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我家娘子要从军TXT下载我家娘子要从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家娘子要从军全文阅读

作者:六弦歌     我家娘子要从军txt下载     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大白 情何以堪

    第二日,便有事先听了齐芸吩咐的狱卒来告诉齐芸,说昨夜里狱中的赵嬷嬷一晚上没睡,嘴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今早起来也恍恍惚惚,神神道道,非说自己昨夜里见到鬼了。

    齐芸知道调查冤案之事,自然有官府去办,可是当初交送这两个嬷嬷到府衙时,齐丞相并没有提出齐巧之死的蹊跷,而是断定是一场意外,平京府尹于是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去调查。

    而现在齐芸越来越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再看众人对此事的避讳不谈,隐隐预感有一个自己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真相在等着自己。

    她再次打点了狱卒,去见了那个举止反常的赵嬷嬷,看见她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膝盖,紧张兮兮地盯着监牢外面的人。

    齐芸让狱卒打开了牢门,缓步走了进去,另一个神志正常的嬷嬷连忙给齐芸磕头,齐芸给狱卒示意了一下,然后狱卒便将那个嬷嬷带走了。

    现在这边的监牢了只有齐芸和那个赵嬷嬷两个人,齐芸走到赵嬷嬷面前,慢慢蹲下身自,去看她惊惶的眼睛。

    “你,看见了什么?”

    赵嬷嬷慌忙地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不停地摆动,荡起一层又一层肉浪。

    齐芸顺着赵嬷嬷的目光看向铁栏杆的外面,低声道:“齐巧在水缸里淹了一整夜,又被你们放置了整整三天,你还记她浮肿的身体和她脸上的神情吗?”

    “啊!”赵嬷嬷一声尖叫,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心惊胆战地哭喊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是……”

    “是什么?”

    “是……是有人给了我药粉,我不知道她会死的,我不知道……”

    “谁给你的药粉?”齐芸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提起来,她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吗?

    “是大公子!是大公子……”赵嬷嬷老泪纵横,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齐芸惊愕地睁大眼睛,忍不住扯住了赵嬷嬷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你若是说错一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赵嬷嬷恐惧地喊道:“五小姐,您饶了我了,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大公子让我做的,他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放在给四小姐的药里给她喝的!”

    齐芸感觉到窒息,她慢慢松开赵嬷嬷,失神地后退了两步,竟然是大哥哥亲手杀了齐巧!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到底还是亲兄妹啊!何以到得骨肉相残的地步!

    “是谁溺死齐巧的?”齐芸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声音也跟着变得无力起来。

    赵嬷嬷似乎在回忆恐怖的场面,全身发抖,“晚上我依照吩咐给胡师爷和周嬷嬷都下了药,大公子让我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看。”

    齐芸眯着眼睛看向她,声音冰冷,“可是你还是看了,对不对?”

    “可是那个人奴才真的不认识啊!”

    齐芸知道此事赵嬷嬷不会说假话,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她知道齐巧的死,齐先有脱不了的干系。

    .

    回到齐府,齐芸还在想着该如何去质问齐先,齐先便已经迎面走过来。

    齐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来了齐芸的失魂落魄,“五妹妹,你怎么了?”

    齐芸看着他,眼神里全是陌生,她看见齐先对她关切的目光,看见他温和的脸旁,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哥哥会亲手将自己妹妹送上死路。

    “芸儿?”齐先或许也被齐芸的眼神吓到了,试探着再叫了她一声。

    “大哥哥,即便齐巧她该死,也不当你去动手……”齐芸轻轻地吐出了这一句话,便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齐先的眼睛。

    她看见齐先瞳孔的紧缩,看见了他的张皇失措与极力遮掩,看见了他的恼羞成怒,“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是你?”

    齐芸并不想听他的辩驳,如今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可她必须知道一个真相,齐先知道,凡事在齐芸这里,是没有糊弄的余地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来往人多,你跟我来”。

    两个人走到后院,到了齐先的清风院,摒退了院子里的人,齐先才喘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了。”齐芸没有表情,甚至感觉到了麻木。

    “这件事情,你不该插手。齐巧当初一心要害你,险些让顾丹云丧命,勾结乾琰谋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所以,你是觉得他有辱门楣,才杀了她?”

    齐先却不说话了,他背着手看向自己院中的水塘,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齐芸解释。

    “我自回来,最敬慕的便是你,可是如今,你却……”

    “芸儿,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即便不是我,齐巧也活不过几日,其中缘由我不能告诉你,但我知道,你是懂分寸的。”齐先也渐渐冷静下来,他望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池塘,神情惨然。

    齐芸愣了一会儿,忽的苦笑一声,“是了,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他也默认了一切……”

    离开了清风院,齐芸只感觉到脑子里一片混乱,若是一开始就要让齐巧死,那何必大费周折把她带到乡下庄子里去,难道只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吗?

    她失神地走在回子兰轩的路上,她不想见到太多的人,专程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往日时刻警觉的她,偏偏今日失了策,当一把匕首直刺进她的后背时,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忍着剧痛转过身来,便看见了面部狰狞的楼姨娘,她狂戾地大笑起来,“齐芸,你害死我的女儿,我要让你现在就去给她陪葬!”

    说着,楼姨娘又将匕首高高地举起,朝着齐芸的胸口刺去。

    虽然受了伤,但是齐芸的底子还是有的,她忍着痛躲开了楼姨娘的袭击,楼姨娘于是抓狂地扑过来,将齐芸扑倒在了地上,受伤的后背被压住,齐芸感觉到了血咕咕的冒出来,脸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楼姨娘再次举起匕首往下刺,齐芸拼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使匕首与自己拉开距离。趁着楼姨娘力气渐弱,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上一翻,反身将她压在了地上,然后夺过她手里的匕首,朝着她的脖子一击,她便晕了过去。

    齐芸此刻脸色惨白,可来不及休息,她便忍着伤痛,往子兰轩去。

    她没有走正门进去,而是翻窗进了自己的卧房。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本该惩治 何以隐瞒

    鸢儿听见了齐芸的呼唤,也很快敏锐地感觉到了齐芸叫她是声音的虚弱,赶忙跑到房中,眼前一幕将她吓了一跳。

    推门便有浓重的血腥味扑鼻,齐芸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地伏在桌边,浑身鲜血淋漓,尤其后背上的血迹已经呈现了暗红色,房中也有滴落的血迹,触目惊心!

    “小姐!这是怎么了!”鸢儿大惊失色,不禁喊出了声。

    “不要声张,你速将暖莺叫来。”齐芸无力地对她道。

    鸢儿的脸也跟着吓白了,从小到大,她从没有看见齐芸受过这样重的伤,眼里的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但还是听话地很快将暖莺叫进了屋子。

    暖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震惊得不知所措。

    鸢儿想要马上替齐芸止血,齐芸却道:“让暖莺来吧,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到要害,不要紧,你顺着我一路的血迹,将它们清理干净,再将楼姨娘秘密送回她的屋子,将屋子锁好。”

    “小姐,你都这样了,治伤要紧啊!”鸢儿哭着要给齐芸看伤口。

    齐芸因为伤口疼痛,不想多说话,皱起眉头,严厉地对鸢儿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不要让人知道我受了伤。”

    鸢儿知道齐芸的固执,她没有办法,只好翻窗出去。

    暖莺没有给人处理过伤口,看着齐芸因为失血过多而白的像纸一样的脸,又心疼又害怕。

    “你去打一盆热水来。”齐芸吩咐她。

    于是暖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很快地端了一盆热水来。

    在齐芸的指导下,暖莺帮着齐芸一件一件脱去衣服,露出了后背的伤口。看见齐芸白皙的后背此刻因为从伤口渗出的血迹满目血红,暖莺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齐芸虽然虚弱,却还是打趣道:“快把眼泪擦了,不然滴到伤口上,可是刺疼的。”

    暖莺将洗脸的帕子用热水打湿,轻轻地将血迹擦拭干净,伤口此刻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是血肉外翻,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上好了药,齐芸只好趴着在床上休息,那些沾了血迹的衣服齐芸让暖莺收拾好,不要让人看见,已经被血染红的水,也暂时不要拿出去倒,全部等到晚上再处理。

    暖莺红着眼睛问齐芸,“小姐,只上一点药,伤口能好吗?”

    “这是王太医当初离开时给我的金疮药,他是很厉害的大夫,这个药的疗效也很好,没事的。”

    暖莺吸了吸鼻子,“小姐,楼姨娘刺伤了你,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万一以后她还来伤你怎么办?”

    虽然后背因为上了药,刺疼得厉害,但是齐芸还是感觉到了上下眼皮在开始打架了,她眯着眼睛,她趴着,双臂环着枕头,偏着脑袋,声音渐渐变得含糊,“星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能再失去娘亲了……”

    .

    楼姨娘并非神志不清,她是真心想为女儿报仇,也是真的不想再顾及自己的死活了。她知道,星儿在家中是讨喜的,即便她出了事,家中兄弟姊妹、齐彦都不会为难她。

    她在自己的房中醒过来,感觉到了脖子的酸痛。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偷偷瞒着看守她的丫鬟逃了出去,在一条小路上杀了齐芸,然后自己便什么都不知道。是齐芸打晕了自己?那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呢?

    她觉得迷糊,揉着脖子想要推门出去,却发现房门居然锁了。她当初被禁足,也只是禁足在了院子里,现在房门都锁了,难道是她杀了齐芸,然后被发现了,现在她被锁起来,就要听候发落了?

    她此刻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样的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只要齐芸死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听见了她的推门声,有个丫头跑了过来,隔着门朝着她说话,“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丫头声音是恭敬的,全然不像是对待犯人的模样。

    楼姨娘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她于是试探着问道:“将我锁起来干什么?”

    那丫头像是怕被责罚一样,战战兢兢地说,“姨娘刚刚私自跑出去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担待不起,是夫人下令让姨娘就在屋里歇息的。”

    “只是因为我偷跑了出去?”

    丫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问道:“姨娘可是饿了,奴婢去给姨娘准备吃的。”

    楼姨娘觉得恍惚,难道齐芸死的消息,还没有人知道?那她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自己走回来的,只是因为太过激动,将经过给忘记了?还是,齐芸没有死?

    齐芸就算不死也是重伤,这样的消息,早晚会有人知道,她现在可是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受了这样的重伤,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到时候,她必然难道重责,或许最后一击,彻底让齐芸气绝也不是不可以。

    楼姨娘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只等着外面的消息传来。

    可是等了一天,两天,外面竟然都没有半点动静。饭菜照样送来,丫鬟们依旧恭敬。

    .

    齐芸一连在院子里趴了两天,伤口太深,愈合的很慢,现在依旧不能有大动作,不然就会渗血。

    她以制琴需要清净为由,让鸢儿拦住了所有人,包括齐妍。

    齐先也来找过她,但是得知她闭门谢客,以为她是因为得知齐巧之死的真相而心里难受。

    “小姐,不用告诉楚将军吗?观槿下学后特来说,想邀小姐明日去将军府里玩的,我猜也是楚将军的意思。我告诉他小姐明日有事,他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暂时别告诉他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伤好些了,我再亲自跟他说吧。楼姨娘怎么样?”

    鸢儿不满地嘟起了嘴,不屑道:“她可好着呢!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吃吃睡睡,再就是拉着给她送饭的丫头问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可就盼着小姐你出事!我真想不明白,小姐你为什么要替她隐瞒,这种人,就该抓出来好好惩治!”

    齐芸叹了一口,“鸢儿,我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星儿。我也不会再给她得逞的机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事已至此 如何收场

    在屋里趴了三天,为了不引人起疑,她不得不强撑着起来在府中行走一圈。

    因为脸色依旧不大好,她让鸢儿给自己画了淡妆,尤其涂了增强气色的唇脂。

    “小姐平日里也该多化化妆,咱们小姐虽然天生丽质,但是施了粉黛,更明艳动人了呢!”鸢儿一边仔细地给齐芸上妆,一边很得意地说道。

    齐芸无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镜中的少女,杏眼流波,红唇映衬着雪白的肌肤,确乎是美的吧。齐芸从来没有否认自己的美貌,但却并不怎么在意这皮囊姿色。直到遇见了楚秋明,她才似乎隐隐希望自己可以将最好的一面,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换好衣服,齐芸在鸢儿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这三天,子兰轩的丫头们也都以为齐芸是在房中制琴,有了她的吩咐,加上鸢儿和暖莺的日日的守护,自然都不敢靠近。今日终于见到了齐芸,且看她朱唇粉面,鲜眉亮眼,情不自禁感叹自己小姐实在是风华绝代。

    出了子兰轩,她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安,老夫人几天没有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拉着她有说不完的话。

    “我知道你做事专注,但还是身子要紧,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有些瘦了?”老夫人拉着齐芸的手,左瞧右瞧,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能看清很多别人看不清的事。

    齐芸笑道:“没有瘦,只是天气渐暖,衣服穿得少了。”

    没一会儿,齐妍也来了,她看见齐芸,心头一喜,“芸儿,你来啦!”

    “姐姐。”齐芸朝齐妍点头。

    待齐妍给老夫人请完了安,姊妹两个便结伴又要去齐沈定的院子看看两个孩子。

    “二哥哥肯定也一早就守在那了。”齐妍低声笑道。

    齐芸闻得齐妍如此说,也忍不住发笑,可是身子刚一颤动,便感觉到了背后伤口被扯了一下。

    “现在如此,也不知以后该如何收场了。”齐妍笑了一阵,突然又担忧起来,不禁感叹道。

    “都是各自的造化……”齐芸也叹息。

    到了齐沈定的院子,观槿终于见到了齐芸,欢喜不自胜,跑过来抓着齐芸的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姑姑,姑姑,你的琴已经制好了吗?我跟叔叔说姑姑在制琴,都不出来见我,叔叔说姑姑制琴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观槿就没有去找姑姑了……”

    齐芸本想蹲下来和观槿说话,可是背后伤口随着蹲下来的动作就会被扯裂,她只好坐到了靠窗的榻上,将观槿拉到身边,轻声道:“观槿真听话,姑姑以后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观槿开心地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地说道:“姑姑,今晚和观槿一起回家吧,奶奶一直念叨姑姑呢!”

    齐妍在一边低低地笑,她自然知道,最惦记齐芸的不是楚老夫人,而是楚秋明。

    齐芸听见齐妍的笑声,忍不住红了脸。

    “小观槿,姑姑以后有空了就去看奶奶好吗?姑姑的琴还没有制完……”

    观槿眼中立马染上了失望的神情,他抱着齐芸的胳膊,嘟着小嘴,“晚上姑姑也要制琴吗?”

    齐妍也在一旁道:“既然是楚老夫人盛情,也不好推拒,想来父亲也不会说什么,你便去吧,顺便可以送观槿回家。这两日有一批流民到了平京,街上也不太平。”

    鸢儿有些着急了,“小姐不能去!”

    齐芸示意鸢儿不要说话,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待小观槿要下学了,姑姑就来接观槿一起回将军府。”

    观槿开心地拍着手跳起来。

    齐芸看见观槿活泼的模样,也注意到了在一边不说话的星儿。于是将观槿又拉到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观槿点头。然后走过去牵起星儿的小手,“小姑,你也和我一起去将军府玩吧!”

    星儿听见观槿的邀请,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晚上天黑了,我怕……”

    观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小姑不要怕,观槿可以保护小姑的!叔叔在府里绑了一个秋千架,很好玩的!小姑就一起去吧,晚上有姑姑陪着小姑回来,若是再晚了,就是歇在将军府又何妨?”

    齐芸听见观槿最后一句话,差点被一口茶呛到,咳嗽了两声,又牵着伤口疼起来,好在又脂粉遮掩,不然她那惨白的脸很快就会让他们起疑。

    鸢儿知道齐芸可能撑不下去了,赶忙过来扶齐芸起来,要回子兰轩。

    走时,齐芸递给星儿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星儿,有五姐姐护着你,不要害怕。”

    这边齐芸几人在说话,那边靠近书架的地方,齐泰正和齐沈定谈笑风生。看见齐芸要走了,两个人竟都没有察觉,因而也没有出来相送。

    回到子兰轩,齐芸便又趴会到了床上,刀伤本没有什么,只是当时楼姨娘那一刀扎得太深了些,加上两个人撕打在一起时,齐芸伤口又被压在石子地上摩擦,故了加重了伤势。

    鸢儿给齐芸换了药,却一直愁眉苦脸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叹息的声音。

    齐芸偏过头去看她,“你怎么了?”

    “小姐,”鸢儿托着尾音,像撒娇一样,“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出门嘛!要不今晚不要出去了,我去跟观槿说,改天再去吧。”

    “不必了,只要我注意些这伤就不会有事的。他已经说了几次了,再推拒总会让她心里难受的。再说了,可以带着星儿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我看她与观槿也很投缘。”

    鸢儿没有法,只能继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齐芸只觉得好笑。

    .

    梁国皇宫。

    即便乾琰已经向梁皇宁修展现了自己投诚的诚心,可他毕竟是大运的皇子,他背后所牵扯的一切都太过复杂,宁修愿意与他合作,却依旧不能十二分地信任他。

    乾琰在梁国,没有任何名分和职位,甚至他的人身自由也被严格的限制了。

    他被安置在皇宫的一座偏殿,这里靠近专门责罚宫中犯错奴才的慎敬巷。每天夜里,乾琰躺在床上就能听见从慎敬巷里传来被鞭笞的宫女太监的哭喊声。

    这是宁修对他的警告,警告他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要打别的算盘,不然惩治他比惩治这些奴才还要简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世事难料 死不复生

    宁修在得知长姐在大运勋城,便即刻派人前去找寻,结果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令他惊愕不已。

    长公主一家被仇家灭门了!

    宁修不可置信没揪着派出去的侍卫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侍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禀皇帝,“末将以寻亲为由,拿着长公主的画像在勋城里打听,所有人都告诉末将,这是勋城里张员外的夫人,可是他们一家去年遭难,被歹人灭门了……”

    宁修一双细长的凤眼此刻被瞪圆,满目通红,他缓缓向下滑落,坐到了地上,声音里满是痛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梁国的丞相舒紘得知了消息,匆匆赶到皇宫来要见皇帝。

    他进来了,皇帝依旧瘫在地上,泪流满面,皇帝无力地摒退了大殿的人,只留下丞相。

    舒紘与宁修从小一起长大,从太子伴读到如今伴君的丞相,他帮助宁修抵抗皇子夺权,帮助他清除朝堂党羽,一路走来,两个人彼此信任相互扶持。

    舒紘跪在宁修面前,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宁修没有动,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阿紘,长姐没了……”

    “陛下请节哀。”

    “长姐这次是真的没了……”宁修眼中的泪水又奔涌出来,他哭得声嘶力竭,全然没有了一个皇帝的威严,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因为失去长姐而痛苦的弟弟。

    舒紘看见宁修伤怀难以自持,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且宁芳长公主还在皇宫时,待他也如亲弟弟一样,公主的音容笑貌如今他也历历在目,她的离世也让他伤心不已。

    他不禁也红了眼眶,两个人于是就这么相对这哭泣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若是当初,父皇没有给她指婚,若是当初,我登记后帮长姐悔婚,她就不会……”宁修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的亲姐姐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想要篡权夺位的人暗害,每天夜里都在他的房中守着他,想到了在宫外被刺杀时,长姐为了保护他,装扮成他的模样引开刺客,想到了与长姐离别的前一天晚上,她对自己说不完的叮嘱,心就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总是难以预料未来,唯有去接受,去以别的方法去弥补。”舒紘擦了擦眼泪,扶着宁修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宁修垂着头,声音低沉,“如今人已经没了,那些遗憾,又如何去弥补呢?”

    “公主离开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陛下做一个好皇帝,若是公主看见陛下将国家治理得昌盛繁荣,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因为宁芳公主的死暂时查不到凶手是谁,宁修怒火中烧却没有办法,竟直接让人打了乾琰一顿,乾琰莫名其妙地挨了打,才知道是宁芳长公主一家竟在勋城被灭口了。

    虽然感到委屈,但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挨的打申辩什么,而是默默地受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他这么多年早已经领会了。

    .

    齐芸果然在傍晚下学时分去接小观槿和星儿一起回将军府。鸢儿紧紧地跟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齐芸笑道:“鸢儿,将你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睛收一收,你这样,越发让人怀疑了。”

    鸢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得保护好小姐!”

    齐芸、鸢儿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马车,从将军府来的专程护送观槿的两个侍卫前后护着马车。

    撩开窗帘,齐芸果然看见大街上多了很多穿着破烂的流民沿街乞讨。

    “可知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据说是北方莲台州来的,莲台州一向是大运最穷的州部,据说那里大部分的地都是盐碱地,寸草不生,而且风沙巨大,不断将可以种植的天地覆盖,到最后田地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农民背井离乡外出谋生。”

    齐芸有些赞赏地看向鸢儿,鸢儿“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小姐要问,可是事先做了功课的。”

    星儿看见那些老人小孩都饿得面黄肌瘦只剩一副骨架,神情悲哀,“他们好可怜,我们帮帮他们吧。”

    齐芸看着星儿依旧有纯真质朴的心,很是欣慰,轻声道:“星儿这样想很好,可是现在我们能够接济他们的实在有限,待我们回到家里,星儿亲自去跟父亲说,让我们施粥给这些灾民好不好?”

    “嗯。”星儿笑着点头,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开心。

    观槿在一旁道:“叔叔会施粥吗?”

    齐芸笑道:“他自然会的。”

    突然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甚至还像被什么撞了,摇摇晃晃起来。

    “小姐,前面不知道是谁在给这些流民撒银子,他们都一窝蜂聚到一起抢银子了,路全堵了!”一个侍卫道。

    齐芸皱眉,怎么会有人撒银子给流民,他们全是饿疯了穷怕了,有银子捡,必然不顾死活地去抢,只怕到最后钱没有抢到,人倒是没了。

    齐芸掀开帘子去看,果然看见满街的人挤挤攘攘,都要去捡银子,已经不止有流民乞丐,连京城的平常百姓都混在里面。

    马车已经被紧紧地围在了人群里,而人群里不断传来人的惨叫声,估计是踩踏或者争夺造成的。

    齐芸在车里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去,鸢儿手疾眼快地拉住她,“小姐,你不能出去!”

    “我只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外面这么乱,咱们自身都难保,再说还有两个小家伙,你可别管外面的事了!”鸢儿难得的强硬了一回。

    突然一声尖叫近在咫尺,是马车夫的!

    齐芸一惊,撩帘一看,便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爬上了马车,外面守着的侍卫马上去扯他,可是不想那人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朝着侍卫刺过去。

    侍卫躲过了一击,大喊一声“保护小姐!”

    随着一声喊叫,另一个侍卫从车尾跑过来,然而与此同时,十几个流民模样的人都纷纷盼着马车往上爬,有的甚至都已经将头伸进了马车里。

    “他们不是流民,是刺客!”齐芸看见了那些人的眼睛,各个都闪烁着狠毒坚韧的光,且身强体壮,绝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些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剑无影 杀人无形

    车外刺客一拥而上,个个手握尖刀目光凶狠。

    可是流民聚集,犹如潮水大浪,裹挟之下,竟然无人注意到此时一架马车正在被围攻。齐芸在车里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的,不要怕。”

    观槿只大大地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马车的车帘,一边竖着耳朵听车外的动静。

    齐星儿却显然被吓到了,将头藏在齐芸怀中,低低地啜泣。

    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刺客,竟然一波一波上个不停。前方依旧还有人在撒钱,流民乞丐和普通百姓越聚越多,人多势众,有的抢不到钱,便开始壮着胆子去抢劫身边身手中的,或者三五十几个的成群去抢劫街边店铺的,事态不断被恶化,大街上混乱一片。

    此刻越混乱,那些刺客动手便越发肆无忌惮。到底人多势众,外面三个人有些招架不住了,已经有刺客爬上了马车,将剑刺向了车里。

    齐芸眼看情况危机,对小观槿道:“观槿,你现在是小男子汉了,保护好星儿小姑!”

    观槿眼中的恐惧是无法掩饰的,可是尽管害怕,他还是重重地点头,用自己小小的胳膊搂着星儿,:“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姑的!”

    看见观槿如此懂事,齐芸觉得很跟感动也很欣慰,然后便一脚将钻进马车的刺客踢了出去,顺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看见齐芸出来,鸢儿心中越发焦急起来,想到她身上还没有好的伤,哪里经得起这样剧烈的打斗,若是不慎又添新的伤势,小姐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呢!

    “小姐!”鸢儿不禁大喊。

    齐芸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此刻不能让刺客知道她有伤在身。

    鸢儿一向自负,从小练功习武,虽然比之齐芸不够,但往日里应付一些刺客绰绰有余。可是今天,或许是因为心中挂念齐芸的伤势,竟然这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她感到自责,觉得自己很没用。

    心中对这群刺客的怒气越来越重,出剑的速度竟然不知不觉加快了,力道也变大了。

    齐芸感觉到了背后伤口被牵扯开的疼痛,但还是咬着牙抵挡着要爬上来的那些人。她面上不露声色,行剑依旧章法井然,剑风凌厉,招招致命,让刺客们感觉到了强大的威慑力。

    然而即便已经如此,那些刺客依旧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卯足了劲往前冲,在抵抗之余,齐芸竟然不禁分神去想,战场上那些将士们也都是这般不惧生死地往前冲,两相比较,将士们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是民族大义,那这些死士到底是为什么呢?

    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这三天的修养全部白费了。

    慈风街流民暴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平京府。平京府尹朱孝先在得知消息时,正在接待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御史大夫曹华严。

    朱大人当即便要调派府军前去维持秩序,曹华严皱眉道:“这些流民才到平京两日,竟然这么快就带来这样的骚乱!”

    “哎,也都是饿极了的……”朱孝先脸上浮现忧郁的神情,“这次一涌而来,人口众多,实在也找不到安置的地方了。”

    “总要想出办法的。”曹华严神情严肃道。

    曹华严已年近中年,可是除了一双锐利的眼睛足见他经历丰富外,他的脸上竟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当初皇帝调笑他:“爱卿竟有长生不老的妙方,可要早早献出来!

    朱孝先想要赶紧去慈风街安抚流民,曹华严想了一想,道:“今日本是难得来与朱大人叙叙旧,既然遇上这样的事,本官也不可袖手旁观,不知可否让本官与大人同行?”

    朱孝先看曹华严神情肃穆,正气凛然,不由得心生敬佩,自然应允了他的请求。

    .

    府兵匆匆赶来时,已经有十几家铺子遭到了打劫,有的店主人在店门口无助的哭喊,有的店主人甚至被打得遍体鳞伤绝望呻吟。地上已经没有散乱的钱了,可是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那些流民乞丐为了你多我少你有我无的纷争大打出手。

    慈风街上甚至还有十几具被踩死、被打死的尸体。

    朱孝先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痛心疾首,即命手下去制止还在厮打的人,有不听从者,便强制押入大牢。又命人去追讨被流民抢走的店铺钱财。

    曹华严原本骑在马上,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慈风街上的一切,似乎在搜索些什么,接着便翻身下马,走到了一具尸体旁边,蹲下身子去看。

    不是踩踏致死的,他的身上是剑伤和刀伤,一连看了几具尸体,竟都是如此。

    他的目光暗暗沉了下来,在路上看见了车轮原地摩擦后产生的印记。

    朱孝先走过来,也看见了这些尸体,惊异道:“这些流民身上竟然有利器!”

    曹华严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铁匠铺子道:“或许是从那里抢来的。”

    事后朱孝先着人去调查,果然得知铁匠铺子遭了劫,里面的利器都被抢了。

    .

    当齐芸因为伤口隐隐犯疼而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她是趴着睡着的,醒来时依旧维持着趴着的动作,这是这几天为了保护伤口而下意识的形成的习惯。

    她慢慢撑起身子去看这间屋子,素净典雅,月白色帷幔,青莲色床单被褥,靠墙的楠木架子上陈列着闪烁着暗光的箭头,墙上挂着一幅苍茫山水图。

    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衣服,是男人的长袍,齐芸看见那件长袍,不禁红了脸,她认得那件衣服,是楚秋明的。

    渐渐地她才回忆起来,马车遭到乔装成流民的刺客攻击,趁她不备时,有一个刺客钻进马车掳走了观槿!她不顾伤口撕裂,运轻功去追,就在快要追到那个刺客的时候,又遭到埋伏的刺客的袭击。

    她奋力迎战,想要夺回观槿,可观槿的哭喊声也越来越远,她心急如焚,自责不已,不得已,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使出了姜路一再交代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的般若剑法。

    般若剑法从被创造到如今已经三百余年,期间不少人为了修习它而走火入魔命丧黄泉。它以无垢、无防、无影为剑法的内核,主张修习之人不可有贪嗔痴三垢,需无害人之心,方可达到剑人一体,乃至行剑无影,杀人无形。

    就在齐芸一鼓作气将围堵的刺客一瞬间全部撂倒之时,却再也没有力气去追观槿,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第一百七十章 月光入户 一室温情

    “观槿!”想到这里,齐芸心中一惊,猛然想要爬起来时,房门被推开了。

    看见齐芸撑着身子要起来,端着药进来的楚秋明赶忙将手里的药放下,快步过去,“小五,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你再这样,只怕一直都好不了了……”

    楚秋明的声音里满含着关切,即便带着几分责备,但齐芸也知道他实在是太关心自己才这样的。

    “观槿呢?”齐芸紧张地问道。

    “他没事,只是被小小的吓了一下,在母亲房里睡了。星儿我也让鸢儿送回齐府了。”

    齐芸这才放心地吐出了一口气,趴回到了床上。

    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齐芸蹙着眉头想了想,偏着头看着将药端过来的楚秋明,“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秋明抿了抿嘴唇,一脸无辜,“我看见你晕倒了,身上又全是血,吓到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你抱回了府。”

    齐芸狐疑地看着楚秋明的眼睛,“堂堂楚大将军还会被吓到?”

    楚秋明坐到了床边,帮着齐芸翻身坐起来,将一匙药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再送到齐芸嘴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齐芸用没有血色的唇包着匙尖,将汤匙里药喝干净。

    他的神情温柔,却没有笑意,似乎还在后怕。

    “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害怕的时候。小五,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汤药苦涩,齐芸忍不住皱了皱眉。以前喝药时,再苦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次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点苦涩就让她忍不住吐舌头。

    “良药苦口,将药喝完了,我让人准备一些蜜饯来。”楚秋明说话间,又将一匙药送到了齐芸嘴边。

    齐芸却没有张嘴,而是看着楚秋明,缓缓将手抚上楚秋明的脸,“我就是怕你这样,你总是这样,一遇见我的事,就变得不像你了……”

    齐芸的指尖带着温柔的凉意,带着她特有的暗香,楚秋明忍不住腾出一只手,覆在齐芸的手上,轻轻将一个吻落在了齐芸的手心,惹得齐芸从心里感到的一阵酥麻。

    她慌忙红着脸抽出了自己的手,低下头不去看楚秋明。

    “只有遇到你的事,我才能做真正的我,我也会害怕,会嫉妒,会犯傻,我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想你想得睡不着,我会害怕你受伤,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想……”楚秋明俊朗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与他坚毅气质不搭的红晕。

    齐芸听着楚秋明低低的沙哑的呢喃,感觉到了自己心跳越来快越来越重。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害怕自己的心跳声被楚秋明听见。

    可是楚秋明说完了,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要齐芸回应他的意思,又将药喂到了她的嘴边,“快喝药吧,不然要凉了。”

    .

    齐芸问楚秋明她留宿在将军府是不是会有不妥,楚秋明说并没有人知道她在将军府,他告诉齐府的人,军营有事,齐芸回西郊军营去处理了。

    因为齐星儿在混乱中一直被鸢儿护在马车里,所以她并不知道齐芸的去向,所以楚秋明这么说,齐府里没有一个人怀疑。慈风街上的暴乱自然是不能瞒着齐彦的,只是楚秋明在讲述时省略掉了一些细节,比如齐芸原本就受伤了,随后还晕倒了。

    楚秋明将齐芸留在将军府养伤是有原因的,鸢儿在楚秋明的追问下将齐芸受伤的真相全盘托出,他知道齐芸若要替楼姨娘隐瞒罪责,必然不能好好在齐府养伤,只怕一拖再拖,伤情总不见好。将军府也在楚秋明回京后进行了清理,将那些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都清理掉了,留下的都是他信任的人。

    他希望齐芸能在将军府养好伤。

    第一天夜里,楚秋明在房中与齐芸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早些休息,然后睡在了客房,齐芸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将我安排在客房了,现在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楚秋明只是笑笑不说话。

    第二日,楚秋明在齐芸房中呆了一整天,服侍她喝药吃饭,连给她换药都恨不得亲历亲为,好在被齐芸制止了。

    晚上丫鬟来给齐芸换了一副药后出去了,楚秋明竟然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

    齐芸有些惊愕,“你这是干什么!”

    楚秋明身上穿着单衣,是刚洗过澡的样子,身上仿佛还带着清凉的水气。他将被子放到了床里面,齐芸刚换完药,背后的伤口刺痛得厉害,难受得趴着。楚秋明越过她放被子时很小心,都没有碰到她。

    齐芸这才发现楚秋明的床竟然比一般的床还要宽一些,她为了换药的方便,每次都只趴在外面一小块地方,而里面还有很宽大的空间。

    楚秋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楠木架上的箭矢,然后楚秋明一言不发地爬上床。

    “楚秋明!你这是干什么!”齐芸一边觉得伤口疼,一边又为楚秋明这样的举动感到紧张。她撑着身子起来,跪在床上,看着夜色下楚秋明脸部朦胧的轮廓。

    楚秋明轻轻抚摸着齐芸的手背,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声音轻柔而宠溺,“不要乱动,你放心,我只是想睡在你的身边,什么也不会做,况且你现在还受着伤。”

    齐芸分明听见楚秋明说这话时,咽了咽口水。

    她很无奈,果然在她面前,这个男人总是什么都藏不住。

    但她还是相信他,她明白他对自己的紧张,知道他还在后怕,她知道经此一事,他只会变本加厉地放不下她。陷入情网的男人,痴情到让人心疼。

    其实齐芸又何尝不是呢?

    于是她顺从地趴了回去,头枕着自己的双臂,偏着头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楚秋明,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因为月光而闪烁着柔亮的光。

    楚秋明也侧着身子看着齐芸,即便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清齐芸的容颜,这是刻进他骨子里的容颜。

    “楚秋明,你怎么还不睡?”齐芸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带着娇嗔。

    “就睡了,你也快睡吧,休息好了,身子也能好得快些。”

    “你过来,有人看见吗?”

    一阵被褥被翻动而发出的悉索声传来,楚秋明凑到了齐芸的脸庞前,他轻轻吐着气,“你怕被人看见吗?”

    齐芸被楚秋明喷出的热气弄得耳朵痒痒的,他身上特有的白檀香钻进了齐芸的鼻尖,奇怪的是,这个香味只在楚秋明的身上,他的房间里却没有这样的香味。

    齐芸感觉到了身边突然像有一个火炉一样,突然变得热了起来,她想要转过头不去理会楚秋明,可还不等她转过去,一个温软的唇便落到了她的嘴角。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既想睡着 又舍不得

    房中温度不断升高,齐芸明白,这是因为自己身边那个火炉子的缘故,却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肌肤也在燃耗,内心也在沸腾。

    她本可以躲开,但却没有,她就那样默默地感受着楚秋明柔软的舌尖描摹着自己的唇形。

    月光倾泻入户,银白的光泽流淌在房中的每一处,如梦似幻。齐芸感觉此刻的自己也在梦中一般。

    楚秋明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齐芸感觉一阵迷离,此刻后背上伤口的疼痛反倒变得隐约了。

    突然屋外一声尖厉的猫叫声传来,接着遍传了持续不断的打斗声。

    齐芸猛地睁开眼,如梦初醒一般,身子往后一缩离开了楚秋明,因为齐芸的离开,楚秋明感觉到了莫名的失落,他睁开点缀星光的眼眸,看着眼前明显有些惊慌并羞红了脸的少女,低低地发出一声轻笑。

    齐芸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就差跳出来了,她急急地撑着手爬起来,并且一鼓作气翻身下了床。

    “是要起夜吗?披一件衣服,小心着凉。”楚秋明侧着身子,一只手枕着头,看着齐芸背对着窗户而形成的黑影。

    齐芸不敢开灯,她不好意思让楚秋明看间她此刻小鹿乱撞的模样,她的声音不大自然,还有几分娇嗔,“楚秋明,你别睡在这里了,你在这我怎么休息?”

    黑暗中,齐芸听见了楚秋明一声委屈的叹息,然后又是一阵悉索的声音,“我只睡里面一点点位子,绝对不会再碰你了。”

    “楚秋明!这样,不合规矩……”齐芸声音有些着急了,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她看见楚秋明高大的身影朝她走过来,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拢了拢,低声道:“世上的规矩,你我又遵了多少,我只知道长路漫漫,我只想与你相伴……”

    齐芸本也下不了决心赶走楚秋明,妥协之后,楚秋明果然一夜都安安分分地睡在靠墙的一边,甚至动都没怎么动。

    早上齐芸被院子里的欢笑声吵醒,是鸢儿和观槿的,两个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笑得很开心。随后便传来楚老夫人的声音,“你们要玩去我院子里玩,芸儿还没醒,当心吵到她。”

    齐芸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清醒过来,猛然想起楚秋明来,赶紧睁眼往旁边看,却已经没有人了,他睡的地方也已经没有温度了,连他身上的白檀香味都已经消散了。

    看来他很早就离开了,齐芸于是松了一口气。

    可齐芸不知道的是,楚秋明从房中出来时,竟然不偏不倚地碰上了同样早起的楚老夫人。

    老夫人是为了给齐芸熬参汤才起来的,她曾经为了照顾经常在战场上受伤的楚老将军,特地搜罗了不少调理身子的方子,这次齐芸受伤,她分外上心,仔细研究了一天,才找出一种最对症的方子,一早便要来开始准备了。

    看见楚秋明鬼鬼祟祟地走出来,老夫人脸一黑,将他拉到了一边,“你小子,昨一夜都在房里?”

    楚秋明露出憨态的一笑。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拍打着楚秋明的胳膊,“人家芸儿才受了伤,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像陪着她!”楚秋明看着母亲着急紧张模样,赶忙解释。

    楚老夫人黑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觑着眼审视他,“什么都没做?”

    楚秋明摇头。

    “那也不行!芸儿本就是来我们府上养伤的,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传出去可是她一个姑娘家的清誉!切莫在这样了!”

    虽是这样说,可一到了晚上,楚秋明还是照常抱着被子出现在了齐芸房中。

    齐芸拿他没办法,也不去理他。

    奇怪的是,今天楚秋明熄了蜡烛,爬上床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齐芸看见迷蒙的黑暗中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有些纳闷,“楚秋明?”

    没有答应。

    “楚秋明?你真的睡着了?”她又问,还用自己的指尖轻轻地戳楚秋明的脸颊。

    依旧没有反应。

    齐芸于是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叫醒我做什么?”楚秋明突然翻了一个身,长长地吐出一口。

    “你本来就没有睡,就别装了。”

    “在你身边,我既想睡着,又舍不得睡着。”

    “别说这些话了,怪肉麻的。”

    “还有更肉麻的,我偏要说给你听,也只有你能听。”楚秋明声音低哑而魅惑。

    齐芸伸手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楚秋明将她的手轻轻拿开,“你知道府中客房这么多,而我为什么要你睡在我的房间吗?”

    齐芸不说话。

    “因为我想让自己的睡塌上有你的味道……”

    “楚秋明你别说了。”齐芸只感觉到心里一阵阵发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拨弄着她的心弦。

    楚秋明果然不说了,齐芸却不知为何,突然道:“能有什么味道,不过都是些药味罢了。”

    “药味会散,而你的味道不会。”楚秋明一边轻轻地嗅着空气中的芬芳,似乎在回味什么。

    齐芸不再搭理她,捂着头让自己入睡,楚秋明轻轻将她的被子扯下来,让她的头又露了出来,黑夜中,齐芸白了他一眼。

    .

    观槿又一连三天没有去丞相府上学,楚秋明担心刺客不会就此罢手,只能让他在府里躲着。

    鸢儿偷偷到将军府来照顾齐芸,同时陪观槿玩得很开心。观槿心里还在惦记着星儿,每次鸢儿过来,他都要问她的情况。

    “没有我陪着小姑玩,她会难过吗?”小观槿捧着下巴,眼中流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神色。

    鸢儿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观槿,齐星儿回去后向齐彦提出了给流民施粥的建议后,齐彦十分欣慰,并且按照她的想法开了府里粮仓,一天早晚在慈风街便给流民施粥。而星儿跟着齐妍每天去给流民施粥,忙得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观槿不在身边而难受呢。

    观槿还在想着,自言自语道:“我该跟叔叔说早些去齐府读书的,或者也还问沈定先生有哪些课业安排的。”

    鸢儿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小家伙,你这想的还挺周全。”

    观槿看着鸢儿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正色道:“主要还是要去看看星儿小姑好不好。”

    鸢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既不光彩 不可明说

    曹华严做上御史大夫之职,不过五个年头,可行事严谨周到,干净利索,一直很受皇帝赞赏。皇帝常对太子说,曹华严就是他正在为太子磨的一把利剑,这把剑,用得好,所向披靡,用得不好,就会自身难保。

    太子并不能明白不过掌管监察百官之职的曹华严有什么能耐,可以称得上利剑,在他看来,称得上国之利剑的,只有楚秋明最贴切。

    皇帝并不解释,只是让太子自己慢慢琢磨,告诉他,以后终究会明白。

    曹华严在朝堂上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楚秋明,一时说西郊军营里的将士全部参与到田间劳动,军营重地空守,隐患无穷;一时说楚秋明派往谛城戍守的华天将军玩忽职守,全是仗着楚秋明撑腰。更过分的是,他说楚秋明将自己的侄子放在丞相府与丞相小姐一起读书,只怕是暗度陈仓勾结党羽……

    当然,这些话也都是空口无凭,皇帝也不怎么相信,只是依旧免不了朝臣们争论一番,惹得楚秋明心里不痛快。

    齐彦也很不痛快,从前也不减曹华严如此刁钻地给楚秋明找麻烦,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带出他来。

    然而面对权势在他们之下却因为掌管百官监察而可以直言不讳的曹御史,他们除了解释清楚,什么也做不了。

    楚秋明知道为什么曹华严会这样,因为他前不久刚将他安插进将军府的小厮给清理了出去。曹华严为了监察方便,总是偷偷摸摸实则大摇大摆地在各个府中安插眼线。

    这本是皇帝也默认的。

    可是楚秋明却不管不顾地将府里的眼线全部清理掉了,明面上是换将居心叵测之人捉了出来,实则是对曹华严的反抗,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然而,安插眼线本就是不光彩的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那些默许了府里有眼线的,要不是有着躲开眼线的办法,要不就是真的怕得罪陛下只能忍让。

    所以,当楚秋明将那人赶出将军府后,曹华严只是敢怒不敢言,于是只想暗暗地给楚秋明使绊子。

    .

    “这个曹华严,倒是有意思。”齐芸听了楚秋明讲朝堂上的事,笑道。

    “他这个人很复杂,明的暗的,他都有手段。他也不怕得罪人,甚至都被有人敢被他得罪。”

    “如此说,那当初乾义谋反时,那么多大臣参与,他怎么没有发现呢?”

    楚秋明想了想,眉头不禁慢慢锁紧,“是啊,他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齐芸坐在窗边,摆弄着一个落地大花瓶中的枯枝,目光一暗,“若他果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怕那场局,是一早就布置好的,你我只是入局罢了。”

    楚秋明愣了一下,看向齐芸,似乎想通了什么。

    “那群刺客是谁派来的,有线索了吗?”

    “说到这个,我想到一件事,前几日,华天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最近谛城和周围几座城里,都有人在打听遭到灭门的张员外。”

    “张员外?观槿家的?”

    “起初只有一人以走亲戚为由来找张家,得知张家灭门之后,便很快又来了一批人,开始四处打听张家灭门之事。”

    齐芸也觉得疑惑,“当初张家灭门案连真凶都没有找到就草草结了案,如今那群刺客将矛头直指观槿,只怕也是凶手那一伙人,为的是真正的斩草除根。那调查灭门案的人,又会是谁呢?”

    “更重要的事,张家究竟为什么会被灭门。他们在勋城落户也不过五年,据当地人说也没有与什么人有仇,若是真的仇家,就得知道他们五年前在哪了。”

    齐芸看着陷入沉思的楚秋明,弯着眉眼浅浅一笑:“或许我们得去一趟勋城了。”

    .

    梁国,赤安皇宫,慎敬巷旁的偏殿。

    梁皇宁修捂着鼻子走进了乾琰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乾琰。

    乾琰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宁修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陛下来了。”

    宁修掸了掸自己的暗红色的朝服,他是刚一下朝就来到乾琰这的。

    跟在身边的一个太监赶忙搬了一把椅子到乾琰的床榻前,扶着宁修坐下。

    “八殿下恕罪,朕得知皇姐在大运罹难,一时情难自已,将怨气撒在了殿下身上。”

    乾琰不屑地哼了一声,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朝着墙壁,“如今我不过是大运的逃犯,不是什么八殿下了,陛下不要再取笑我了。”

    宁修哈哈笑道:“只要殿下与朕合作,来日岂止是殿下,大运龙椅也是你的!”

    “现在大运以黄金千两悬赏我的人头,我是最值钱的人犯,而在大梁,大运所有的作为都要算在我的头上,我是最别捏着脖子的羔羊,我只怕,陛下说的那一天,得等下辈子了。”

    宁修挥了挥手,一行宫女手上捧着各种精美的盒子走了进来,“朕知道,长居宫中,行动不自由,人也会憋屈些,这些宫女朕便送给你来解闷,还有些上等的药材,你就好好调理身子,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朕再与你说。”

    回到书房,舒纮已经等候多时了。

    “陛下,当初焦袁熹依仗自己有兵符调动的职权,私下与乾义合作,却不想功亏一篑,没想到最后还得陛下来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乾琰未必是个烂摊子,只是对他,不可以操之过急。”

    “焦袁熹如今怕是不行了,他府里的人说,现在已经不能进食了,但一直说还想见陛下一面。”

    宁修神情淡然,随手翻着案上的折子,“你觉得朕该去吗?”

    “焦袁熹近几年确实是老糊涂了,急功近利,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到底对大梁是忠心耿耿的。”

    梁皇摆驾太尉府,声势浩荡,让人惊叹。

    都说是因为焦太尉病重,皇帝仁德,且念在焦太尉为了大梁尽心尽力的一辈子,劳苦功高,所以专门亲临看望。真是给足了焦袁熹面子了。

    听见下人来报时,躺在床上,气息已经只出不进的焦袁熹竟然留下了浑浊的泪水。

    “爱卿!”宁修虽然知道焦袁熹病中状惨,却在亲眼看见时,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不过两个月,那个在朝堂上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老头,已经变成了皮包骨,窝在床上,已经没了人形。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恨无仇 唯美唯洁

    焦袁熹看见宁修走到他的床边,强撑着自己干枯的身子想起来,“陛下……陛下……”

    “爱卿快快躺好,不必多礼了。”宁修心中对这个老臣的不满,似乎再见他如今的模样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只差自己去扶着焦袁熹躺下了,身边的公公手疾眼快地抢过去,双手搀扶着焦袁熹慢慢靠在了被抬高的枕头上。

    焦袁熹气息微弱,靠下后,喘了好一阵,才将一张瘦黄的脸面向宁修,露出一个惨淡可怖的笑来:“陛下,老臣不中用了……”说着,眼角又变得湿润起来。

    宁修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焦爱卿不要多想,只管好好养病,一切都会好的。”

    焦袁熹缓缓地摆着头,声音也有气无力,甚至含糊不清,“老臣跟着先帝大半辈子,又有幸看见陛下登基,老臣的一颗心,自始至终都是扑在大梁江山之上。”

    焦袁熹有些激动,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阵,喘了一口气才又道:“可是老臣最后这一件事,办的太糟糕,竟让老臣晚节不保……”

    “焦爱卿不论何时都是大梁栋梁,万不可如此说。”宁修道。

    焦袁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陛下若是念在臣从前也是为大梁尽过犬马之劳,臣恳请陛下,在臣百年之后,善待臣一家老小,臣这一生,树敌太多,直到这一刻,才开始怕了……”

    “朕一定护卫焦家老小平安。”

    焦袁熹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臣想见陛下一面,还为一件重要的事,臣拼着这最后一口气,想了很久,臣死后,太尉之职不可空置太久,臣为陛下提点一人,还请陛下考虑。”

    宁修听见焦袁熹竟然提到了自己的继任者,不禁一愣,“爱卿请讲。”

    焦袁熹又咳嗽了一阵,才缓缓道:“臣如今身边有两员大将,陛下是知道的,何迟将军与西丰将军,然而他们两个并非合适人选,臣前段时间听闻,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圣陆远从大运来到了大梁,此人虽说只在剑术上富有盛名,其实臣知道,陆远师从百玉子。”

    “百玉子?当初父皇一定要请出山为相的百玉子!”宁修有些惊讶。

    焦袁熹点头。

    “百玉子是将相之才,他当初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徒弟便是前丞相周爻,周爻之才,陛下深知,舒纮是他的弟子,如今也算是承袭了他的衣钵了。第二个徒弟便是陆远。然而他早已有令,不许两个徒弟共侍一君,所以陆远便离开了梁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国家入朝为官。”

    宁修听焦袁熹沙哑断续的讲述,一时有些出神。

    “陛下……如今周爻早在先帝时便因病故去,如今有是新帝当政,请陆远做太尉,是最好的选择啊……”

    宁修看着焦袁熹郑重其事的嘱托,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

    齐芸在将军府老老实实趴了五天,背后的伤口终于结好了痂,随便动动也不会流血了。加上吃的喝的补的太好,走出房门的她感觉到肚子上都多了一圈肉。

    楚秋明本来还想留齐芸再养两天,可是齐芸坚持要回去。

    看着齐芸红着脸走出去的模样,楚秋明笑了笑。

    “楼姨娘这几日如何了?”刚踏进齐府的大门,齐芸便问鸢儿。

    鸢儿不高兴道:“她好着呢,每天好吃好喝的,又不用动,我看她已经胖得不止一圈了!”

    说完,鸢儿忽又觉得不妥,想到这几日齐芸也是这样过下来的,吐了吐舌头,“小姐一点也没胖!”

    她这欲盖弥彰的话,惹来了齐芸的一个白眼。

    齐芸没有先回子兰轩,而是径直去了楼姨娘的院子。令她惊奇的是,楼姨娘并没有被关进屋子,而是坐在屋子的廊前,和看守她的两个丫头在那绣着花。

    感觉有人走过来,楼姨娘抬了抬眼,看是齐芸,也没有惊讶,只是又低下头。

    齐芸让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出去,只留下鸢儿在一边。

    楼姨娘也不在意,只是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恹恹道:“你果然没死。”

    齐芸道:“托姨娘的福,我还这么年轻,暂不该死。”

    “是是是,都不该死,就我的女儿该死……”

    “你不止一个女儿,你可为星儿着想过?她还那么小,你知道这件事给她留下多大的阴影?你想让她以后怎么办,就一直带着恐惧,带着仇恨活下去吗?”

    楼姨娘没有说话。

    齐芸也顿了顿,“若非是你从小将那些贪欲、嫉妒之心教给齐巧,她又怎么会走上这一步。你只说是我害了她,可我从前可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又因才有果,而这件事的因,不是我齐芸,而是你这个母亲,你可想明白过?”

    楼姨娘浑身颤抖着,依旧不抬头,可是她已经连针都握不住了,手一抖,那根细小的银针便掉落到了廊下的草丛里,一点响动都没有。

    楼姨娘慌张地趴下身子想去找,可是草丛乱糟糟,那根针根本无迹可寻。

    待她趴在地上愣了一阵,再缓缓起身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齐芸吐出了一口气,“星儿前几日在大街上,亲眼看见了一场因为流民而产生的暴乱,她甚至就身处危险之中,可是当她平安回来,却跟父亲说,要给那些流民施粥。星儿那么小,心是那么的纯洁,在她那里,没有恨,没有仇,她的世界,是多么美好……”

    齐芸说完,不待楼姨娘说什么,便带着鸢儿离开了她的院子。

    身后传来楼姨娘嚎啕的哭声。

    .

    齐妍最近开始很少紫竹院了,她正在自己的房中,专心致志地绣着自己的嫁衣。

    元玉与她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定在六月初六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齐妍修好她的嫁衣。

    卫氏因为女儿的婚事,欢喜得很,平日里在家中主事,都是横眉冷对笑里藏刀,可自婚期定下后,成日里喜笑颜开,面对下人们也宽容了不少。

    齐芸在齐妍房中看着她用金丝红线精心绣制的蝴蝶花纹,爱不释手。

    齐妍看着齐芸看痴了的模样,笑道:“日后你若成婚,我也会教你自己秀的。”

    齐芸笑了笑,又皱起了眉,“一定要自己秀吗?我这双手,写写字,舞舞剑还行,绣花实在是一般。”

    “岂不都是一样的,怎么会偏有一样不会?”齐妍调笑道:“当你真心想绣时,只怕比我绣的还好!”

    齐芸红着脸笑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军若去 微臣也去

    不知曹华严从何处听来的风声,一再说华天在谛城玩忽职守,一再私自越过边境,在大梁境内行事诡秘。

    楚秋明在与华天的书信往来中也提及此事,但是华天除了汇报边境两军的状况外,对于他私自潜入梁国的事,总是含糊其辞。

    这也正是一个借口,楚秋明以前往谛城调查华天渎职之事为由,向皇帝递了折子,让他准许自己带一队人马前往。

    皇帝依旧先问了太子的意见,太子除了赞扬楚秋明秉公执法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皇帝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那折子上用鲜红的朱砂笔画了一个圈,批了两个字“准了”。

    然而得知此事的曹华严很快就跑到了崇明殿,“陛下,华天本就是楚将军的部下,即便是要去调查,也该是督查院去啊!”

    皇帝半睁着眼,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恳切的曹华严,“是在你朝堂之上口口声声让楚秋明管好自己的部下,他现在要去管了,你又说不能让他去,曹华严,别仗着朕给了你信任,你就可以说风就是雨了!”

    “微臣惶恐!”曹华严虽如此说,面容上却没有一点惧色,双目炯炯有神。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你说,你想怎么样?朕可告诉你,楚秋明手下的,都是一群虎狼,除了他,没人能驯服!”

    “若一定要楚将军去,微臣请旨一同前往谛城。”

    皇帝没有说话,他抿着嘴,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曹华严,你的忠心,朕知道了。”

    .

    对于去谛城到底要不要带上观槿的问题,楚老夫人和楚秋明产生了很大的争议。

    对于楚老夫人来说,一个人在家盼着儿孙绕膝这么多年,却迟迟无法实现,终于楚秋明给她带回一个这么可爱又水灵的孩子,让她喜欢得不得了,自然是不想让楚秋明又把他带走的。一讲起来起来就泪眼婆娑,说楚秋明诚心让她不舒坦。

    任凭楚秋明怎么说,老夫人都不情愿。

    而楚秋明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观槿正被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死盯着,随时可能再次出现危险,他必须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两个人僵持了好久,直到齐芸送了观槿下学回来。

    齐芸笑道:“观槿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该有自己的想法,就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吧。”

    观槿想了一想,道:“奶奶,我想回谛城。”

    老夫人还没有说话,观槿就跑到她面前,十分乖巧地趴在老夫人的怀里,道:“奶奶,叔叔是为了调查想要害观槿的人是谁,是为了保护观槿,观槿就是调查的关键,所以我需要去!”

    齐芸和楚秋明都很惊讶,他小小年纪竟然可以说出这样一番话,老夫人道,“观槿不害怕吗?”

    小观槿摇头,“不怕,叔叔是顶厉害的人!是大英雄!有叔叔在观槿身边,观槿一点也不怕!”

    于是楚老夫人只好妥协,张罗着身边的丫头去给观槿收拾行李,而自己也事无巨细都亲自参与。

    楚秋明朝着齐芸撇撇嘴,道:“从前我出门,母亲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齐芸看楚秋明孩子气一般,忍不住捂着嘴低低地发笑:“这么大人了,居然和一个孩子吃醋。”

    然而他们心里都明白,在受到丈夫去世,大儿子出家的接连打击后,对于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该是怎样的依赖与紧张。然而楚秋明却常年征战在外,虽是都有可能命悬一线,楚老夫人又该是怎么样的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

    梁皇宁修从焦袁熹府中回到皇宫,心里便一直在琢磨他举荐的陆远。

    舒紘看宁修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于是也不说话,但是不断地那一双眼睛去瞟宁修。

    到了书房,宫女给宁修换了衣裳,舒紘也一直在旁边不说话。

    “你有什么话要说?”宁修似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什么来,才发现舒紘还在这里,于是疑惑地问道。

    “说起这个陆远,臣倒是有所耳闻。”

    “哦?”宁修抬手示意让他说。

    “臣很早便听闻陆远在北澹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化名姜路,在那里收了一个关门弟子。”

    宁修突然想起来什么,笑了笑,“朕想起来,从前你的父亲可是想请一位师父来教你练武强身。你这身子骨太弱了。难道本来想请的就是他?”

    “正是他,可惜他那时拒绝了,在北澹收的那个徒弟,陛下可只是谁?”

    “朕如何知道?”

    舒紘卖了个关子,才道,“他的徒弟身份也是复杂,当年为了两国联姻,北澹王将自己的公主嫁给了大运丞相齐彦,后来那公主诞下一女后去世了,北澹王竟然带着人将自己的外甥女带回了北澹。陆远的徒弟便是这个女孩儿。”

    舒紘继续道,“现在这个丞相小姐已经回到了大运,陆远便也跟着她回了平京城,据说这个丞相小姐回了平京没多久就变成了城中的风云人物,做了不少大事。”

    “这个朕知道,上次率军与边境军队对抗的,就是她假扮的楚秋明。”宁修道。

    舒紘点头感叹,“小小年纪便身手不凡,胆量过人,不愧是陆远的徒弟。”

    “派人找到陆远,不要打草惊蛇。”

    “微臣明白。”

    “朕刚刚就在想,陆远来大梁会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只怕是为了长姐身上的东西……”

    “神兵谱!”舒紘猛然想起,心中一惊。

    “如今长姐罹难,也不知此物遗失何处,若被有心人得到,只怕后患无穷……”宁修脸上布上了愁云。

    “陛下放心,臣会派人暗中寻找的。”

    长公主拥有神兵谱的消息,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被人得知的,消息来源就是曾经在公主府中服侍多年的老管家。

    这本神兵谱上记在了天下各种神兵的锻造之法,凡根据神兵谱锻造出来的兵器,都具有巨大的威力,只要使用得当,就会所向披靡。

    这本神兵谱本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可是老管家在弥留之际,却信誓旦旦地说此谱却有其物,当年有一江湖侠客偷偷放进了公主府,从此长公主为了不被人发现并拿取作恶,便将它藏了起来。

    一个已经病入膏肓之人说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可是这次,大多数人却选择相信了这个听起来有些离奇的故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在我身边 莫看别人

    楚秋明将出发往谛城的时间定在了两日后,曹华严出奇的没有异议。

    观槿在出发前,往齐府找齐沈定,去听他布置在谛城的课业。

    “虽说路途有些颠簸,到了那里也不见得时间妥帖,但既然已经入门,便不可荒废了学业,读书写字,即便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也是一项不可缺少的养性修行。”齐沈定一边在一张纸上写着他给观槿安排的课业,一边教诲他。

    观槿在一边乖巧地点头,齐星儿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撑着头发呆。

    她一边为观槿要离开一段时间而感到伤怀,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弟弟陪自己读书,现在又要走了。

    一边又为娘亲突然的转变感到惶恐,这两日四姐姐很少往这里来送点心了,倒是娘亲,突然一天三趟地往这边跑,脸上的笑容也是奇奇怪怪的,她从前看见母亲对三姐姐都是这样笑的,可是这个笑放在自己娘亲身上,总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而且娘亲一来,总要在屋外看她好久,然后再离开。想到五姐的尸体被抬回来那一天娘亲恐怖的模样,更让她有些害怕了。

    好不容易齐沈定给观槿安排完了课业,亲自送观槿出来去找齐芸,看见楼姨娘在院子里还没有走,“楼姨娘,您还有事?”

    楼姨娘听见齐沈定问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会儿,走过去蹲下来,牵起了观槿的手,观槿本能地想要避开,但因为她是星儿的生母,于是忍住了。

    楼姨娘咧着嘴努力笑得亲和,“你就是观槿吧,真可爱,我家星儿这些日子多亏有你陪着,这次要出去多久呀?可要早点回来,星儿可是会在心里一直想你的……”

    观槿愣愣地点头,但心里总觉得这个姨娘神情举止都好奇怪。

    .

    因为齐芸又要离家,顾丹云便带着好酒上门来喝,还叫上了齐妍。

    “哎,本来还指望着跟你入军营的,结果你又要出远门,说好了,下次你回来去西郊军营的时候,得带上我!”顾丹云豪爽地饮了一大口酒。

    齐妍制止她,“你少喝一些,喝得这么猛,很快就醉了!”

    顾丹云打了一个酒嗝,脸上果然开始泛红,像小马驹一样摆了摆头,“不对不对,我跟着你去不了了……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齐芸偷偷往酒里掺了一点水,一边问她。

    顾丹云傻傻一下,抿着酒杯,“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天玺啦!”

    齐妍捂嘴笑起来,“原来是天玺呀!”

    顾丹云似乎就是来一醉方休的,越喝越起劲,即便掺了水,也还是喝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儿醉意便浓了,“怎么,偏许三姐姐嫁给如意郎君,我就不能去找我的心上人了!”

    齐妍脸上浮起的红晕和顾丹云喝醉了一样,齐芸看着她们,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齐芸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大运可以遇见顾丹云这样倾心的朋友,可以又齐妍这样知心的姐姐。她觉得很满足。

    .

    自从遇刺之后,观槿下学都是齐芸亲自护送的,她背上的上经过精心地调养,好得很快,这当时楚秋明的功劳。

    路上观槿告诉齐芸,星儿的生母楼姨娘奇怪的举动,齐芸只是笑笑没说话。

    .

    天启二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楚秋明一行再次踏上了前往谛城的路。

    齐芸带着观槿乘一辆马车,曹华严乘一辆马车,楚秋明骑马。楚秋明带了一队亲兵,还有曹华严的六个部下,一个队伍总共三十余人。

    曹华严看见观槿时,打量了他很久,“带着个孩子做什么?”

    楚秋明道:“孩子就该从小见见世面。”

    曹华严眯了眯眼,不再说话,就钻进了自己的马车。

    他甚至都没有看齐芸一眼,当初和北静王一同反对齐芸参军的,就有他一个。他心里对齐芸的成见,也是不小的。

    一行人走了大半日,天渐渐暗淡下来时,到了一个驿站,楚秋明便让大家在此处过夜,第二日一早再出发,曹华严依旧没有异议。

    齐芸牵着观槿下来,带着他到驿馆去喝茶。楚秋明跟在旁边,寸步不离。

    曹华严坐在桌边,看着楚秋明,声音冷冷地道:“楚将军,未免太过小心了!”

    楚秋明没有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偏偏有些人,防不胜防。”

    齐芸看他们两个人总是争锋相对,暗暗叹了一口气。

    齐芸太美了,美得不可方物,一路上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驻足久望,而队伍里的士兵和随从也总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曹华严却依旧当做她不存在一样,从来没有看她一眼。即便有时齐芸直直地注视他打量他,他也是目不斜视,顶多不满地冷哼一声。

    楚秋明看出齐芸对曹华严的兴趣,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哪有女孩子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的!”

    齐芸收回视线,看着楚秋明的酸脸,低声笑道:“楚秋明,你怎么又吃醋了?”

    楚秋明的脸更难看了,抓着齐芸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观槿坐在他们旁边,笑嘻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的小动作自然都被人看在眼里,曹华严用余光瞟见,更觉得不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也不说话,自己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齐芸吐了吐舌头,朝楚秋明笑了笑。

    楚秋明不屑地朝着曹华严的背影撇了撇嘴,依旧拉着齐芸的手,还有指尖在齐芸的手板心上画圈,惹得齐芸心里一阵发痒。

    夜间,齐芸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窗外的升腾着水汽的丛林,看着夜空中孤单的一弯月,忽然感觉到一阵怅惘。

    去年的九月,她从北澹来到大运,在驿馆借宿时,心中所想的不过是查清自己屡遭刺杀的真相,然后想法逃避被摆布的命运。然后呢,她不知道……

    没想到半年之后,心境却已经大不如前。从前的淡然被一股莫名的情愫滚沸,让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有那么多希望去实现的事情,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或许正是因为遇见了楚秋明的缘故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多有冒犯 还请见谅

    齐芸正对着夜色出神,房门被轻轻地叩响,接着楚秋明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鸢儿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厨房准备了两样点心,多少吃点吧。”

    齐芸走到桌边,看着楚秋明端出来两盘糕点,甜腻的香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甚至还干呕了一下。

    “怎么了?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楚秋明看见齐芸难受的模样,紧张地扶着她坐下。

    齐芸摇摇头,“没事,我不饿,你吃吧。”

    “这怎么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秋明一双大手包裹着她微微有些泛凉的小手,齐芸感到了温暖。

    “不过是昨日与丹云喝酒喝得多了些,今日心里还有些难受,明日就好了。”齐芸笑了笑,让楚秋明安心,接着道:“观槿睡了?”

    “嗯,我让人守着呢。”楚秋明皱着眉头,神情苦恼,似乎将齐芸的不舒服视作了一件大事。

    齐芸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小五,此行,我总有预感不会很顺利,所以遇事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要单独行动,可以吗?”

    齐芸看着楚秋明一脸认真的模样,失笑着点头。“你且将心放宽吧……”

    “咚咚咚。”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屋内两人相视一眼,便听见外面鸢儿“噔噔蹬”爬上楼来,在门口与那人说话,“曹大人,您大半夜不休息,在我家小姐门前做什么?”

    曹华严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两声,“本官是来找楚将军的,本官与楚将军有要事相商,有属下说,将军在这里……”

    曹华严话还没说完,楚秋明就推门走了出去。曹华严看见楚秋明一脸坦然,竟一时也没有话说,愣了一会儿才道:“楚将军,明日即可到达谛城,我们还是先商讨清楚到了之后的安排吧。”

    看着两人走远,齐芸吩咐鸢儿将观槿抱进她的房里来睡。鸢儿不明所以,可是齐芸也没有多给她解释。

    齐芸轻轻给观槿掖好被角,看着他熟睡时乖巧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鸢儿,从现在起,不要让观槿离开你的视线,不管什么时候。”

    “可是小姐,那么多人保护他……”

    齐芸将食指竖在嘴前,给她做了一个噤声动作,然后轻声道:“你只听我的便是。”

    鸢儿只好瘪瘪嘴不说话,然后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剑靠在窗边上眯上了眼睛。

    .

    谛城太守冯显听闻楚秋明和曹华严要来谛城视察,虽说是检视军纪,但免不得也要考察他这个太守的工作,所以一早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当初楚秋明揪出了百善堂的问题,差点让冯显以为自己的乌纱帽要不保,可是此事上报了大理寺卿查办,也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这让他大有劫后余生之感。随后为了不落把柄,加紧赶工让人重新建了百善堂,又专门请了城中妇女前去照料儿童起居,专请先生去叫孩子们读书。

    现在楚秋明来了,正好可以让他看看自己做出的好事,也好让楚秋明对他放下芥蒂。

    这天,从太阳当顶开始,冯显便领着一众官员在城门口等着迎接楚秋明一行了。

    比起楚秋明,冯显更畏惧的还是御史大夫曹华严。这个铁面无私的人,曾经两次到谛城来巡查,来一次总有几个倒霉鬼要遭殃。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才将自己保全至今。

    令他奇怪的是,曹华严一年前才来过,这次怎么又来了?

    然而,冯显领着自己手下的官员在城门口张望了大半天,知道太阳已经西沉,最后一点光边也要没入远处浓墨似的山头了,也不见楚秋明的人马走过来。

    直到他派去的手下骑马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大人,楚将军他们直接去戍边的军营了!”

    .

    华天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到军营来,根本没有准备,只好匆匆地领着几个将军出来在辕门口迎接。

    楚秋明和曹华严走在前面,齐芸牵着观槿的手走在他们的后面。华天因为见到楚秋明,表现得很高兴,远远便小跑着过来迎接,他暗红色披风被风带起,像朱砂的一笔写意。

    “将军!”他到楚秋明身边,“一路可还顺利?”

    楚秋明拍了一下他被铠甲包裹的肩头,发出沉重的“哐当”声,“顺利。”

    华天笑了笑,也不看曹华严,绕到后面,对着牵着观槿的齐芸抱拳行了一个礼,“当日末将不知实情,郡主在军中时,末将多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他已经知道当时与梁军的第一场战是齐芸带着他们打的了,也知道了齐芸的身份。

    为此,他特意吩咐了军中的将士,不要再叫齐芸“将军夫人”,要叫也只能在心里叫,这次有外人来,只怕被有心人听去,给将军和郡主惹麻烦。

    自然,这个外人就是曹华严了。

    华天最看不惯这类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看起来铁面无私秉公执法,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权力的欲望罢了。

    这次若不是曹华严为了给楚秋明找麻烦,怎么会挑他的刺,害得一队人千里迢迢跑到这里。

    齐芸也朝着华天抱拳回礼,竟也有一种见到老朋友的淡淡的欢喜。

    “齐芸在大运的第一个年,便是同华将军一起过的,你我便是朋友,何必见外!”

    华天也呵呵地笑着,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一个明媚的笑脸上,是一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少女,虽比不上齐芸的惊为天人,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齐芸他是不敢多看,但他的目光在这个少女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鸢儿发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盯着自己看,下意识敛了笑,朝着华天做了一个鬼脸。

    华天觉得有趣,但也不再看他,走到前面时,依旧只是给了曹华严一个余光。

    直到楚秋明提醒他不可无理,他才不情不愿地见过了曹华严。

    曹华严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被华天这样无视,那张光滑的脸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让人一看,就硬的咯牙。

    华天的几个手下不服气,个个趾高气扬地想要上前理论,可是华天的几个部下也挺着胸,斗狠一般很那六个人针锋相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华将军,有人向我反映,说你几次三番一个人偷偷潜入梁国境内,可有此事?”一进帅帐,还没来得及落座,曹华严便冷着脸盘问华天。

    华天正准备坐下的身子顿了顿,随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狠狠地一拍桌子,“曹华严,你不就是来想抓老子的把柄吗?老子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

    楚秋明看见华天突然的恼羞成怒,皱了皱眉,曹华严并没有被华天突然的吼叫吓到,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看了看旁边的楚秋明。

    “华天!”楚秋明沉着声音喝住他,“不得无礼!”

    华天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破罐子破摔道:“曹华严,你不就是来抓我回去的吗?那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挑出我的错来,还多说些什么,那根绳子把我捆了回去就是,我要是有一点反抗,我华天的名字就倒着写!”

    曹华严眯了眯眼,眼角终于出现了几根细小的纹路。

    “华天将军,你一直不正面回答本官的问题,是想隐瞒什么吗?本官劝你,坦白从宽。”

    “我没有隐瞒什么,我也没有去梁国!我没什么可说的!”

    “此事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本官一定会查清真相的。”曹华严将袖子一甩,发出沉闷的衣袖与空气想撞的声音,然后便走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曹华严的手下果然拿着绳子进来,将华天捆了起来。

    华天大声口不择言地骂着曹华严。

    楚秋明让他骂了一阵,才低吼着让他住口。“你果有事瞒着我?”

    华天神色不自然,不敢去看楚秋明的眼睛,低声道:“我绝没有做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大运的事,不然我也不会在军营等着你们来,早就跑了。”

    “所以你真的去了?”

    “没有。”华天不再反抗那两个人的捆绑,只是闭嘴不再说话。

    齐芸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直到他被压着走出大帐时,齐芸与他对视了一眼。一双泛红苦涩的眼睛。

    第二日清晨,楚秋明带着齐芸走到了当初齐芸等待楚秋明凯旋的小山包上,坐着等待看日出。齐芸知道,这是因为楚秋明心里有些乱,他一夜未眠。

    楚秋明叹了一口,“他若是不自己开口,此事难解。”

    “他必然是有苦衷的,我相信的他的忠诚。”齐芸轻声道。

    “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他。”楚秋明眼中闪过一丝忧郁的神情,“只是,到底能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对我说的?”

    “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秘密,我们本不该去强求他的。”

    齐芸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楚秋明的回应,疑惑地转身去看他,看见他正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小五,你也会有秘密吗?”

    齐芸听到他如此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我也有秘密吗?”她复述了一遍,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或许我的身上,也有秘密吧。”

    楚秋明不想去深究齐芸这话的意思,只是宠溺地将齐芸揽进怀里,望着一轮红日从远处的水平线上缓缓升起,看见红日的光芒慢慢倾撒大地,将原野上的每一株小草都点亮。

    “先将华天的事情查清楚,再去勋城调查张家的事。”楚秋明在齐芸耳边轻声讲着自己的规划。

    “曹华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来调查华天吗?”齐芸突然从楚秋明怀里挣脱出来。

    “他向来如此,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我不得不承认,为官之上,他是最尽职尽责的。”

    .

    曹华严为了查明华天私自前往梁国的真相,盘问了所有戍边军营的里的将领,还有华天的亲随,结果不仅没有问出个所以然,还惹得这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火冒三丈,只差拿着一把剑去把曹华严赶出军营了。

    好在有楚秋明在一旁调停。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华天竟然就跑了。他打晕了看守他的两个曹华严的手下,连夜跑没了影。

    曹华严也怒冲冲地喊来楚秋明,“楚将军,你看看你的好部下,他怎么可能无辜!”

    楚秋明也觉得匪夷所思,前一刻还说不会反抗的华天,怎么就突然跑了!

    他于是又召集了营中的将领,神情严肃地问他们,“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将领们面面相觑,然后又纷纷摇头。

    “你们可知若是他……”楚秋明想说若是他作出什么叛国之事,包庇之罪也足以诛灭九族,可是他觉不相信华天会是这样的人,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帮着他隐瞒,就是在害他!”

    “将军,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一个副将道,“华天将军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一趟,带上不少干粮,但是也就连夜便回来,他从来不让我们的跟着……”

    “那是去的梁国吗?”

    将士们摇头。

    “楚秋明……”齐芸在帐外轻声叫他。

    楚秋明走出去,“小五,怎么了?”

    “营中少了一匹战马,曹大人已经和人顺着马蹄的印记去追了。”昨夜间微雨润湿了土地,马蹄的印记还算明显。

    楚秋明突然神情复杂地看了看齐芸,只见齐芸轻轻地牵起楚秋明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像是撒娇一样,“既有曹大人去操心此事,你便也少动怒了,待曹大人将人追回来,自然能问清楚的。”

    楚秋明抿了抿嘴,看着齐芸的目光也一暗,惹得齐芸一颤,想要松手,手却反被楚秋明紧紧地握住了。

    “小五说的是,既有曹大人,我确实不该操心了。”说着,他对着帐内那群一脸暧昧看热闹的将领们道:“你们回去吧,等曹大人回来再说。”

    “楚将军,华天将军绝对是清白的,我等都愿意给将军做担保!”那些将士一个个走出大帐,依旧不放心,对着楚秋明道。

    “我知道。”

    那些人还想多说什么,却看见一旁的齐芸,知道不该打扰将军,于是只好纷纷加快脚步离开。

    待众人都离开了,楚秋明再次看向齐芸,弯腰伏到她耳边,低声笑道:“小五,你在急什么?”

    齐芸红着脸拍了他一下,“没正经!”

第一百七十八章 闲情逸致 儿女情长

    齐芸拉着楚秋明的手,亲昵地穿过戍边的军营,径直走出辕门时,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大家都带着暧昧又躲闪的目光,目送他们出去。

    楚秋明很享受齐芸这样的主动,捏着她软乎乎又光细腻你的小手,嘴角一抹幸福的笑荡漾着。

    然而当所有人以为他们两个是要出去温存时,他们却是要去寻找一个真相。

    .

    谛城中有一条贯穿全城的河流,命曰听水,是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当初齐芸和楚秋明便是在干枯的听水河床捡到了小观槿。如今等到了春天,远处高山上冰水消融,听水的水流也渐渐得变大了。

    沿着听水,直出了谛城,再往南寻十余里,听水便钻进了一片野林中,它缓慢流淌着,再寻几里,便可见到一小片人工斧凿出的空地,空地上,是用木棍和粗麻随意搭建的一个简陋的帐篷。

    这里仍属于大运境内。

    齐芸和楚秋明远远躲在树林子里,为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他们亲眼看见,华天弯腰走进那个简陋破败的帐篷里,身子只能探进去一半,然后便跪了下来,帐篷里传来一个女子隐隐的哭声,还有女人反抗声。

    华天没有说话,接着跪着往后退了两步,当他直起身子时,藏在暗处的齐芸和楚秋明分明看见,他怀中抱着的,竟是一个没有双腿的女人!

    齐芸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很不合身的大运戎服,她的一双小腿处空荡荡的,被绳子紧紧的扎住,这样使得她看起来很矮,华天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她不断地用自己的都去拍打华天的背,晃动着仅剩下的大腿表达着自己的抗争,然而一点用的没有,华天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任由她的拍打,只是一步一步稳稳地将她抱到了河边,然后轻轻地将她放下来。

    华天将一块帕子递给女人,接着这个五大三粗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竟然拿出一把梳子,一言不发地将女人的蓬松凌乱头发拢到身后,一点一点轻轻地给她梳起头发来。

    女人拿到手帕后,身子僵住了,然后肩膀一耸一耸,浑身都颤抖起来,没一会儿,整片树林都传来她嚎啕悲哀声嘶力竭的哭声。她本来想要隐忍,将手里的帕子塞进嘴里,可是华天将帕子拿了出来,声音也哽咽着,“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真正的悲哀,可以通过哭声传递出来,引发周围人的共鸣。即便齐芸尚且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她绝望的哭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滴眼泪也不知不觉得低落下来。

    华天与那个女人之间几乎没有对话,他默默地给女人梳着头发,然后笨拙地用一根木簪将那一头长发挽起,女人也默不作声,一双无神的眼睛如死鱼一般,木木地盯着河的对岸,河的对岸,还是一片密林,这一片密林里据说有野鹿,有野兔,也有花蛇,她已经将这片野林盯了整整两个月,却什么也没看见。

    过了很久,女人梳洗了一边,又晒了一会儿太阳,直到她迷蒙地眯了眯眼睛,困意来了,华天才将女人又抱回了帐篷。

    齐芸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模样,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不算十分好看,但若是没有脸上的那一道刀疤,应该也是一个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刀疤,齐芸将目光落在那一道刀疤之上,久久移不开眼,为什么会有一道刀疤呢?

    楚秋明的惊讶绝不亚于齐芸,当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背影时,心中便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复杂,这个女人,他认识!或者说,所有谛城戍军都认识!

    两年前,梁国派来驻守边境的将军中,便有一位女将军,她的军衔不高,但因为是女子,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这两年大运与梁国除了前不久的一战,基本上没有冲突。但即便如此,这位女将军每隔几日就会带着一小队人马在边境线上威风凛凛地巡视一圈,所以大运军队的将士们都熟悉她的脸。

    有几次,华天不满意这个女将军挑衅一般的巡视,跑过去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那女将军于是说:“你若觉得不满,不如我们单挑!”

    华天觉得这个女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但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并不想去理她。奈何那女将军不由分说,夹紧马肚子,一声“看招”,便举着手中的长枪朝华天袭去。

    华天不得不应战,那女将军有几分力气,招数也很果决老练,奈何华天作为楚秋明的得力干将,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几个回合下来,女将军就败下阵来。

    女将军摔下马后,却一点没有羞愧之色,她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华将军果然厉害,下次,我一定要来打败你!”然后便跨上了马,回了军营。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每隔几天,这个女将军都要来找华天单挑。华天起初还是不想理她,她就死缠烂打,或者使用激将法,几次下来,华天发现她竟然在与他的比试中一天一天进步卓然,出于惜才的心理,便也很乐意与她比试了。

    有人提醒他说,对方毕竟是敌国的人,楚秋明得知后,便道:“我们要怕的,不是敌人的进步,而是自己的不长进。”

    这句话给了华天一个很好的理由,也或许成了一段孽缘的始源。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营地,走在路上事,齐芸不忘将自己的一对耳环摘了下来。

    楚秋明看见,轻柔地搂起齐芸盈盈一握的细腰,“委屈你了。”

    齐芸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地将他的眉头展开,“我没有什么的,你也不必太过忧怀,他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的。”

    .

    当他们回到营地时,顺着马蹄的印记前去追寻华天的曹华严一行已经回来了。

    看见楚秋明和齐芸两个人如胶似漆,且早晨看见齐芸那一双鲜红的玛瑙耳环不见了踪影,曹华严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楚将军好兴致,不是说来此调查华将军的吗?怎还会有闲情逸致来儿女情长?”

    楚秋明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神情轻松自然,“本来本将军是想来查到,可是曹大人也说了,华天是本将军最器重的部下,若是本将军插手,只怕曹大人还要怀疑本将军徇私舞弊了,倒不如全凭曹大人安排。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世上只有 一个齐芸

    华天回来了,在傍晚时分,在曹华严再次抓着那些副将盘问时,他出现在了曹华严的账门前。

    他回来后,只是一口咬定他没有私自潜入过梁国,他也没有做有损大运安危之事。

    曹华严对于华天的去而复返觉得惊讶,他原想若是华天不会来了,必然就坐实了他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他明知自己在被怀疑的时候又回来了,实在难以理解。

    齐芸去看了观槿,鸢儿在听了齐芸的命令后,果然是寸步不离得守着他,吃喝拉撒都是她盯着的。观槿原本觉得很不自在,鸢儿就用一些恐怖的传说来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些故事果然让他害怕起来,即便鸢儿不跟着他,他也要巴巴地紧跟着鸢儿。

    看见观槿已经睡熟了,齐芸才放下心里,又叮嘱了鸢儿几句,才来到楚秋明的帐中。

    “那个女将军叫什么?”齐芸问他。

    “宁织锦。”

    “宁姓?”齐芸声音惊讶,“是皇室里的人!”

    楚秋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与现在的皇帝是远方堂兄妹的关系,或许和你与齐沈定的关系一样,甚至更远一些。据我所知,当初也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女扮男装在军营里慢慢晋升起来的。”

    齐芸神情忽而悲哀起来,“那她的腿……是因为战争?”

    楚秋明摇头,“上次一战中,她并没有参战,我们以为她被调到别的地方了,今天也是我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她,不想竟然……”

    “她与我原本是一样的。”齐芸暗暗感叹。

    “小五,”楚秋明的低声地唤齐芸,他看出了她心中的怅惘,若是一个常人遭受这样这样的创伤,外人见了也会感慨怜悯,更何况,这个宁织锦与齐芸有着同样不服输的心,一样想要做只有男子才做的事去证明自己,而最终却落得半身不遂痛不欲生。“你与她不同,没有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世界上只有一个齐芸,而且,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齐芸苦涩地笑了笑,“楚秋明,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

    随即齐芸又苦恼起来,“华天现在这样藏着她,若是被发现,私藏敌国军官的罪名也是不轻的。”

    楚秋明缓缓地吐出一口,“他也该告诉我们真相了。”

    “我知道,你是相信他的。”

    .

    梁国戍军,帅帐之内。

    “禀报将军,大运军守将华天被抓了。”

    “哈哈哈哈,居然开始窝里斗!可知是为了什么事?”大梁守帅刘幸大笑了几声,才问道。

    “说是他私通敌国……”那个小军官犹疑地说道。

    “嗯?”刘幸又大笑起来,“可笑,私通敌国,不就是我们吗?我看大运是被打怕了,窝里的人都本分,各个都想篡权夺位,搞得现在全是惊弓之鸟了!”

    “将军所言极是。那我们……”

    “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怎么办?就看看热闹得了。”再想了一想,“最近派人严加巡查,只怕是一个陷阱,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是。将军,还有几件事……”

    刘幸不耐烦地朝着那个小军官吼道:“你小子有话就快点一口气说完,磨磨蹭蹭小娘们似的!”

    “将军,织锦将军我们还找吗?”

    刘幸似乎被提到了烦心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还伴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我当初就说不该让个女人来打仗,你看看,现在这一下就不见了,说不定就是吃不得苦自己跑回去了,别理她了!”

    “可是将军,那毕竟也是一位有了军衔的将军,而且还是皇室里的人,就这么不见了,上面如果追问起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啊!”小军官的脸皱到了一起。

    刘幸烦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那就问起来再说!老子在外面风餐露宿马革裹尸,管她这么多!”

    .

    因为华天的被抓,整个军营人心惶惶,好在楚秋明在此,方才让军心稳定了。

    而因为曹华严整日里除了逼问华天,就是不断地抓人审问,惹得营中众将士越来越不待见他,起初看见他或还叫上他一声,渐渐地,竟然看见他都视若无睹了。

    曹华严方才知道在楚秋明的低盘上查个案子多麻烦,这些在战场上生猛如虎的人,下了战场,若不是军纪军规拘着,只怕要闹翻了天不可。

    华天其实知道,夜里帮助他逃跑的人是齐芸,不然他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逃出来,那一匹马,也是齐芸放出去的,为的是扰乱曹华严的视线。

    他在被囚禁的时间里想了很多,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他必须说出来,却也只能对楚秋明和齐芸说。

    楚秋明摒退了所有人,包括曹华严的人。曹华严没有异议,他也明白,华天只信任楚秋明。

    “我的确去过梁境,但是只去过一起,只去了一次,就带回了她……”华天平静地叙述着故事的经过。

    原来,两个月前,华天在带兵巡视边境时,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因为宁织锦的缘故,他也渐渐有了隔段时间巡视边境的习惯,即便两国关系紧张之时,他也依旧如此,其中的私心可以想见,不过是想渐渐宁织锦罢了。

    那封密信便是一封求救信,信中说宁织锦遇到危险,让他赶紧前往盛兹相救。盛兹即是与大运将将交界的梁国城池。

    拿到那封信后,华天便心神不宁惴惴不安,也来不及去想是不是敌人的计策,便只身偷偷前往了盛兹,按着信中的指示,竟然真的看见了宁织锦遭到一伙杀手的围堵。更让他心惊的是,宁织锦的一双小腿已经与大腿分开,她就倒在血泊里,像一只被人宰割的羊羔,绝望的望着漆黑的夜。

    他心痛到窒息,跑过去与刺客拼杀,自己也负了伤,直到惊动了盛兹的官府,那些刺客才收手。

    他抱着宁织锦避开了前来查看的官兵,官兵只看见了一大滩还没来得及凝固的鲜血。

    齐芸听着华天的讲述,已然觉得心惊肉跳,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就在现场,该是怎样的惊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312/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作者:六弦歌所写的《我家娘子要从军》为转载作品,我家娘子要从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家娘子要从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家娘子要从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家娘子要从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家娘子要从军介绍:
她是相府的嫡女,是北澹王的外甥女,是皇帝认准的儿媳妇。
原本可以躺赢的她却偏偏要靠实力挣功名。
守疆土抓奸臣,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有人觉得她温婉贤淑,是闺门中的表率,却不晓得,她一拔剑,山河震颤,她一执笔,四海失色。
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顾二小姐曾扶额叹惋:可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娶你这美娇娘。
她一身战甲睥睨群雄。
顾二小姐托着惊掉的下巴: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实在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皇帝很头疼:给你太子妃你不当,给你郡主不要,给你公主也不当,来来来,这皇位给你要不要?
她:……要不给我个将军吧!
……
她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一把修罗剑指着被她打下马去的男子,声音脆亮:“今天的衣服你洗,饭也你做。”
男子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起嘴角,眼底藏不尽的宠溺,“遵命娘子。”
一代天骄的大将军,竟然沦为宠妻狂魔!我家娘子要从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要从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