一脚,带着一帮贵胄子弟四散而逃。
“站住,别跑……给我追!”
巡城甲兵已经发现了“外贼”的踪迹,一路吆喝着紧追而去。
看着那些贵族子弟被巡城甲兵追得鸡飞狗上墙的,陈子安乐的嘿嘿直笑。
“奶奶的,老子可是把宝押在秦始皇身上的,你们这群兔崽子净给我捣乱!”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跑到秦始皇面前双手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在下救护来迟,还请公孙恕罪。”
秦始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在下陈子安,是启明学宫新来的学子!”
“原来是新来的同窗……不会是和他们一起来戏耍我的吧?”
秦始皇苦笑着,目光里充满了质疑。
陈子安有些生气,但转而一想秦始皇从小被孤立歧视,缺乏温暖和信任,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在下乃是邯郸城里的庶民,哪里敢戏耍公孙,我看到你被他们欺负,情急之下才喊来了巡城甲兵。”
“呃?原来是你救了我!”
秦始皇感到很是意外,眼里露出了感激之情,挣扎着想站起来给陈子安行礼,可是忽然按着大腿痛苦的嘘了一声,看样子这帮小子下手不轻。
“公孙不必客气,来,我送你回家。”
第25章 拐带秦始皇
陈子安仔细查看了一下秦始皇的伤势,见他虽然伤的不轻,但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于是将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多谢子安师兄仗义相救!”
“公孙不必客气,你我同窗本该如此。”
“公孙?哈哈哈哈,你见到天下有我这样的公孙吗?我只不过是秦国的弃子,一个弃儿而已!”秦始皇摇头苦笑,一脸的自嘲。
陈子安见秦始皇意志消沉,不禁有些怅然,他还是个孩子就如此消沉,长此以往岂不是废了?将来如何能平定六国之乱,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建立一个强秦帝国更是不可能了!
不行,我得给他打一针鸡血,以壮其志!
“你天生龙种,身怀王族血脉,万万不可轻贱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一时荣辱?”
秦始皇听了陈子安的话低头不语,缓了缓才慢慢稳定了情绪。
“子安师兄,谢谢你,我现在心里好多了。”
“好,我送你回家!”
“你为何要救我?”
秦始皇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陈子安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因为我是新来的,我想交朋友。”
启明学宫里的学子有着天然的阶级区分,贵胄子弟从骨子里排斥这些富人子弟,那些富人子弟要想要结交一个所谓的“贵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想和我交朋友?可我并不是贵人!”
秦始皇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微微一笑:“无所谓,我只是需要一个朋友。”
秦始皇不再说话,俩人一高一低,一走一瘸,月亮将俩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消失在那条胡同中……
质子府不大,但是看起来颇为气派,毕竟涉及到赵国的形象,不能太寒酸了,门口还有两名甲兵护卫,有点像现在的军区大院啊,只是小了很多!
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天井大院,左右两排厢房,一排住着秦始皇母子,对面住着燕太子及其仆从数十人。
秦始皇家里倒也有几个丫鬟婆子,主要是伺候他母亲赵姬的,见秦始皇被人扶着回来了,吃了一惊,慌忙迎了上去。
陈子安并没看到秦始皇的母亲赵姬,心想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当娘的心怎么这么大?
正感到奇怪,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声,回头一看,发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质子府门口,接着从马车里下来了一个身穿艳丽服饰的年轻美妇。
显然车上还有其他人,应该是一个男人,美妇冲马车上的人挥了挥手,马车随即掉头而去。
年轻美妇整顿了一下衣裙,又撩了撩头发,这才向质子府里走了进来,见秦始皇伤成这样,顿时花容失色。
“儿啊,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了?”
秦始皇对这位美妇视若无睹,态度极为冷淡,只是一瘸一瘸的向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陈子安这才意识到这位美妇应该是秦始皇的阿娘赵姬,历史上说这个女人生性风流,看来并没有冤枉她。
赵姬见儿子伤成这样很是心疼,连忙扶着秦始皇的一只胳膊一起进了房间。
陈子安和赵姬把秦始皇扶到床边坐下,由于距离太近,陈子安闻到赵姬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之外还混杂着一股酒气。
“阿娘,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那种地方去了?”秦始皇皱起了眉头。
“儿啊,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阿娘去的是艺伎馆,是调教那些宫女跳舞唱歌的地方!”赵姬解释道。
“总之,你不要去了便是!”秦始皇的态度很是强硬。
“你以为我愿意去啊?你爹走后啥也没留下,就撇下了我们孤儿寡母,所有金饼都被他带走了,我母子两人吃喝用度哪一样不要钱?
我这还不是为了补贴家用,我又不能像那些粗妇一样去洗洗浆浆,再说那也挣不了几个钱,娘家人也指望不上,我若再不想点办法,我母子二人可怎么活啊……”
赵姬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抱着秦始皇哭了起来。
秦始皇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拒绝,态度明显软化了,他轻轻掰开赵姬的手说:“阿娘,别哭了,我不怪你了……家还有人呢。”
赵姬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外人,连忙擦了擦眼泪对陈子安施了一礼。
“这是哪位贵公子?多谢你送我儿回家。”
“在下不是贵公子,只是邯郸城里的庶民。”陈子安连忙回了一礼。
赵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就释然了,想想儿子这种处境,有哪个贵公子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阿娘,他是我的同窗陈子安,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好好好,同窗好,同窗可以互相帮衬。”
赵姬很是热情,心想儿子能有一个朋友不容易,连忙对下人喊道:“来人,拿些铜钱来打赏客人!”
陈子安拦住了赵姬:“不用了,再下虽是邯郸城的庶民,日子倒也过得去,在下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陈子安对赵姬施了一礼,赵姬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外。
忽听有嬉闹之声,陈子安这才注意到对面厢房灯火通明,门前停着好几驾名贵马车,还有几名健壮的男仆在走廊巡夜,楼上莺歌燕舞,而秦始皇母子这边冷冷清清,连一辆马车都没有,相比之下甚是寒碜!
正心生感概,忽见一果皮落在脚下,陈子安抬头一看,发现燕太子姬丹正倚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热闹,在他身边簇拥着几位美貌婢女,脸上充满了玩味之色。
陈子安回到启明学宫已经很晚了,来福还牵着马傻傻的等在那里,见到陈子安顿时惊喜交加,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少主人,你到哪里去了?刚才闹反贼,满城都在抓人,可把我吓坏了!”
陈子安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走,回家!”
回到家中,陈子安兴奋的一宿都没有睡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秦始皇,也没想到秦始皇的处境如此艰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始皇的曾祖父秦昭襄王今年一定会架鹤西游,由他的祖父秦孝文王继位,三天后,还在守孝期的秦孝文王也会驾崩,追随先王而去。
下一步,秦始皇的老爹秦异人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成为秦国的新一代君主。
这个在赵国不受人重视的弃儿秦始皇必然会身价大涨,到那个时候争抢秦始皇的人一定很多,陈子安琢磨着怎么才能抢先下手,把秦始皇拐带回秦国。
第26章 今夜有变
第二天,秦始皇鼻青脸肿的到了启明学宫,那帮贵族胄弟心知肚明,个个掩嘴窃笑,就连燕太子姬丹也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姬昊扫了秦始皇一眼:“赵政,你是否与人私斗了?”
“我没有与人私斗,是别人打我。”
秦始皇的话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姬昊并不去追究何人打了秦始皇,而是两眼一瞪:“不许在老夫面前狡辩,不管谁打了谁,都是私斗,我学宫弟子最为不齿,来人,把赵政带到书房闭门思过!”
陈子安一看秦始皇又要倒霉了,正想为他说两句公道话,忽然发现秦始皇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子安心里一动,猛然意识到此事不宜出头,凡事要谋定而后动,就算他站出来为秦始皇抱打不平,也无济于事,自己反而会被那些贵族子弟盯上,那就麻烦了。
换句话说秦始皇在启明学宫就是一个炸弹,谁接近他谁倒霉。
虽然自己是公士爵位,但是在这些贵族子弟眼里屁都不是,若是得罪了这帮胄族子弟,以后就别想在启明学宫混了,甚至被弄死都有可能!
陈子安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只好把头低了下去,任由两名辅教弟子把秦始皇带进了房间关了起来。
处理了秦始皇,姬昊换上了一副笑脸:“诸位学子,今天都带金饼了吗?”
“带了,夫子,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好,那今天就玩个痛快!”
姬昊听说这些贵胄都带了金饼,高兴得眉开眼笑。
陈子安发现姬昊仍然是领那群贵胄子弟玩游戏,这让他感到很疑惑,虽说贵族学校不是学习的地方,但也不能天天赌博呀!
“好哇,好哇!”
这帮贵胄子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昨天输了钱,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赢钱,今天带足了金饼一定要赢了夫子,他们倒不是想赢回那几个金饼,而是想要赢了夫子的那种荣耀感觉。
“不过,今天我们要换个玩法!”
姬昊嘿嘿一笑,拿出一个茶碗和几个骰子,放在了条案上。
这些贵胄子弟一看傻了眼,心想昨天那个玩法刚刚学会,昨晚还在用功琢磨来着,没想到今天就换了个玩法,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这是不想让我赢钱啊!
“诸位学子,看好了,这个就叫押大小,一人坐庄,多人下注……”
姬昊讲起了新的游戏规则,好在这个玩法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动什么脑子,一靠运气,二靠瞎蒙,那些贵胄子弟很快就学会了,并且上手赌了起来。
姬昊之所以换成这种玩法,自然是不想让他们赢钱,还有一种好处就是一人坐庄多人参与,赢起钱来快的多了!
姬昊开始用茶碗摇起了骰子,摇得眼花缭乱时突然将茶碗扣在了条案上,一群贵胄子弟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围着条案猜大小,吵吵嚷嚷,唾沫横飞。
陈子安和曲包等一群富家子弟也跟着一起看热闹,偶尔也会押上一注,不在输赢重在参与。
那些辅教弟子也放下刻板的面容,在旁边大声叫好,一时间搞得乌烟瘴气,恍如进了赌坊。
但是这种赌法具有很大的运气成份,姬昊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胜率,虽然赢多输少,但终归还是输了几次,不觉天色已晚,姬昊不想玩了,收起赢来的金饼,就宣布下学。
直到那些贵族子弟陆续离开后,秦始皇还关在房里闭门思过,陈子安本想等着秦始皇一起走,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启明学宫。
出了启明学宫的大门,陈子安就对守在门外的来福说:“今晚还跟昨晚一样,你牵着马出去溜一圈儿,然后到前面那个酒肆等我,切莫在学宫门口逗留。”
“好的,少主人,晚上不太平,你自己要小心啊!”
有了昨晚的经验,来福没那么担心了,牵着马离开了启明学宫。
来福离开后,陈子安再次悄悄的潜入了启明学宫,藏在了那口大翁中。
可是直到天色黑定,书院各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光,也不见秦始皇从那间房里出来。
这个姬昊太不像话了吧,秦始皇已经够可怜了,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他呢?
陈子安心想这不是歧视秦始皇吗嘛,什么狗屁圣人!
正心中愤慨,忽然听到秦始皇那个房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
陈子安侧耳听了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于是悄悄跳出大翁,借着立柱的掩护,不声不响地摸到了那间房的窗户下。
可是战国时代还没有纸,窗户上蒙的是白绫丝绸,透光性不好,也无法看清房内的情况。
正着急,忽听屋里有人说道:“赵政,这里有诸多书籍,你可曾看过?”
正是姬昊的声音,接着就听到秦始皇无精打采的说:“闲来无聊时看过一些。”
“天下不治,在于人心不治,你可知否?”
“知道又有何用?我不过是秦国的一个弃儿而已。”
“糊涂!那天子之剑你可练过?”
“你不让我还手,我练它还有何用?”
“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藏锋露拙,这帮贵胄子弟你不能惹,老夫整天装疯卖傻,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啊!”
“你也怕他们?怪不得你整天拿我立威!”
“老夫不是拿你立威,那是为了保护你!”
“哼,你若真想保护我,只需为我主持公道便可,我何至于被他们欺负!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而已,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别看秦始皇年龄不大,竟然出口成章,显然是读过不少书的,竟然把号称大圣人的姬昊噎的哑口无言。
就在陈子安俯在下墙根下偷听二人对话的时候,远处的房顶上有一抹黑影如飞而过,眨眼间越过数个屋脊,无声无息到了陈子安头顶上空,俯身贴在瓦片上,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混账,你个小兔崽子气煞老夫了!”
本来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姬昊被秦始皇气得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忽然听到头顶嘎嘣一声响,是瓦片踩裂的声音,立刻大吼道:“有贼!”
房顶上的黑影发出一声猫叫,几个起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政,你这个弃儿,也敢藐视老夫,给我滚!”
姬昊大喊大叫,突然砰的一声,猛的撞开了大门,陈子安措手不及,可是一转身就听到唰唰唰一阵锐气破空之声,十把青铜剑在月光下寒气逼人,直抵他的咽喉!
第27章 屋脊夜行
陈子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姬昊座下的十个辅教弟子,每人手里一把青铜剑,锋利的剑芒将他逼在了墙角上。
由于剑尖离自己的咽喉太近,陈子安只好紧紧的贴着墙面不敢妄动。
“新来的,你是何方奸细?受何人指示?”
姬昊一改平日慵懒颓废的形象,背负着双手站在陈子安的面前,双目透出了逼人杀气。
“夫子,这是误会,误会啊……”陈子安急忙解释着。
“误会?鬼鬼祟祟非奸即盗,若是不说清楚,哼哼!”姬昊发出了一声冷哼。
“夫子,此人留不得,把他交给我吧!”那位虬髯大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子安吓了一跳,连忙说:“夫子,我是来找赵政的!”
这时秦始皇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陈子安也感到有些惊讶,他怔了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一起回家,见你一直没有出来就过来看看。”陈子安回答道。
秦始皇点了点,转身对说姬昊说:“夫子,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陈子安,昨天我被人欺负,是他报官才救了我。”
姬昊走近陈子安,眯着一双眼睛审视良久:“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你选择哪个?”
陈子安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姬昊深藏不露,果然是个人物,他想了想说:“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你小子倒是有点胆气,那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今天晚上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要么把你扔进枯井填上石头,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要么你就把今晚看到的永远烂在肚子里,并成为我姬昊的内门弟子!”
姬昊说完紧盯着陈子安的眼睛:“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老家伙果然心思缜密,赵政都说我是他朋友了,还给我来这一套,看来是不相信我啊!
陈子安想到这里立即跪了下来:“夫子,我和赵政本是朋友,自然没有二心,能成为夫子的内门弟子,自是求之不得!”
姬昊微微一笑,对辅教弟子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这才收起了逼人的长剑。
陈子安不由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发现自己冒出了一头的冷汗,秦始皇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这十个辅教弟子,以十天干为名,分别是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故而被称为“十干士子”,皆是姬昊座下的剑道高手。
姬昊背负着双手,扫视了一眼十干士子:“房顶上的那只野猫哪里去了?”
“回夫子,按照你的吩咐,我们没有惊动他,让他自行遁匿了。”那位虬髯大汉回复道。
“好!“
姬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反剪着双手背负在身后,凝视着远处的苍穹自言自语道:“七国争强,天下必乱,天下乱则苍生苦。
王诩啊王诩,你自命不凡,居然调教出一群酒袋饭囊,把他们当棋子撒向七国,搞甚么天下均势,六国制衡?
你还真以为你手执黑白子,就能均衡天下事啊,殊不知人心不治乃是贪欲之乱,天下归一才是一劳永逸啊!
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六国制衡能够治世,还是老夫的天下归一能够治世?”
听了姬昊的话,陈子安大为震惊,这王诩不就是鬼谷子嘛!他可是战国著名的纵横家,一代谋圣啊!
可是听姬昊这语气,似乎对鬼谷子很是不屑啊,而且大有较劲的意思,这个姬昊究竟什么人……难道他比鬼谷子还牛逼?
……
赵王宫,清和殿。
一群宫女轻歌曼舞,欲遮还羞。
一位秀丽的乐女身无外物席地而坐,专注的弹着一把古琴,琴声如山泉流水,从心里流过,柔美恬静,洗去了心灵的污垢,带走了尘世的烦恼。
“唉,天下虽大,却没有我魏无忌安身之地,有时候真想随风而去,做个狂蜂烂蝶倒也自在。”
说话之人正是著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魏无忌,他身穿华服,头戴蟠螭纹的白玉束发冠,左环右抱的搂着两个美女,一脸颓废之色。
坐在对面的正是他的姐夫赵孝成王,俩人席地而坐,中间隔着一条案几,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公子何出伤感之言?等魏王的气消了,你自可回到魏国,必是栋梁之材,既是魏王一时不能接纳于你,本王也把你奉为上宾啊!要不你就不回去了,做我赵国之相如何?”
赵孝成王知道自己的小舅子文武全才,确实是有两下子,曾经两次用合纵之术大破秦军,民间传说只要有魏无忌在,秦国就不敢轻易进犯魏国,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当初若不是这位小舅子盗了大舅哥魏王的虎符才搬来了救兵,赵国早就被秦国灭了,若是能把小舅子留在赵国,那秦国自是不敢心轻易来犯。
“多谢大王厚爱,在这里有美女美酒,夫复何求,此等烦心之事不提也罢,喝酒!”
说着两人对饮一杯,放下酒杯后,赵孝成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风闻启明学宫的夫子姬昊,居然在大雅之堂公然教这些王族子弟赌博,实在是可恼可恨,当初若不是你留下他,我早就把这个骗子赶出赵国了!”
魏无忌一微微一笑:“除了你我,天下又有几人知道他是骗子呢?他们只知道大王宽厚仁德,以德报怨,请圣贤大德为秦国的质子启蒙开悟,享受着王族子弟的隆恩。
即使秦国不顾这份情面,六国也会认为大王是一个诚信宽厚之人,这对赵国可是有益无害呀!
况且还有这么多王族子弟拜姬昊为师,谁敢说他是骗子呢?”
赵孝成王想了想,似乎还有顾虑:“本王知道公子的良苦用心,留下这个骗子既可糊弄秦国的质子,又可取信天下,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要真是个骗子,本王也就忍了,就怕此人心怀叵测与我赵国不利啊!”
“大王不必多虑,我已派出门客到六国查访姬昊的来路,同时派人日夜监视启明学宫,确保万无一失!”
“公子心思慎密,果然是不可多得之才呀,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条道黑影捷如狸猫,在王宫的屋脊上如履平地,戒备森严的甲兵武士竟无一人察觉。
只见他几个起落,转眼间就越过了几座宫殿,悄无声息的直奔清和殿而去。
第28章 有其师必有其徒
清和殿周围戒备森严,守在清和殿门口的都是赵国的百金甲士,王城近尉军中的精锐,担任着赵孝成王的安全。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国的百金骑士和百金甲士都是用钱堆出来的精锐,这些甲士不但优中选优,而且装备和攻击能力都是一流的。
这时,守在门口的百金甲士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一个黑影站在了面前,两名百金甲士大吃一惊,急忙抓起青铜剑就要发动攻击。
不料那黑影后发先至,手腕一抖,剑未出鞘,剑鞘就像木棒一样连击两人的额头,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名百金甲士就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反应。
黑衣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清和殿,来到了魏无忌身边,先对赵孝成王行了一礼,然后又对魏无忌躬身行礼:“夜五常参见公子!”
魏无忌对黑衣人还了一礼,一脸悦色道:“五常辛苦了,那姬昊可有异动?”
“没有,一切正常,此人对赵政极为歧视,经常被他罚站,直到晚上还不放他回家,甚至在房里破口大骂。”
魏无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明日到我府中领取百金快活去吧!”
“多谢公子赏赐!”黑衣人对魏无忌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赵孝成见此人甚是无礼,随意出入宫中,犹如无人之境,顿时面漏不悦之色。
“此人是我门下食客,乃是江湖粗鄙之人,不懂宫中礼节,还请大王海涵。”魏无忌对赵孝成王施了一礼,算是其他这位门客赔了礼。
“无碍,既然是公子的人,又是为我赵国做事,我就不计较他的小过了了。”赵孝成王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此人有些左道之术,我派他监视姬昊,也算是物尽其用。”
赵孝成王沉思道:“如此看来,这个姬昊不仅是个招摇撞骗的伪圣人,而且还是一个看人下菜的势利小人。”
魏无忌点了点头:“但愿如此,我已派出了数十个食客,到六国去打探他的消息和来历,相信不出一年的时间,此人的来历就会水落石出。”
……
与此同时,陈子安和秦始皇被姬昊带到了启明学宫后院的一座书房里。
“以后我会不定期处罚你们,让你们闭门思过,你们就可以从后门进入这座书房看书了,如果你们觉得闷了,还可以到后山散散心,那可是一处幽静所在!”
“多谢夫子成全!”
陈子安陈子安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连忙向夫子表示感谢,可是秦始皇依然抑郁不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姬昊背负着双手,冷眼看着秦始皇:“赵政,天子剑法不可废,以万民为背,贤臣为锋,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合民意,可君临天下,得万世之太平,你是否已经忘了?”
“夫子,你说这些有何用?我只是秦国的弃子,一个不值钱没人要的弃儿!一个被人欺负而不敢反抗的懦夫!”
“混账,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也一样,空有学富五车,却龟缩在这里骗人钱财,你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还让我跟着你一起当缩头乌龟,我呸!”
秦始皇越说越激动,忽然啐了姬昊一脸口水,转身跑出了启明学宫。
“你……”
姬昊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差点倒下。
陈子安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夫子,你消消气,等一下我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由他去吧……顽金遇烈火,难炼啊!”
姬昊叹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仔细看了看陈子安说:“可惜了,你只是一介庶民,虽是良玉之才,却无半点根基,否则我何必守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陈子安明白姬昊的意思,在这个强权封建社会,平民是没有任何人支持的,只有贵族才能一呼百应,既是是改朝换代,也是贵族的事情,跟平民无关。
哪怕这个贵族是个低能儿,只要他有王族血脉,就有人支持他,辅佐他,甚至把他推上王位。
这就是所谓的根基,说白了就是能够成就大事的社会资源,陈子安是不具备这种资源的。
“夫子,我没想那么多,只求在乱世中,能够保我一家人平安无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姬昊对陈子安有另眼相加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暴露他自己的野心,毕竟姬昊隐藏的太深,让他不得不多个心眼。
“唉,若是在太平盛世,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在这乱世,想保全一家老小,谈何容易呀。”姬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陈子安想了想,异常坚定的说:“是啊,在这种乱世活着都不容易,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就要一定要保护家人的安全!”
姬昊没有说话,而是重新审视了陈子安一番:“小子,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个……我还没想好,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陈子安搪塞道。
姬昊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局势难料,说不准再过一两年赵国就会打仗,你作为赵国的子民,必然会被征上战场,到时候生死难料,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家人?”
陈子安哑然无语,姬昊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刀刀见血,让他无法回避,若是一年之内他不能跟着秦始皇回到秦国的话,留在赵国的命运可想而知。
“没办法,我毕竟是庶民啊!”
姬昊忽然嘿嘿一笑说:“庶民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不能安国定邦,无法成就一番霸业,但若是做个佐臣,未必不能拜相出将,这样不但可以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个……我没敢想……再说天下乱的一塌糊涂,有的国家说灭亡就灭亡了,就算我去当官,也当不了三天两早,谁知道哪天国家就没了,唉,想想都头痛。”陈子安故意装糊涂。
姬昊一脸诡秘的说:“小子,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若按我说的去做,不但可以保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有这等好事……我当然愿意啊!”
“小子,附耳过来!”姬昊对他招了招手,陈子安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到姬昊压低声音说:“小子,我要你跟我合作,干一件名震天下的大事!”
第29章 可怜的孩子
陈子安兴奋得心里怦怦直跳,难道这么快就取得了姬昊的信任?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夫子,我只是一介庶民,恐怕不堪大用,何事才能名震天下呀?”
“嘿嘿,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姬昊忽然嘿嘿一笑,不说了。
老狐狸,还是不相信我啊!陈子安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了这样一句话。
“夫子,若是没甚么事,弟子就先告退了。”陈子安向姬昊施了一礼,就要告退。
姬昊也不挽留,挥了挥手说:“走吧。”
激将失败,陈子安心中懊悔,但是也没办法,只好一拧脖子,走了。
……
第二天,陈子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来福早就急得坐卧不安,见陈子安从房里出来,连忙颠颠的迎了上去。
“少主人,你怎么才起床,日头爬的老高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会被夫子骂的!”
“不急,本少主先吃了饭再说。”
陈子安一点也不着急,心想不迟到怎么有被夫子处罚?不处罚我怎么有机会到后山去玩?整天看着那一群纨绔子弟耍钱赌博,早就看烦了!
来福干着急没办法,心想少主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那启明学宫多好啊,都是贵族子弟呀,你和他们在一块读书还不满足吗?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你倒好,全然不把它当回事!
陈子安慢条斯理的洗漱更衣,吃了早点骑上那匹大黑马,才在来福的陪同下慢悠悠的向启明学宫走去。
一路上都在肚子里腹诽着,老狐狸啊老狐狸,你稳我比你还稳,看谁先憋不住?
现在除了我还没人知道秦始皇会像他老爹一样奇货可居,没想到你这个老狐狸居然捷足先登了,可秦始皇不配合你,你不是也没招吗?
就算你比鬼谷子还牛逼,就算你能掐会算又如何?你能知道前后两千年吗?但是我知道啊!
陈子安心中暗暗得意,不知不觉到了启明学宫,发现姬昊正板着脸训秦始皇。
“赵政,你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质子,承蒙赵王的宽厚恩德,才能到启明学宫和这些王族子弟一起读书,这是你莫大的福气,可是你竟然不知珍惜……”
那些贵族子弟皆是一脸鄙夷的看着秦始皇,好像他真的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样!
姬昊正数落着秦始皇的“罪状”,忽然发现陈子安吊儿郎当的来了。
“你这个新来的……叫甚么来着?”
陈子安见姬昊吹胡子瞪眼,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差点憋不住笑场,但还是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回夫子,弟子乃是庶民陈子安。”
“你这个庶民好大的胆子,日上三竿你才来,你怎么不等到天黑才来?”
“弟子不敢……”
姬昊背负着双手,装出一副盛怒至极的样子!
“哼,启明学宫不是你家的菜园子,这是官办学宫,你一个庶民子弟哪来的胆子藐视老夫?”
“弟子不敢藐视夫子,只因一泡屎拉得太慢,才迟了些功夫……”
陈子安的话没说完,就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尤其是那些贵胄子弟笑得前仰后合,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陈子安见那些贵胄子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正色道:“有那么好笑嘛,莫非你们都是只吃不拉的吗?”
那些贵胄子弟本来笑得前仰后合,一听陈子安这句话顿时笑不出来了,只吃不拉是何物?我擦,那不是饭桶吗?!
“粗俗!来人,把这个陈子安和赵政给我关起来,闭门思过,天不黑不许出来!”
姬昊一声令下,过来两个辅教弟子,把陈子安和赵政关进了房间,陈子安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来个戏精上身,故意回过头来大喊道:“夫子,冤枉啊……”
那些贵胄子弟本来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作,个个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恶毒的嚷嚷着:“活该,这等粗鄙之徒不配和我们在一起,就该把他关起来!”
只有曲包有些同情的看着陈子安的背影。
进了门之后,两位辅教弟子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小师弟,得罪了!”
说完两人退出去将门关上,用一把大铜锁将门锁了起来。
书房不大,只有有三排书架,上面放着一卷卷竹简书籍,落满了灰尘,好像很久都没有人翻动过了。
陈子安对这些古体字没兴趣,只是在寻找那个暗门,可是看了一圈儿之后,并没发现哪里有出口。
“奇怪,暗门在哪里呢?”
陈子安感到有些奇怪,昨天晚上夫子明明说有一道暗门,可以直通后院,可是暗门呢?
秦始皇摇了摇头,一脸淡漠的说:“不知道。”
“你原先没到后山玩过吗?”
“没有。”
陈子安觉得秦始皇的话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在意,他很快就发现了那道暗门,其中有一个书柜后面有一块绸布,拉开绸布就是一道暗门。
“我找到暗门了!”
陈子安有些兴奋,但是他发现秦始皇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站在那里动都没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扇暗门。
陈子安有些惊讶的看着秦始皇,他被关在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简单一个暗门他怎么就没发现?
既然他原先没有去后山玩过,后山又是一处风景幽静的所在,他怎么一点也不向往?
“那你想出去玩吗?”
“无所谓。”
秦始皇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木然,似乎无悲亦无喜,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不应该呀,他还是个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怎么会这样?
秦始皇似乎也意识到了陈子安的目光有些奇怪,就勉强笑了一下说:“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有时候我觉得待在房子里反而更好。”
听了秦始皇的这番话,陈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秦始皇病了!
这是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的表现,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不愿见人,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又表现的很狂躁,就像昨天晚上毫无预兆的就爆发了。
但转而一想秦始皇从小受人歧视,缺乏温暖,而姬昊又让他无原则的隐忍,有事无事就拿他立威,故意让他在那些贵胄子弟面前罚站出丑,虽然是做戏让那些贵族子弟看的,但秦始皇毕竟是个孩子,时间久了哪里受得了?
怪不得他性格孤僻,宁可一个人待在房子里也不愿意出去玩,至少不会受到别人的白眼和嘲笑。
姬昊作为一代圣人,只想保住秦始皇的性命,反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看着秦始皇一脸木纳的样子,别说将来横扫天下,统一六国,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都成问题。
“唉,可怜的孩子,已经废了呀……”
陈子安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第30章 制定养成计划
陈子安好一阵为难,本以为找到秦始皇,跟着他吃香喝辣,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让他君临天下,恐怕让他做个傀儡皇帝都不够格。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好在他年龄还小,这病还有办法治,在21世纪的时候,有个同学因为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为此陈子安还查过抑郁症的相关资料。
虽然他不是医生,也没有相关的经验,但是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了,本来想捡现成抱大腿的,唉,现在只能开启皇帝养成计划了,先把这小子的病治好再说。
暗门已经找到了,秦始皇居然连出去的欲望都没有,看样子这小子病的不轻啊!
“咦,这里怎么会有个洞?”
陈子安正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把秦始皇骗出去,忽然看到暗门的洞口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这个小姑娘正是姬昊的女儿阿妹,她似乎很是好奇,居然从暗门钻了进来。
“赵政,我想着你就在这里,是不是我爹又罚你了?”
赵政愣了一下神儿,眸子里闪过一次光亮和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叫赵政?”
“我经常在后院看到你被我爹罚站,慢慢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哦,原来你爹是夫子。”
赵政哦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漠然神情,不在搭理阿妹了。
阿姝见陈子安有些面生:“你是谁啊?”
“在下是新来的学子陈子安,也被夫子一起罚了。”陈子安解释道。
阿姝有些难为情的说:“我爹是有些候蛮不讲理,但是你们别生他的气啊,要不我们一起到后山去玩吧?”
见秦始皇无动于衷,又说:“后山有很多好看的花,有时候还能看到小兔子呢,可好玩儿了!”
陈子安在旁边着急啊,心想连妹子都打动不了你,这可真是废了啊!
不过,他看到秦始皇听说有野兔的时候,眼睛还是很灵动的闪了一下,这是孩子的天性,说明还有救。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反正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陈子安硬是拉着秦始皇从那扇暗门里走了出去。
阿姝在前面引路,穿过后院,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进入了后山。
山路崎岖,走在前面的阿妹,时不时会伸出小手,回头拉一下后面的秦始皇。
开始秦始皇有些不自然,慢慢也就接受了阿姝的这份好意。
陈子安看在眼里,心想秦始皇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而且非普通药石能够奏效,也许这位阿姝才是一味能医好他心里暗疾得良药!
翻过了一座山坡,前面出现了一片草地,盛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异香阵阵,彩蝶飞舞,的确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清幽所在。
“哇,好美呀!”
阿姝发出了一阵心悦的惊呼,不由自主的开始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赵政,快来呀,追我呀!”
也许压抑的太久,秦始皇似乎还有一些拘泥,一时竟然放不开,并没有跟着跑。
“我们是男人,不能落在她后面,快追!”陈子安不失时机的拉起了秦始皇,一起奔跑了起来。
跑步,进行有氧运动,是抵抗抑郁的有效手段之一。
陈子安心想你不是抑郁嘛,以后我得想办法天天练你,让你小子没工夫抑郁!
他带着赵政一起跑了一百多米远,直到赵政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
“哎哟不行了……我要歇一下,我要歇一下……”
赵政央求着,终于开始主动开口说话了,他的身材看着比同龄孩子大几岁,但是体质并不好,跑了一百多米就累的不行了,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三人一起坐河边的石头上,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阵奔跑,赵政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看着清澈的河水若有所思。
“赵政,你还生我的爹气吗?”
赵政凝望着对岸,眼神有些迷离,既没说生气,也没说不生气,倒让阿姝有些惴惴不安。
“师弟,你最喜欢什么?”
陈子安试图找到赵政最感兴趣的话题,本来他是新来的,虽然他比赵政年龄大,按照先入师门为长的规矩,陈子安才是师弟,但是赵政称他为子安师兄,那就只好以师兄自居了。
“战弋!”
赵政眼睛忽然透出一丝奇异的光亮,最后又变得飘渺起来。
眼前的这条河,和他六年前见到的那条河极其相似,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形中勾起了他童年的记忆……
六年前他还是一个三岁蒙童,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父母匆匆忙忙抱上了马车,在一群仆从慌乱的掩护下,跟着吕不韦逃出了邯郸城。
天刚亮,赵国的精锐骑兵百金骑士就追了上来,吕不韦的门客敢死队拼命抵抗也无济于事,很快又被赵国的飞骑射杀干净。
吕不韦见马车目标太大,为了摆脱赵国的骑兵,情急之下将他爹从马车里拖出来弃车而逃,将她母子二人留在了车内。
他亲眼看到他爹和吕不韦骑着马越过了一条小河,赵国的百金骑士也紧跟着冲过了小河,前面忽然战尘蔽日,旌旗飞扬,强大的秦军出现了。
双方隔着一箭之地,他爹和吕不韦拼命的向秦军阵地跑去,紧接着秦军阵地冲出了无数锐士,手持六米长的战弋一直向前,一字摆开战弋如林,硬是顶住了赵国的骑兵,将他爹和吕不韦挡在了身后。
赵国的骑兵冲不过去,只好乱箭齐发,秦军立即下蹲,伸出无数盾牌,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掩护着他爹和吕不韦,将他们救了回去。
虽然他们母子二人被赵国骑兵抓了回去,但是秦军的战弋和锐士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喜欢过任何东西,如果真要找出他喜欢的东西,那只有战弋和锐士,他喜欢这种硬碰硬的力量,攻可摧毁一切,守可铜墙铁壁!
陈子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说他喜欢战弋,心里反而一喜,这是好事啊,说明这小子虽然颓废,但是血性还在,陈子安雄心勃勃,哥要制定一套计划,这个计划就叫皇帝养成计划,重新塑造秦始皇的人格,改变历史上的暴君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