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年少的欢喜是你（上）
『I'm a tenty three.』
『Ah Ah 说不定会被我迷住』
『I'm a tenty three .tenty three.』
『你不要错过我』
『Ah Ah 稍等片刻』
『I'm a tenty three .tenty three.』
『我在你怀里绽放绽放』
『把加热器开得红红的点燃红蜡烛吧』
……
金灿灿的明媚阳光透过宽大透亮的落地窗，洒进了这家宽敞通亮、装潢高档的咖啡厅里。
一道仿佛在耳边轻声细语的妖娆女声正悠扬在空中，与空气中一缕缕隐约的浓郁香气缠绵在一起，营造着一种舒心而又雅静的氛围。
客人们各自坐在位子上，手里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杯热饮，再看一眼窗外的街景，心里都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闲适。
「世界上最美的皇冠，名字叫作Joséphine。
一个被称为法国战神的男人将它打造，以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名字为其命名，并将它送到了它宿命的主人手上。
约瑟芬，她是法国的第一皇后，它也是第一皇后头上的那顶第一皇冠。
而对于韩国人而言，也许，江南便是那个“约瑟芬”，至于清潭洞，则是“约瑟芬”头上那顶更为璀璨夺目的“约瑟芬”……」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完了这一段结尾的最后一个字符，他停了下来，稍稍舒活了一下双手，接着就习惯性地伸出手，往桌上属于自己的那杯牙买加蓝山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
用左手拿起杯子，一阵带着热力的香气在鼻间萦绕了一下。
他微微呷了一口，感受着在口腔里回荡的香醇以及那种苦涩中略带着点甜蜜的滋味，搭在桌上的右手开始无意识地用食指轻轻叩着实心木制成的桌面。
耳边那首魅惑而悦耳的背景音乐还没结束，让他的眉梢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嗯，虽然内容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歌声还算清亮，也算是给早晨刚刚醒来的耳朵唤醒了一点活力。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又转头看向了窗外，嘴角就往上翘了翘，脸上倒是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有些惬意的微笑。
时间刚过七点，清潭洞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
早上初醒的阳光洒满了街道的地面，也洒在了行人的身上，仿佛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醒目而不刺目的色彩。
新鲜中带点冰冷的空气、仿佛象征着蓬勃生机的阳光、即使是行色匆匆、准备去上班的白领们。
感受着这清晨活力满满的一切，人们的嘴角都不自觉露出一抹怡然的微笑，从心底感到了一种神清气爽的舒适感。
嗯，不错啊~好久不见的首尔。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又大了一些，漆黑的眼眸里折射着点点光芒，倒映着目光所及的一切美好。
“好了好了，快点联系上中国那边，嗯！我们这次一定要联合起来……”
只是——
尽管耳边依然在响着不错的歌曲，面前还有一杯升腾着缕缕热气的咖啡，目光透过店里的落地窗，便可以看见外面清晨灿烂的阳光。
可奈何，自己面前有一个极其煞风景的家伙。
将看向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他低头看了看还安好地摆放在自己脚边的行李箱，嘴里到底还是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呀……徐宰元，你打算讲到什么时候？”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一进店就把自己晾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打电话的家伙，他十分没好气地就问了一句。
“啊？啊啊，抱歉，抱……哎，不是和你说话，好了，就这样安排下去吧，我还有事。”
连忙挂了电话，徐宰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色似乎隐隐有些不善的他，下意识整了整身上的西装外套，阳光帅气的脸上露出了点相当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哥，抱歉，这两天俱乐部那边有大事情，所以……”
“所以就忘了我吗？”
他拿起杯子又呷了一口，转头看向了窗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不咸不淡的，好像很平静的样子，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发飙的前兆。
“哎哎，哥，不是，我真的是有原因，真的！”
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徐宰元顿时嘴角一抽，一种久违的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头发甚至有点发麻的感觉，赶紧忙不迭地解释了一句。
“原因？把刚下飞机的亲故拉到这里来，却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这算是符合道义吗？”
徐宰元的嘴角又抽了抽，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似乎一脸云淡风轻的他，心里面那种久违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哎，哥，我不是……我真的是有……”
“有原因。”
他打断地接了一句，看着窗外的目光终于转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始变得像以前一样的徐宰元，嘴里很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宰元呐，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还找所谓的理由当借口，这样，应该更不符合道义吧？”
“哎，哥！”
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他，徐宰元终于是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然后把自己刚刚放到桌上的手机又拿了起来，指尖在上面划动了几下，将屏幕展示给了他看，“就是这个，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忘记哥，所以说，都怪……哎西，我真是！”
他看了看眼前突然莫名变得脸色相当愤懑的徐宰元，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能让这个平时连说出的话的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很注重的小子连平时基本不会使用的口头话都用上了，看来这次的事情还真的不小啊。
心里这么想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徐宰元举给他看的手机屏幕，不一会儿，脸上的讶然渐渐变得越发明显了，不过相应的，他的嘴角却也诡异地露出了一丝莫名的微笑。
“哎西！哎西！该死的李东健！啊~我真的是！我们智妍啊！！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姓李的是巫女吗？！嗯？！巫女吗？！不然我们智妍怎么会……哎西！席巴！”
看着他脸上那丝若有所无的微笑，徐宰元微微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就知道这位大哥看到这个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要让徐宰元对他发火，这家伙也实在不敢，于是乎，全部的怒火就全倾倒在了导致自己这样的那个混蛋身上了，咬牙切齿地骂到最后，徐宰元甚至连平时根本不会用的脏话也给骂出来了。
他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明显又要进入疯狂Anti状态的徐宰元，目光中带着点恍然地又地扫了扫手机屏幕上那条新闻配图里的一男一女，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嘴角那丝莫名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似乎还带着一点感兴趣的神色。
李东健和朴智妍吗？
“所以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哎！不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谈上恋爱了？！嗯？！拍电影也才拍了几个月而已……哎，所以说，我们都猜测这又是MBK的一次炒作！我们女皇侍卫还有其他五家Queen’s俱乐部已经决定联合起来了！坚决抵制这次这个叫什么邂逅的电影！让我们朴可爱当……当一次票房毒药吧！还有，我们还联系了中国那边……”
“Stop，原因我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眼看着徐宰元这个家伙老毛病又要犯了，他当机立断地打断了这家伙即将滔滔不绝呈泛滥之势的话语。
其他事情也许还好，但是一碰到那个由六个女生组成的叫作T-ara的组合的事情，这家伙没有一两个小时肯定是消停不下来的。
关于这点他可是深有体会，12年那会儿简直就是噩梦，如果不是这混小子和自己是多年的挚友，他保不齐真的会给这个老是大半夜就打电话找他诉苦、而且诉的还是六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生的苦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啊？啊……哦，哦，抱歉，哥，一激动就……呵呵……”
他的话还是比较有效的，徐宰元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又一不小心偏题了，脸上再次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他笑了笑。
他拿起杯子呷了一口，目光在自己面前似乎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的徐宰元身上流转了一下，口中忽然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开口有些没头没尾地说道：“去谈下恋爱吧，小子，人们都在歌颂繁星的璀璨夺目，可是……”
说着，他的那双漆黑的双眸对上了徐宰元双眼，嘴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接着说道：“可是，等到人真的把星星从天上摘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也许那不过就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破石头。”
徐宰元怔了怔，看着眼前又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他，眼神深处突然倏地颤了颤，放在桌上的双手甚至下意识一下子握紧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那种一霎那的异样就一闪而过了，徐宰元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头，仿佛没听到他刚刚的那句话一样，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别说这些其他的了，我们亲近地聊聊吧，哥。哎一古，真的，哎，哥，你这几年待在中国都做了什么啊？不是，人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刚刚在机场要不是你找到我，我都完全认不出来你了，哎一古，真是大发……”
说着，徐宰元这小子甚至微微撑起了身体，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好像真的惊讶于自己变化的徐宰元，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了一种似是无奈又似是其他什么的情绪，接着脸上却也露出了点灿烂的笑容，身体往后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用一种貌似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认真说道：“当然了，你哥我吧，本来就是一个帅哥胚子。嗯。”
“诶~”
这话一说出口，徐宰元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呀，小子，你有意见吗？”
“绝对没有！没有！嗯！”
“哼！”
“嘿嘿……”
一番简单的对话之后，之前似乎有些奇怪的气氛总算变得轻松了起来，徐宰元也拿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略带期盼地看着对面又开始打字的他，“哎，哥，这次回来……应该是定居了吧？应该不会再回去了吧？对吧？对吧？”
说着，徐宰元的目光在放在对面地上的那个行李箱上扫了扫，当即好像受到什么鼓舞一样，话说到后面，甚至都带上了点激动的喜悦。
“嗯……”
他的目光淡淡注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嘴里不咸不淡地应道：“这些年老是让尹宥他们来回跑，都跟我投诉好几次了，前几天已经把中国的事情整理好了，以后……应该就在这定居了。”
“哇哦！Yep！哎，哥，这种大喜事我们得庆祝一下啊，我马上打电话叫恩淑那个丫头！我们开个派对怎么样？嗯？”
一听到他的确切回答，徐宰元立刻甩开了刚刚还因为那个烦心的绯闻而有些烦躁的情绪，整个人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一脸的兴奋和喜悦，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引得周围不少的侧目。
“啪。”
“算了吧你啊，我先走了。”
不过，徐宰元的兴奋显然没有影响到坐在对面的他，笔记本电脑被毫无征兆地合了起来，然后低头就把电脑包提了上来，直接收拾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哎哎，哥，怎么这就要走了？”
“你还敢问我？呀，小子，我一下飞机你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你打算留我吃午饭吗？拜托，我拜托你了，我还要去住宿先把行李放好呢。”
看了一眼这个多大岁数了还毛头毛脑的小子，他微微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笑了笑。
“啊……那个，哥，你住在哪里？你在首尔应该没房子的吧，或许，刚买的？”
听到他的话，徐宰元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想起来这位大哥的住宿问题，不由地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别人不清楚，他们这群人最清楚了，他在首尔不可能有房子才对啊。
第九百七十六章 年少的欢喜是你（中）
因为家庭的缘故，所以他从小的生活就几乎与酒这种事物隔绝了开来。
没有想到，在旧金山这座异国他乡的国际大都市，他来到郑家的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就给他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不论是老妈，还是女儿。
这些事导致了一个最为直接的后果就是，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有一个习惯——不和酒量差的人共处一个空间，绝对！
甚至于，因为后来时不时还会发生的一些特殊情况……使他至今对于两种人一向敬而远之。
第一种，是那种酒量是酒垃级别，但意识上自认为是酒豪的人。
至于第二种……
嗯，简单地来说，会发酒疯的。
……
“偶妈！你快放手！”
“唔……呃！凭、凭什么？小宇他、小宇他是我的~~”
“偶妈——！！”
在家里顶灯的照明中，郑秀晶的小脸上挂着一种少见的抓狂表情，她咬着牙，抓着他的手腕，又寸步不让地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口中气愤地大声嚷道：“OPPA……OPPA他才不是偶妈你的呢！”
“胡说什么啊？”
一道含糊不清、充满醉意的成熟女音传来，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手腕上的那只白皙手掌也使了使劲儿。
“小宇他吧，就是我的啊！我的！我的~~”
再一次在自家小女儿双眼都要冒火的铁青脸色中十分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郑妈妈用醉醺醺的脸颊又蹭了蹭他肢体已经彻底僵直住的肩膀，像只慵懒优雅的猫，这么多年以来仍然非常苗条的身材展现出了一种窈窕的美好曲线，让人实在不知该把视线往哪安放。
“唔~~小、小宇，你自己说嘛~~”
脸上酒后的红晕不知不觉中已经蔓延到了耳根，郑妈妈醉眼朦胧地抬起头，对脸色全然紧绷的他翘翘唇角，明媚地一笑，双眸依旧弯弯如皎月，有些模糊年龄的美丽脸庞一时看上去，竟然有点少女般的可爱憨态。
“小宇你说~~你跟这丫头说，我们两个，是一起的，对吧~~？嗯？嗯？对吧？对吧~~？”
听着耳旁这道含着淡淡鼻音的撒娇似的迷糊声线，和猛地一翻白眼的郑秀晶不同，他的脸上只能勉强扯出一丝浓郁的无奈苦笑，赶紧一脸尴尬地稍稍扭开头。
说实话，由于家庭的原因，他还真没怎么和醉酒的人接触过，所以眼下出现的这个意外状况除了让人感到头疼不已之外，更让他心里面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郑妈妈明显是喝多了，讲不通道理，也不讲道理。
感觉上完全就是郑秀晶那小丫头的进阶版，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实际上抱着他时的力气那么大，也不好直接用暴力摆脱，长辈的身份摆在那，两个人合起来又拧不过她一个……
可以说，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无从下手的局面。
好在，就在他和郑秀晶都感到万分苦恼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就忽然留意到了楼上一道不知何时来到栏杆边往下看的身影。
整个人精神一振，连忙抬头看去，这才看清，那是一位五官看起来比较冷淡刻板的中年男人，干瘦黝黑的面容不算出众，可就这么远远看着，他感觉自己似乎就从对方的眉眼间看出了点熟悉的感觉。
联想到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年男人的身份差不多就呼之欲出了。
“那个，叔……”
见到就连郑爸爸都被惊动了出来，他浑身上下就更觉得不自在了。
挂在自己手臂上的郑妈妈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号的烫手山芋一样，让他下意识就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
结果没想到，也在这时，他却看到楼上倚靠在栏杆边的中年男人对他抬起手，示意地往下压了压。
如此一来，他就只好在微愣中，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哦？阿爸~~！你看看偶妈！她今天真的太过分了！”
之后，随着郑爸爸从楼上走下来，郑秀晶鼓嘴叫出的一句娇呼证实了他的猜测。
“秀晶呐，跟爸爸一起先上去吧。”
在扫视了一眼客厅里三个人拉拉扯扯的样子之后，郑爸爸脸上的神情显得出奇平静，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个少男少女都愣了愣。
“阿、阿爸！我……”
“你偶妈不是说了吗？有事情要和客人说，我们就先上去吧，给他们俩腾出点空间，嗯？”
和表面的冷淡看起来不太一样，在和郑秀晶说话时，郑爸爸的语气明显变得温和了许多，一双细小的眼睛中似乎隐含着一股宠溺的意味，静静地注视着听到自己话后就蹙眉想要说话的小女儿。
被爸爸这么一看，不知怎的，郑秀晶内心中刚鼓起的勇气就渐渐弱了下去，可她扭头看看还被偶妈抱着手臂的他，嘴里还是满怀不甘地嘟囔道：“阿爸，那不管怎么说……偶妈这样对客人也太失礼了吧？就算有事情要说……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听到女孩为自己开口，在这时候不好说话的他也不禁神色微动，眼神中满怀期盼地看向了郑爸爸。
然而又一次出人意料的是，在感受到他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之后，郑爸爸就若有若无地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紧跟着，那张五官较为刻板的中年脸庞上就耸动了一下眉梢，表情似乎陡然就变得生动起来。
眉宇间那丝原先淡淡的冷色转变成了嘴角一抹看上去有些意味深长的浅笑。
仿佛在一瞬间，从郑爸爸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不近人情的距离感就消失不见了。
“这事情……你偶妈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就别管了。走吧。”
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对他眨了眨眼睛，话说着，郑爸爸还突然抬起一只手，在两个少年少女怔愣的目光中，莫名其妙地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拍了拍。
力道不轻不重，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勉励。
完了之后，郑爸爸终于还是往旁边看去了一眼，用一副隐隐显得哭笑不得的表情瞧着还醉态可掬地紧抱着少年手臂的妻子。
“酒还是少喝点吧。”
郑妈妈醉醺醺地抬起头，眨巴着美目看着丈夫，旋即就甜甜一笑，很乖巧地冲着郑爸爸点点头，道：“嗯~~”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理解郑爸爸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当时郑爸爸的那个眼神，既是在向自己表示问候，也是在……对自己表示同情。
“啊！真是！阿爸~~！”
“好了好了，听话，嗯？应该只需要一会儿就好了。”
纵然还有满腹的不甘愿，面对自己父母这一刚一柔的态度，郑秀晶也只好在气呼呼地鼓鼓小嘴后，丧气地一瘪嘴。
好在，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一闹，郑妈妈似乎也有点醒酒了，在轻蹙柳眉地抬起手揉了揉头发后，她瞧瞧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就笑了笑，松开了抱着他手臂的双手。
在跟着爸爸上楼之前，郑秀晶特意把他拉到了一旁，十分操心地对他交代了起来：“OPPA，我偶妈呢，以前是体操运动员。”
“……所以呢？”心有余悸地揉揉自己的肩膀，他回头看着被郑爸爸拉着坐回客厅沙发上的郑妈妈，一下子有些没有明白过来。
“所以说——”
郑秀晶小脸上满是苦闷地瞅着他道：“她以前是滴酒不沾的，之后退役才接触多起来。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这么一说，他的脸上在一怔之后，就立即露出了怪异的会意之色。
也就是说，郑妈妈年轻时基本没沾过酒品，那么，她的酒量如何就基本上可想而知了。
“在我家，我们都不怎么敢让我偶妈喝酒，因为她实在太容易醉了！而且……而且，喝醉之后，还会出现OPPA你现在看到的各种状况。”
郑秀晶的话让他的嘴角又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之色，紧跟着他就听到女孩对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所以说，OPPA，等下你绝对、绝对不要再让我偶妈喝酒了，不然的话，都不知道她会怎么闹了。”
“呃……”
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客厅桌面上的那些啤酒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苦笑了一下，对女孩说道：“我……尽量吧？”
……
等到郑爸爸和郑秀晶两个人上楼之后，本来还有些热闹的客厅顿时就显得冷清了起来。
“那个……您究竟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看着已经回到沙发上的郑妈妈，他站在楼梯口前一阵踌躇，想了想，还是整了整表情签，由自己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嗯、嗯？”
耳边传来一道依然那么迷糊的轻应。
接着他就看到客厅中那道成熟美丽的身影回过头来，眯瞪着双眸看着自己，还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才恍然回想起了什么一样，张大了红唇轻“啊”一声，一拍双手，道：“对、对了……小宇，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苦笑地接了一句，现在他心里面只想着快点把事情说完然后回家，至于后续，还是等这位阿姨清醒之后再说吧。
“小宇啊~~”
“是……您说吧。”
“来我家住嘛~~”
“是……嗯、嗯？”
他闻言当即愣了愣，发怔地看着客厅中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满脸红晕地望着自己温婉微笑的郑妈妈。
一下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哎~~就一起住嘛~~秀晶吧，明年就要回国了，我虽然也会跟着去，但总感觉这边家里太冷清了。小宇你不是也一样吗？不放心和别人一起合租，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居住，看着真可怜……所以说，来我家吧？嗯？嗯？”
难得语齿清晰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尽管语气还显得很孩子气，但郑妈妈的话确实让他陷入了一阵犹豫与沉思。
他没有想到这位同胞阿姨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心里面多少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
不过，在独自思忖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抬头看了看还睁大双眼盯着自己看的郑妈妈，到底，还是在对方满眼的期待中，无奈一笑，对她摇摇头道：“这个建议，您之前和我提过，我也很感谢您能够再三向我提出这个建议，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啊，不是！为什么嘛！”
果不其然，一听他这话，还处在醉酒状态下的郑妈妈就如小女孩一样，带着满脸的红晕，气鼓鼓地直起身来瞪着他，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还使劲儿砸了砸柔软的沙发垫。
“那个，因为……”
颇感头疼地用视线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客厅桌面上那一个个啤酒罐上，他眼神微微一亮，立马说道：“因为，因为我家里的缘故，我没办法和喝酒的人住在一起！”
对，就是这个理由！
也顾不得这个借口听上去有多么敷衍了，面对眼下明显不在正常状态的郑妈妈，为了能够快点脱身，他也只好出此下策，希望能够借此把这位让人无从应对的长辈暂时糊弄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同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一样，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听到他的话后，醉酒的郑妈妈似乎呆了呆。
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酡红着双颊，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桌面上那一小堆的啤酒罐，就做出一个让人有些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从沙发上退下来，把那些啤酒罐一个一个地藏到了桌子底下去。
没错，藏到了桌底下去。
再然后，她就转过身来，对有些发愣的他孩子般皱皱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喝酒~~”
“……”
不自觉地张张嘴，老实说，在乍一看到郑妈妈这副模样之后，他的心底一瞬间还真的有点……莫名一软的感觉。
但是。
在深吸一口气后，他还是很快整理好了被弄得有些凌乱的心情，就又要对郑妈妈开口说些什么。
结果就在这时，站在沙发后的郑妈妈忽然又说出了一句话，让他刚到嘴边的话不由停滞住了……
“还有秀晶，那孩子……也很孤单的，小宇你之前……感受到了吗？”
第九百七十七章 年少的欢喜是你（下）
“秀……秀晶吗？”
一瞬间，仿佛听到了什么拨动自己心弦的话，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地触动了一下。
微薄的嘴唇不自觉微微抿动，他将刚到嘴边的婉拒话语给咽了下去，用似是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郑妈妈。
“对啊！”
还是那副醉态昭然的腔调，不同的是，这一次，郑妈妈含糊不清的话音中似乎带上了一股模模糊糊的莫名感觉。
“我们家里的情况可能小宇你还不是很清楚……”
“秀晶她吧，你别看她在你面前那么活泼，但是吧，她事实上从小就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
“因为内向，又不懂得怎么和别人沟通，所以一直以来，学校的同学们都觉得她不好接触。从幼儿园到小学，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呆头呆脑地坐在座位上，哎一古，那个沉闷的样子啊……看着真让人郁闷！”
话说着，像是勾起了多年来的苦恼，郑妈妈嘴里咕哝了一句，就身形有些摇晃地回过身去，堂而皇之地当着他的面，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罐未开的啤酒罐。
“啪！哗……”
熟练地用纤细的手指勾开易拉环，她一边小口小口吸着涌出来的啤酒沫，一边就两颊酡红，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眨巴眨巴美目，看着见况神色有些哭笑不得的他。
“咕噜、咕噜……唔，呃！总、总之吧！”
举止可爱地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郑妈妈就冲他遥遥伸出一根纤指，白皙的指尖左右晃荡，整个人醉眼朦胧地嘀咕道：“现在，我就全靠小宇你了……”
“……我吗？”
俊秀青涩的脸上不由就露出了点愕然之色，他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那道重新趴在沙发靠背上的成熟美丽的身影。
“对、对啊~~嗝~~”
抬起素白的手，用一种极为撩人的慵懒姿势揉了揉自己耳边披散下来的乌黑秀发，郑妈妈又仰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完了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酒嗝，一手撑着脸，用眯瞪的双眸斜瞅着他，嘴里嘟囔道：“她不是非常快就和你变亲了吗？这就说明小宇你是特别的嘛……”
一下子，他闻言又不禁愣了愣。
“特别的……吗？”
“哎一古~~我跟你说……那孩子，不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吗？肤色又和那些白人小孩、黑人小孩不一样。还有就是……哎，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和她接触过，所以应该清楚吧？那孩子吧，性格有点……拗？”
听到郑妈妈这个在嘴中斟酌了一会儿后才吐出来的评语，他就稍一耸动眉峰，脸上神情隐约若有所思。
“该说她天生就不懂看眼色呢~还是该说她性格很真实呢？”
“真的很奇怪。我和她欧尼都不是说话会那么直白的人，至少得懂点人情世故吧？偏偏那丫头就完全看不懂气氛。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真是爽快得不行……哎一古，我真是……”
“特别容易被别人撩拨起情绪，要是激动起来真的是什么冲动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从小没少让人操心……难道是遗传她阿爸的吗？”
像是得到了什么很好的时机，郑妈妈借机向他大吐起了苦水，在又喝了一口啤酒后，就孩子气地撇撇红唇，道：“哎，总之吧……就因为这个那个性格上的‘缺陷’，导致了那丫头从小到大几乎都交不到什么朋友，少数的几个朋友我都熟悉了。”
“为什么？因为那丫头不知道多珍视他们，每天每天都在我和她爸跟前念叨，看她那么喜欢的样子，所以就连她和教会区出身的那几个黑人小孩交朋友都没有插手去管……”
脑中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Nancy他们，他看看还在自顾自呢喃的郑妈妈，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打断的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位长辈的下文。
“朋友很少，又不是什么主动的性格，所以一直以来，最亲的人就是她欧尼了。不过，这个状况直到她欧尼去韩国当练习生之后也发生了变化。”
“再怎么说，她都那么大了，我们作为父母总不能像看护婴儿一样天天跟在她后面。虽然她嘴上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好，但我和她爸都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面应该会觉得很孤单吧？”
“有时候我和她爸根本不敢留她一个人单独在家，今天也是因为有小宇你在，我才能放心出去……”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就抿抿嘴。
怎么说呢？该说自己原本根本没想到会承担这样程度的信任吗？
“说实话，之前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心里面很惊讶。明明中午你们两个关系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好的样子……虽然小宇你没有明确告诉我你们两个人到底为什么突然跑出去逛街，但我相信你啊，而且秀晶她之前回来时的表情也告诉我答案了……看起来，你们两个人玩得很开心啊？”
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一脸若无其事地保持沉默，不管是基于自己的心虚，还是基于对小丫头保密的承诺。
“呵呵~~”
一连串仿佛已经看穿什么的清脆笑声传来，让他止不住地低下头去。
真的很奇怪，分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偏偏有时候还是一副少女模样，这让他脑中又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一件事——郑秀晶，等这个小姑娘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呢？
“好啦好啦~~我就直说重点好了。”
“前面说了这么多，小宇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去，却一眼就直接对上了一双生在红晕染颊的美丽面容上的清亮美目，那醉眼迷离的直勾眸光，仿佛毫无阻碍地看到了自己内心的深处。
“秀晶她没有什么朋友，我们这些亲人也没办法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所以说……我找到了你。”
蓦然间。
脑中如同被打通了什么被堵塞住的思路，他眼神中略带恍然地看着郑妈妈，语气也在瞬间涌出了些许复杂之情：“所以，其实您之所以一直想让我住进你们家……是为了自己的小女儿？想让我陪着她？”
“对啊！没错~~”
小口地啜了一口手中的啤酒，郑妈妈如猫咪般眯起了双眸，口中回答得格外干脆，不过他想想这位阿姨平时的性格，心中倒也没有意外的感觉。
“但如果光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我？”他仍感到不解，“想要找一个人陪着秀……陪着Krystal的话，不是应该找个同龄人或者女孩子会更好吗？”
“谁说我是光为这个原因才找到你的？”
郑妈妈反而十分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我以前不是一直在跟你说吗？我很喜欢你这孩子，非常的~~简直就像是上帝送来弥补我想要一个儿子的遗憾一样~~”
他张口无言了一下，接着没等再说什么，耳边又传来了郑妈妈的一番话，就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中不中意你不是关键，秀晶中意你才是关键啊！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把你带回家来，让你们两个见一见，结果，要说果然是母女吗？我就知道秀晶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皱眉地说道：“可是……就算是这样，可能我是挺合适的人选吧。但这样……有意义吗？”
“嗯？”
“秀……不是，Krystal她，明年不就要回国了吗？只是一年时间而已，有必要再找到我吗？要知道，让一个接触时间才几个月的外人住进家里，这可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决定的事情，我可能在大学毕业前，也就是至少在四年内，都得和你们住在一起……用一年换四年，我可不认为是件划算的事情。”
“啊~~你说这个啊？”
郑妈妈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这时候的她笑起来倒是和平日里那副优雅的笑容有些相似。
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就让他再次愣住了。
“就是因为她明年就要去韩国了，所以说我才要找你嘛！”
迎着他向自己投来的疑惑目光，郑妈妈勾了勾红唇的唇角，眯眸轻声道：“尽管并没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人，但毕竟旧金山才是那孩子长大的地方，首尔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到了那里，以她内向的性格，又要重新适应生活，重新交朋友，建立自己新的交际圈，就算身边有我和她欧尼在，我也很担心她一开始没办法调整好心态……但是有小宇你的话，应该会容易一些。”
“我？”他皱皱眉，“到时候，我在美国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对，你在美国更没有办法像我们一样陪在她身边，但就是这样才需要你啊。”
郑妈妈耐心解释了起来：
“我觉得如果接下来你们两个人能够好好相处一年时间，关系一定会变得非常好的，这样一来，万一到时候秀晶到了那边一下子没办法适应，如果能经常让她和你联系的话，至少可以缓解她的思乡之情。”
“到那时候，在她心里，你应该就已经和旧金山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我们没办法让她经常联系在旧金山这边的其他朋友，但是却可以让她时常和小宇你联系。见到你，那孩子心里的思念应该也会少很多。”
终于，他听明白了郑妈妈的意思，更明白了她想要自己住进家里的真正用心。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是打算让我成为Krystal对故乡感情的寄托？”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这孩子也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僵硬，就好像你是什么物品一样……我的本意，还是希望你能住进我家里来。”
手中的啤酒罐不知不觉中已经放了下来，郑妈妈无奈般对他笑笑，道：“虽然也说不上原因，但我总感觉自己可以猜到你这孩子一直不愿意答应的理由……既然这样，我干脆就换一个你能接受的说法吧？”
黑邃的眸光当即微动，他却没有说话。
“就当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他脸色微讶，看着郑妈妈。
“我呢，想让你来我家，就当是陪着我的小女儿吧？在我们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希望你能陪伴在她身边，希望她伤心或者难过的时候，你可以替我们安慰她，甚至……就算去了韩国，你平时和她联系的时候，不是也可以告诉她一些韩国的风土人情吗？”
“那么——”
这时，他接了一句，用一种说不太清楚的眼神注视着郑妈妈，口中轻声道：“相应的，我能得到的，就是可以寄宿在你们家？”
“对。这样的说法你应该就能接受了吧？不牵涉什么感情，只是……一个交易？”
听完郑妈妈的话，他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郑妈妈这次换了套说法的做法……还真打动他了。
交易……吗？
他发觉自己今晚的思维貌似非常活跃，总是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其他事情。
比方说，郑妈妈现在这番为了小女儿而希望他能入住的说法，就让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他被那个男人带到新的家庭的晚上。
那个时候，那个男人说想带自己回家的理由……好像也说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还真是……微妙的相似呢。
真好啊，这些被父母疼爱着的孩子……
他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目光突然又瞄到了自己前方那道在悄悄盯着自己、貌似在翘首以待什么的视线，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眨了眨，忽而嘴角一翘，失笑般开口道：“可是……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嗯、嗯？什么？”
“故意装着喝醉酒，对我发酒疯……这些，也是您计策的内容吗？”
他说着话，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视野中那道还趴在沙发靠背上的成熟倩影，表情不知是气是笑。
“要是这也是计策中的一部分的话……那我只能跟您说，您这样做，好像……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
郑妈妈表情明显怔了怔，接着就眨巴眨巴眼睛，面不改色地转过头去，又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唔……头好晕……”
他：“……”
第九百七十八章 你成了他
经过和郑妈妈的这番谈话，他已经大致明白过来很多事情。
比如，今天为什么郑妈妈会那么凑巧地喝醉酒，在他面前耍起酒疯，又比如，几个月前，郑秀晶为什么会和Nancy他们产生那么大的矛盾……
不是因为黑人女孩的炫耀，而是因为好友规劝自己也去找一个人来陪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女孩因为姐姐离开身边而变得敏感起来的神经。
这才，成了一切开端的导火线。
……
“可是，话说回来，脸上的红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化妆？好像也不太对啊……”
“哎！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是真的酒喝多了好不好？”
装不下去地回过头来，面对他隐含笑意的目光，郑妈妈无奈地摊摊双手，道：“不过，还没到完全醉倒的程度就是了……之前我真的喝醉了，现在只是清醒过来了而已……”
他扬扬眉，瞧瞧被郑妈妈藏在桌子底下的那一罐罐啤酒，又瞧瞧郑妈妈说话时那副不太自然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是吧？您连秀晶也……”
“我可没骗她！”
忍不住没好气地抛给这小子一个白眼，郑妈妈索性彻底不再装相，站起身来，踩上拖鞋走到了他的面前，尽管脸颊上依旧泛着酡红，目光看起来却已经很是清醒了。
“我又没跟她说我喝醉了，都是那孩子平时自以为我酒量很差的，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当着她的面，向她证明一下其实她偶妈很能喝，就是容易脸红？我哪有那么无聊。”
其实，他很想对郑妈妈说上一句您刚刚那些行为难道不无聊吗？
犹豫了一下，还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憋着没开口。
“还有，你这孩子也别在心里笑话我！既然都到这份上了，我索性就把话说开……你也很喜欢秀晶，对吧？”
刹那间。
在怔愣中，一股下意识感到荒唐又混杂着一丝慌乱的奇怪心情袭上了他的心头。
好在，接下来郑妈妈就及时地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继续说道：“要不是也感觉和我们秀晶相处得很好，为什么你之前一直没有向我提起过你自己是否愿意答应这件事的问题？”
他怔了怔，一时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比较好。
“还不是因为其实你这孩子心里面也是愿意住到我家来的？”
郑妈妈用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略显得意地皱皱鼻子，道：“早知道让你和秀晶见一面就能轻松解决问题，我以前就不那么辛苦地一次次找上门，然后一次次被你拒绝了……”
“咳咳！”
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赶紧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随后还没等说什么，一道耳熟的悦耳声音就忽然从身后响了起来，吸引了在场两个人的注意力。
“嗯？偶妈你终于醒酒了吗？”
不由齐齐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已经换上一身洁白睡裙的娇小身影正沿着楼梯走下来，一双明澈的杏目睁得很大，略显担心地在他和妈妈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
看样子，总让人感觉她是不放心让两个人独处，所以才特意跑下来看一看情况。
“可是，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总感觉……不会——”
小脸上泛起一点狐疑之色，敏锐地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古怪，紧跟着，背着爸爸偷溜下来的郑秀晶就像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眸，急忙向他问道：“OPPA，我偶妈欺负你了吗？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什……什么？
在场的其余两人都被女孩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弄得愣住了。
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郑妈妈就感到自己眼前一花。
那道娇小的身影踩着一双蝙蝠侠的毛绒拖鞋，飞快地跑了过来，在两人愣神的表情中，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蹙眉大声道：“偶妈！都说您喝醉了！就先去休息一下嘛！Leo OPPA他来我们家是客人，您这样做也太失礼了吧？”
顿时，听到女孩这番振振有词的话语后，在场的其余两人就露出了不太相同的反应。
他是眼神微怔地看着女孩挡在自己面前的娇小背影，紧接着就回神般一抿嘴，抬起头来，作仰视状地望着客厅顶上那盏水晶吊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郑妈妈则是一挑柳眉，目光却是看向了他，语气中似是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疑惑：“Leo……OPPA？”
“……是她给我起的名字。”
到底是没逃过，他在心里默叹口气，然后在一旁郑秀晶不明所以的微愣表情中低下脸来，对上了郑妈妈隐约显得戏谑的眼神，嘴中补充道：“在中午的时候。”
闻言，纤细的柳眉再度一挑。
“我现在，对你们两个中午逛街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更感兴趣了……”优雅地抱起双臂，郑妈妈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样子……你们两个关系真的变得很好了啊？Leo~~OPPA？”
“不。”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神情略显怪异地咂嘴道：“我总觉得……她这是因为不记得我的本名了才会这么叫的。”
一瞬间，别说是表情还显得有点揶揄的郑妈妈，就连在一旁听着两人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的对话而变得一头雾水的郑秀晶也是愣了愣。
紧跟着，面对偶妈在微愕中带着好奇地转投过来的目光，她就胡乱眨眨眼，明显格外心虚地稍稍偏过脸去，嘴里自欺欺人地小声嘟囔道：“唔……说什么啊，这两个人……”
郑妈妈：“……”
“真的不愧是……”
“你也有点眼力劲儿吧！”
“OPPA~~！”
他的感慨还没完全说出口，一成熟一可爱的两道清脆嗓音就像是早有预料般，不约而同地高声响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
张张嘴，看着眼前这两双默契地向自己瞪来的美目，他愣了一会儿，接着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呵呵……”
低轻却又不加掩饰的笑声没让郑秀晶心中的羞恼更加浓郁，反而微微发愣地看着嘴角轻扬的他。
今天她不是没有看过他笑的样子，只是……好像之前从来没有什么时候，他像现在这样，露出这么一个大大方方的自然笑脸。
“好了！”
拍拍手，郑妈妈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对少男少女，语气不算亲和，但唇角却不自觉带上了一抹非常慈爱的笑容。
她目光盯着他，又一次问了一遍自己此前向他提及过很多次的问题：“现在，你考虑得怎么样？答案是什么？”
他沉默了下来，像是陷入了踌躇不决的沉思中。
郑秀晶的眼睛左右乌溜溜地转动着，扫视着两个人，小嘴就噘了起来，咕哝道：“又在说什么啊？你们老是瞒着我……”
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就突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让她稍稍一愣，不禁停下了话音，抬起小脸看着他。
他的眉头不知缘由地轻皱了起来，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这副模样，让郑秀晶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了点不自在。
可就在她张张小嘴，小心翼翼地准备向他提出疑问时，在视线中，他原本微锁的眉头忽地就舒展了开来。
蓦地，她觉得自己好像从那双黑邃的眼眸看出一点之前从未看到的奇特意味。
“我的名字……叫作韩宇，你也可以叫我林允宇，不……还是叫韩宇吧。或者，你喜欢的Leo也可以。”
说着话，在身后郑妈妈脸上倏地绽放出一个温婉微笑的表情中，他就抬起一只手，刚想触碰她的额头，又像之前那次一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为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孩怔神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以后一年……请多多指教。我们好好地相处吧。”
这是……
就在她听到这话发呆之时，郑妈妈及时传过来的话就如一句哭笑不得的提示，将她惊醒了过来。
“你Leo OPPA——接下来就要住进我们家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啊，你们两个。”
“啊……哦、哦！”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郑秀晶的模样就变得有些笨拙了起来，她连忙重重地点点小脑袋。
接着，一双微凉的小手就在他稍怔的目光中，手忙脚乱似的紧紧握住了他伸到自己额前的那一只修长手掌。
“是……是！以后一年，好好相处吧……Leo OPPA。”
……
在后方，郑妈妈若有若无地挑挑眉，用满怀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视线中那一高一矮地握住双手的两道身影。
心里面，无声地就喃喃自语了一句。
不一定，只是一年呢……你们两个。
……
……
往后的时光飞逝。
冬天里，他们共同在院子里堆砌着属于他们的那个雪人，然后等到她被冻得小脸通红，他就哭笑不得地摘下自己的围巾，温柔地围在她的脖子上，把那双冰凉的小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到了春天，他们就硬是两个人挤上了狭窄的单人自行车，伴着一路扭来扭去的车把头、惊吓般的大呼小叫，还有时不时的欢声笑语，在弥漫香气的空气中，与纷纷扬落的花瓣里，在太平洋西海岸的这座繁华城市里兜风；
还有夏天，到了她最会闹腾的季节，清凉的小背心、短裤，还有特意和他一起买的同款拖鞋，神出鬼没的喷枪与水气球，让她毫不顾忌男女之防地嚣张大笑，也让他有时尴尬得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视线放到哪里去，事后，却还是不得不满眼责怪与温柔地给撒娇的她买一个冰淇淋吃；
至于秋天，似乎是伤感的季节让她急迫地感受到了离别的临近，她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有时候更愿意每天硬拉着他一起留在家里，两个人一起盖着一床被子，她窝在他的身边，什么不做也行，只用那双晶亮无比的眼眸盯着他学习或者工作时的样子，这样，仿佛就让她感到十分、十分的满足；
然后，就又到了冬天。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她狠狠扑进他的怀里，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他，其实她不是不想说，其实她不是不想任性地说自己再也不想管什么合约，只要能留下来，只要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好。只是……身边有太多太多的视线，将她屡次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
‘Leo……你会来找我吗？因为，我好像以后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当然，我会去看你的。’
‘我不想要仅仅是‘看’~~我要你来找我！在我不让你走之前，你不许走那种！’
‘呵~’
‘不许笑！我现在很严肃的！’
‘好好好……我答应你。’
‘哦！真、真的？’
‘嗯，我会……来找你的。’
‘一定？’
‘一定！’
……
当初那个喜欢蝙蝠侠和棒球的女孩终于还是会抽条般成长起来，变成一个越来越美的女孩子，变成一个千万人迷的大明星。而他，也终于是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不少事，换上了熨平的西装，向来挺直的腰板不曾弯曲，却似乎变得更加昂然。
曾经的那个少年还有少女，到底还是长大了。
……
……
冥冥中，像是有谁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无数的记忆片段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脑海，在黑暗的房间中，他缓缓睁开了那双漆亮的眼睛。
不得不说，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倒是很快就轻皱着眉头，在头脑那股昏沉茫然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然后，他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被打开的窗台，嘴边泛起了一抹不知意味的淡淡苦笑。
“现在，我确信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作为自己这个词指代的一部分，我觉得你这话可不怎么中听。’
腔调奇特的英语仍然以那道语气淡漠的清冷男声传进耳中，他忽然往上微微挑眉，神色中登时像是泛起了一丝使人感到分外熟悉的感觉。
“理查德，你……是Leo吗？”
那道坐在窗台上的修长身影转过头来，沐浴在月光里的一身白色西装总算将那张相同的俊朗脸庞衬托出了一种让他在感到熟悉的同时又觉得极为陌生的感觉。
‘我不是她的Leo。之前的你，也不是。但是现在的你……是。从你和她在记忆里认识那天开始，从你和她做了约定那天开始。你，就是她的Leo了。’
第九百七十九章 你该走的路
对于一个人来说，人生总有那么几个时间点，可以顿足回顾一下自己往前的一段时光。
这相当于重新审视一遍自己，有无裨益不好说，毕竟因人而异。
只是，这种从旁观的角度来观察自己的事情，确实很神奇。
然而对于韩宇来说，他这大半年以来，可以审视自身的机会似乎有点太多了，他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认识自己一遍。
不是谁都有机会像回放电影一样全程观看一遍自己的“记忆”，详尽至极，无微不至，而且，还是两次。
或者回放电影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因为在过程中，每一分细致的情感变化他仿佛都感同身受。
记忆中的“他”，和他好像重叠在了一起。
他可以感受到“他”的欢笑、幸福、难过、感伤。
这不同于往脑海中硬塞进一份原本不属于那里的东西，它就像一只轻轻揭开朦胧面纱的手，将原本就存在于脑中的一块黑暗区域给揭露了开来。
尘封的东西得以重见光明，因为它本就在那，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外来物，顶多……只能说是他记起来了？
对，他记起来了。
一些，他现在该记起来的事物……还有人。
……
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结果面色不太好看的脸庞就在昏暗的光线中勉强扯出了一丝不知算不算苦笑的笑容。
还真是熟悉的苏醒场所啊，自己这个房间。
对理查德刚刚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不置可否，韩宇一脸疲惫地揉着自己的眉心，翻身去床头摸索了一阵，总算找到了手机。
手指一滑，看着瞬间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他就挑挑眉，回头略显惊讶地看着那道仍坐在窗台上的白西装身影，“只有一个下午？”
在手机发出屏光的刺眼屏幕上，日期还是显示着6月28日，就是时间从中午变成了深夜。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一句还是那么淡漠的话代替了回答。
韩宇眨眨眼，然后就出人意料地略一耸肩，摊摊手道：“好吧，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浑身沐浴在淡凉如水的月光中，仿佛连头上那一根根一丝不苟的发丝都在折射着光芒，身上熨烫平整的白西装散发着一份说不出的洁净。
理查德在看到他的反应后，就往上挑了挑眉。
一个，极为相似的神情。
‘你好像……有了点变化。’
理查德若有所指的淡然话语让韩宇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这家伙话中那股自以为是的笃定，还是在笑对方这句明知故言的话。
低头把自己手中的手机暂且关机，上面显示的多条未接和短信韩宇看到了，只是眼下，不是处理这些的时间，也不是可以处理这些的情况。
“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一句值得欣喜的话。”
‘是吗？我还以为你得到那些记忆，会很开心的才对。’
“想起一些该记住的事情当然值得高兴，但是因为联想到这些记忆来的途径，我就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目的达成了，不是吗？’
不止是女人间，有时候男人们之间彼此针锋相对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也只需要短短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把已经关机的手机放回床头柜，韩宇没有顺势打开自己卧室的灯光，只是看起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重新转头看向了窗台边的那道身影，问道：“说实话，我很好奇，你这样做，在你口中所指已经达成的那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
手中那柄银光闪闪的手杖被习惯般原地挥舞了一下，理查德平静地看着他，语气还是毫无起伏，偏偏也正是这样，使人心中很容易燃起一股子熊熊的恼怒。
‘你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梦里同样度过了一个应该很有意义的下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这么做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在我的认识里，你应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吧。’
“就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才想问你。秀晶？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她？或者该说，他们？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郑家？在我的认识里，你应该也不是这么重感情的人吧？”
一道冷冷的视线自窗台边扫了过来。
韩宇面不改色地与其对视着，微眯的双眼中眸光深沉。
旋即，没等韩宇再多说什么，理查德就淡淡地回答他道：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这句话也许说得太友善了一些，我用最直白的话告诉你，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性，别用你浅显的眼光来做出什么自以为是的评价，我觉得丢人，也别去妄图在我这边再得到什么东西，那你管不着。我做事很公平，你给我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什么。如果你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那你就乖乖走好我指给你的路就行了，其余的，不要去管。’
这番话，虽然一字一句都表达得慢条斯理，语气貌似平和，但偏生，说出的内容却让人充分感受到了那话中字里行间蔓延出来的冰冷。
韩宇闻言就没由来地一笑，说道：“看你说话时候的样子还真吓人，难道我平时生气的时候也是样子？不过……我们先不说我有没有资格对你做出评价这件事，你又哪来的把握，一定可以让我走你指定的那条路？”
回应他的，是一声少见的轻微嗤笑。
‘把握这种东西，不过就是用来自我心理安慰的调剂罢了。你在这时候提起来更显得可笑。既然一件事必须要去做，还在事前权衡有多少的成功率不是很傻的事情吗？’
理查德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条手帕，细心擦拭着自己的五指，清冷的声音仿如一杯被徐徐晃动的冰水：‘还有，既然你知道我清楚你内心的每一个想法，就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装腔作势了。有些路，不是你不想走，就能不走的。’
“我还有件事很好奇，你这次学聪明了，是跟林允宇那小子学的？”
‘别逞什么口舌之利，你比我清楚，你奈何不了我，我却可以对你做一些我乐意就能做到的事情，优劣胜负，一眼明了。’
本来还神色自若的韩宇听到这话也不禁默然了下来。
‘好了，今天花费了不少时间，希望物有所值。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哦对了，看在你之后很可能会做出的一些举动上，我顺便给你一个好心的提醒好了。’
面对他沉默中抬头看来的视线，从窗台上走下来，理查德垂头用自己手中的手杖轻叩了叩地板，两下清脆的响声就在房间里空幽地回荡开来，仿佛自黑暗中蓦然响起的一记警醒。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执儿？’
瞬间。
如同意识到了什么，鼻间的呼吸不易察觉地急促了一下。
理查德抬头看看他，随即那张同样俊朗白皙的脸上，隐约间就划过了一丝讲不清楚的神情。
‘你好像根本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就算现在的她，还是曾经那位忠心耿耿的女助理，但她效忠的人……也不是你。相信我，她不是你的人，还有，你还从未见过她真实的模样。’
“喂！你这话是什么……”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开了一点令人怅然若失的寂静。
夜风吹拂起了轻薄的窗纱，白色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洒满了窗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板上投出了一片莹莹的光泽。
韩宇再次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就自顾自生着闷气，坐在床上恼火地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接下来该做的第一件事。
他翻身过去，把床头上的手机重新拿过来，开机，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中，调出了手机的通讯录，接着手指毫无停滞地滑动一下，就拨出了一个自己以往从未主动拨出过的电话号码。
“嘟……”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莫名瞧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闹钟，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着手机的背面。
纽约，现在应该是大白天吧。
“嗯？小……小宇？”
没有经过太长时间，数秒之后，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道娴静清雅的成熟女音，带着点惊讶与疑惑，还有些许难以掩饰的喜悦。
韩宇静了两秒，紧跟着在黑暗中，他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就拿着手机微笑地说了一句：
“嗯。好久不见了啊~我们李静淑女士。”
电话那头登时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道努力在克制着颤抖与激动的轻声笑骂就传了过来，在这不算温暖的深夜里，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呀，臭小子……叫偶妈！”
他听到这位阿姨这一如既往、堪称固执的回应，像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没有说话，然而过了几秒，他就忽然拿着手机低头笑了笑。
那笑容被周围的黑暗给掩盖了起来，只有部分上扬的嘴角被耳侧的一点光亮给照了出来，显得意味复杂，又那么的……情深意切。
……
“嗯……偶妈。”
第九百八十章 不一样的韩宇
只有你在把手机关机，然后自我封闭地消失一段时间后，你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忙。
韩宇不需要一段时间，他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足够了。
没有时间去整理思路，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管是否是自己主动赶出来的失误，第二天早上，自己一个下午完全与世隔绝的后遗症就如期而至了。
首当其冲的人当然就是尹执。
事实上，韩宇很怀疑要不是自己消失的时间还算短暂，只要稍微再拖久一点，尹大社长极可能就不会顾忌曾经和自己的约定，直接摆驾闯进自己的家中。
要是这样的话，不出一个小时，恐怕所谓他在家中病倒昏迷的消息就会在他的亲友之间火速传开。
哪怕是考虑到老人家的承担能力，林父和金家或者郑家方面不会得到通风报信，但至少韩宇敢肯定，像允儿、泰妍，乃至是郑氏两姐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
对于他的情况，上一次尹执的态度就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如果被她察觉到自己的病情明显愈发严重，韩宇毫不怀疑她会干出这种聚众胁迫自己就范接受正规治疗的举动。
“昨天下午你在做什么？”
即便是心中有种隐隐不能言的躁动感，尹执在工作的时候依然能够用理性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言行，她清楚自己在每一个时间段的第一要务是什么，所以等韩宇接到她的电话时，他人已经通过LEON娱乐的保姆车来到了片场，正在进行角色化妆中。
面对来自于自己身旁郑梦兰郑护士那一道含义有点特别的视线，韩宇的表现充分展现出了他良好的职业素质。
他目不斜视地端坐在椅子上，任一边的慧琳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化妆用具，在自己脸上施为，另一面就对拿在郑梦兰手中的手机平静说道：“心情不太好。”
对于太聪明的人，尤其是女人，言多必失，恰到好处地说明理由，彼此能够听明白就好。
“哦？是吗？”
电话那头尹执的语气还是那么寡淡，听起来像是友人间在闲聊家常一样。
“所以，一个下午都在睡觉吗？”
“嗯。”韩宇从鼻中轻轻回了一声。
撒谎是没用的，尹执知道他昨天早上去祭拜了韩以诗，而通过自己手上那个白色腕表，她更知道自己昨天一个下午都在家中，对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意识状态也是了如指掌。
“真的……韩老师你在睡觉吗？”
这时，一直蹲在旁边的郑梦兰貌似好奇地插了一句嘴，话是这么说，但她看向韩宇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探究与狐疑。
“据我的观察，韩老师你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会这么容易意志消沉的类型啊……真的，没出什么其他事情吗？”
听听这句话，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事前就通过气了。
韩宇早猜到尹执十有八九会联系担任着自己随身护士的郑梦兰，说不定连权允儿现在都得到通知了。
在这三个女人达成的共识中，估计只要发现自己有丝毫的不对，就会如饿虎扑食般一齐涌上来，连唬带瞪眼地把自己绑到医院去。
因此，韩宇的反应也很果断。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他扯扯嘴角，接着失笑似的补充道：“你们的神经是不是绷得太紧了？如果真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自己一个人憋在家里，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没事了吗？”
这倒也是。
一听他这话，头脑单纯的郑梦兰就眨眨眼，举着手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于在电话那头，尹执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女助理才继续说道：“昨天下午因为联系不到你，所以有些事情只能趁你还没开拍跟你说一下了。”
过关了。
韩宇心中顿时舒了口气，完了，又默默地补上两个字。
暂时。
作为过去十年他的身边人、到眼下他事业上唯一的助手，尹执对他的认识太深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可能比林允儿、郑秀晶她们还要了解自己。
毕竟，这世上知道老板最多秘密的人，一定是每天跟他寸步不离的助理或者秘书。括弧，尤以女助理为甚。
好在尹执如今被公司的事务给绊住了脚，否则她要是本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韩宇还真不敢保证一定能骗过她。
事实上，这也许还不是他成功糊弄了过去。
当得知他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原本一切的焦虑与担忧就随之消散，接着回归尹执脑海中则是一份更加冷静的理智。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有些事就以后再来算账也无妨，把更要紧的问题先解决掉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这可以说是她和韩宇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无需明言。
“好了OPPA，可以了。”
慧琳刚好也完成了工作，韩宇对郑梦兰示意地招招手，就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去。
“行了，你可以说了。”
“第一个，当然是剧组方面的事情。虽然有些话明知事后说也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得重复提醒Boss你一遍……万一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请你至少事先通知我一声，不然，这样的任性行为不说公司，剧组方面也很为难。”
尹执的话让韩宇有一点心虚，他听出了女助理话中那似乎若有所指的深意，他并不是一个恣意妄为的人，尹执当然也深知这一点。
有质疑，但不明说，这应该说是女助理在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于是，他的脸上也马上配合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苦笑，拿着手机态度诚恳地说道：“嗯，我知道了。之前我也有好好跟李导演他们道过歉。”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Boss你去道歉，我只要你一个态度而已。”
尹执冷淡的语气中依旧带着点刺，“安抚的事情、解决事后的事情公司会派人去做，没必要由你亲自来。身为会长，难道你自己不觉得有点丢脸吗？”
这话，听着是好话，只是这口吻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开心呢？
韩宇摇摇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两件事是公司的事情。第一件，和JYP公司有关。”
“嗯？”
一瞬间，韩宇眉头动了动。
“简单地说，JYP想要和我们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电话那头的尹执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韩宇稍稍站直了一下身体，尽管脸上不见什么惊讶之色，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要是郑梦兰两人还站在他身边的话，可能就会发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感觉，变了。
不再是那种散漫的样子，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想要蒙混过关的低姿态，仿佛在短短的一秒之内，一副前所未有的模样就在他脸上凝聚而出。
认真、郑重、冷静，流淌在他的眉宇间，淡而不显。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此时尹执站在他的身边，就会略微吃惊地感觉到……一点熟悉至极的气质。
那种类似于掌权者的上位气质。
在目前，还没人知晓，在某人脑海中恢复过来的那另一份记忆，究竟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
“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新生资本的缘故？反正就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意向。”
尹执说着，语气中也似是带上了些微冷的讽意，“我们最近的大动作，有不少人都看在眼里，没有什么动静可能是因为还摸不准我们的底子。”
一只修长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下巴，韩宇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合作意向，是在向我们示好，也是在试探我们。”
“……对。”好像没有料到他今天居然会主动参与进事情的分析，电话那头尹执的声音缓了一下，才笃定地说道：“即便不愿意承认，JYP至少现在的规模比我们要大上很多，我想不出他们和我们合作的基础是什么，唯一有可能的原因，也许是因为Boss你？”
“做到这个份上没有人是傻子。”
“嗯。”
尹执自然也明白自己这句玩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即使此前JYP对韩宇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但正如韩宇所说那样，要说JYP没有其他目的，没人相信。
“不过就算是玩笑，我的看法还是先谈谈看。”
稍垂的双眼流露着点意味莫名的光泽，韩宇拿着手机回头望了一眼剧组的动静，嘴中淡淡道：“没必要。”
电话那一边，手中转动的钢笔停了下来，尹执下意识一蹙眉，就要说些什么，结果，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之后我会亲自去找朴振英谈的。”
“你？”尹执声音中终于出现了愕然，当即追问，“为什么？”
“反正没有我出面，你们最终也没办法敲定下来，不是吗？”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怎么突然会插手公司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我要找朴振英谈一谈，公事只是顺带的。还有，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会长当得不够合格吗？怎么样？这样的事情，应该足够我这个会长出马了吧？”
某人说到最后轻松起来的玩笑口吻并没有让尹执的脸色随之放松下来，只觉得心中一阵怪异。
她沉思了一会儿，就说道：“你确定？”
“身为会长，这点决定权我应该还是有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尹执干脆地说道：“既然是你的决定，我没意见。”
“放心吧，我总不至于坑自己的公司。说第二件事吧，剧组这边快开始了。”
“第二件事，可能就是Boss你不太喜欢的话题了。”
“等一下，我猜猜看……和新女团有关？”
“差不多。实际上，应该说和T-ara也有关系。”
第九百八十一章 打个比喻
有些事情无法逃避，即便姗姗来迟，也终究会来，在你愿意、或者不愿意的时间。
尹执给韩宇带来的最后一件事有点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早在月初的时候，尹执就曾向韩宇提出过一个要求，希望他能够帮忙出面安抚一下T-ara组合成员全宝蓝的情绪，让她能够如正常出席T-ara的近期活动，以免因为新女团即将出道引出什么流言蜚语。
这件事，韩宇当时是答应下来了，要了电话号码并且让尹执先帮自己送一个慰问花篮过去，但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那个存在手机中的号码他一直没有拨出去过。
不是忘了，而是他就是放着没去打。
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本来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在韩宇身上出现过，然而因为一些就连对女助理都无法言明的原因，导致他只能装作遗忘的样子，迟迟没有去联系全宝蓝。
至于那个所谓不能言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在顾虑理查德他们。
就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全宝蓝既然从未在林允宇出国前的记忆里出现过，那么无论如何，她的名字既然在王国名单上，那她就一定和理查德，或者说在美国时的金志宇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韩宇不知道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可他不想冒险。
要知道，上次光是在公司会议上和全宝蓝简单见过一面，他就疑似出现了某种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的症状。
要是再抽出时间，两个人单独沟通，韩宇实在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就是他在答应尹执之后，又变得犹豫不决的真正理由。
原本会答应下来大半也是出于不得已，如果他一反常态地表现出过于强硬的态度，担心聪明的女助理会看出什么端倪。
所以，在这样瞻前顾后的局面下，他只好如此选择。
好在，今天尹执算是给带来了他一个好消息。
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但貌似全宝蓝自身也不是那么娇气的性格，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取消了曾经向公司的告假，和组合的成员们继续进行已经被公司调整强度后的行程。
想想，这应该也就是尹执之前没找自己算账的原因。
“既然事情都如你所愿了，你现在是想要向我汇报一下情况吗？”
回头望着剧组的工作人员远远地迎上了一辆驶进片场的保姆车，韩宇认得出来那是权侑莉的车，一手拿着手机，语速加快了起来。
“虽然事情是如我所愿了，DIA的出道预热反响还不错，T-ara最近随着曝光度的增加，在网上的话题热度和人气也在渐渐上升。可是，Boss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和我的另一个约定？”
尹执没有追究他忘记联系全宝蓝的事情值得庆幸，可能也是考虑到了他眼下也许还没平复的心情，不过接着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就让韩宇微微一皱眉，“新女团的配合宣传，还有——T-ara组合的回归问题。”
暂时收回了注视远处权侑莉等人的视线，韩宇沉思了一会儿，就问道：“新女团的宣传先不说，T-ara的回归又有什么问题？难道也要我配合宣传？”
“如果你愿意当然好了。”电话那头的尹执果断顺杆爬，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T-ara回归的档期问题。”
“回归的档期问题？她们的回归档期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Boss你向来如此，但没想到，你连允儿小姐她们也是这样的态度？”
尹执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惯有的毒舌，“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少女时代的正式回归将在八月初，这和T-ara原先制定的回归档期冲撞了。”
一只手抱了起来，撑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肘处，“所以呢？”
“所以？”韩宇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平淡，让电话那一边的尹执挑了挑纤眉，“所以，现在我就来问问你这位会长的意见，看看是要延期呢……还是，原定不变？”
韩宇拿着手机稍稍吸了口气，低轻的磁性嗓音听起来与其说是在回应，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会长现在连这种企划部他们的事务都要管了吗？”
闻言，尹执双眸当即若有所觉地眯了眯，她的脑海中像是敏锐地划过了什么，只是没等她细想，嘴里就下意识地回答道：“这是身为会长的职……”
没等她把话说完，电话另一端的那道清朗男声罕见地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疾不徐，却隐约间彰显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个字音都轻叩在了心脏上，让人的情绪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你想说这是会长的职责？I'm sorry.Did I hear it rong?（抱歉，我是不是听错了？）”
听到韩宇说到后边都改换出来的那一口纯正美国腔，尹执只感到了一阵愕然，心里面，更霎时间有种荒唐的熟悉随着那自己并不陌生的口吻蔓延了出来……
“Zoe，商业的核心就是交易，不仅对外如此，对内也如此，我付出了薪水，你们就应该做到该做的事情。”
“妄图把规模已经变大的公司完全掌握在手中的老板本身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蠢货。”
“让制作部、企划部那些人动起来，调查也好，开会也好，做个分析报告出来，延期也好，照样也好，不是就一目了然了吗？”
“为什么要把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得错误又愚蠢？到韩国只有几个月，难道A-Firm（美国式管理）就忘了一干二净了吗？”
“还是说，在你的想法里，我这个会长会让自己手底下的组合不顾劣势，一定要和大势女团碰撞吗？”
世上总有一种人，可以把极尽嘲讽的话说得如同闲聊家常一般自然随意。
毫无疑问，此时在尹执的眼里，某人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话，女助理的眉尖拧得很紧，而后就没由来地问道：“你记起了多少？”
电话中顿时一静。
过了一会儿，韩宇还是那么气人地淡定说道：“不该你去好奇的事情不要好奇，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我给你的信任，就好好拿着。不要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拿给我过问，难道事实上这些事情你自己在拿给我之前没有决定好？我还不了解你吗，小丫头片子。”
一听到这个更加耳熟的称呼，尹执就深呼吸了一下，执着地绷脸问道：“你记起了多少？”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和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Leo Han！”
一道令人吃惊的咬牙娇呵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头顶着温暖的阳光，韩宇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意味莫名的微笑，那漠然的语气中终于出现了情感的起伏，带着点恶劣的玩味。
“执儿，这么叫自己的学长兼老板，可不怎么讲礼貌。”
“我早跟你说过，别叫我这个名字！”
尹执的声音这时听上去活像是炸毛的小动物，每个字都发得咬牙切齿、透着寒意，却让某人感受不到一点的心理压力。
“呵呵，那我好像也早就告诉你了吧？我、就、不。”
冷静，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要是真的被这个混蛋激怒，你就输了！
坐在装潢奢华的顶层办公室里，尹执一手拿着手机，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另一只素手中的钢笔却在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那一下下的脆响，仿佛在印证着主人眼下交织着羞恼、愤慨……还有激动的心情。
“……好！”
在沉默了数秒后，尹执总算是整理好了思路一样，稳下气息来寒声说道：“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干脆承认。没错，关于T-ara我有自己的看法，我希望她们能和少时碰一碰。不是因为什么自不量力的骄傲，而是因为如果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靠退避得来的第一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去碰呗，你不用顾虑我的，输了又不丢脸，要是碰赢了，下次见面我倒有机会好好嘲笑一下林麒麟那丫头了。”
不得不说，韩宇此时此刻这副脸上带笑的模样，如果被熟悉他的林允儿等人看到，一定会感觉到一种十分陌生的神秘感。
“那就这么定了！”
尹执也不甘示弱，反击道：“那我们就再说接下来另一件事！T-ara的宣传，Boss你帮帮忙吧！这件事，总要亲自跟你说吧？”
“我吗？我就算了吧。”
干脆又不怎么委婉的一个答复，直教人恨得牙痒痒。
“你不是都答应参加少时的综艺录制了吗？凭什么自己家的组合你就推三阻四的？”
“你让我拿T-ara和少时比？”
某人坦率到极点的回答让尹执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钢笔，并且，那副含着点质疑的口气也让她感到自己真的在某种意义上犯蠢了……
不过，接下来韩宇说出的第二句话就让尹执愣了愣，大感意外。
“还有，少时的综艺我接下来也不会去参加了。”
“不……不会去参加了？”
“对，我改变主意了。”
“……那DIA那边？”
“我连少时都拒绝了。都帮我取消吧，允儿她们那边我会自己亲自去解释的。”
不禁蹙起眉来，尹执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没有犹豫地就脱口问道：“理由呢？”
“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纤眉蹙得更紧了，“只是客串嘉宾的话，你的行程还是能挤出点时间的。”
“没时间的。”
对远处朝自己挥手的权侑莉也招手示意了一下，紧跟着，韩宇嘴角的笑意就不易察觉地敛了敛。
他拿着手机抬起头，眯起双眼凝视着天空中那轮耀眼的太阳，嘴中喃喃自语道：“因为可能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就算如此，我也可以……”
“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问题。”
不客气地打断了一句，接着他又忽然问道：“秀晶今天下午会在哪里？”
“……应该是在江南区参加一个品牌发布会。怎么了？”
“等下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吧。”
“你要干什么？”女助理立即警惕地问道。
“嗯……也没准备干什么。找她谈点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你求婚的话能在电话里求吗？”
“什——”
没等尹执那到嘴边的高亢字音迸出来，他就微微一笑，及时地说上一句：“打个比喻。”
第九百八十二章 利益与炒作
一个合格的商人向来擅长于利用手上的任何资源，在他们的世界，有一杆秤，任何事物都可以被放上秤盘的一端，另一端则代表着利益。
一切以利益出发的道理就连林父都曾经言传身教过，从这一点来看，韩宇显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因为在他眼里，有些人和事情不能被当作换取利益的筹码。
举个例子，林允儿，以及所有会伤害到林允儿的事情。
另外，在他看来，在个人隐私的方面，他也无法做到妥协。
绯闻缠身带来的效果是一柄锋刃分明的双刃剑，在招来黑粉与全民议论的大潮背后，也蕴藏着高关注与高热度的巨大好处。
如果韩宇拥有一支专业的团队，早就可以把他的名字炒到整个韩国人尽皆知的程度，而事实上，虽然他不清楚自己手底下有没有这样一支团队，但有尹执的存在，又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呢？
不炒作，只是某人不乐意自己的私事被时时挂在搜索热门的前几名，不是不能，不是不懂，只是不想。
不过，眼下先不论韩宇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也不管他是不是一个不懂得炒作的人，至少今天在金珉硕的心目中……爱茉莉太平洋集团宣传部的人真是实实在在地玩了一把炒作的手段。
因为下午“伊蒂之屋”要在这里召开品牌宣传活动，届时会有不少的媒体到场，所以这家位于江南区明洞的百货商场很早就开始在现场布置起了安保工作，只有像金珉硕所代表的D社这类具有较高知名度的媒体可以提前入场。
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四周只有忙碌走动的工作人员和零星几个和自己同样提前入场的同行，金珉硕没有丝毫要先找个人聊天打发时间的意思。
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到了自己耳边的手机上，眼镜后的双眼隐隐闪着气愤的光芒，脸色看起来更是一阵奇怪。
“所以，消息确定了吗？”
“官方宣传都贴出来了，还能改吗？”
电话那头韩泰昌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怪异，“我跟你说，忙内，你就给我死蹲在那，保不齐今天能出个大新闻呢？”
“哎，泰昌Hiong！”金珉硕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韩泰昌这副在期待什么似的口吻他实在太熟悉了，不说其他人，估计全世界除了Anti粉丝之外，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娱乐媒体在天天盼着人家艺人们能出点什么事了。
“哎，怎么了啊！”
电话那头的韩泰昌也不太满意，没好气地就回道：“你小子现在不会连f（x）都饭了吧？今天派你过去本来就是为了这事，不然就一个品牌活动，拍个照的过场工作上头何必要我们的人？”
“那也是，我们秀晶……”
“我们秀晶？哎一古哎一古！啧啧！”
在电话的那一边，坐在办公室自己的座椅上，韩泰山一手扶着自己的后颈，一手就拿着手机，一脸无语地龇牙说道：“呀，小子！说你是粉丝你还真给我装上了是吧？你是忘记我们社内的社规了是吧？就算是亲妈饭，遇到自家艺人在约会，你也得先拍完照片再去找地方哭！还有，现在Jessica可不是少女时代的成员了，人家已经进了LEON娱乐，你忘了吗？呀，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话说到这，韩泰昌就捂着手机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压低了音量，用一副好心好意的语气说道：“前段时间社内的风声你也听说了吧？据说我们社和LEON娱乐达成了什么合作，我们现在完全成了人家的合作伙伴了，所以说现在就连韩宇的绯闻我们都不能跟了，要再不靠其他艺人挖点新闻，还能怎么办？”
“哎，可是，Hiong……”
“没有可是！”
韩泰昌打断道：“珉硕啊，我劝你啊，你这份心意呢，不如放到以后碰到Jessica的新闻的时候再好好抒发一下，怎么样？嗯？现在呢，你就给我好好盯着‘伊蒂之屋’那边的现场就行了！”
金珉硕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了望活动现场里已经越来越多的记者，心里面忍不住就暗自揣测着这些人是不是也收到了消息，才提前赶过来的。
ETUDE HOUSE（伊蒂之屋）是韩国爱茉莉太平洋集团旗下一个重头的甜美彩妆品牌，以其粉红、梦幻的公主风格和潮流创意一直深受世界各地女性的喜爱。
在13年的时候，“伊蒂之屋”将品牌的代言人从SM公司旗下的男子组合SHINee更换为了f（x）组合的成员Krystal（郑秀晶）和Sulli（崔雪莉）。
这本来是一个很正常的正确决策，但问题就在于，前段时间f（x）组合已经因为崔雪莉搞出的恋爱风波而陷入了动荡不安的处境，据说，不久崔雪莉就会退出f（x）组合。
那么如此一来，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就出现了。
代言的时候是相亲相爱的好队友，再相见的时候却变成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的“陌生人”了。
要是正常情况下，遇到这样的状况，被代言的品牌哪怕不更换代言人，也会静静等待到合约结束再说。
然而，金珉硕实在想不通爱茉莉太平洋集团宣传部的哪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今天“伊蒂之屋”的品牌宣传活动，他们请了代言人来站台，这本没什么，但注意，不是一个代言人，是两个……
没错，他们把两个人都请来了！
这件事之前“伊蒂之屋”方面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消息，D社也是因为灵通的情报渠道才提前得知的，所以今天下午金珉硕才会来到活动的现场。
本来以为这也许只是一个误传的消息，又或者只是“伊蒂之屋”方面最初的一个设想，并未成行，结果现在从韩泰昌那边得到的答案俨然像是一个拳头，狠狠照着金珉硕的鼻子上来了一下，让他很有种想要拽着活动策划人的领子破口大骂的冲动。
不用想都知道“伊蒂之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假如郑秀晶和崔雪莉两人今天下午真的在这里碰面，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可以预约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新闻热点了，与之相伴的还会有“伊蒂之屋”这个品牌的大名。
这是一次带着商人恶意的营销，以某人不想去利用的负面新闻为基础。
从现实的角度，金珉硕无法去指责“伊蒂之屋”什么，毕竟，两个人的代言合约不仅还在有效期，崔雪莉也没有正式退出f（x）组合，“伊蒂之屋”的安排没有一点违规的地方。
但从情理的角度来说，就让人有点不齿这样的行径，甚至金珉硕压根不明白“伊蒂之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要知道，对于一个已经经营起来的著名品牌，曝光度固然重要，但口碑更加重要。
这次“伊蒂之屋”纵然可以免费进行一次宣传，可传出去的几乎都是恶名，这就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了。
“这并不是我们需要在意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韩泰昌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只需要在意一切可以写成稿子的素材就足够了！管它这次是因为那个策划人脑子一时发抽，还是‘伊蒂之屋’另有打算呢。咱们先把能拿到手的好处拿到再说！”
“唉，Hiong！”
自己组长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金珉硕内心陷入了满满的纠结中，他低下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苦恼之色。
“要是拍到两个人打起来的画面，那就……”
“哎！Hiong！！”
“诶西，又干嘛？我……”
“呀呀呀！来了！人来了！两个都来了！”
没等金珉硕再壮着胆子对韩泰昌发泄出什么不满，他就听到周围一阵小小的骚动，那隐约传到自己耳中的话让他心中一动，顾不及通话，连忙就拎着照相机站起身来，朝一个方向看去。
顿时，混在身旁一群端起相机的同行中，金珉硕的双眼就微微睁大了一些，嘴里边喃喃自语了一句：
“真的……来了呢……”
……
“雪莉！秀晶！请看看这边！”
“请问下两位今天来到现场有什么感想吗？”
“请问一下……”
“抱歉抱歉，请让让！”
“那个，Krystal……”
“抱歉！请大家让让，活动还没开始！”
俗话说，经纪人和狗仔队永远是好队友和死对头。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后者。
尤其今天SM貌似也预见了现场的情况，出动了大量的人手，一眼望去不下二十人的团队，把两道窈窕的身影团团围住，在涌上来的人群中组成了一道人肉墙，起着保驾护航的作用。
由于目前的时间确实不太好，记者们只好悻悻而退，不过瞧着这同属一家公司却好像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他们中的不少人脸上都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神色，饶有兴致地拍了几张照片。
一般来说，像这种活动，很难安排什么很好的准备场所，今天“伊蒂之屋”的策划也不例外，只在一块比较隐蔽的区域给郑秀晶两人安排了露天的化妆和休息的位置。
这点安排倒是无可厚非，以往的情况都是如此，只是在今天，见到两个人相隔不远、一抬头就可以隔空对望的位置，SM的经纪人们都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暗骂了一声。
果然，不出意料。
坐下来没过一会儿，原先还很安静的崔雪莉就在身边一群欲言又止的助理默默注视下，忽然站起身来，来到了郑秀晶的休息区。
在准备走上来阻止自己的经纪人OPPA开口前，这个皮肤白皙与外貌乖巧著称的女孩就眨眨眼，说出了一句和她外表很不相符的话来——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躲着我？”
刹那间。
伴随着一些人头疼地抬起手扶住额头，SM的不少人都感到空气似乎莫名一凉。
一双原本闭着的杏目缓缓睁开，在一旁的化妆师迟疑着挪开手的同时，她也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了如不速之客般凑上来的崔雪莉。
一张同样雪白的美丽脸蛋上泛起了一股显而易见的清冷，眼中的眸光就如一泓在轻轻荡漾的泉水，明亮而清冽。
“我也以为你今天应该没脸过来才对。”
一句轻而清脆的回应，带着郑秀晶自己个人浓郁的性格特点，在崔雪莉抱着双臂，眯起眼睛之后，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两个女孩相隔的空中亮起了一大片的刀光剑影。
事实证明，在一些情况下，女孩子的争斗心要远比男孩子强盛许多。
特别是在双方的字典里都没有退让这个词语时，她们的战争，说开始，就开始。
第九百八十三章 他喜欢你吗？
从外貌上来看，崔雪莉的第一眼印象会逊色郑秀晶不少。
在这个实际上才是f（x）组合真正门面担当的女孩身上，你乍看上去，似乎找不到什么特别出众的闪光点。
正常idol水平的相貌，不算突出的五官，除了那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之外，很难让人想象为什么SM会排除掉郑秀晶，让她来承担组合里的门面。
不过，如果当你仔细凝视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就会渐渐地看到一点最初没能发现的细节。
雪白的皮肤带来了一种清纯的感觉，还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下眼睑和郑秀晶一样，缀着两条不算饱满的撒娇肉，盈盈的眸光显得纯净而无辜。
可偏生，她又在唇上抹了那嫣红无比的胭脂。
烈焰红唇，白嫩脸蛋。
红与白的对比虽不算格外强烈，却也更加增添了那份魅惑的感觉。
这是一个天真与妖冶并存的女人。
与之相较起来，郑秀晶少了几分成熟的女人味，多了些许有距离感的高冷。
女神漂亮是很漂亮，不如面前眼波流转的精灵勾动人心。
在两个美色相差不多、气质各有千秋的女人气场强强碰撞之下，这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了想要退避三舍的念头。
谁都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也谁都猜不透她们各自心中现在对彼此到底是什么看法。
偏偏他们站在谁那一边都不好，这种头疼的窘境往往只是一个男人需要考虑的问题，结果现在却变成了集体的矛盾。
想避开，一干人却不能真的躲开，否则以郑秀晶内在火爆的小性子和崔雪莉相当自我的性格，谁也不能预料到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状况。
万一真像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期待的那样，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不可收拾的摩擦，那才是大麻烦。
几名在f（x）组合还作为五人制活动时期的经纪人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家视线汇聚的那两道对峙倩影，都忍不住无奈地抬起手拍了拍后颈，心里大为埋怨公司今天的做法。
虽说今天“伊蒂之屋”想借机炒作一次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但SM其实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其中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作为国际级的一个大品牌，“伊蒂之屋”也没有真的不要脸到非要紧逼的份上。
可SM对此的应对同样让人有点看不懂。
它把选择权交给了郑秀晶两个人。
这一做法看似民主，但公司内部谁都知道，Krystal从来不是那种乐意低头退让的性格，至于说Sulli，能够肆无忌惮地无视娱乐圈的潜在规则，不惜和昔日队友翻脸也要一意孤行地坚持自己所谓爱情的女生，恐怕从小就享有李秀满宠爱的她做起事来比郑秀晶还要肆无忌惮也不一定。
两边都不太可能选择退步，SM的做法就等若是帮“伊蒂之屋”往今天这场随时可能如火药桶炸开的新闻里添了一把火。
事实上今天随行来的SM人员内心也大多明白，这是公司在对两个女孩表示不满。
不说崔雪莉，郑秀晶最近时常做出的任性行为显然是已经触及到了公司的神经。
SM只需要听话的艺人，关于这一点，之前的Jessica……已经充分向所有人彰显过了。
这是敲打，也许不单是那些工作人员们，作为当事人的两个女孩，她们自己心中，也心知肚明。
“我最近有点烦那些记者，所以过来不是找你吵架的，今天我们就互相无视对方吧。”
“OK……正合我意。”
好在，事情最终是没有走向大多数人苦恼万分、少数人欣喜若狂的局面。
这场本不该有的短暂交涉由崔雪莉挑起，也由她来结束，两个女孩三言两语间就敲定下来的结果让周围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们还真担心她们俩说着说着就会冒出真火来，相比起来，这种互相不拿正眼看对方的冷淡姿态反而是好现象。
不理睬最好，能够安静地保持到活动结束，再把这两位小祖宗送回家就完事大吉了。
“啊对了。”
不过，就在绝大部分人以为事情可以暂告一段落的时候，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崔雪莉又想起什么似的眨眨眼，回过头来，那身米黄色的连身裙穿在她身上，裙角微摆，显得美艳动人。
“你和那个韩宇，是怎么回事？”
完了……
跟着郑秀晶一起过来的那部分人全都在内心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有些人甚至都提前预见了什么，不忍目睹地低头闭上了双眼。
只要是这段时间跟在郑秀晶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绝对不能提起。
一提起来，这位小祖宗要么进入极度躁狂的状态，要么就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变得满身忧郁，那闷头不说话的样子实在让人忧心。
更别说眼下的对象还是崔雪莉，这简直就是把点燃的火柴丢进火药桶里。
“……关你什么事？”
一句陡然间寒气四溢的回复，让在场的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个果不其然的想法。
“那、那个，雪莉啊……”
“OPPA你们别插话。”
无视旁边欲言又止的经纪人，崔雪莉看着刚才在说话时隐隐在咬着牙的郑秀晶，就貌似一脸惊奇地说道：“什么啊？以前还骂我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死丫头，结果现在你自己也不管不顾地谈上恋爱了？”
斜分的柔顺刘海下，一双杏目冷冷地扫了崔雪莉一眼，郑秀晶绷着脸，没吭声。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那个韩宇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们没关系？”
默默紧抿起来的双唇细微地动着，郑秀晶的牙齿暗暗一点点咬着嘴唇，还是沉着脸不说话，任空气中的那股气氛越来越凝滞起来。
她很想大声地反驳这个死丫头，很想把那副讨人厌的表情打击得一干二净。
但有那么一些话，即便是此刻那个人不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周围只有自己人的情况下，她也不愿意违心地去说。
以前的她可能会去争这个一时之气，可现在的她因为经历过，所以不会。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有的时候，沉默的应对在一些人眼里，未必就会被解读成是不屑的表现，尤其，她跟前现在还站着一个可以说非常了解她的丫头。
“哦？”
向上挑了挑被修好的眉毛，崔雪莉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个兴致十足的笑容。
她双手捧颊，在众人心惊胆战的注视中，以一种格外亲昵的姿态，走到郑秀晶身前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瞅着这张脸色发臭的美丽脸蛋，语气稍显促狭地低声说道：“噢~~我明白了~~原来，他不是你男朋友，而是……你喜欢他？”
最后几个字，被刻意压到了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清楚的音量，只是这丫头语气中的戏谑让郑秀晶实在对她生不出任何的感激。
“……”
“为什么不说话？OMO，真的被我说中了？大发~~”
“……你要是没有事，就快点走，我还要化妆！”
不自觉瞄了一眼四周隔了一段距离的公司随行人员，郑秀晶就微微咬着牙，在满脸微笑的崔雪莉耳边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我才不要呢，多稀罕的事情啊，你这丫头居然也有单相思的一天？对了，KAI呢？以前你们俩的感情不是很好吗？难道那个韩宇……”
“你就快点走吧！！”
郑秀晶猛地提高起来的音量吓了众人一跳，就连远处的那群媒体记者好像都听到了动静，一个个纷纷起身朝这边张望着。
“走……趁我现在还没有狠狠抓住你的头发，还能控制脾气的时候……走。嗯？”
凝视着郑秀晶说话时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冷脸蛋，一股比之从前任何时候似乎都要强烈的冷意就清晰地映在了崔雪莉的瞳孔中，像在跟她证实着耳边那套说辞的真实性。
脸上那浑不在意的笑意也情不自禁一样地逐渐收敛起来，崔雪莉静默了几秒，随后，就在面前那道冷冰冰的视线中，缓缓站起身来。
见况，大家紧张的情绪都稍稍一缓。
“死丫头……我不关心你们的八卦，我更在意的是，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整个人倏地一怔，抬头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一道潇洒转身的背影。
郑秀晶低下头，一语不发，过了一会儿，才在一旁化妆师犹犹豫豫的表情中，身子坐正了回去，毫无异样地继续闭上双眼，让化妆师继续把自己脸上的妆化完。
谁也没能注意到的是，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连指节，都在泛白。
……
第九百八十四章 意外之人
“呀，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嗯？嗯？”
“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有义务告诉你这些吗？”
“诶~~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喜欢人家，可是人家不喜欢你，对吧？”
“哒！”
有着细细高跟的高跟鞋突然狠狠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惹得周围一干隔得比较远的工作人员都莫名其妙地一愣。
郑秀晶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崔雪莉，纤白的手让人不易察觉地紧抓起了拖曳在地的黑纱裙摆。
轻覆在额前的乌黑发丝下，好看的眉眼间流淌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冰冷之色，甚至，从她眸中还能隐约瞧见一抹……杀气？
像是被她这种仿佛自己再多提一句就会当众翻脸的眼神给吓唬住了，从之前开始就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的崔雪莉下意识一闭红唇，双眼还无辜似的眨了眨。
紧跟着，没等郑秀晶说什么，她就小声咕哝了一下，越过了自己跟前这道窈窕的身影，先朝活动的展台走了过去。
这一幕，又让在场的众人看得心中微愣。
因为不管怎么看，崔雪莉刚才的那副反应在旁人看来都有点悻悻而逃的感觉。
没错……Sulli示弱了？在Krystal面前？
“呀……说起来，雪莉和秀晶是94line吧？两个人是同年亲故吧。”
“对啊，不过Sulli会大几个月。”
“哎，大几个月有什么用？明显秀晶的气场更强大啊……”
“嘶，那倒也是？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总觉得Krystal成长了很多，有的时候我在她面前都不怎么敢正视她了。”
“哦？你也是吗？我也有这种感觉呢。”
“哇，这状况是怎么回事？”
没有听到，或者说没有去理会工作人员们的那些窃窃私语，郑秀晶对于崔雪莉没有选择和自己僵持貌似并不感到意外。
我行我素不代表没脑子，因为一点无聊的意气之争在行程的时候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这不仅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也是不尊重工作的表现。
那死丫头这点品行还是有的。
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趁着远处那群记者还没举起相机，郑秀晶就整理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神色略显淡漠地跟上了崔雪莉的脚步。
反正她一直都被人诟病是扑克脸，更何况今天主办方的做法本来就恶心，她自觉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能这样就算是有工作素质了。
“哦哦，人来了！人来了！”
“Sulli、Krystal，请看看这边！”
“咔嚓！咔嚓！”
“啪啪啪！”
“笑一笑吧……天天臭着张脸给谁看？”
很快并肩走在一起，耳边传来了一道细如蚊声般的提醒。
眼眸一斜，淡瞥了一下崔雪莉脸上那副一看就假到不行的笑容，郑秀晶就突然往上扬了扬纤眉，模样看起来既帅气，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可爱。
“怎么？觉得我现在的表情不好？”
“当然不好了，你想明天见到什么‘f（x）Sulli、Krystal冷面同台’的新闻吗？”
“那不是正好符合我的心意？”
郑秀晶微不可察地一撇嘴，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了那边已经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席，“让你们心里不舒服，我心里就舒服了。”
“我真是……还真是久违的幼稚晶~~”
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崔雪莉嘴里低声感慨了一句，只是没走出去几步就发觉了不对，不由稍稍回头看去。
“怎么了？我就说这么一句你也生气啊？”
“……没什么。”
轻轻蹙了蹙眉尖，转而又松开，郑秀晶迎着崔雪莉疑惑的眼神，面不改色地微提裙摆，朝展台上走去。
心里面，却无声地泛起了一阵嘀咕。
看错了吗？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
“好！接下来呢，就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两位美丽的代言人，Krystal和Sulli！”
在现场一片高呼声、鼓掌声与快门声中，在台下偏僻的一角中，一道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身影混在人群中，也坐在位子上随众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相机，对准台上拍了几张照片。
镜头找到焦点，迅速调整好光圈，画面拉近。
若是此时此刻林允儿坐在一旁，一定会感到吃惊。
光看他这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娴熟摄影技巧，搭上那一身浅灰格子衬衫、紧身牛仔裤、牛皮鞋，再加上头上那顶鸭舌帽，走到街上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摄影爱好者或者专业的街拍摄影师。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完全包裹住下半张脸的黑色口罩下藏着一张眼下全国热度最高的英俊脸庞。
“咔！”
对准台上按了一下快门，然后和身边比较激动的记者媒体及其余粉丝观众反应不太相同，他很安静地低头翻看起了自己之前拍摄的几张照片。
说是对准台上，实际上只是对准其中一个人。
看着画面中，她身着一袭黑纱长裙，欺雪的肌肤与柔顺的乌黑短发彰显出了那份独属于她的清高与冷艳，气质和身边那名叫作崔雪莉的女孩不相上下，甚至要压过不少，低掩的帽檐下，他漆亮的眼睛里似乎就闪过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光芒。
似惊艳，又似感叹，隐含一点点难言的柔和。
当年COS蝙蝠侠的中二少女长大了，变漂亮了，不止如此，她还在那个被称作舞台的地方，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魅力，她站在聚光灯下，浑身上下仿佛都绽放出了一种耀眼无比的光彩。
“好好地长大了呢……”
“为什么刚刚不趁时间去后台看看？”
没等口中的低喃说完，他就惊讶地看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高挑身影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
上下扫视了一眼尹执现在这身和自己一样低调的普通职装，相貌出众的脸上还为了不引人注目似的戴了一副大号的墨镜，他愣神地皱了皱眉，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一只手优雅地支着尖细的下巴，尹执翘起了二郎腿，望了望在台上和主持人互动的郑秀晶，接着就眼眸流转地瞧了韩宇一眼，也干脆直接地回答道：“我不放心你，总觉得你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要亲自来盯着。”
这个理由，让韩宇略微哑然。
今天下午的行程，是私事，更是绝不能有旁人在场的私事。
于是，在先前完成拍摄工作之后，演技已经达到一定水准的某人，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彬彬有礼地经过道别，就以上厕所的名义，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开，直到十几分钟后，发觉不对劲儿的郑梦兰等人才悲愤地发觉自己一群人被无良老板抛弃在了片场中。
好在，韩宇并没有把那辆专属于自己的黑色豪华保姆车开走。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当然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这辆车，不管是车身上的公司LOGO，还是车牌号，他的粉丝们都已经非常熟悉了，坐着太过招摇。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躲过了那么多人，却在最后碰到了最不可能的一个。
“我不觉得你会为了这点事情就放下工作跑过来。”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要求婚吗？”
“呀……”
忍不住也稍感心虚地扭头看看四周，韩宇低声道：“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关于DIA宣传的事情，我还是想找你谈谈。”
尹执这个理由同样提得无可厚非，还颇有点挟势紧逼的感觉，然而听到她这么说后，韩宇就眉峰略动，反问道：“这件事我们还有必要讨论吗？难道你不明白我会拒绝的原因？”
对此，尹执是看看他，就回过头去，选择不置可否。
其实韩宇从不担心尹执会反对自己的指示，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他拒绝的理由，于情于理都很充分。
在近几个月的韩国娱乐圈里，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号的绯闻制造机，可以说他身上虽然自带着很高的人气与热度，但如果一旦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伴随而来的舆论也会像是汹涌的潮水。
根本不知道是送上高峰的助力，还是会淹没自己的危机。
尤其是像DIA这样的新人女团，更是丝毫的打击都受不起，一点点的花边新闻就有可能造成出人意料的负面效果。
韩宇相信自家这位聪明的女助理不会衡量不清这其中的利弊，人气增长慢点没关系，稳步发展才是主基调，万一招来什么飞来横祸，失败的后果并不是承担不起，只是会让人相当难受。
将这点放在T-ara还有允儿她们身上，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LEON娱乐公关部现今每天努力的目标就是淡化民众们对韩宇和少时成员绯闻的关注度，在这个节骨眼上，韩宇有足够的借口可以向几个女孩说明自己为什么无法遵守约定。
而且他相信，不甘归不甘，不高兴归不高兴，她们到底是会理解自己的。
有时候，一点适当的距离才是最好的保护。
至少在LEON娱乐对少女时代的跳槽提案正式展开前，韩宇不希望外界再把太多的视线放在他和那群女孩的身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安心地在幕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才是韩宇在心里给自己制订的目标。
他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后遗症了……总得先解决一些再说。
第九百八十五章 意外之事
“什么时候连你在我面前说话都会这么拐弯抹角了？不管我会不会答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难道你让我自己猜测就能增加什么说服我的概率吗？”
韩宇这番不客气的话让尹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不是在意韩宇的这副语气，而是想到了其他事情。
直到这一刻为止，和这个男人接触后感受到的一言一行才让她心中总算对于他恢复记忆的这件事产生了实感。
是了，他说话就是这样，仿佛始终那么冷静，在略显调侃的随性口吻中带着点讨人厌的小毒舌。
偏偏就是这个样子，还格外讨那些女人喜欢。
很像他过去那样，真的很像……可是，为什么，又感觉和这几年的他，不太一样呢？
关于这个问题，尹执没有去多想。
因为不管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想，也不可能得到答案，至于去问这个男人自己，他也不可能会告诉自己。
他总是如此，有些话，他现在不愿意说，就是不愿意。
谁也逼不得，谁也不能让他心软。
不……或许有人可以，但不是她。
所以，既然是想了也没意义的事情，何必要留着徒增烦恼。
很快就整理好了心绪，尹执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韩宇的问题，反而抬抬头，悄然望向了远处舞台上正和崔雪莉站在一起的那道安静身影，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眸中似在隐隐涌动着什么。
“今天，和Krystal小姐一起站在台上的这个女艺人，Boss你知道是谁吗？”
“嗯？”
对女助理仍是没有开门见山的反应稍感疑惑，韩宇若有所思地遥望了一眼舞台上郑秀晶旁边那个身穿米黄色长裙的女孩子，嘴中问道：“她是谁和我们现在要谈的事情有关吗？”
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变相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尹执的脸上露出了点不出所料的神情，略一挑眉，道：“当然。这个女艺人叫崔雪莉，她现在和Krystal小姐一样，还是f（x）组合的成员之一。”
“还是？”
“意思就是，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果然，这么一解说，似乎就和某人脑中的记忆接上轨了。
韩宇将自己手中那台价值几千万韩元的相机暂时关闭，转过头来看着尹执的双眼，问道：“我记得以前有听说过，秀晶组合里有个成员因为恋爱的事情，导致整个组合被SM雪藏？”
“就是她。”
尹执冲他微微一笑，上翘的唇角透出了一股难以捉摸的感觉，“那个人就是这个崔雪莉。”
听到尹执的回答，韩宇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惊讶之色，这个答案不难猜到，他低头思考了一下，唯独感到有些奇怪地又抬头问道：“所以，这个女孩子，和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对，即便是经过尹执的提醒，回忆起了崔雪莉和郑秀晶目前的关系，他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不感到生气，也没对那个名叫崔雪莉的女孩产生什么恶感。
以前他一直算是半游离于娱乐圈之外，有很多事情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就算了解了也懒得理会。
这不是没心没肺，更不是……他不在乎和郑秀晶有关的事情。
只是，在世界上，每个人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也许一个普通的选择在旁人看来就是那么不可理喻，韩宇没有尝试去理解的好心，但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地凭着自己一时的喜恶做事。
在他看来，这种事在娱乐圈里面实在太稀疏平常了。
明星们在承担自身高人气的同时，也好像与“普通人”划清了界线。
如恋爱这种对一般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可以变成屡见报端的国民大事。
痛苦的人不止是郑秀晶一个人，那个叫作崔雪莉的女孩敢于抵抗舆论的压力也要坚持自己恋情的勇气他同样觉得难能可贵。
至少，这一点就是眼下的他自己都做不到。
虽然秀晶那丫头重感情，心情肯定会受影响，只是这就像她将来必然要经历的各种困难一样，无需过于留意。
“总感觉你说话的语气跟那种听到自己孩子和别人家孩子打架的家长一模一样。”
尹执瞧了他一眼，旋即没等他说什么，就忽然说出了一句叫人愣住的话来：“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总不会拿一个小女生撒气，更何况你看起来根本不生气。不过……你不觉得今天爱茉莉集团今天的做法有点烦人吗？”
韩宇眯了眯眼睛，沉吟了一下，“爱茉莉集团？”
“爱茉莉太平洋集团，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却代表着整个韩国最大的化妆品集团公司。像今天这个‘伊蒂之屋’，就是其旗下的品牌之一。还有——”
尹执又冲他眨了眨双眸，“有一个叫作‘Innisfree（悦诗风吟）’的护肤品牌，它的品牌代言人是允儿小姐。”
韩宇闻言又微微一愣，继续问道：“所以呢？”
尹执却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低声介绍了起来：
“爱茉莉太平洋集团成立于1945年，今年刚好是70周年，旗下的子公司众多，作为一家韩国本国排名第1、国际排名前20的国际化妆品公司，它自身的产业链已经极为完善了。不仅拥有自己的研发中心，国际行销网更遍布全世界40多个国家，持有的化妆品项目多达4000多种。”
话说完，这个相较职业而言漂亮过头的女人就用一种格外明亮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韩宇看，小眼神晶亮晶亮的，让他心底一阵莫名。
“所以……呢？”
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回，他身边的女人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Boss，你有想法……收购爱茉莉吗？”
一瞬间。
直到刚刚为止还能保持平静的俊朗脸庞上忍不住就划过了一抹愕然之色。
韩宇下意识一皱眉，看着在说这话时前所未有地露出一副兴奋模样的尹执，犹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收购爱茉莉！”
干脆把主语给换了。
这下子意思倒是表达得很明晰了。
“不行。”
“为什么？”
尹执不放弃地追问一句，一双如画上桃花般的好看眼眸这时显得炯炯有神，直逼内心。
“Boss你回国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好好保护允儿小姐她们，但我们又何必一定要局限一个小小的娱乐产业？凭着LJ曾经留下来的底子，我有信心在韩国这个新地盘重新发展起我们的LJ！”
“我说了不行。”
“Boss你想一想，如果爱茉莉集团是我们的，那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被这句话说得紧皱眉头，从尹执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中，韩宇能感受到自家女助理心中正在熊熊燃烧的那股勃勃野心。
他当然不觉得这是她打算越俎代庖地展露什么真实性情，事实上，反而是这样的她，才让他感到了一丝熟悉。
要知道，在他脑海中那一部分已经恢复过来的记忆中，他还记得自己去哈佛的第一年，在学院中碰到的华裔小女生。
在印象中，那个曾经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学妹，就是这么骄傲和极具侵略性的野性。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猜到他恢复记忆后，尹执的表现会有点怪异。
因为自己的苏醒，连同着她原本隐藏起来的野心也貌似一齐苏醒了过来！
对她而言，挑战和风险才是最有意思的东西。
那时候，他们时常都说，她像是个男人，如果她是男人，一定将会是一个很成功的资本家。
像他如今这样，只是把她安放在了一个小小的娱乐经纪公司，让她替自己每日打理那些繁杂琐事。
想想以她的脾气居然没向自己发飙，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
想到这，韩宇脑海中又不自觉回想起了之前理查德对自己说过的那一句话。
我……还未见过她真实的模样吗？
不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韩宇还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暂且放下这个疑虑。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没得选择，他只相信尹执，也只能相信尹执。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提议我我否决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接着考虑了一下女助理这个显然勾动她工作热情的提案，韩宇还是给了尹执否定的答复。
说实话，尹执所说的理由他其实是认可的，在又恢复一部分的记忆之后，他原先的某些观念也发生了转变。
不过，他不认为这个看上去相当疯狂的计划适合现在执行。
他觉得尹执的想法太激进了，LEON娱乐初创，别说各方面的资源，就连资金链都没到位，更别说要玩蛇吞象这种贪心把戏了。
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思路，韩宇没想到，在听到他再一次语气严厉起来的答复之后，尹执却是古怪地勾勾唇角，突然冲他神秘一笑。
那神态，竟透出了点小女生般的洋洋得意与小俏皮，就像……她背着自己做了什么恶作剧似的。
“呀，你……”
“啊——”
“大……大发事件！”
“秀、秀晶呐！！”
“还看什么！把人抓着啊！”
没等问出什么，一阵突如其来的骚乱声就在会场中嘈杂不堪地响了起来，让正在私下交谈的两个人都是一怔，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去。
结果，下一刻，他的心脏似是被一只手狠抓住，死命揪了一下！
本来不久前还井然有序的舞台上已经变成了一片慌乱。
一个不知名的女生颤颤巍巍地站在舞台边缘，手中好像还抓着什么，几个商场的保安迅速跑上台来，抓住了她。
至于那道让他最为在意的倩影，此时此刻，却是半瘫在身旁一脸焦急的崔雪莉怀中，看模样……
晕倒过去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过程与结果
把时间往前倒回去几分钟——
没有留意到躲在台下一个偏僻角落里正和自己助理埋头聊天的某人，尽管平时很喜欢放空走神，在这种众目睽睽的站台活动上，郑秀晶还是让自己始终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虽然相较于旁边另一个身穿着米黄色长裙的女孩来说，她要显得安静很多，可好歹是没出什么状况，对于主持人活跃气氛的话题也总能及时接上。
这样的情况让在场的SM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也让坐在下方观众席中许多的记者都失望无比。
说好的冷战气氛呢？说好的耿直Girl呢？
明明无论是郑秀晶还是崔雪莉，这两个人都是圈内有名的不会看眼色，如果脾气上来，难保会做出什么举动。
结果谁都没想到，把这俩明显如今已经结怨的女人放在一起，却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反应？
这完全不科学的一幕让不少人都心中费解。
难道其实外界都猜错了，两个人的感情还跟以前一样？可看台上那淡淡的尴尬氛围又不像啊。
思来想去，没有一个结果。
很快，在记者们郁闷的心情中，宣传活动的进程也来到了和粉丝互动的环节。
由郑秀晶和崔雪莉分别抽出一位幸运观众，他们不仅可以得到“伊蒂之屋”现场准备的化妆品礼盒，还可以来到台上，和两位代言人进行一些互动。
所以一时间，全场群情涌动，兴奋与激动的叫声不绝于耳，热烈的气氛顿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就连有些记者都跟着起哄了起来，谁说记者不能是粉丝？比如说，某个今天被D社派来拍摄郑、崔两人闹矛盾的新闻的家伙，在主持人的鼓动下，早就和其他观众一样，把老大的交代抛之脑后了。
不管什么工作了，我要郑秀晶！
当然，就是在这么喧闹的局面之下，某人还是和自己的助理，两个人一起安之泰然地继续谈着他们的事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如同聋子……
于是，在两位女idol脸上面对观众的甜美微笑中，两个有今天活动卖出产品标码的号码球就从箱子中被一一抽了出来。
两个幸运观众，一男一女，或者称为粉丝会更好，两个人都在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中被请上了台上。
在看到对自己两人面露笑容地点点头的郑秀晶两人后，那名男粉丝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视线放到哪去，耳根都似乎被心中澎湃的情绪影响到，变得通红一片，至于那名女粉丝，索性满脸不可思议地抬起手捂住了嘴，还不时转头，双眼发直地和台下一起过来的亲友对望，貌似还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男粉丝不好有太过亲近的接触，所以在亲手送给他“伊蒂之屋”赠送的礼品后，郑秀晶和崔雪莉只是和他微笑地握了握手，之后的女粉丝则在众多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和郑秀晶拥抱了一下。
“欧尼，我、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f（x）！真的太喜欢你们！特别是欧尼你！”
郑秀晶闻言唇边就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对面前这名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女粉丝礼貌地低低头，轻声道：“谢谢，谢谢你们的喜爱。以后我们一定会更加用心地活动，争取变得更好，把更加美好的样子带给你们。”
她这话，本是官方的套话，以往在粉丝面前也都说过不知多少次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在听到自己这么说之后，郑秀晶就莫名发觉眼前这名女粉丝脸上的激动之情好像忽然猛地消退了许多。
对方和自己对视了一秒，那眼神，蓦然间让郑秀晶内心中生出了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对啊，本来我们f（x）多好啊，都怪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是她破坏了欧尼你们以往所有的努力！”
一下子。
都让人来不及反应，语气从稍稍的低沉转为最终显露出来的一种森然愤怒，只在短短的一刹那。
站在郑秀晶身边的崔雪莉还没听明白两人，就看到那名站在郑秀晶面前的女粉丝倏地朝自己看来。
一张本来还挺清秀的年轻脸蛋上，此时却透出了一点让人心惊的狞色与冰冷！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自私的女人……都怪你们，害得欧尼们这么惨！你怎么不去死啊！！”
见况不妙，不等一旁的主持人和场边的现场安保们有动作，郑秀晶赶紧就先横跨过去一步，想要先挡在已经有些被吓到的崔雪莉身前。
在下意识疯狂涌出的紧张心情中，她的面容紧绷，却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和蔼与镇静，企图劝说那名女粉丝放松下来。
“那、那个，欧尼我吧，很清楚你们的心情，可是……”
“欧尼你就别替这女人说话了！！”
然而，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道都变得略微扭曲的尖锐女声就断然打断了她的话。
这时候，本来隔得比较远的主持人和现场活动的安保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儿，刚要冲过来，结果，在全场惊起的一片高呼声，只见那名仿佛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女粉丝高举起了“伊蒂之屋”附赠的那瓶香水，直接朝郑秀晶两人踏前一步，狠砸过去！
“欧尼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给这个死女人好看！”
“呀，你这疯……”
“雪莉！……你先冷静一下，冷……啊！”
“秀、秀晶呐！！”
在一阵短促焦急的杂乱叫声中，一道高亢的女声响彻了整片现场，让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那名原本被情绪冲昏头脑的女粉丝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那道瘫倒在崔雪莉怀里的美丽身影，又扭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瓶香水上沾染到的刺目血迹，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妙，忍不住小脸发白地往后退去。
“还看什么！把人抓着啊！”
心里面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崔雪莉目光冰冷至极地盯着那名浑身发抖的女粉丝被保安们抓住，紧跟着，没有工夫先去理会这些，她连忙焦急不已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
“秀、秀晶呐……秀晶呐？秀晶你应应我啊！不要吓我啊！”
那头之前还很整齐好看的乌黑短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从额前散落下去，遮住了白皙的脸颊，但从崔雪莉按在额头上的手，却可以瞧见缕缕鲜血从指间触目惊心地流了下来。
随后跑过来的现场工作人员和SM自己的人也瞧见了这一幕，同样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台上台下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乱成了一团。
台下趁人之危的记者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相机，满心亢奋地想要拍下这个特大新闻；台上的工作人员们有的跑去找急救箱，有的则想要先止住血。
活动现场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叫喊，如一窝闹哄哄的蜂群，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心中越发躁狂起来。
“快去打119！快点！”
“——诸位请让一下！”
就在这时，有一道听起来很沉稳的年轻男声压过了四周那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崔雪莉不自觉紧抿嘴唇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普通的高大男人在两名自己熟悉的SM经纪人陪同下，挤开人群朝自己两人走了过来。
“等不及救护车了，先开车把人秘密送去医院再说。”
男人蹲下身来，音量压得很低，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听声音和看体型，自己以前应该从来没在公司见过他，不过很奇怪，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崔雪莉就突然神奇地感觉到自己慌乱不已的心情似乎变得安定了下来。
她示意地看向了那两名经纪人，却见两个人只是神色隐约有点奇怪地对自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没办法多想什么了。郑秀晶被砸到的额头一直在流血，将手按在伤口上，崔雪莉甚至觉得自己怀里这个丫头的体温在渐渐下降。
她明白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就是控制不住地乱想，她更清楚自己目前并不适合和郑秀晶待在一起，索性还是松开了手，把怀中那具柔软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男人的怀中，嘴中颤声交代道：“一定……一定要好好送到医院去！”
对方看了自己一眼，那双黑邃的眼睛中似是掩藏着一团和自己相同的怒火与焦虑，看得崔雪莉心头没由来地一片冰冷。
接着，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听到对方低声说了一句：“放心吧。”
“Sulli！”
“OPPA，我没事……”
站起身来，这才感到双脚已经因为惊吓而变得发软，对旁边的经纪人摆了摆手，崔雪莉就咬着嘴唇，目光紧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抱着郑秀晶，在一干现场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快步离去。
“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
……
“这下，真是出大事了！”
站在台下的观众席中，和附近一个个举起相机的同行不同，听着旁边一个记者小声的感慨，金珉硕抬起手揉了揉脸，和其他人一样，目送着那道自己非常眼熟的高大身影抱着郑秀晶被护送着离开活动现场。
嘴里边，就也止不住地喃喃说道：“对啊，这下可出大事了……”
别人认不出来，那位Hiong戴着口罩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整个大韩民国，和Krystal有关系，又有这种气场、身材的男人，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哎，为什么自己老是遇到这位Hiong啊！
在识破某人的身份之后，在担忧郑秀晶的同时，年轻的小记者也隐隐感到了无奈。
总感觉自己和这位Hiong特别有缘啊？还是说，是因为自己老是跟进和少时有关的事情，才老是和这位Hiong碰面？可今天自己是来拍Krystal的啊！
这么想想，金珉硕转念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由眨眨眼，表情微动。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和这位Hiong扯上了关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没有良心地跟进这桩新闻了？噢！这么想想，今天碰到这位Hiong还是一件好事呢……
思来想去，金珉硕叹了口气，瞧了瞧台上已经在工作人员们的陪同下，披着外套低头不语，也准备离开的崔雪莉，就先放下了相机，掏出手机拨出了韩泰昌的电话号码。
他打算先请示上头看看。
毕竟，今天这件事，保不齐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管是因为经过，还是因为结果。
第九百八十七章 我怕你不来
金珉硕的想法并没有出错，现场出事不到一个小时后，有关崔雪莉在活动现场被狂饭袭击、郑秀晶受伤的新闻就在各大网络媒体的网站上新鲜出炉了。
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秀晶受伤”、“f（x）遇袭”、“伊蒂之屋”等关键词就飞快占据了实时搜索的前几位。
“伊蒂之屋”得偿所愿地炒作了一把，只是这个过程和结果也许并不是他们的活动策划人当初所想看见的。
这件事导致的最直接后果，除了让f（x）和郑秀晶两人的个人粉丝疯狂骚动起来之外，也引发了网上一系列关于狂饭这一粉丝群体的讨论。
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现在让韩国娱乐圈里许多人，包括众多的媒体与粉丝们最为关心的问题当然就是——郑秀晶本人目前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
然而，这个问题却没有几个人可以给出解答。
事件发生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粉丝们闹上天的动静中，SM公司依然没有发表任何官方通告，表现出了一副十分古怪的沉默立场。
而更奇怪的是，不管是媒体们怎么发动能量去寻找，就是查不到郑秀晶究竟被送到了哪家医院进行治疗。
甚至于不少人还动用了一下在SM公司里的人脉关系，结果却发现，居然就连SM公司自己内部的人员都不清楚郑秀晶的去向。
看样子，SM这一次是下决心要好好把人保护住了。
不少业内人士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同时，许多人在心中附和之余，又大多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儿。
什么时候SM公司对手下的艺人变得这么有责任心了？
没有想通的媒体和粉丝们只能转而把目标瞄向另外两位当事人崔雪莉和现场那名被逮住的女粉丝，让与郑秀晶方面有关的消息暂时陷入一片平静中。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太久。
至多明天，等到郑秀晶什么时候有了新的消息，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会重新转投向她。
到那时，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局面，在当下，还谁都说不清楚。
……
“真的没大碍吗？”
“这个问题韩先生你在过去一个小时里已经问过我三遍了。所以我的答案还是跟前三次一样——没事的！郑小姐只是一时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头部受到外部打击，可能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一时陷入了意识丧失的状态，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苏醒过来了。”
庆熙医院VIP层的病房里，听了权允儿一再的说明后，韩宇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充满担忧地又回头望了望那道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美丽身影。
这一幕让他觉得很熟悉。
以前泰妍那次也是这样。
小脸上泛着一片令人揪心的苍白，闭着双眼，像是沉沉睡去，但那似蹙非蹙的眉尖又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她遭受的痛苦。
“……你不用过于担心的，韩先生。之前也做了各种的检查，证明郑小姐颅内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就是额部有外伤的伤口，现在经过包扎血也止住了。”
看得出来韩宇还不放心，权允儿略一抿唇，就对他柔声说道：“我就先出去了，韩先生你好好陪着患者，要是有什么事情，按一下铃，我马上就会赶到。”
“权医生，今天麻烦你了。”尽管眼下心情实在不怎样，但韩宇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对权允儿点点头，感激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对女医生的好心嘱咐，他只是勉强笑笑，没有说话。
见况，权允儿也不再坚持什么，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最后扫了一眼韩宇的脸色和那边躺在病床上的郑秀晶，就带着心中隐隐的担忧，转身出去了。
“铃铃！”
权允儿出去不一会儿，韩宇手机就响了。
走到病床边，看着还在床上处于昏迷中的女孩，韩宇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太好看地接通了电话。
“嗯，情况怎么样了？”
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低沉，尹执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收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安保人员和媒体那边都已经布置好了，那边经过沟通，也同意由我们这边来接管Krystal小姐的看护工作，不过他们希望我们可以在Krystal小姐伤势情况的问题上尽快给他们一个比较准确的答复。”
“嗯……”韩宇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做得好。就跟他们说，人情况还好。”
“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请示一下Boss你的意见。”
“还有一件事？”
“对，那个女孩，Boss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个女孩？”
一下子没有从烦躁的心绪中拔出来，韩宇低头拿着手机，下意识皱眉问道：“哪个女孩？”
“就是那个在现场袭击崔雪莉和Krystal小姐的女生。”
尹执简单的一句话让他的眼神顿时微变。
“那个人……现在在哪？”
好像听得出他语气刹那间的细微变化，电话那头的尹执在沉默了一下后，就继续轻声说道：“那个女生当时是被现场的保安给当场抓住了，后来家属收到消息赶来，本来想要请求‘伊蒂之屋’方面暂时不要把事情闹大，但在SM人员的强硬要求下，还是被送去了片区的派出所。”
“所以人现在被扣留在派出所里面？”
“对。”尹执解释道：“我就是想问问Boss你的想法……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个女生？”
韩宇眼睑低垂了下来，想了想，忽然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嗯？”
尹执闻言显然愣了愣，但在稍稍犹豫后，她还是冷静地说道：“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万一被人发现了，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反正对方已经被当场抓住了，法律上的惩罚是逃脱不了的。”
“所以，你的主张是……要放过对方吗？”
电话那头尹执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韩宇没有吭声了。
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弥漫了起来。
僵滞的气氛在电话的两头开始蔓延，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重感，没由来地压在电话那一头尹执的心上，让她情不自禁地微微咬住了红唇。
“我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轻易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韩宇突然又拿着手机低声说了一句，口吻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和以往貌似毫无差别，但偏偏，一听他这话，尹执心底就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冰凉。
他生气了。
不是那种气愤，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气。
就算此时自己不在电话的另一边，她都能无比确定这一事实。
这是她对他这么多年的熟悉累积下来的灵敏。
而让尹执感到特别诡异的一点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时，她又推翻了自己前不久在“伊蒂之屋”现场的那个判断，她忽然觉得，他其实根本没有变，他果然还是从前的那个人。
以前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任何，被他界定为敌人的人。
怀揣着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的心情，尹执紧抿了几下嘴唇，在深呼吸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就相当沉静地说道：“我之前的话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当然处理意见还是依照你的想法来……如果你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我会想办法让人插手这件事，让对方……被从重处理。”
“从重处理？”
修齐而柔顺的眉毛往上挑动了一下，仅是短短一瞬的神情变化，之后他仍是那副近乎面无表情的模样，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可电话那头的尹执似乎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那股没由来的冰凉之意不由更甚，秀眉更是控制不住地蹙了起来。
她迟疑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道：“Boss，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是……这件事的性质固然恶劣，但毕竟Krystal小姐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不是吗？在法律之外，我们真的还有必要针对对方采取什么手段吗？”
她还是反驳了他。
顺从不代表一味的服从，她在意他的想法，并尊重他的想法，但不代表她自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那女粉丝本来年纪就不大，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也是一时的情绪激动，再加上尹执听过现场情况的经过调查，是由于当时局面的混乱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所以在她看来，让对方接受应有的处罚就已经足够了，韩宇没必要像现在这样……表现出那些让人心惊的想法。
然而，她隐晦的劝说还是只换回了一个淡漠中透着冷意的答复。
“说实话……Zoe，我不在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只在乎事情的结果。如果，我只问你如果，如果……今天秀晶因为这件事，受了很重的伤，甚至是一些让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你打算对方受什么样的处罚？什么样的处罚，可以弥补这一切？”
“Leo！！”
没有再以上下级的态度来称呼他，尹执蹙眉高声叫了他一声，耳边却只是一片安静。
立即，心里面就油然生出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他了，这混蛋，执拗起来，就是人如其名，彻头彻尾的暴君！Lion Heart！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谁也没想到的虚弱声音却出人意料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中——
“放过那个人吧……Leo。”
整个人登时微怔，韩宇拿着手机转头看去，就见原本还静悄悄躺在病床上的那道美丽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睁开了双眸，嘴唇略微发白，努力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满眼复杂与缱绻地柔柔望着他。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电话那头尹执的微愕中，他原先还相当冷酷的语气如冰雪融化，尽管发音很轻，但仍可以让人听出其中隐含的激动跟满怀的温柔。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疼，还有点晕晕的感觉。”
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然后郑秀晶又目光清澈而执着地盯着他，说道：“放过那个女孩子吧，Leo。那只是一个意外。”
“……”
两人对视，静了几秒钟，如在对峙。
最终，在郑秀晶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韩宇不动声色地侧过头去，重新举起了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说道：“……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处理吧。”
话说完，在郑秀晶唇边那抹浅浅绽放的甜美微笑中，他没有去管电话那头的尹执听到自己这番话是什么样的心情，直接挂断，而后就把目光继续投向了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
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的微笑，看着她头上包扎后的白色纱布，还有她垂落在颊边的乌黑短发……
仿佛每一寸的细节，他都想仔仔细细地收入眼底一般。
郑秀晶也毫不害羞地迎着他的视线，双眸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着，那明澈的眸光中，似在缓缓涌动着什么。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道虚弱却悦耳的女声低低地开口，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前几天，我偶然看到了一段话。”
韩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段话的内容是这样的……有一天我问一个小男孩，爱是什么？小男孩想了一下说：爱就是狗狗舔你的手。我听完笑了笑，果然只是小孩子。然后我就走了，背后的小男孩接着说：即使你已经不要它了。”
霎时间。
双眼睁大，心头似乎猛地颤了颤。
“Leo啊……”
耳畔的一声轻唤让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用无法言述的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她。
“你说这世上怎么总是有那么一些坏蛋呢？他们给了你未来的期盼，却……根本没有打算出现你的未来。”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或者说没办法回答，在紧紧咬住牙关后，就在她的目光中，止不住地低下头去。
也就在这一刻，她的声音中终于抑制不住般涌出了一丝令人心颤的哭腔。
“其实我不介意变得孤独！一点都不介意！我只是不想变得微不足道！”
“我不怕等待……我！我……”
几声难以为声的呜咽。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去，目光迎上了一双不知何时已经满盛着泪光的泛红眸子……
……
“我从不怕等待，我只怕……你不来。”
第九百八十八章 追光的天使，残忍的恶魔
外面的世界一片喧嚣。
病房中的两个人却相对无言。
在借着时机般，勇敢地吐露出自己内心中的一些话后，郑秀晶就屈起了双腿，用双臂环抱，如同在保护着什么，将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像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压制不住泪水的糗态，又像是在对他发着那姗姗来迟的脾气。
空气中，在肆意地蔓延着一股很奇怪的安静。
安静到令人伤心，安静到令人无奈。
过去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韩宇默默地低下了头。
郑秀晶的话已经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白了，按理来说，有一些话，他必须要说出口了。
可偏偏，在尹执面前时的那副利落作风在这时候却土崩瓦解了。
他从未如此迟疑过，兀自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嘴唇却似乎在轻微地发着颤。
难言，不可言，不知怎么言。
“既然……”
直到，第一个轻轻的字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时，他原以为自己心中应该会大大地松一口气才对，可当真正要把话说出口时，他才意识到，那些话从他的咽喉中发出来是那么的艰涩与困难。
坐在病床上的郑秀晶情不自禁地抬起脸，睁着那双眼眶依旧发红的眸子看向了他。
“既然那么伤心……为什么还要固执地去等？”
刹那间。
女孩好像呆了呆，因为他这句堪称混账的话。
但紧跟着，没等他把想要变得冷酷的心意坚定下去，一句虚弱的话语就在安静的病房中蓦然响起，如玉珠落盘，清脆入耳，掷地有声。
“因为……喜欢嘛。”
对上他抬头看来的视线，郑秀晶猛地吸了吸鼻子，旋即一咬嘴唇，极为勉强地对他扯扯唇角，重复了一遍：“因为，喜欢你嘛。”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声来。
“……”
哑然无声地再次张了张嘴，脑中已经变成一团乱麻的思绪让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该怎么回应她的这句话，他的面前又立即略显急促地传来了一句话。
一句相同的话，但语气却比刚才还要坚定，还要郑重！
“因为……喜欢你嘛！”
心脏隐约有种被狠抓住的痛感，韩宇头疼似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后终于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倏地放下了手，目光看着她的那双通红的眼睛，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再喜欢了，也不要再等了。”
泪光盈盈的泛红双眸中似是骤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波澜，但很快，她就紧紧咬住下唇，用一种异常倔强的眼神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
“听话。”
“不要！”
“为什么？没什么好喜欢的，也没有什么好等……不是吗？”
“不要！我说了不要！”
整个人止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韩宇紧咬着牙关，仰起脸思索了一秒，旋即就继续低下头来看着她，语气中涌出了几分训斥般的严厉，沉声说道：“为什么不要？有什么好喜欢的？以前不是老说自己的人气很高吗？像你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死脑筋，就认准我一个人？！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在说话间，眼圈竟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地微微泛红了起来。
“你管不着——！”
郑秀晶虚弱的声音中也终是不甘示弱地迸发出了一分激动与高亢。
“我爱等你就等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既没有要求你要回应我的等待，也没有要求你要喜欢我！你凭什么连这件事都要干涉？！”
“既然你自己前面都说了，不想变得微不足道，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你明明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不用苦恼喜欢别人这种事情的大明星！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不会被其他的烦恼困扰。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郑秀晶。刚才医生告诉我，说你都有轻微贫血的症状了，你告诉我，你这样子，难道是公司逼着你做什么身材管理吗？”
“我都说了你管不着！！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既然你不想回应！那你就……唔！”
红着眼眶对他怒目而视，郑秀晶说着说着，忽然就小脸苍白地紧蹙起眉尖，抬起手捂在了头上包扎的纱布上，似是牵动到了伤口。
心下顿时一惊，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
韩宇连忙站起身来，就要走过去，焦急问道：“秀、秀晶呐，没事吧？”
没等走近，就被一只无力抬起的白皙手掌给生生制止住了脚步，就像在他们中间筑起了一堵坚墙。
“I'm fine!”
随着一句微微颤抖又像是在紧紧咬着牙的话传进耳中，他愣住了。
脑海中，莫名就瞬间回想了当初的某个场景……
‘一般这种时候，女孩子说I'm fine的意思就是……我很难过，快哄哄我。’
一句似乎格外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令他稍稍失神。
然而片刻后，他看着眼前这道重新抱着双腿、埋下头去的身影，过了几秒，就狠狠一咬牙，说出了一句话——
“我已经和允儿在一起了。”
霎时，心脏像是猛烈抽搐了一下。
郑秀晶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来，看着他，他也暗暗咬着牙，努力绷住脸和她对视着。
良久后。
女孩才率先低下头，错开了彼此的视线。
下一刻，没等他喘口气，耳边就又传来了一句让心脏隐隐刺痛的低声呢喃。
“Leo，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呢。”
这话说得有感而发，又蕴含着点不出所料的口吻，貌似对于他所说的事情，她也早有了预料。
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却再一次听到了一句可以说完全出乎意料的话。
“……没关系！”
忽而使劲儿一吸鼻子，郑秀晶又振作起来一般，抬起头用那双泛红的眸子瞪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股叫人无可奈何的执拗。
“反正你们还没结婚，我之后把你抢过来就好了！”
韩宇面色僵滞，不知道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听到这样一句经典的狗血电视剧台词，还是因为没想到这样的台词居然会从郑秀晶的口中说出来。
以她的骄傲，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拿什么抢？”
随后，回过神来的他被气笑了似的，眼眶处感觉更加灼热起来，用头疼不已的口吻对她闷声说道：“我们不要再闹了秀晶！你是不清楚我的性格，还是真的那么具有盲目的自信？你觉得我有可能放弃允儿吗？”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林允儿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总有一天，等你想起来一切的时候，到时候事情就会不一样的！一定！”
内心中突地一跳，如同意识到了什么，韩宇恍然明白般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固执的女孩，没过一会儿，他就抿住了嘴，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失忆了……认为你和允儿并不是处在一种对等的状态，我才会这么选择的，对吗？”
“……没错！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说实话，Leo你自己告诉我，如果你对允儿欧尼和对我是一样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真的会那么轻易地爱上她吗？”
这番话说得他哑然无语，随即却又抿抿嘴，喃喃道：“……可其实你说错了。”
“你说什么？”
“秀晶……有些事情不一定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面对着郑秀晶下意识蹙起眉尖，看来的视线，他张开嘴，似是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但最后，还是一字一句，把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有时候，很多事情，不一定是忘了，只是有些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
这话说着，看着那张略微呆滞的苍白脸蛋，他咬着牙关，声音中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发红，还是走近了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抬起来，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又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一如当年。
几秒后，在郑秀晶的耳畔，响起了一道轻声至极的呢喃，用的是英语，用的是当年他面对她的那副熟悉语气。
如果在平时，她大概会欣喜若狂，可在这时候，这分外熟稔的语气只会像利刺一般，死死扎入她心底的最深处。
“我的Krazy girl，我不介意一辈子当你的Lost Angel Boy，但是……你要清楚，我可以像家人一样，守护在你的身边，但……你这一生，终究还是会有另外一个男人陪伴在你身边的。知道吗？”
一时间。
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痴痴望着他泛红凝视自己的双眼，望着他嘴角对自己勉强勾起的那一丝柔和浅笑，眼中的泪水到底是忍不住地簌簌落下，温热的触感流淌过了脸颊，留下的则是一片沁凉。
她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另外，她也知道了他的回答。
他对自己心意的回答。
那个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回答。
他想告诉她，他不喜欢她。
……
不知静了多久。
一道悦耳而清冷的女声就重新在病房中低低地响了起来，很平静，如在陈述着什么。
“我后悔了，你不是什么Lost Angel Boy，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天使。”
感受到他低头看来的复杂眼神，郑秀晶埋着头，本就发白的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因为……天使爱世人，我只爱你一个。”
猛然间，心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着！
他张张嘴，讷然无语。
“既然你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你记不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笑着说过，因为我是艺人，所以我和你之间就像大明星和普通人一样，想要消除距离感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我当时就回答你说我不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像是大明星，你又问我为什么，那时候，答案我并没有告诉你。”
“其实那时候我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而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Leo……你有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很遥远的人？他从不让你失望，给你生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他永远在那，光芒万丈，仿若信仰。”
“那时候……第一次和你见面，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一个很遥远的人。你的成熟让我觉得拘束，让我觉得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都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那时候我就觉得，在你面前，我反而变成了那个追星的普通人。因为觉得你那么遥远，因为觉得你那么璀璨。”
“Leo，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你就像恶魔一样，但你事实上又不是恶魔……因为恶魔对人人都心狠，而你只针对我一个人。”
嘴中呓语般喃喃着，她缓缓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一只透着冰凉的小手抓起他也算不上温暖的大手，覆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接着自己闭上了双眼。
双唇翕动，最后用低到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出了一句话。
一句前面她说过的话。
“Leo，你真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呢。”
……
第九百八十九章 原来是喜欢的啊
“OPPA！秀晶人到底在哪？”
“唉，我的大小姐！都跟你说了几遍了？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
“那OPPA你们不知道，公司也不知道，人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还有！我分明记得秀晶是和OPPA你们一起的那个人带走的啊！他是谁？”
面对着崔雪莉不肯善罢甘休的逼问眼神，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经纪人一脸不自然地咂咂嘴，小声咕哝道：“总、总之……雪莉你不用担心就是了，秀晶不会有事情的。”
“不是，OPPA你们都不知道秀晶现在在哪，你凭什么跟我说秀晶没事？”
眉头皱得更紧了，崔雪莉狐疑地打量自己的经纪人，“现在想想，我总感觉OPPA你们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那个人是谁啊？你还没回答我呢。公司的员工吗？那么高的个子，没理由我原先没印象啊！”
“哎！不是……”
受不了这丫头的纠缠，经纪人想了想，就回过头来，反问崔雪莉道：“我倒是很奇怪，你现在和秀晶关系不是很不好吗？之前在活动现场的后台我们都怕你们两个人会直接打起来，现在是怎么回事？雪莉你很关心秀晶吗？”
谁料，解放自我后，性格就跟小辣椒似的崔雪莉一听这话就振振有词地瞪着经纪人说道：“OPPA你自己没看到吗？秀晶可是为我受的伤！我不关心一下，这像话吗？”
被这话一噎，经纪人无话可说，索性装起了鸵鸟，回过头去，在副驾驶位上闭上双眼装睡起来。
一看自己经纪人这副德性，崔雪莉就感到不出所料地眯起了双眸，用目光直勾勾地审视着他的后脑勺，心中确定了一个猜测。
果然，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没有继续软磨硬泡下去，气哼哼地往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崔雪莉抱起双臂，蹙眉苦思了起来。
公司再怎么不靠谱，应该也不至于拿艺人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所以关于经纪人所说的那些郑秀晶没有大碍的话，崔雪莉还是相信的。
只是，她不理解的是，如果是公司把秀晶给保护起来的话，有必要连她一起瞒着吗？
除非她脑子进水了，否则怎么可能向外界透露秀晶的消息！
也许……还有其他可能？要么就是秀晶目前所在的地方很特殊，公司不能说，要么就是连公司都不知道秀晶到底在哪！
前者不管怎么想，崔雪莉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对她说出口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后者了。
难道秀晶现在不是由公司安排的人来看护？
那是谁在看护她？
想着想着，崔雪莉的脑海中就不由蹦出了那道自己之前在“伊蒂之屋”活动现场看到的高大身影，当时就是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秀晶给带走了。
说实话，其实打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崔雪莉就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不是那种记忆中具有痕迹的眼熟，而是在什么偶然的机会下见过几面，脑中有了印象导致的眼熟。
可无论崔雪莉自己怎么回忆，她就是想不起来她的这种眼熟感是从哪冒出来的。
直至此刻经纪人表现出的这副奇怪态度，让她禁不住思索起来。
秀晶无声无息地消失显然和那个人有关，那么……
莫非，是秀晶自己聘请来的什么保镖或者助理吗？
联想到一个怪异的念头，旋即崔雪莉就自顾自地抿嘴摇了摇头。
不用想她都知道不可能，以秀晶那丫头的性格，公司硬塞给她的人都懒得要，更别说自己去聘请什么人了，更何况，当时那人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保镖，感觉更像是……更像是……
不知不觉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崔雪莉的双眸缓缓睁大了起来。
她气息一急，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起来。
一会儿后——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哎，吓我一跳……”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经纪人无语地回过头去，看着突然间就捧着手机满脸兴奋的崔雪莉，问道：“又怎么了？谁又出什么新闻了吗？”
“OPPA！”
往前趴在车座的背靠上，崔雪莉眯着双眸，清纯白皙的脸蛋衬着那红艳的嘴唇，模样看上去活像一只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小狐狸，“那个人……是韩宇！对吧！秀晶的男朋友！”
“什……胡说什么啊！你这丫头！”
一瞬间，脸上止不住闪过了几分慌乱之色，经纪人在愣神之余，就对正用一种混着促狭与得意的眼神瞅着自己的崔雪莉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什么韩宇？什么、什么秀晶的男朋友？啊……你说那个人？那个韩宇演员？”
“诶~~差不多就得了吧OPPA！”
毫不给面子，崔雪莉直接皱着鼻对自己经纪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语气中带着点可爱的小鄙夷：“OPPA你的演技要是可以骗过我的话，就该去当演员了！”
“哎一古，瞧瞧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率直的性格？在我面前就算了，拜托以后你在别人面前说话留点心吧！知道的人知道你在开玩笑，不知道的呢？”
目光一扫手机的屏幕，无计可施的经纪人就知道没办法按照公司吩咐的那样瞒住这丫头了，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白了崔雪莉一眼，重新转回了头去。
浑不在意自己经纪人的话，崔雪莉同样妩媚地丢给了他一个小白眼，接着就得胜了一般，也喜滋滋地捧着手机坐回了原位。
她感觉自己貌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小秘密。
秀晶那丫头暂且不说，公司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啊？默认？还帮着打掩护？OMO……这下真的发生大事了……
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然后，崔雪莉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机，脸上就泛起了点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她手机宽大的屏幕上，此时正显示着一张印有某个粉丝饭拍LOGO的饭拍照。
至于照片中的主人公，毫无疑问就是韩宇，这是他在一次去剧组上班时被粉丝们抓拍到的照片。
只见在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修长，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很普通，脸上还戴着一副白色口罩，这副打扮，崔雪莉一看就认出来了。
绝对就是先前她在“伊蒂之屋”活动现场看到的那个人！
她就说自己肯定在哪见过，因为在看到郑秀晶绯闻的时候有特意留心一下，所以脑海中对韩宇的身形及气质残余了一些印象。
“确实挺帅的啊……”
随手搜索了一下韩宇的其他照片，网上大部分都是粉丝们拍摄的饭拍，很少有正面照，但光看一张张照片中那棱角分明的侧脸，崔雪莉不禁低声嘀咕了一句，嘴角的笑意少却了许多。
一看到韩宇，她就想起了眼下情况还不明确的郑秀晶。
再次轻轻蹙起眉尖，崔雪莉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边在脑中仔细回忆着当时自己看到韩宇抱走郑秀晶时的细节。
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选择相信了他呢？
是因为他看向秀晶的眼神吗？那个眼神……他的那个眼神……
良久之后。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崔雪莉脸上恍然大悟般眨眨眼，看看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这个男人。
旋即，红唇边就又一次露出了一抹神秘至极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他也是是喜欢的啊，难怪秀晶那丫头一直挂念……”
……
“你会跟允儿欧尼结婚吗？”
“呃……什么？”
“结婚！会吗？”
病房里，气氛仍然很是静谧，只是相对于前不久那种伤感洋溢的感觉，这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又显得有些轻松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一连串狠心的话语给打击得死了心，郑秀晶埋头在他怀里闷了好久之后，才再度出声。
低哑的嗓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韩宇不想再刺激她，一直没有试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令他感到略微棘手的是，他没想到在重新开口后，郑秀晶就向自己抛出了这么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会和允儿结婚吗？这恐怕是当下一个谁也说不清楚的问题。
可他能直接跟秀晶坦白说自己也不知道吗？这显然又是一个难题。
“……大概，会吧。”
在斟酌了片刻后，韩宇嘴中挤出了一句非常万金油的话，完了他自己好像也觉得这回答太没有说服力，又补充道：“结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单只涉及到我和允儿，如果……如果我和允儿真正确定了要结婚的心意，那么我想，我会和她结婚的……嗯！我们会结婚的！”
“……这种为了让我死心而专门说出来的答案，听着还真让人觉得刺耳啊。”
郑秀晶闭着眼眶仍显红肿的双眸，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脸颊被乌黑的短发遮住了大半，但看起来格外安详，就像正在床头听着睡前故事的小女孩在喃喃呓语一样，这个样子的她，让人感觉既乖巧，又隐隐心疼。
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缕叹息与柔和，韩宇刚想抬起手，又不住地放了下去。
等以后，自己在这丫头心上的影子彻底消除了，他再来释放这份所谓的温柔吧。
而此时此刻，他一切的关心，对郑秀晶来说，对他自己来说，都是加重负担的麻烦。
“Leo，你知道吗？现在你在我心目中的角色又变化了。”
怀中的女孩轻声细语地说着，如同在向最亲近的人倾诉自己奇幻想象的孩子，他抿抿嘴，没有说话。
“我现在觉得你就像一个杀人犯一样。”
一瞬间，他听着这挺吓人的话，面不改色，只是默默低下头，看着她那满头柔顺的发丝，眼神复杂地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
“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杀死了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这便是全世界最微小的杀人事件。”
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喃喃翕动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念出了这样一段话，话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是仰起脸来，一双清亮明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那盈盈的眸光中仿佛无比细致地倒映出了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选自《花与爱丽丝杀人事件》。前段时间，在想你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无聊看的一部动画电影。”
说着，她忽然对他勾了勾唇角，像在笑。
他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开口问道：“有趣吗？”
“嗯、嗯~”
如在撒娇的古怪鼻音，抑扬顿挫，不知是在否认，还是在认可。
紧接着她就解释道：“还好吧，因为是侦探类的电影，所以一个人看的时候，感觉有点吓人。”
“那为什么不看其他的类型？”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她闻言眨眨眼，瞅瞅他，随后就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想你啊。”
“因为一直想你，如果不看那种吓人的电影，就没办法集中起精神，这样会让我觉得更难受。”以一副没有起伏的平静口吻，她如此对他说明道。
蓦地。
那种熟悉的心脏叩击感再一次清清楚楚从胸腔中传了出来，传到他的大脑，传到他的全身各处。
让他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又唯恐不及地马上松开。
“……以后，看点开心的东西吧。”在深呼吸了一下后，他说道。
“大概，看不了了吧？”
她咂咂小嘴，随即眨了眨眼，仰起脸对他笑笑，这次是真的在笑，很灿烂的那种，“要忘记你才能开心起来啊，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不是吗？”
“……”
这一回，他沉默了更长更长的一段时间。
最终，才以一种竭力在压抑着什么的低沉声音问她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不是~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这样你会心痛吗？”
郑秀晶抿唇笑着，那笑容很甜美，就是那眼圈通红通红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流过了她微笑的脸颊。
“我这是在报复我自己。呀。郑秀晶。怎么可以这个男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忘不了他呢？为什么还这么爱着他呢？真是……不争气啊……对吧？”
死死咬着牙关，韩宇忍不住挪开了视线，仰起头来，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眼眶处的灼热感烧得他鼻中的呼吸紊乱不已，放在下方的双手握得指节发白。
然而，没过太久，他就倏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面上变得毫无表情，垂下头来就沉声说道：“行了！我……”
突然间，一片寂静。
……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刹那间……
不但是怀中那张不知不觉中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苍白小脸呆住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地……呆住了。
紧随其后，眼角的视线隐约扫到了什么很熟悉的东西，他脖子僵硬地稍稍将目光挪了过去。
下一刻，双眼就缓缓睁大了起来——
在病房一角的客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了一道身影，翘着二郎腿，一手支着下巴，脸上不悲不喜地盯着他们两人这边。
直到看到他总算看向自己之后，这家伙就极为恶劣地咧咧嘴角，笑容满面，宛如做了一个天大的恶作剧，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放在嘴边，无声地冲他做了一个口型：
‘Surprise~~’（惊不惊喜？）
……
金彼得！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