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无情地签字机器
“宇都宫先生、洛柯小姐，我就先告辞了，有空的话你们也可以到山下去逛一逛，月影岛可玩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
“成实小姐如果有事先离开也可以，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由于成实目前是月影岛村长，还要回去处理公务的缘故，便没有继续留下作陪。
不只是重建的工作，还有月影岛未来的规划，以及各种新设立的利民设施，很多东西都需要她亲自处理。
这次为了能够抽空前来迎接许久未见的绯世，她把很多工作都压在了秘书幸若正男身上，估计回去又要被他抱怨了。
原本担任她秘书的是平田和明，也就是前任村长岩田的秘书。
他当时因为被黑岩命令去广播站阻止成实时察觉事情不对劲，果断地放弃自己的任务转头逃往月影山而获救。
事后，满目疮痍的月影岛百废待兴，各地都需要重建，他前任村长秘书的身份让他又回到原本的工作中。
唯一改变的就是领导从黑岩变成了成实，以及每月无法额外再获得“小奖金”了。
不过这些在他看来都无所谓，至少他活下来了，还能继续有个工作，不少人因为灾难连工作都没了。
至于领导换人他倒不是很在意，新村长没撤他职削减他薪水都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新村长还是他的“熟人”，这让他感觉以后的工作中会轻松不少，只是可惜无法在像前些年一样有额外“收入”了。
但好景不长，随着成实开始着手调查毒品，他曾参与黑岩贩卖毒品的事被翻了出来。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跟着其他贩毒人员一起进去“吃国家饭”去了，也算是另类的“老天爷赏饭吃”。
平田落网之后村长秘书的职位又不能空缺太久，毕竟成实第一次担任村长没多少处理政务的经验，还需要有人辅佐。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此事的幸若正男在收到消息后毅然决定放弃东京的仕途，返回月影岛帮忙建设故乡。
“浅井村长，您终于回来了。”注意到外出的成实回来，伏案忙于工作的幸若正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您比约定返回的时间迟了20分钟。”
“呃呵呵~，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之前额外申请的救援款已经批下来了，还需要您尽快处理一下，还有，您上次提出的企划书我看了，里面有许多需要再做讨论的地方，另外，...”
“等...等等，让我缓一下，我们一件一件来。”
擦了一下额头不知何时产生的汗滴，刚从神社赶回来的成实连忙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子。
为了更好地处理事务以及节省时间，她直接把幸若正男的工位安排到了自己斜对面，只是多加一张桌子并不难，这样有问题她就不需要来回两个办公室跑了。
不过，明明位置是她自己安排的，为什么她总会有种小时候坐在老师讲台旁边上课的奇怪感觉。
“对了幸若，我记得企划书不是昨天下班前才交给你的吗？那可是我想了好久的，这么快就看完了？”
“浅井村长，工作时请称呼职务。”稍微提醒了一下没有工作经验的成实，这个问题他已经点明很多次了。
随后，幸若正男一边处理手头的文件一边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因为这是您对未来月影岛的企划书，所以我昨晚熬夜将文件看了一遍。”
“你觉得怎么样？”成实期待地问道。
为了这份企划书她费了不少心思，现在颇有种等待老师批改作业似的，明明她才是村长。
“...”略微迟疑了一下，幸若正男将手中批复好的文件整理好放到一旁，用手指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后抬头看向她。
“您对月影岛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我觉得很好，但，我希望您在写企划书时可以将一些模糊大概的词语换成精确的时间或数字比较好。
这些是优先需要处理的文件，我认为有异议的都已经做好了标识，麻烦您过目一遍，没有问题的话请在下面签字。”
“好吧~”接过对方递来的一沓待处理文件，成实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签字机器，“我会努力的，有时间我们再讨论一下企划书上的内容。”
“没问题，按照您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来算，今天下午四点至六点可以用于讨论这件事，您认为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的话我就将它添加到您的行程中了。”幸若正男雷厉风行地着手安排成实提出来的想法。
“没，你来看着安排吧。”
部下工作能力太强，让她觉得自己这个村长当得好像若有若无。
简直痛并快乐着。
另一边，在成实努力工作时，享用完午饭的绯世二人被月影领着参观了如今重建后的月影岛。
如今的月影岛比绯世第一次来时多了不少新的建筑设施。
比如，参考了米花公园设计的一座小型的月影公园，喷泉中间的石质雕像被换成了月影的模样，显得异常小巧可爱。
午后的阳光明媚，有不少老人都选择出门坐在公园设立的椅子上晒太阳。
还有几个小孩子坐在类似秋千一样的木制长椅上玩乐，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东西。
和谐的场景仿佛已经让人们忘记了曾经发生在这座岛上的灾难。
除了公园，月影岛上还多了一所保育园。
并不是月影岛之前没有保育园，而是这所保育园的园长有些特殊。
透过教室墙壁上的宽大窗户，绯世能够看到一位头发灰白的和蔼老人在孩子们的围观下，手指流畅地弹奏一架钢琴。
即使站在园外听不到声音，也能从孩童们的脸上看出老人的钢琴弹得很好。
不知道又有多少个孩子们的心中埋下了成为钢琴家的种子。
“她叫河田优子，是这所保育园的园长。”月影面露回忆地为绯世介绍，“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同时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师。”
“嗯。”
绯世与月影就这么站在园外听着无声的琴声，期间，在教室内帮忙照顾孩子的河田弦月注意到窗外的二人惊喜地对他们挥挥手。
她是海啸时绯世在神社见到的巫女小姐，看样子她的灵力比当时高出不少。
第九十二章 被神开除的巫女
自从海啸发生前认识浅井成实之后，事件结束后她便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东西”了。
直到有一天，她清楚地在神社内看到一名温婉的女子在对一名高出她不少的冷酷男子嘱咐着什么。
从那开始，她开启了自己新的世界。
每一个体内诞生灵力并且可以确切看到妖怪的年轻人要么对“新世界”感到害怕，避而远之，要么就是对它无比地好奇。
巫女小姐明显属于后者。
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便可以模糊地察觉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这也是她“担任”巫女的主要原因。
准确地说是因为她总是神经叨叨的，以至于上任村长黑岩担心她会突然在人群中“发病”，这才把她半流放地扔到了神社。
如今灵力大涨到可以准确观察到妖怪的程度，巫女小姐的好奇心简直爆棚，看到什么都想上前打招呼，完全没有一丝对新事物的危险意识。
可能在她看来，月影神在灾难来临时给予了预警，那么其他妖怪一定也是“好人”。
因为她的好奇举动，给月之会的妖怪造成不少麻烦。
毕竟月影岛的妖怪都受到月影管辖，平日生活作风也没有其他地区妖怪那样充满戾气。
这就导致它们每次聚会喝酒都会被某个“我很好奇”的少女前往打断。
也不是没有妖怪理会她的各种奇怪问题，例如：“你们真的是妖怪吗？”、“你头上的角有痛感吗？”以及“你们会排便吗？”等等在它们看来无聊爆炸的问题。
一个两个倒也没什么，妖怪们就当哄小孩了，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够看见他们还不害怕的人类。
可架不住对方的问题根本没有尽头，只要回答一个问题一定还会有下一个问题。
弄得整个月影岛的妖怪见她都躲得远远的，到现在也只有犕田这个憨憨的家伙会回答她的各种奇怪问题。
好在最后成实出面制止了她的行动，为她科普了许多“常识性”知识，才将月之会的妖怪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由于现在的月影岛村长是成实，即便再有危难发生月影直接通知成实即可，所以，巫女小姐全职的巫女工作就变为了兼职状态。
“就这样，我从神社搬了出来，当然，每年月影祭还是会让我去参加的。”河田弦月表情不自然地为绯世解释了近期发生的一些事。
“好在河田奶奶告诉我她的保育园缺人手，我现在就在这里工作。
以及在这住宿、吃饭，咳咳，这里的伙食很好，河田奶奶做饭很好吃，每月还能有零花钱。
挺不错的，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
沉默良久，绯世也不知到底该祝贺她找到新工作还是该安慰她失业。
她的经历说好听是变成了兼职，难听点就是她被“开除”了，而且开除她的还是她名义上侍奉的人，月影神。
实在是因为她继续留在神社的话，周围的妖怪都不得安宁，还总会向月影打她的小报告。
不得已，月影只能委婉地告诉她该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一阵子。
“祝你在这工作愉快。”
“谢谢，会好起来的。”
“......”
连你自己都认为是被开除了吧，承认吧少女，直面现实吧。
“要进来陪孩子们玩一会儿吗？”河田弦月期待地看着绯世等人，“其实在这工作也不错，每天都能陪孩子们一起玩，如果你想也可以来体验一下。”
听到她的邀请，绯世就想到才结束的那场露营，几个小鬼头就没有让他省心的。
他最讨厌小孩子了。
“宇都宫大人，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在保育园内逛一逛，看看孩子们？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的。而且，小孩子都很可爱的。”
听得出，月影自己似乎也想进去看看这些孩子，而且，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什么的洛柯也在一旁起哄。
“绯世大人我们去看看吧，感觉会很有趣。”
“好吧，毕竟来都来了。”
万恶的来都来了。
跟着河田弦月进入到保育园内，里面供小孩子娱乐的设施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小型沙堆、塑料桶、小铲子、跷跷板、塑料滑梯...
除此之外，他还在庭院的角落看到一处被栅栏围起来的小土丘，上面立了一个小木牌写着“啾啾”二字。
似乎是小孩子们动手制作的，不管是围栏还是木牌都显得很小巧卡通。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别看地方小，东西还是挺多的，河田奶奶可是很在意孩子们的。”走在前面领路的河田弦月颇为自豪。
“这里的一切都是用河田奶奶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购置的，包括场地、设备、玩具，就连孩子们的饭菜也是她亲自去做。”
“既要照看孩子又要为他们做饭，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别忘了我耶，我又不是什么都不做好吧~我也会帮忙照顾孩子们的。”
见绯世无视自己，曾经的巫女小姐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教室内，河田优子的钢琴演奏即将结束，走到门边的绯世几人听了一个尾声，是很柔和的琴声。
不得不承认，音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明明只是几个音调组合在一起，却仿佛能够让人进入到演奏者塑造的世界。
“河田老师，再弹下去嘛~”
“求你了，老师。”
周围孩子们的央求声明显想要继续听下去，只不过坐在钢琴椅上的河田优子却没能如他们愿。
“下面是休息时间，待会儿会有你们的弦月姐姐为你们上课，我需要去外面买些菜回来，你们也不想饿肚子对不对。”
“好吧~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河田奶奶注意安全。”
在一群童声的关心下，河田优子合上钢琴盖子走出教室，将空间留给孩子们，室内有多种益智玩具和积木，不怕小家伙们无聊。
“接下来交给你了，弦月。”先是对前任巫女小姐交代一声，河田优子这才看向多出来的绯世，“这位是...”
“宇都宫先生是我在神社认识的朋友，也是浅井村长的朋友，这次正好顺路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成实那孩子的朋友么。”河田优子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很抱歉我还要出去一趟，弦月，照顾好孩子们，课题我昨天告诉过你了。”
“放心吧，奶奶，包在我身上。”
巫女小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自己不存在的胸脯。
第九十三章 写给啾啾的一封信
滴答，滴答。
挂在教室后墙上被装饰成西瓜模样的时钟内，秒针一如既往地认真工作。
下方的孩子们一个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在面前颜色各异的儿童小课桌上写着什么。
10分钟前，充当老师角色的河田弦月给孩子们布置了一个作文题目：致天堂中的啾啾。
啾啾是保育园的孩子们一起养的一只小鸭子，可惜在上周它因病去世了，河田优子带着孩子们将它埋在了庭院中。
绯世刚来时在外面看到的卡通木牌就是它的墓碑。
这个题目是昨晚优子制定次日计划时定下来的，她当然不可能让没几岁大的小孩子写个几百字的作文，只是让他们把心中想对啾啾说的话写在纸上。
这样既可以锻炼孩子们的表达能力，还可以让他们意识到关心家人、朋友的重要。
“宇都宫大人，这里的小孩子都好可爱。”在孩子们身后绕来绕去的月影不时用手逗弄一番，发出一声感叹。
因为她是妖怪，这间屋里的孩子们都看不到她的存在，也感受不到她的动作。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自娱自乐。
“可爱又怎么样，都比不上绯世大人！”
“欸？洛柯大人看待事物的角度每次都如此新奇。”
“咳咳。”绯世不经意间咳嗽一声，麻烦她们两人在讨论时注意他这个当事人。
在孩子们看来今天只不过是多了一位少言寡语的男老师，至于洛柯，她这次没有选择让人类看到她。
现在，这名多出来的男老师正倚靠在墙上无聊地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整所保育园内只有他目前所在的这一个教室，除此之外还能供孩子们娱乐的场所就只剩外面的庭院。
整间教室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由彩色卡纸制作的动物以及Q版卡通贴纸，还有一些线条简单的绘画，他猜测大概率是孩子们的作品。
教室最前面放置了一架钢琴，是他来时见到河田优子弹奏的那架。
不过，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月影神社内也有一架这样的旧钢琴。
虽然外表对比如今的钢琴来说充满年代感，但是它的音色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从河田优子的弹奏中就能听得出来，应该是有被经常调试。
教室的最后方横向摆放了四个纸箱，里面放满了拼图、积木等供小孩子玩的玩具，同时那里也是让孩子们统一收放课桌板凳的地方。
河田优子为孩子们准备的课桌板凳都是可以进行折叠，而且，不论是桌角还是桌腿都采用的弧形结构，可以有效防止孩子磕碰。
地板上被铺了一层彩色泡沫软垫，这里的孩子在室内不论是上课还是游玩时都只穿着袜子。
鞋子都被整齐摆放在了门边的鞋架上，室内有安装空调，所以也不用担心温度的问题。
他进入室内时同样把鞋子留在了外面，月影也是同样，至于洛柯，绯世从来没见过她穿鞋，不管是兽形态还是人形态。
就像今天，绯世也很好奇她是怎么让自己人形态的玉足踩在地面上还不会弄脏的，最终只能归结于妖怪真TM神奇。
先前站在园外透过窗户只是觉得里面的孩子不少，如今仔细数过之后才知道一共有20个。
年龄都相差不大，从三、四岁到四、五岁不等，都是未达到小学标准的年龄。
他推测，河田优子应该是有考虑到只有两人照顾孩子的原因才没有接收年龄更小的孩子。
虽然每个地区对保育园的配置规则不同，但按照国家标准来看，目前20人的人数对于河田优子来说刚刚好。
如果园内接收年龄低于三岁的孩子，那么人手将严重不足。
以东京的保育园为例，0岁幼儿每三人就需要一名保育士、1岁幼儿每五人一名保育士、2岁幼儿每六人一名，这个阶段每位保育士无法照顾太多的孩子。
而从三岁开始就好很多，三岁幼儿每十五人才需要一名保育士、4岁幼儿每二十人一名。
这所保育园内只有河田优子只有一人，顶多加上不知道有没有保育经验的前任巫女小姐。
所以他才会猜测年龄和人数都是经过规划过的。
总的来看，河田优子对自己照顾的孩子们绝对很关心，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家长把孩子放心地送来。
嘀嗒、嘀嗒。
距离结束时间已经不剩多少，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在纸上写下了自己想对啾啾说的话。
“啾啾，你在...天堂...一定要...过得开心啊...呃，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死了的家伙怎么可能还会开心，我再看看另外一个。”
“啾啾，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我觉得你如果知道见它的方式就不会想再见它了。”
“啾啾...”
穿梭于孩子们之间的洛柯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不停地躲在孩子们背后偷看他们写下的信，她的举动令一旁的月影看得嘴角抽了抽。
“洛柯大人，您这样偷看孩子们写给啾啾的信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没事，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而且，那只鸭子也收不到他们的信。”
“说是这么说，可是...”
您都活这么久了，还干得出这种事情么...
“嗯？这个家伙怎么没有写信，是不是在偷懒，没想到人类从幼崽开始就会偷懒了。”
摸着下巴，认为自己找到一只“摸鱼怪”的洛柯指着旁边的小女孩，“绯世大人，快看，有小鬼在偷懒欸。”
听到她的声音，神游的绯世将目光移到了那名小女孩的身上。
粉红色的外套，黑色的齐肩短发，低着头歪着脑袋，一双小手不断在纸张上来回揉搓却不动笔，与周围低着头认真写信的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接下来需要带孩子们到室外庭院活动，为了不耽误时间，某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被开除的前巫女小姐，十分信任地将孩子们交给绯世照看，自己先出去整理庭院设施去了。
在她看来，对方连妖怪都能轻松解决，只是照看一群孩子写信，难不成比对付妖怪还要难？
没办法，既然答应帮忙了，绯世认为还是去看看情况比较好，有什么问题待会好及时告诉巫女小姐。
想来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问题，估计顶多是不想写信，或是想和小朋友一起玩之类的。
低头扫了眼桌上标记的名字，对于这样的小鬼他不想浪费自己的表情。
“你叫小池对吗？时间只剩5分钟了，没有想要对‘啾啾’说的话吗？”
第九十四章 小池爱菜
听到身旁的人询问自己的名字，名叫小池爱菜的女孩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嘟着嘴，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仰着头看着绯世，“那个...一定要写吗？“
“能偷偷告诉我你不想给‘啾啾’写信的理由吗？”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孩子，绯世悄悄靠近了些，轻声反问她一句，“难道你们的关系不好吗？”
“不是的。”爱菜摇摇头，用纯真的眼神看着他，小脸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因为鸭子是不会看信的吧，死了，就不能看了吧。”
“鸭子没有和奶奶一起学过认字，看不懂信的吧。”
绯世被女孩偏向“现实”的言论问得有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以为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不会问出这么“现实”的问题。
就在爱菜说完后，安静的教室突然变得吵闹。
“啾啾好可怜。”
“小池好狠心。”
“她一定没有把啾啾当朋友。”
周围的小孩子听到爱菜的话纷纷对她发出声讨，其中不乏有很多没搞懂情况只知道附和的声音。
“安静！安静！”转身拍拍手，绯世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不自觉皱眉，不得不提高些音量。
“还剩5分钟，大家看一下自己想要告诉‘啾啾’的话是否都传达在了信里。”
“好——”
嘈杂声逐渐平息，教室重新变得安静。
绯世蹲在爱菜面前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睛，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你说得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看不到信了，不想写就收起来吧，再怎么样都只是生者的一厢情愿罢了。”
起身，正准备离开时绯世察觉到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角，回头发现是爱菜，她正仰着头满怀期望地看着他。
“老师，天堂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
“它在哪里？泥土里吗？”
“不知道。”
“老师，我们死后真得会上天堂吗？”
“......”
“老师？”
“...先把纸收起来吧。”
明明才那么丁点大，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会有这么多问题！
他果然讨厌小孩子。
没过多久，绯世期盼已久的前任巫女小姐终于回来了，虽然是被买菜回来的河田优子“提着”回来的。
好在是发生在走廊里，不然她在学生眼中的形象估计就全完了。
“疼疼疼，奶奶，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你还知道疼？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照顾好孩子们吗！”
“我这不是交给宇都宫先生和...，咳，交给他照看了么。”
巫女小姐弱弱地“反驳”一句，而河田优子听到她的话更为生气。
“哪里会让客人照顾孩子的说法！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有了。”
“我知道错了啦，能不能不扣零花钱。”巫女小姐可怜兮兮地问道，不过对方的眼神明显告诉了她答案，“好吧~我去带孩子们去庭院。”
“不用了，你把菜放厨房吧，还是我自己去带孩子们吧。”
“好吧。”
接过河田优子手中的食材，巫女小姐将它们拎到厨房，而河田优子则领着孩子们在啾啾的墓前读着他们写的信。
“怎么样，孩子们都很可爱吧。”从厨房回来的巫女小姐捂着耳朵在绯世旁边挑了个地方，和他一样趴在窗户边缘观察庭院里的孩子。
“...除了有时候比较吵闹，以及会问些特别的问题外都还好。”
换了个姿势，绯世悠闲地望着窗外，没其他地方去在这晒会太阳似乎也不错。
“...我果然讨厌小孩子。”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别那么说嘛，你刚刚不是照顾得很好嘛，孩子们挺喜欢你。”
“算了吧，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们喜欢我？”对她张口就来的话绯世一个字也不信，“对了，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情况。”
“哪个？”
“就是那个站在人群后面徘徊的那个。”
用下巴对着一个方向扬了扬，绯世说的是之前问自己天堂是否存在的那个女孩。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女孩背着手对趴在窗沿边上的绯世“嘻嘻”一笑。
“你是说爱菜啊，她其实是保育园的孩子。”巫女小姐低声解释道，身上充斥的活力似乎少了几分。
“保育园的孩子？”绯世重复了一遍，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
保育园不就是帮助没时间看孩子的家长照顾孩子的么，为什么还要特意称呼为保育园的孩子。
“和被家长送来的孩子不一样，她是被奶奶领养的。”
“领养的么...孤儿院？”
“不是，不是在孤儿院，月影岛没有孤儿院。”巫女小姐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是在路边，垃圾箱旁边。”
“被丢弃的么...”
她的话令绯世稍微在意了一下，也没觉得太惊讶。
不论是警察时期遇到的各种案件，还是曾经自己的一些经历，都让他清楚地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人类不全是“好人”，某些人的所作所为就是世界上那颗挥之不去的墨点。
从巫女小姐告诉他女孩是被领养的开始，他的心里就有猜测。
停顿片刻，巫女小姐稍微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情。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候天上还在飘雪，出门丢垃圾的奶奶在路边的黑色垃圾袋里发现了她。”
“是那种大容量的垃圾袋，她整个人都被包了起来，上面的封口也被胶带胡乱缠上。
当时天色很暗，听奶奶说如果不是爱菜在垃圾袋里挣扎了一下，她差点没发现。”
“把她带回家时，她的额头还有伤，嘴上被人涂满了口红，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的父亲干的，应该说是继父。”
“原生家庭破碎导致的结果么...”绯世托着腮随口感叹了一声，目光只是注视着庭院里斑驳的树影。
从她描述的样子来看，爱菜在被丢弃之前的生活绝对不好过。
不知道是什么风气的影响，当代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结婚之后头脑一热生下孩子，生完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照顾好他们。
能拼着命继续抚养长大都算是好结果了，遇到不负责任的家长，估计他们的孩子就会像爱菜一样被无情抛弃。
既然决定了一条生命的诞生，就给我拼尽全力地好好照顾啊，混蛋！
第九十五章 月影岛没有孤儿院
庭院里，河田优子仍在带着孩子们读他们写给啾啾的信。
爱菜没有选择太靠近围在一起的孩子们，只是一个人徘徊在最外围。
偶尔也会朝人群中张望一眼，在发觉绯世看她时会冲他“嘿嘿”一笑。
她的笑容给绯世很强烈的熟悉感，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爱菜和其他孩子在笑容上的差别。
很明显，就像在一件白衬衫上发觉一块污渍这么明显。
如果说同年龄段的其他孩子露出微笑代表的是他们的心情愉快，那么爱菜的微笑代表的仅仅只是“微笑”这个表情。
即便她添加再多的修饰，绯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差别，因为他的笑也是如此。
并不参杂情感，且十分的廉价。
“对了，爱菜有给你提起过‘小玲’吗？”巫女小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绯世。
“并没有，我和她只见过今天一面。”摇摇头，绯世收回放在爱菜身上的目光，“她的朋友？”
“算是吧，爱菜父母离婚后没多久，她的母亲就找了新的男友，也就是她的继父。
为了弥补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她母亲给她买了一只仓鼠，被她取名为‘小玲’。”
巫女小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爱菜的继父对她并不好，不，不能说是不好，应该说是相当不好，甚至到了经常打骂爱菜的程度。”
巫女小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即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也可以想象到当时爱菜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然已经照顾爱菜这么久了，但一联想到曾发生在她身上的经历仍会感到心痛，说到底，人终究是感性的。
“我们从爱菜之前的保育园老师口中得知，有一段时间爱菜只穿长袖的衣服，即便再热也不愿意脱下来，就是想掩盖胳膊上的瘀青。”
“不过，当时的老师还是偶然间注意到了爱菜身上的伤势，可不论怎么问，爱菜都只坚持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的。”
“虽然那位老师也猜测可能是家庭的原因造成的，甚至带着爱菜找到了她的继父，想让他当面承认，但因为某些原因，最后也不了了之没再过问。”
“在那种情况下，小玲成为了爱菜最好的朋友，即使自己吃不饱也会分一些食物给小玲。”
“但...”
“但小玲还是死了对么？”绯世仿佛早有预料般，语气平缓地接着巫女小姐的话提前说了出来。
“...没错，小玲是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巫女小姐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没有可能小玲还被继续养着吗？
“只是想起了那个女孩问过我的一些问题，你继续说。”
在听到关于小玲的事情时，他想起了爱菜曾在教室内追问他关于天堂的事情。
虽然天堂听起来很美好，但仍改变不了它和死亡有关的事实。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直追问有关死后的问题这一点就很奇怪。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常来说是不太会对死亡产生明确清晰的认知的，甚至他们连死亡的意义都无法理解。
但爱菜不同，她一直追问绯世关于天堂的事情，甚至具体到了天堂的位置。
这不像一个小女孩会问出的问题。
他也想过是啾啾的原因，毕竟是孩子们一起养的鸭子多少会有点感情，突然病死感到伤心不奇怪。
现在看来，令她追问天堂所在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因为陪她共患难的小玲的原因。
巫女小姐顿了顿，没有继续站在窗前的阳光下，转而背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小玲确实死了，不是病死，也不是饿死，爱菜即便自己挨饿也不会让小玲挨饿。”说着，她攥紧了拳头。
“它是被爱菜的继父杀死的，就在他扔掉爱菜的那个晚上，在她面前，活活捏死了小玲！”
“你能想象到吗？在一个幼小的孩子面前，杀掉她最好的朋友，那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再后来，爱菜的父母就把爱菜装在垃圾袋里扔在了路边，在我和河田奶奶打算找他们时，两人已经离开了月影岛。”
“河田奶奶认为即便找到爱菜的父母也只是增添痛苦的回忆，便决定亲自收养爱菜。”
“既然照顾几个孩子都是照顾，于是河田奶奶决定掏出自己毕生的积蓄，开办了这个保育园，当然，这其中还有着浅井村长等人的帮助。”
“原来如此...”绯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保育园的孩子么...”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词所承担的份量是多么的重。
兴许是累了，巫女小姐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脑袋抵靠在背后的墙壁上，感慨道：“我们...都是保育园的孩子。”
“我们？”
“嗯，不只是爱菜，这些年河田奶奶收养了不少被遗弃的孩子，用自己的积蓄供他们读书上学，甚至是大学。”
闲聊中，巫女小姐回忆起了往事，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流离在外的大家聚在一起时是那么的开心。
挡在弟弟妹妹身前的大哥，爱哭的弟弟，闹脾气的妹妹...
正因为被抛弃过，他们才会更珍惜身边的人，家人、朋友。
“其实，我也是被河田奶奶收养的。”
“看出来了...”
“欸！！”绯世的回答令巫女小姐颇为震惊，“什么时候？！”
她是河田优子收养的孩子中为数不多和优子同姓的人，没想到会被对方察觉。
“......”停顿片刻，绯世张了张嘴，“从看出你和河田优子女士性格完全不一样的时候。”
“这么明显吗？”
“可能你掩饰得不是很到位。”
“好吧~”巫女小姐双手抱着后脑，一副被打败了的模样。
月影岛的确没有孤儿院，但自从月影岛在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遭遇那场海啸过后，岛上失去父母、失去亲人的孩子突然增多。
或许是因为曾失去亲人的原因，在那种局势艰难的情况下，河田优子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做出了主动出钱照顾岛上孤儿的决定。
她是孤儿，但她照顾的孩子不是。
月影岛没有孤儿院。
第九十六章 天堂是存在的
庭院里，河田优子带着孩子们在小木牌边，一个个地将他们写给啾啾的信读了出来。
虽然爱菜没有写信，但河田优子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告诉她如果有想对啾啾说的话，可以在这里说出来。
“奶奶，天堂真的存在吗？”爱菜再次问出之前曾向另一位老师问过的问题。
自从知道天堂的意义后，她很想寻求一个答案。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多么地期待。
期待对方告诉她，天堂是存在的，它就在XXX的地方，你可以从XXX到达那里。
“你们先在庭院里自由活动吧，那边沙丘上，你们的弦月姐姐为你们准备了小铲子和提桶。”
听到爱菜的问题，河田优子先是解散了围在身边的孩子们，随后朝室内的巫女小姐喊了一声。
“弦月，出来看着点孩子们。”
“来了！交给我吧奶奶。”
见到弦月从屋里小跑出来带着孩子们堆沙子，河田优子年迈的身躯才蹲了下来，让爱菜不至于仰视自己。
之前带孩子们读信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蹲下来，但也一直弯着身子，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够拉近自己与孩子们的距离。
小孩子的身高和成年人无法相提并论，即便她的年龄大了，身高也比孩子高出不少。
这就意味着如果她站着和周围的孩子们说话，就会使他们一直要仰望自己，甚至会给孩子们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所以，站在孩子们的位置考虑，她必须这么做。
特别是在一对一与孩子交流的时候，她必须让孩子可以无压力地平视自己，这么做不仅会让孩子感到放松，更是对孩子的尊重。
这意味着她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交流倾听的“成年人”，而不是单纯的孩子。
但就是这么一个对于年轻人而言无比简单的动作，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现在做起来时常会感到有些吃力。
就比如现在，河田优子下蹲前甚至需要先用双手抵住自己的膝盖，然后才会弯下腰缓缓屈膝。
就连这样，在蹲下的途中偶尔也会停顿一下。
好在对面的爱菜见到她蹲下时主动伸手扶住她，不然可能就会坐倒在地。
虽然每次河田优子在与身边孩子说话时都会这么做，但爱菜无法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明明站着和他们这些孩子说话就好了，明明只要像曾经爸爸妈妈那样站着和她说话就好了。
她会听着的，她会乖乖听话的。
可...为什么还要努力做出这种多余的动作？
爱菜很不理解，但河田优子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有很多，特别是对身体的影响尤为明显，她已经无法再像十年前、二十年前那样随意地使用自己的身子了。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又很少，就像无论过去了多久，也无法改变她对孩子们的爱。
正因为失去过，才会懂得拥有是多么珍贵。
每一个失去父母、失去亲人的孩子在她眼中都是流落人间的天使，不管多久，终究会遇到一个愿意爱他们的人。
在那之前，她会替对方好好照顾他们。
“奶奶，天堂真的存在吗？”爱菜又询问了一遍。
听到她的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河田优子和蔼地看着她，“天堂啊，天堂一定是存在的。”
“真的吗？”爱菜的表情一喜，随即有些疑问，“可是，奶奶你怎么知道它一定存在呢？”
“是啊，为什么呢...”河田优子无力地叹了口气，回忆起过往的种种，“想必是因为，人间的苦难实在太多了啊。”
“还有太多和爱菜相同经历的人没有得到拯救，所以，天堂一定是存在的。”
即使身体年迈，但她的语气依旧很坚定。
爱菜的问题让她想起了这些年来她收养的每一个孩子的笑容，以及十二年前震撼人心的、于火焰中奏响的琴声。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令她自豪的学生会在生命的尽头奏出如此绝望的曲子。
音乐是有感情的，纵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忘不了那晚麻生圭二传递出来的深深绝望感。
她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曾经乐观的他做出用生命当柴薪，以最痛苦的死亡方式去控诉这个世界。
“奶奶，奶奶，那天堂在什么地方？”爱菜语速加快地追问。
她感觉那个自己心心念念地答案正在向她招手，她的心脏从来没有像此时跳得那么快过。
“天堂啊，天堂就在这儿。”河田优子轻轻地点了一下爱菜的胸口，“它就在我们的心中。”
“这里？可是我看不到它。”
“现在当然看不到，天堂是逝者生活的地方，当我们心中怀念逝去的人时，天堂就在那里而生，它代表了我们的思念。”
“嗯唔，不是很懂的样子。”爱菜抿抿嘴，显然没有理解奶奶话中的含义。
“现在不懂没关系。”河田优子用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爱菜的头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当一个人逝去后他的身体便离开了我们，但只要活着的人心中还记得他、还会想起他，那么他就会活在我们的心中。”
“那是不是只要我还记得啾啾和小玲，他们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没错。”河田优子笑着点点头。
或许爱菜长大后就会明白，逝去的人无法复生，也无法再继续陪伴她，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回忆。
但，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个回答最为合适。
“太好了！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们说。”爱菜开心地笑了，笑容的背后是她对啾啾、对小玲的思念。
在寒冷的冬日忍饥挨饿时，是小玲陪着她，在她被河田优子收养开始新生活后，啾啾是她的第一位朋友。
对她而言，啾啾和小玲不再是单纯的动物，而是她最好的朋友、家人。
白色的卡通木牌前，之前没有给啾啾写信的爱菜双手捂着胸口，她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话全部告诉他。
既然天堂在心里，那么，只要她用心传达，一定可以将自己的话语传达到那里。
啾啾和小玲一定会收到！
第九十七章 保育园和幼儿园
河田优子没有打扰默默倾诉的爱菜，而是选择默默将空间留给她，离开时顺便示意弦月带着她与孩子们一起玩。
爱菜的心结解开了，她相信对方一定可以和保育园的大家愉快地相处。
现在，她还要去厨房处理买来的食材。
保育园的关门时间最晚是晚上七点，这个时间是她考虑到有些家长的下班时间较晚而定下的。
如果后续有经常加班，下班时间更晚的父母将他们的孩子送来，她同样会延长保育园关门的时间。
正是因为如此，她需要为那些晚回家的孩子们做些晚饭，她可不想看到孩子们挨饿的样子。
反正她和弦月以及爱菜都需要吃晚饭，就相当于多做一些。
这并不会让孩子的父母多交一笔费用。
因为保育园是她自己用积蓄开办的，所以她的收费方式和日本其他地方的保育园不同，她这里的学费很低，真的很低。
不论是高收入家庭还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在他们的父母将孩子送来她这里照顾之后，每月仅仅只需要缴纳孩子的伙食费即可。
这个费用比起其他地区的保育园的最低收费标准还要低得多。
教育的费用、开展各项活动的费用一概没有，即便有时候家长因为加班的缘故没能及时来接孩子回去也不会额外收取“延长费”。
对于月影岛孩子的父母来说，河田优子的保育园真的很亲民，甚至可以用福利机构来形容。
月影岛不大，生活时间长些之后人们走在街上可以说遇到的都是熟人。
河田优子是这里的老人，她已经在这生活了几十年，加上曾经第一次海啸过后主动出资援助孤儿的事情，人们很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她照顾。
况且，在月影岛平均整体收入不高的情况下，她的保育园确确实实地帮助了许多月影岛的贫困家庭。
只不过，这亲民的代价就是河田优子的保育园完全就是在亏钱经营。
为了给孩子们提供舒适的环境，室内的空调会根据气温来调整，孩子们的游乐设施也需要经常维护、更换，还有供孩子们手工的各种道具、开展活动的费用...
这些成本都没有被她算在学费里，学费里依旧只包括孩子的伙食费。
即便她的保育园才开办几个月，但她的积蓄却少了不少。
浅井成实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为她的保育园弄一个慈善捐款，不过被她以目前积蓄够用，捐助的钱财应该用来更好地建设月影岛而拒绝了。
由于她当年在月影岛担任老师时，曾教出过麻生圭二这个世界级优秀钢琴家的缘故，不少家里有钱的父母都希望她来教导自己孩子钢琴。
当时她还有些抵触，毕竟她在教导麻生圭二时并未想过利用这件事赚钱，她那么做仅仅是出于老师的责任。
但放在今天来看，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她年轻时攒下的积蓄还有不少。
加上很多她曾抚养长大并参加工作的孩子都会定期邮寄给她一笔生活费用，所以目前她的保育园还坚持得下去。
比起其他地区的保育园，她的保育园从收入上来看，绝对属于“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那一类。
因为大多数乃至全部的保育园的学费标准都是按照孩子父母的收入来进行决定的。
也就是意味着，即便保育园里有多个孩子，享受的照顾是相同的，但他们每个人的入学费用却不同。
根据父母收入的多寡，收入低一些的家庭学费会便宜一些，一个月可能只需要1w円或更低。
收入高的家庭如果将孩子送入保育园，学费一个月4W-5W円不等，也有可能会更高。
这些都是不包含伙食费的价格，加上伙食费可能还会再高出5000円左右。
而且，一般的保育园都是有开放时间的，比如早上8点到5点之类的。
超过这个时间段还未来接孩子的，就需要家长再额外交一笔费用用于延长闭园时间。
哪怕有各种额外的费用，这个收费模式依旧让部分低收入家庭很支持。
毕竟父母双方都需要出去工作，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同样，有支持就有反对。
也不是所有家庭都认同这样的收费方式，享受相同的教育和照顾，却比别人交更多的学费，肯定会有一些中高收入的人会不满。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孩子的爸爸妈妈来说，如果自己没有时间照顾孩子，那么在孩子达到小学入学的年龄之前，就只有两种选择。
一个就是保育园，另一个则是幼儿园。
这两个也有不同。
从两者的管辖部门来看，幼儿园归文部科学省管辖，老师需要有幼儿教育资格证。
保育园则归厚生劳动省管辖，老师需要有保育士资格。
当然，这并不是孩子父母选择的参考，他们更看重两者所注重的教育理念和时间的安排。
幼儿园注重于为义务教育以及之后的教育打基础，而保育园更偏向于为需要保育的孩子提供保障，致力于孩子身心健康发展。
不过，如今保育园也开始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部分地区的保育园开始像幼儿园那样，会教导孩子一些知识。
就像河田优子的保育园会教孩子识字写字，甚至如果孩子对钢琴有兴趣，她也会教一些基本音乐知识。
所以，关于教育方面，如今的保育园也在向幼儿园靠拢。
但从时间的安排来看，幼儿园早上八点到九点上学，没有午睡，下午2点就放学。
这个放学时间对大部分没时间照顾孩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早了，如果不是全职太太，他们更希望在下午或晚上下班后把孩子接回家。
这么一对比，保育园的时间安排更符合他们的工作时间。
只要额外交一笔费用就能够延长孩子的在校时间，而且，有些保育园的闭园时间本身就很晚，可能连这笔费用都会省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幼儿园毕竟是属于教育机构，而保育园则相当于托儿所。
对于有充足时间照顾孩子的家庭来说，她们可能更希望孩子能够接受一个好的教育，幼儿园同样是他们的选择。
“这就是河田优子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时间带走了许多，却带不走她的坚持。”
月影站在窗边看着庭院里玩耍的孩子，刚刚她花了些时间向绯世讲述了一些河田优子的事情。
无论是她年轻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忽视麻生圭二，还是年老后依旧选择收养、照顾孩子，对于孩子们而言，河田优子就是他们强有力的依靠。
侧身倚靠在墙上，抱着双臂的绯世目光看着庭院里的孩子，特别注意了一眼站在木牌前的爱菜。
“最近怎么了，遇到愿意当傻瓜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您并不讨厌她不是吗？”
“谁会跟傻瓜一般计较。”
第九十八章 既然没有主见，就选大多数吧
不管在何处，绯世都明白，人是不会有感同身受的，只有冷暖自知。
未经他人苦楚即便对别人抱有怜悯，仍无法切身感受对方的体会。
更别提还会有一些自己活得滋润，却试图让经历苦难的人放下的“爱心人士”。
庭院里，一群孩子们在巫女小姐的带领下在小型沙丘上挖沙子，他们很开心。
有着美好的家庭，快乐的童年，玩耍的伙伴。
这里的家庭指的不是父母的收入，而是他们的家庭没有“分裂”，父母还关心他们、在乎他们。
这些毫无忧虑在沙堆挖沙子的孩子，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和他们相差无几的爱菜。
在他们看来，爱菜与他们不同，她没有爸爸妈妈，聊天时也插不上嘴，只会一个人傻笑。
她是个“异类”，他们不想主动接触与他们不同的人，他们不想被同伴排挤出“主流圈子”。
这种讨厌的“主流圈子”上至大学、工作，下到幼儿园、保育园，就没有不存在的。
或者说，只要有人，就会分出一个个派系，一个个圈子，并且，他们很喜欢“大多数”。
这是个可悲的词语，“大多数”，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绯世很讨厌创造出这个词的人，以及使用它的人。
例如学校中票选学生会长、班级决定某件事情的结果，大多数人做出的选择，即便还有几人持反对意见，但那又怎么样？
他们的意见很重要吗？大多数人已经同意了，少数人的意见便不再重要。
再例如，现今在年轻人群体中流行的各种音乐、游戏，如果有人突然声称自己对某款爆火的游戏或音乐不喜欢，即使他清楚地表明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在哪。
但那又如何？
你是想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吗？没看到大多数人都喜欢它吗？
那些站在大多数队伍中的人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与他们唱反调的少数人，有问题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即使有人一开始站在少数人的行列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忍受不了周围的排挤而重新站在大多数的队伍中。
人就是这样，为了不被主流圈子排挤，总是无法坚持自己的主见。
因为大多数人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就像班级中的潜在霸凌——排挤。
一个学生如果在班级中被周围两个人排挤，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周围一圈的人都会排挤他。
因为他周围的“生态环境”，“大多数”的选择已经从正常相处变为了排挤，哪怕之前与他关系平平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加入大多数的圈子。
要不了多久，排挤的圈子就会波及整个班级。
当他被整个班级的人排挤时，他就“出名”了，因为隔壁班级的学生就会知道他的存在，就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常见的传播方式就是“哎，你知道某某班的那谁吗？”
一传十、十传百，逐渐他就会被整个年级排挤。
至于最开始知道真相的那两个人？
他们已经隐藏在了大多数的选择中。
一个人选择欺负另一个人，那是霸凌，人们会谴责实施霸凌的人。
可一万个人、十万个人、百万个人，大多数人欺负一个人呢？
那是正义！
即使有不知情的人知道这件事又怎样？
霸凌者有恃无恐，因为他们是大多数。
人们第一印象不会是大多数人有问题，而是被欺负的那个人绝对犯了错，问题绝对出在他身上。
不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反而要欺负他？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明明是苍蝇的问题，可大多数人就是喜欢找鸡蛋的错。
你说那个人是无辜的？
这怎么可能？大多数人的选择肯定没错。
参与大多数行为的人会让他变得不无辜，他们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那会让他们显得很愚蠢。
即便后续有证据证明他们的选择错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他们会用“我是受别人诱导的”、“大家都这么做”、“我是看了XX才会这么做的”等等一系列的借口来将自己的错误行径推在别人身上。
所以，无法坚持主见的人还是跟随大多数吧。
至少，不论对与错，都会完好地生活在舒适的主流圈子里。
“喂，小鬼。”
“啊，原来是‘不会笑老师’。”
刚与啾啾和小玲“聊完天”的爱菜回头一看，发现是今天在教室内与她有过交流的老师。
“哈？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号？难道你是‘爱笑小女孩’吗？”绯世插着口袋反驳了一句。
他只是不想对与他无用的人浪费表情，没想到会被起这么一个绰号。
“可是我还没有见到你笑过。”爱菜冲他“嘿嘿”一笑，显然没有在意他表达出来的不情愿。
从她见到这位老师时就没见他笑过，明明弦月姐姐和奶奶经常都会笑。
她觉得对方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为此，她尝试用自己的笑容让他开心起来，可是失败了。
“我只是不想在你们这群小鬼身上浪费表情，又不是真得不会笑，额外说一句，我的微笑可是很熟练的。”
“为什么微笑会熟练？”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小心和弦月那家伙一样被开除。”
“什么是开除？”
“......”
河田弦月你害人不浅，绯世严重怀疑眼前的小女孩已经被巫女小姐给带坏了。
似乎是发觉绯世不想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爱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是来看啾啾的吗？”
“不是。”
“哦...”
爱菜收回目光，重新盯着眼前的小木牌直看，她在尝试要不要继续和啾啾聊会天。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令人尬尴的沉默，最终还是绯世先开口了。
“我是来回答之前的问题的。”
“欸？”爱菜的表情很惊讶，她以为没有人会在意她。
绯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别这么看着我，只是离开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了而已。”
“没关系，不回答也没关系的，爱菜没有那么重要，嘿嘿。”
爱菜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却发现身前的绯世蹲了下来。
“不，每个人对于自己来说都很重要，你可以忽视别人，但千万不要忽视自己。”
“如果没有人可以理解你，就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式努力活下去吧。”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花期，去绽放吧，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尽情地绽放自己。”
“天堂是存在的！人终究是会上天堂的！”
第九十九章 月影岛上的敌人？
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是因为有着阳光的存在。
爱菜的经历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她出生在了破碎的家庭里，不论是亲生父母还是继父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甚至无情地将她丢弃。
幸运的是在她即将溺毙在泥沼中时被河田优子拉了上来，给了她新的生活，同时也让她脱离了苦难的根源。
就像绯世遇到藤原夫妇，爱菜也遇到了能够带给她温暖的人。
但并不是所有经历困苦的孩子都能遇到拯救他们的人，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有着太多太多需要救赎的人。
所以，那个白色疯子的理念是错误的。
至少绯世认为，如果遇到个自己看不爽的人就要将其杀掉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他讨厌麻烦。
再者，世界上被抛弃、被丢弃的人数不胜数，他只是这片汪洋中不起眼的一滴水。
与那些一直在黑暗中前行，不知终点在何处的人相比，他实在是幸运太多太多。
没有必要再去痛恨世界的不公，因为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还有很多与他相同经历的人，甚至更悲惨的人存在。
即便他做不到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但在没有相应报酬的情况下，他也会尽力去做个独善其身的人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至少他遇到了愿意接纳他的藤原夫妇和贵志，遇到了与他同为“可见之人”的的场和名取，遇到了散发着光芒的小兰。
这路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收获。
既然这样，他可以酌情考虑给予世界一些谅解。
......
没有在保育园多呆，巫女小姐时常关注过来的眼神让绯世没有和爱菜聊太久。
与她告别了一声便同洛柯和月影一起离开。
余下的时间月影带着他在月影岛有意思的地方逛了逛，品尝月影岛小吃。
也不用担心买了吃不完的问题，洛柯会解决那些剩余的食物。
某些时候她就像绯世的“垃圾桶”。
“绯世大人，这串丸子你真的不吃吗？”
“不了，我已经够饱了...”
绯世从没见她挑食过，不管什么都能吃下去。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好养活的类型么...
真是白瞎长着一张涩气的脸。
路过岛上的花鸟市场时他特意在里面多转悠了一会，找到一家卖小宠物的店铺，挑了一只仓鼠。
仓鼠不大，浅棕色的毛发，整只胖乎乎的就像刚刚被洛柯吃掉的丸子。
在他隔着笼子往里观察的时候它还在抱着一颗花生米啃，说不定和洛柯一样贪吃。
购买这只并没有花费他多少钱，他打算回去的时候把他送给保育园的爱菜。
没别的意思。
他不想去多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觉得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出她的问题，会显得自己这位临时的老师很不专业。
这只仓鼠就当补偿好了。
就在绯世拎着笼子打算回去保育园时，突然发现一道独特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要问为什么他会在人群较多的市场上一眼就能知道是来找他们的，实在是因为对方三米的身高和头上那顶超宽的宽檐帽太过显眼。
更别提来人的后腰处还别了把与身高相差无几的长剑。
让绯世一眼就能够知道她妖怪的身份。
而且还是曾经见过的妖怪，是当时在月影岛西海岸与村正对峙过的剑术高手，至少剑术水平比他高。
虽然绯世没有与她交手过，但从她能与村正相互交战如此之久还不落下风来看，实力还是有的。
不过，为什么曾经的海族妖怪会出现在如今的月影岛上？
首先被他排除的就是潜入，别看月影岛周边没有妖怪巡视，其实在神社内，鬼彻和虎彻两位童子一直在轮流观察岛屿周围的动静。
这次绯世的到来和上次海族船只的靠近都是被他们率先发现，更别提村正也会不定时巡视周边海域。
而且，如果真的是绕过他们潜入上岛，她也不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岛上，毕竟那三米的身高放在妖怪中都是醒目的存在。
转头看了眼月影，见她没什么表示，绯世索性也对她视而不见。
不管发生什么，肯定是和他没有关系就对了。
“月影大人，能问下有见到村正吗？”
人还没离近，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隔着一段距离的鬼夫人开口问道。
随着她嘴唇的一张一合，嘴角挂着的香烟也随之上下晃动，游荡在脸边的烟云随着身体的前进缓缓朝后方飘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与她有段距离的绯世等人听清，并且一如既往不带丝毫感情，阴郁的眼神仿佛看谁都不爽。
明明称呼上带有尊敬意味的“大人”二字，却丝毫感受不到她言语中的尊敬。
这一点倒是和村正上次在月影岛对峙洛柯时有些像，除了在面对月影时，他的称呼同样让人感受不到尊敬。
在鬼夫人发问的这段时间，高挑的身影已经走到月影的身前，两人相隔约莫一米。
如此近的距离下，哪怕是一名低级妖怪，在手持一柄匕首的情况下都能伤害到身体羸弱的月影，更别说对方还是位玩剑的好手。
不过月影没有惊慌，或者说在鬼夫人走过来时她都是一副从容娴雅的模样。
“实在抱歉，村正平日行踪也是令人捉摸不透，就连妾身也不清楚他在哪里。”
“这样么，看来我又得多费一番功夫了。”
鬼夫人毫无感情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苦恼。
似乎才注意到月影身边的二人，她的眼眸微微下垂，打量了一眼绯世和洛柯。
她记得这两个人。
虽然上次在西海岸一直都是与村正交手，但绯世和洛柯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第一百章 鲛姬事件的后续
不提打伤鲛姬的战绩，光论他们在人群中如同绞肉机般收割生命的壮举就足以让她对两人有印象。
倒不是有想要为死去的部下报仇之类的想法，令她记住对方的是他们的实力。
至于死在他们手中的部下？
只是一群要多少有多少的消耗品罢了，没有人会对扔掉的垃圾多看一眼。
“告辞了，月影大人。”
没有选择主动与绯世交谈，鬼夫人高挑的身躯与月影等人擦肩而过，她要继续去寻找村正。
上次交手是她输了，如今加入月影岛之后她每天都会找村正再战，就是为了彻底击败他。
不过最近几天村正是越来越不好找了，感觉和躲着她似的。
随着鬼夫人的离开，没搞清楚状况的洛柯看向月影，“海族的人？为什么会来月影岛？”
绯世也一同看向她，从对方的态度来看明显不是敌人。
注意到两人的目光，月影也没有隐瞒。
在海族被击退没多久，大概是绯世等人离开的第二天，日常在神社内观望四周海域情况的鬼彻发现了一艘悬挂着海潮山标志的战船。
船首站着一位头生双角、赤**膛，腰围黑色裙甲的年轻人。
正是现如今一众海族妖怪的少主·海童丸。
以为是海族再次打算登岛的月影立即组织月之会的妖怪准备防御，刚休息没多久的众人再次绷紧神经。
不过，这次海童丸前来倒不是来进攻的，距离月影岛还有一段距离时，船上的妖怪便用旗语表示没有恶意。
站在山顶观察情况的月影一时间没搞清楚对方的用意。
但眼见对方身边只带了四名妖怪，也没有攻击的意图，还是选择让村正等人警戒的情况下放对方上岛。
后来才知道，这次海童丸是带着部下来道歉的，为鲛姬擅自出手攻打月影岛而道歉，并将带来的一箱珠宝黄金赠与了月影，当作鲛姬胡作非为的赔礼。
至于引发灾难的鲛姬，虽是海潮山的一员，但无视命令私自带领部下进攻月影岛，此为重罪。
念在她是海潮山老人的份上，海童丸没有杀她，而是将她逐出了海潮山，流放四海。
此次事件全部是由鲛姬一人引发，与其余海潮山妖怪无关，就连海童丸都是在她返回后才知晓。
讲明事情原委的海童丸没有选择久留，无视了一文字噬人般的目光，带着部下离开月影岛。
在他离去的次日，两艘曾属鲛姬的战船踏着海浪驶向月影岛。
只不过如今的两艘战船显得破烂许多，完全丧失了曾经的威风凛凛，可以说以那艘损毁的船体还能开到月影岛都是个奇迹。
两艘战船在把月之会妖怪搞得紧张兮兮的情况下同样没有进攻。
这次来的人是曾隶属于鲛姬的两名副官，清荷和鬼夫人。
在鲛姬被流放之后，她仅剩的部下也不好过。
留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留在海潮山，不过无法再向往常那样自由的生活，他们需要被关进位于海底牢笼中，整日与黑暗为伴，直到海潮山需要他们的力量为止。
第二条就是离开海潮山，不管是继续跟随鲛姬还是另寻出路都凭他们自己的意愿。
面对仅有的两个选择，一部分死忠于鲛姬的妖怪都选择了继续跟随她，哪怕是如同幽灵般游荡在海面上。
另一部分妖怪则不想跟着鲛姬过居无定所的日子，也不想在牢里过一辈子，只能选择投靠其他的势力。
鲛姬的两名副官就选择了这条路。
鬼夫人不用说，她原本就和鲛姬是合作关系，跟在她的船上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尽情地杀戮和折磨，但近几年她也有些乏味了。
现如今鲛姬失势她也没必要继续留下，而且，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接下来的目的地。
而清荷之前之所以跟在鲛姬的部队里，是因为她看重的是鲛姬每次外出都能搜刮不少的战利品，这些珠宝够她和她的部下过上一段舒适的生活。
但现在的鲛姬明显没了以前的兵力和势力，身边只剩下伤员三两个，继续跟着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就这样，做出选择的妖怪们各自跟着自己的老大离开海潮山。
鲛姬前往了一片未知的海域，而没有目的的清荷选择带着自己的部下和鬼夫人一起前往月影岛。
至于鬼夫人的部下，现在全都叛变到清荷大姐头的手下了，他们可不想继续在喜欢折磨人的鬼夫人手下做事。
“所以，你接纳了投奔过来的海族？”绯世边逗弄笼子里的仓鼠边问道。
对于月影接收敌人的做法他不予评价，妖怪世界中一个地方混不下去转投其他势力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何况这与他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只要月影能确保自己管得住新来的妖怪，那么就相当于补充了岛上目前防御人手不足的情况。
至于新来的海族能否与本土的妖怪和谐相处，就需要看月影的调节能力了，毕竟前段时间还打生打死的。
虽然底下的妖怪也都是听自家老大的命令做事，但这仍改变不了双方存在的潜在矛盾。
总的来说，这波操作有利有弊。
“妾身思来想去，如今的月影岛人手确实不足，放任他们离去也有可能继续危害其余妖怪，不如让他们成为岛上的守备力量。”月影开口解释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海族确实杀了岛上许多妖怪，月影岛一方也杀了许多海族的妖怪，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出于他们本意，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海族的人、月影岛的人，死去的人中一定有活下来的人的同伴、酒友，昨天一起喝酒吹牛的伙伴，今天就阴阳两隔。
死在战场上的人一走了之，活下来的人却要承受巨大的悲痛，战争带来的痛苦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这就是月影选择收留海族的原因，既然悲剧无法改变，该是停下你杀我我杀你的惨烈循环了。
第一百零一章 海童丸的烦恼
海潮山，虽然名字里带有一个“山”字，但准确来说这里和月影岛同样，是一座岛屿，一座类似半弧形的岛屿。
只不过月影岛上不仅生活妖怪还生活人类，而海潮山只生活妖怪。
由于海域周围有着结界的存在，人类的船只即使误打误撞行驶到附近也看不到海潮山的存在。
比起月影岛上居民楼、一户建排排坐的现代化建筑风格，海潮山上看不到一丝现代工业的痕迹，放眼望去满满的妖怪风，也就是古代楼阁的建筑风格。
岛上最宏伟最醒目的就是位于岛中央，好似被两边山体抱住的“将军阁”。
那里是海童丸的住所，也是他负责处理事务的地方。
此时的将军阁内，留有一头白色飘逸长发，右胸口纹着海浪刺青的男人单膝跪地，对身前坐在案后闭目养神的海童丸汇报着掌握的情报。
“少主大人，鲛姬的两名副官目前在月影岛上并未惹出什么祸事，看来她们是真的投靠了月影岛，不过，他们好像在帮月影岛修造战船，需不需要...”
“不用。”
知道对方意思的海童丸没有睁眼，只是随意地摆摆手，“既然已经不是海潮山的人了就随她们去吧，把在月影岛周围监视的人撤出来吧。”
“是！”男人抱拳领命，不过却没有立即离开。
“还有何事？”
“少主大人，属下不知，以月影岛展现出来的实力，就算是鲛姬有错在先带领部下擅自登岛，可他们也只有默默承受的份，为何您还要亲自向月影说明情况？”
男人不是很理解，海潮山的整体兵力和实力都不是现在的月影岛能够抗衡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就像他说的，就算鲛姬带人攻打了月影岛，月影岛又能怎样？
组织兵力来反攻海潮山？来讨要个说法？
可笑，月影岛连个像样的战船都没有，更别说舰队了，她连兵力都运送不了，她拿什么打。
靠游泳游过来吗？
那可能都不需要进行迎战，他们自己就会累死在海上。
这也是他奇怪的一点，对于海潮山而言，月影岛并不是一个有威胁的地方，那么就不需要多此一举才对。
听到手下的疑问，假寐的海童丸睁开眼睛，缓缓起身离开座位。
“粦，你也算是海潮山的老人了吧。”
“如果您说的是呆在海潮山的时间，那我确实是最早跟随海潮大人的那一批人。”
名为粦的男人点点头，不明白少主的用意。
“二十多年前，我曾对月影许下过承诺，海潮山不会再主动进攻月影岛。”
“可鲛姬的所作所为却让我失信于人！”
“如果这次不主动向月影解释清楚，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一个不守信用之人！”
“海潮山岂不是会给旁人留下不守信用的印象！”
“姐姐塑造的一切难道就要毁在她一人的手上吗！”
海童丸的语气满满地充斥着对鲛姬行为的愤怒，即便距离流放她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每当想起她做的事情时仍会感到气愤。
特别是她理直气壮地当众顶撞自己的那句“我效忠的是海潮大人，不是你这个小鬼”更是让他恨不得捏碎她。
“原来如此，怪属下愚钝，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用意。”见少主还在气头上，粦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属下先行告退。”
挥挥手让粦离开，海童丸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座位上。
自从当年他的姐姐·海潮突然失踪，海潮山便发动所属的全体人员、战船搜寻周围一切海域，甚至连内陆都有踏足，却依旧没有结果。
好不容易被姐姐聚在一起的海族妖怪，内部也因为这件事隐隐有分裂的架势。
面对这种危机的紧要关头，他被迫接过统领海族的责任，稳住局面。
在亲自带队处决了几名想要作乱的妖怪后，内部的纷乱才被平息。
多日的搜寻未果，令他心烦意乱，为了尽快找到姐姐的下落，他下令海族人马登上遇到的每一座岛屿进行查找。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海族的战船首次开到了月影岛的地界。
面对对方坚决不让登岛的回答，失去理智的海童丸十分愤怒。
也下意识忽略了对于月影岛而言，他们的行为无异于一名抢劫犯在抢劫前还要别人把门打开，理由是不这样做的话抢得不方便。
双方的战争就此爆发。
惨烈的战况一直持续到海童丸冷静下来为止。
自那以后，他便下令不再允许海族的任何人擅自闯入月影岛地界。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姐姐的想法，可依旧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好似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世界上。
“唉~姐姐，你究竟在哪？”
————
月影岛，绯世先是把买的仓鼠送给了爱菜，然后才跟着月影返回神社。
期间除了遇到的鬼夫人，还在菜市场瞟见了挎着一个篮子好像在买菜的清荷。
与人类买菜的方式不同，因为人类看不到妖怪的缘故，清荷是先通过其他买菜的人类搞清楚菜的价格，然后才会拿走自己想要的菜品把零钱留在摊位上。
或许要不了多久那里就会流传出奇奇怪怪的传说也说不定。
类似蔬菜仙人会取走色香十足的菜品，留下的钱财其实是仙人的恩惠？
神社内，月影帮绯世和洛柯安排了房间，这次就不需要他们跑到山下旅馆过夜了，顺便还能在神社内吃顿晚饭。
大概是因为新加入的海族妖怪，今天晚上的神社比以往热闹些。
主要热闹的还是一文字和村正，其余妖怪这时候都在半山腰的营地聚会。
虽然刚开始新来的海族与本地妖怪并不融洽，但随着这些新加入的海族帮月影岛修建了很多防御工事，以及用于海上作战的战船，双方的关系得到了缓和。
至少不再那么敌视对方，开宴会或是聚会也会喊着一起。
“喂，斗笠男，这次我去下面买菜不小心多买了些酒，就当送你了。”
“哈？你个蛇尾巴居然也会买菜？你要做什么？做饭吗？哈哈哈~”
一文字捂着肚子无情地嘲笑着面红耳赤的清荷，丝毫没有一位男士应有的风度。
“可恶！你个笨蛋！白痴！破斗笠！”
“喂喂，为什么斗笠要放在骂人的话里面啊！”
“要你管！”暴躁地将一提酒强硬地塞进一文字的怀里，清荷用折扇挡住半张脸，“反正退不了了，爱要不要吧！可恶！”
第一百零二章 搞不懂
不等一文字拒绝，清荷晃着折扇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而被强行送礼的一文字看着怀里的酒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朝清荷离去的方向大喊：“蛇尾巴，我会还你的！”
“谁会要你还啊！你是白痴吗！”
她果然不适合应对蠢货。
忽略掉清荷咆哮的声音，村正那边则安静许多，这也可能和鬼夫人本身就有些阴郁有关。
“待会你有时间吗？”
“没有。”
“那你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
“明天中午？”
“没有。”
“我最近感觉自己的剑术有了提升，麻烦和我再打一次。”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没有。”
“明天下午，海滩见。”
“......”
他明明都躲了一天了，还是在晚上回神社的时候被对方堵门。
就因为自己赢过她一次，就被她天天缠着比试，还不能故意放水。
看来明天还是早点出门比较好，晚上在犕田他们的营地凑乎过一夜算了，说不定再躲几天她的劲头就过去了，到时候自己再回来。
完美！
心中有了计划的村正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面瘫脸，“那就明天下午海滩见。”
“没问题，我会提前到的。”鬼夫人阴郁的眼神微微有了幅度，似乎在高兴。
“少吸点二手烟，对身体没好处。”
“如果那样你不会躲着我的话，我会做到的。”
鬼夫人将嘴角挂着的香烟毫不犹豫地按在手心，发出“呲呲”的声响。
一抹灰色的烟雾从掌中升起，她仍保持着原本的死人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两人还是挺有共同点的，比如都是个表情单一的人，想从表情读懂他们的想法可能会有些困难，大概也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做到。
“你不痛吗？”
“...痛，但只要我不说，你就不会知道。”
“......”
可是你现在说出来了...
还是离这个疯女人远点好了。
在一文字和村正两人被纠缠的时候，绯世和洛柯正在月影的宅邸里大吃特吃。
有一说一，月影家里负责做饭的妖怪厨艺真的不错，听说有专门看过人类厨师烹饪的过程。
真羡慕那些擅长料理的人，想吃什么直接在家就可以做。
吃得差不多的绯世端起面前桌案上的茶杯，这是刚刚侍女为他冲泡的。
在茶叶的作用下，原本无色的热水变为了金黄色，仅是将杯子离近些，就能嗅到一股细腻的果香。
说不出具体的种类，倒是有些类似水蜜桃和兰花香气的混合。
伴着清香浅抿一口，茶水目前还有些微烫，唇峰与金色茶水触之即分。
口感清爽润滑，有些甜，却不是那么甜，是那种淡淡的微甜，但又与茉莉花茶的甜不同。
硬要说的话，它的甜是校园中十七八岁少女的初吻。
美好，回味，令人想要继续品尝下去。
轻轻对着杯子边缘吹了吹，绯世试图让茶水的温度低一些，“洛柯，你有没有考虑学一下做饭。”
“欸？”正在胡吃海喝的洛柯一愣，拿着鸡腿的手也停了下来。
勉强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主人的问题。
“做饭？不了不了，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我还是喜欢直接吃成品，或者半成品？”
“说得也是，我也讨厌麻烦，还是去餐馆吃饭比较方便。”
算是认同了她的观点，绯世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现在不是都流行跑腿送餐的外卖方式了么，不会做饭问题也不大。
在神社舒服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从月影山的“停机坪”起飞重新返回米花町，这次的月影岛之行算是告一段落。
同洛柯一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降落，绯世选择带着她走回事务所。
不然第二天新闻上可能就会报道东京地界发现不明飞行物的消息，虽然人们看不到洛柯的身影，但他可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这要是被别人不小心看到了，那就是他一个人类凭空飞在空中，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是稳妥些好。
回家前顺便去了趟警视厅，把之前没做的笔录做上。
虽然他很讨厌录笔录啊、写报告啊之类的事情，但该做还是得做，不然过两天警视厅就要打电话来催了。
“啊~果然没有在月影那里吃早饭，回来肯定会饿肚子。”
整个人瘫在事务所沙发上的洛柯揉揉自己没有赘肉的光滑腹部，有气无力地抱怨。
这流遍全身的虚弱感，果然还是因为没有吃饭的缘故么
早知道就极力劝说主人留在月影岛了，至少也要把早餐吃了，她甚至还想在月影神社多蹭几天饭。
“只是少吃一顿早饭而已，再说，昨晚你不是吃了很多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你这消耗也太大了吧。”
“而且，为了月影的财政考虑，以及下次还有脸面去月影岛做客，还是饶了她吧。”
绯世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就洛柯一人吃得比整个神社的人加起来都多，昨晚貌似还有个膳职的妖怪被抬了出去。
虽说她确实不挑食，但这吃得也太多了，再吃下去以他的财力估计要养不起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养的其实不是式神，而是一只卡比兽。
又或者洛柯其实有四个胃？
“呃呵呵...”洛柯尴尬地用手指勾了勾侧脸。
“您要知道，为了驱动我庞大的身体，是很费能量的，更别说还要从月影岛飞到东京，嗯，没错，就是这样！”
“唉~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速冻水饺，我去给你下。”
“绯世大人万岁，逮斯ki”
虽然不会做饭，但下个水饺还是没问题的。
噔噔。
噔噔。
噔噔。
绯世刚从冰箱里取出水饺就听到几声提示音从手机里传来，每当LINE上面来新消息时就会发出这样的提示，用来提醒用户不要错过重要消息。
有些人会觉得这个功能很吵，特别是在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
不过绯世的朋友不是很多，像的场和名取两人也不是经常会给他发消息的人，所以这个功能一直没有被他禁用。
一只手向锅里接水，一只手点开LINE。
【绯世君，在吗？[可爱]】
【这个圣诞节有什么安排[疑问]】
【[星星]今年当红的乐队雷克斯举办庆功宴会，要不要一起参加[希望][星星]】
一眼扫过去，忽略掉消息末尾附带的几行意义不明的表情，绯世随手回了一句。
【没空】
重新将手机塞回裤子口袋，他不想参加任何与聚会、派对有关的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四井丽花非要邀请自己，她应该不缺朋友才对。
搞不懂。
第一百零三章 相互调查的一家人
四井宅邸，四井丽花在发完消息后便一脸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准确地说应该是盯着与绯世的聊天框。
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找机会制造与绯世见面的机会。
包括不限于：路上偶遇、介绍委托等等。
总的来说效果一般，她罗列了一系列相遇约会计划，不过每次都无法顺利进行下去，每次她的邀请都会被对方拒绝。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思路出现了问题，或许从对方的喜好方面下手会容易些。
噔噔。
【没空】
“又拒绝了...”
盯着聊天界面的四井丽花一阵失望，随后再次打起精神，“很好，至少知道他不喜欢乐队。”
“米婶，告诉松田大叔，我已经不喜欢雷克斯乐队了，签约的事情取消，巡回演出也没必要举办了。”
“好的，丽花小姐。”
负责照顾她的米婶应了一声，对她任性的行事方式早已习以为常。
而且，自从生日宴会过后，她总觉得自家小姐隐隐有恋爱的趋势。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小姐对其他人这么上心过，特别是对方还是位男性，更是让她加重了心中的猜测。
“米婶，你说最近年轻人都喜欢什么？”
“小姐，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会知道年轻人的喜好，不过，小姐，您也该出门运动运动了，常呆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好主意，谢了米婶。”
“？”
满头问号的米婶不知道自家小姐又明白了什么。
而刚把乐队从记事本上划去的四井丽花则重新在上面添加了“运动”这个选项，稍微思索一阵，决定还是每个都尝试一遍。
反正花不了几个钱，先从高尔夫球开始好了，这个运动她也可以参加。
“米婶，距离米花町最近的高尔夫球场是哪里？”
“据我所知应该是XX练习场吧，那里算是距离米花町最近的了，不过因为位置原因，场地肯定是和大型球场没法比。”
“没关系，足够了，告诉松田大叔，把这家高尔夫球场买下来。”
“好的，小姐。”
就在四井丽花决定买下球场时，在事务所和洛柯一起吃水饺的绯世迎来了自己休假后的新委托。
这次的委托是一位司法行业的新秀实习生，绯世不知道他的业务水平怎么样，至少长得还算公正，对得起法律。
“不好意思宇都宫侦探，是不是打扰您吃饭了？”
“没什么，正事要紧。”
本着小钱钱要紧的绯世将一杯水放在委托人的桌前。
“辻村先生，您的意思是想让我调查您的...母亲？呃...继母？”
“是的，呃，您别误会。”
看到绯世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辻村贵善慌忙摆手。
“是这样的，自从我的父母知道我与幸子交往后，一直不是很待见幸子，特别是我的母亲，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给她找麻烦。
我最初以为只是两人不熟悉的缘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转。
可是最近母亲越来越讨厌幸子了，一直在撺唆我和幸子分手。
所以，我想拜托您帮忙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么不待见幸子。
哦对了，这是我母亲的照片。”
“这样么...”
绯世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没有立马答应。
“家庭矛盾的调查可是很麻烦的，估计一天两天出不了什么结果，万一要是查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或是结果不合您的预期...”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种婆媳之间的问题要查出矛盾具体的源头，堪比解开一坨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如果查到最后能找出具体原因还好，万一只是当婆婆的单纯看不惯儿媳，还容易收不到尾款。
更别说在调查中说不定又查出什么幺蛾子的狗血信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起白忙活一场，这种麻烦的活还是不接为好。
不过，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他还是向辻村推荐了另一位侦探。
“或许您可以找对面的毛利侦探试一下，他很擅长调查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不行的，这个事情找毛利侦探肯定会出问题。”
辻村的反应十分坚决，似乎认定了毛利小五郎处理不了他的委托。
“据我所知，毛利侦探也是位有名的侦探吧，业务水平多少还是在的。”
“没办法，今天我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我母亲她去了毛利事务所，虽然不知道她想调查什么，但我肯定是无法再委托毛利侦探了。”
辻村的语气很无奈，而且，他对自己母亲的委托内容隐约有所猜测，很有可能与自己和幸子有关，毕竟她一直看幸子不爽。
在这个情况下，他肯定是不能再去委托毛利小五郎调查。
那样的话，他委托侦探调查的事情很可能就会传到他母亲的耳中。
“宇都宫侦探，拜托了。”
“可是...”
见绯世仍打算拒绝，辻村从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块带有独特香气的被白纸包起来的长方形物体，双手推到对方的面前。
“这是30W委托费，麻烦您跑一趟，拜托了。”
“......”
“其实，您就算真的让我帮您调查您的继母也不是不可以。”
最终，绯世还是被辻村排除万难也要与幸子在一起的决心所打动，决定亲自调查一番。
现在这年头还有这么真挚的爱情，不容易啊。
将30W円收入柜中的绯世不由得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所动容，这一切绝对和那30W円没有关系。
“洛柯，把你吃完的盘子给收拾了。”
“哦。”
对着镜子整理着装的绯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他待会要去一趟辻村家。
为了能够更好的调查，辻村贵善主动开口让他以朋友的身份去家里做客，了解了解情况。
而他自己则已经先回去了，由于他今天是偷偷过来的缘故，为了不让自己母亲发现，他只能尽快赶回去。
在对面的毛利侦探事务所，辻村的母亲——辻村公江也找到了毛利小五郎，并拜托他来调查自己的儿媳。
同时，她也同样邀请毛利小五郎以朋友的身份到家里进行调查。
第一百零四章 她查她，他查她
“夫人，欢迎回来。”
“老爷呢？”
“我想应该还呆在书房里，这段时间没有见老爷出来过。”
辻村家的管家小池文雄穿着一身黑色管家服，挺拔地站在玄关的台阶上，迎接回家的辻村公江。
“这几位客人是？”
“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毛利先生，另外几位是随他一同前来的朋友。”
拉着一张脸的辻村公江脱下戴在手上的棕色棉手套递给管家，最近临近圣诞节天气开始转凉，出门不戴手套的话难免有些冻手。
“十分欢迎几位客人前来做客。”
小池文雄先是接过手套收好，然后从鞋柜里取出四双一次性拖鞋放在玄关处。
“麻烦几位客人在这边换鞋就好。”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了。”
毛利小五郎客气地说道。
他们这次过来的人确实多了一些，不仅小兰和寄宿在他家的那个小鬼跟来了，连某个不明身份从大阪跑来东京，一心寻找工藤的服部平次也在。
弄得这次调查更像是他们一大家子来别人家串门，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用来掩饰他们来调查的事实。
“妈，您回来了。”
在毛利等人更换室内鞋时，挽着头发，长相温婉的桂木幸子从卧室内走了出来。
她就是被辻村公江不待见的儿媳，辻村贵善的女朋友。
辻村公江和辻村贵善之所以拜托侦探调查，可以算是她引起的。
毕竟一个想让侦探调查出儿媳妇的污点，一个想让侦探调查出母亲和女友不和的原因。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一个人推动了两次经济发展。
为了能与未来婆婆搞好关系，幸子虽不至于像管家那样守在门口欢迎，但也在听到声音后立马出来问候。
不过，本就对她有意见的辻村公江完全不吃她那讨好的一套。
面对幸子的笑脸相迎，她依旧是那副板着脸的态度，语气十分刻薄。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家不欢迎你吗！”
“和幸子没关系，是我叫她来的。”
提前从事务所回来的辻村贵善比自己母亲早到家一会，这时听到她的责骂主动走过来搂住幸子的肩膀。
“我是看爸爸怎么也不愿意与幸子见面，所以才硬逼着爸爸答应的，看样子爸爸从刚才就没离开过书房。”
“对了妈，这几位是您的朋友吗？”
“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吧！”辻村公江板着个脸，语气不善，“另外，我不认为现在的你有什么身份可以妈长妈短地来称呼我！”
“对...对不起。”她的一番训斥吓出幸子一身冷汗，只得躬身道歉。
“哼！”瞥了对方一眼，辻村公江自顾自地往前走，缓和了下语气，“好了，毛利先生跟我来吧。”
“对了，刚刚少爷也说会有一位朋友过来。”
“嗯？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辻村公江转身瞪了眼站在玄关处的老管家，显然是在怪对方没有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告诉她。
“实，实在抱歉夫人。”
“算了，估计又是些狐朋狗友吧，不是告诉过你与他们断绝联系了吗。”
“你！”有些生气的辻村贵善刚要发火，就被自己的女友强行拉住，冲他摇摇头。
现在双方关系这么僵硬，要是再惹出麻烦就真的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
而且，辻村公江毕竟是辻村贵善的母亲，还是不要顶撞母亲为好。
“嘁，区区一个续弦，有什么了不起的。”
辻村贵善以对方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一句，这句话正好被因感冒而存在感降低的柯南捕捉到。
叮咚——
“辻村，我来了。”
进门的绯世装作很熟络的模样朝辻村贵善打招呼，注意到现场的气氛不太对又临时改口。
“啊啦，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不，没有，你来的刚刚好。”
辻村贵善热情地将绯世迎进门，着重在“刚刚好”上强调一遍。
之前毛利小五郎进门的时候，他也没想到母亲会让侦探直接到家里调查。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找来了宇都宫侦探，而且他相信，自己母亲肯定也认出了宇都宫侦探的身份。
现在，就看这两位侦探谁更厉害一筹吧。
“绯...唔唔...”
毛利小五郎在看到绯世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要打招呼，幸好被自己女儿捂住嘴拦了下来。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家人要找两名侦探调查，但小兰还记得他们的身份。
而被强行堵住嘴的毛利也反应了过来，示意女儿松手，再不松手她就要丧父了！
没有去管毛利的奇怪动作，辻村公江只是看了眼进门的绯世就收回视线。
当初在选择侦探时她也考虑过对面的宇都宫事务所，不过在对比名气后还是决定选择毛利小五郎。
所以，她对绯世的样子也算知道，对于自己儿子也找侦探这件事她没什么好说的。
她现在还不清楚绯世是来调查什么的，这件事也不好直接向她名义上的儿子询问。
至于问绯世则更不可能，侦探对自己调查的事情一向保密，问他还不如让毛利侦探盯着他点。
就这样，她查她，他查她，他查她查她，加起来八百多个心眼的一行人就这么挤在一个小小的楼梯口。
“就是她么？”绯世侧头对自己的雇主确认。
辻村贵善轻微点头，“还有那边的毛利侦探，也拜托交给你了，搞清楚他们的用意，并阻止他们的调查。”
“辻村先生，这可不在我们之前的协议范围内。”
“再加20W！”
“交给我吧，赌上侦探的荣誉！”
绯世眼神微眯地盯着距离他不远处的毛利小五郎，搞得对方一阵寒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正他没说赌上哪位侦探的荣誉，怎么都不亏。
“公江？你回来了。”
这时，从二楼走下来的灰发老人打破了楼下诡异的气氛。
穿着棕色加厚西装，有些驼背，他是辻村贵善的祖父——辻村利光。
绯世一眼认出了他，在事务所的时候辻村贵善曾给他看过相应的照片，不仅有他女朋友和母亲的，他父亲、祖父的照片都有。
“爸爸？你还没有出去吗？”
第一百零五章 辻村家的妖怪
“说什么呢，我正想把我钓的这条鱼拿给你看呢。”辻村利光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掏出一幅画作，展示给自己的儿媳，“怎么样？是不是很大。”
“呃，确实很大，请你先到和室那边等我吧，我就不打扰了。”
“好吧。”
处在楼梯下方一直观察任务目标的绯世注意到，辻村贵善祖父的腿脚并不好，从他走下楼梯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连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都能观察出来的事情，作为儿媳妇与他一同生活的辻村公江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单单只是侧开了身子，让老人从身边走过，并没有选择上前搀扶蹒跚下楼的辻村利光。
从这一点来推测，辻村公江应该不只对幸子有意见，对自己的公公意见也不小。
尽管没有到恶语相向的地步，却依旧能从不经意间的言语和动作上暴露出来。
看来辻村这一家的人物关系确实不简单。
偷偷侧目瞟了一眼同样在观察的毛利小五郎，他也看出来了么。
也对，毕竟辻村公江并没有故意掩饰这一点，身为名侦探的毛利察觉出来也不奇怪。
而被绯世过度揣测的毛利小五郎只是塌个眼，盯着缓缓下楼的辻村利光，心想“这个老头怎么下楼这么慢”。
最终还是怕对方跌倒的小兰主动上前搀扶着老人下完楼梯，对方下楼的动作看得她一阵担心。
“多谢了，小姑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屋内气温有些凉，连带腿脚也变得不好了。”
“没关系，您慢一点。”
因为楼梯宽度较窄，辻村利光下楼就导致毛利一行人无法上去。
现在终于把楼道放出来了，一众人依次来到辻村公江的身后，一直观察情况搜集有用信息的绯世也收回目光紧跟而上。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同行的服部平次的注意。
虽说绯世也帮助警方破获几起案件，但都是在米花町附近的案件，论知名度并没有毛利小五郎那么出名。
在这位大阪的高中生侦探眼中，也只有被誉为“警界救世主”的工藤新一值得他注意。
咚咚。
“老公，毛利先生来了。”
辻村公江用指关节在书房门上敲了敲，见无人应答又朝里喊了一句。
“奇怪，难道不在里面吗？”
“会不会是睡着了？”
“应该不会睡这么死才对。”
半天没有收到丈夫回应的辻村公江从手包里掏出备用钥匙，用备用钥匙打开书房。
刚推开门，歌剧特有的美声便传入众人耳中，一名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听着音乐用小臂撑着脸颊熟睡，桌上的一摞书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什么嘛，老公你不是在书房么，真是的，竟然睡着了。”辻村公江边走向自己丈夫边抱怨，“音响也不关，就这么开着，怪不得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老公，快起来别睡了，老公，老...”
咚——
话音未落，男人在辻村公江的推动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令房间内的众人大惊失色。
“老公！你醒醒，怎么了！老公！”
“没用的。”服部平次收回放在男人脖颈间的手，沉声断定，“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
“小兰！快去联络警察！”
“是！”
房间内的众人瞬间行动起来，只剩绯世用兴趣十足的眼神注视着现场，散漫的态度完全不像发生了杀人事件。
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有这么多的心思，再加上现在的杀人案件。
嘛，反正和他没关系，就当看个乐子好了。
自从警局离职后，他对杀人事件一直都处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当初选择成为警察，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保留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才发现，要处理的事件根本无穷无尽，大到连环杀人案，小到街头斗殴，一起接着一起。
跟着桔梗队长和机搜队员们在各个地区间跑来跑去，结果呢，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无法提前阻止杀人者杀人，纵火者纵火，抢劫者抢劫。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后和卷卷一起赶往现场。
但是，悲剧已经发生，杀人者完成了杀人，纵火者完成了纵火，抢劫者完成了抢劫。
后续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改变悲剧已经发生的事实。
既然事实无法改变，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除了他这个摸鱼怪，书房内，柯南一如既往地趴在尸体旁边观察，试图搜集线索，就连感冒也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不过这次，处在案发现场的高中生侦探不止他一个，还有一同跟过来的服部平次。
发现桌下有可疑物件想要爬过去捡的柯南正好与他撞在一起。
“哇啊！”
“啊痛痛痛，这个小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撞到脑袋的服部一把抓起柯南的后领就丢到满脸关心的小兰怀里。
“柯南没事吧。”
“都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的缘故，才会使他在这里乱跑！真是的，怎么会让小孩子看这种尸体呢。”
“对不起。”
小兰小脸认真地点点头，每次发生案件柯南总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乱跑，强调多少遍也没用。
明明这种杀人现场就不是小孩子可以乱跑的地方，她还是一直抱着吧，省的又给其他人添麻烦。
尸体旁边，装作观察线索的绯世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刚刚听那个黑皮青年前半部分说的话以为他准备骂小兰呢，害得他握紧了拳头，就等着对方出言不逊就锤上去。
好在黑皮的后半段话很理智，不然他的拳头已经和对方的脸亲密接触了。
[那个，请问您知道怎么从这个屋子里出去吗？]
[不知名先生？]
[嗨~]
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人”不断地在绯世面前挥舞着手臂跳来跳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毫无疑问是一只妖怪。
绯世没想到在辻村家的书房里还可以见到妖怪的存在，于是默默地转头看向别处，选择无视她。
一般来说，妖怪们很不喜欢充满钢铁的城市。
相比东京的高楼大厦，人流攒动，他们更喜欢呆在八原那种恬静的乡下，木桥流水悠然自得。
或者某个不知名森林的深处也是他们选择的地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