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节
又是一个下午,很多的人都已经快要站不住,端着枪的手都有一些颤抖。
张承看着他们的动作,总算是比较规整了一些,心情才稍微好一点儿,之前的列队训练收到的效果也不错,虽然现在还有个别的人左右不分,但是在三个把总的不断训练下,总算是好了一些。勉勉强强能够看见他们的队列,张承想要的不是他们是机器人,而是他们能够序列整齐,服从指挥,战场是无情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明白。
张承现在的兵制还有一些混乱,经过了一次一次和三个人的讨论以及观看了戚大帅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之后才得出来的,按照戚大帅的方法设置军队的编制,这才是最符合这个时代的规制。
张承的规划是这样的:把把总变百总,一个百总统领一百一十七人;每个百总下设三个正旗总,三个副旗总,旗总管理指挥和战争,副旗总管理后勤;一个旗总下三个队正,管理十二个士兵,士兵分为圆牌手两人,狼筅手两人,长枪手(弓箭手)两人,大棒手(兼弓箭手)两人,火兵两人。现在张承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也用不了诸如千总和营兵等等规制。
而且张承已经通过了兵律令,要求每个将官都必须要认字,认得律令和法典。
而在差不多同时期的欧洲,莫里斯已经完成了军事改革,专业的士兵就像流水线一样被生产出来,军队的专业化、制度化和规范化,让欧洲军事迅速崛起。
莫里斯军事改革最大的贡献就是制定出标准化的训练宝典,而现在张承需要做的就是这个。
现在张承也根据他们兵种的不同,制定了不同的标准,比如火铳队就是不需要准确度,而是需要动作的整齐规划,发射速度也要更快。这个时代的火铳来说什么所谓的准确度就是一个笑话,虽然戚大帅对于火铳部队的训练方式是一百步外进行射击,但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之后,也就暂时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人,改良了火铳之后才能进行这样的部署。
现在的目标就是让他们在相同的时间内尽量射出更多的弹丸。如果明末的弹丸能够进行大规模的覆盖,加上火药的质量合格的话,那么能够进行野外进攻,但是张承没有指望这个能够发挥奇效。火器固然好用,但是在火器初期,真的威力不大。
须知道,明末的火器大都保管不善、用料随意、弹丸不合口,甚至能够出现压药太实、药量不合理、火孔堵塞等等问题,甚至导致其射程都不如弓箭,官员贪污导致用料越来越少,枪壁非常薄,一使用就炸膛,根本没人敢用火铳。
张承倒是不担心这类问题,他在赣州搞到了一批火药,也就不知道是炮药和枪药。测试了几次,然后炸了几次膛,总算是清楚了具体的用量,不过针对各种各样的火铳,用料的多少也并不清楚,所以张承想要自己去设立一个火药局。
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
看着眼前的这十几根火铳,张承有点儿哭笑不得,戚大帅的火器装备率有五成,张承的装备率只有半成不到;而且戚大帅的远程攻击手段的构成也层出不穷:一百步是火铳部队,八十步是火箭,五十步是弓箭。敌人越近攻击手段越多,在肉搏之前就已经消耗了敌人大部分的精力。
现在张承最缺的就是粮食,其次是钱。所以需要迁民,需要有人来耕种,来为自己产粮食,给自己的军队吃饭。
此时此刻已经完成了下午的第二轮射击,全体听着口令拄枪矗立,张承点了点头,对着孙林说道:“你现在可以担任他们的训练官,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进行,没有到标准,不准吃饭,不准回去,你也一样!”
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立刻说道:“是!”
“你们知道了么?”张承回过头看着那些队正。
“听见了!!”
“孙训练官。”张承说道。
“是,大人。”孙林一路军姿走了过来,按照张承制定的规定立定,右手平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
张承已经把军队里面的跪拜礼都取消了,现在张承需要,以后无论是士兵见自己还是手下见自己,都不必行跪拜礼,否则的话需要打板子。
张承相信,所谓的尊敬和权威不是靠这种跪拜礼和三跪九叩才能得到,这样得到的,可能只有奴才。在明末的那些军队里,或许只有家丁能够称之为士兵,其他的可以叫做乞丐,或者奴才。
“现在这一队训练得不错,这是你的功劳,以后他们就交给你训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训练好。”
“属下定不负大人的嘱托!”
勉励完了剩下的人之后,张承又去了桑浦山下的匠户营,看了看他们。张承到了的时候,他能够明显感到气氛的不同,一开始的时候是一种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怎么样的,可是现在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的活力。虽然很小,但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那个为首的匠户唤做姜洋,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最配合张承的一系列的动作,包括收编和管理,得到了的信任,于是就让他管理这十几个匠户。须知道,他们都是从都司里面逃出来的,明代的工部管理明帝国,各个地方的都司都有一些专业的军匠,专门生产一些兵器,包括火铳。这些人和民间那些匠户不同。他们属于所谓的编制内,一生都和兵器打交道,非常熟悉它们的铸造过程。
“大人,我们在保护它们的同时,还抓获了一个人,还有一个随同,看样子与众不同,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张承心下思索了一阵,觉得也可以见一见,万一是什么人才也别让自己错过了。
现在需要的就是大量的人才来帮助自己,这样才能够去壮大自己的实力,张承可不想自己头上顶着一个狗皮膏药,然后贴一根金钱鼠尾,那真的是丑出天际,即使是张承对于发型一类的很看淡,但是这个实在是让人不可接受。
几个人把人带上来了以后,只觉得此人一股书生气息,虽然浑身比较破烂,但是眼神明亮,看样子与周围的丘八迥异,怪不得被人带了过来。
张承看了此人与众不同,当下起身回了一个礼说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指教?”
那个家伙说道:“指教谈不上,不过千户大人请人方式很特别,让我大开眼界。”张承有点儿尴尬,赶紧跑过去亲自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然后说道:“我是这边的千户,请问先生来自何处?”
那人说道:“在下江西奉新人士,区区秀才而已,江西事变之后来此游历,不曾想被千户大人的兵抓来。”
张承说道:“此时无关,皆是我的过错,请您原谅我。我是江西抚州人士,姓张名承字昭之,不知道先生姓甚名谁?”
“在下不才,区区秀才而已,江西南昌府奉新县人宋应星,字长庚。”
“宋应星?”张承的笑容非常古怪。根据百度的答案,宋应星是万历四十三年的秀才,整个江西省的第三名。须知道,江西的考试都是地狱级难度,文化底蕴非常丰富,明代就有朝士半江西的说法。
而且,几乎是每一个村子都有举人、秀才,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就有一个阁老,保不齐哪个深山老林里的人家就有状元公,明代的状元吴伯宗和萧时选就是例子。
后来考举人,不第,再考,还不第,然后就是捐官,做了个县教育局局长,然后准备开始编纂天工开物。他之所以现在来赣州,是因为他有一个友人去世,现在看起来,来的真的是时候。
正好解决了张承的燃眉之急。
张承的神色更加恭敬,说道:“我听说您曾经打算写一本书,不知道书稿在何处?”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写了一本书的?
“在下不曾……”
“你莫要骗我,若是你骗我,我亲自去奉新县取来,相信先生的书不是在县学就是在家中。如此可是非常好寻找的,如今兵荒马乱的,家中丢失一些书稿怕是县令都不会管什么,先生以为如何?”
宋应星立刻起身,手指指着张承,气得说不出话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本来对这个千户还有一点儿好感,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破皮无赖,表面斯文,实际上粗俗无礼。
“先生想好没有?”张承脸上笑盈盈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宋应星差点儿破口大骂,今天真的是晦气,被人从半路上抢走了盘缠不说,还遭遇了现在这样的事情,现在估计能够身陷囹圄了。
“先生放心,书我会给你完完整整拿回来,不缺少一页纸。另外,我也会全力帮助先生写出这本书,不过就要委屈先生在寒舍盘桓几日了。”
不就是变相扣留了,别说的那么好听。
宋应星气哼哼的,但也没办法,只能在这儿著书了。
经过了所谓的孝敬之后,张承在这里算里好了脚跟。回到了桑浦山之后,桑浦山里已经人心回归,众人能够吃得上饭、有住处,就是他们在这个乱世最大的期待。
为了不浪费他们的热情,同时为了给新来的宋应星一个住处,张承让这里的群众给宋应星盖了一栋房子。正好这时候他们也忙完了田里的事情,张承的商业网络也布局得差不多,现在正好给宋应星带点儿震撼。
张承一声令下,不说十万(实际上连十万的零头都没有),有十几个中年人立刻跑过去给宋应星盖房子,挑砖头的挑砖头,拾瓦片的拾瓦片,还有一些挑大梁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这还是让宋应星最震惊的,最震惊的就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热切的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一样。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小的千户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宋应星拉过一个人过来问道:“你们平常都是这样的么?”
“不是这样,能是那样呢?现在千户大人这边,我们要钱有钱,要吃的有吃的,而且分了地,每个人五十亩,虽然不多,但是街坊四邻都互相帮衬一些,这样一个一个帮衬,虽然每个人的力量都很小,但是聚集在一起的力量都非常大。这也就是我们千户大人经常说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的话,我们千户大人还总结了一句:就是人多力量大。”
“你们千户大人还读过书?”
“我们千户大人肯定是读过书的。要不然能够说出上面那样的话?而且千户大人还经常亲自下地和我们一起劳作,之前的副队正……不对,现在叫副旗总,刘旗总还和我们一同劳作,这些咱们都看在眼里,都看在眼里。”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应星默不作声,而且感觉世界很荒唐,一个武官,竟然能够把一个小小的怕桑浦山治理得这么好。宋应星非常想要把张承举荐进朝廷中,但是一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奉新县教谕,就默然不语。
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一边的老农继续说道:“不光光如此,千户大人还给俺们解决生活上的问题,刘副总旗在行军的过程中受了伤,千户大人亲自替刘副总旗包扎,还勉励了一番。这样的大人被我们碰见了真的是三生有幸。”
然后转过头来说道:“你这文质彬彬的模样,是不是千户大人请过来的秀才?”
“算是吧!”宋应星也不好说自己是张承直接“请”来这里吃饭的,似乎还有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工作,而且好像是那种没有任何俸禄的,虽然自己在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不合适?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需要瞒住先生的。现在的千户大人才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现在咱们这些泥腿子都想着给咱们千户大人寻一个良配呢!”
那个老农丝毫不顾及宋应星越来越精彩的脸色,继续说道:“站在好多人家的闺女都把千户大人当做自己家里的第一良配,不过咱们千户大人可不是那样随便的人,他一定是想要自己找一个良家女子做良配。”
饶是宋应星涵养很高,此时此刻也有一些忍俊不禁,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不知您所认为的千户大人的良配是谁?”
那老农嘿嘿一笑:“肯定不会是郭家那个小娘子,虽然那个小娘子和咱们千户大人以前是邻居,不过也就只是以前,现在可不一定了,再说了,他家的小娘子现在还没有十三岁,如何能够做咱们千户大人的良配;至于韩家那个,咱们千户大人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就这样去这样的人家?”
“那您觉得你们千户大人会娶谁家的?”
那老农把双眼一横:“整个军中就没有能够配得上千户大人的良家妇女,不过若是单纯论容貌和贤惠的话,谁能比得过我家的……”
“爹,快来吃饭!!”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声音甚至震得宋应星耳刮子嗡嗡的,那老农脸色忽而一变,随即哈哈一笑:“此事后说。我要回去吃饭了,过几天再聊。”
……
……
于是过了两天,他的哥哥宋应升也来了。
看着自己的哥哥带着自己一箱子的书稿过来,顿时觉得有点荒唐,不过想想还是在情理之中,书自己放在家里,自己的哥哥平日里也是在家里做学问,这千户大人去“请人”,指不定就碰见了自己的哥哥。
可能就这样被带了过来。
实际上是宋应升自己过来的,听说自己的弟弟跑到广东之后,想了想也决定跑到广东去。毕竟他也受不了那种丑到天际的辫子,到了广东地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耻辱一样的狗皮膏药加老鼠尾巴剃了,留了一个光头,宋应升居然觉得还不错。
就是有点漏风。
一路上不说平平静静,肯定是有波澜,不过还是顺利地过来了,风尘仆仆来到桑浦山的宋应升以为自己的弟弟肯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结果一看,自己的弟弟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脸色都有一些红润。
“兄长……”
“你在这儿如何,可曾受了委屈?”宋应升来到这里首先是问自己的弟弟有没有受到委屈,这让宋应星非常感动,于是说道:“还好,这边的千户没有为难我,还好生招待我,我的身体都好了一些,现在也是无官一身轻,更能够静下心来编书。”
“如此就好,这边可曾住的习惯?”
“习惯,很习惯,而且这边和其他地方都是不同的。”
正当宋应星想要把这边的见闻都告诉自己哥哥的时候,刘春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先生,千户大人有请。”
“有问题么?”宋应升充满了戒备。
“当然不会有。”这些时间的相处,宋应星也清楚了张承的为人,非常有容人之心,而且非常擅长练兵。
来到了张承办公的地方,外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上面种满了各种蔬菜,最多的是生姜。
一边的刘春说道:“千户大人怕咱们这些泥腿子感染风寒,就把自己的花园处理干净,大部分种了生姜,剩下的种了一些蔬菜,自己留着吃。”
一边的宋氏兄弟默然不语。
来到了张承的住处,干净整洁,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唯一的装饰好像就是一幅画,似乎年代也不是特别久远。
入座,正身,张承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两位来到这里如何?”
“奉新比之,远远不如。”
“何以见得?”
“我观民,皆是潇洒自如;我观政,皆是清廉如水;我观心,皆是拥戴千户,如此可谓天下为公了,想来已经到了大同之境。”
张承笑了两声说道:“大同不敢当,任重道远尔。建奴窥视,怎么能够不竭尽所能,攘除奸凶,兴复河山,还大明江山于君父?我虽然区区微末之身,也是知道这样的道理的。”
“大人能够如此拳拳赤子之心,我们应当给大人一拜。”说完,两个人就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一看先生的书稿?”张承说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无妨,给大人看,是我的幸运。”张承随手拿过来几页稿件,上面的字体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字体,清秀儒雅,整洁干净。
“先生,你这书确实不错,不过却没有看见晚稻的种植方法,不知道先生是不是遗漏了?”
“不知道大人何以教我?”
“此事不难。我曾经有一个赣州的朋友,他曾经和我说过,赣州府的东北地区已经有人在种植晚稻,甚至赣南一些地方都有种植,先生若是想要验证,也可以乘水路过去,不过现在兵荒马乱,建议先生还是不要过去,等我大军收复江西,先生想要去何处都可以,只需要有我的引信即可。”
“多谢大人指正。”宋应星深深做了一个揖。
这宋应星真的有趣,刚来的时候还誓死不从,现在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宋应星,张承很想把这个人才拉进自己的队伍里面,于是说道:“长庚先生,我还有一些事情请教您,不知道可不可以详谈?”
宋应星沉吟一会儿,说道:“可以。”
然后示意宋应升出去。
待宋应升出去之后,张承对着宋应星说道:“不知道先生以为我军何如?”
“军容整齐,军风蔚然,可谓天下雄军。”
张承自顾自笑了一声:“不知道先生可知道勾股定理?”
“何解?”
“勾三股四弦五。”
“此乃是汉代书籍《周髀算经》中的记载,不知道如何?”
“我只知道勾三股四弦五,却是不知道若是三为六,则何解?”
“此事简单,倍之即可。”
“若是三为四,何解?”
看着正在愣神的宋应星,张承继续看下去,看到一篇有意思的文章,当场就念出来:“治极思乱,乱极思治,此天地乘除之数也……西北寇患,延燎中原,其仅存……”
“够了!!”宋应星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
“先生,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第087节
“生民今日死于寇,明日死于兵……此政乱极思治之时,天下事犹可为,勿以乘除之数自沮也。”
张承读完了最后的一句话,看着眼前神色复杂的宋应星,继续说道:“虽然看起来是分忧,但是好像通篇都在说改朝换代的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了),想来先生早就知道我大明命不久矣。”
“胡说八道!”宋应星冷哼一声继续道:“天下之大,此时极乱,正是我等为国之事奋武扬威之时!”
张承起身深深给宋应星鞠了一个躬:“先生说得是极,如今家国危难,正是我等义士奋武扬威、匡扶社稷之时!先生以为然否?”
“此事自然是如此。”
“那么先生觉得我这处地方如何?虽然现在人数比较少,但是令行禁止,军容严肃,有先生辅佐,当能够建立一世之功业,攘除建奴于宇内!”
“是也。”
然后张承继续看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后面看到了一章民财议,内容大概是,现在的大明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因为“民穷财尽”这四个字。实际上在管子里面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什么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议论,都直接指出当时崇祯朝廷的严重问题,不过都只是写出了这样的问题,解决的方法没有给出。
不过也还可以了。很多人都是根本问题都没看到,就想当然去解决问题。
“先生大才,可惜都是换作东家种树书,无人能够认得先生的才能,无人能够指出先生的问题。”
“胡说!我大明……”宋应星刚刚想反驳,但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闭嘴。
“先皇在时,大明百姓何如?”
“南方自然是天府之国,醉生梦死……”
“那么北方呢?”
“百里无人,千里似墨。”
“先皇在时,朝廷大员何如?”
“党争不断,内讧不止。”
“先皇在时,战场军士何如?”
“能避且避,一战即溃。”
“先皇在时,朝廷财政如何?”
“百姓喊饥,硕鼠为肥。”
“那么先生这几天在我这桑浦山之中,可有什么发现,先生以为如何?”
“百姓安乐,各司其职,民风淳朴,路不拾遗。”虽然宋应星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愿意去说谎,这不是他信仰的。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局面,宋应星说道:“大人,我一路过来这边欣欣向荣,路不拾遗,屋舍俨然,良田桑树不计其数,不知大人是怎么办到的?”
张承笑了一声:“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以工代赈罢了。组织农户来进行一些劳作,然后每日给他们吃食,事成之后给他们一些银钱就好,吃饱喝足能够有力气干活,用了银钱能够提高他们的话积极性,如此这样就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的环境。”
“以工代赈……确实不错,可若是属下有贪污的呢?”
“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设立一个偏将之事,监督他们行事便可以了。若是一起贪污,我也会时不时体察民情,下去看一看百姓的生活,问一下他们的情况,若是和我的吩咐有出入,便可以及时发现,这样事情就能够得到阻止了。”
宋应星默然不语,随后站起身来长长作揖:“我不及大人远矣。”
“先生,此时正是匡扶社稷,救生民于水火之中的时候,天下之大,我们正当时候,先生大才,我仰慕之;先生之智,我钦佩之,先生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一边的宋应星沉默不语,一边的宋应升走了进来说道:“贤弟,答应他吧!如今神州陆沉,衣冠涂地,残山剩水,山河尽墨,我宋氏子弟,生是大明之人,死是大明之鬼,头可断,血可流,断不可改服剃发,此亡我衣冠、亡我诸夏也之暴政也!若是降了那建奴,我宋氏子弟死去之时以何面目见祖宗?又有何面目见先帝?!”
宋应星说道:“我家人还在……”
“此事不必担心,因为我在来的时候碰见你兄长,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于是就把他们接了过来。现在你的家人就在我们这边,先生没必要担心。”
看着一脸笑呵呵的张承,宋应星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早就想要把我拉过来做你的幕僚吧?”
“先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当时都不知道您要来广东,我又不是未卜先知,如何能够知晓先生会来广东呢?”张承两手一摊,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宋应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心里面仍然不爽,于是对张承说道:“不知道将军给我准备了谁?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辅佐大人,怕是忙不过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有一个和你差不多的穷酸秀才正在赶来的路上……
现在他已经来了。”张承笑着说道。宋应星回过头去,就看见孙秀才倚门抠鼻屎,还时不时弹下一颗鼻屎……
真的是有辱斯文!
“大人,不会就是这个人当我的助手吧?”宋应星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点儿侮辱,确定是来帮助我而不是来捣乱的。
“在下见过宋先生。”孙秀才不卑不亢,对着宋应星做了一个揖。
“以后咋们就同甘共苦了,不知道孙秀才才学何如?”
“本经易经,学于泰州学派颜子和先生。”
颜子和本名叫做颜钧,字子和,江西永新县人,师承王艮,属于承前启后的一代,他下启罗汝芳,更是师承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自明中期开始,本经一般都是书和礼,因为这两样基本上是府试和省试出题的范本,官方不经意的推动让其他的本经学习人数少了一些,尤其是到了晚明的时候更是如此。
两个人又互相进行了一番交谈,越聊越起劲,通过交谈,宋应星也发现这个孙秀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并不是那种县试科举舞弊的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很多事情他们交谈了之后都是相见恨晚。
张承怕他们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把他们拉过去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现在张承的桑浦山窝棚还不尽张承的意思,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泥胚子房也不是一个事儿,虽然在京城外面都有很多的泥胚子房,茅草的屋顶,没有什么防火措施——若是真的烧起来,估计就是一大片的一起被烧毁的事儿。
这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张承认为,一栋良好的砖瓦房也是这种集体荣誉的一部分。
在桑浦山这样的蛮荒之地,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泥胚子房,张承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整个桑浦山只有一栋砖瓦房,还是这边的大地主周家弃置的。
而且张承发现,无论是自己如何规定,就算是设置了厕所,这里面的环境自然是脏乱差——当然,这是张承自己的感觉。但是他觉得必须要把军营弄得整洁干净,这样会让环境影响他们。让他们看见别人军营的时候能够响想起自己的军营:原来我的军营也是那么干净。我以此为荣。
我真的以此为荣,诸君。
几个人参观了一阵子,宋应星说道:“大人这里果然不同凡响,今日方知我江南也有可战之兵,我江南也有虎狼之师。”
这里已经具备了最初的商业城市的模型,匠户、军户还有一些老百姓在这里相处得其乐融融,百姓也可以随便进入桑浦山的山下,不过城南绝对不允许过去,那边就是张承划定的军事管制区域,平常都会安排人进行相应的巡逻,还有人在那边站岗。而且张承还时不时教导那里的士兵一些简单的识别间谍的方法,防止混入奸细。
至于说半山腰,那个地方只有少数人能够上去,一般都是最重要的军事机密放在那里,沿途之中都有很多的陷阱和迷障,旁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话说宋应星这边已经看得有一些眼花缭乱,连连说张承简直是天纵奇才,当为明末戚大帅,张承肯定是不可能和戚大帅比肩的,甚至戚大帅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目前是这样。
张承在一边补充道:“先生莫要夸耀我了,我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这些不过是样子货而已,若是真的对上那些建奴,指不定什么样子,这也是我现在正在考虑的事情。”
一边的孙秀才说道:“大人心细如发。我等佩服。”
一边的宋应星笑着说道:“不知道所谓何事能够看出?”
孙秀才的眼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空间,直接射进了桑浦山最深处:“半山腰设置成最机密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而且敌人一般都是从下面攻击,半山腰完全有有效的手段来进行防御。从上往下攻击肯定是比从下而上攻击要来得轻松,而且效率很高,更不用说还可以从半山腰伐木做擂木滚下。”
“这样的话,山下的百姓如何?”
孙秀才笑了笑:“肯定有秘密通道,而且这个地方必须是大家都比较熟悉却不会注意的地方,而且四通八达,到达各处的距离都差不多,方便百姓逃离,如此,你能够想到在哪儿么?”
废话,我要是想得到那里需要请教你?
“如果用火箭呢?”
“火箭?估计大人巴不得他们用火箭吧!”孙秀才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承笑笑不说话。
“大人,甲总那边有请。”
“好,我马上过去。”
这几天艾总甲那边很不顺心。因为他刚刚从别处弄过来的一些东西被土匪收拾了,运送的对象是指挥使大人,包括他娘家那边运过来的东西,也都被那些土匪抢走了。
自己的婆娘听说了这件事儿之后气得差点晕过去,那里面可都是自己的积蓄,还有自己家里的财产,这样的损失让她承受不住,骂了几声之后就口吐鲜血,直接倒地不起。
然后艾总甲这边就是一顿忙乱,请医生的,抓药的,喂药的,起居照顾的,忙得鸡飞狗跳。而他的婆娘刚刚醒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理由就是他的保护不力。
偏偏艾总甲还没有办法还嘴,因为他婆娘是这边周士绅的女儿,虽然只是一个庶出的,可是他也惹不起,因为他现在的总甲身份都是因为这样一层关系才得到的。不过他当总甲还算体察民情,经常去安抚民众,也经常做一些实事,老百姓也都看在眼里。
于是老百姓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些人就建议艾总甲请张承过来剿匪,现在张承的身份是张家玉麾下的千总,手下三位百总,九位旗总,还有二十七位队正,三百号人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而且艾总甲闲暇的时候还到过桑浦山看了看,军容规整,看样子是一个厉害人物,艾总甲相信张承能够把那一波土匪打得溃不成军,同时心里面也有一个想法:这位张千户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假以时日,定会出人头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承来到艾总甲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桌子上备着几杯香茗,散发着丝丝的热气。
张承坐下之后,几个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话就进入了正题。
艾总甲很想张承尽快出兵,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六月多了,张承表示需要等一等,让自己这边的土地耕种完毕才能够进行剿匪是事情,艾总甲也表示理解,毕竟做好了准备才能够去安安心心剿匪。于是艾总甲就问需要多久,张承说了七天后出兵。
艾总甲感觉可以,连连对张承道谢。
同时这件事情还需要通知一下指挥使那些人,让他们商量一阵子,赣南这边的知府也需要知会一声,免得闹出不愉快。
艾总甲表示已经知道把所有的环节都打通了,赣州那边对土匪是非常地头痛,恨不得赣州那边的土匪死绝,自然是愉快地答应了这件事情,同时表示一定配合张承的军事行动。
但是就是不给粮食。
不给就不给吧,现在谁还有什么粮食?都是勒紧裤带过日子,就是张家玉给张承的那一批粮食都是他东拼西凑出来的。
又和艾总甲商量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之后,张承起身告辞。
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张承回到桑浦山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没办法只能去驿站住一晚。驿站的吃食是很普通的,一碗稀饭,几个随便腌的东西,然后就是睡觉。
床铺是水稻杆,张承盖了一床被子,蚊子多不说,脖子和身子都被水稻杆弄得奇痒难忍,而且水稻杆太过于柔软,勉勉强强睡了一阵子之后,张承再也睡不着,咕噜一声起来到了院子里看月亮。
周边黑漆漆一片,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天上的月亮很圆,几颗星星孤孤单单地陪着月亮,都说月亮让人思念亲人,但是张承就是想睡觉。把月光温成几杯酒喝了之后,张承立刻回到屋子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张承收拾一下就离开此处。来到了桑浦山的军营之后,看到一群人正在跑操,张承笑了笑,也和他们一起跑操。
跑操的场地是一块抛荒很久的土地,几年都没有耕种。把杂草清理完了之后就是一块很好的跑操场地。
现在领着这群人跑操的人正好是李光华和刘春,他们的队伍最是整齐,军容也是最好,想到这儿,张承不由得心神大慰。
“跟着我一起喊!”
“碗是左,筷是右!”
“碗是左,筷是右!”
“先出左,后出右!”
…………
李光华和刘春一边跑一边喊着号子,他们这是第一次集体跑操,分成两队。以前都是一部分进行跑操,现在的队伍看起来还不错,能够保持一条勉勉强强的直线,没有排成三排、四排之类的,这个很好地体现了他们的纪律性。若是那些农民子弟过来,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估计可能会乱作一团。
张承没有设置自己的亲卫,那真的没有必要,须知道,在明末的时候因为一系列的问题,兵丁制逐渐流行开,于是直接导致的就是,如同士兵几乎成了街头乞丐,而那些亲卫也就是如同高级奴才,这不是张承希望的,也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集体荣誉感一直都是他希望能够培养起来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太过于稀有,不过一旦形成了,绝对是一支强军。
这样的跑操进行了很久,大多数都累得半死,不过没有人去抱怨,对于现在的的生活他们已经非常满足,每天都有菜吃,都有饭吃,都有水喝,也是辛苦一些。他们都是从来苦难之中出来的人,这个时候的这点辛苦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因为以工代赈的原因,这边的窝棚已经非常整齐,周边一些民众也发现了这里的商机,纷纷拿来一些土特产进行买卖,张承没有去过多地管理他们,只是要求他们的价格和外面的一样就可以,还有就是,绝对不允许有黑帮的存在。
现在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理他们,以后这样的事情再说,先给他们一点儿零头尝一尝。
看着眼前正在跑操的部队,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张承非常满足,这都是自己的士兵,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我很自豪,真的很自豪。
而另外一边,张承看了看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就去食堂看了看,由于是突击检查,食堂这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就被张承检查,不过伙食还可以。一菜一汤,饭是不可能吃上的,只有浓粥。
张承也坐下来吃饭,途中还有几士兵见了张承行了军礼,张承询问了一阵他们的伙食,大体都还可以,张承勉励册几句,几个人都非常兴奋,他们是最底层的士兵,平常对于上官的印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看着他们的千户大人这么体察民情,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张承自然看在眼里,这都是最淳朴的一群人,他们也是这片土地最可爱、最可敬的人,为了他们,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伐清?
我没有理由。
勉励了几句之后,张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着他们说:“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不让你们有委屈。”
……
……
为了应对之后的剿匪计划,张承又去看了看越夏,同行的还有高泰,现在张承除了军队之外还设立了商业处,总事务是高泰负责,下面的具体事情需要的就是越夏去做。现在他们在广州的第一个酒楼已经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这个当然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张承也给他们做了一些后世的菜肴——主要是用来创收的,还有把厨师的收入和酒楼的收入挂钩。即厨师除了固定工资之外,厨师还有奖金,简单来说,就是来的人越多,那么相应的奖金越多。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能够无限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之后敦促他们购买了一些军用物资,然后张承立刻就意识到了保密的作用。
“您需要什么东西?”
“我需要一些狼筅、藤牌和火铳。”——这个是张承以为的对话。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大人您需要什么东西。我这边一应俱全,请大人说出军队的人数,我也好进行相应的布置。”
军事机密就这样被泄露了。张承在一边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都感觉不可置信,就这样,什么军事机密都可以被套路了。
然后就是说出地点,大概是这样能够让他们提供服务,亲自去送过来。
大哥,你亲自用过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你是想要打听军事机密还是真的就是单纯想要提供更好的服务?更不用说这样的记录绝对会出现在商家的账本上,上面估计会这样写:
某年月日,在某地方交付这样那样的武器若干。
然后清兵来了,抄家看到这样的账本,然后张承的地理位置就被他们知道了。最后兵临城下,张承奋勇杀敌,身中九矢,清军劝降,不从,遂杀之。
没有意外的话,历史书大概会这样记载。
张承立刻制止了这样的行为,同时表示这场交易暂时取消,然后立刻召集高泰和越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高泰苦笑一声说道:“此事如何能够轻易解决?除非我们自己能够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工具,这样才能够不让他们知道我们这边的军事机密。大人真的想要这么做么?”
张承想了想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以不谨慎。我现在宁愿多花一些冤枉钱,也不愿意让其他和我们哦没有关系的人去知道这件事情。现在这件事情你就去办理吧,现在成立一个军情处,我自己亲自做上司,挑选一些人来管理这里,把那些匠户也划归这里,单独管理,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插手这里。”
“是。”
第088节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三个,第一个是他们的腿部都绑着铁块进行跑步,来回两次进行,第二个就是他们需要去负重前行,时间是一个小时。
张承也不会去苛求他们怎么样,毕竟营养没有跟上,放慢一些速度和相应的标准也是应该的。不过张承对他们很有信心,这些人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大多数人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有个别身体特殊的,都长了一些腱子肉
第三个就是他们之间相互进行一对一训练,互相对抗半个时辰,而且张承为了防止他们偷懒,张承命令三个百总时不时去抽查。而且告诫他们绝对不能够让他们姑息这种偷懒情况,因为他们的姑息就是他们对士兵生命的不负责。
张承这个已经显示出他爱兵如子的形象,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且每个队正也都需要进行他们的汇报工作,一方面是树立他的权威,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权威性;另外一方面就是让队正保持对士兵的熟悉,让他们能够去遵守队正的指令。
“那些输了的小队每个人都需要去进行三百个俯卧撑,而且时间有限制,绝对不能够去徇私舞弊,知道了么?要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去给我舞弊然后被抓到了,那么就不要怪老子无情无义了,他妈的,被抓到了不光光要收拾食堂,去扫地,还需要去倒马桶!他妈的,这是咱们应该做的事儿么?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来这儿是当兵的,而不是去倒马桶的,都听见了没有?
至于说其他的,那就没有了。”
“知道了!”
另外一边,借着需要剿匪的事情,张承对着这里的指挥使要了一些武器,包括长长的长枪、一些刀具还有铠甲。
对于这些,指挥使当场就批准了。反正那些东西都是放在仓库里面吃灰的,给了自己也不心疼,尤其是这个不是自己的,再加上张承的孝敬,理所当然就成了张承的东西。整理这批物资的时候,张承惊奇地发现几把日本的太刀。
当张承和仓库管理员问起这几把太刀哪里来的时候,那个仓库管理员满脸的自豪,傲然如松地对着张承说道:“这个是俺家乡人戚大帅率队从倭寇那里抢来的!”
“阁下山东登州人?”
“不,俺是浙江义乌人!在俺们浙江人眼里,戚大帅就是浙江人!”
“不,戚大帅也是我们江西人的,更是……我们中国人的。”
……
……
“大人,银钱快要不够了。”越夏刚刚跨进门就说了这句话。自从张承上次从张家玉那里拿来八千两银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银子入账了,一直以来都是花钱、花钱和花钱。
没有进账的。
张承苦笑着说道:“我又能如何?眼下就快要进入赣州那边剿匪,先把那边的事情弄完再说。”
越夏说道:“大人,据我所知,赣州那边的土匪都喜欢劫财掠银,大人既然已经答应了艾总甲那边的请求。那么也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希望大人明察。”
张承笑了笑说道:“此事好说,不是还有几天么?让这些兵见一见血,好让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兵。”
张承心里面也是想着要去磨炼一下自己带出来的队伍。毕竟这么多天了,也应该去检测一下他们的战斗能力,花出去的钱和精力,总需要看见自己的成果。
又叫来了几个三个百总,让他们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几个百总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他们其实也很想测试一下军队的战斗力,毕竟这么多天了,每天都跑操让他们实在是憋屈得慌,尤其是对于江若水来说,这段时间每天都盼望千户能够去剿匪——他们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没有打算去让他们的千户大人去打建奴。
此事张承自然答应。
军队的意志和骄傲是血与火铸就的,永远在跑操的军队不叫军队,叫拉拉队。
却说张承这边已经点好了人数,根据艾总甲的汇报,对方的人数大概是三百人,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官军打流寇之类的都是非常轻松,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张承还是派出了二百人,这样在有什么突发情况的的时候。张承还能进行阚璇。
刘春接到任务的时候,感觉浑身的热血都要迸发出来了,整个人非常爽快,这么些天不断的跑操跑操和跑操,非但没磨掉他的精力,反而越来越旺盛,浑身的腱子肉如同磐石一样鼓起,恨不得立刻去战场上杀敌。
这样才能对得起他浑身磐石一样的腱子肉。
张承也记得他,他来的时候一脸的菜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快要枯萎的松树一样,似乎碰一下都会倒塌,可是现在他是这么地健壮。
经过了一系列的动员之后,一群人很快就出去了。他们排成两排,由江若水和项城领导着,他们走出了那个和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军营,没有任何的留恋。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丢面子,指挥使也带来了一些兵,结果那些兵刚刚发完武器就有人直接带着武器逃跑。后来通过一些队正和百总,勉勉强强控制住了局势,然后路过一座小山的时候,山中一座木屋突然倒塌,指挥使的一些兵吓坏了,手里的武器都拿不稳,然后路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阴风阵阵,已经心头蒙上阴影的士兵立刻丢盔卸甲一哄而散,任凭指挥使怎么去威逼利诱都没有办法,到了南雄府的时候,五百个兵就只剩下了三百个。很多人都是手里面拿着两杆长枪。长枪瘦瘦长长的,足足有三米高,这种长枪多是一次性用品,客气批量生产,但是杀伤力不怎么行。
指挥使来到了这里之后,又有另外的二个大人带着兵过来,四个人顺利会师。不过这个场面颇为搞笑,一边军容整齐,一边军容如同乞丐,如果前面有一个碗那就再好不过了。
几个人安顿好了自己手下的兵之后,立刻到了指挥使府进行商议,这次指挥使发了很,要是谁敢当逃兵,绝对不轻饶,绝对会拖出去枭首示众。没办法。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另外的几个大人也同样是这样的感觉,这同样是兵,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听了那些大人的话,张承简直无语,本来想玩去偷偷地打枪,结果他倒好,直接把这次任务的目标给说出来了。不用想,过不了多久,现在那边的匪寇就会知道消息。搞得就像方面的萨尔浒之战一样,还没出兵,就被人知道了消息。
张承看了看这些卫所兵,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们究竟是有什么胜利的资本。尤其是在见识过了自己的兵之后,就更加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了,匆匆忙忙聊了几阵之后,几个人分别去看了看士兵。
一边是面黄肌瘦,一边是斗志昂扬,这样一对比,指挥使大人立刻笑逐颜开,因为不用怎么打仗就能得到好处了:“张千户的兵,当真是一支虎狼之师。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平定赣南的土匪,这里提前祝贺千户大人。”
张承想了想说道:“指挥使大人客气了,若不是指挥使大人罩着我,我如何能够在这里募兵练兵,小人不过是区区的千户,承蒙指挥使大人的照顾,用自己区区的才能报效指挥使大人的知遇之恩,如何能够和大人的宰相度量相比?大人莫要自谦了,都是大人的功劳!”
这一顿舒舒服服的吹嘘让指挥使浑身舒泰,他装模做样地扶起张承以后感叹道:“张千户客气了,若是没有张千户的练兵之计策,我何能够去剿灭赣南土匪?且随我去,为了大明,更为了百姓!”
看着这个家伙慷慨激昂的样子,若不是张承知晓历史,这个家伙估计能够立刻骗了张承,让张承感激涕零。
第二天,张承来到南雄府边上,现在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张承看了看,队形保持还是非常好的,别的不说,表面样子还是很不错的,至于说杀敌,那就看这些天的实战效果了。
检查完了士兵的军容,然后就去看了看干粮,几个饼子揣在身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竹筒水壶,里面装着白开水——他可不想自己的士兵打赢了敌人,结果因为卫生问题直接进了资医院。检查完了干粮,还有一些武器装备,大都是皮甲,铁甲一副都没有——这也正常,一副正常的铁甲都需要花费巨量的银子,更不用说那些精良的铁甲了。
看来以后贴脸的制作也需要自己掌控了。
为了壮大声威,指挥使和其他几个人商议了一阵子,都觉得有必要举行一个军演来壮一壮胆魄,于是打算在大清早进行军演。
张承不无不可。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出征,第一次踏向战场,你们需要拿出来的就是你们自己的胆魄。拿出你们平时做训练的样子,狠狠地去杀光那些祸害百姓的土匪,你们知道了么?”
“知道了!”气势如虹。
“好,行军!”
“是!”
张承制定的路线其实很简单,就是从南雄府乘水路到南安府,再从南安府过巡检司到达赣南那边。赣南那边情况复杂,土客矛盾非常尖锐,当地甚至有富裕的佃户反客为主,联合佃户倒逼地主的情况。
此事后谈。
话说,从南雄府到赣州一路走水路,在南雄府上船之后,经过平田巡检司,一路向北进入到南安府,和郁林镇巡检司说明了情况之后继续往北,在大庾县休整了一日之后,经赤石巡检司入南康县,过潭口巡检司继续往北,进入到贡江和章江结合处的时候,小船由贡江入章江,经过长洛巡检司,正式进入到赣州。
来到赣州,不得不说赣州的城墙。北宋孔宗翰以铁水为墙基,以砖头修葺城墙,后再经过北宋虔州知州刘彝的修建,有了后世整体的风貌。后来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全国各地扩建城墙,后世存留的城墙大部分是明洪武时期重新修葺和扩建的,赣州古城也不例外。
几个人到达了赣州城之后,立刻开始进行一次战场会议,会议的地方选择在赣州城东南方向,濂溪书院边上的光孝寺。开始的时候寺庙主持还不让进,说什么佛门净地,不允许其他人扰人清静。结果一个一个报上名之后,主持就说佛门普度众生,每个人都可以到这里参佛。
会议室设置在光孝寺的大堂中,众人都正襟危坐,不光光是因为这件事情是赣州知府交代的事情,更因为如果剿匪成功的话。能够更近一步,说不得能够加一个荣誉称号之类的。
之前的那个沈先生也到了,他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
沈先生其实是背负隆武朝的武英殿大学士杨廷麟和江西督师万元吉的命令来的。在此之前,满清的江西总督金声恒已经攻克吉安府,快速向赣州城挺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六月初八,清军的前锋已经到达了赣州城外,江西提督金声恒、支援总兵柯永盛对于这座西南门户、岭南门户、历史名城志在必得。
面对在场都有一些懵逼的众人,沈先生咳嗽一声,对着在场的几位说道:“如今国事艰难,各位需要同心协力,万督师命令你们广东兵在这里需要多多盘桓几天,因为这边的匪寇众多,可能劳烦各位了。”
张承回答道:“既然是督师之命令,岂敢有所盘桓,沈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便是,咱们这些丘八听不得那些弯弯绕绕。”
沈先生面色仍然是微笑:“无妨无妨,今满洲陈兵城外,可能需要各位的鼎力相助了。”
“什么?!!”一边的指挥使首先失声叫了起来,他可是听说过满洲兵的事情的,据说三头六臂,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自己这么一点儿家当怎么可能对抗满洲兵?
这不是开玩笑么?
“无妨,云南的赵印选、胡一清将军三千人、两广总督丁大人【注1】派遣的童以振、陈课将军四千人、湖广总督何大人【注2】派曹总兵二千人、大学士苏大人【注3】派三千人,加上本江西地区的吴之蕃、张国祚部,雩都受抚阎罗总四营头张安等部,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大概有四万人,各位不必担心,咱们只需要剿匪就可以了,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环境,避免路上的粮饷被他们劫掠。”【注4】
原本大惊失色的几个人听了这个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让他们对付满洲兵简直是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现在没必要去对付,那就万事大吉。
“敢问沈先生,这匪寇头目何人?经常在何处活动?是否是积年悍匪?武器装备何如?”
沈先生笑着说道:“此人乃是积年悍匪,名号为通天王。经常劫掠富商、官员和一些有钱人,很多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武器倒是没有多少。
几年前打劫了一家镖局,获得几张弓箭和一些长枪、大刀,据说还有一些倭国来的太刀,估计是劫掠了广东那边的客商。
人数方面,大都是一些老匪,正儿八经的土匪只有三十人左右,其他的都是被他们胁迫的农户。”
张承说道:“多谢沈先生告知。”然后把头转过去看着几位大官说道:“沈先生已经把相应的情况告诉了各位,诸位觉得如何?”
“此事好说,我看张千户军容整齐,军队肃然,定然是一支强军,不若以张千户的军队为骨干,我等配合而击之,这样定然能够有奇效。”
张承苦笑说道:“大人说笑了。我那点士兵人数,如何能够在各位大人面前装威风?各位大人的军队人数多,定然能够以人数威慑他们,如此一鼓作气,定然能够荡平这边的匪患,如何?”
指挥使顿时跳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说道:“张千户说得确实是很有道理,如此就是我唐突了,张千户曾经说过,大丈夫在世,当携三尺之剑,屠尽建州十万兵,如今看来张千户所谓不假,我在此也立誓,若不平赣南匪寇。我当以死谢罪!”
一边的沈先生急急忙忙站起,走过去拍了拍指挥使的肩膀说道:“此事不急。”然后对着张承说道:“指挥使为你上官,你作为他的下属,定然需要替他分忧,这是人之常情,你莫要忘记此事。
当然了,若是你能够把赣南的匪寇都围剿,我肯定是会给万督师上表,表彰你的功绩。”沈先生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把头转过去给指挥使看:“你们好好配合一下张千户,务必需要把赣南山区的土匪围剿干净,知道了么?”
“是,谨遵万督师的命令!”
“如此就好,想必督师也能够感受到你们的赤子之心,诸位共勉!”
……
……
张承脸色漆黑地出来了,一边的指挥使非常热心肠地安慰张承,说这都是万督师看中张承的表现。若是能够入万督师的眼睛,飞黄腾达是肯定的,说不得以后他看见张承就需要拜见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一语成谶了,以后的张承真的达到了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却说张承这边,让他们把各自的士兵都拉出来看一看。张承这边还好,另外的两边就是如同菜市场一般。
台下已经站了两百多军户男丁,有几十个还是轮着值守卫城的守城军,其他大多是临时抽调的三个千户所屯种军,这些人中有壮年男子,也有五十多岁老翁,还有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也没什么军装,就穿着平日种地的破烂衣服,按各自的队伍站成几大堆,大堆中又按熟悉程度站成许多小堆,正热闹地拉着家常,说着家长里短。
还有些送行的女人小孩夹杂其中,一些孩子哇哇的哭着,几个妇女还在一遍安慰这些孩子。
场中闹成一片,要不是他们手里拿了些兵器,旁人还以为是某处赶集。
尽管张承已经对他们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就像前世他对国足一样,可是真实情况依然给他带来了浓浓的绝望,看着如同赶集一样的军队,张承随随便便就说了几句话,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手下。
一边的指挥使或许是面子上绷不住,走过来勉励了下面的几个人,然后宣布要剿匪。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下面就炸了。
没错,就是炸了,几个妇女立刻带着他们的孩子准备逃跑,几个壮年带着他们东西准备抗击,结果看见他们的孩子准备逃跑,也就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老人孩子哭声震天,还有几个人跑过来连连磕头请求放过他们。
指挥使看见这样的情况,立刻叫下面的几个千户拿着大棒棍子又驱又赶,同时连连喝骂,足足折腾了一刻钟才基本上搞定。
这些军户基本上都是附近各级军官的佃户,平日里他们都非常害怕,见他们拿着棒子打过来,立刻畏畏缩缩地站好,同时眼睛里面透露出恐惧的神色。在场的几百人总算是站好,虽然弯弯曲曲,但是总归是比刚才的菜市场赶集好一点。
看着在场的人,几个千户对着回来的亲卫说道:“还有多少人没到?”
“大约还有一半人没有到。”千户低声啐了一口唾沫,对着一边的典吏连连告罪,典吏也知道这些卫所兵的情况,几年都不见得能够训练几次,这样的情况也还算正常。
他比较在意的就是张承的队伍,之前也曾经见过,而且马上就要登场了,他觉得有必要笼络一下,于是赶紧跑过来和张承说长说短,张承也知道这个人的意思,就和他说了自己的心得体会,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都说出去,只是说了一些皮毛,真正的精髓他是不会说的。
途中典吏问张承有什么需要的,张承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对着典吏说自己需要一些铠甲和布袍。
典吏自然知道张承的意思,连连说自己有一个亲戚是做这个的,如果张承需要的话,可以给张承一些优惠。
张承自然感谢,然后把自己的队伍拉出来,准备给他们看看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的。
第089节
就在在场的人都谈笑风生的时候,张承的队伍到了。
整齐的号子声和踏步声远远地传来,众人看过去,一个队伍分成六队,最前面是张承,他亲自拿着属于他队伍的队旗,一个火红色的麒麟图案——这个是所有人投票投出来的,他们认为麒麟是瑞兽,可以给他们带来吉祥。随后就是他们的百总和副百总,三个正百总最前面,百总穿着红色、金色和黑色相间的锁子甲;副百总穿着红色、黑色相间的锁子甲随后跟上,剩下的二百号人都统一穿着袍服,雄赳赳,气昂昂。他们步伐整齐,军容肃然,各自扛着各自的兵器,踩着相同的步伐走过来。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就算是那个典吏去过桑浦山,也只是见见他们平常跑操时候的样子。当时这个典吏还嘲笑张承不识好歹,只会做样子。现在看他们的行军,居然有如此的气势,不由得都把快要漏出牙齿缝的话吞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行军。
这一支小部队到了校场之后,张承来到那江若水和李光华那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两个人现在也非常激动,他们平常都是带着自己的队伍进行训练,什么时候合起来进行过阅兵?他们显然也是自豪的,这是他们的军队。
“怎么样?”张承笑着看着他们。
“大人,我们很自豪!”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语气里面是满满的自豪,还有骄傲。
这是他们带的军队啊!
“好,你们很好!”张承也大笑着,这也是他训练出来的军队啊!在这个乱世里,总算是能够有自己的力量,能够去保护那些人,保护那些爱着自己的人,师父吴有性、邻居郭家、还有赵春,他们都是自己在这个乱世里面的依靠。
“好!全体继续前进!进入校场!”张承用嘹亮的声音对着场下整齐的二百号人说道,语气里面都是对他们的厚望。
“是!”全体继续前进,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走,即使是周围人投过惊艳和震惊的眼神,也让他们没有太多的感触。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终于走到点兵台前,也都是在原地踏步,整齐的步伐也都在响着。直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之后,领头的江若水和李光华立刻大喊一声:“全体立正!!”
全体立刻大喊:“虎!”右脚同时用力踏地立定,校场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似乎觉得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全体左转!”二百号人立刻以左脚为中心,身体往右转,几百个人如同一个人一般。转过身之后就立刻漠然而立,没有一个人说悄悄话以及左顾右盼,校场上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没有人能够想到一支军队能够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们眼里,一支真正的军队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就非常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指挥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军队,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的军队,面色突然潮红,跑过来的张承说道:“属下千城防御卫所千总张承,特领广东兵二百人赴赣南听候差遣,克期到达,请大人示下!”
一边的指挥使大人还是有点儿楞楞的,倒是一边的典吏倒是反应过来,捅了捅指挥使,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些慌乱地对着张承说道:“好……好说,张千户大人,这……这里便是。”
一边的典吏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过来说道:“杨大人,是否需要安排一下张千户的兵丁进入一边休息?或者到一边的左千户所中去列队?”
指挥使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正应当如此。张千户,请你快快到一边准备列队。”
张承听了这句话以后,立刻转身命令自己的士兵右转行进入到左千户所队列中,这个时候又有几个人赶着几匹驴子过来,交给了专门管理后勤的士兵中。
看到张承离开以后,一边的典吏对着指挥使说道:“大人手下有如此强悍的士兵,令行禁止,何愁区区的赣南匪寇?如此下来,这功劳几乎是唾手可得。”
指挥使正寻求在找回面子,看到典吏如此识趣,就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张千户治军如此厉害,连张总理都是欣赏的。”实际上他也就知道张承和张总理有那么一点儿关系,这几个字实际上就是他随便瞎猜的。
这典吏听说这张承和张总理还有点儿关系,心里面也暗暗吃惊,看着张承的眼神都有一点儿不一样了。
却说张承把他的士兵带到了左千户所之后,一边的人如同看见了稀有物种一般指指点点,有的神色惊奇,有的神色震惊,甚至还有的人神色紧张。但是张承的那些士兵肯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在来到这里的前一天他们就进行了训练,要求不能够有什么交头接耳的行为,甚至为此还打了几个士兵的板子现在的他们对昨天的板子还记忆犹新,根本不敢回头张望。而且他们每天的跑操都会被桑浦山周围的民众围观,每天也都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一边的李光华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看着一边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李光华对着自己管理的士兵说道:“都给我站好了!让这些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魂!”
而一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顿时不乐意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你说什么呢你?!!”他立刻站出来恶狠狠地对着李光华说道。
这下可热闹了。这里居然还有人敢对他们的长官不敬,下面顿时就有一点儿骚动。平日里他们都是对着教官又爱又恨,单调的训练没什么乐子可以做,让他们旺盛的精力都没有地方去发泄,还经常挨打,这让他们心里面都暗暗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每天都有想要找人约架的想法?可惜军事条例上面写着根本不能去打架斗殴,现在出了军营,让他们有了一种困兽出笼的感觉。而且平日里他们都是非常敬重自己的长官的,尤其是李光华,大家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平日里有谁受伤了都会亲自给他们上药,有谁家庭困难也都会去接济一下,甚至有时候饭都吃不上就去照顾他们。一个多月下来大家都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现在有人过来挑衅,自然是等着张承一声令下就把这个壮汉打成一个猪头。
那个大汉一点儿都没有感觉自己身处险境,直接和李光华对视着。而李光华经过了戚继光军阵的熏陶,加上这些时间的训练。坚毅的脸上闪动着刚毅,目光如同闪电,同样对视着对面的大汉:“我说的就是你,你待如何?”
那个大汉被李光华的眼神吓了一跳,有点儿想要退缩,但是看着周边这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怕自己退下之后就下不来台,干脆心下一横准备挽起袖子打架。张承正想要叫江若水去教训一下那个人,结果那个壮汉背后突然被打了一棍子,壮汉被这一棍子打得嗷嗷直叫,回过头来却惊恐地一看,正是管自己的千户,冒上额头的怒火顿时被一阵凉水浇得一点儿花火都不剩下。
那千户一边抡着棍子一边骂,那壮汉连连躲闪,其实他的体格看着比那千户强壮不少,但是就是不敢还手。那个千户看着她还在躲闪,一边跑一边拿着棍子乱打,完全不敢和那个千户顶嘴,正好这个时候又有台阶可以给自己下——虽然有点儿不那么体面,但是好歹还是下来了。张承亲眼看见这个家伙走远了之后在原地看了自己这边,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不光光是张承看见,一边的江若水也看见了,江若水素来是一个暴脾气,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能够去容忍,直接对着张承抱拳道:“属下愿意替大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张承笑了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结果江若水以为是张承怕了这个家伙,更要扬言做了那个家伙。张承就站着看着这个耿直的汉子,说自己没有必要去在意这个家伙的想法,这个小角色没有必要花这个心思去对付他。
听了张承的解释,江若水才悻悻然罢手,但是眼睛一直看着那个远去的家伙,似乎要把他永远记住。
那千户把壮汉打跑了之后赶紧跑过来和张承道歉,连连说自己管教不严格。属下莫名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之类的,这才让张承德那些士兵怒气稍稍减去一些。
就这样,在这些琐事之中,时间又过去了许多。话说,此时此刻已经过了中午,在场的那些卫所兵都没有吃饭,当场就有人闹起来。管理那些士兵的上官胆子又特别小,赶紧把这种情况反映给指挥使,指挥使无奈,只能够做饭。听到要做饭,在场的那些卫所兵立刻就来了精神,几个人急急忙忙抬过来破了边的大锅,又有几个人去挑水,忙作一团,途中还有几个人因为不认识路而迷路的,甚至还有撞在一起的。
却看见张承那边。秩序井然,坐着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几个负责伙食的伙兵非常有秩序,指挥的指挥,做事的做事,打杂的打杂,看得一边的卫所兵目瞪口呆。
如此急急忙忙,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饭菜终于做好了,一边的卫所兵许是饿急了,如同饿虎扑食一般赶紧扑上去,有的人拿着比自己头还大的海碗直接猴子捞月,一下子就把还在锅里的稀粥擓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一看,顿时急了,疯狂往前冲,前面的人努力往后退,结果后面的以为这是要排挤他们,不让他们吃东西,更加疯狂往前冲。结果越来越拥挤,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倒下,然后就是又一个人倒下,一个运气不好的家伙直接往前一个趔趄,好死不死地一脚把前面的一口锅踹翻。可能是因为力气有点儿大,加上周边的人推推搡搡没注意。飞在天上的锅撒下一堆的稀粥……
然后……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快跑,现场的人顿时把手里面的粗瓷大碗、木碗顿时飞上天,场下的人四散奔逃。几个倒霉的家伙没那么多时间快跑,热腾腾的粥顿时就浇在了他们的身上,烫得他们嗷嗷叫。几个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满地的碗,小孩儿赶紧捡过来。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隔壁张承的注意,场面顿时有一点儿骚乱,不过好在平时的训练让他们有了比较强的定力,没有造成什么其他的事情。几个队正和副队正连连呵斥。叫他们安心吃饭,总算是稳住了几个人。
但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张承把几个队正叫过来商量了一阵子,决定从每一队派几个已经吃完了饭的健壮士兵前去给帮助维持秩序,同时送了一点物资给他们,低声叮嘱了几句。那边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回来的人已经和那些拿了碗的小孩儿打起来,连连呵斥,就在准备打起来的时候,张承的几个士兵立刻跑了过来,直接给了那几个家伙一个拳头,那几个人顿时萎了,唯唯诺诺离去。
几个士兵安慰了一阵子小孩,拿出一点儿东西换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那几个小孩也颇为配合,直接把手里面的东西给了他们。
收集完了东西之后,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台子,上面放着各种东西,几个士兵站在一边,张承站在正中大声说道:“丢了东西的,自觉到这里排队,一定要排队,不然东西没收,知道了么?”
现场无人对答,但是有人自觉过来排队,两方再三确认之后就送换了。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江若水觉得有些熟悉,抬头看了看,眼睛里面顿时燃起一阵愤怒:“是你?”
“是……我。”
“你来着作甚!!”江若水刀眉一横,怒道。
“我来拿我的碗……大人,这些都是……”
“拿去,快点拿去,下面还有人……”
那人怔住了,他以为江若水会公报私仇,不给她碗,结果怎么好像不一样?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手里的碗。顿时觉得有一点儿愧疚,一边的人推推搡搡,把他挤到了一边,那个大汉就这站着,看着越来越短的队伍,也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
队伍很快就消失了,准备收摊。东西收拾完毕之后,张承检查了一阵子之后也准备走了,这个时候那个大汉有一些扭扭捏捏地过来了,张承觉得有点儿好笑:你一个大汉这么羞答答作甚?
而一边的江若水立刻拦住他,脾气仍然很火爆,显然是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你还来这里作甚?”
“我想见见你们大人?”
“你东西都拿走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你还想和我们打一顿么?”
那大汉顿时有一些羞愧,把他埋起来,张承说道:“让他过来吧!”
江若水还有愤怒,一个拳头打在一边的树干上:“快点去,别浪费大人时间!”
“是。”
“你有什么事?”
“我想做大人的兵!”
“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只是想当兵,不想当奴才。”
张承到底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让他按照自己这边的标准坚持一个月去做那些动作,坚持下来了,他就是自己的士兵;没有坚持下来的话,他还是军户。
于是,毫无意外地,这个大汉最后走了。
事情自然交给了江若水,这个绝对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巧合罢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张承那边的士兵已经吃完了饭,此时正把自己背上的褥子放在地上,整整齐齐地坐在上面休息。
话说,和张承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指挥使那边,那边的午饭因为之前的意外,不得不继续煮一锅,到了下午一点半,指挥使也不管那些人有没有吃完,直接让自己的亲兵拿着棍棒驱赶那些人。结果因为指挥使大人气急败坏,完全忘记了他自己的行军路线,大军顿时如同一个面团一个挤在大路上。
指挥使只好停下大队,张承看他面色潮红,显然已经是非常愤怒。急匆匆叫过来几个千户过来镇住场子,又急急忙忙制定了行军路线,也不知道是不是忙得晕了头,或者说是愤怒得脑袋短路,竟然忘记了张承的部队,直接把左千户所放到了最后,自己带着十几个家丁在一边喝骂不止一边重新拿起棍棒打人,试图维护秩序。
于是乎,在这样连连的喝骂和棍棒下,一行人只走了十几里的路,慢慢的天就黑了,可是一些底层的军官还在那里打骂不断,一些人有不认识路,走了那么久,居然发现又回到了原点,当场又吵起来,说些什么要赶紧回去。
指挥使看到众人的怨气都非常大,他也没有爆发什么王霸之气,只是让他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在这里安营扎寨,准备晚饭。途中,指挥使大人终于回光返照,想起来还有张承这号人,赶紧请他过来主持一下这边的事情。
张承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官都对他们非常不屑,可是这是指挥使的事情,虽然张承背后隐隐靠着张家玉,但是他也没有必要去和指挥使发生一些不好的争执,便无奈地配合他进行规划工作。
那些军户晚上的宿营地大都是直接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丝毫没有顾及什么其他的情况,而张承这边的营地在一个小小的水潭边上,正好有水源。营地周围还挖了一个小小的壕沟,而且距离远处的树林有一二百米,如果有什么突发危险,也能够及时进行防备。
后勤兵从驴子背上取出帐篷,分发给每一个士兵。
几个伙兵在一边进行巡逻,每一个半时辰换一班岗,这样他们也不会特别疲惫,从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是一个时辰换一次岗,这样也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太过于精神恍惚。
夜幕随着夕阳的低垂渐渐笼罩大地,明月从远山之上升起,周边的蟋蟀不停地叫唤,如同对面的军户那般热闹,如同晚上的野营一般,莺歌燕舞。小孩子和那些大人欢快的笑声时不时传出。
“想不出对面的军纪竟然败坏成如此模样。”站在一边的宋应星说道。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实在是由不得他不感慨,两者对比之下,实在是很难对对面的军队有什么其他的好感。
“先生说笑了。”张承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一边对着宋应星说道:“我也是不知道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不过既然我们是最后的左千户所之中,那就在最后吧,正好和他们一起分开,免得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如此一来,免不了要忍受他们的乌龟速度了。”张承说完这句话后话锋一转,对宋应星说道:
“先生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你过来?”
宋应星拱了拱手说道:“大人看我喜欢研究那些微末之学,便带着我过来实际考察,研究山川地理。我经过大人前几次的提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缺陷,绝对不可以拘泥于书本,还需要自己躬行之,实地去考察,才能有所收获。”
“确实是如此,不光光如此,还需要的是,有自己的思考,总结,这样才能够去写出一本旷世奇著。”
“大人说的是。”
宋应星拱了拱手,张承赶紧把他扶起来。
实际上张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去指导他什么,毕竟天工开物这样一部煌煌巨著照耀了中国的近现代史。
自己也谈不上什么能够教导的,主要就是结合一下后世的知识来给他一点儿建议,让他不要被后世一些无耻之人戳着脊梁骨说他剃了发。
而且,就张承知道的,如果你去街上拉出一个人,他可能不知道宋应星是谁,但是肯定知道天工开物。
一边的宋应星看着对面欢快的军营,有一些忧心忡忡:
“大人,我是知道卫所兵的败坏的,可是我不曾想竟然能够败坏到如此的地步。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行军如何能够把山头的土匪剿灭。”
“先生不用担心。”
张承笑了笑,周边温暖的国光让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先生可知道我为何不和他们一起安营扎寨?”
“不想让他们的那种风气传给大人你的军营?”
“先生高见,正是如此。
若是他们的那种风气传到我这边,大家都以为来到军营就是为了混饭吃,为了保全自身,这样于国家如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这样的事情不在源头制止,以后想要纠正就太难了,若是出现在两方的对战之中,很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张承直接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反正宋应星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大人高见。”宋应星顿首再拜。
……
……
第二天大清早,公鸡还没有起来,衣衫褴褛的军户就被他们的指挥使大人赶了出来,分发给他们一堆乱糟糟的兵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
走过了山,几个年迈的军户走路不稳当,当场摔了一跤,直接半身不遂,本来他们就不满指挥使的政策,心中颇有怨气,正好借着这次的事情发难。
指挥使为了不让事情扩大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于是在出发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了第一次休息。
休息完毕,又行军,对面一条小河,指挥使又张罗着让他们去搭浮桥。结果几个人又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于是又是舆论大哗,不得已。又一次安营扎寨,这是第二次休息。
不过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赣州卫奉了督师万元吉的命令带了三十多人同指挥使大人汇合。
同时从潭口巡检司哪里拨来了十几条船,这样他们可以走得快一点儿。
现场顿时欢呼雀跃,因为他们听见了这里面的一个消息:那就是带来了一点儿口粮。
天可怜见,明末的时候,卫所出兵都是卫所兵自己带粮食。
至于说上头发下来的粮食,一般都是进了那些官员的口袋,中央发到管事儿的官员,这是第一次;中央到地方,又是一次;地方到下辖地方政府,又是一次;下辖地方政府到指挥使,又是一次;然后到卫所兵手里,可能只剩下米糠和谷皮了。
粮食都被贪墨得发不出来,只能够卫所兵自己带粮食。天可怜见,哪里有这般打仗的道理?!
然而这就是事实。
一群军户乘着破破烂烂如同快要报废的小船摇摇摆摆地进入到了赣州城。
张承为了避免麻烦,同时也因为船的数量不够,更因为这里其实距离赣州并不远,就自己带着队伍走路。
一夜无话。
第二天,终于到了赣州,张承匆匆忙忙跑到了濂溪书院参加会议,这次主要是因为土匪最近突然严重起来,大家都急匆匆地想要解决这边的匪患。
张承不用想都知道这里的原因。
无非就是土匪得到了官府要围剿他们的原因,打算赶紧屯积物资罢了。
这次需要剿灭的土匪就是位于杨仙岭的通天王。
这人本来是一个商人,野心极大,想要直接做江西王。一直徘徊在杨仙岭,而杨仙岭下就是沙河镇,沙河镇对面就是梅林镇。
而梅林镇就在赣州的边上。
通天王的老巢就在杨仙岭的岭头上,这里原本是一代风水大师杨救贫修行的地方。
这位倒好,起事之后直接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土匪老巢。这里山清水秀,是赣州城三条龙脉汇聚的地方。选择把这里作为他起事的地方,看来此人所图不小。
张承看着山顶的地方,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
……
下午,几个人在会议上没有丝毫营养地进行交流互相之间不断进行扯皮,一个说自己这边人困马乏,不适合作战——天可怜见,你不就是来接我们的那些人么?你们还人困马乏?
然后就是其他的人,大都是相同的说辞,语气里面的暗示无非就是自己不行了,没有别的办法去剿匪啦。另请高明吧!
完全没有要攻打这群土匪的打算。
主持这次会议的还是那位沈先生,此时他已经涨红了脸,厉声呵斥下面的几位不体恤圣上,然后又是一顿骂,奈何这群人脸皮厚得如同橡皮,不但能够自动屏蔽辱骂,还能够反弹,真的是叫张承叹为观止。
于是。剿匪的主力自然落到了张承的头上。
张承本来就有意磨砺一下这群刚刚训练出来的士兵,让他们见一见血,熟悉一下战场,这样的土匪,正好帮他们磨砺一下,见过血,才能真正叫作——军人。
第090节
“督师以为这场战斗应该如何打?”说出这句话的是沈先生。
“大军正在云集,不日就会到来,等到所有的军队都到来了之后,建奴的军队定然云集。
到时稍作休整,一举歼灭,这江西之地就可以安稳了。”
“建奴兵骄将勇,如何能够一举歼灭?”
“我大军十万,建奴大军一万而已,人数我占优;
战场在我方,此为地利;
全体官兵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誓死保卫赣州,此为人和。
加上周边都是我大明之故土,此为天和。
天时地利人和我方都占,而建奴那边,可有其中任何一项?我军如此,如何不能够胜利?”
一边的沈先生还是忧心忡忡,急忙拱手道:“督师大人,如今军队云结,当以其锐利之气挫败建奴军队,时不我待啊!
古人也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军军心可用,督师何不一鼓作气而歼灭之?何必如此?”
万元吉显然已经有一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这边,如何能不胜利?即使是再过两个月,又能如何?”
沈先生都快要跳了起来,但是对方是督师,不能够太无礼,只能够忍下心思说道:
“督师大人,建奴凶残,人尽皆知;建奴势大,人尽皆知。
若是不趁着他们刚刚到来立足未稳一举攻破,等他们熟悉了这边的情况,如何能够去攻破?督师明鉴啊!”
“我都说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我如何能够不胜利?”
万元吉当即从椅子上立起,语气也有一些愤怒。
“督师,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如何能够胜利?”
沈先生大声地说着,完全不想要去多说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只想要督促督师赶紧出兵,趁着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
“你是想要我出兵?然后让我军重蹈萨尔浒之战的结果不成??你是何居心?!!”
万元吉一听见这话简直是火冒三丈,直接指着鼻子对着沈先生就是一顿骂。
沈先生没想到自己的忠心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他满眼不置信地看着肃然而立且一身浩然正气的万元吉,心里面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猛地把手里面的青花瓷摔在地上:“督师莫要后悔!!若是赣州有失,督师有何面目见圣上?!!好自为之!”
万元吉直接拿起案子上的砚台扔了过去:“你以为就只有你是忠臣?本督师,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
建奴要我,我把我的人头给他就是,不过就是脖子一疼,有什么了不起?要我脑袋,过来取就是!!”
……
……
却说张承那边,行军拖拖拉拉了几天,总算是到了杨仙岭下头,张承驻足在这里,心理里面五味杂陈。
自己这边对于通天王的了解居然还是从一个老农那边得到的。
这让张承非常担忧,没有完整的情报机构。
对于军事行动来说,非常容易受到限制。
过了一会儿,听见斥候来报:
那边的的小河边上有人在搭桥。
张承突然笑了:“他们不怕官兵么?”
一边的宋应星说道:“怎么可能怕?估计之前这贼首也知道官兵什么样子,以为大人的官兵和他们的一样。
估计已经等不及咱们扑过去,这样他们还可以拿点儿赏钱。”
一边的江若水说道:“根据当地农民说的,这个通天王也知道一点儿兵法。”
一边比较稳重的李光华不以为意,对着张承说道:“大人,需要派前哨的一些斥候去看一看么?”
“不需要,那些斥候都在搭桥。”
一边的江若水脾气火爆:“这些官兵都是些什么德行,行军拖拖拉拉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个斥候都不派?打仗是儿戏么?”
这个江若水是天生的军人,有一种军人的气度,对于行军打仗非常在意。而且有一种身为军人的荣誉感,张承也决定好好培养他,于是说道:“五里河那边都是咱们的斥候,若水,随我一起过去看看。”
江若水自然应诺。
话说两人到了五里桥之后,那边的斥候正好把浮桥搭建完毕。
两人看过去,河岸边的树木都有一些苍翠,原本的官道已经被拆除,几根木头桩子被推翻在河边的淤泥中。
几个从附近雇佣的农民正好在清理路面。河对岸是一条小小的山路,还有几块荒芜的农田在站路边上,农田上还插着几根箭竹干,上面立着一块破布,显然已经废弃多时。
小路尽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没有什么鸟叫,一片寂静。
江若水对张承说道:“树林比较大,而且足够宽阔,藏着几百个人不在话下,后山可能还有一些随时补充的兵,难道通天王真的想要攻打官军不成?”
“可能,我现在通知一下李光华准备,让那些火铳兵把弹药给装好。”
其他的千户也陆陆续续到了,他们诉说了自己的担忧,但是他们完全不担心这个通天王能够有胆子去攻打官军。张承和他们寒暄了一阵之后立刻就准备出兵,不论张承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
简直是让人无语。
却说指挥使那边,几个亲兵手里面拿着武器之后就急匆匆冲了进去,后面的人稀稀落落地跟随着。
不一会儿,三四十号人立刻就到了河对岸。
一个骑马亲兵立刻沿着小路走进了茂密的树林,消失在了逐渐模糊的小路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从潭口过来的一些水兵因为不习惯陆军的行军方式,就用了几只小船在五里河里面巡逻。
还有几个水兵也跃跃欲试。
因为战争意味着他们能够在这一场对战能够得到好处。
金银铜铁自然不用多说,最重要的是可能有一些粮食,能够给他们带来一顿饱饭。
而另外一边的一个千户看见边上有人过去准备抢功劳,扔下手里面的活计,一只脚踏在一根木桩上,豪迈地喊了一嗓子:
“兄弟们,随我去抢功劳去,别让他们抢先了!!”
下面的士兵刚刚完成动员,手里面的武器虎虎生威准备大干一场,结果突然发现对面的小道上突然传出来一阵的马蹄声,之前那两个闯进去的家丁正在没命地往外跑。
两边原本寂静的树林突然冒出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一个人甚至骑着大马玩命地追赶那个家丁。
后面的那个大汉骑术显然更好,一边挥舞着皮鞭子,一边连连吼叫,追了一百多步之后果断地追到家丁身后,突然大喝一声,一杆标枪猛地扔了过去。
“噏”地一声,标枪直接把那个家丁穿了个通透,那个家丁脸色突然一白,口中鲜血流出,同时双手紧紧握住身体中冒出来的枪头,似乎想要把身体里的标枪拿出。
那马儿继续跑,可是马背上的人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身体往前无力地滑了一段之后就颓然地坠下。
他身后的那个骑士继续往前追了一段,拉住那个已经停下的马,同时树林之后的土匪不断的冒出,纷纷聚集在那个骑马的汉子身后。
看来此人就是通天王了。
张承远远地看着他。
此人面容看不太清楚,但是一身的土匪气息异常浓厚。
一边的几个千户顿时傻了眼,一个千户喃喃自语道:“奶奶的。真的是悍匪啊!”
那些还没有到树林的卫所兵顿时一片大乱,平日里本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但是此时此刻爆发了惊人的潜力,直接往那边的浮桥跑。
而其余的千户也怕自己的亲兵受到了什么伤害,赶紧跑过去指挥他们跑过来。
还有一些机灵一点儿的千户让水兵驾着船去接他们的亲兵。
而相反的,那些卫所兵可没有什么好好待遇,余下来的亲兵对他们连连打骂,让他们站成一个队形准备作战。
同时分出一部分的卫所兵让他们准备过河。
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清楚河里多深,而且也不能保证对面的土匪会不会突然进行袭击。
如果真的是他们下去了就进行袭击的话,那么他们不就成了活靶子么?
张承看着他们的卫所兵,感觉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长叹一声,就命令李光华让他的军队去淌水。
李光华那边下令之后,士兵自动分成两队,快速挽起裤脚深入河中。
他们每一个人都手拉着手,防止因为河水太过于湍急把人冲走。
不过还好,河流流速还算平缓,李光华队的士兵立刻到了对岸。
进入到了岸边,几个旗总排成左右两队,火器队在两队正中,两队在外,防止那些土匪突然袭击,同时这样也更安全一些。
其他的千户见状,赶紧敦促自己手下的士兵渡河,一顿连打带骂,只来了二十多个人。
里面还算有一个懂点儿兵的,带着十几号人来到左边,防止那些土匪打击。
而此时的土匪已经尽数来到了河边不足百米的地方,三百人看起来的气势还挺吓人。
两军立刻进入对峙状态,战争随时爆发。
双方都衣衫褴褛,但是卫所兵那边似乎武器都更烂一些,而土匪那边每个人手上都有大刀和长枪。
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些畏畏缩缩的农民,显然是被他们胁迫的。
然后那些土匪看见了前面十几个家丁的尸体,他们想也不想。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往前一冲,立刻把衣服和武器瓜分干净,甚至一个家丁带来的荷包都给收了去。
却说土匪那边,通天王身后一堆士兵往两侧散开,一个比较高大的土匪手中挥舞着一面破旧的旗帜,依稀能够看见上面大大地写着一个姜。
“大人,我们应当如何列阵?”一边的李光华问道。
“两边散开,左翼多一些人,准备突然袭击,不要和那些卫所兵一起。”
卫所兵那边都避战不前,和他们也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话说张承移动的时候,对岸的通天王眼睛都红了,对着身后几百个大吼道:“弟兄们!
官军不让咱们活了,要抢咱们得粮食了!没了粮食,咱们怎么活?
要是让他们得了手,那么咱们就要饿死了!后退的,一律杀头!能够杀了官军的,一个人头给一两银子!
拿了这些银子,大家一起去娶姑娘!!”
众匪听了一阵嚎叫,他们本身就是被官军逼得没有活路,加上一身子的血气才到了山上为土匪。大多数原本都是朴实的农夫,朴实的自耕农,可是现在,当他们最后的希望都破产了的时候,就变成了最嗜血的狼,疯狂报复。
通天王一挥手,那些已经眼红的土匪立刻冲了上去!张承看在眼里,这些土匪都没有什么纪律性,都是悍勇得罪往前冲,后面都是胁从。
最前头的七八个悍匪最悍勇,他们网眼睛发红冲在最前头,右手持弓,每次跑几步就射几箭,看样子是练过的,每一次射箭都能够射出三四支箭。而对面的卫所兵因为常年没有进行操练和对战,整体的队形非常拥挤,而且前面一部分人举着破旧不堪的盾牌抵挡着那些射过来的箭。
前面的还好,后面的就几乎完蛋,箭支立刻射中没有盾牌的几个人,顿时从阵中传来阵阵惨叫!
队形瞬间一片混乱。
而土匪也被箭支射中,立刻倒地不起,紧随其后的人马立刻把他们淹没。
“举枪!树盾!!举枪!”卫所官兵立刻大声喊着。
而随着他们的声音,一些卫所兵立刻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一些人拿着刀刃和长枪对着那些匪寇,准备搏斗。
然而原本的卫所兵的兵阵应该是前排用刀和盾,后面用长枪,可是因为上官贪污**的原因,前排能够有刀盾的寥寥无几,后面的那些长枪基本上都是废品,根本吓不住那些悍匪。
几十步的距离很快就跑完,红着眼睛的悍匪激动地大声吼叫给自己壮胆,而对面的卫所兵也在吼叫,似乎要激励自己的同伴。
但是这样的激励在悍匪的吼叫声中显得非常干瘪。
“轰!!”
对面的悍匪带着巨大的力量一头撞进卫所兵的左翼,卫所兵的左翼顿时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而卫所兵的那些军官正在声嘶力竭地进行着指挥,刀光和长枪交相辉映,试图去挽救现在的颓势。
张承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卫所兵究竟如何废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解救他们!
于是张承当即命令江若水和李光华带着本部的兵马进行厮杀。张承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投身到战场,他看见那边的卫所兵和悍匪进行厮杀,兵器上面都染着鲜血,还有很多的人进行肉搏战,一个一个拳头打到敌人的脸面上。
一个一个卫所兵倒下,悍匪越来越往前,很多的卫所兵连连吼叫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卫所兵节节败退,一边的千户心急如焚。
他索性心一横,抽出自己怀里的宝刀,刀尖对着对面的悍匪,声嘶力竭地进行怒吼:“儿郎们!随我杀!!”
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叫喊来激励自己的手下。
他做到了。
“愿随千户大人上阵杀敌!!”周边的亲卫也被他们千户大人的话语感染,纷纷拿出自己手里面的武器进行抵抗,
而对面的土匪也不好受,他们一开始靠着自己的勇武冲进去,结果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此时此刻的卫所兵也因为他们的千户大人带头冲锋而士气大振,对面的悍匪有一点恐惧了。
“嘿!对面的千户倒是有这个胆子!拿我刀来!!”一边的狗腿很快就拿来一把大刀递了上去,通天王总刀尖对着前面的卫所兵说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通天王和他的亲卫立刻冲了上去,两方的阵营很快撞击在一起,刀光和长枪混杂在一起,里面的吼叫声同刀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完全分不清楚。
通天王此时此刻正准备掉头,紧紧一勒马绳,坐下的马匹倏地往左边一拐,手中大刀一横,寒光一闪,一个卫所兵躲闪不及,直接被一刀削了脑袋,同时又勒紧马绳,扬起手中的刀说道:“儿郎们!随我杀!!”
顿时一群悍匪往前猛冲,对面的千户顶着压力不停地鼓励自己的士兵进行抵抗,尝尝奋勇杀敌,奈何人心已经失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悍匪,那千户也心生绝望,准备抬起自己手里面的长刀给自己来一下。
忽然之间,一支长箭猛地从远处急射过来,通天王的红旗立刻被射落,通天王远远地看过去,江若水刚刚好把自己的弓架起来,正好对着通天王。通天王感觉自己被洪水猛兽盯住了一般,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头低下去,就在低下去的一瞬间,一支箭堪堪从通天王的头上射过去,头顶的头盔瞬间被带走,直接被带到了地上!
“好射!!”李光华忍不住赞叹道。
“那是,张大人还和我讨教过射术!”江若水一脸的自豪。
却说通天王被吓得魂飞魄散,之前的那些赶紧命令左右往右侧突击——因为右侧已经被他的土匪兄弟勉勉强强打开了一个豁口,他需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于是在这个档口,原本防卫就比较虚弱的右侧顿时压力大增,三十多个积年悍匪直接对着右侧一通厮杀,防卫顿时崩溃,右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历经了大恐怖的通天王喜不自胜,赶紧命令左右继续往右侧突击。
“快去增援!!”那个千户大声嘶吼,可是周边的卫所兵已经快要被悍匪吓破了胆,根本就不敢去右侧进行增援,那个千户只感觉自己的前途完蛋。
“大人,我们不如……”
“闭嘴!我是大明之官,我不去,谁去?何人可去?!!”
“大人,不是我们不肯去,实在是匪寇太过于厉害……”
“住嘴!!去还是不去?”
现场无人发话,那个千户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寇可往,我亦复往!!他们能去的,我凭什么去不得?”
随即这位千户立刻拿起自己手里面的大刀,直接骑着马往前冲,一边的一个亲兵苦涩地说道:
“大人待我们不薄,是他让我们有饭吃,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但是我也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我随大人去也,诸位若是有想要随大人的,就在我身后。”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右侧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个人惊恐地说道:“逃跑啊!!”周边的士兵听见这样的叫喊。立刻开始四散奔逃,大量的士兵丢盔卸甲,即使是里面的一些百总拔刀杀了一些人也无济于事。
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阵型已经彻底崩溃,大量的卫所兵茫然不知所措,四散奔逃,他们只知道不要被那些悍匪追到。
而张承这边因为距离还比较远地原因,还没有赶到那边去支援,队形的整齐度还是非常好的。
对面溃散的卫所兵看见张承地队伍,如同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命地往前跑。
李光华和江若水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不屑,而李光华的不屑是深深藏在眼神里,江若水的则是都快要溢出来了,对着李光华嗤笑道:“这也叫兵?难民差不多?”
一边的李光华说道:“之前一直都是如此。也就见了咱们千户大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士兵,什么叫做兵丁;什么叫做乌合之众,什么叫做军队。”
一边的江若水飒然一笑:“那是,这可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天这一场战斗可是咱们大人的第一场战斗,可别丢脸了。”
“你还是看好你自己吧!就你那个匹夫之勇。”李光华说道。
江若水顿时觉得自己被人看低了一眼:“你说谁呢?!!”
“没说谁。土匪就快要来了,有信心么?”
“当然有信心!!”两个人说做就做,立刻召集自己的士兵过来,这个时候一个跑步过来的家伙很快就来到了张承军队的面前,他以为自己能够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没有喘下一口气,一抹凌冽的刀光瞬间飞了过来,那人的脖颈出顿时冒出血浆。
他们虽然平日的训练里面也经常用一些畜生的血来模拟人血,但是真正杀过人那是少之又少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明目张胆的杀人。
江若水在这群新兵面前立着,手里面还用长枪挑着那个表情还是欣喜的人头,说道:“我士兵中,有退缩者、临阵脱逃者、抗命者,士官可当场杀之!若是有家属还在军营之中的,逐出军营。流落在外。军营之中的人也不许接济他们,不然同样的下场!!”
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在江若水的长枪上,听了这样的话,这群新兵已经没了退路。对于这群新兵还说,威胁永远比安抚和鼓动有意义。而且用的还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头,对于张承也没有什么损失,两全其美。
“有什么其他的疑问么?”
“没有!”
“好,儿郎们,就随我杀!!杀了那群土匪,给百姓,安宁!!”
“杀!!”
第091节
却说此时此刻的通天王看见张承的部队突然涌过来,大惊失色,连连喝叫自己身边的部众赶紧跑,这些都是他的精锐,他不得不保存下来这些实力。而且在向右侧突袭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一部分的兵力,若是又折了一部分,通天王可没有地方哭去。
“火铳队向前!!”一边的李光华赶紧说道。此时此刻的通天王有一种吃了翔的感觉。但是李光华完全不知道通天王的想法,直接让自己的火铳队向前,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卫所兵溃散得那么快,匆忙之下赶紧组织自己的火铳队,打算截留住土匪。
李光华带着火铳队赶紧向前。火铳队听见命令之后立刻排成一排,每个人间隔三尺,他和江若水取下背后的弓箭,弯弓射悍匪。
“检查火绳!!”火铳队队长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他那一队的士兵都在检查火绳,检查完毕之后立刻吹亮火绳,然后让火头对准火门盖。有一个出了意外,火苗熄灭,一边的队正【小旗下面的管理人员】立刻取出一个火种盒给他点好。而通天王那边也留下了十几个人进行掩护,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个杀得正高兴的悍匪立刻跑过去准备给这个看起来有一点儿不一样的卫所兵一点教训,于是立刻带着十几个土匪杀了过来。
李光华和江若水沉着冷静,立刻拿出手中的弓箭对着土匪射了几箭,几个土匪立刻被射中,倒在地上直打滚,痛苦哀嚎。
对面的土匪有点儿被吓住了。平日里的官军见到他们一般都是一副窝囊废的样子,怎么这一队官兵这么奇怪?
然而还没有等土匪们反应过来,李光华立刻大声喊道:“开!开火门!!”
火铳队立刻穿出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响声,虽然不是很整齐,但是已经足够了。一边的张承表情有一些动容,心里面更是怦怦直跳。这段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训练成果如何,只能够看这些刚刚上战场的新兵如何了。一边的赵春站在张承的身侧,保护张承的安全。
话说,那些士兵在开了火门之后,那边的悍匪也已经反应过来。
他们快速地跑到了那些新兵的前头,距离大概只有二三十米。那些新兵拿着枪的手都有一些颤抖?
一边的李光华看在眼里,也看见了土匪的距离。凭借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他立刻说道:“瞄准!”
新兵们立刻端起火铳,越来越近的悍匪眉目也渐渐清晰起来,
“开火!”
火铳队的队长自己也拿着一把火铳开火。
第一个开火的就是他。
火铳队顿时响起连珠炮一般的爆响,同时前方和上方顿时升腾起一阵阵的白烟,巨大的响声顿时震得两边的耳朵都有一些耳鸣。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立刻倒地不起,有一些还在满地打滚地哀嚎,有一些寂寥无声,显然已经死去。一地的鲜血让在场的土匪都感觉到精神一阵崩溃,加上之前的恐惧,很多土匪都停滞不前,还有个别的左顾右盼。显然是准备跑路。
“后队,继续射击!!”李光华非常具有前瞻性地把火铳队分成两队,前面的士兵听见这个号令之后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后面的火铳队往前走了脚步。因为是错开的原因,不会发生相撞的事故。
看着准备就绪的第二队火铳队,土匪们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尤其是那些亲眼看见自己同伴身上那由几乎十毫米的铅弹留下的伤口,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快跑啊!!他们是朝廷的精锐!说不得是戚大帅的兵!!快逃!”随着这句话的喊出,现场的土匪仿佛随风飘散的蒲公英一样到处乱跑。
前面最凶悍的土匪死了之后,战场上的厮杀和火铳那杀伤力立刻让他们丧失了心里面最后一股气,马上变回了老实本分的农民。
其实他们原本就是农民。
张承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松了口气。这些土匪一贯是欺软怕硬,看见对面的实力比他们强,他们立刻变成怂蛋,只能欺负一些客商和当地的小地主,甚至中地主都不敢欺负。
不过可惜的是通天王带着主力已经跑了。那边李光华和江若水一起跑了过来,脸上还有一些血迹没有擦干净就兴奋地对着张承说道:“大人,那边的土匪已经尽数退去,这一场战斗我们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张承拍了拍兴奋地江若水的肩膀,这更让江若水兴奋。而一边的李光华沉稳一些,对着张承沉声道:
“大人,这场战斗虽然已经胜利,但是通天王已经带着他的精锐逃跑。
如果我们一直在这儿,那么通天王肯定是夹起尾巴,不敢露头。
可是如果我们走了,那么通天王肯定会卷土重来,那么这里的百姓同样会遭殃。”
张承点了点头。笑着对着李光华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必藏着掖着,有事儿就说出来。”
李光华听了这话,也不再藏着掖着,沉声说道:“维今之计,当挟今日胜利之威慑,荡平这杨仙岭的匪寇,给赣州城的百姓一个安宁。”
听着李光华的话语,张承心里非常欣慰,这是一个真正胸怀天下的军人,他始终坚信的是大明的百姓能够战胜关外的建奴,能够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张承甚至能够想到他在原本历史里面的下场。他一定是不屈而死的,可能他是在某一个明军中奋勇杀敌,最有可能在最后的关头悲怆而凄凉地大喊三声大明而死。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一边的李光华有一些疑惑。
张承猛然从自己的想象中回到现实,看着眼神之中有一些疑惑和不解的李光华,笑着说道:“你能有这样的心思自然是非常好的,我和指挥使大人禀报一下,说一下自己的见解,能不能成还是要看指挥使的意思。”
李光华点了点头,同时他们也开始打扫战场,通天王的旗子已经捡了过来。这是张承准备邀功的东西,不容闪失。
战场上的东西也不算有多少。
而一些枪头捡过来用,还有一些大刀也捡了过来。甚至还有一些勤俭持家的士兵捡一些木头回家,准备给家里充做柴火。
许方平也在这里面,他的运气比较好,捡到了一把宝刀,实际上他在火铳队的时候眼睛不停地乱飘。他早就看中了这一把大刀,他正好缺一把防身的武器。这一把大刀正合适,威武霸气,很符合他的风范。
他手中拿着大刀,掂量了一阵子,心下非常满意,很好,这把刀就是我的了。
“你干啥呢?”刘春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见许方平鬼鬼祟祟的,跑过来低声说道。
“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就是捡到了一点儿东西想要藏着,不过既然被大人发现了,也就交上去了。”然后许方平就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了刘春的手里。
可是刘春仍然看着许方平。
许方平顿时就叫苦连天:“大人,我真的没有了,这可是我从战场上捡过来的所有东西了,真的咩有了。”
“真的没有了么?”刘春脸上的狐疑之色稍稍褪去了一些。
“真的没有了。”许方平继续叫苦。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不过你小子可是要注意了。军规不容许有人去破坏,要是真的有那样的话。你可要小心一点儿。”刘春说道。这个家伙实在是让他伤透了脑筋,这个家伙平常都是犯一些小错误,也不敢过多地进行着惩罚,实在是让人头痛。
“哪里会呢!!你就放心吧,我已经痛改前非了!!”许方平的胸脯拍得梆梆响。
刘春脸色稍霁,然后说道:“最好如此。”
然后离开了。
却说刘春离开了以后,许方平马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那边的一条小河边,他身上还有一块破布,准备用破布把这把刀洗一洗。来到这边之后,环顾四周无人,就开始哼着小曲儿刷洗起来。
却说刘春那边,在警告完了许方平之后,继续收集东西。过了一段时间差不多收集完毕之后,他就去和李光华汇报工作。这边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正好李光华那边也没啥事儿,也就听了刘春的汇报。
而许方平那边正哼着小曲儿,曲调欢快,显然这家伙的心情不错。
然后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这周围似乎有点儿太安静了。看了看周围,突然感觉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周的树林静悄悄的,溪水也缓缓地流着。许方平心下嘀咕,会不会是自己太过于神经质了,结果刚刚蹲下,又听见了一点儿别的声音,许方平寒毛树立,立刻一个转身,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正当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下来。许方平心里顿时破防,嘴里不自觉喊出了三个字:“救命啊!!”
……
……
当李光华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许方平人已经躺在溪水里了,脸上的惊恐刚刚褪去;而一边一边还放着一把大刀,一边是一只狗子。
快把许方平吓破胆的是那只狗子。
李光华冷冷地指着那把大刀,对刘春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都收集完毕了?”
刘春对许方平怒目而视。
话说当张承去指挥使那边的时候,正好碰见指挥使走过来,还没等张承说出自己的打算,指挥使立刻对张承说道:
“沈先生那边已经下了命令,要求我们要尽快把这边的土匪剿灭,是所有的土匪。”
张承满脸不可置信:“赣南土匪数不胜数,大大小小的土匪窝子起码有一百个,更不用说那些其他的一些非常小的土匪窝了。大大小小散布在崇山峻岭里面,找到他们都非常困难,如何能够把他们剿灭?”
指挥使神秘一笑:“这个不用担心,沈先生已经和我说了,现在正是一个机会。
现在通天王已经逃窜,肯定会窝藏起来,到时候就去逼一逼他,不打死他,就是要让他不安生,这样他必然恼羞成怒。而且沈先生已经打听过了,这通天王在杨仙岭一带实力最强,号召力也最强,即使是他逃窜了,实力也都还在。
而且这边的情况沈先生已经明了,经过沈先生的预测,现在就是摧毁赣南匪寇最好的机会,只要用了沈先生的计策,相信赣南匪寇一定能够平定,到时候张千户指日高升也是能够看见的。”
张承并没有答应他,不过心下想了想,这匪寇已经被自己打过一场了,这些战场的新兵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而且经过了这一次战斗之后,通天王肯定畏惧自己。
这样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张晨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就抬起头来看着指挥使说道:“这件事情当然可以,还请指挥使取得一次大胜利,壮我大明官兵士气。”
一边的指挥使大人听见这话。顿时面若菊花,之前差点被土匪打崩的事儿立刻从他的脑海里面被踢了出去:“张千户顾及大局,那么本官即使是肝脑涂地,也要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人说笑了,我大明天命在星,自有定数,建州想要去亡我大明,我身后这些忠义之士也绝对不会答应。”
“好说好说,张千户,随本官去军议。”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会开完了。无非就是怎么行军、出兵和攻打之类的事情。张承回到驻地之后也与李光华和江若水商议了一阵子,询问他们的看法。
这两个人对这次的胜利非常激动,尤其是江若水。当张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他们非常痛快地答应这次的出兵。
仔仔细细商讨了具体的事情之后,没有其他的问题,这次的出兵已经定下。然后张承询问了兵器的问题。
一些好的兵器已经重新分发了下去,这件事情在其他的千户那里也不是一个事儿,他们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再加上张承本来就拯救了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这些兵器都配发给了一些能够使用这些兵器的人,用来增强张承军队的战斗力。
以战养战肯定是不行的,一定要有自己的根据地——这个是无数英雄豪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教训。
张承有这个打算,
同时还需要开辟和壮大商业,三江商社现在根据高泰和越夏的汇报,已经开始了营收,具体的收入非常不错,能够每天有三四两银子入账。
普通的农户肯定是不会进去消费的,张承也没有想要去剥削他们的意思,一开始就把价格定得比较高,主要吸引的就是大地主、大商人之流,他们有钱,能够消费得起。
带着这样的信息,张承开启了第二天的生活。
其实就是军旅生活。
第一天,在准备好了充足的粮食之后——其实是江西巡抚刘广胤拨付给张承的。本来刘广胤根本就不想给,自己都过得紧紧张张的,还给这群丘八用?赣州城防还需要呢!!结果万元吉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直接给他下了命令,要求他必须协助张承。
刘广胤上表哭天喊地了一阵且无效之后,总算是拿来了掺着沙子的军粮。
整装待发之后,张承在杨仙岭的山坡处遭遇了通天王的部队,作为张承的第一次遭遇战,双方大打出手。于是张承赢了他来到大明的第一场遭遇战,通天王狼狈而逃,于是张承又收获了一些物资。
第二天,没遇见通天王,但是发现了通天王藏匿起来的的隐藏道路,这条道路直通赣州府,正好坐实了此人心志不小的事实?然后张承直接把这条路毁了,并且把这个消息散发了出去。
通天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点被气死,直接拿着自己的刀指着天发誓——一定要把张承碎尸万段,不杀张承誓不为人之类的。
然后他就听见了张承继续进军的消息。
吓得赶紧把自己手里的大刀给扔了,连夜逃窜。
马不停蹄跑了半天,但是身后的张承紧追不舍,虽然赣南崇山峻岭,但是这个没有什么影响,广东的瘴气比赣南这边的多了去了,加上都是广东兵,吃得还好,赣南的瘴气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时候。
却说通天王那边,被张承追得恼羞成怒,妈了个巴子,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啊!老子虽然很擅长逃跑,不过就是不要逃跑。于是通天王的计划从战略转移变成了战略进攻,准备进行决战。结果还没有开始打仗,属下连连劝住他,让他不要冲动。
结果通天王几乎听不进去,很坚持地准备进行战斗,然后他再一次溃败。不过这次可能是败出了经验,他居然只是死了七个士兵就逃跑了。
剩下一地狼藉,然后张承又获得了一些装备,而此时此刻的军粮还能够支撑半天。
但是根据张承的估计,对面的军粮已经见了底,他要么跑到更深的崇山峻岭里面吃树皮,吃草根,要么就准备干一票大的。
张承相信他这种自认为自己是乱世枭雄的家伙肯定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
……
“真的是欺人太甚!!!这个千户是不是要和我死磕到底??”在一个非常简易的棚子里,通天王发出愤怒的咆哮,只不过这个咆哮有一点儿虚弱。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意气风发,眼神里面只有愤怒,还有愤怒。
他的算盘其实非常好,就是要一个官当一当。他是当过卫所兵的,也知道卫所兵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这次他就是打算把卫所兵打疼,然后才好和指挥使更好地进行谈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凿断桥,就是故意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自己畏战斗,然后卫所兵果然中招他的如意算盘几乎快要赢了,卫所兵在他的悍匪之下几乎快要崩溃。
然后他输了。
那个挥舞着麒麟旗的军队赶过来,立马就把他的悍匪打得如同落水狗。逃跑的时候他看见那样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几个队官身上挂着红色的三角旗,旗子正中是一个小小的麒麟在咆哮;前面四个人拿着四个圆盾,还有两个队官拿着麒麟旗,后面的士兵都躲在圆盾背后,长长的兵刃自圆盾的缝隙伸出,如同一个刺猬一样;后面隐隐约约还有几个背着长弓的士兵出没,火铳兵也在快去赶过来。
他几乎就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支军队绝对是一支精兵,甚至能够堪比当年戚大帅的兵——这个当然是他的错觉。只要对面的那一支军队跑到自己的左翼,他必死无疑,于是他跑路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按理说自己跑路了,应该不会再追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邪了门了。
“各位可有什么办法?”坐在首席的通天王赤红着眼睛说道。
“大王,不如一下子冲出去,和他们鱼死网破!!”震天王一脸狠厉地说道。这震天王是他这个土匪集团的二把手,整个土匪集团里面最勇猛的,号称勇过天,于是通天王就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外号,他本人也非常满意。
“粮草不足,军心低迷,如此冲出去是寻死不成?!!”通天王又是一顿咆哮。
震天王立刻讪讪退下,他谁都不服,只服大当家,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二当家。
一边一个看样子有一些文弱的家伙咳嗽了两声。通天王会意,立刻请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人说道:“此时我军情况如何?”
“情况不容乐观。”
“古人云,扬长避短。此刻我们身在崇山峻岭之中,这是我们的地利;大王实力最强,这是我们的人和。此时此刻优势在我,不若用我们的两利来取那将官之性命?”
通天王听了顿时觉得好像有一条通天大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急急忙忙凑了过去说道:“计将安出??”
那人云淡风轻地说道:“此事不难,无非就是合纵连横。大王实力最强,这是公认的,不如用大王的名义来号召所有人来参加一个会议,宴请他们,他们忌惮大王的实力,绝对不敢过来,只要是答应的,就当做是兄弟。如果是没有答应的,或者含含糊糊的。当场杀掉,绝对不能手软!!”
“如此会不会给人背信弃义的感觉?都是咱们的兄弟啊!”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大王请为自己的手下考虑!!”
“可是他们是我的兄弟!我通天王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江湖道义还是知道的,我如何能够下去手?”
“大王!!”
“不可。”
那人听了这个话,感觉脑子嗡嗡的,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将军若是下不去手,不杀他们就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兵马留下,给他们留下一条命。”
“如此,也好。”想了一会儿,通天王终于点了点头。
第092节
话说张承那边,已经散布出去了一些斥候。张承军中的斥候独立成一个部队,直接归张承管理,别人不能插手,这种比较机密的东西还是需要尽量少的人知道比较好。
根据斥候的汇报回来的动作,赣州大大小小的土匪已经准备遵从通天王的意见,准备开始集结。
张承把手里面的情报给了周边的人,几个百总看了一下之后,无不感叹沈先生料事如神。
面对这次的决战,在场的一些士官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不久前经历过和土匪的战斗,他们内心也没有害怕,只是觉得这是规模大一些的战斗而已。
“先生以为如何?”张承看了看一边正在埋头写书的宋应星,然后问了问孙秀才。
孙秀才很早就投靠了张承,他给出的理由就是经过他的心算,是一个能够封狼居胥的人,于是他就跑到张承的府邸里大吃大喝。
“此事好说。”孙秀才轻蔑地笑了笑:“乌合之众何能够与我大明虎贲来相比?萤火之光安敢和皓月争辉?”
“先生何以见得?”
“前面的战斗已经能够说明情况了。那通天王的精锐尚且如此。如今用强行手段勉强掌控赣南,人心何齐?我大明精锐讨伐土匪,此乃天道!以己之长,攻对方之短,如何能够不胜?”
张承笑了笑,对着这孙秀才说道:“你若是只看见这个,吃完下一顿饭之后就可以回去了,继续去酒馆当那个唯一站着喝酒的青衫士子。”
孙秀才恍若未觉,笑了笑说道:“大人慧眼如炬,这只是其中二点。还有其他需要知道的是,无论是从装备、器械还是大军的士气。匪寇都是必败无疑的。
匪寇见财货而大喜过望,将军之兵见财货如无物,此一胜;匪寇涣散无纪律,大人军肃兵齐,此二胜;匪寇心存二心,大人兵士思齐,此三胜;匪寇粮少而人多,大人兵精而粮足,此四胜;匪寇涣散无纪律,大人兵士疾如风、徐如林,此五胜;匪寇身披敝履,大人枪利而甲坚,此六胜!最重要的就是,大人承天而克匪,顺应天时,赣州百姓无不渴望王师凯旋,此七胜!如此,如何能够不胜利?如此,如何不能够扬我大明之国威?大丈夫当手持天子剑,奋武扬威,保境安民,今日是也!”
“确实如此!”张承哈哈大笑,心里已经准备把这个穷酸秀才留下来了,突然又想到一句话,继续说道:“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蕃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小小匪寇,我何曾正眼视之?今日在此,我当以此为证,还大明三千里河山!”
“好!!将军大才!!我不及也!”
……
……
今天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月亮一半被天边的云彩遮掩,山谷里面静悄悄的,刘方平带着几个人偷偷摸摸来到了山谷里面。
张承回去了就布置了一个任务,他认为应当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面的匪寇肯定是已经怕了自己,这样做正合适。
不过不能够把他们完全给弄死了,他需要的就是让他们自己去溃败。这种说是打仗,其实就是心理战,让他们从绝望之中看到希望,这样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
杨仙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刘方平就这样秘密潜入山区。山区的路比较难走,路上各种溪水和石头,比较崎岖。刘方平之所以来到这里,实际上是因为他太过于好动,心眼子多,为了充分发挥他们自己的长处,于是刘方平就来到了这里。
前面是一道小小的山坳,四周寂静无声,两边的树影影影绰绰,一条白练一样的溪水从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缝隙中涌出。
许方平走了过去,捧了一捧泉水给自己洗了洗脸,捅了捅一边的几个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要是困了给我洗个脸,好不?”
几个人连连说不敢,实在是心里面的阴影有一些大。他们一开始还瞧不起这个有一些嘴碎的家伙,结果被教育了一阵子之后就对刘方平俯首帖耳。
“队长,接下来怎么做?”一边的一个人也学着许方平一样压低声音说着话。那几天的的生活实在是让他有一些恐惧,每天做同样的事儿,每天的动作都要非常规范,甚至拿出了尺子来一个个量,看合不合适,看动作规范不规范。
而且还经常突然袭击,搞得他们在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的时候都有一些紧张,生怕自己做那事儿的时候被突然袭击,那样的话,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往前去了。前面有一条小路,如果通天王就在这旁边,那么就可以通过周边的痕迹找到他们。”
几个人应了一声,立刻往前走去,尽量避免自己刮到周围的一些树枝和灌木,让自己留下来的痕迹降低到最低,这样才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沿着小路往前慢慢走,前面隐隐约约有光亮透出来,虽然非常小,但是许方平的视力还是能够看见的,应该是火把的光亮。前面正好有一堆草丛,许方平招呼了一下,几个人立刻趴下,把自己的身子贴到落叶满地的地面上,防止被他们发现。
打着火把的是两个人,他们晃晃悠悠地过来,嘴里还在小声地咒骂着通天王:“我们大王给诸位大头领设宴,竟然把咱竟然把所有的人都扣下来了。娘的,啥时候他通天王有这样的能耐了?还敢去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忒不是人了点儿!我都看不起这个人。”
“小点儿声,你是巴不得通天王的人听不见么?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说这样的话干什么?想死么?”
“嘿嘿!我老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他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这个自称老王赶紧回过头看一看情况,一边打着火把的家伙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说道:“行了行了,那些事儿就不要想了,你不是要过来解手的么?怎么,就没有了?还是憋回去了?”
“老邝,你说这次,咱们还能过逍遥日子么?”老王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有什么过去不过去的?大不了咱们投降过去,反正到哪儿不都是同样的日子,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做不做土匪的,有什么两样么?都是土匪一样的生活,甚至出去了还不如土匪,如何能够活下去呢?这是……逼着人去当土匪的世道啊!”
老邝说完就沉默不语,两个人静悄悄来到了一处小小的空地上,环视左右,确认没有人之后就开始解手了。解完了手,一边的老王看着老邝说道:“我听说前几天打咱们大王的那个大人军营,能够吃饱饭。”
一边的老邝听了,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谁家的兵能够吃饱饭,谁家的兵能够吃上肉?又有谁家的兵能够吃上一顿真正的饱饭?不喝兵血就好了!若是真有那种能够吃饱饭的兵去当,我愿意把自己的力气都卖给他;若是能够让家里人吃饱饭,我就是肝脑涂地都可以。若真的是这样,我的兄长,大哥能吃饱饭,我还在这里么?”
“这是真的!!”老王马上反驳起来,生怕老邝不相信,连忙解释道:“这个是真的,我家里有人在那边当兵,已经说了这个事儿了,这事儿是真的,要不我们都去那边当兵吧!老邝你一身好本事,若是辱没在这土匪窝里面,你自己能够甘心么?更别说你自己的一身好本领和身材!你天生就是当兵的好料子!!”
老邝看他也不算是说谎的样子,就把他拉到了一边说道:“确有此事?”
“确定是有这件事情,我那个家人都说了。老邝你这么好的身材和本事,真的就是去那里当兵的料子。平日里我也是很钦佩你的本事,若是去了,我两都去,我愿意当你的手下。”
老邝听了急忙道:“这如何可以?你都比我大不少!!”
老王笑了笑,心想这老邝已经是答应了,就说道:“这个和年龄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是钦佩你的本事,你若是到了那边,肯定是一个干大事儿的。”
“可是大王那边……”
“哼哼,你还想着他?平日里是谁带头明嘲暗讽你的?平日里是谁强迫你去抢村劫舍的?他就是强迫你,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一遍一遍地恶心你!你看他哪一次冲锋在前头,不都是震天王在前头?”
“可是大王毕竟……”
“呵呵,还大王大王的!你真的是蠢!他借着震天王的力气,借着你的勇武,补充自己,每次得到了好东西,他给了俺们这些弟兄?哪次不是他先拿东西?老邝,你做了这么久了,他对你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我再想想,毕竟他养了我三年。”老邝一脸纠结。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忠义了。”老王摇了摇头,看着老邝说道。
“回去吧。”
……
……
然后半夜三更,一个人影偷偷溜出来,对着许方平一行人说道:“已经起了效果。”
“很好,那个老邝怎么说?”
一边的老王突然下跪说道:“小人愿意用项上人头做抵押,请求放过老邝!”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得请大人亲自来。”
“那老邝真的忠义么?”
“是啊,真的忠义,满门忠义。大哥上了辽东战场没有回来;二哥去北方剿匪,没有回来;四弟去南京勤王,不知所踪。
家中父亲听闻京城事变,绝食而死;老母抱着他父亲恸哭一阵,在他父亲边上悬梁自尽。都是亲戚帮衬,他和他的几个兄弟才活下来。
如此满门忠烈,我何德何能,去当他的上司?”
老王一脸的落寞,又带着眼泪凄惨地笑了笑:“如此忠义之士,最后,也成了赣南的土匪,天下逆乱,活人不及死人香。”
“天下逆乱,正是我等奋武扬威之时,也正是我等力挽狂澜之时。”
那个老王正是张承队里的人物。实际上此人本来是山中土匪,张承那天募兵的时候他刚好下山准备去采购一些物资,看着募兵,打算套一些情报,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选中了。
后面在军营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军队,之前的那些卫所兵都是假的,而且他能够肯定,那些土匪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支军队的对手。整齐的步伐,严肃的军纪,要是土匪能够打赢那就有鬼了!
这个才是他心目中的军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变成了张承军队的一份子,和许多人一样,成为张承的铁杆。
听完了老王的话之后,许方平想了一会儿,之前战斗的时候老王没有参加战斗,老王现在的身份应该没有人暴露,应该还能够继续去当一个卧底。于是许方平亲自拍板,老王继续留在土匪窝里面当卧底。
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许方平觉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通过老王的讲述,他已经大致清楚土匪那边的情况,于是叮嘱了老王几句后就带着小队离开了。
许方平回到军营以后立刻和张承汇报了相关的情况,张承经过综合的考量之后觉得,现在应该是一个一举荡平这里的匪寇的机会。
话说第二天太阳刚刚出来,张承就接到通知,沈先生已经亲自过来犒劳自己。张承觉得很意外,但是还是去了。张承对沈先生的印象非常好,不光光是因为他的才能,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好,同时他隐隐约约觉得,他应该是类似于文安之、堵胤锡、杨畏知一样的人物,能够去团结自己这边的有生力量去对抗满清,这样的人在南明后期可是非常稀有的。
大多数人依旧觉得流寇就是流寇,闯营旧部依旧是乱臣贼子,即使是他们同何腾蛟、堵胤锡达成了合作,虽然表面上是和自己一伙的。
沈先生到来之后首先是夸奖了一番张承,然后带来了张承日思夜想的正式命令,那就是他由代理千户成为了正式千户,已经有了正式的编制,现在的张承已经正式成了广东潮州府千城防御卫所的千户。
不过他手下仍然只有三百士兵,因为多了根本就养不起,类似戚大帅那样的士兵,是集全国之物力才养出来的,耗费太大了,张承现在还任重道远。
沈先生把这件事情说完之后,立刻就是打算让张承继续出兵,张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也得到了沈先生的支持。张承制定的策略就是用小股部队去打击对面的土匪,然后准备给他迎头痛击。
这个策略最稳妥,沈先生也答应了。大体的策略敲定,接下来就是一些小事情,两个人讨论了一个小时以后就结束了对话。
临走的时候,沈先生对着张承说道:“张千户治军大类戚大帅,我等不及也!”
张承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同戚大帅相比的,连连谦虚道:“下官的练兵之法,不过是学了一点儿戚大帅的皮毛罢了,如何能够和戚大帅相比?戚大帅乃是我辈行伍之人之示范,我不及他也远矣。”
……
……
却说张承那天和沈先生会晤之后,就立刻准备着打土匪的事情,让人看了看器械、粮食和一切军用物资,都准备完毕之后,立刻开始出发。
最先派出来的小队是由刘春统领,许方平的小队也编入这里面,同时也协助刘春进行树林的摸排工作,好让行军的时间能够短一些,一行人在密林中好好地前进。
许方平虽然平时牢骚特别多,但是做到正事儿的时候还是非常正经和靠谱。
这是一条小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林鸟都飞走了,脚下的草丛都有一些露水,一队人马走过,露水就从草叶上抖落下来。
前面是黑黢黢的路口,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升起,但是因为树林茂密,各种乔木和灌木层层叠叠如同叠面包片一样叠着,光线很难照射进来。
树林里面也有很多的蚊虫,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但是依旧有很多的蚊虫,容易得疟疾。不过这点张承已经想到了,让人采集一些青蒿,从中用土法萃取了在后世被称之为青蒿素的汁液,让他们随身带着。
一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这也是军规之一,他们没有任务的时候随便说,但是出现任务的时候,尤其是这种比较重大的任务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沉静,直到他们听见自己的长官发号施令才能够说话。
前面的斥候持续不断过来陈述军情,他们大多数都是自己跑步过来的,毕竟山地不能够用马匹,而且用了也会惊动山中的土匪,最重要的是,张承没有马匹。斥候吃的比其他人好一些,每日都有一些肉食补充,毕竟他们的任务比平常的士兵还要艰苦,在待遇方面就需要去让他们得到补充,这样才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有回报的。
根据斥候的回报,对面的大营就在前面的一个小山谷里面,而且根据那些斥候的报道,对面应该还有一些土匪进行巡逻,外围有五六个斥候,山门的外面还有两排土匪,一排三个,这样来确保他们大王的安全。
听到这样的汇报,刘春感觉自己的档次都被拉低了一截,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这样一个被自己打败的土匪,居然还这么大的排面,他的千户大人都没有这样的排面,只是两个护卫在一边,他的房门也总是虚掩的,有什么事情都能够随时进去报道,护卫也不会为难。
刘春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继续进行打探,发生了其他的事情立刻过来汇报,这次我们要一举打败通天王。”
“是。”斥候低沉的声音还落在刘春边上,人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段时间,斥候回来了,表示一切的情况都在他的侦查范围之内,现在已经能够确信通天王那群人的布局,刘春立刻下达命令让军队前进。
许方平在这群队伍之中,他紧紧地握住自己手中的武器,他的武器是一把长枪,长枪的枪头下还有一绺崭新的红缨,这个是他亲自弄上去的,之前的那个染着他队友的血,他认为这样是不行的,自己手上的枪,只能够沾染敌人的血,自己队友的血,只能是杀敌留下的。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于静悄悄地往前走,路上的一些障碍都被前面的人搬走,他们走路很安静,没有发出比较大的声音。虽然这里的光线比较暗,但是微弱的光芒照射在长枪上,反射出凌冽的光芒,前面的也同样如此,如同一条弯曲的银色长枪组成的长龙,直刺对方的山门。
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来到了外围。
前面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刘春一挥手,后面的士兵立刻停下,动作还算整齐。刘春把许方平叫了过来说道:“前面几个人你过去把他们解决掉,可以么?”
“保证完成任务!!”许方平虽然平时和刘春的关系很好,但是那只是在平常的生活里面,真正到了战场下,他只是刘春的下级,仅此而已。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许方平立刻带了几个人过去,这几个人都是他认识的。而且能力也比较强,一身的腱子肉如同磐石,力气非常大。几个人过去之后,借着周围的地形和树木立刻把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一个正在撒尿的土匪直接被刘春的手下绑过来,放在草丛里掐死,痕迹也很快被消除。
然后就是其他的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还有点儿专业素养,他们都距离对方并不遥远,能够互相之间看得见,也能够支援。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难的。
许方平拿出一个小东西,这是他平常做的小玩意,小小的竹筒,后面是一个推子。许方平眼睛半眯,小竹筒对准那个人的脖子的上方一点儿,然后右手猛地把后面的推子往前一推,竹筒里面一个小小的东西飞一般地射了出去!
然后那人摸了摸脖子,觉得没事儿之后继续巡逻。过了一会儿感觉脖子那个地方有点儿痒,眼睛也有一些睁不开,然后就对一边的人说道:“兄弟,我先进去一下解个手。”
“你在这里站着,这个可是大王的命令!”
“哼哼,什么命令?我要去解手他还能咋滴?”
“你!!”
看见这样的局面,许方平示意自己这边的几个人立刻往前走,逐渐接近那几个人。而那几个人恍若未觉,继续在那里争吵,这个时候许方平连续射中那几个人,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去解手,商量了一阵子之后,其中一个比较晚中招的人被留下来看守,其他的两个人立刻出去解手。
两个人来到一处树林中,分开撒尿,两个人还算有一些警惕,距离并不遥远,可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其中一个人刚刚解开裤子,许方平的人立刻冲上来扑倒对面,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下立刻用小刀把对方割喉,血喷了那人一脸。另外一边同样如此,直接在一片恐惧中死去。
“任务完成了?”
“是。”
“你们是好样的,回头给我向队长说,和你们请功!”
“是!”
第093节
“震天王,你最近总感觉眼皮子在跳,这怎个回事?”
“许是那官兵把大王吓着了,待俺去教训教训他如何?”震天王嘿嘿一笑道。
一边的通天王骂道:“你是想死还是咋滴?是你的力气大还是对面的弓箭人家射不准还是咋滴?恁地滚下来!!”
震天王继续嘿嘿一笑,傻傻地说道:“远点儿就下来,近点儿直接斩了他娘的!”
“你给爷下来!!”通天王被气得不轻。
“报!”
“何事?速速说来!!”通天王突然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之前那些巡逻的弟兄一个没回来,小的斗胆猜测,他们已经死了,官兵已经来了。”
“什么?!!”通天王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在议事大厅来回踱步,最后终于抬起头看了看震天王,语气有一些苦涩:“二当家,你是最得我信任的,一身勇武之力,我命令你统筹所有的弟兄,包括三当家在内的人,带上这印信,你去破了那官兵,如何?”
“大当家放心,我就是散尽这一身的力气都要保护大当家的安全!!”看着手中的印信,震天王热泪盈眶。
“好,此生我有你这样的兄弟,足矣。”震天王领命出去之后,然后对着那个来传话的小厮说道:“你出去罢!”
“是。”
议事大厅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来回踱步,看着一张一张的椅子,总感觉不真实,用手摸了摸二当家震天王的椅子,嘴里喃喃自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当家,我负了你,你莫要怪我,待我卷土重来,定亲自迎回你!”
……
……
却说二当家出去之后,立刻召集众人诉说当前的局势,然后拿出印信告诉大家准备迎战,三当家就是老邝,四当家就是老王。
听说这件事之后,众人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大当家自己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去违背。
会议散去之后,老王对老邝说道:“你说二当家能赢么?”
“不大可能。”
“你都这么认为了,可想而知下面的人如何了?人心还没有凝聚就已经丧失,怕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就是一触即溃。”老王苦笑道。
“为今之计,只有战斗,仅此而已。”
“嗐,你要我说什么好呢?我说的还不明白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没有大当家,我如何能够活到现在?没有他,我三年前就应该死在街头了,如何还能够在这里生活,三年之恩,维今只剩下一死,如此而已。”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忠义了,忠义成全了你,也害了你,你没有找到一个好主子,你的忠义,只是害了你。”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忠义,如此而已。”老邝面色不改。
老王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明明自己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情,而且明明这件事情对老邝很有好处,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非常愧疚。
……
……
队伍已经到达山寨的外面,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山寨的情况。
外面的护卫明显经过了加强,更多的土匪在那里巡逻,还有人在外面进行一些坚壁清野的事情——看来这通天王还是当过兵的,不过这样不就让他们能够更加快速灭亡么?
刘春示意在场的人安静,他静静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拿起自己手里面的火铳,此时此刻,对面距离自己的部队已经不足五十步,但是对面还是没有发现。火铳举好之后,刘春一抬手,后面的士兵立刻也拿起手里面的火铳,只等着刘春下命令,他们就立刻开火。
刘春首先举起手中火铳,突然大声喊道:“开火!!”
刘春一个瞄准,顿时冒出一个花火,青烟阵阵飘荡,前面那个土匪立刻倒地不起,鲜血流了一地。倒地不起的那个土匪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显然已经活不成。后面几乎就是一个瞬间,炒豆子一样的火铳声立刻从后方发出,前面的土匪应声而倒,几个土匪在地上翻腾哀嚎。
后面的土匪听到了声音之后立刻赶出来,看到外面的景象立刻被吓一跳,叽叽歪歪说个不停,语气之间充满了恐惧,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刘春没有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客气,一边的许方平拿着手里面的长枪一路往前冲,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挑,一个土匪立刻倒地不起。后面的士兵紧接着就跟上,战场的厮杀声即可开始响起,前面的火铳把弹药打完了之后,后面的火铳队立刻跟上,炒豆子一般的声音重新响起。
前面三个正准备逃窜的土匪立刻倒地不起,一个土匪捂着肚子,可是怎么都捂不住。
那颗子弹特别大,打在他的腹部,里面红红黄黄的肠子立刻流了出来,他周边的弟兄听着他惨烈的呼叫和地上花花绿绿的不可描述之物,顿时冷汗直流,之前还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血勇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干他娘!!这么快就过来了?老子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准备好!!”
通天王在后面也听见了那两次火铳的声音,心里面忍不住暗骂那群老弱病残不经打,同时赶紧命令震天王过来,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你他娘的,震天王。你还在那里排什么队伍??你他娘的倒是给老子冲上去啊!!还要老子给你送上去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震天王嘿然一笑:“他娘的,想要婆娘和银子的,都跟着老子冲!!”
众匪连声响应,不过气势已经比之前的衰弱了很多,众多的土匪都往前一块冲,没有丝毫的阵型,如同早上赶去钓鱼的大佬们一般。
同时也是因为畏惧火铳队的火铳,那些土匪的速度明显非常慢,尤其是看见前面如同刺猬一样的军阵更是如此,站在队伍中间的震天王感到非常地悲愤,那些都是他的弟兄,一边的老邝也不好受,他们这次绝对是必败无疑。
前面的火铳队已经把弹药装好,刘春一吹口哨,同时手中的麒麟旗挥舞着,炒豆子一样的声音立刻发出,伴随着青烟,前面的几个土匪立刻倒地不起,土匪的速度又慢了一截。
等到距离差不多五十步之后,刘春又吹了一声口哨,这个口哨的声音又尖锐又短小——这个是换阵的口哨。随着这声口哨的发出,前面两队火铳队立刻分成四队跑到两边,同时中间的步兵立刻往前踏步。每个人的手上都是长枪,枪杆又细又长,银色的枪头熠熠生辉。
“前进!!”
随着刘春的一声吼,步兵立刻拿起长枪往前冲。震天王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刻催促自己的弟兄往前冲,结果前面的步兵立刻往前投掷长枪。长枪如同雨点一样往前冲,立刻又刺死前面几个土匪,有的土匪受了重伤,手拿着枪杆子,躺在地上用渐渐没有力气的双手打算把身体里面的长枪给拔出。
“二当家,这样子不行啊!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一边的老邝心急如焚,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几乎就全完了,这些弟兄们可能都要死。
尤其是通天王,他的恩人,更可能直接被处死。
震天王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他突然苦笑道:“这是朝廷的精锐,我等断无可能打败他们。不过想想这些年,也不知道劫掠了多少村社,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这只不过是报应罢了。老邝,你我不相同,你是个好人,你从未杀过人。也从未主动劫掠过村社,你应该有一个好下场。”
此时此刻,张承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刘春正在嘴里的口哨正准备吹响。
“老金,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弟兄,说甚么丧气话?你给俺重新好起来啊!”老邝看着这个往日里一直都是乐呵呵现在却愁眉苦脸仿佛老师了十岁的弟兄,顿时有一些泪目,同时也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冲!”刘春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一把凌冽的大刀,往前一挥,猛然下令。刹那之间,刘春的士兵立刻往前冲。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呢,我还以为没人知道我的名字,我来的时候只有五个人,他们都在,可是都没人记得我的名字,都知道我外号震天王,可是谁知道我姓金?
你别说了,没用的。你是真正的兵,咱只是一个土匪,跟着眼前这支官军吧,你应该有一个好前程的。”老金说道。
“兄弟们,随我杀啊!”刘春冲到一个土匪面前,在这个土匪呆滞的面容下,直接把刀刃劈在那个土匪的脸上,鲜血顿时洒在刘春的面容上,让他的面容,都有一些狰狞恐怖。
“你在给我说什么。?我带你出去,我有力气,老金你也有力气,我们凭借自己的力一定能够出去的,你倒是随我走啊!”老邝拉着老金想要把他拉出去,可是老金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巍然不动。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周边的土匪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把手放在头上,如同一只只的鹌鹑一般。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金!听话啊,你就听小弟我一次不行么?!就一次,行不行?!别沉默了,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前面两个人,不许动,你们都被我们包围了,别动,放下手里的武器,把手放在头上,准备投降!!俺们将军都说了,投降者不杀!!”
“五年以来,只欠一死;从今尔后,再不做土匪;若有来生,还与你老邝是兄弟,若是真有来生的话。哦,对了,我叫金城,你要记得我。”说着老金拿起手中的大刀往脖子上一横……
“老金!!!”
血染长空。
这场战斗毫无悬念地,明显是通天王那边输了,这一个松散的、强扭的联盟直接在张承这个小队下破产,赣南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匪头子几乎一锅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通天王跑了。
“大人,匪寇已经全部击溃,投降者有五百余人,大大小小的头目二十余人。根据当时匪寇的交代,通天王在震天王自杀的时候从后院的狗洞中逃跑了,请大人示下。”
刘春想了想说道:“派许方平去追击首犯通天王,务必要把他追回来。另外,那些匪寇的武器都收拢了没有?”
“已经收拢了,目前已经押送到后勤处统一存放。”
“嗯。这样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千户大人决定——通知了咱们得千户大人没有?”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自然是需要去通知的,已经派人过去通知了大人。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够让大人知晓这件事情。”
“嗯。”
……
……
却说许方平那边已经接到了命令,准备把通天王给抓过来。杨仙岭比较大,但是根据现场俘获的人供述,通天王此人比较狡诈,在另外一处设了一个营,平常发生一些大事的时候的都会去那边躲避,免得有人去寻他的不痛快,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且知道的都是他的心腹。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因为他抛弃自己弟兄的事情。尤其是知道了他在二当家自杀效忠他却钻狗洞逃跑的时候,他的心腹已经彻底心凉了,毫不犹豫供出了他的秘密藏身地点。
他的藏身地点在杨仙岭背阴处的一个山洞里。许方平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带着几个已经“反正”的土匪往通天王的山洞跑过去。
话说,这通天王的反侦查意识还比较好,小路崎岖不说,还有很多的岔路,一条路没有选好就容易迷路,甚至看见的两条路都不是真的。真正的路被通天王用植被覆盖。这一点就比较奇怪,按理说这样的隐匿手法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东西需要去藏起来的,难道这通天王有什么其他的秘密不成?
许方平对着一边的土匪说道:“通天王在这里盘踞多少年了?”
“约摸五六年,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其他的人大部分是后来加入的。一开始他们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就一直盘踞在梅岭,来到杨仙岭也就是这一年的事情。”
“看来所图不小。”许方平冷笑两声。须知道,明清两代江西都是中央朝廷赋税非常重要的地方,因为江西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五省通衢说的就是江西。
从东向西看,湖广进入沿海地区必须经过江西;由南向北看,南方的货物想要进入北方和湖广,也大部分需要经过江西。而且江西作为广东、浙江和福建的门户,商贾云集,最重要的一条商路就是位于广东南雄府到江西大庾县【今江西省大余县】之间的梅岭驿道。
通天王在梅岭驿道盘踞就很值得了,尤其是现在还在杨仙岭——赣州龙脉汇聚的地方。
他想干什么几乎那就不言而喻了。
前面是一条小路,路口处是一个小破庙,那个土匪说道:“通天王藏匿的地点就在这破庙佛像的背后。”
许方平点了点头,他也不怕这个家伙说什么谎话,他相信这个家伙能够看清楚最起码的形势,而且就算是他看不清这形势,那么刘春也有万全之策保全自己,最后还能够让这个土匪体验到人间究竟是多么美好。
许方平对着身后的几个士兵说道:“兄弟们,来活了!!”后面几个精壮的士兵立刻走了上去,来到了佛像面前,挽起自己的袖子,抬着佛像的底座。几个人同时大喝一声,腱子肉发达的手臂立刻青筋暴起,佛像也慢慢移动。过了一会儿,佛像慢慢移开,后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刚刚好够一个人走进去。
许方平命令几个人和自己一起进去,然后对着剩下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尤其要看住这两个人,知道了么?”
“知道了。”
几个人立刻回答。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几个土匪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表面意思。”许方平微笑着说道。说完身体就往前走,身形逐渐消失在黑黢黢的洞口之中。
那几个土匪见许方平消失了,立刻和周围周围的士兵套近乎,说什么家长里短周围百姓民不聊生的,想要和那些士兵形成共鸣。
不过那些士兵只是嗯嗯啊啊一阵子,语气里面的敷衍都溢出来了,根本就没有和那些土匪交谈的意思。
这让那些土匪非常郁闷,更加想要去套近乎,结果到了后面,那几个士兵根本就不理他们,随便他们在旁边犬吠。
话说,此时的许方平已经来到了洞口中。周边砖头构筑的地道,里面的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空气也比较干燥。好在路程比较短,而且能够看出这些地道建造的时间并不长,估计是近几年才建造起来的,往下看,小路上的灰尘两边厚,中间薄,显然是有人经常在这里走动。
许方平带着几个人就这么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一个巨大的箱子就在放在正中,许方平看着那个箱子,总感觉有一股魔力在吸引他。许方平快步走向前,看了看这个箱子——上面还有一个锁,这点完全难不倒许方平,直接抽刀一砍,伴随着一点儿火星,锁立刻从上面掉落。许方平收起刀,立刻打开箱子,里面顿时让许方平目瞪口呆,金光灿烂差点儿让许方平的眼睛都被恍住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足以形容许方平现在的心情。把手探进去捞一把,两个金光灿灿的金锭就捞了出来,继续捞一把,是闪烁着银黑色的银锭。
许方平的呼吸都有一些急促了起来,继续往下捞,是一个首饰,金的银子的都有,许方平拿出来看了看,做工都还算精美,大概是地主老财或者一些商贾的首饰。继续往下捞,手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细小物件,一只手里面能抓住十多个。
许方平感觉到有一点儿奇怪,拿出来一看,手掌正中是十多个银色的耳环,这些耳环明显不是富贵人家所有,顶天算一些富农的,甚至有一些压根就是百姓拥有的,还有一些东西是钥匙挂,比如耳勺,比如一些钥匙扣的装饰品。
“娘的!这通天王真的是大小通吃啊!百姓他都抢,真的不是人!!”
许方平骂了几句,往那些金银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把拿出来的银子放了回去,重新合上箱子。左右看了看,还有一些其他的物资,但是算一算时间,已经来不及,赶紧出去。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过头看了看,两边的护卫都有一些眼馋。许方平顿时火冒三丈:“看个屁!!他娘的,千户大人不是说了么,咱们军队是用来保护大明百姓,用来抗击建奴的,不是他妈来这里见钱眼开的!!”
那几个人才把恋恋不舍地把眼神往别处看。
“过来,把这些东西抬出去!”
“是!”
话说东西抬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狼藉一片,几个土匪躺在地上无力地哀嚎着,一声一声的,听着都特别凄惨,尤其是一些屁股已经开了花的,更是凄惨。
“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几个土匪撺掇我们反水,说这里面有大量的金银,让俺们杀了大人,对外宣称大人被通天王击杀。”
“你们怎么说的?”
“我们只是照着千户大人给我们说的那样,绝对不对自己的战友下手。这几个土匪还说俺们不识抬举呢!”
“你们是好样的!”听到前面的话,许方平感觉有一点儿凉嗖嗖的,可是后面的话让他暖心不少,于是继续说道:“回头我给大人说你们的事情,让大人好好嘉奖你们这样的好汉!”
几个憨厚的大汉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也有欣喜的意思。
“这几个人……”许方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心里面的怒火,语气却冷得可怕:“你们最好能够给我交代出通天王究竟在哪儿,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大人饶命!!小的不识抬举,还请大人饶过我们!!”
“你们他妈……”许方平气不过,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直接踹在一个家伙的屁股上,那人顿时哀嚎不已,感觉自己似乎被辣椒撒上去了一般,许方平完全不理会,直接对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他妈的,赶紧给老子说出通天王在哪儿?不然的话,你们一个个的屁股别想给俺有一个完整的!!”
“是,通天王就在杨仙岭山顶处,大人饶命!!”
“哼!!知道厉害才知道说实话,把他们带走!!”
“是。”
……
……
“那个老邝还是不肯投降么?”张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说道。
李光华有一些感慨地说道:“确实是一个忠义之士,到现在都没有投降,也一直都没有吃饭。”
张承沉默不说话。
这样的忠义之士张承也很佩服,可是也是非常难让他去对自己的效忠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洪承畴一样,没有忠义,没有孝悌,更没有廉耻。
一边的宋应星则有一些苦涩:“若是我大明都有如此忠义之士,何愁建奴南下扣关?何苦天下生灵涂炭?”
“大明不缺少忠义之士,只是忠义之士,要不,死在了战场;要不,死在了党争;要不,从了贼;要不,喋血于建奴的铁蹄下。”
“这如何是好?”宋应星岔开话题说道。
“我亲自过去吧。”
……
……
张承来到了关押老邝的监牢,由于张承特地的嘱咐,关押老邝的房间还算干净,薄薄的被子,稻草的床铺,一个小窗户通通风,还有阳光照射进来,一张小桌子摆在床边,凳子就放在一边。
老邝坐在凳子上,正襟危坐地看着前面的张承,说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不会,你一无武器,二无人员,怎么刺杀我?而且你的力气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
“你是来劝说我加入你的?”
“是。”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加入你?让我为你效忠?”
“就凭你现在让我站在这里陪你说话。”
老邝沉默不语。
张承站了起来,对着老邝说道:“平生我最敬佩的是两种人,一种是范文正公那样的人,铁肩担道义,金诚为国家;二就是你这样的忠义之士,生死不顾,为国为民。”
“我不过一个区区的匪寇,何来为国为民?”
“劫掠村社,不伤百姓,此为良知;家兄家弟为国而死,此为忠义;从贼不改本心,此为精诚。如此忠义之士,若不能为国为民,我实在想不到究竟谁能够称之为为国为民,究竟谁能够担当得起忠义二字。至于洪承畴,他给你端洗脚水都不配,只怕会污了洗脚水。”
“你这人真有趣,我若是不降呢?”
“你可知我的志向?”
“愿闻其详。”
“范文正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没有范文正公那样的本事,没有他那样的品德。
但是我也知道,国家倾覆,民不聊生,国之不国,率兽食人,此亡天下也,天下无论庙堂,无论黔首,皆有责焉,这是我为什么站出来的原因。”
“此与你志向何关耶?”
“听我说完。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大汉奸洪承畴被人称之为维护满汉团结之人;我梦见大走狗吴三桂被人称之为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梦见一群金钱鼠尾的学士对着建奴摇尾乞怜,不知廉耻说建奴皇上圣明;我梦见有人能够说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我梦见建奴皇帝七十年签订一千多个条约,断我中华百姓之膏庾,绝我中华之物力,毁我中华之道统,结北虏西蕃南岛西洋诸夷而以为荣!!
我看见诚实者被迫说谎,我看见直言者被迫噤声,我看见正直者被迫弯腰,我看见为国者被迫下野,我看见为民者被迫投水!这是我所恐惧的,也是我站出来的原因。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我也要埋在这片土地上,用我残破而疲惫的灵魂看着这片土地,那个时候我也会说:我对她爱得深沉,且……至死不渝。”
“愿为大人效死!!此生再无老邝在世间,请大人为我赐名。”
“为什么要改名?”
“此生此志,唯匡扶天下,护卫苍生尔。”
“世间称忠义者,何出岳武穆乎?你就叫岳如昆吧。”
“此生再无匪老邝,从今至死岳如昆!”
第094节
杨仙岭的峰巅,有一处居所,是风水大师杨救贫修行的地方,现在通天王就在这里。
他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用一些不明所以的土匪弟兄去引诱那些官兵去那个洞口,然后自己带上最精锐的部队来到这里准备逃跑。
他很清楚现在已经到乱世了,这乱世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力量怎么能行?于是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忠于他的弟兄都带过来了。
不过有好处也有坏处,当然了,坏处大于好处,因为他的路线已经能够被张承打探清楚——十多个人一起走过去还找不到路线就是比较可笑了。
这个房舍里面有一个密道,这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秘密开辟的,一条小路直接通向赣州城外的沙河镇,先前知道的人只有他一个,现在这十几个土匪也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条路用了一次就基本上没用了。
“弟兄们,我们现在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不得已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待我们的实力得到增强之后,我们还会回来,那些官兵,我们一定会给他们消灭!!给咱们二当家报仇!!”
“是!!”
峰巅之上的通天王意气风发地看着他精挑细选下来的土匪,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天下独尊。
而在山脚下,许方平正率领着小队去前往山头,途中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显然是被这通天王气得不轻。一路上的行军还算顺利,没有遇见特别多的抵抗——可能是通天王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有信心,虽然明末的军队基本如此,但是他碰见的是张承的部队。
遇见了一个特例,也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人,前面发现通天王和他的土匪,约摸有十几人,都是通天王的精锐。”
“这就好说了,我说怎么寻思着这家伙的精锐少了十多人,原来都跑来了这里。各位弟兄们,整装待发,给他们来一个狠的,彻底剿灭赣南的土匪,等咱们大人升了官,给咱们每人一套铁甲!!”许方平爽朗一笑,后面的士兵也跟着许方平一起笑。
……
……
“这么快就来了??”通天王看着眼前过来报信的土匪大吃一惊,他心里面已经盘算好了,这群官兵应该是精锐,但是绝对不会看着金银就视而不见,很可能直接吞了金银。而且他还知道这一股部队不仅仅是只有张承一支,还有其他的。分赃肯定是需要扯皮的,这样他就有逃跑的时间。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指挥使已经恨他入骨——他十几个亲兵就死在悍匪手中,那些亲兵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一个亲兵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操练,加上月钱,一年需要十多两银子,十几个亲兵就是一百多两。就那么死了实在是让指挥使有点儿接受不了,愤怒交加的情况下,指挥使只想要通天王死。
这也正好是张承的意思。
“对面的官兵有多少人?”
“大约十多人,不过看样子都是精锐。”
“可是和攻寨的官兵同一个人?”
“是。”
“那就好办。”
通天王从别处了解到那攻寨的队伍,对他们的战术印象深刻,他心下思考着,只要自己摆两个刀盾兵在前面和他们进行消耗,然后自己从侧面带人突击过去,那么那支部队后面的长兵器就没有了作用。
远处突然传来低低的响声,通天王看去,一群带着头盔的士兵很快就慢慢显露出来,手上的武器都是换了新的,显然是对付他来的。
“兄弟们,对面就是杀了二当家的官兵,二当家待我们如同亲人,现在罪魁祸首就在咱们面前,随我杀!把他们狠狠碾碎,为咱们的二当家报仇!”
众土匪情绪激动,显然是二当家的死对他们影响比较大。
……
……
许方平在距离对面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观察对面的阵型,看见对面还算整齐的队形之后,立刻吹了一个口哨,四个圆盾手立刻从后面往前走,圆盾左右两边同时走出来很多的身影,组成了一个密集的横队。通天王面色阴沉,这意味着他的想法已经落空了,他只能够继续想办法,或者直接一力破万法。
却说许方平那边,纵队变换成横队之后,许方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戚大帅的军阵之一,戚大帅的鸳鸯阵接敌和防御的时候可以用纵队阵型,前排的圆盾和长枪手掩护全队,防止对面长武器造成的伤害。
等敌人快速转入到身边的时候,纵队立刻转化成横队,立刻展现出巨大的兵力。这个方法和拿破仑时代1791条例的法军纵阵攻击的理念完全一样,只不过是展开的方式并没有当时的法军那么多,那么丰富。
不过这样的方法已经领先了一个多世纪,而在十八世纪末的时候,西方的生产力肯定比现在的大明高,这样的阵型虽然简单了一些,但这是最符合大明现在的条件的。
而且前排还有圆盾手进行掩护,并不想那个时候的法军一样,纯粹靠着前排的士兵用**去抵挡伤害,这样更能够让士兵少受一点儿伤害,更加人性化。
而且鸳鸯阵能够快速通过变换转化成三才阵,在更小的街道或者山地运用,每个三才阵都有独立的作战能力,且更加灵活。不过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兵种构成比较复杂,训练难度大,兵种之间的配合度需要长时间进行磨合。前面的圆盾手展开之后,后面的几个人也迅速走向前,快速和圆盾手汇合,互相进行照应,余下的几个人站在两边随时补充。
许方平立刻拿起吹起自己手中的口哨,悠扬的声音立刻响起,周围的士兵立刻吼出一声:“虎!”
许方平此时此刻站立在右边的第二位,第一位是前面的圆盾手,两边是刀盾兵,交错放着四根长枪,长枪的外面就是镗钯和长刀,正好保护他这个临时队长。
而对面的土匪已经到了三十步开外,虽然队伍有一些小紧张,但是相比较之前的恐惧,已经好了很多。许方平此时此刻很想手拿红缨枪,下骑青骢马。对面的土匪虽然也有一些军容,但无不是两股战战,口中发干,正在缓慢前行。
而此时许方平的队伍里面,四根长枪交错着平平伸出,长度超过七尺。这是真正的长枪,用南方盛产的毛竹阴干制成,非常坚韧,绝对不是那种一拿起来就立刻弯曲的那种。硬度都比一些硬木好,而且比较轻。
此时许方平又吹了第二声,而许方平也随着叫喊声往前一踏步,他心里面有一种荣誉感,凭借着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对于战场的恐惧感也一步一步消失。看着周围的士兵,他感觉那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自己的同伴,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对面的土匪已经到了三十步之内,许方平能够看清楚对面一些土匪的面容,有的脸上都是凶悍,有的手臂上是狰狞的伤疤,此时土匪已经进入了二十步的距离,三名长枪手探出脑袋,紧紧攥住长枪的手猛地往前掷出,三支长枪立刻飞了出去,两根射中一个土匪的胸口,那个土匪顿时倒在地上哇哇直叫;剩下一支长枪直接刺入另外一个土匪的眼睛,那土匪疼得直接晕了过去,长枪还插在眼眶之中。
对面的土匪看见这样顿时速度降下去一些,看到这样的局面,许方平有些激动的心脏有些平复下来。看样子对面的土匪也不怎么样。
许方平把口哨放在嘴边,这是最后一声。嘹亮的口哨立刻发出,许方平大吼一声:“虎!”同时往前走一步,背后也响起整齐的步伐声,同时也在声嘶力竭地进行大吼,后面有一个比较年迈的声音响起:“有进无退,后退者死!同志们,随我杀!!”
这声音是老刘发出来的,他是最早一批当兵的,而且在军队里面非常受欢迎,因为他经常给军队活跃气氛,讲一些小故事。也会用自己的手艺给大家做一些东西,因此大家都对他比较敬重。
老刘本就是一个非常坚韧的人,军规他也很熟悉,也知道只要是后退,那么就可能被砍头,实际上他就从来就没有生出过退缩的意思。
随着老刘的这一声喊出,战场上的士兵立刻大吼,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对上对面的敌人,最后十多步的距离瞬间就消失。
“噗!”“噗!”这是长枪刺入身体的声音,士兵们猛地往前冲,五米长的长枪瞬间就刺入对面土匪的身体,土匪瞬间就倒地不起,哀嚎连连。许方平身体往前一倾,躲过一个斧头劈,然后右手一横,手中的长枪如同寒芒一点看不真切,直接刺入对面土匪的身体。刺完了之后也没有任何的眷恋,立刻放弃手中的长枪,从背后拿出一把大刀。直接挥过去。那名土匪身形诡异地往后一仰,胸口的血飞向天空,划过一个诡异的弧线。
“弟兄们,杀啊!!”
第一排的士兵很多都如同老刘那样进行攻击,转眼之间,对面的土匪已经倒下了五六人。
这些长枪兵很多都是在桑浦山进行了多次的训练,平常一天至少训练一两个时辰,还有精度训练。这训练的都是按照戚大帅的训练方法来的,平日里训练的时候,手脚都要绑上重物,这样上战场的时候就能够手脚更灵活。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没了那些重物之后,本来就不容易进行抵挡的枪头因为力量和速度更快的原因,更加不容易抵挡。
而且土匪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武器的,有的也只是他们之前从镖局弄来的大刀之类的,甲胄就更不可能。
而对于长枪这种威力比较大的一次性武器,土匪除了用自己的**进行抵挡的话,没什么特别有效的方法。这就是正规军队和土匪的巨大区别,一个是规制,一个是装备。
而剩下的十余个土匪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往前前进,但是速度非常明显降了下来。对面的一些土匪见到长枪,想要去把他们拔出来当做自己的武器,但是因为这种枪头特制的,进去容易出来很难,根本就拔不出来。
老刘前面一个土匪比较近,这个土匪一脸的凶悍,但是老刘越看越看这张脸就越愤怒,手中太刀猛地往前劈。对面的土匪也有一点儿本事,也不怎么恐惧,拿起斧头往前劈,锋刃相接,一丝小小的火星从刀锋之间冒出。
老刘一个侧身,手中的太刀往下低着,对面的土匪一击不中,斧头继续劈,而老刘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动作,长长的太刀立刻往前探出,刹那之间就刺入对面土匪的肚子里面,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那个土匪满眼不可置信,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后倒,斧头也落在一边。老刘深深地喘着气,刚才那一次已经是属于比较惊险,加上他的身体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身体,比不上身边这些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而身边的一些队友已经拿起了镗钯直接往前冲。
这镗钯主要是用来掩护的,不过镗钯三叉的锋头攻守兼备,现在他们两方人员差不多,用武器的差距去提高自己这边的攻击力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却说对面几个土匪躲避不开,只能够边用长刀格挡边往后退,而那土匪刚刚往后退一步,两边的长枪陡然突出,直接对准那土匪的胸膛!
那几个土匪手中有些颤抖,神色慌张,连忙用自己把手往周边一拐,格挡住长枪,后面的士兵却抓住这个机会把镗钯往前一突,几个那土匪身形一颤抖,顿时倒在地上。
而后方却突然一阵骚乱,老刘回头看过去,正是通天王带着剩下的七八个人准备冲出去。他原本是打算从左翼冲出去的,那个地方力量比较薄弱,还有一条路通往下方,正是适合逃跑的好地方。他已经不再想如何东山再起了,甚至准备走的越远越好,有这样一支军队在这里,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话说通天王突然袭击左翼的时候,许方平就已经做出了准备,连忙带着剩下的五六个人前往通天王那边,老刘也帮助许方平稳定这边的战局,因为这边的话,通天王还留了一些人进行牵制。
通天王手持两把长刀,身边五六个土匪,就要突击左翼,猛然间看见四个火铳手拿着火铳,身形一个哆嗦,连忙往旁边走,他已经对这种火铳印象深刻,不想要继续招惹那些火铳手。
于是他把视线看向了老刘那边,欣喜地说道:“兄弟们,杀了前面那些士兵,我们就能出去,就能去下面抢婆娘,抢银子了!!”
“杀!!”老刘重新拿起自己手上的太刀,准备对阵通天王。通天王一马当先,立刻冲过自己这边的防战,来到了中间,长枪兵已经够不到这么远的距离,现在只能进行肉搏战。通天王一边命令自己这边的悍匪往前冲,对付刀盾手。而他只需要对付最前面的一个刀盾手就可以了。
老刘很快就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刻跑到前面,手中的太刀往前一捅,一个悍匪立刻捂着肚子倒地哀嚎,几个悍匪见状立刻冲过来,但是并没有去打老刘,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几个悍匪一马当先,马上就要来到刀盾手面前,刀盾手也是训练有素的,并没有待在原地不动,而是左臂套着圆盾稳住身形,同时右手拿出长刀往前猛劈,通天王冲在最前,扬起手中的大刀,顺势一劈,前面的刀盾手也用大刀往前一劈,“哐当”一响,通天王往后一退,神色凝重,他完全没有料到对面的刀盾手也如此厉害,后面的悍匪也是如此情况,甚至更加不如,通通被刀盾手堵在这里,不得跨过。
此时此刻的他们,进攻的势头已经完全止住了。
攻击就这么被耽搁了一阵子,后面的长枪兵立刻反应过来,拿起自己手中的长枪就跑了过来,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攻势。通天王非常着急,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会被俘虏的。而此时此刻,前面几个用来牵制的土匪也已经被杀死,还有一个是老刘亲自杀死的。
通天王一发狠,举起手中的大刀就往前面的刀盾手上劈,刀盾手举起自己手中的盾,挡住了通天王的攻击,可是通天王虎背熊腰,力气很大,刀盾手有些挡不住,身形往后退了一些,通天王脸色大喜,连连招呼弟兄们过来,准备从这里突破。而身后的那些士兵也在许方平的哨子声中集合,准备给通天王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候,通天王身边传来一身凄厉的惨叫,正是他的亲卫被镗钯给刺穿,眼看着周边的武器就要刺向自己,通天王立刻放下自己手中的刀,身形往下一扑,在地面上滚了一圈之后,镗钯扑了个空。趁着士兵准备后一轮攻击的空隙,通天王一骨碌爬起,重新捡起自己的刀,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想要营救自己弟兄们的想法了,只是想要逃命。
此时的阵中,大部分的士兵都集中在右翼,左翼反而有一些空虚,通天王连忙让剩下的人去抵挡,自己打算凭借着自己的悍勇冲出去。而且他发现,右翼只要处理了那个比较老的士兵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逃出去。
老刘看着越来越近的通天王,心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是惊喜,如果自己抓住了通天王,肯定能够得到千户大人的赏识,这样就能够给自己增添荣誉,他儿子也就有了一个将军老爸了。
老刘很快就准备好,拿起手里面的太刀,立刻准备迎接通天王的攻势。通天王冲过来,立刻举起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劈,老刘举起太刀格挡。这通天王力气忒大,老刘往后退一步堪堪停止,通天王见猎心喜,果然是一个怂包,立刻展开更加迅猛的攻势。而那边因为被土匪挡住的原因,来不及进行支援,眼看又来了一刀,老刘经验丰富,一个翻身侧滚,堪堪躲开,通天王仗着自己的力气,继续往前劈,老刘继续躲开攻击。
而在前方,几个土匪已经被制服,剩下的几个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连连投降。把那些投降的接收了之后,而许方平看见了老刘这边的情况,连忙让周围一些士兵去支援老刘。
却说老刘这边,情况有一些不好,老刘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耗尽了。但是通天王就更恼火,这个老东西怎么这么难缠?如同一块橡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不走。
而通天王在胶着的时候,看见了那边的士兵快要过来,赶紧加快了速度。
老刘也看见了支援的士兵,突然感觉自己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立刻缠住通天王,手中的太刀往前一伸,抵挡通天王的大刀,然后用脚一踹,通天王身形一个趔趄,更加恼怒,加上急切想要逃脱的希望,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而老刘因为失去了右腿的支撑,一下子压力大增,眼看着太刀就要崩开,老刘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发现迟迟没有痛觉,睁开眼睛一看,通天王的身体上已经插了两根长枪,脖子上还插着一把刀,双目圆睁,嘴角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不断滴落,还发出虚弱的“呵”“呵”声,而通天王的刀距离他的脑门只有二寸左右。
而后,通天王最终还是倒下了。
周边的士兵立刻扶起老刘,问他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然后大腿一阵疼,低头一看,殷红的鲜血立刻从大腿流出,裤子都湿了一片。
通天王死了之后,土匪剩下的希望全部破灭。负隅顽抗的立刻投降,许方平把他们的武器都收缴了之后,立刻让人把他们压下去,同时清点了一下战场上的伤亡情况。
根据统计,这场战斗已一个士兵死亡,三个士兵重伤,八个轻伤。统计完成之后,许方平亲自带着人看着投降的土匪,然后离开。
第095节
回到了营地,许方平让人写了一张伤亡情况表,然后和报备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刘春,刘春看了一眼按上手印,就把这个报告递给了李光华。
李光华仔细阅读之后,盖上自己的小印章,然后命令随行的医生给士兵们治疗。
在张承的军营里面,军医和民医分开,但是又不是完全分开,军医可以给士兵的家属治病,也可以给外面的人治病,但是一旦遇见了士兵的伤亡,那就需要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给士兵治疗,手头有病人则交给民医。
张承接到了消息之后,立刻给相关的家属一些慰问品,死去的士兵家属也得到了相应的慰问,虽然生命已经逝去,但是这些银子也可以让他们的生活改善一些,想来死去的士兵也能够得到一些慰藉。
忙活完了这里的事情,张承去后院仓库看了看装着财宝的箱子,里面金光灿烂的,但是都是沾满了百姓鲜血的东西。
同样在这里的还有李光华,一边还有刚刚归心却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张承的岳如昆。张承对于岳如昆还是非常放心的,也有锻炼他的意思,就把他带了过来。
合上箱子,张承说道:“这次的缴获情况如何?”
李光华说道:“根据许方平的回信,约摸有三十只驴子,二百石粮食,还缴获了一些农具,而且在杨仙岭的山巅还发现了一些银钱。”
“嗯,我知道了。”张承说道,思索了一阵之后继续说道:“驴子和农具这些就送到桑浦山那边去,正好用作耕田的用具,粮食放进军中的仓库,就充当军粮,这也好让那些士兵的家眷轻松一些。”
他没有说通天王的人头,因为岳如昆就在一边,在这里提到他的旧主并不怎么好,尤其是,这人还是一个忠义无双的人。
“是。”李光华嘴上说着,心里面却越发佩服自己的千户大人,体贴士兵,还体贴士兵家眷,自己跟对人了。
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张承留下了岳如昆,对他说道:“你效忠于我,我自然不能亏待你,只是现在官职已经空缺,没办法给你安排,你在我身边做事情可好?”
让他去其他士官下做事,总会让他感觉不受到重视,而且张承也非常看中他,放在身边培养正合适。
“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安排。”
“如此就好,军中之事可有了解?”张承说道。
“自然了解,大人带兵如子,我曾经听闻大人亲自帮士兵背锅【字面意思】,排兵布阵我也和军中的百户大人们去了解过,大人之恩,没齿难忘。”
一开始岳如昆来到这里还不是很了解,这里的士兵见上官不需要行跪拜礼。也不需要一口一个大人的,即使是那些最底层的士兵见了张承也是如此。
而且这边都是称呼自己为“我”,这一点和别处明显不同,更不同的是,这里的兵都被称之为士兵。一开始岳如昆还很不习惯,才反应过来这是张承爱兵如子的体现,对待每一位士兵都是平等的。
士兵两个字,就是没有来由地让人觉得,自己其实很自豪,很骄傲,我不是一个兵丁,我是一个士兵。
“无妨,你要明白自己的本心就好,排兵布阵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几日住的可舒坦一些?”
“多谢大人抬爱,小……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岳如昆有些感慨,自己在这里,总能够感觉到一种蓬勃的朝气,这一点在别的地方很不同。
“如此就好,刚好许方平已经回来,他手下的十几个兵你就去训练,我相信你能够去做好这件事。”
“敢不从命!!”
却说,张承给了岳如昆任务之后,马上就跑到了指挥使那边,现在他手上还有一个烫手山芋,那些银子的分配工作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张承立刻叫来了许方平,让他拿来通天王的首级,这可是他升官的凭证。他虽然隶属于指挥使,但是因为曾经是监督总理张家玉的亲卫出身,倒是不用惧怕指挥使,平常只是维护好关系就可以。
这个首级能够给他带来很多的好处。
“这通天王的面色怎么如此窝囊?”
许方平不屑地笑了笑:“大人,这通天王忒是没了胆子,阵前猛如虎,震后怂过狗,一个劲地求饶,说什么自己也想着诏安之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确实如此。那些见过的银子的土匪都如何了?那些银子如何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通天王的银子已经藏到了咱们住处的一个地窖里面,且在地窖洞壁中,没多少人知道。想来他们也是不会搜查大人你的家里的。”
“可留了一些银子?”
“留了。若是其他大人们发现没有银子,免不了心里生出厌恶的情绪。”
“留了多少?”
“不多,十两金锭,七十两银锭。”张承想了想,这金锭和银锭的比例不太行。
须知道,明代的一两黄金大概能够换七八两银子。于是让许方平在加上了八十两,凑足了二百两,然后放在从土匪那边收过来的小箱子里面,派了几个人送了过去,同时送过去通天王的人头。
而且张承也知道肯定不能够去平摊,指挥使肯定要多一点,剩下的就他们平分。
此时此刻,那些惊魂未定的卫所兵已经摸摸索索来到了土匪的老窝子,短短的几百米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指挥使和一部分的士官已经架着四抬大轿来到这里,外面是静静伫立的卫所兵,他们绝大多数在外面吹风,几个士官打带着一些精壮在里面找银子。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人在里面摸摸索索,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几个士官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都脱口而出,几个精壮低头不语,寻找的动作却更快一些,有几个着急的还用一些农具到处挖,导致地面坑坑洼洼的。
“娘的,这土匪真守财奴也,藏东西都这么严实,娘的,那些土匪呢?”
“回大人的话,那些亲兵因为负隅顽抗,已经全部被张千户大人给击杀了,如今已经没有亲卫了。”一边的一个亲卫说道。
张千户?说到这儿,指挥使眼前一亮,很有可能张千户已经把这东西给收缴了过去,现在要不要去张千户那边看看。
说曹操曹操到,亲卫禀报张千户的亲卫来了。指挥使大人自然喜不自胜,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连忙起身迎接。看过了之后连忙叫他进来。看见许方平带来的箱子之后,指挥使大人更是心花怒放,周围的卫所士官也是如此。
财迷心窍的指挥使和众位士官眼睛一转,连连让许方平坐下,嘘寒问暖,然后旁敲侧击去打听这个箱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连连说自己这边剿匪很艰难,这般剿匪并没有什么收获,今年手底下那些士兵恐怕非常难过,如今张千户体贴士兵,待兵如子,这也是我等的福气之类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在一片吹嘘之中。也免不了什么冷嘲热讽争风吃醋。就像一个富贵姥爷家里面的妾室一样,拼了命地博老爷们的关心,想要争荣,好看极了。
许方平自然是知道这些卫所士官的想法,不就是想要多一点儿的的东西,然后看见指挥使有意把其他的士官隔开,就大概知道这个指挥使安的什么心思。心想真的是和自己的大人不能比,自己的千户大人每次都是为自己的士兵考虑,这些卫所的官倒好,净想着给自己捞好处,士兵只是他们伸手要钱的借口,怪不得卫所兵都那么差劲。
想是如此,眼睛又是一转就往前走,不成想突然畔到了地面上的坑,身体顿时往前一倾,前面刚好路过一个卫所兵,见状立刻想要帮助许方平,立刻跑过来,结果没注意,两个人居然撞在了一起。许方平惨呼一声,身形顿时往后倒,手中的箱子顺势落了出去。
后面的卫所兵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准备接住许方平抛出去的箱子。他们很虽然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这是上官需要的东西,可不得照顾好?
一个卫所兵心急如焚,立刻往上抓,这个卫所兵的身高比较高,很快就抓住了箱子。
正沾沾自喜准备去邀功的时候,突然一个扑空,原来是脚下正好有一个坑,一时间没注意直接踩了上去。那人身形已经往后倒去,但是依旧竭尽全力去把箱子往前扔。这个箱子很重,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箱子里面装的东西肯定是非常重的,因为他体会到了箱子的重量。
然而他越挣扎,东西就越快往后倒,更致命的这个倒的方向正好对着门口,而门只是虚掩的,如果真的撞出去那可是要人命的,外面一堆的卫所兵肯定会哄抢,到时候可没有他什么事儿了,自己的银子肯定都被那群丘八拿走了!!
于是所有的士官都放下了之前的敌对和不满,立刻往前冲,有跑到门前面把门的。有去接箱子的,更有几个机灵鬼去准备了一些装银子的东西,看样子就是平常没有少捞钱,拿出来的袋子都是质量非常好的。
却说最眼疾手快的,还是指挥使大人,如同风一样的男人立刻跑了过去,其间几个坑都被他完美躲过,然后双手往前一伸,精确无比地接住了箱子。
众人齐声叫好,还有几个拍巴掌的,像极了后世某些拍马屁的君子,不过他们都是真性情。而不是那种披着假面具一样的标准性笑容。
此话不提,现场也收拾了一阵子,坑也填了,几个帮倒忙的卫所兵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是许方平好说歹说,让指挥使给了他们一点点银子,算是封口费。几个卫所兵立刻笑容满面,连连道谢,同时看向许方平的眼神都有一些不一样。
却说处理好了事情之后,正式的分赃大会开始。
忙活了一阵子之后,现场终于搞定,那几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卫所兵也出去了,封口费给得还行,他们保证保密之后就出去了。
此话不提,众人此时正围在一个桌子边,桌上放一破布,上面放着箱子,里面的金光都快溢出来,作为张承的代表的许方平也在这里。他对着指挥使说道:
“张千户大人追杀通天王已经大获全胜,头颅在此为证。又在杨仙岭之峰巅发现通天王留下来的银子,合计有十两金锭,二百两纹银,分文未动,只是有一些未被收拾起来的银子被匪寇拿了去,剩下的都在此处。”
指挥使此时此刻也从狂喜中退下,匆匆忙忙看完了通天王的人头之后赶紧把扔了出去,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小事情就先放到一边。
银子很快就分完了,这里有四个人,指挥使大人得到的钱财多一些,有金锭得四两,银锭九十两;其余的人都是二两金锭,七十两银锭。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指挥使分完了银子之后很高兴,招呼大家一起吃饭。饭还没有上,许方平却还说有一个地方没有进行搜查。众人神色一凌,顿时笑逐颜开,一边侍从刚刚端上来的饭菜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前往那个密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事儿自然是张承答应的,自己最先拿下寨子,肯定会有人怀疑他们私吞了一些东西,这事儿肯定需要解决。
首先给他们一些甜头,然后来一波大的,他们的怀疑就会减轻很多。而且那地方本身就经过了一些掩饰,痕迹之类的都经过了掩盖和隐藏,基本上没人能够看出来,更加让他有了可信度。
然后花花轿子众人抬,张承适当做一些表示委屈的让步,众人互相吹捧,这事儿基本上就过去了。
闲话不提,几个人磕磕绊绊来到了密道那边,两边是把守的士兵,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杆麒麟旗,正是张承的士兵。左侧树下还有五六十只牛,一些还算可以的农具。
指挥使一行人心急如焚,根本不理会那些东西,匆匆走过密道,前方就是之前的那个小平地。上面有一个大箱子,足足是之前的三倍大,众人大喜,立刻往前走去,打开箱子,里面金光灿烂,几个人凑在箱子面前的士官脸上都被金光映照成了财神爷的脸。
这里金银很多,还有四百余石粮食,一些劫掠过来的布匹,甚至还有一些特色食物,比如徽商的物资——茶叶、腌肉和香肠。
指挥使大人看着满地的东西,这里面倒是有一些自己需要的。正好他有一间铺子,这些看上去不错的布可以放到铺子上去卖,可以折算成银两。那些茶叶也是可以卖的,他被劫掠的正好也是茶叶,顺理成章地,这里面的茶叶都成了他被劫掠的东西。而其他的千户、同知们就不好过了,很多人只是带着兵来,并没有多少粮食,而且这里面的粮食显然是不可能被一个人独吞的,虽然还有其他一些猪牛之类的,但加起来并没有多少。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张承拿了什么东西。不过因为张承刚刚击溃了土匪,士兵也厉害,倒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去质疑他。
指挥使虽然也怀疑,不过毕竟收了人家的银子,而且分量还比较足,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指挥使也就没有说什么。而且他还知道张承是背靠着监督总理张家玉的,关系硬,对自己也还客气,于是说道:“张千户做事情,我们自然是能够放心的。张大人兵精粮足,不愧是监督总理芷园公的兵。”
却说这许方平也知道场面话是众人抬,这指挥使大人肯定是和自己谦虚,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若是没有指挥使大人的指挥,张大人如何能够破敌如此神速?一切都是指挥使大人的功劳,张大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如何能够和指挥使大人相提并论?”
许方平绝口不提之前指挥使的兵被土匪打得差点崩溃的事情,指挥使今天最大的功劳就是看到这里比较晚,能够让张承有时间如收拾这里的残局,同时积累自己的资本。
却说指挥使那边听了这话,果然受用,眼睛咪咪笑,右手抚须,周边的几个同知千户等人也立刻拍马屁如潮,直接把指挥使大人拍成了岳武穆再世,指挥使大人当然称不敢,只是说自己稍微能够同戚大帅比肩罢了。
马屁拍完了,接下来就是正事儿。指挥使扬了扬手,表示可以停止,招呼剩下的人开始分赃。
却说这次里面的银子比较多,怎么分配是一个大问题,粮食经过在场人的清点,有五百石粮食,三四十只耕牛,茶叶三百斤,还有一些农具,最重要的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金锭。
茶叶都是指挥使大人的,这一点大家都形成了默契,反正他们对茶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也没办法立刻变现。至于剩下的布匹,指挥使大人非常慷慨,自己只是拿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他们平分。
茶叶和布匹分配完毕,剩下的就是耕牛。不太重要的先分配,越重要的越往后进行分配。不过这个时候指挥使大人颇有一些厚黑学风范,首先打探大家的口风,看看大家的意见,这样可以彰显自己的大度,然后就以张承功劳最大为借口,让张承的代理人许方平开口。
许方平自然不是傻子,见状就知道指挥使大人可能怀疑是张承拿了大头。指挥使不出头,一旦许方平得罪了一个人,或者出了什么差错,那么指挥使就有理由去怀疑,然后进行“斗地主”,逼迫许方平吐一些出来,这样子别人还都会对他感恩戴德,同时恨上张承。
许方平想明白这点儿,暗道一声老狐狸,然后许方平首先把自己的功劳说得低低的,然后突出指挥使大人的功劳,他的捧得高高的。说得指挥使都快飘飘然了,然后发挥自己话痨的优势说道:
“张千户大人侥幸立了一些浅薄的功劳,怎么敢如此去居功自傲?在座的各位无不适张千户大人的前辈,作战经验都非张千户大人能够相比,几位同知、千户大人互相掩护配合,如同一个整体,攻守兼备,拒敌于千里之外,料敌于分毫之间。不仅仅抵挡了匪寇猛烈的进攻,还伤亡惨重,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张千户大人是绝对不敢在各位大人面前居功自傲的,是以斗胆请尤千户大人说,小人必定遵从。”
却说这尤千户,因为之前进攻的原因,加上比较勇猛,头都受了伤,部下的伤亡也比较惨重,急需要进行军用物资的补充来保存实力。而此时此刻的他头上裹着一块布,感激地看了一眼许方平,然后对有一些呆滞的指挥使大人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明鉴,当初需要进行剿匪的时候,属下带了一百二十一人来进行剿匪,开始他们还不愿意来,一说是指挥使大人要剿匪,他们二话不说就来了。还有个别人都已经写好了遗书,赤胆忠心大人可鉴!
如今伤亡二十余人,还有三个家丁在战斗中阵亡,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如今还在家中等待消息!
下官自己受了伤倒是没有什么,反而是一种荣誉。可是那几个家丁的家人该如何交代……呜呜呜呜……”说到最后,这位尤千户眼圈发红,已经低声呜咽起来。
这尤千户颇有一些表演天赋。一边说自己的悲惨事情,同时运用自己的表演才能,三句五局就把自己摆在了弱势的一方,同时两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擦的碳火灰更是糊了一脸,样子凄惨无比。
一边的杨千户一看,心里面心急如焚。自己这边的伤亡更厉害,怎么能够让别人抢了先?于是拱了拱手然后放下,使劲用自己的手指掐自己的大腿,眼睛里面顿时挤出两滴眼泪:
“指挥使大人明鉴,下官前些日子买了一批粮食去给卫所军民改善伙食。不曾想经过此地之时,也被这通天王劫了去,六百石粮食被劫掠一空。
下官以为这粮食已经没有了,不成想还在这通天王的仓库中,大人明鉴,下官还望指挥使大人青天白眼,为我卫所百十户军民做主,给他们一个安生的好日子,能够让他们吃上一口掺着沙子的稀粥。”
似乎是怕指挥使大人嫌弃自己掉眼泪不够多,这位杨千户继续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揪,两滴豆子一般大的眼泪立刻从脸庞滚落下来。嘴角因为痛苦的原因不断抽搐,神色颇为怪异。
一边的指挥使低头叹气,似乎是为了他们的遭遇而不幸,语气很低沉:“诸位的的难处,我都是知道的,最可恨的就是这通天王,不过好在张大人已经给诸位报了仇了。”
一边的尤千户顿时急了:“张大人是手刃了通天王首级不错,可是大家都是出了力的,大家的功劳都差不多,按照损失分配……”
指挥使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是这样的,本官都明白。”
一边的郑同知立刻反驳:“怎么能有如此的道理?若是没有我等冲锋陷阵,你如何能够有这些物资?你有如何能够分配这粮食,这分配方式不妥当。我看还不如按照谁的出兵人数多进行分配,这也正好体现了大家为国的赤胆忠心。”
这位同知之所以反驳,乃是因为他的受伤人数比之这位杨千户少了不少,若是真的按照他的分配方式来,恐怕他要少了很多物资,他怎么能够答应?
指挥使也是一脸的思索状,对着杨同知说道:“杨大人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一边的柳千户看不下去了,他出兵只有四十七人,若是真的如此,他能够分配的就更少了,于是他说道:“这样的分配也是不脱的,作战勇武的大多数战死,怕是剩不了多少人。倒是那些真正没有出兵的,都躲在土匪身后,何曾抽刀杀土匪,何曾有人真正上战场,人数多也是可以想见的。”
“你……”杨同知立刻站起来用手颤抖着指着对面的柳千户,两个人都如同发了很的斗鸡一般,眼看着就要动手,而一边的杨指挥使连忙充当调解人,说了一阵两人终于暂时放下芥蒂。
然后就是一顿讨论,然后继续吵架。
在场的几个人都用了自己的浑身解数进行攻击,要把自己的利益扩大到最大,不可避免就要伤及别人的利益,顿时这里就变得如同菜市场一样,指挥使老神在在地端坐于上,时不时呵斥一下杨同知。
这位平常就和自己有一些不对付,这次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压一压这位仁兄。他那边的成分基本上是丘八,没什么教养,现在又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真是让他讨厌。
一边的柳千户连连叫苦:“要是按人数分配也可以,只不过需要按照剩下的人数计算。也需要考虑主要是做什么作用的,还有行军的位置,主要的战斗队伍是谁,这样才能够公平一些,大人也不会太伤脑筋。”
这让张同知噎住,他本来就表现得不好。甚至根本就没有他的参与,他要是继续这么争论是真的没有道理的,索性闭口不言。
一边的柳千户被呵斥一番,不敢进行争论,但是心下又想要争取利益,于是继续诉苦道:“嗐!可怜我的骡子啊,我省吃俭用几年才买了这么多,结果却无缘无故丢失了那么多。这叫我如何是好?咱们这些卫所军官军户的俸禄,我相信指挥使大人是能够明白的。请指挥使大人体谅一下下官,还有军户百姓啊!”
一边打算完全当自己为透明人的许方平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合适,正打算给自己的千户大人诉苦几句的时候,一边的尤千户也急了,抢在许方平前面说道:“我还丢了三匹驴子呢?我也没说什么!”
“驴子?!”许方平吃了一惊,这尤千户什么时候有驴子了?他只记得这尤千户那边只有几个年久失修的磨盘在那里,啥时候有驴子了?
尤千户看了一眼许方平说道:“这位小兄弟可能不知道,当日驴子在河边吃草,结果被溃兵一惊,直接逃跑,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许方平一脸呆滞,如同傻了一样,其他人都知道这很大可能是溃兵给骑走逃命去了,心里就计较着什么时候去自己的队里清点一下,把驴子收回来给自己用。
结果许方平回过神来,猛地大喊一声,吓了周围人一大跳:“我的骡子啊!!这可是俺爷爷给留下来的!!可怜我辛辛苦苦每天都给精饲料给他们吃,身强体壮,又能运货又能耕地,今天就这么没了,以后怎地耕地?怎地给家里吃食啊!上面还驼了一百多两银子,俺们怎么活啊……”
第096节
第二天,许方平带着十匹骡子、十二只猪、一百五十石粮食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行走在官道上。
官道的最前面,几只牛在悠悠地走着,牛背上还驮着十匹布,一边是士兵拿着鞭子赶着牛。这些士兵小时候基本上都有放牛的经历,让他们赶牛不要太简单。
这些东西就是许方平昨天哭过来的物资。许方平知道自己的千户大人或许非常体贴士兵,很谦虚,亲和力也非常强。但是这种事情张承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而他正好做这样的事情。
许方平昨天特意避开了银子、粮食和马匹,好让那些人争一个面红耳赤,自己安安静静当一个透明人,同时昨天一直在扯皮,话题根本就没有在粮食和银子上靠拢,指挥使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去说出这个话题。
许方平有回头看了看身后,正是尤千户。尤千户平日里作战勇猛,麾下的将士也都对他心悦诚服。
不过现在尤千户实在是有一些凄惨,麾下的士兵死伤众多不说,昨天也没有要到多少银子,又被许方平顶上去当做急先锋,嘴皮子又有一些笨,被柳千户和杨同知顶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估计在心里已经把这两位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而指挥使大人也一直都在和稀泥,东拉西扯,好人做的事儿他都干了,那些他想要做的事情都被柳千户、张同知做了,这两个人还沾沾自喜,因为他们得到了指挥使大人的一些私人小奖励。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后面的事儿就是大家按照剩余的人数进行分配,同时根据重要程度,杀敌人数进行相应的调整。张承的功劳最大,于是许方平就根据桑浦山的情况,要了一些牲口和农具,粮食也要了一些,其他的自然少了一些,后面的分配也按照惯例分配,大家也都服气。
而尤千户实力小,也没有什么背景,嘴皮子虽然厉害,但是没有别人手段强,又把人得罪了个遍,最后得到的物资也没有多少,只有区区的一百石粮食还有一些布、银子之类的。相比较其他的卫所兵,他还知道一点儿兵事,麾下的士兵也比较厉害,对于和自己差不多的张承同样有一些好感,于是就这么一路上跟着许方平。
许方平和尤千户在路上时不时交谈这,从交谈中得知,这个尤千户全名叫做尤金华,并非本地人士,而是贵州水西人,因为贵州的汉、苗矛盾剧烈,不得已来到广东谋出路,后面凭借自己的实力也当上了这里的千户。
尤金华也对张承很好奇,时不时旁敲侧击询问许方平关于张承的事情。因为张承并没有特别说明这样的情况,许方平于是就讲了一些张承的事迹,还有桑浦山的一些情况,说到军队的时候,编制之类的时候,只是含糊其辞,并没有透露过多的消息。但是里面折射出来的东西仍然让尤金华心痒痒,恨不得立刻飞到桑浦山去,看看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许方平心里盘算着,这次一些金锭能够值七八十两银子,加上三百多两银子,有差不多一千两。还有一些布匹、金银首饰加上一些不知名的珠宝之类的,大概有一千五百两的收入。除了珠宝,其他的都需要放进库房进行充实,这样也好增强实力。
现在张承可以支配的银子大概是五千两,基本上全是收支平衡,有时候还有一些结余。
一路交谈,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几个人挥手告别之后,尤金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方平带了一句话,让他转述给张承。
……
……
紧赶慢赶来到桑浦山,已经过了两天,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许方平食堂吃了饭之后立刻来到张承的办公室,说了这个情况。
尤金华的意思就是希望同张承保持友好关系,两边互通有无,张承对于这个自然是答应的。实际上他对尤金华还是非常有好感,作战也勇猛,麾下的士兵都有一些战斗力,不是类似于柳千户、张同知那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张承也知道尤金华的心思,估计是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薄弱之后,就想要找到靠山,而张承正好合适。背靠监督总理张家玉,麾下还有非常勇猛的士兵,很明显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投资人选。
此话不提,张承也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同时张承怕尤金华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打算让尤金华来到自己家里吃个饭。
第二天,艳阳高照,尤金华就来到了张承家中,手里面提着一份小礼物,这还是从他老家水西带来的东西。
叩了叩房门,张承闻声之后亲自迎接,来到里间互相之间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话语,直奔主题,张承本来也有这个意思,稍微试探之后就达成了共识。尤金华也很高兴,也摆正了自己的立场,连连对张承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两个人确定了搞同盟之后,也就互相熟悉了起来,开始聊一聊别的东西,比如尤金华经常聊起贵州水西的一些事情,张承也介绍了自己的家乡嘉定。两个人聊天的氛围非常融洽,差点儿成了结拜兄弟。
天色将晚,两个人也依依惜别,互相之间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或许之后也会有别的变化,这就需要看两个人的实力对比如何了。处理完毕之后,门外是高泰、越夏来拜访。对于这两位。张承看得很重,商业能够为自己弄来非常需要的粮食和银子,得到了这两样东西,桑浦山军营才能够维持稳定的发展。
张承也见了见高泰和越夏。这些天不见,张承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们两个人的劳累,这也实在是辛苦他们了。张承对于凤翔楼的规划是做成一个类似于后期那种连锁店的模式,这样的工程有些大,高泰和越夏也想做出一些成绩,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看见他们疲惫的样子,张承也有一点儿感动,给他们亲自跑了一杯茶,聊表对于他们的感谢。
两个人也知道张承的性子,道谢一声之后就喝了一杯茶,然后汇报这边的情况。
根据他们的规划,这个酒楼主要就是挣钱,然后继续发展,同时。酒楼还是张承的情报机关,里面有张承经常训练的侦察兵。负责情报的收集工作。目前,酒楼已经在广州开了一间,因为张承提供的菜式和烹调味道非常好,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很多人都来张承的酒楼吃饭,而且必点的竟然是一道东坡肘子。
由于采取了利润分成制度,那些掌握了菜式的厨师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关系人脉都拉过来。这样他们就能够挣更多的钱,更加让酒楼的生意火爆。
根据高泰和越夏的汇报,现在酒楼一天的营生能有十几两银子的收入,这还是纯收入。
听完了汇报,张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酒楼的扩张速度超乎想象,让张承有一些惊喜,同时也让张承有一点担心,酒楼的野蛮生长很容易失去控制,有必要加强管理了。
或许酒楼里面的侦察兵能够去胜任这个任务。
张承突然觉得心累,自己现在就这么杞人忧天,简直是绝了。自己穿越之前看的那些历史文,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这么让自己头痛了?
……
……
那些被俘虏的土匪现在已经来到了桑浦山,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立刻就被思想改造了一番,首先是被收缴武器,然后去写了一份检讨书。写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然而大多数都不识字,只能改为口述,结果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杀过人,甚至几乎都是杀过很多人。
张承大手一挥,直接让他们去参加劳动改造,让他们体会劳动人民的可爱和淳朴。
许方平因为之前参加过战斗的原因,暂时被认命为训导官,同时配备二十个士兵对他们进行监督,让他们安心劳作,同时让他们不要走一些小动作。
安排好了这些东西。张承立马起身如监督总理张家玉的是府邸。现在他赣南剿匪有功,一下子就把赣南的匪寇差不多清理干净,一下子就想起了张承这号人物,就差人送来信件,让张承见一见张家玉。
张家玉就在广东城,距离桑浦山并不遥远。一天时间就到了。来到府邸门前,和门童禀报了一声,门童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让张承进去。
张承观察了一会儿,这张家玉的府邸非常低调,如同如同农舍一般,只是贴了一些青砖。门口左边一棵树,下头一个小桌子,一个人就坐在那儿喝着茶,一身白衣,两袖清风,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张承。
看见张承来了,张家玉说道:“既然来了,还不过来坐一坐?”
张承快步向前鞠了一躬说道:“是!多谢芷园公的抬爱。”
张家玉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加上他本身对于忠义之士都很仰慕,尤其是张承这种有能力的义士,就更加喜欢了。
招呼张承过来之后,张家玉询问了关于赣南剿匪的情况,张承对于这场战斗记忆深刻,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的恶战,讲得也非常细致,把自己的部署情况、后勤分配还有战略部署进行了讲解,情不自禁就把自己带入进去,讲得没完没了,讲到精彩处的时候,张承配合自己的声音和动作,亲自去演示。
而张家玉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扰张承,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烦,直到张承发现自己有一些失态,赶紧向张家玉告罪。
张承对于张家玉还是非常尊敬的,不光光是因为他是岭南三忠之一,更因为他对自己的爱护,提拔和帮助,提拔爱护之恩,没齿难忘。这些东西,张承都记在心里。
讲完了赣南剿匪的事宜之后,张家玉勉励了一番张承。对于普通人的勉励,张承自然不在乎,反而会觉得此人太过于谄媚,这是张承比较讨厌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监督总理,张承还是比较放得开。
勉励完了之后,张家玉又开玩笑说着,张承既然开了酒楼的话,那么想必厨艺也是比较好的,是不是可以下厨,张承说也不是不可以之类的,惹得张家玉哈哈大笑,心头之间的烦闷也去除不少,对于这个年轻又有能力的千户更加有了一些好感。
想了想,张家玉说道:“正好这几天岩野兄、秋涛兄也随我一起来到广州这边,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过去,观察天下局势,也为之后的苦战做准备。”
张承脑子嗡的一声响,急忙对张家玉说道:“可是对付建奴走狗李成栋、柯永盛之绿营兵?”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如此。”张家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督师万大人已经知道了你赣南剿匪的战绩,欣喜若狂,感叹我大明当中兴!
同时让你准备好作战,准备保卫赣州的事宜。另外,万督师觉得一个千户太过于愧对你这样为国除害、护卫一方百姓的将军,特意嘱咐我提拔你为潮州府参将,也从府库里拨出一些粮草于你。这里是潮州府参将印和认命状子,你收好。”
张承接了过去,参将印大概四寸见方,纽上的红色丝绸带子长长地伸出,末端是红缨,用红色的印泥印在白纸上盖了一个章子,正文是九叠篆的潮州府参将章。
有了这个章子,张承理论上能够招募有一个营的兵力,也就是二千七百人。
张承当即对万督师告谢,多谢万督师提携之类的,然后想了想说道:“芷园公,现在赣州的情况如何了?”
张家玉说道:“情况还行,本地将士加上广东、云南赶来的将士有二万余,赣州的布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万督师临时决定让你也来参与保卫赣州城,你意下如何?”
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还回绝万督师的要求不成?只要万督师对自己稍微不爽,随便对着别人透露一下对自己的态度,有的是人为他做事儿。
张承说道:“万督师之命,岂敢不从?不过容许末将宽限几天,士卒刚刚经过战斗,还需要休整几天恢复体力。一些损耗也需要进行补充,最重要的是伤员需要进行护理,还请督师大人宽限一些时日。”
“此事不急,万督师也是打算进行一番休整之后对叛徒李成栋、柯永盛发起总攻,你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休整,万督师也会同意。
另外,万督师也听说你苦于没有盔甲,特地从赣州的府库中送来几十副盔甲送于你,你好生用之,莫要忘记万督师的恩情,共同戮力,存大明三百里江山,张参将可知晓?”
“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承对这个很有侠义的监督总理非常有好感,连忙说道。
一边的张家玉听见张承的保证之后,又说道:“最后一件事,昭之,万督师让你从卫所兵之中独立出来,单独归我管制,这事你也应当知道。”
张承听了这话,心里面顿时如同吃了蜜糖一样,非常欣喜——终于不用和那些酒囊饭袋一起待在一起了:“多谢总理的厚待!!多谢万督师的厚爱!”
“不可焦躁,不可得意忘形。须知道,这些都是为了大明,当共同努力。”张家玉敦敦教导。
张承连忙称是。张家玉见张承态度诚恳。语气沉静,也就放下了心,随后说道:“万督师就交代了这几件事情,接下来就去拜访一下岩野公、秋涛公,随我走罢。”
几个人在广东城兜兜转转,来到了岩野公——也就是陈邦彦的府邸。规模不大,倒是和农家的院落差不多,里面坐着两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士,样子看不大清,但是浑身上下的浩然正气非常浓厚。
张承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这两位碰见了洪承畴会是什么反应?估计洪承畴会无地自容罢!洪承畴这种“塘边洗手鱼也死,路过青山树亦枯”的败类,怕是连这二位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得。
张承记得,洪承畴在听说抓到夏完淳之后,亲自去招降,当时洪承畴没有丝毫廉耻地说道:
“童子何知,岂能称兵叛逆?误堕贼中耳!归顺当不失官。”
夏完淳坚决不跪,连连折辱洪承畴,洪承畴羞愤之下杀了夏完淳【注1】。不久之后进攻福建。福建被他这个从小被福建南安英郡养育的人拿下之后,洪承畴拜见沈百五,沈百五一心求死,给了洪承畴两个巴掌,英勇就义【注2】;随后他同窗、同学、乡邻都去劝降,不听,皆杀之。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不被录用于洪氏族谱;亲人不承认他;他母亲不认他,甚至不让他进家门;同窗以他为耻,甚至耻于抛头露面;南安英郡的百姓以他为耻辱。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猪狗不如、廉耻不知的败类,某度上公然写着“在洪承畴的推动下,传统文化的延续性得以保障,各民族逐渐和睦相处。”
闲话不提,张承来到这里之后,两个人起身,张承连连拜见两位,礼数周到,陈邦彦和陈子壮先前略略知道张承都是从张家玉的吹嘘之中知晓的。现在立了大功,几个人也知道张承,连连对张承称赞,说他是国之栋梁,未来可期。张承也一一回话,对他们也非常尊敬,每一位为国家而死、为民族而死的人都是值得张承去尊敬的。更不用提这种忠烈之士。
寒暄一阵子之后。几个人立了进入了正题,大概就是赣州的事情,如果赣州失手之后,广东应该怎么办。几个人一起讨论。本来张承是没有什么权力和地位参加这种会议的,但是因为张家玉的缘故,加上本身也受到陈邦彦和陈子壮的重视,自然能够参加的。
张承很识趣,虽然自己也是这“方桌会议”的一员,当时显然只是旁听的,根本没有那个资格。结果一边的陈邦彦对张承很感兴趣,就突然对张承说道:“听闻张参将对于兵事还是非常精通的,不知道张参将有什么见解?”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承连连说不敢不敢。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以在大佬面前造次?
没想到几位都说不碍事。他们也不是那么特别迂腐的人,也不太在意这样的礼节,毕竟现在国事艰难,需要去听取每个人的意见。
张承无奈,组织了一下词语就说道:“我的看法同三位上官……”
“说甚么上官,称呼表字就成!!”张家玉大手一挥,其他两个人也没有丝毫异色。
张承心里面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是,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末将的看法与你们相同,赣州自岭南之路,必经赣县、上犹县和南雄府,其余地方都有高山阻挡,难以逾越这条路是唯一一条路,必须守住!若是赣州失守,那么南雄府必须进行布防,同时在梅岭进行布防,这样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可以游击——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停地袭扰绿营官兵的后勤,这样拖延时间,让他们疲乏,然后趁机一举歼灭,最后以南雄府为据点前沿,整个广东为后方,北上攻赣州!”
……
……
张承的建议被采纳了,同时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上犹县、梅岭和赣县都应该进行如此的布置。张承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后勤跟不上。
但是张承没说。
却说张承那边交谈之后,自然需要去拜访一下自己所谓的上级,虽然张承对于他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但是该有的礼节和潜规则还是需要去做的。
交了一些银子之后,指挥使大人连连祝贺张承的高升,同时也暗自叹息,以后这么听话又懂得孝敬的下属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不过看着手里面沉甸甸的银子,这一点忧愁很快就散去,而且之前那么一点儿怀疑也已经从他的心里面彻底抹除。
这事儿就是张承说那样,绝对没有错。
待到张承走后,陈邦彦和陈子壮说道:“为何直接提拔这样以为年轻的千户为参将?”
张家玉苦笑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强敌环伺,时不我待,而且这位千户的功劳也是够的,参将给他也顺理成章,只不过是年岁小了一些而已,这个事情不难的。”
几个人沉默不语。
第098节
“跟着这样的上官,真的是他们修来的福分。”一边的宋应星补充说道。
“如何不是呢?”孙秀才笑着说道,看着有一些沉默的将士们,孙秀才继续说道:“平日里这些纤夫、农户生病了、受伤了,又有谁能够去管他们呢?饿死了,冻死了,病死了也没有人去管他们,不是被野狗叼走了,就是曝尸荒野,或者好点儿的,同窗工友门拿着草席给他们裹上,挖个坑埋了,就是一个死后的场所。
现在张大人亲自为他抬棺,为他敬礼,为他埋葬,为他颂祭文,不仅有人收敛尸体,还有棺木,有葬仪,有排位,更有……一块镌刻着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墓碑。
现在他们能够吃上饭,不让自己饿死,他们就谢天谢地。如今张大人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已经彻底归心,更不用说今天这样的情况了,生有其活,死有其荣,跟着这样的大人,真的是他们的荣幸,当然,这也是我的荣幸。”
“不过,不是我的荣幸。”宋应星有一些不满:“张大人天天送来一些典籍让我进行梳理,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地干活,都快要成匡衡那样的生活了。”
孙秀才笑而不语。
“你说,这会不会是张大人的表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是做到了,生死之间,我们的大人都做到了,这才是我最佩服的地方。真也好,假也好,都不重要了。若是有一天张大人死了,你也会寻死么?”孙秀才说道。
宋应星默然不语。
“这就是了。你都如此,那些心里面没有读过圣贤书却比那些读过圣贤书强百倍的士兵更是如此了,张大人给他们吃的,给他们住的,待他们如儿子,生有食,死有荣,是个人,也会报答张大人的恩情了吧。”
……
……
张承已经把墓碑立好了,墓碑是一块青石,并不太高,昨天连夜请石匠赶制的。有一些粗糙的石碑上半部分雕刻着杀手队“第二小队长刀手”的小字,下面是“周本清”三个大字,周边空余的地方写了周本清的生辰八字,籍贯、生卒年、何处人士、生平经历等等信息,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这类人只是一个一个数字之中的一份子,他们只是随风飘散的尘土,甚至是被人知道了都觉得脑壳疼。
但是现在,他们的名字就在这里。
墓碑立好了之后,第二小队的队正走向前,亲自给周本清供上水果,还深深鞠了一躬。队正做完这些程序之后,张承走向前给这位士兵倒了一杯酒,一杯倒完就洒在坟头,统共有三次。随后张承宣布以后得清明时节,主官都需要来到这个地方进行祭奠。张承的话让场下的将士都非常激动,他们没有想过,一个长官能够亲自给他们下葬,给他们荣誉,甚至给他们吃的,给他们房子,教他们读书认字,这次也亲自抬棺。
一切都是在不言之中。虽然这些士兵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暖意融融,什么时候听见过一个主官亲自为一个士兵去抬棺,给他们这样的待遇?亲眼看见的,亲眼经历的,总是最有说服力的。自己能够得到相应的尊重,他们是一个人,是一个荣耀的士兵,而不是一个兵丁,而不是一个类似于人却苟活在世间的兵丁。
“全体立正!!”百总李光华大喊一声,然后走了两圈之后大声说道:“今天的任务不多,大家回到营房之后各自都需要进行总结,每个人都必须发言,如果一条都没有提出来,那么就要扣除一部分奖励。而且需要进行点名,交给队正来做。
而且还有一点和你们息息相关,张大人让每个队都推举出作战最勇猛的士兵进行奖励,咱们队是两个,据说有甚么勋章作为奖励,我看着应该是佩戴在衣服上的东西,而且还有额外奖励,据说咱们张大人会亲自举行一个仪式,给你们自己戴上勋章。
奶奶的,俺都羡慕你们这些当兵的!”一边的人顿时有一些骚乱,尤其是一些火兵,他们平常就是躲在幕后的,基本上没有上过战场,现在让他们进行总结和提意见,这怎么提出作战的意见?
而李光华根本就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看了一下场下的士兵之后,立刻带着他们回了营房中。
火兵暗暗叫苦:“我滴个娘亲,这该怎么办?”
众人回到了营房中之后,一圈小小的竹板凳围绕在一个小小的火堆边上,现在这个临时小队正式归刘春管理,他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其余的士兵也各自寻了自己的位置。
刘春也不废话,直接从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说起:“廖化志,你先说起。”
“俺是个粗人,别的不说,就是希望别的人不要给俺乱吼乱叫的,听着忒让人心烦意乱,本来俺上战场能够多杀一个土匪的,结果旁边一个人吼了一嗓子,俺直接吓了一跳,那个土匪就被边上的人给抢走了,忒晦气!”一边的刘春一边听,一边进行概括,这廖化志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个字:怕吼。
“郑洪业,你来说。”
“俺没啥别的意思,就两个意见。一个就是,俺想要一套棉甲,这穿上棉甲也就能够减少咱们受伤的程度,大家伙儿也就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牺牲了;这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医疗兵能够多一些,好多兄弟都因为医生比较少的缘故,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希望能够反馈给张大人。”这郑洪业也是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话说起来就是不太一样。刘春听得有一些云里雾里的,不过大体还是听得清楚的。在小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棉甲、医生。想了想觉得有一些不妥,然后又在几个字后面补充画了一个元宝模样的东西,然后请下一个人发言。
“欧江华,你说一说。”
这个欧江华就是之前的那个火兵,一般都是负责烧火做饭,养护前排士兵之类的事情。不过众人都比较不满,火兵不在第一排,这个是条例规定的,这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火兵就是整体表现得比较差,别人都是砍了十几个头,这火兵一般都是个位数,这个欧江华更是火兵里面最低的,只是砍了三个人头。
虽然大家都知道平日里张承都不是按照人头来对军功进行评定的。但是因为报军功需要首级,就多了一个交首级的程序。更不用说他们精力旺盛,队与队之间都在暗暗较劲,想要争取一些好处,这个首级也就成了暗地里较劲的目标之一。
长刀手蒋宗文一看情况不对劲,连连说道:“这火兵和俺们拿一样的月钱不说,奖金也是一样的,更是不在前排,这如何能够让我们服气?”
欧江华的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讷讷地起身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当时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手里面拿着长刀使劲砍都没有砍下几个头颅,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而导致手发抖,力气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多少。
刘春看过去,这个蒋宗文他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到处说他想要张大人写诗送给自己的就是他,现在搞得队里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实在是让刘春有一些下不来台。但是张承又说了不能够因为一些私人情绪影响整体,加上对张承的敬重,刘春忍着火气说道:“张大人让说的是作战意见,你在这里说什么你不服,你想要干啥?俺也没有点你的名字,给俺坐下!”
“队正,俺……”
刘春看他还准备反驳。本家就看他不顺眼的刘春立刻火山爆发:“日你娘,到底谁是队正?俺还没有点你的名字,你给俺说什么说?你是叫做欧江华还是他的谁?给俺闭嘴!”
“我要是有欧江华这个亲戚。我得……”
“你给老子闭嘴!!”这蒋宗文一听到这话里有“老子两个字”就知道队正是真的生气了。讷讷闭上嘴,却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一抬头,看见欧江华正在尴尬地站着。刘春虽然也有一点儿不满欧江华,但毕竟是队正,而且还是张参将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对着欧江华说道:“你不必理会其他人的言语,说一说你的看法就成。”
欧江华经过这蒋宗文的闹腾,已经满脸通红,嘴上嗫嚅了几下,讷讷的,根本就没有说出什么东西。而一边在看戏的蒋宗文嘿嘿冷笑两声,更是让欧江华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自己的队正刘春。
刘春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欧江华,心里面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欧江华的肩膀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我就给你编一个写上去,就当你过了,都是一个队的,谁也别难为谁了。”
似乎是刘春的拍肩膀有了效果,欧江华抬起自己的头颅,声音还有一些低,说道:“不,我……我有意见。”
“哦,说一说。”
“我觉得,我们的扁担也是一个兵器……”
“笑话,你这扁担怎么可能是兵器?那俺从山上找一根破树枝也是兵器。”
周边顿时哄堂大笑,但是不全是恶意的,似乎是被这笑声感染了,刘春也带上了一些笑容,对着蒋宗文说道:“闭上你的狗嘴,让他继续说。”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火兵,也是一个兵,也应该耍武器。俺身子弱,可是俺不怕吃苦,队正可以教我,以后要是有前排弟兄们受伤了,俺可以顶上去,俺怎么说……也是这队里的一份子……”
刘春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有一些瘦弱的火兵,他似乎看见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流淌着,周围的人也是这么想着。而且这个欧江华的意见也还算中肯,如果把火兵的技能提升上去之后,以后队伍里面有人受伤也就能够顶替上去,不会让阵型不完整,给敌人可乘之机。
欧江华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有点儿退缩。但是很快就挺起胸膛说道:“俺不怕吃苦,俺拿的也是当兵的银子,今天看了张大人给好汉送葬,俺也不怕,我只想要大伙儿把我留下。我还要做张大人的兵!”
蒋宗文还是看不起这个火兵,很多次都逼着这个欧江华给他洗衣服洗盘子,欧江华都是忍着不说话,这就更让蒋宗文不屑。
当初在选兵的时候他就知道欧江华并不是真正通过测试选上的,而是张大人看着他无父无母,家中困难,一时间心软才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能够吃上当兵的银子,让他能够吃上这一碗饭。虽然蒋宗文对于张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依旧认为这样是不合理的。
队正刘春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可以,这个意见我会向张大人反映,如果咱们张大人同意的话,那么你就可以随我一起学习武艺;如果张大人不同意的话,那么你只能自己去努力提高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多谢队正大人!”
……
……
事情林林总总,张承终于把一些零碎的事情处理完了,不过依旧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桌子上堆着一堆厚厚的信件,不过现在并没有时间去看,他现在手里面拿着的信件正好是从酒楼来的消息。
顺便说一句,张承的酒楼叫做得月楼,和后世的某著名酒楼一个名字。
信件送过来不容易,张承肃穆地看着,信件里面就是非常简短的两件事,一个是关于柯永盛和李成栋进攻赣州的事情,大概就是他们最近会有非常大的动作,需要注意;另外一件事是关于隆武皇帝的事情,隆武对于郑芝龙控制福建感觉到了不安,打算移跸江西,趁机摆脱郑芝龙的控制。
张承放下信件,仔仔细细思索了自己的记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概是八月份,赣州就会失手,随后因为两广总督何腾蛟迟迟不愿意支援隆武的原因,隆武帝很快就会死在汀州府,随后著名的南明跑跑皇帝就会上线,上演一出南明版本的南宋高宗皇帝逃跑的喜剧。
放下手里面的信件,张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地狱开局,南明内讧不止,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马兄弟可是乘水路过来的?”
“是,水路比较快,而且江西距离这边并不远,大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辛苦你了,这里有二两银子,你拿去。”
马勇一脸的感激,他虽然不缺钱,但是张大人一向为人都非常和蔼,而且关心下属,这一点在马可春心里也是非常受用的。
“还需要麻烦马兄弟在这里盘桓一些时间了,我待会儿还需要写一封信回复一下那些弟兄们。”
马勇连忙说道:“我愿意听从张大人的安排。”
张承点了点头,埋头写起了信件,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信件写好了之后,张承立刻交给了马勇,让他赶紧回去,毕竟侦察兵那边情况一刻不能缓解。
张承给了马勇信件之后,见他还迟迟不走,就笑着说道:“你可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和我说一说?”
“大人明鉴,有些事情侦察兵已经打探到,但是在信件里面不便明说,就让我来通过口信来告知一下张大人。”
张承马上就知道这件事情可能非常重要,因为侦察兵一般都不会通过口信让人传话,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张承说道:“你说。”
“大人明鉴。”马勇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说道:“君父已经命令大学士杨廷麟留守赣州,‘专办江楚事’【注1】,他已经知道了广东有张大人这样一支雄兵的存在,正想要发文催促张大人出城迎击绿营兵。”
张承想了想,对着一边的林岩说道:“立刻把孙先生和宋先生叫过来,让他们来议事。”然后扭过头来对着马可春说道:“马兄弟在此等候一些时间,可好?”
“张大人言重了。”
不一会儿,孙秀才和宋应星就过来了。张承把事情简单给他们说了一下马勇说的事情,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首先是孙秀才开口道:“看来这位大学士是需要行大志。”
“这如何说起?”
“此事不难。因为杨学士本身就是临江府清江县人士,对于赣州比较熟悉。同时会同好友詹翰、刘同升和前赣州巡抚李永茂共举义旗,建立忠诚社,择盟招集四方忠诚勇士。
同年六月,君父即位于福州,加杨廷麟为吏部右侍郎,刘同升为国子祭酒。那个时候,江西成为抗清斗争的主要战场之一,他因为之前没有为先帝勤王而自责不已,所以现在希望能够解救赣州,以赣州为跳板,顺势收复整个江西,然后北上收回故土,还君父于南都,此杨学士之大志也。”
张承沉默不语,来到大明这么多时间了,他看到的除了那些悲惨的百姓,还有这样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仁人志士,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只是因为一个甚至是他们都清楚非常难实现的幻梦而去奔波,而去舍身成仁。
张承依稀记得,杨廷麟就是在赣州城破之后投清水塘自尽而死,同时投水的还有万元吉,而兵部尚书郭维经进嵯峨寺**而死,同时遇难的还有翰林院兼兵科给事中万发祥、太常寺卿兼备道彭期生、吏科主事龚棻、兵科主事王宖、黎遂球等人。同时,赣州在城破之后,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注2】
“那么,此事应该如何?”
“大人不是说过我们需要一场什么样的战斗来着?”
一边的宋应星补充说道:“正是张大人说的游击战,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个字方针。”
“没错,我军人数优势不在优,但是我军可以用游击战去骚扰他们的后方,也就是粮道,让他们疲于应付。趁着这段时间去整编大军,出其不意而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赣州之围自然可以了结。”
“绿营兵锐气胜,我们如何能够攻取?”
“还是粮道。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以小股部队去骚扰,挫其锐气,待到他们的锐气泄尽之时,突袭粮库,一击既成,其势必颓,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时候,守住赣州,就在这个关节!”
张承听着,然后说道:“先生大才。”然后拿出地图摊开说道:“若是截取粮道,那么先生以为当在何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孙秀才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必然是章江之侧的储潭镇,此地距离赣州并不远,而且有章江流通,正好可以顺流而下运输粮草。这件事情我曾经思索了无数次,经过了无数的推演,肯定能够计较出来。”
“我军可有水师?”张承突然问了一句。
一边的孙秀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他知道张承肯定是没有水师的,目前最大的水师是属于郑芝龙的,最近的就是海寇罗明受的水师,但是赣州城中的大官们应该是不会借给张承的。
他们还需要进行相应的对策。
一边的宋应星突然开口道:“不知道张总理现在在何处?”
张承说道:“张总理目前正在……宋先生的意思是说……”
“没错,张大人虽然得不到赣州城大人的支援,但是张总理肯定是有这个资格的,现在张总理前有克复抚州的功绩,后有君父受理之权,如何不能够帮助张大人?”
张承想了想说道:“这个也是可以的。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立刻前往张总理的府邸去说出这件事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能够说服张总理的。”
“大人英明!”
最大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张承又和他们讨论了一些事情,然后就目送马勇他们离开。他们离开之后,张承又看了看一边的信件,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工作。
这些信件是之前进行意见征集时候的,经过了队正的收集,三百份全部收了过来。张承看着这些信件,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我这是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啊!
要不……
……
……
晚上灯火通明,一堆的将官都坐在张承的办公室里面围坐在一旁,张承首先对三个训练官兼百总点了点头。三个训练官会意之后开始主持作战总结,首先是表扬了一番,然后拿出牙牌,一个一个点名发言。
第一个人是刘春。
“我们杀手队总共总结了二十二条意见,经过了筛选,总共提出三条主要的意见。请各位听一听。”
“第一条意见是除了血腥之外。还有尖叫,这个对战斗的影响比较大,希望得到大人的重视;第二条就是希望大人能够搞到一些棉甲发放给士兵,这样能够减少对士兵的伤害,让战斗力提高一些;最后一条就是作战之中如果有人手上,可能导致鸳鸯阵阵型不稳定,这样的话战斗力可能有一些下降,有的士兵建议用火兵进行补充,另外还有一点……”
刘春抬起头看看张承的脸色。
张承微笑地鼓励道:“但说无妨。”
“我觉得。咱们最前排的士兵应该得到多一些的奖励。”
第099节
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有些声音的屋子顿时有一些静悄悄的,这让刘春有一些尴尬。同时也在心里面把蒋宗文骂了十几遍,这个狗日的怎么老是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不过这刘春还是一个有担当的,立刻解释道:“这是俺一个人的主意,和别人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前排和后排都是一样的军饷,那么以后想要冲锋陷阵的勇士都会寒心了。”
张承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先不说,这个大喊大叫应该怎么解决?”
一边第三小队的队长说道:“可以让周围的人叫。”
第四小队的队长也举手示意:“不必天天叫,可以三四天进行一次,让他们慢慢熟悉。”
比较严肃的李光华没有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具体到具体的时间也是需要去分配的,比如冬天冷,少一些,农忙时节也需要少一些,毕竟有些士兵还要回家去耕种,切切不可耽误了农时。”
一边的项城笑着说道:“俺觉得可以招一些专门的哭丧人过来,叫他们哭一天都可以,让这些人鬼哭狼嚎一阵子,想必这样训练几天过后,他们就能够适应一些了。”
在场的将官都忍俊不禁,这个哭丧人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谁家死了人且哭不出声音的话,那么就可以付一些钱请他们去哭一阵,在明末这样的条件下,别的生产活动都凋敝了,这个哭丧人倒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进来。
这一条加入进去之后,之后的提议也加入了进去,火兵作为小队的一部分,也是按照士兵标准和银子招募的,训练一段时间当成士兵不在话下。可是铠甲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张承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要到这些东西,只能暂时性地搁置了。
最后是奖金问题,大家伙儿都同意需要有差别性,不过张承考虑的是整体的协调性,如果把前排队的奖金都提高了,那么还有什么人愿意去当火兵。就都做前排去了,而且这个是很不符合张承对于军队整体性的要求的。
想到此处,张承就说道:“前排出力多这个是事实,而且你们也确实作战勇猛,但是后排也是有巨大的作用的,前排虽然受到的攻击大,不过前排也有皮甲,后排在前排受到重创的时候也会顶上去。我给出来的意见就是,作战的安排是主官的决定。他要谁上谁就需要上去。以后这样,队正独自掌握一成半的资金,哪个队表现的更好,就发放给哪个队,不过需要在副队正那里做好记录。”
看着张承发话,在场的人也就都没了什么心思,张承看刘春有点儿畏畏缩缩的,就微笑着说道:“这也是搞事情,你能够为自己的队考虑,这是体贴下属的表现,还有责任心,我对你很放心,你也要多多担当。”
“是!”本来以为张承会体罚他,甚至刘春都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张承一点儿都没有怪罪他,甚至勉励了一番,心里面感动不已。
“第三小队队正。你们那边有什么意见么?”
第三小队的队正叫做狄士鸿,他立刻起身说道:“我们队经过我的总结,大致是两条。一是有些士兵在受伤之后就会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以至于凭空多一些痛苦,这一点希望大人考虑一下;另外一点就是,在行军的时候,大部分的路都不太好走,希望能够让斥候明确禀报一下路况,我们这些队正也好做出相应的准备,根据每个队的情况进行部署。”
……
……
总结大会从来下午开始。直到晚上才结束,每一个队总结并反映的问题都不大相同,不过其中大部分队反映的问题就是,每一个鸳鸯阵之间的协调性问题。鸳鸯阵的结构比较复杂,不仅仅每一个兵的武器都不一样,比如有镗钯、长枪、长刀等等;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士兵即使是学会了武器的使用,但是互相之间的配合、武器与武器之间默契、还有每个士兵之间的配合程度,都在影响着鸳鸯阵的威力。好在张承的兵源很好,都是东江边上的纤夫和水手,互相之间基础的配合度还是有一些的,虽然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
但是很显然,这样远远不够。张承想到了后世一种体育运动,推广一下足球和篮球,锻炼他们的默契程度。
说干就干,张承正想把林岩叫了过来,却想到林岩已经当了自己的后勤官,现在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心里面忍不住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然后把孙秀才叫了过来说道:“秀才,我打算在军中推广两种游戏,你认为怎么样?”
“大人不妨先说一说,等到大人说出了计划之后,我才好说出里面的优劣。”
“是这样的,我打算……”张承一股脑把后世的足球和篮球说了一阵,每个人充当什么角色,具体的任务是什么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毕竟前世算是一个伪球迷和伪篮球迷,为了真实一点,还把一些小常识说了出来。
孙秀才听了之后,思索了一阵之后说道:“大人这方法似乎同蹴鞠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加严谨。”
“正是,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
孙秀才笑了笑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几个小建议。这每天需要练习的人员怎么分配?是按照熟练程度还是按照兵种分配?或者说是交叉进行?另外,每次训练的时间几何?场地在何处?胜利之后他们的奖励如何?都是需要考虑的。”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张承说道:“这个已经考虑了。每次都是三局两胜制,交叉进行,互相之间要熟悉,兵种之间的配合也要熟悉,每天训练一个时辰,专门派人监督,就让训导官去监督他们进行。
不允许有人偷懒不去训练,奖励自然是一些布匹之类的东西,或者粮食,但是不可给多,免得让他们玩物丧志;场地也是有的,桑浦山前面就有一个废弃的校场,稍微派人整理一下就行了。
记住,不能用士兵去整理,免得耽误他们的训练。这事儿就派那些军户的家人去,也算是给他们额外的补贴,免得他们太过于困难。”
“大人心胸宽广,爱兵如子,我不及也。”这也是孙秀才最佩服的地方,张承对待每一个士兵都是真诚相待,每一个士兵也都是非常敬重和爱戴张承。孙秀才在这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并不是只有摆出上官模样才能够让士兵听自己的命令。
而且孙秀才发现,这样能够让每一个士兵里面都认识、熟悉张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百总、小旗只是替张承管理士兵而已。
张承如今给孙秀才带来的震撼,很大。
丝毫不知道孙秀才想法的张承继续说道:“那些欧罗巴的匠户如何了?”
“表现都还算安稳,不过他们的技术并没有大人想象得那么厉害,很多都是半桶水的水平,甚至还比不了我大明的子民,有一些纯粹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到这里的。”
“秀才以为如何?”张承笑着说道。
“我认为应该把他们请出去,毕竟在这里白吃饭却没有一点儿技术,让其他的匠户怎么看?我大明的匠户对于这种情况已经非常不满了,之前也曾经找过我反映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大人正在赣南打仗,是故没有告诉大人。现在大人回来了,特地选了一个好日子来告诉大人。”
张承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给请出去,不过需要甄别,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让他们继续在匠户营待着;混吃等死的,把他们请出来,薪水减半,就在咱们桑浦山干一些杂活,比如清理场地、刷马桶之类的,发挥他们的剩余作用,毕竟他们还有一身力气可以使用。”
“大人物尽其才,我佩服。”
……
……
“布朗,我们现在这样真的好么?万一那一天这边的长官突然检查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名叫布鲁斯的欧罗巴人有一些担心,毕竟他提醒的这个人实在是摸鱼太严重了。
“布鲁斯,你是多虑了,现在并不是我们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我们,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技术、带来了人员、带来了图纸,更带来了他们需要的棱堡技术、火炮技术,他们肯定是感激我们的。
赛丽斯一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如此功劳,他们如何能够把我们赶跑呢?布鲁斯,是你太多虑了。”
布鲁斯刚刚想要点头,外头就来了几个人,正中一个人身穿红色铠甲,手里面拿着一份名单,布鲁斯突然感觉有一丝不详的气息。
那个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官是项城,他拿着孙秀才写好的公文念了一阵,内容非常简单但是很委婉,就是需要进行一些工作调整,一些工作地方缺人,需要从这里选几个出来。
其实和裁员差不多。
项城说道:“下面这些人进行工作调整,安德鲁、戴森、戴维斯……”一个一个名字下来,一边的布朗笑着说道:“肯定是轻松的工作,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了。”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
“当然了,工作累不说,还有空气不流通,环境不好,语言不通,严重侵犯我的自由,我要出去体验自由。”
“最后一个,布朗。这些人收拾好东西,准备接岗,事情完毕,各自工作。”
“欧耶!可以离开了!布鲁斯,随我一起去收拾东西!不要羡慕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幸运的。”
布鲁斯看着快快乐乐出去的布朗,布鲁斯叹了一口气,继续准备去做事情了。
这边的事情宣布完了之后,孙秀才过来调研,其实就是询问一下关于火铳问题的方案。虽然在火器刚刚问世的时候,作用其实并不大,但是威力还是有的。根据三位训导官的介绍,这火铳的作用主要能够打击敌人的士气,大范围形成攻击。
“请问你们一天能够生产多少多少火铳?”
“回大人的话,按照现在这个速度的话,大概二十多天能够生产一支火铳,而且大多数都质量一般。”姜洋老老实实说道。
孙秀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说道:“我们大人有一个想法,就是按照每个人对什么部位最熟悉进行规划,然后让他们每个人专门去生产一些这些部件,到最后组装就是,这些人还都是归你管理,别人不会插手。”
姜洋听了张承的打算,非常吃惊,他刚刚想要同孙秀才去反映这个问题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了。不过说起来,现在这个方案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而且姜洋能够看出来,这样是能够极大地提高生产效率来多生产一些火铳,这让本来就知恩图报的姜洋更加高兴,因为这样就能够回报张大人的知遇之恩。
姜洋感激地说道:“张大人这方法很适合现在的情况,问题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解决,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秀才笑了笑说道:“另外张大人打算设置一个火器营,打算由你担任火器营督导官。对了,你可是有什么难题了?”
姜洋感动地谢过张承的提拔之恩后,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不瞒大人您,正好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告诉张大人的。”
“无妨,我正好也是受了张大人的委托来到这里的,你告诉我也可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转述给张大人。”
姜洋首先谢过,然后组织了一下词语说道:“我军已经完成了二十多把火铳的制作,经过了测试,只有二三把不合格,剩下的都可以投入军中使用;另外,根据我知道的,那些欧罗巴人会制作一种名之为佛郎机的武器,具体有五种类型,前三种为大型佛郎机。用于守城;四号佛郎机可以随军机动作战;只不过……”【注1】
“但说无妨。”
“大人明鉴,火铳制作完毕之后需要用火药进行引发,不过现在我们这边并没有硝石、木炭和硫磺,还希望张大人能够去购买这类东西过来,解决这边的问题。”
“此事我自然会同张大人讲解,不知道各需要多少?”
“大人明鉴,不同型号的佛郎机需要不同分量的火药。一号需要十六两,二号需要十一两,三号需要六两,四号需要三两半,五号需要五钱。”【注2】
“这么多?”孙秀才很惊讶,佛郎机居然需要这么多的火药,这是他想不到的。
“确实需要这么多,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张大人一向主张宁缺毋滥,如此花费也是情理之中。”
“此事我会禀报给张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无事了。”
“那好,这是张大人给你的任命状子,还有张大人请人给你刻的火器营监督官的印章,你好生收下,以后一些公文都需要你的印章才能够生效,不然下面的人都是不认的。”
“我……我……”
“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张大人都说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让你拿着就拿着,以后努力做事情就是了,你还有有什么话,快说。”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做硝石生意的,他是湖南衡州府人,如今正在潮州,刚好同广州的客商商谈好了生意,现在在潮州这边拜访友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
……
……
“此事可是真的?”张承对于孙秀才送过来的情报很感兴趣。
“这个自然是真的,现在已经把这位客商请了过来,目前正在得月楼中坐着,大人随时可以过去。”
“好说。”
张承带着孙秀才来到得月楼,只看见一个中年的商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眉目还算清朗,眼睛里面还有一股正气。
张承一看,心里面就有了一些计较,于是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可是姜督导官的亲戚?”
那人一听,立刻站起来说道:“正是,阁下可是张参将?”
“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姜,单名一个武。”
张承说道:“好说,您先坐下。我听说你是做硝石生意的?可是湖南衡州贩运过来的?”
“正是。衡州正好有硝石,我听闻万督师在赣州同建奴想要决战,小人虽然只是一个微末之身,也知晓华夷之辩,也有国家大义,岂能够袖手旁观?”
“如此忠义之士,我当浮一大白!敬先生一杯!”
“大人,莫要折煞老夫了。”
“无妨无妨,天下忠义为国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幼,无老无少,皆是我张某人的朋友,我都坦诚相待。”
“将军高义,不知道将军来此处可是需要我做一些什么事情么?”
“阁下慧眼如炬,今日寻你过来就是我军中缺少一些硝石,希望能够从你这里购买一些,价格好说,只是希望硝石能够多多益善。”
“将军来得正是时候,我除了带一些硝石过来支援万督师之外,另外也正好带了一些硝石过来贩卖,将军既然有这样的意思,那么卖给将军也是可以的,定价方面可以给将军两停优惠。”
张承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这如何可以?”
姜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这硝石本来就是产量比较大。价格便宜,更不用说一般都是超过五停的营收,给将军降低两停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的。我是一个商人,也还是需要挣点钱,不然家里人可能没饭吃。”
“我记得一般商人家中应该有存粮吧?”孙秀才说道。这个话就有点儿像质问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些读书人历来是看不起商人的。所谓“士农工商”不外乎如是。
一边的姜武说道:“大人明鉴,我家中也没有什么人,几个仆役而已,大部分都用来资助大明官军,有时候也会给一些流民进行赈济。某家虽然只是一个商人,民族大义也知道,不然某家也不会以抚州府金溪县之旌义坊为我榜样了。”
这个旌义坊是洪熙元年抚州府洪水的时候,当地义商募集钱粮进行赈灾,然后被洪熙皇帝表扬,立了这个牌坊,现在还在金溪县境内。
姜武说出这个话再明白不过了:他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是他心里面还是有道义的。并不想晋商、徽商一样卖国求荣。没有任何的廉耻。
张承记得,当时国姓爷打南京的时候,徽商吓得要命,连夜抬着银子送到两江总督府,哭着喊着要求两江总督去剿灭国姓爷,甚至还有一些人毁家去资助两江总督府,只是请求赶紧把国姓爷打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多么讽刺,徽商因为淮安府进士叶淇的开中转折色而兴,最后却成了如此模样。
张承连忙在一边打圆场:“如此多谢姜先生了,也感谢姜先生对我们的倾囊相助。我麾下有一三江商社,不知道阁下愿意加入么?”
姜武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将军这三江商社如何做生意的?”
于是张承就把商社那种分配模式给姜武说了,然后静静等待姜武的选择。
姜武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制度的好处,这样能够很大限度地去发挥很多人的积极性,把所有人都拧成了一个集体,现在只是苗头还小,可是以后呢?
现在还只是初创时期,之后随着张承的势力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大那么三江商社会越来越强。姜武更有感觉,这个张承绝对是能够成大事的人,姜武作为一个商人,阅人无数,各种人物都见过,但是如同张承这样的气质,姜武是没有见过的。而且现在只是加入而已,对于自己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想到这里,姜武说道:“愿意加入三江商业!愿为将军驱驰。”
“不必如此,这是印信,你拿着,以后有什么事情来到这里就亮出印信就可以了,会有人帮助你的。”
说了一番事情之后,张承立刻说明了自己军队缺马的情况,正好姜武也在贵州那边有路子,可以让水西那边的马通过水路运过来。
事情结束之后。几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由于张承的劝慰,孙秀才和姜武的也和好了。而且通过交谈,孙秀才发现这位姜武不仅仅是儒商,更是踏足多个地方,并且进行了一些考察,两个人的聊天也越来越多,甚至聊起了天下的局势,然后骂一骂那些叛国的人,骂得最狠的还是洪承畴。
张承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去聊天。自己在偷偷吃菜,不知不觉之间,东坡肘子已经吃了一半,还有一些小菜。
张承看着桌子上的菜。心里面却嘀咕:这辣椒什么时候能找到?没有辣椒的日子,真的好痛苦!
第100节
就在张承心心念念自己的辣椒的时候,尤千户也过来拜访了张承,因为他知道了张承拜访姜武的事情,更知道张承如今非常缺战马。他现在想要通过自己这边的关系,让张承在贵州那边打开局面。
这样对他的事业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毕竟他已经对张承暗示,自己已经和张承达成了合作关系,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更不用说现在张承已经是潮州府参将了,呃……貌似自己去舔一舔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或者自己是不是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张承的住处,此时此刻的张承正在批阅公文,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张承进行处理,勋章已经做好,张承已经把这些放在这里,过不了多久遛弯举行授勋仪式。
然后就是种地的问题。
广东这边一年两三熟,现在庄稼的长势还可以,郁郁青青,那些军户的家人们也都非常有干劲,这些都是他们亲手种植的粮食,如同他们的儿子一般。
“请进!”门外的敲门声刚刚想起。张承说了一声。尤千户正好进来,张承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笔说道:“尤千户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人客气了。”尤千户显然也是很懂一些人情世故的,一边说着自己替张承分忧,一边不露声色地把自己的家事说了出来。
尤千户的经历有一些神奇,本来是水西养马的,结果再一次运输水西马的时候经过苗疆腹地,被当地的苗民把他们的物资都劫掠了去,只剩下他和几个人活下来。
被劫掠了马的尤千户非常愤怒,直接跑到苗疆腹地同山民大闹一场,最后神奇的是居然平安回来,然后又跑到广东来谋生路,最后凭借自己的天赋当了一个千户。
“尤千户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尤千户拍着胸脯保证,他以前能够在水西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他的一份道理,而且他的能力张承也是看在眼里的。
“此事就拜托尤千户了,现在尤千户回到水西,若是有什么困难,拿着我和张总理的印信同当地的长官讲,我相信他们是不会为难的。”
“多谢张大人的厚爱!”尤千户连忙准备跪下,现在已经摆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已经是张大人的下属了,再也不用受那些同僚的气了。
“尤千户不可行此大礼。”张承连忙扶起尤金华,张承是真的比较讨厌这样的跪拜礼,这样的下跪,在张承看起来,就是不停地践踏人的尊严。
尤千户一把被张承扶起,心里面也有一点感动,这样的上级如此体谅下属,真的是不多见了。
聊了几句之后,尤千户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前往水西,但是张承告诉他现在急不得。张承委婉地表示自己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粮草和银子去供养一支骑兵而且就算是骑马的人都没有,这件事情可以以后办理。
尤千户连忙说自己知道了,同时暗示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完全没有审时度势。
……
……
话说张承刚刚交代完了事情之后,张承新任命的督粮官林岩正在筹1措粮食。有了“岭南三忠”的备课加上万督师的嘱咐,征集粮食没出现什么特别巨大的问题,大体上的粮食已经征集完毕,只差一点儿就能够完成现在的任务了。
不过这户人家很不好相处。
这户人家是当地一个著名的士绅家的分支,如今在潮州占地上万亩,良田无数,更有家奴仆役几百人,足够拉得起一个小队伍,而且是吃喝不愁的那种。
此时此刻,这户人家的黄管事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都说家中无粮食,还要如何与你说?前些日子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都来找过我们家借粮食,我们也都资助了,家中没有粮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何能够与你们粮食?”
“您说错了,你看您家的仆役家奴都是鲜衣怒马,而且身形健硕,比之我军也是不遑多让的,如何能够说自己家中无粮食?”林岩还算比较讲道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是因为他们每日的花销,我家中才没有粮食,正式因为待家中仆役若亲子,更不能与你们粮食,还望将军谅解。”这位管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气得林岩吐血。
“我相信您也是知道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的,这件事情是遵从三位相公的意思,我也只是按照规定办事罢了,还希望您能够多多配合。”林岩跟了张承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张承的话术,言语绵里藏针,让管事有一些难堪。
不过这位管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待手放下的时候就滴下了两滴热泪,语气也有一些悲戚:
“将军此言大谬!三位相公也是我心服之辈,乡邻之间无不叹服,这广东地界都是人人敬仰的,故三位相公之前已经说给了三位相公粮食,我家二话不说立刻把府库中所有的粮食给了三位相公!如今只是靠着清粥度日!”
林岩已经快要到了爆发的限度,身后的赵春更是凶光毕露,只等林岩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抽出刀把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狗东西的头摘下来。
林岩忍着怒气说道:“这位管事!您听我说完,第一,我曾经听乡邻传闻,你家有‘黄烂谷’之称谓,此可是事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确实是……”
“第二,为何你家中在捐献粮食的同时还在囤货居奇?甚至听说你家的粮行都还在营业?”
“此民生所……”
“闭嘴!”
林岩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虽然他在军中对张承毕恭毕敬,但是那只是对于张承,他这辈子也只是佩服张承,就这种货色,他是真的看不上,尤其是国难当头,居然还想着自己家中的财货如何如何?
“第三,为何你家仆役在三位相公征粮之后,居然还每天吃香喝辣?”
“此他们家中的存……”
“此事我自然知晓,这是他们家中的存粮,但是为何有人说,在三位相公征粮之后,他们还是如此做派呢?而且似乎还更加招摇了。能不能给一个解释,这位管事?”
“这件事需要禀报家……”
“滚!!”林岩已经完全耗尽耐心,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对面的管事脸上。林岩的力气本来就非常大,加上刻苦地在校场上进行训练,一身的腱子肉如同磐石,里面蕴含着无比的力量,一巴掌抽下去,直接把那个管事抽倒在门槛上,那个管事也是倒霉,直接头朝地摔下,门牙正好磕在青石做的门槛上,瞬间。两颗门牙就从他的嘴里蹦出。
那管事捂着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捂着嘴口齿不清地说道:“嫩门给暗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牙掉落的原因,声音都不一样了。
林岩笑着说道:“此事是三位相公亲自交代的,我只不过是奉了三位相公的命令过来的。本来你们好好纳粮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如何能够怨得了别人?”
然后对着身后的赵春说道:“把这人拖下去,带上几个弟兄去他们家里搬粮食。奶奶的,就那么一点儿粮食都不肯给,要不是军纪在身,老子真想把这粮库都给搬空了!”
……
……
第二天,三位相公看着手里面的告状信,有一点哭笑不得。这份告状信就是那个管事写的,这位管家还算粗通文墨,也上过几年的学,直接一纸诉状捅到了三位相公这里。
“没想到这张参将也是如此厉害,居然借着我们的力气来做这事情,关键是我还找不到说他的理由。芷园,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将士,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家玉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位至交好友陈邦彦说的是玩笑话,于是也笑着说道:“回去我肯定给这位小将军说这事儿,让他不要借着你岩野先生的名号,这样你可满意?”
陈邦彦没好气地说道:“不借用我的名义,还可以借用秋涛的名义是吧?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算是秋涛先生不让,你手下也可以去借用你的名字,想来你是绝对会答应的,对不对,芷园?”
“岩野,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个话了?秋涛,你做个见证,我说过这句话没有?”
陈子壮笑而不语。
陈邦彦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对这个新进的张参将爱护得紧?前些日子两广总督何腾蛟让你割爱你都不给他面子,竟然还斥责了一番他的亲卫头领!”
“我就这一支精兵,就这一个良将,我现在藏着都来不及,他还想要用金银给买去?世上如何能够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不过今日之事,那张参将应该治罪么?”陈子壮说道。
一边的张家玉哼哧一声说道:“如今国事艰难,这等壮士良将精兵求都来不及,如何能够去治罪?岂不是寒了体为国将士的心?而且那小兵不也没有把人家给打死嘛?家里的东西都完整的。”
“这不行,必须要给一个说法,要不就是你的小将给,要不就是你自己亲自给!”一边的陈邦彦不依不饶。
“那就我给了!如何?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这样忠义为国的将士寒心的。”张家玉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猛然间看见两个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坑里了,顿时双目圆睁:“你们是不是给老夫上套了?”
“芷园莫要血口喷人!”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张家玉气得七窍生烟。
“大人,我们需要的粮食已经筹措好了。”林岩来到张承的办公室说了这个情况。
张承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辛苦了,来这里坐一坐。”
“是。”
“可曾遇见什么困难?”
“就是那黄家有一些困难,不过已经解决了问题,大人不用担心。”
张承笑着说道:“你是如何解决的这件事情?”
林岩老老实实说道:“此事也不难,三位相公同时都已经背书,合情合理,无非就是手段不光彩一些罢了。”
“如此就好。”张承点了点头说道。他也相信林岩办事还是不错的,他相信林岩能够去有一个自己的界限。而且自己这边的军纪差不多训练了出来,能够做到不同于匪寇那般劫掠,但是必须要做到物质基础好一点,不然就算是再好的规定,都是空话。
张承想了想说道:“你觉得岳如昆此人如何?”
林岩感慨道:“原本我以为此人不过是一介土匪,生杀之间,定然是罪大恶极的不曾想我猜错了。以往的土匪不仅仅抢粮食,对于百姓更是生杀予夺而毫不客气,不曾想这岳将军保护百姓,虽然也抢粮食,但是依旧能够给百姓留一些粮食过生活,而且麾下的将士无不佩服,更是满门忠烈。如今来到大人帐下,麾下的将士无不佩服,就是我也对岳将军很爱戴,不光光是因为他满门忠烈的原因,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此。”
张承沉默不语,然后说道:“既然钱粮都已经筹措好了,我欲增加一个百总,你以为如何?”
林岩说道:“若以我来看,这个自然是好的,毕竟现在三百名士兵肯定是不够的,而且大人现在已经是参将,麾下三百名士兵也是不合适的,现在三位相公也对大人你委以重任,现在扩大士兵人数也是有必要的。”
张承想了想说道:“如此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兵源如何解决。”
林岩笑着说道:“我们麟旗军现在的声明已经传遍了整个潮州府,说是在咱们军营能够吃上饱饭,甚至还给婆娘。那些农民和纤夫都巴不得我们继续招兵募马。”
张承笑着说道:“恐怕是那些人把你的耳根子都嚼烂了你才迫不得已打算和我说这件事的,是么?”
“大人慧眼如炬,此事自然是这样的。”
张承笑着说道:“当然可以,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去把岳如昆叫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是。”
……
……
岳如昆很快就过来了。张承让他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张承说了自己想要组建另外一个队的想法,同时表示对于这件事情会在很快的速度下筹备好。
岳如昆自然不会反对。
然后张承说道:“老岳,你觉得谁当百总比较好呢?”
岳如昆想了想说道:“末将以为,这新百总还是刘春队正比较好一些,一是爱戴士兵,军中的士兵都知晓这件事;二是作战经验也丰富,识字方面也过关;三是武艺超群,军中的人大多也佩服他。”
张承摇了摇头说道:“不成,我要是要去了刘春,他的百总李光华肯定会找我过来理论的。这李光华别的不行,倒是驴脾气大的很,我要是把他麾下的刘春抢走了。指不定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想去和他说这件事。”
张承心里面也是非常感慨的,这个李光华是天生的军人,他已经完整地接受了自己的军事思想,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
“那,把大人你的亲卫赵春调过来当百总如何?”
“不可,这个小子我还是知道的,可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虽然对我忠心耿耿,可是毕竟是一军主帅,领导一百号人,一百名士兵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中,我要为这一百个士兵负责。所以我挑选主帅,不应该去任人唯亲,更应该任人为能。”
“那……”
张承微笑着打断了岳如昆的话语,对着岳如昆说道:“眼下正好有一个人选在这里,你知道是谁么?”
岳如昆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在心里面想着什么,大概是自己还是一个罪将吧?你现在不叫老邝,也不在土匪窝,周围都是你的弟兄,你的同级,还有你的上司,现在的你只是叫做岳如昆,你知道么?”
岳如昆继续沉默不语。只是心里面有一点愧疚。
“还在这里想什么?”张承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当天给你说的那些话么?”
“记得。”岳如昆心里面更有一点儿苦涩。
“你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岳如昆不在说话了。
“你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仅此而已,不然你还是那个老邝,你还是那个土匪。而不是现在的一名士兵,而不是我还在这里与你说话。”
“末将,知错。”
“知道错了就好,把这个百总印拿上,还有这任命的状子,一并拿过去,好生保管,这个只是你的起点。”
这个忠义的汉子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多少年都没有人同他这么知心地交流过。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叫做老金,可惜他已经死了,大概确实是死了罢。
“末将,领命。”最后只是变成了这几个字。张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勉励了一番岳如昆,就让他退下了。
看见岳如昆退下,张承叹息一声。提拔岳如昆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对于自己忠心耿耿,还忠义无双。更因为他的身份。他并不是潮州人,而是广州人。站在张承军里面。很多都是从潮州过来的,张承怕他们堆在一起,于是提拔了岳如昆。
张承自顾自地笑了笑,有一些无奈:我还是活成了一个自己讨厌的那种人,真的是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
……
……
第二天,正是授勋仪式。仪式虽然从简,但是三位百总、九位小旗和二十七位队正都到场,宋应星、孙秀才也来了。
而高泰、越夏和姜武都没来,因为商业上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没时间,而且现在他们人在湖南,根本来不了。
下面还有二百多号士兵,队列整齐地站着。
几个已经遴选出来的标兵已经去了幕后,这次总共选出来的标兵有十二个。
站在台子幕后的许方平此时有一些紧张,一边的刘春说道:“你平日里不都是大大咧咧的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队正大人,你不懂。”
“我为何不懂?”
“队正大人,你可不是同咱们这种小兵一样,一般也就几个人面前表演。队正可是经常在大家面前耳提面命,就算是一开始不适应,后面经验越来越多,也就适应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面对这么多弟兄,尤其是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如何能够不紧张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刘春笑道:“我看你不是因为这种场面紧张,而是因为要看见张大人才紧张了,不是嘛?如果还有一点的话,估计就是这个勋章是军中第一次,你还是获得者,心里面肯定是非常满足的,不是吗?”
“你……”
正当许方平准备反驳的时候,张承已经来了。此时此刻的张承身穿一身锁子甲,约摸七尺高,如血的红缨随风飘舞,兜鍪金红相交,刀眉英目,鼻梁高挺,身穿兽面吞头琐子甲,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
众人看着都有一些痴了。他们平日里的大人都是温文尔雅,待人也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不曾想今日穿上锁子甲的张承竟然是如此英武。
“拜见大人!”三个百总愣了一会儿连忙对着张承行军礼,其他的人也跟着行礼。张承也一一给他们回应军礼,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们可是有一些紧张?”张承说道。
“不紧张,不紧张……”几个选出来的标兵连忙说道。
“哈哈!你们肯定在说假话。”张承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想当初我在招募的时候不露头,为啥呢?那是因为我也怕。讲真的,这样的场面第一次都是害怕的,我也能理解。不过多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
“俺知道!当时大人您就在一边看着呢!”一个标兵连忙站起来说道。
张承看过去,那个人自己也有一些印象,于是对着他说道:“没错,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你们一个一个进去。我记得你,你当时第一个问题不是吃的,是对当时的林岩自己刚好内急,需要上厕所,是不是啊!”
那人立刻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大人还记得……俺这些事情呢?要是大人不说,俺都忘记了。”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自然是不会忘记的,那个小个子我也记得,当时应该是怕报不上名,急忙往前冲,结果差点儿被人打了吧!”
那个小个子的标兵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对着张承说道:“俺现在其实非常后悔。”
“哦?何故后悔?”
“俺后悔没有更加往前挤一挤,能够早点加入大人的麾下,当一个士兵。别人都把当兵是受罪,我看不尽然。在大人这里,当兵真的是一种福分,有饭吃,有住处,就算是比之地主家都差不多了。”
张承笑着说道:“比之地主家还是不行的,现在也是不行的,我就是要让你们住上更大的房子,有更多的吃的,有土地,不挨饿,不受寒,一家人其乐融融,当兵完了回到家里之后,老婆能够服侍你,有孩子给你们尽孝,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好!”现场的氛围顿时热闹起来,很多人的眼睛里面都有一些泪花。张承和他们一一握手之后,对着他们大声说道:“我去前面了,待会儿我还会和大家见面,你们在这等一会儿,不要给我闹事!不然我亲自拿着棍子打你们!”
“谨遵将军之命!”
第101节
张承来到台前,士兵们立刻挺胸收腹,眼神里面都是坚定的光芒。
现在没有电,没有扩音器,没有话筒,张承只能用自己的嗓门喊。站在张承知道为什么历史上很多的武将都是嗓门大了,嗓门不大,战场又混乱不堪,自己的声音都传不到军中,更不用提他们能够听到了。
张承站在台子正中,看着场下肃穆而立的士兵们,心里有着万丈豪情,开口而出道:
“你们今天都在这里,都站在这里,我感到很欣慰。
你们是我练出来的兵,看见你们军容整齐,军纪肃然,我也有面子!
我走出去了,也可以说,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兵,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兵自豪!
你们出去了,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兵,是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奋武扬威的士兵,不是兵丁!
我想说,在场的诸位都是好样的。你们的训练很辛苦,我知道,早上辰时一到,就有人催促你们起床,午时休息,下午继续训练到戍时,能坚持下来的,都是好样的,我都在这里看着,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今天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兵,谁出去受了欺负了,谁让你们不舒服了,你们过来找我,我府上的大门随时敞开,不必畏畏缩缩的,因为你是我的兵;如果有一天我低头了,要记住,我是为你们低头的,因为你们还是我的兵。
我是你们的上官,我扛着就行。
你们给我好好训练,好好杀敌,救生民于水火,挽大厦之将倾。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嗓子也疼了,接下来就是授勋仪式。这个是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来的,每一次我都会亲自过来,给你们授勋,不论人数多少。好了,这次是十二个人,大家先给他们敬礼!”
场下的士兵立刻鼓掌,在他们的掌声中,几位标兵次第入场,最前面的是老刘,他也在这次标兵中;许方平站在中间,正面对着场下的士兵。每一个人的腰杆都笔挺如松,张承看着他们,心里面也非常豪迈,虽然场中没有什么乐器进行奏乐,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更加肃穆。
第一个是老刘,他伤口还没有怎么好,但是依旧来了。张承看着他,感觉他的脸上似乎更加沧桑了一些,鬓角似乎也有一些白发。张承拿着勋章,这些勋章都是用精铜打造的,正中一个咆哮的麒麟,背后一轮太阳,一面血红旗帜夹在太阳和麒麟之间,两条红色的丝带自后自然垂下。
张承亲手把勋章别在老刘的胸口之上,虽然老刘算得上自己的长辈,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士兵。张承把勋章别在老刘胸口处,对他敬了一个礼,老刘也恭恭敬敬给了张承一个军礼。张承看着他头上的兜鍪有一些歪了,就用手给他扶正了,然后说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刘,你的孩子会为你骄傲,为你自豪的。”
老刘眼睛里闪过一丝向往,然后对着张承说道:“我也要我那个小子投军,将军以为如何?”
“一切都是遵从他自己的意思,别人是强求不得的。”张承笑着回答道。
“无妨无妨,我家那个小子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那种什么“请君再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一样的人杰,大人熊英雄盖世,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肯定会追随大人的。”
“好,我等着那一天!”张承哈哈大笑道。后面的都是相似的动作,授勋完了之后也各自勉励了一番。慢慢就到了许方平这边。许方平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张承,心下越来越紧张。
我怎么就这么紧张?许方平啊许方平,你平常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平常都是罪敬仰大人的,现在应该高兴才对,你紧张个什么鬼?
可是许方平越想越紧张,心里面就感觉一阵一阵的涟漪。于是他连自己到这里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一片空白。
“方平,你在想什么?”张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方平立刻从自己的幻想之中惊醒,感觉头上冷汗淋漓,用手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什么汗水。看见张承正在看着自己,许方平连忙说道:“大人,没事了,没事了。”
“你这小子!”张承笑骂道:“平常就是不怎么听话,你队正总是和我讲起你的事情,说你不听他的,总是这个那个的,如何说没有这些事情?”
“回大人的话。这些都是别人穿出去的,不一定就是我说的。若是有一些证据,那么我无话可说。”一说到这个,许方平就来劲了。
“好,无证据就不能定罪。看来你并不是如同刘春队正说那样,平时都不看条例——识字学习得怎么样了?”张承笑着说道。
“大人,能不能不要问这个问题了?”许方平小声地说道。
“你作为一个标兵,自然是他人学习的榜样,若是别人知道了你不读书。不习字,那应该怎么办呢?”张承笑着说道。
张承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学习的困难性,学习的最好年龄他们都已经过去了,记忆力也是慢慢下降,能够像李光华和岳如昆那样认真习字的终究还是少数。
对于别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正在努力背书而且有人监督他在背书,有可能的话还反咬一口。可是面对张承,他没有这个胆子,于是只能有一些委屈地说道:“哪里能呢?现在还只是在摸索阶段,还需要努力。”张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我看好你。”
鼓励完了剩下的标兵之后,张承走在台前,看着下面的士兵,张承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每个人来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缺席,这是我非常欣慰的。
你们每个人都有来到台子上的机会,我也会亲自为你们佩戴勋章。有人说,我是佃户如何?我是纤夫如何?我甚至是一个强盗?可是这又怎么样?你来这里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你的身份是什么?
因为你是桑浦山军营的一份子,你是一个士兵,你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士兵,你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你们是一个士兵。仅此而已!我不在乎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从你们加入到桑浦山军营的那一刻,你只要知道自己是一名士兵就可以了。看见自己的老婆被欺负,你直接打过去!看见自己的弟兄被打,一起冲上去!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就行了。知道么?”
“知道!”
“好了,接下来就是颁发铠甲,让各位队正、小旗和百总向前来。这次的胜利你们的功劳也非常大,我也和三位相公都说明了具体的情况,你们穿上这琐子甲,才是一位上阵杀敌的将军,场上的壮士们,下次琐子甲来的时候,你们优先选择,这是我给你们的承诺。还有,岳如昆刚刚当上百总,也没有多少人,你们玩互相团结,知道么?”
“谨遵大人命令!”接下来就是礼仪兵端上一套盔甲,每个盔甲上都闪烁着殷红如血的光芒,仿佛在在预示着战场的血色。
张承亲自给他们每个人都戴上兜鍪,一开始他们还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有手之类的,张承坚决要这样做,在场的各位将官也只能忍受张承的“任性”。张承还给他们整理好了兜鍪之后的红缨,如血的红缨和他们胸前的勋章非常搭配,金红色交相辉映。
琐子甲都穿好了之后,迎着火把微微的光亮,张承说道:“你们都是好男儿,让我们来一首太祖皇帝的红巾军军歌吧,你们都会唱么?不会的话,我先来吧。”
说着,张承就唱起来,一开始还只是张承在这里唱着,可是后面就有一些人跟着。他们或许不知道歌词,但是世间的感情都是相同的,他们能够看见眼前的金戈铁马,能够看见那神州大地上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百姓,在烽火之中,一个一个的眼神都怀着憎恨,还有熊熊的焰火,仿佛要把这世间的魑魅魍魉燃烧殆尽: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似乎是有人哭了,又没有人哭。这哭声张承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脸颊上还有一些泪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沙子吹进了眼睛里。可是明明今天晚上的风也没有多大,怎么就有风吹进来呢?
张承不自觉地拿下自己的兜鍪,后面的将官也齐齐拿下自己头上的兜鍪,正面对着士兵,红缨对着自己。张承想起了一首诗,可是看着台下的士兵,怎么也说不出来。张承挥了挥手,这场授勋仪式,就此结束。
授勋完毕之后,许方平脑袋还是嗡嗡的,他都有点儿不清楚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摸摸索索回到了一家的家里冷静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副琐子甲,还有一块勋章。许方平拿出勋章,看着做工不算很精美的勋章,心里面一阵一阵的满足。拿起那一块麒麟勋章,借着昏黄的烛火,麒麟勋章闪闪发亮,映照在许方平的眼睛里,是那么耀眼。
许方平摩挲了一阵麒麟勋章,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护。摸了几下之后,许方平打算把勋章藏起来,一开始打算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可是又怕自己的大脑袋把勋章压坏了,想了想,藏在自己的床底下更好。
然后,又觉得放在床底下灰尘太多,这是自己第一个勋章,怎么能够蒙尘?这岂不是太过于晦气了。于是打算埋起来,埋起来又怕锈了,思来想去,好像还是放在自己家的抽屉里面比较好。
……
……
经过了几天的船行,高泰、越夏和姜武准备前往水西,同行的还有尤千户。
尤千户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人比较熟悉这边的情况,而且张承也比较担心这三个人,加上尤千户的请缨,张承也就顺水推舟让他保护三个人。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进入水西,而是来到了衡州府。
衡州府就是后世的衡阳,因为王勃的一句“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而出名。
衡州隶属于湖广,归于湖广总督何腾蛟管辖。几个人下了船,然后一路来到了衡州,期间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但是高泰知道,几个人肯定会遇见什么别的情况。现在的平和景象很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几个人来到临武县吃喝了一阵子之后,天色已晚,便寻了一处地方住了下来,待到第二天就准备前往衡州府。然而高泰睡不着,他很知道何腾蛟的脾气,虽然何腾蛟在天下倾颓的时候勇于任命,坚守自己的职责,但是这也不并不是什么所谓忠体为国,相反,他急用隆武帝对他的信任,大肆在湖广地区安插亲信,排斥异己,湖广现在就是他的一言堂。
与此同时,和高泰一样,越夏和姜武同样是睡不着。几个人一合计,翻身起床说道:“如今应该如何在湖广打开局面?”
姜武说道:“此事不难,我在衡州府还是有一些人脉的,这硝石说好弄就好弄,说不好弄也不好弄,一切都需要上下打点的。明日起来的时候就前往衡州,到时候那边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可是姜兄有什么别的手段否?”
“当然有别的办法。山贼自然是畏实力而不畏德,咱们大人剿灭赣南土匪,威名远震,这衡州府距离赣州不远,他如何不能够知道?到时候只需要说上名号,给点儿好处,自然就会投靠过来。投靠过来之后,之后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一边的越夏说道:“咱们大人平时比较讨厌杀戮,能够减少杀戮就是减少杀戮吧。”
“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需要看那人的意思,不过我相信那人还是非常愿意投效将军的,若是不识抬举,那也只好痛下杀手了。”
“此事定然可以。”
“此事后说,确认湖广总督大人能够不使畔子就好。我曾听我们大人说过湖广总督,说其仗势得起,器小难容,此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此事还是后谈,不过看这尤千户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想必贵州的事情也是能够打开局面,这样对将军的大计还是有非常重要的帮助的。”
……
……
第二天,几个人收拾了一下行装,来到了衡州。此时此刻还是早上,衡州因为还没有经历过战争,加上湖广那边的战争还没有开始打起来。衡州这边的民生还比较好,街上的贩夫走卒、道士相师、文人墨客等等,都在这里穿梭。面前一人眉弓高挑,一脸殷勤,肩膀上挑着一根扁担,这扁担一端放着带着锅的炉子,上置一木头盖子,滋滋的热气顺着盖子和铁锅的缝隙流出;另外一端分了三层,最上面放置调羹和筷子,中间放各色调料,最下面的一层外面围着一圈用竹编的席子,里面放着粗瓷碗。
“小相公要莫来一碗哩?俺家别的莫话,这馄饨可是写边的一绝,小相公要告下子不?【尝试】”
一边的姜武听着这湖南本土方言,心里面暖融融的,说道:“老太人,来一碗!”
“要得!!”其他几个人也不无不可,反正现在大清早的,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正好在这里胡吃海喝一顿。
不一会儿,一碗碗香喷喷的馄饨端了上来,几个人连吃带喝,好不畅快!吃饱喝足,几个人付了银钱准备离开,正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来到了那个小贩面前。那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惧怕之色,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容,连连说道:“不知道三位军爷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俺这里别的莫有,这馄饨可是一绝!几位军爷可是要吃东西?今儿正好赶上了好时候……”
“日你娘!谁他妈要吃你的馄饨可?就你这馄饨,狗都不吃!”说着直接一脚把中年那中年男子的挑担直接踹翻在地上,那煮馄饨的汤立刻撒了一地。而那个中年人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嘴里却哀求起来:“军爷,您……”
“啪!”这是那个糙脸大汉给那个中年男子甩了一个嘴巴子,不理会中年汉子,那糙脸汉子一脸讥笑地说道:“就你这个我还看不上眼!你这个值几个破银子?别忘了你还欠着咱家三两银子!我可是知道,今天就到了还银子的日子,怎地,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后世是欠钱的是大佬。在明代还不是这样的情况,只能说人心不古。
“哪儿能呢?几位军爷还没吃早饭吧,这样,我这儿正……”那中年正准备给他们捞一碗免费的馄饨,猛然之间想起自己的馄饨摊子已经被踹翻了。低着头看着流了一地的馄饨汤,他感觉那不是馄饨汤,而是自己的心头血。
那个军爷继续嗤笑道:“果然是混账东西一个!我呸!”一口唾沫喷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脸上,那军汉还不解恨,狞笑道:“你要是今天还不上钱,也没关系,还有一个提议。”
中年男子如同听见了最后的希望,自己脸上的口水都来不及擦,也不理会周边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扑倒在那军爷的皂靴下说道:“还请军爷话个明白!”
那个军爷也不打哑谜,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方法嘛,那是需要看您的意见了。”
“哈个意见?”中年男子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妙。
“我听说你家里有一个女儿,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正好军爷这边缺一个暖床的,要是你有这个心思的话,那几两银子就可以拖欠几天,那之后的利息都可以不用还了,这个提议如何?”
“大人!!”那个中年男子的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哀求:“大人,这个如何使得?我家就一个女儿,平日里相依为命!她母亲难产而死,自幼孤苦无依,我平常都在外面出摊,她没有母亲的管教,肯定是不知礼法,如何能够入得了将军的法眼?而且我家女儿才十一岁,将军,才十一岁啊!如何能够在这个年纪嫁给将军?礼法不通,房事不晓,如何能够服侍将军?将军若是没有被服侍好,如何能够上场杀敌?”
那个军爷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狞笑道:“你莫要和我扯一些这个那个的?你家女儿的礼法、房事我都会教给你女儿?若是不同意。你就立刻把银子拿过来!”
那个中年汉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地面上满满的都是瓷器碎片,他却浑然不知,一边磕头一边带着明显的哭腔说道:“军爷!她才十一岁!试问十一岁的女儿,如何能够去服侍军爷?若是娶回家门?贱民之门第至微至陋,岂敢攀望将军的高门?门当户对乃是第一要义!将军何不娶别家的女儿?想来比我家女儿姿色好的多了去!”
那个军爷嘿笑道:“嘿!军爷就是看上了你家的女儿,如何了?你家女儿就是和我的口味,今日你军爷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不还钱,要不就把女儿给我!”
而那中年汉子此时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对着在场观看的百姓不停地磕头:“各位,各位大善人!救救我家的女儿吧!她才十一岁,谁给了银子,俺家这条命就是他的了,就是要俺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说完又是蓬蓬的两个磕头,伏地不起,殷红的鲜血都流了一地。
“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脊梁骨万万不可短,万万不可以跪下自己的膝盖,尔本堂堂男子汉,如何能够做犬牛?”
在中年男子感动的眼神中,越夏扶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