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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凉未央     南陈衰亡录txt下载     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临终嘱托

    这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冬的寒意还笼罩着建康城,已是立春时节,但却看不到一点春天来临的盎然气息。

    凛冽的风依然刮痛着人们的脸庞,梧桐的枝丫光秃秃的伫立在树干上,没有一点儿新芽吐露的迹象。

    从不同方向驶向皇宫的无数辆马车,车轮声踏破了凌晨的安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病榻上的陈式闭着双眼,气若游丝,他的身侧坐着结发妻子王皇后,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任由冰凉的泪滴滚落。

    太子陈同、济王陈陵、怀王陈坚,长沙王叔慎以及岳阳王神色凄然地站立在一旁,他们是父皇特意下诏来皇宫侍寝的,昨夜天刚入黑,父皇的病情突然加重,不断地咳嗽,瘦削地脸憋得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就连一向冷静的王皇后也惊慌得手忙脚乱。

    最有经验的几个御医一直仔细观察着皇上病情的变化,忙着诊脉、处方、煎药,可是他们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那药水被皇上费力吞进去后,一会儿便又倾倒出来,而且还带着血水的腥味。

    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能长吁短叹,王皇后心里明白,自己的丈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将走完人生最后一段途程。

    “皇上,你要保重龙体啊!你不能就这样丢下黎民社稷,丢下我们不顾啊!”王皇后泪雨婆娑,早已泣不成声。

    “爱妃,你我相识相知大半辈子,挣得这一片江山,我也不想撒手人寰,可是天不佑我,我大限将至,即使再有宏图伟业,再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也只能寄盼同儿了,你不要这样悲伤,我还有许多话要说,你即刻让人去请江大人、童将军等前来,迟了恐怕来不及了。”

    陈式努力地半睁着眼,望着这位曾经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王皇后明白丈夫有后事需要交代,哪敢怠慢,急忙令人去传旨。

    陈式闭上眼睛,调匀着心中的气息,接续说道:“爱妃,我死之后,太子年幼,对国家大事不熟悉,你可不能因我而悲伤,坏了身子,一定要挺着,我知你颇有见识,如果太子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当,你一定要以我的遗命,加以纠正。”

    “皇上,你不要再说话了,保重身体要紧,你说的臣妾一定牢记在心。”

    “哎,我虽然有几十个儿女,但成器的并不多,太子暗弱,处事犹疑,济王和坚儿虽然勇武,但也只能是将才而非帅才,不具备统帅三军的谋略,我真担心他们能否胜任我之所托。”

    一说到儿子,陈式忧心更重,祖宗留下的基业,他可不想因自己的儿子无能而葬送。

    “圣上放心,即使孩子们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他们毕竟还年轻,何况朝中有那么多智勇双全的大臣,对我南国又忠心耿耿,矢志不渝,有他们尽心辅佐,孩子们一定能改正自己的不足,保我社稷万世荣昌。”

    “哎,但愿如此吧,我有些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陈式又闭上双眼,他还要等待江总等人,要留下最后的力气嘱托他们。

    陈同见病入膏肓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只顾站在旁边不停地哭泣,而陈陵则有些怒形于色,从刚才父亲的话中,他已经听出那令人羡慕的宝座与自己无缘,他心中无名之火不断上窜,好在他暂时还能强忍着。

    “圣上,圣上,江总他们来了。”

    陈式这一闭眼小憩,感受着王后从手心里传递给他的暖意,居然有了一丝睡意。

    当王后附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的时候,陈式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床榻前几张熟悉的面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

    “江大人,你身任吏部尚书,总揽着国家大事,我知你办事小心谨慎,你有事太子詹士,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尽心辅助太子,尤其是在施政方面,还要多多引导太子,不可稍有松懈。”

    “皇上,你对微臣恩重如山,江总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器重,江总不才,必定倾尽毕生之力,以报圣上知遇之恩,圣上你可千万要保重龙体!”江总面对圣上的重托,已经感动得涕泪连连。

    陈式把眼光转向了童建业:“童将军,你征战沙场多年,骁勇善战,且素有谋略,我朝领军之帅,非你莫属,我把长江防线诸军交由你节制,北方敌国历来是我朝心腹大患,你肩负着保卫国家的重任,一定要整饬三军,常加训练,不使敌人有可趁之机。”

    “圣上,微臣明白我肩负的重任,陛下尽管放心,我童建业为保我南国江山,一定马革裹尸。”童建业信誓旦旦地说道。

    陈式又看向袁宪,“袁大人,我知道你忠贞不渝,敢于直言上谏,太子年幼,许多事情难免有处置失措之处,你可不能缄口不言啊!太子如有过世,你一定要像纠正我的过错一样敢于谏阻。”

    陈式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毛远身上,“毛大人,你也是我朝老臣,一生耿直忠厚,我死之后,诸事就托付给你了,另外,我的后事,切忌不可铺张浪费。”

    陈式向几位重臣交代完后事,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同儿、坚儿、陵儿、叔慎,你们过来。”

    “同儿啊!为父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为父恐怕没有时间了,你即将是这个国家的主人,黎民百姓和大小官员,全都看着你呀!诸事有不懂的地方,不能凭一己之见,你要多请教你的母后和朝中大臣,切记不可鲁莽行事,更要把所有精力放在治理国家上呀,还有陵儿和叔慎······”

    陈式话未说完,陈陵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满,愤然打断他的话:“启禀父皇,儿臣对你的安排有意见,太子懦弱,只知道美酒佳人相伴,只知道吟诗作赋,江大人与太子一丘之貉,怎堪大任。”

    陈陵声色厉茬的话让陈式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一脸憋得通红,手奋力地抬起:“你······你······!”

    “父皇不必动气,儿臣所说句句实言,父皇难道就放心把江山交给这等人。”陈陵毫不顾忌病危的父亲,依然不依不饶。

    “你个逆子,你给我滚出去!”陈式强撑着病体,用尽全身力气,似要坐起来,但还是没能如愿。

    “出去!出去!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伤心欲绝地王皇后腾地站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地怒斥道。

    率先起来的是陈陵,怨毒地看了大家一眼,摔袖而出,既然皇后说了话,几个人连同太子在惊愕中哪敢在此当口多言,随即也告辞而出。

    陈式想不到自己临终之前的安排引起了轩然大波,忧虑让他不停地咳喘起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济王的心愿

    王皇后的心都碎裂了,也顾不得冰凉的眼泪扑簌簌滚落在陈式身上,一边忙着给丈夫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忙令人去请御医。

    谁也没有想到陈陵最后会那样发飙,那样不顾父子兄弟之情,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将他的野心暴露无遗,难道真要上演一场兄弟相残的惨剧。

    仅存一点意识的陈式再也没有力量睁开眼睛,再也不能张口说话,自己一直喜爱有加的陈陵那几句无君无父的话,将他英雄半世的那颗心击得粉碎,他后悔没有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看清陈陵不甘人后的野心,后悔没有早点果断地遏止儿子的不良企图。

    陈式在暗中聚集着所有的力量,哪怕能够睁开眼睛,能够用眼神暗示一下身边的皇后,告诉他自己弥留之际的最后决定,可是他的努力白费了。

    眼角滚落出冰凉的泪滴,陈式的心不断往下沉。

    早饭后,陈同和陈坚再次向寝宫走来,既然父皇还一息尚存,作为儿子,他们就不能不呆在父皇上边,陈陵也来了,他实在不甘心事情就这样了结。

    太子有什么能力?除了能吟诵几首诗以外,就是仗着他是太后的长子,难道自己真要一辈子望尘莫及,屈居他下。

    不!陈陵决不答应!他不相信宿命,命运是掌握在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人手中的。

    陈陵看见了走在自己前面的太子和陈坚,越看心里越愤恨,这两个无用的东西,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自己十多岁就坐镇一方,为这个国家南征北战,亲冒矢石,浴血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四弟陈坚虽然也是一员猛将,但并没有什么军功,没有经过多少血与火的历练,他也居然跟在太子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俨然一副辅政大臣的得意模样。

    这是两个刺在陈陵眼中的肉丁,刺得他心里不断作痛,他发誓一定要将它们拔除,天子的宝座是属于像自己这种有能力者拥有的。

    兄弟三人相继步入寝宫的殿门,太子和陈坚急急地直向里面奔去,根本没有关心身后的陈陵,刚才陈陵的话已经让两人怀着同仇敌忾的心意,已经在心里暗中结成了最坚实的盟友。

    陈陵刚跨过殿门,却踌躇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这一进去,除了看到所有人对他厌弃和充满敌意的眼光,还能得到什么呢?

    既然父皇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几句牢骚之话就改变决定,与其那样,何不自己趁此机会夺取皇位?

    而且这寝宫里面除了奄奄一息的圣上,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和太后,即使陈坚有几分力量,陈陵相信凭自己也能制服,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两名卫士跟着。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结果了屋内的几人,凭自己的声望,登高一呼,谁敢不听自己号令。

    可是陈陵左顾右盼,仍然不见两个卫士的身影,他暗恨出来的时候没有事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让他们紧跟在自己身后。

    正在陈陵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看见典药官端着药草过来,那药草上面还有一把切药用的刀。

    陈陵眼睛一亮,立即叫着典药官,故意问他制药的情况,问他准备得怎么样,同时,似乎毫不在意地拿起那把药刀,将大拇指往那锋刃上一试,觉得特别钝,切药草还勉强可以,用来切人可就差远了。

    “我想借你这把药刀用一下,只是太钝了,你拿下去打磨锋利一些。”

    典药官丝毫不作它想,完全以为陈陵真的有用药刀之处,恭敬地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让陈陵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和典药官说话的时候,从另一方悄悄走来了张贤,见陈陵对那把药刀如此感兴趣,顿时心中狐疑,但在典药官离去的那一刻,还是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陈陵突然看见张贤,心里难免震惊,猜想刚才的话一定让他听到了,但看张贤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引起他心中的怀疑,就连他的脚步也是和从前一样不慌不忙。

    打过招呼,看着张贤的背影,陈陵狡黠的眼神中闪着凶残:等会儿一定让你们这帮人见识见识惊心动魄的场面。

    好在两名卫士终于出现在了陈陵的视线中,见他们像平时一样晃悠悠慢腾腾地模样,而且身上连一样兵器都没有,陈陵心里火气。

    “你们居然如此若无其事,真是胆大包天,还不赶快回去把剑给我取来。”

    两名卫士深知陈陵的脾气,见他变了脸色,心中早已着忙,说不定等会儿又是一阵无端地责打,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只听得陈陵让他们回去取剑,掉头就走。

    陈陵此刻的心都蹦到喉咙眼里了,他不断地四处东张西望,期盼看到典药官,刚才明明吩咐让他去磨刀,说自己要借用,可是这都过了好一阵子,怎么还不见他前来?

    好在两名卫士在听了他的话后,倒是特别积极,三步并做两步的出了宫门,上马飞奔回府取剑,而后又马不停蹄的赶来。

    可是当两人手捧剑递给陈陵时,却一人挨了陈陵几个响亮的耳刮子,原来陈陵并没有交代清楚取什么样的剑,两人还以为陈陵就像往常上朝一样,要佩戴自己的木剑,所以就将它取了回来,甚至还顺便将陈陵的朝服也带了过来。

    陈陵火冒三丈,也没想想卫士为什么会取木剑和朝服,打了两人还不解气,又不停地破口大骂两人是笨猪一头,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恰在此时,陈陵惩罚两个卫士的时候,殿内却有一双眼睛偷偷看着这一切。

    原来是张贤刚才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陈坚,陈坚认为在这关键时刻,陈陵关注药刀,此事非同小可,再联想到凌晨陈陵那番狂妄之话,难道他想······

    陈坚心内震惊,于是,便偷偷地溜出来观察动静,而陈陵怒斥两个卫士的场面又恰巧看到,这更加重了陈坚的疑心,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谨防变故。

    陈陵越想越气愤,要不是典药官迟迟没有把刀磨好,要不是手下的两头笨猪一点不懂人意,自己此刻可能已经得手。

    看来今天要进行的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要流产了,手中没有兵器,自己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里面的人,此事必须立刻停止,再找机会。

    陈陵不想再进去看望病危的父亲,既然父亲不仁,也不能怪自己不义,既然父亲无视太子的无能,硬要把江山社稷交给他,自己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美好河山在太子手中葬送。

    父子兄弟之情既断,何必再进去呢?陈陵决定要力挽狂澜,这个国家只有到了自己手中,才能永保不衰。

    看着陈陵愤然离开的身影,陈坚又偷偷地返回了父亲的病榻。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归碧海

    长生,是古今多少帝王苦苦追求的目标,拥有天下的他们谁甘愿抛下娇妻美妾,孤零零地游离在那虚无的另一个世界,哪怕耗尽天下的财力,他们也要追求能长生的秘方。

    可是从古至今,谁又能逃得过死神的召唤?

    陈式的生命犹如风中的烛光,虚弱的苦苦支撑着,黄瘦的脸颊上微微翕开的眼睑中浑浊的目光还表示着他一息尚存。

    胸中的宏图大业,难道就要随着自己的躯体化为黄土?儿子的叛逆难道要在自己离开后酿成一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悲剧?多少不甘,多少留恋,还在支撑着他的精神,他实在不能放心地闭上眼睛。

    但精神的力量终究敌不过死神的召唤,第二天凌晨,整个后宫被一片山呼海啸的哀哭声湮没了。

    当陈陵听到这一消息,急急奔来,只见所有宫门全都悬挂着黑纱白带,甚至有许多宫门紧闭,到处一片沉寂。

    先帝灵堂里的哭声传出很远,咿咿呀呀地,陈陵面无表情地疾步奔进灵堂。

    一口硕大的沉香檀木棺椁静静地停放在灵堂的上方,一身孝服的王皇后已经哀痛得差不多瘫软在了地面,搀扶她的丫鬟一边扶持着王皇后,一边也在不断地哭泣。

    王皇后的身后是太子陈同,再后便是先帝的一众嫔妃,后面还有陈坚、叔慎等一班兄弟。

    陈陵只好也假意跪下,却偷眼往前面一干人等身上看,想瞧瞧有没有机会对太子下手,可是这人实在太多,自己一旦有异动,那无异于飞蛾赴火。

    无意中,陈陵发现没有看见先帝嫔妃中那个自己最为熟悉的身影,心念一动,便悄悄地溜出了灵堂。

    “济王,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刘妃一听到先帝驾崩的消息,本来是要立刻奔过去的,但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意念:先帝驾崩,太子就要继位,怎么不见陈陵有什么动静?

    由于有了这个想法,刘妃便心绪不宁,其实,谁当皇帝对于她本人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由于和陈陵之间有过那么一段孽缘,如果凭借这层关系,陈陵上位后,自己家族的利益更能得到保证,所以,从内心来说,既然已经有了偏向,还是向着陈陵。

    见到陈陵径直闯进自己的寝宫,甚至都没有通过侍女的通报,刘妃有些震惊,这个时刻他是不该来到自己这里。

    “我刚才在灵堂没有看见你,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没有去?”陈陵大刺刺地往凳子上一座,他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我这不是正准备赶去吗?”刘妃有意无意地自己瞧了一眼身上穿戴整齐的孝服。

    “呵呵,你这身孝服穿起还别有一番韵味。”陈陵审视了一眼刘妃。

    刘妃可不想在这个时刻和济王发生点什么。不管怎样说,自己也是先帝宠幸之人,如今先帝故去,自己心里也十分悲痛。

    头顶的天没有了,将来自己孤儿寡母依靠谁?即使陈陵如愿以偿,之前也不过是对自己的身体贪恋以及要利用自己传递消息而已,而且无论他是否如愿,自己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刘妃一直在心里盘桓着利害,有时候在她想来,说不定太子登位对自己的好处还大一些,因为她对陈陵的为人还是了解比较深,知道他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稍有不如他意之处,必会遭到无情地报复。

    “济王此话让我无地自容,济王此刻应该不会有空闲在我这里说这些无聊的话吧。”刘妃想知道一些陈陵的想法。

    陈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也不想露出任何一丝风声,“呵呵,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没有在灵堂,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你准备去了,我也要赶回去。”

    陈陵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他来刘妃这里,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期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那个咿咿呀呀哭声一片的灵堂他实在不想去,人都死了,还哭什么,再是哭哑了嗓子,也不可能把死人哭活过来。

    陈陵信步走到了药膳方,正好看见那天那个典药官。

    “济王,你要的药刀我已经磨好了。”典药官正在整理那些凌乱的药草,前段时间为了皇上的病情,各种名贵的药草一天到晚不停送来,让他来不及整理,现在皇上已经用不着了,有用的他得留下,没用的当然要清除出去。

    典药官四处看了一下,这药刀放哪里了呢?那天听济王说他要借用,自己回来切完药草后,就立刻将它磨砺,只是后来济王并没有来取,尽管他又用它切了一些药草,但典药官相信那刀还是可以用的。

    终于看到了一堆药草掩盖下的锋刃,典药官双手捧着药刀递给陈陵。

    既然别人都说磨好了药刀,陈陵也就放心地接过来,也没有再去试试那刃是否锋利,而是说道:“好,我借用一下,用完给你拿来。”

    陈陵走出药膳房,将刀藏在衣服里面,有了它,陈陵立即胆气十足,重新走向灵堂。

    可是这一转悠回来,整个殿中早已挤满了人,陈陵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就是整个下午,朝中前来吊念的王公大臣也是络绎不绝,陈陵不敢冒险,苦苦捱到天黑,依然没有机会,虽然很多人在吊念完后都没有留在这里,但王皇后却把毛远、江总、袁宪等人留了下来,商议如何安排先帝的后事。

    更让陈陵心里忐忑的是陈坚那双贼眼总是在自己身上溜达,也不知他是对自己不像其他兄弟那样对先帝的驾崩没有痛苦涕零不满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看来短时间真没有恰当的机会,陈陵很想打道回府,与其在这里呼吸沉重的空气,遭人白眼,不如回去和自己的美妾玩乐。

    但那样一旦机会来临,谁能通知自己?陈陵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远离这里。

    他再一次踱出灵堂,在外面的回廊里焦躁不安的走动着,脑子里浮现出太后、太子、江总、袁宪等人那人鄙视的目光,他们似乎都把先帝的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说不定等先帝一下葬,就会对自己动手。

    与其等待别人宰割,不如早些反戈一击,陈陵越想心里越窝火,脑子突然升温,便又大步向刘妃的寝宫走去。

    “济王,你······?”见陈陵再一次踏进自己寝宫,而且满脸怒气,一双眼睛罩着寒光,刘妃那颗心儿都提到嗓子眼了。

    “无聊,来你这你坐坐。”陈陵一屁股坐在锦凳上,没好气地说道。

    刘妃知道陈陵必定是遇到什么大事难以委决,挥手示意自己的丫鬟退下。

    “济王,喝杯茶,消消气。”刘妃亲自动手为陈陵端上一杯热气腾腾地茶。

    不错,自己应该消消气,遇到大事一定要沉着冷静,陈陵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自己冷静下来,凭借灵敏的嗅觉,难道还怕逮不着机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等待机会

    可是这茶果真能让自己消气吗?

    陈陵抬起眼皮,见面前的刘妃虽然一脸戚容,但却更令人有一种爱怜之美,这不是最能让自己消气的吗?

    陈陵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抱着刘妃......

    刘妃都快窒息了,一双小手不断地抓扯,使劲要推开陈陵,可是这娇弱的抵抗在勇武的陈陵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不仅未能遏止陈陵的欲望,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火气。

    女人一旦不能抵御男人的侵犯,男人便会成为吸引女人巨大的一个磁场,刘妃被陈陵吸附在他身上,抓扯、推搡的双手反而环抱着了陈陵的后腰。

    脑中的热浪好不容易得到暂时的平息,陈陵松开了盖着刘妃红唇的嘴,但却抱起她走向了那张宽大的锦榻,他也要享受一下这皇帝睡的床是什么滋味。

    “济王,不能这样,我们都在服丧期,不能乱了礼数。”刘妃喘着粗气,憋红着脸,不知是真意还是假意地说道。

    “那是他们的事。”陈陵大脑虽然清醒了一些,但身体的需要却有增无减。

    那身孝服太多余了,在陈陵手中三两下便成了碎片,对于女人的衣服,再华丽也不过是几件衣服,陈陵不会吝啬那几个钱,每当他迫不及待地时候,是等不及女人慢慢宽衣解带的。

    刘妃的意识里毕竟还有一些良知,她知道躲不过,但也没有配合,只是闭上眼睛,任由陈陵撕扯身上的衣服。

    但女人的冷淡只是短暂的,意识终究敌不过身体的反应,何况陈陵这种强壮有力的男人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这晚陈陵做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梦,他梦见自己身着龙袍,坐在一抬大轿上,被抬进皇宫,然后他走下轿,踏上了面前崭新的鲜红的地毯。

    地毯两边侍立着文武百官,他在身后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从他们中间昂首阔步地走过,径直走向前方那座高高在上的金灿灿的宝座。

    他走到宝座前,骄傲地看着百官,他们立即三拜九叩,‘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潇洒地一挥手让众人平身,然后自己才往龙椅上坐下去。

    可是明明身后是龙椅,他却不仅没有坐到,反而身子刹那之间就往下沉,双手本能地向两旁一抓,他觉得已经抓着了什么,用尽平生力气奋力挣扎起来。

    陈陵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是坐在大床上,揉揉眼睛,看见身边还蜷缩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他想起了昨晚的事,也想起了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那梦境还那么真实的浮现在脑际,陈陵想起了自己要干的大事,这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管它呢?见身边的人儿正睡得香甜,陈陵决定去灵堂看看,刚才的梦难道不是在提示自己,应该是机会已经到来了。

    这深更半夜的,说不定太子还傻守着那口冰凉的棺材呢?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陈陵悄悄起床穿衣,好在昨晚不是刘妃服侍自己更衣,暗藏的那把药刀也没有被她发现,否则,她一旦知道,还不知又要费多少口舌解释。

    陈陵走出寝宫,看看天色,估摸着也快要天亮了,这皇宫里面真静!死气沉沉的,怎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好在他不知见识过多少惨烈的场景,这点阴森并不能带给他任何畏惧,反而认为正是自己实现梦想的绝好时机。

    昨晚在和太子、江总、袁宪等人商量好如何置办先帝的丧事后,王皇后心中的悲痛并没有减少丝毫,和先帝多年的恩爱和同甘共苦让她刻骨铭心地怀念,作为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是她一生的依靠和精神的寄托,现在丈夫和自己阴阳两隔,自己以后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王皇后一直守着先帝,一边想念着两人一起的时光,一边不停地哭泣,整整一个晚上,她的声音都沙哑了。

    太子也没有睡,作为长子,替自己父亲守灵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人是奇怪的动物,当亲人健在的时候,一点也感觉不到亲人对自己的好处,甚至还不时生出厌恶,而当亲人永远离开后,往往会突然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亲人对自己的好意。

    陈同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他想念着父亲对自己的培养、教诲、期望,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痛哭。

    吴妈是太子的乳母,也是太后身边的人,和先帝也有亲人的情谊,她不仅因为先帝的离去而悲痛,还要一边劝解太后,一边劝解太子。

    陈坚也是一夜没有合眼,尽管他不像太子那样悲痛欲绝,但也是满脸泪痕,而他一直守着,主要是心里总有一道阴影,一种不祥的预感。

    济王过问药刀一事总是挥之不去,他可不想太子出现任何差错,更不想陈陵的任何阴谋得逞,他和陈陵本来就一直有嫌隙,即使为了自身利益,也要舍命保护太子的安全。

    陈陵来到灵堂,一见只有这几人,而且个个精神萎靡,心里一喜,暗道:天助我矣!

    陈坚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立生警觉。

    陈陵本已用右手握着了左手袖中的刀柄,正待冲上前去,结果太子,突然看见陈坚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心里一凛。

    陈坚可不是一般懦弱之人,他的武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一旦有异动,看那架势肯定第一个冲上来和自己拼命,陈陵心里忌惮,随即打消了念头。

    他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挨着太子跪了下去,准备趁其不备,突然下手。

    陈同当然不会有任何防备,他正在悲痛中,天一亮,先帝就要入殓了,从此阴阳两隔,再见面也是不可能,而陈坚见陈陵举止并无异常,也略微宽了一些心。

    陈陵的杀机在蠢蠢欲动,他感觉到身上每根神经都绷紧了,是享尽荣华还是进入地狱,自己的命运就在眼前。

第二百一十六章 济王谋逆

    陈陵的心狂跳着,为即将到来的神圣时刻欣喜着,他偷眼瞟了太子右侧的陈坚,见他没有再注意自己,他暗自把全身力量灌注在右臂上,他坚信那一刀下去,太子的脑袋会立即搬家。

    不能再等了,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所有希望都将化为泡影,陈陵猛地抽出左袖中的药刀,一个侧身,便向太子脖颈拼命砍去。

    “啊!”陈同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本能地大叫了一声,那原本跪着的身子在大力撞击之下,一下子向地上趴去,殷红的血从脖颈里流出。

    陈坚虽然一时松懈,但毕竟是武将,反应超过常人,没待陈陵砍下第二刀,他早已一跃而起,一个虎扑,向鹰一样扑向陈陵,同手左手去夺陈陵手中的刀,右手一拳直击陈陵面门。

    陈陵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快捷,只好先求自保,一个侧身,让开那带着呼声的拳头,右手刀向陈坚砍下去。

    陈坚拳头落空,顺势手一撩,抓着陈陵握刀的手,两人随即纠缠在一起。

    王皇后和吴妈惊愕中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太子,先后向陈陵疯扑过来,但王皇后原本是深闺弱女,养尊处优,而且上了这么大的年纪,又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中,她虽然从后面死死抱着陈陵,但陈陵在和陈坚争夺药刀的时候,那手胡乱挥舞中,王皇后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

    但王皇后爱子心切,她哪怕丢了性命,也不能让陈陵再次扑向儿子,还是死死抱着不放。

    而吴妈则已经吊着陈陵的左手臂,吴妈虽然也年老,力气上要比王皇后大许多,陈陵奋力挣扎,居然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陈坚趁机夺取了他手中药刀,并趁势一脚踹向他小腹,陈陵吃痛不过,一下子蹲了下去。

    正在此时,陈同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脖颈撕心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里面跑去。

    陈陵眼疾手快,一下子抓着了太子后背的衣服,往自己面前拉,陈坚再飞起一脚,将陈陵踢了个四仰八叉,太子趁机逃出了魔爪。

    陈坚将陈陵踢飞后,更不迟疑,一个虎扑,便将他死死压在了身下。

    而在此时,王皇后和吴妈见太子跑进里间,又见陈坚制服了陈陵,也相继向里面跑去,旁边的几个丫鬟也跟着她们仓皇逃离。

    陈坚压着陈陵,又一顿拳脚,打得陈陵龇牙咧嘴,哀嚎连连,而陈坚自己也累的大口喘着粗气。

    该怎样收拾这个家伙呢?他可是在谋逆、在行刺太子,这是灭门大罪,难道就这样被自己打死,岂不便宜了这逆贼,陈坚眼睛骨碌碌转动间,扯落身上的外套,拖起半死不活的陈陵,将他拴在了殿中的一根柱头上。

    陈坚捆绑好陈陵,才发觉殿内除了先帝的灵柩外,已经空荡荡的毫无一人,怎么办呢?是将这逆贼立即处死还是······。

    陈坚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力,他虽然谋逆,但不仅是朝中重臣,更是先帝的爱子,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不能擅自做主,此事还需要请示太后和太子以后方可行事。

    “回来,我有话说!”见陈坚转身向里面走去,陈陵大喊道。

    “干什么,你干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难道还想活命!”陈坚转身看着陈陵狰狞的面孔,厉声说道。

    “四弟,你快把我松开,你不要做这等傻事!”陈陵哀告道,也不知他所说的傻事是什么。

    “什么?放了你!难道你不知道你犯的是谋逆大罪,你说放就放了你,你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陈坚冷笑着说道。

    “四弟,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我做的事与你有何相干,何况你我之间历来就没有多少矛盾,你何必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非要弄个你死我活呢。”

    陈坚可不是一个轻易就被几句话打动的人,何况因为自己出身的关系,陈陵一直就瞧不起自己,想想那次在城门口挥刀斩自己两名手下的情景,他都气愤填膺,怎肯放过他。

    “你做的事已经超出我们兄弟情分的范畴,你行刺太子,图谋篡夺皇位,岂能与我无干,你我再是兄弟,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徇私情而置国法于不顾,何况父皇刚刚驾崩,尸骨未寒,父皇生前对你钟爱有加,赋予你大权,让你忠心辅佐太子,你却在我们悲痛之时下此毒手,是你先不顾君臣之义、不念兄弟之情,哪能怪得着我,你就好好等着吧。”

    人不是不怕死,是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像陈陵,这个嗜血如狂的混世魔王,本应视生命如草芥,但此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由得流露出求生的欲望。

    “四弟,求求你,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陈陵口气软了下来。

    “妄想!”

    “四弟,你好绝情!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你难道不知道太子一向懦弱,只知道泡在女人堆里喝酒吟诗,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如果让他当了皇上,父皇辛苦得来的江山还能保着多久,难道你硬要眼睁睁看着他葬送掉父皇的基业你才甘心,朝中有见识的大臣,有几个对太子满意?你难道不知道吗?即使没有我,他那皇位也坐不稳,何况我并没有把太子置于死地,只是教训了他一下,难道他们敢不念及父皇而让我偿命,与其等他们出来放了我,还不如你做个顺水人情,你我兄弟今后也好见面。”

    陈陵见陈坚执意不肯放过自己,心中暴戾之气又让他言辞振振。

    “哈哈,陈陵,你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老实等着,看等会儿他们是不是如你所想放了你,哈哈······”

    陈坚说完,不再理会陈陵的嘀咕,扭头向后殿走去。

    可是后殿除了太监张贤和几个宫女外,并不见太后和太子的踪迹,他们原本是等在这里等候去参加先帝的入殓仪式的,并不知道前殿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见太后和太子等满身血迹逃进来,惊愕中也没有细问,正在后殿七嘴八舌的议论。

    张贤只是告诉陈坚说太子已经去了承香殿,而太后和吴妈去了柏梁殿,陈坚不敢迟缓,立即拔步奔向承香殿。

    陈同正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脖颈上缠满了包扎伤口的白布,两个御医也正守在旁边。

    原来当陈陵那一刀落下去的时候,太子当时正弓着身子,那衣领将脖颈遮掩着了,陈陵仓促之间又没有瞄准目标,那一刀的力道大部分落在衣领上,冬天的衣领又厚,药刀也不是很锋利,所以并未伤及陈同要害,只是在他脖颈上割开了一道两寸多长的口子,而且幸运的还不算很深,仅仅是皮割破,并未伤筋动骨。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逃出生天

    “太子,你的伤情怎么样?”陈坚刚跨进门,就大声问道。

    听见陈坚的说话声,陈同急忙扭过头,却不料触动了伤口,疼得他‘哎哟’直叫。

    “殿下,你暂时还不能动。”御医赶忙提醒陈同。

    “那······那逆贼怎么样?”陈同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开口问道。

    “殿下放心,逆贼已经被我擒着,捆绑在了柱头上,我是特意赶来看望殿下伤势,顺便也问殿下如何处置那逆贼。”

    陈同一听,还真一时没主意,便说道:“你去问母后吧。”

    陈坚只好又向柏梁殿奔去。

    王皇后的伤情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手上被药刀重重地击打了几下,有三两处红肿,已经涂抹上药粉,缠上了绷带,正怒气冲冲地坐在桌旁的锦凳上,旁边守着吴妈和几个侍女。

    本来在包扎完后,她就急着要去看儿子的伤势,是吴妈提醒她前面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能贸然行动,所以她才坐在这里等待准确的消息。

    一眼看见陈坚,王皇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启禀太后,我已经把叛贼捆绑在宫柱上,我刚才去看了太子,太子伤势无大碍,太子让我赶过来请示你,该如何处理他?”

    一听太子无大碍,陈陵已被擒获,王皇后的心放了下来。“好!好啊!你做得很好!今天要不是有你护驾,我和太子早已追随先帝而去。”

    “保护太后和太子是臣的职责,臣保护不周,以致让太后和太子受伤,是臣之罪。”陈坚可不敢居功自傲。

    “嗯,这事先不说,关于陈陵这个逆子,居然敢在先帝灵柩前图谋不轨,真是胆大包天,先帝尸骨未寒,还是以先帝的事为重,你先把那个逆子押到刑部,让他们审理后,我再和太子商议如何处置。”

    “是!”带着太后的懿旨,陈坚又飞一般跑回去。

    可是,当陈坚跨进大殿的门,却惊讶得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陈坚离去之时,陈陵料到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他可不想在这里等死,那缚着他的袍袖虽然也算结实,可是却耐不住力大无穷的陈陵拼命挣扎,终于被他挣断,而当时那些躲在殿内还没有逃跑的太监宫女,哪曾见过这等凶神恶煞,都躲在角落里,瑟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哪个还敢拦阻。

    陈坚见落在柱旁的那堆撕碎了袍袖,料定是陈陵自己挣脱逃了出去,并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不由暗自悔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找一根结实的绳索将他绑着,哪怕是当时不计后果,不去请示太子和太后,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也强似让他逃跑好。

    怎么办?这可是自己的过失,虽然不是有意,但陈坚知道这是一只猛虎,一旦逃出牢笼,不仅自己将来必定遭到他的报复,就连这江山社稷最终归属都已经成了未知数。

    陈坚不敢有丝毫迟疑,再次飞奔向柏梁殿,太子伤势较重,一切还得太后做主。

    这一连几次折返跑,让陈坚满头大汗,衣衫都湿透了,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到柏梁殿的时候,恰好陈同也带着伤赶到了。

    “禀······太后,大事······大事不好了。”陈坚顾不得平时那些见面的礼节,一只手紧按着狂跳的胸部,喘着粗气说道。

    “你慢慢说,出了什么大事?”王皇后看见陈坚惊恐的神色,也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急忙示意陈坚不要急。

    “太后,陈陵······陈陵跑了!”陈坚懊恼地回禀道。

    “什么?这孽子跑了!他怎么跑的?你详细说来。”这真是一个让人掉进了冰窟窿的坏消息,在场的每个人惊愕得绷紧了心弦,目瞪口呆,还是王皇后虽然是女流之辈,毕竟经历的事情多,还不失分寸,便追问陈坚。

    陈坚此时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回禀道:“启禀太后、太子殿下,微臣奉太后懿旨,赶回殿前,准备将他送往吏部,哪知陈陵那厮早已挣脱捆绑,将袍袖撕得满地都是,那些太监、宫女不敢拦阻,便任由其逃跑。”

    王太后一边听着,双眉紧蹙,急急地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陈同的心里最是忐忑,刚才那意想不到的遇刺已经让他心胆俱裂,这下又听说陈陵逃逸,更是心惊肉跳,一点主张都没有。

    “母后,这······这怎么办才好?”陈同惊魂未定地望向王太后。

    王太后没有说话,默默地站起来,走向窗户,望着已经微现天光的天际。

    陈陵会逃到哪里去呢?他是扬州刺史,但是东府不仅有他的家人,更屯有大量兵力,而且王太后还听说陈陵在东府豢养了大批死士,如果照此推理,陈陵应该先回到东府,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既然如此,可不能让陈陵从东府从容外逃,一旦放他跑脱,以他出镇过许多地方,在那些地方也有他培植的势力,尤其是军队中,有许多忠于他的将领,所以,这事一定要赶在陈陵离开东府之前火速解决。

    该派谁去解决此事呢?陈陵可是骁勇善战的人,在打仗方面还有一定的谋略,王太后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童建业才能担此重任。

    王太后心意已决,便不再犹疑,语气坚定地说道:“传我懿旨,令陈坚和毛远共掌军事,全权负责这次平叛,令童建业立即率军进攻东府,不得有任何迟延。”

    陈陵此次簒逆,根本没有任何谋划,本来在初始念头没有得逞后,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东府,准备一切,可是他却鬼使神差地在皇宫里像个游神一样,先是跑去刘妃那里磨蹭了一会,到晚上更是又跑去把自己一腔怨天尤人的火气狠狠发泄了一通,在温柔乡里做了一个黄粱美梦。

    原以为那刀下去,太子的脑袋一定搬家,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挣脱捆绑,陈陵像一条丧家之犬,仓皇逃回东府。

    东府所有人并不知道发生了这惊天的变故,虽然看见陈陵惊慌失措的神色,也没人敢动问一句。

    陈陵一头钻进自己的那间密室,无力地瘫软在那张曾经令自己销魂蚀骨的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心情渐渐平息下来,陈陵担忧的情绪又笼罩在心头,该怎么办呢?成王败寇,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太子的命太硬?那一刀怎么就没能结果他呢?

    陈陵在心里叹息着,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用吗?自己谋刺太子,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太后一直以来对自己都不待见,看来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

    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如此年少英雄,正是大展宏图的青春年华,自己的政治抱负不能因此而夭折,自己还有那么多忠于自己的部下,难道自己振臂一呼,他们会不跟着自己闯下一片天地吗?

    陈陵心中不停地盘算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安排平乱

    王皇后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对事情顾虑得比较周全,这皇宫中虽然有禁军保卫,但兵力并不十分强大,一旦陈陵率领东府所有力量前来围攻,胜负难料。

    童建业的大军驻守江防,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来,皇宫的安全存在极大的隐患。

    王太后想到此,立即命禁军统领加强戒备,保护好各宫室,以防止陈陵率军前来进宫。

    太子是这个国家的皇位继承人,只要太子在,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组织起大军讨伐叛逆,所以在这个时候,太子的安全尤为重要,王皇后考虑到皇宫的防守力量不是特别强大,而陈陵进攻的首选目标肯定是皇宫,所以又下令让太子回到东宫,即使事情急迫之下,也可以相机跑出去,集结力量反扑。

    陈同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特别是不想把危险留给自己的母后,但禁不着王太后反复陈说厉害,加上自己的伤也的确很重,留下来反而是累赘,只好在一帮太监的簇拥下,返回东宫。

    王皇后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现在就只等毛远前来主持大事,自己还要到前面去,丈夫入殓的时间已经确定,不可能改变。

    “太后,你到前面去吧,这里就交给我。”陈坚看着太后焦虑地神色,知道她既牵挂着父皇的入殓仪式,又担心着陈陵随时会前来进攻。

    “不急,我过一会儿再去,再等等毛大人吧。”王太后其实比任何人都焦急,按照时间算来,圣上入殓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文武重臣也会陆续前来向先皇道别,可皇宫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外传,大家都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再场,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王太后不断向外面张望,可依然还是不见毛远的身影,她实在不放心把这场平叛的指挥权全部交给陈坚,虽然他勇武,但那只是匹夫之勇,并没有什么谋略,而毛远则不同,他任过五部尚书,跟随先帝处理过许多紧急之事,处事果断,有丰富的临场应变能力,只有他的到来,才会让自己放心。

    就在王太后心急如焚的时刻,毛远终于出现了,来不及喘口气,连觐见之礼都来不及施,老远就说道:“太后,事情我都知道了,微臣聆听你的懿旨。”

    “毛大人,你来得正是时候,既然事情你已经知晓,我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为了尽快平定陈陵这个逆贼的反叛,我已经命人通知童建军率军前来,而后宫的安全我也让禁军加强戒备,现在我把整个京城的军事指挥权交给你,陈坚作为帮手协助你。”

    “微臣遵旨。”毛远这才叩首说道。对于这个临时军事指挥权,他知道其实自己肩上的重任,这次讨逆之战,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任,是关系到政权落入谁人之手的问题,特别是先帝刚刚驾崩,朝中正是忍心浮动的时刻,更不能掉以轻心。

    “太后请放心,微臣必当竭尽全力,捍卫先帝的遗嘱,消灭陈陵,绝不容容许这种叛逆图谋得逞。”

    “毛大人,不仅我和太子会感激你的一片忠心,就是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欣慰,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还要去前面主持先帝的入殓仪式。”王太后说完,又转头吩咐陈坚道:

    “怀王,我知道你素怀忠义之心,你一定要服从毛大人的调遣和安排,与毛人人紧密合作。”

    “太后放心,我谨记太后懿旨,一定全力协助毛大人平定陈陵这个逆贼。”

    王太后交代完,这才带着自己的侍女急急奔向前殿。

    “怀王,太子身负重伤,现在在哪里?”毛远在来的路上,太监已经把事情向他说了个大概,但却没见到太子,刚才也没有来得及问太后。

    “毛大人,太后担心陈陵进攻皇宫,所以让太子先会东宫了。”

    “哦,是这样,但东宫的防卫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挡陈陵的进攻,一旦陈陵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派人进攻东宫。”毛远不无担忧地说道。

    “毛大人放心,太子回东宫的消息陈陵必定不知道。”

    毛远可不敢去赌陈陵的心思,何况他坚信这皇宫之中必定也有陈陵志同道合之人,万一走漏了消息,陈陵只要拿下太子,这个皇位就是他囊中之物。

    “倪勇,你立即赶去尚书省,让五兵尚书从台省挑拨两千军队,秘密地火速赶往东宫护卫。”

    “是!”倪勇转身欲走。

    “回来!”毛远叫住倪勇。

    “你传我的命令,让尚书省立即派人前往江防前线,严令各将领严密监视江北敌情,以防北方乘机偷袭。”

    听着毛远的部署,陈坚也不得不佩服他考虑事情周全。

    而逃回东府的陈陵,也从惊魂未定中渐渐稳定下来,这次弑兄未果,他十分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要么这样静等太后和太子发兵来捉拿自己,自己甘愿领罪,要么奋力一搏,或许还能创造辉煌。

    陈陵可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要他就此罢手,俯首认罪,那可不是他羁傲不驯的性格。

    陈陵也正在召集他的几个亲信商议如何应对,他把自己在宫中的事大略说了一下,手下那些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平时豪言壮语,事到临头,却如此胆小怕事。”陈陵怒睁着虎目,呵责道。

    “启禀济王,我等不是胆小怕事,我们追随济王,原本就希望有一天济王能够荣登大宝,与我等共享荣华富贵,可是这事出突然,我等毫无准备,还请济王示下。”

    谋士谭林见主子发怒,赶忙起身辩解。

    陈陵此时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要是事先有所安排,以不至于在宫中孤掌难鸣,落得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依我看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太后和太子肯定正调集军队要对付我们,我们既然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奋起反抗,现在,只要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我们主动进攻,消灭太子一伙,一是固守东府,伺机反扑。”另一个主要谋士戴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建议一提出,下面的人顿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东府的军事力量薄弱,如果要强攻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一动不如一静,莫如固守东府,再做下一步打算。

    有人认为应该趁太后那方还没有来得及充分准备,立即发兵进攻,打其措手不及,争取主动。

    而有人则知道深深懂得陈陵刚愎自用,一般都是以自己为主,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只是随声附和,等待陈陵自己最后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准备抵抗

    陈陵听着众人的争论,反而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那么武断地就作出了自己的决定,而是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着。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自己是成为天之骄子还是进入十八层地狱,就全在一念之间,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宏愿,他可不想成为败寇,一定要把权力夺在自己手中,一定要把太子的女人抢来供自己享乐,尤其是那个令自己魂萦梦牵的宝儿,只有自己才配拥有这人间绝色。

    陈陵对军队的情况可比自己手下这些人了解得更明白,自己东府的势力当然比不上皇家军队,但是皇家军队基本都开赴到了长江沿线,分驻在各个口岸防守江北的敌人。

    而且父皇驾崩这样的大事,江北的敌人肯定已经知道,这正是他们趁机难进的机会,而太后乃至朝中稍有见识的人肯定也担心着北方的侵犯,他们绝不敢将江防军队调回,即使为了应急,不得不抽调,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兵力。

    再说自己东府的势力,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足可以一当十,何况还有一大批死士,更是亡命之徒,用在冲锋陷阵,相信没有人能阻挡。

    陈陵想着,嘴角挂起一丝微笑,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攻进皇宫,活捉太子,但自己手下那些人一定还有担心,这可是打仗的大忌,必须要消除他们心中的阴影,壮大他们的胆量。

    陈陵于是打断了众人的争论,将自己的想法和分析说了一遍,大家一听都明了主子心中主意已定,许多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表示赞同。

    陈陵见此情况,心内又立即不安起来,难道自己的分析判断会有错?

    正在此时,门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父亲,不能再犹疑不决了,我们应该防御,而不是强攻。”

    原来是自己的儿子,陈陵素来对这个小崽子很是欣赏,有好几次他都听取了儿子的建议,事情的结果也特别令他满意,他也常常以儿子为骄傲,所以他回来后,面对这等大事,就让舍人去找陈江。

    陈江已经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子,当知道父亲的主意后,立即出声阻止。

    “哦,为什么不能进攻,你说说。”陈陵没有因为儿子公然反对而不满,反而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敌我力量悬殊。”陈江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语气肯定地说道。

    “皇宫此时的力量虽然不是很强大,但我们进攻,他们誓死守卫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父亲认为王太后不会抽调江防大部队回援,我却不这样认为,当此关头,如果我们全力攻打,他们一定会以我们为主,会抽调精锐来消灭我们,先内后外,我们在研究对策,他们一样也在商量如何对付我们,说不定他们已经派人去江防一线调兵了,我们不能单纯地和他们进行军事较量,而是应该固守东府,父亲抓紧时间利用你在朝中的影响,派人去游说,分化瓦解他们,然后伺机反攻,方为上策。”

    “好主意!好主意!世子真乃少年英才,连吴国的吕蒙也只能自叹不如。”陈江的建议赢得了一片称赞声。

    陈陵也觉得儿子的话很有道理,于是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好吧,既然大家对陈江的话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采取智取加防御为主的方针。”

    “对,就这么干!但我们也不能消极防御,必须采取一些积极的手段。”谭林起身说道,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来人!”陈陵听完谭林的话后,不再迟疑。

    刚才陪同陈江来的舍人欧阳青一听,赶忙跨进屋:“济王,请吩咐。”

    “你马上集结府中卫士,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清溪桥,切断皇家军队进攻东府的道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后退半步。”

    “是!”欧阳青转身离去。

    欧阳青立即找到东府卫队长,传到主人的命令。

    卫队长哪敢有丝毫怠慢,立即集中了差不多一百名东府侍卫,飞奔出东府,欧阳青虽然遵照指示传了话,但看着这区区几十人,也不由得心里暗自发笑:这济王是不是高烧得太厉害了,就凭这帮人,能在清溪桥阻挡着进攻的大军吗?

    陈陵当然也知道光靠东府的力量,不足以抗衡皇家军队,于是立即派人四处联络,期望和自己要好的那帮人率领自己的府中卫士前来相助一臂之力。

    可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满怀希望派出去的人,个个相继垂头丧气地回到府中,气得陈陵顿脚大骂,唯独和他最要好的陈固倒是在这生死关头还算义气,领着一部分人马前来助阵。

    兵源不足,光凭东府的力量是抵挡不着皇家军队进攻的,怎么办?陈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四转。

    “父亲,何不立即招募百姓守卫,那些百姓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只要父亲舍得花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江再次提出建议。

    “对,这个办法绝妙!”陈陵夸赞了一句儿子,亲自披挂整齐,腰悬宝剑。登上东府西城门,看着城下那些过往的百姓,令手下人大声喊道:“众百姓听着,有谁愿意登上城门守卫东府,就立即发给纹银五十两,决不食言!”

    那些百姓听见城上的喊叫声,都惊讶地停住脚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东府居然花这么多钱招募人。

    上阵父子兵,陈江也在为自己的建议卖力的呼喊着:“众百姓,你们还犹疑什么?放着这么好赚钱的机会不要,这可是自古以来没有的,你们看,银子已经抬上城来了,济王绝对不会骗你们,只要你们一上来,就立刻兑现给你们,赶快上来吧!”

    陈江见舍人欧阳青带着人将银子抬了上来,双手立即抓起满把银子,向下面一双双怀疑的眼睛炫耀着。

    一般的百姓真没有见过那么大锭的银子,那银色的光芒实在让人垂涎三尺,大家一下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尽管不知道缘由,但的确也有不少见钱眼开的人,有人已经顾不得去探究原因,只要得到那五十两银子,自己就可摆脱贫困,所以,他们中有人心中暗一狠心,便大步奔进了东府。

    有了带头之人,陆续进去的很快便达到了一百多人。

    陈陵等人也并没有失信,凡是登上城楼的人,每人不仅领到了五十两纹银,还领到了一柄雪亮的钢刀。

    但驻足观望的百姓还是很多,他们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一定是这里发生了什么特别重大得的事,否则谁会舍得花那么多钱雇佣别人守卫。

    在钱与命相比较之下,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比钱更重要的命,因为他们不想用性命去博取那飞来的横财。

    陈陵见大家声嘶力竭地就招募了这点人,心里并不痛快,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其它几个城门,希望他们遇到的百姓不像自己面前这些一样贪生怕死。

第二百二十章 招募兵丁

    梦想是美妙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东门、南门、北门先后传来的消息令陈陵心里强忍着煎熬。

    他估摸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力,自己东府所有的力量有四百人左右,陈固带来了约摸两百人,招募的百姓不足三百人,这区区八百人左右的兵力,要想抵挡着皇家军队的进攻,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怎么办呢?

    陈陵焦急地和陈固商量着如何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张楠却在这时来到了西门,向陈陵报告说府中有二十多名卫士,一听说济王要谋反,便逃出了府邸。

    这真是火上浇油,陈陵气得圆睁双目,破口大骂,说这帮畜生,平时自己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好吃好喝的养着,就希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却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可是陈陵心中再有万般愤怒,再有将那般叛离之人千刀万剐,他也没有时间去追赶他们。

    就连旁边的陈固也没有见过陈陵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还是陈江听到了父亲的叫骂声,赶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他发此雷霆之怒。

    张楠原本用不着亲自来送信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所以特意前来,见陈江果然在他父亲身边,心里踏实了一些。

    “江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快跟娘回去。”张楠疾步上前,牵着陈江的手,爱子之情溢于言表。

    “母亲,我不能离开这里,在这生死关头,我要协助父亲坚守这里!”陈江断然拒绝了张楠的一番好意。

    “你一个小孩子,守在这里能起什么作用,你不要胡闹了,打仗那是大人的事,何况你双脚不方便,等会儿仗打起来,谁来照顾你,听话,跟娘走。”张楠知道刀枪无言,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有任何闪失。

    “不,我不走,我虽然人小,但我能帮父亲出主意。”陈江用力甩脱了张楠拉着自己的手。

    旁边的陈陵一看,极不耐烦地说道:“夫人,你自己先回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跑来这里添乱。”

    张楠对陈陵这次所为之事早就极为不满,她知道其实先帝已经把辅政大臣这么重要的位子给陈陵留下了,哪曾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得寸进尺不说,还干下这等忤逆之事,事若不成,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使成了,也难免落人以话柄。

    早就怨气无处发泄的张楠也来了火气,厉声说道:“陈陵,你自己干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居然还要拉着我的儿子和你一起为恶,你难道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自己作孽找死也就算了,怎么还忍心把儿子往绝路上逼呢?你还是人吗?”

    陈陵正当心急火燎,哪容得张楠数落,厉声道:“张楠,你跟我赶快下去,再敢多言,我就让人拉你下去!”

    陈江见父亲发怒,他虽然心性和陈陵一样,但对于母亲张楠却有难以割舍的母子情分,也知道母亲其实是个性格刚烈的女人,一旦和父亲较起真来,后果更不堪收拾。

    陈江将拐杖摔在一边,噗通一声跪在张楠面前:“母亲,我求求你,不要和父亲争执了,你也要理解父亲的难处,父亲也是为孩儿的将来打算,你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回去吧,我自己会小心的,何况还有父亲保护我,你应该放心吧。”

    张楠看着自己亲生的骨肉,死心塌地地和他父亲往绝路上走,心里如刀绞一般,她知道陈陵父子两人的秉性,自己是拗不过他们的。

    凄楚一下子将张楠推进到冰窟里,大脑一下子凝固住了,两串冰凉的泪珠淌落在脸颊,模糊的视线望着城外皇家军队到来的必经之路,她知道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兄弟之间为了皇权而进行的自相残杀,她无力阻止这一悲剧的上演,在男人对权势的欲望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

    张楠默默地转过身,她的脚步因灵魂的失去而变得虚浮,她的心因丈夫和儿子的一意孤行而死,她只有回到自己那小屋,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

    陈江望着母亲失魂落魄的身影,虽然也有一丝失落,但想到母亲走下城楼,便远离了危险,心里也就安定下来,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位瘸腿少年,继承了他父亲身上所有的东西,而且很多方面更胜一筹,他不仅心肠歹毒,而且工于心计。

    陈江知道自己父亲现在最担忧的是兵力不足的问题,于是拄着拐杖,移步到陈陵身边,低声说道:“父亲,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兵力问题,原本想那些百姓会因贪财不惜性命,可是却未能如我们所愿,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解决此事。”

    “什么办法,你快说来!”陈陵迫不及待地弯下身,双手扶着陈江双臂,一脸焦急。

    “父亲怎么忘了东城的牢房,那里不是关着许多囚犯吗?何不放他们出来,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陈陵沉吟着,似在思索什么。

    “父亲不就是担心那些犯人不好管理,甚至不会听话吗?这也好办,父亲可以宣布只要他们听从号令,不仅可以无罪,还可以每人得到一百两银子,我想他们必然会挺身卖命!”

    “好,就这么办!”陈陵双手一拍,下了决心。

    “欧阳青,你立即赶去东城监狱,让监狱长释放所有囚犯,带着他们火速赶来这里,领取银子和兵刃。”

    “是,我立即就去!”欧阳青领命而去。

    不多一会,监狱长带着近三百囚犯赶来,其中有许多还是死囚犯,有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可赚,他们也显得很开心。

    可陈陵并没有因为囚犯的加入而心情轻松,现在,自己能掌握的人马不过一千左右,还是太少啊!

    可是,陈陵也知道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就这一千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凑起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平时和自己要好的阔少爷们,居然在自己危难时刻坐山观虎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再没有后退之路,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为了自己的理想,说不得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跳。

    至于最终结果是什么,陈陵此时也不再乐观,只有把一切交给上天来安排。

    陈陵把所有人进行了分配,尤其是那些囚犯,他特意安排在了自己身边,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主,一旦有什么异动,自己便于控制。

    陈陵同时将自己的卫士夹杂与囚犯和百姓中,以此来监督他们作战,而清溪桥方向,至今都还没有传来皇家军队的动静。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进军东府

    在陈陵绞尽脑汁,招募兵丁,准备迎接皇家军队进攻的同时,皇家军队也在积极调集兵力准备攻打东府。

    毛远老谋深算,他也是采取以防御为主的战术,并没有贸然调集皇城的禁军攻打东府,而是先求自保,他在等待童建业的大军。

    童建业接到太后的懿旨后,吃惊非小,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

    童建业是忠诚于太子的,先帝临终时又受托孤之重,肩负着保护太子登基的重任,岂能容忍陈陵阴谋簒逆。

    童建业让使者迅速赶回,让太后放心,自己也随即召集部下,分派任务,值此情势微妙的时刻,他可不会掉以轻心。

    江北敌人素有虎狼之心,先帝刚刚驾崩,新皇尚未正式登基,本就人心浮动,而陈陵恰在此时举兵作乱,童建业可不想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深知自己肩上肩负的千斤重担,既要保障江防一线的安全,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平定这场叛乱。

    童建业在自己的军帐中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他先将朝中发生的变故大略向自己最亲信的部将说了一下,并传达了太后和毛远的命令,随即对驻守江防和进攻叛逆的任务进行了分工和调整。

    考虑到陈陵东府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大,所以童建业决定由自己携同马明山和陈智两员将军率领两千人马即刻进军东府,由赵硕代替他暂时掌管江防,同时派出更多的斥候,进入江北,刺探情报,以便于随时掌握敌人的动向,方能随机应变。

    在完成部署后,童建业一刻也不敢懈怠,立即率领人马马不停蹄地向都城飞驰而去。

    这两千人马,骑兵一半,步兵一半,最近几天,阴雨连绵,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但却不能阻碍奔驰的快骑,铁蹄下,带着泥浆的水花四处飞溅,紧随其后的步兵,虽然凭借双脚,但也许是常年训练的结果,他们的脚步并不比马蹄慢多少。

    不到一个时辰,建康城已经在望。

    清溪桥是前往东府的必经之路,由这里前往东府,是最快捷的一条通道。

    “启禀将军,济王已经派人封锁了清溪桥。”哨骑将刺探到的军情及时报告给童建业。

    “知道了,再探!”童建业略微勒着马缰,吩咐道。

    站在东府西城的陈陵,一直瞩目着清溪桥的方向,可是一直不见有任何动静,他不相信太后不会派军前来,会让他就这样轻松逃过劫难。

    正在他翘首前方,焦急忧虑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的一个卫士,踉跄着从清溪桥方向飞奔而来,陈陵心里一紧,该来的总算来了,接下来便是生死存亡的一战。

    “启禀王爷,皇家军队已经逼近清溪桥了。”那报信的卫士大口喘着粗气,这一路狂奔,让他额上都滴出了汗水。

    “来了多少兵马?”这是陈陵最为关心的问题。

    “具体不清楚,看其架势,应该不会少于七八千人马。”那卫士只是受命跑回来报告,至于具体数目对他也是一个未知数。

    陈陵不由心里暗自震惊:好家伙,来了这么多呀!

    “领军之人是谁?”

    “看他们的旗帜,应该是童建业。”

    陈陵心里更加犯怵,这童建业的能耐他可是清楚的,此人能征善战,而且足智多谋,可不是一般的武夫,真的很难对付啊!

    难道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陈陵心里感觉到了害怕,对方的兵力那么多,自己这一千余人还是乌合之众,真的能抵挡得着吗?

    陈陵突然想起了儿子说过的一句话,要以‘智取为主’,看这情势,和对方死打硬拼只会自取灭亡,怎么智取呢?

    童建业!童建业!陈陵心里不断念叨着这三个字,自己和他平时也算有一些交情,他竟然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想到和童建业的交情,陈陵眼睛里闪过一丝毫光,转身对那卫士说道:“你马上回去,让人通知童建业,就说东府要派人和他谈判。”

    “是!”卫士抱拳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童建业得知东府要派人前来谈判的消息后,心里琢磨开来:他在这个时候还要谈什么呢?既然陈陵在东府,那就说明皇宫是安全的,他倒要看看这个逆贼究竟想干什么?

    于是,童建业答应了谈判的要求。

    那通信的卫士回去后,不一会儿,便领着陈陵的谈判代表到了军前。

    “这是我们派出的代表,他是济王的记室魏亮。”

    童建业一听是东府记室,本不想相见,这样的人在东府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只是任凭陈陵驱使的一个奴才罢了,与他谈判,岂不玷污了自己大将军的名号,但是童建业又想到,既然他来了,自己也说不得委屈一下,虚与委蛇,从而达到目的。

    童建业热情地接待了魏亮,这让这个长期受陈陵呵斥怒骂的小吏受宠若惊,连声称谢。

    “魏大人,济王派你前来,不知济王有何说法?”童建业待魏亮品过热茶后,微笑着问道。

    “童将军,济王派我前来,一再叮嘱我,双方应该本着避战讲和的原则,尽量不发生军事冲突。”

    “好啊,就是不知道怎么个避战讲和,你且把济王的意思说来我听听。”

    魏亮正要说出济王的想法,一眼瞧见坐在旁边的马明山和陈智,活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点细微的表情,哪能逃过童建业的眼睛,笑道:“呵呵,魏大人,这是马将军和陈将军,他们都是我心腹之人,魏大人有话尽管明说,不妨事。”

    魏亮尴尬地一笑,望了两人一眼,于是说道:“童将军,济王衷心地希望你能看在他与你的情分上,能够反戈一击,和他共图大业······”

    “呵呵,他真有此决心?”童建业打断了魏亮的话,笑呵呵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追问道。

    魏亮一听,满以为童建业已经动心,随即信誓旦旦地说道:“决心已定,绝无反悔。济王雄才大略,深得朝中重臣拥戴,童将军如果能相助一臂之力,济王答应事成之后,将宰辅的位置留给将军,与将军结兄弟之情,共享荣华富贵。”

    “哈哈哈哈!”童建业一阵狂笑,笑声充满着不屑于嘲讽。

    童建业答应谈判,原本是想借此剪除陈陵的羽翼,没想到来了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看来这事还要着落在他身上,须得慢慢诱骗,方能如愿。

第二百二十二章 用计赚佞臣

    “童将军,你这是······?”魏亮被童建业的狂笑震慑着了,瞪着疑惑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魏大人不必介意,我这是高兴,想我童建业一介武夫,能得济王如此赏识,真是荣幸之至,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岂能儿戏,须得济王派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人前来,和我一起定约签子,我方能相信。”

    魏亮一听,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原来童建业是不相信自己人微言轻,看来只好回去让主子另外派人。

    “好!太好了,童将军深明大义,不愧是我朝栋梁之才,我这就回去把童将军的意思转告济王,童将军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告辞了。”魏亮想不到自己竟能为主子完成这一惊天动地的伟业,想到一旦事成,自己怕不要位居首功,将来的富贵居然这样唾手及得,他压抑着狂喜的心急忙赶了回去。

    童建业和两员手下大将望着魏亮得意的背影,彼此露出了会心的笑。

    陈陵得到消息,也着实高兴了一阵,但要派最得力的心腹之人去谈判,他和陈固商量了好一阵子,只得派出他最重要的谋臣谭林和戴安。

    谭林和戴安领命来到童建业军前,军帐外的士兵一见两人到来,立即举起手中的铁矛、铜戟,只听‘当啷’之声中,迅速搭成一条拱形通道。

    谭林、戴安被这金铁交鸣的声音吓得三魂七魄出窍,但想着自己肩负的使命,也只能提心吊胆地颤栗着穿过这条充满杀机的甬道。

    强憋着心中的恐惧,就像走过阎罗殿,两人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淌,明明说好了来谈判签约,不说得到上宾之礼的对待,起码不至于如此吓唬自己,两人心里直犯怵。

    大老远的就在军帐外跪下,“童将军,小臣奉济王之命,前来和你议事。”两人刚走完通道,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走进军帐,颤抖着声音禀道。

    “账外跪伏的可是陈陵的心腹谋臣?”童建业端坐在军帐内,威严的声音传出账外。

    “正是小臣。”

    “报上名来!”童建业厉声道。

    “小臣谭林。”

    “小臣戴安”两人哪敢怠慢,一种死亡的预感让他们心胆俱裂。

    童建业一使眼色,马明山和陈智立即大步走出军帐,还没等谭林、戴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人像捉小鸡一样提进了军帐。

    “童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代表济王前来和你谈判的,你这样做太无理了。”谭林被马明山一下子掷到地上,挣扎着大声叫喊道。

    戴安这时也壮着胆气质问道:“童将军,你明明已经答应了济王的要求,共同举事,你怎么能反悔呢?”

    “哈哈,我笑尔等枉为谋臣,连我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尔等也不想想,陈陵逆贼起兵谋反,那是阴谋簒逆的大罪,我乃先帝重臣,更受先帝托孤之重,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今日暂且留下尔等两颗狗头,待我平叛后,一并治罪!”

    “带下去,将两个逆贼押往柏梁殿,交给太后。”童建业想到要坐实陈陵谋逆大罪,这可是两个活生生的认证,只得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

    童建业领军前来的消息早已传到柏梁殿,坐镇在这里的毛远和陈坚,心里踏实了许多,只要能够保着皇宫里面不再有内乱,陈陵那边已经用不着自己担心了,他们坚信凭童建业的才能和他手下的大军,足以能够荡平东府。

    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那边是否已经开战,以及战况如何,迄今都还没有消息。

    正在他们翘首期盼的时候,只见几个卫士将东府这两名谋臣押解了进来,在问明了情况后,两人都为童建业的智慧和决心而感到无比欣慰。

    太后早有严令,对叛逆者概不容情,一律诛杀,所以毛远在得知事情真相后,随即命人将谭林和戴安斩首,并割下其脑袋,让卫士即刻送到童建业军前,号令三军。

    陈陵正焦虑地站在城头,翘首以盼,只要能够和童建业结成联盟,这大好江山还不是囊中之物。

    可是,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怎么还不见任何动静呢?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去签约,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陈陵心里又不安起来。

    “济王,你快看,那方跑来两匹马,好像是谭大人和戴大人的坐骑。”身边的卫士提醒正在来回踱步的陈陵。

    陈陵定睛一看,果然不假,他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开始扭曲着,眼睛里两团怒火直冒,双拳握得‘咯咯’发响。

    “他妈的!童建业这个混蛋,居然敢如此戏耍我!”陈陵憋红着脸,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来。

    “济王,有什么不对吗?”陈固在一边还在疑惑。

    “你难道没有看见那两匹空马吗?”陈陵把愤怒转到这位死心塌地的盟友身上,没好气地说道。

    陈固也算聪明,总算明白了刚才派去谈判的人已经有去无回。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接下来就会是皇家军队疯狂的进攻,盛怒之下的陈陵十分清楚形势的严峻,也十分清楚自己除了拼死一搏外,再无退路。

    “所有人听着,立即进入战备状态,准备迎接敌人!”陈陵声色俱厉地下达了作战命令。

    童建业在送走谭林和戴安后,便开始部署兵力准备进攻,他知道别看这清溪桥是个弹丸之地,对方扼守的人也很少,但却易守难攻,其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态,而且那些守卫者都是陈陵豢养的死士,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狭窄的地势根本无法发挥兵力的优势,要通过此桥,实则相当困难。

    对方已经在对面设置了路障,一旦他们凭险据守,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让陈陵逃脱,那后果可能更难收拾。

    兵贵神速,童建业决定应该立即发起进攻,让骑兵充分发挥速度快的优势,只要突破防线,自己的大部队过去,还不是秋风扫落叶。

    恰在这时,卫士将谭林和戴安的人头送了回来,童建业不会放过这一震慑敌人军心的机会,立即命令将人头用枪矛高高挑起,让军士呐喊助威。

    “勇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正是你们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之时,随我冲啊?”

    陈智和马明山是童建业的心腹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童建业从骑兵中挑选了两百名健儿,分成两队,让他们一人带一队,誓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敌人的防线。

    随着陈智一声虎吼,他率先催动胯下坐骑,扬起手中雪亮的大刀,那久经沙场的战马当然知道主人的意思,撒开四蹄,如风般向清溪桥嘶鸣而去。

    马明山和陈智心意相通,他的坐骑岂能看着主人落于人后,也狂嘶一声,向前飞驰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逼死妻妾

    战马的嘶鸣声、将士的呐喊声、以及枪刀剑戟深入人体的哀嚎声、惨叫声,立时弥漫在空气中。

    陈陵对这些声音不仅极为熟悉,而且特别喜爱,以往无聊时便时时幻想着那惨烈厮杀的场面,甚至把它带进了梦里。

    他觉得战场才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只有置身沙场,才能让男人意气风发,才能让男人血脉喷张,才能让男人激情四射,才能彰显出作为男人应该具有的气质。

    可今天,那些厮杀声传进他的耳朵,他却感到心惊肉跳,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在凝固,好像整个天空都在不断地下压,压得他呼吸困难。

    从未有过的绝望笼罩在心头,死亡的恐惧像洪水般卷起巨浪向他猛扑过来。

    难道自己真的走到人生尽头了?难道再没有挽回局面的出路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心愿,难道都即将成为泡影?

    陈陵的心乱了,他强提心中之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暗恨自己怎么如此胆小懦弱,大丈夫死则死矣,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既然非死不可,那就去拼个鱼死网破吧。

    陈陵拿起手中的钢矛,决定亲自前去清溪桥坐镇,决不能让皇家军队跨越雷池一步,那是保障东府安全的天然屏障,一旦被突破,那自己这个家可就彻底完了。

    可是陈陵刚要迈步走下城楼,猛然想到自己家里还有那么多娇妻美妾,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做到玉石俱焚,但她们怎么办?

    那些个娇滴滴的人儿,一旦自己身亡,一旦被太子看到,他会舍得杀她们么?且不说张楠,就是那另外留个妃妾,个个都是水嫩嫩的人儿,个个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太子对女人和自己一样,有偏爱,而且更比自己怜香惜玉,他绝对要把这些战利品据为己有,难道自己不仅要落个谋逆之罪而死,就连自己的女人也要留给别人受用?

    不能!绝对不能!自己拥有不了的,别人也休想占有。哪怕自己要赴上黄泉之路,也要让她们在路上等着自己。

    想到此,陈陵急忙转身向着自己的后院跑去,可是跑到半路,突然想到要一个一个去寻找她们,太浪费时间了,怎么办?

    陈陵立即吩咐卫士,分别去通知自己那些妃妾,要她们独自赶到后院集合。

    陈陵率先来到后院,这里有一片小树林,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除了府中佣人,因为后院有一口深井,整个东府的饮水供应都出自这里,所以佣人每天都必须来这里取水。

    不一会儿,那六个妃妾相继慌慌张张地赶来,她们早已知道出了大事,早已收拾好自己的金银细软,因为她们相信,一旦事情不济,陈陵必定会带着她们逃生。

    所以一听到卫士的传唤,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她们,哪还顾得上平时娇滴滴的模样,仓皇向后院奔来。

    令陈陵疑惑不解的是,独独没有看见张楠的身影,难道他敢抗命不遵?那可不是张楠的性格,虽然她对自己平时所做之事多有怨言,但却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

    不管怎么样,还是坚持等一会儿,她可是自己的正室,管理着这帮小美人儿,路上还要她带头,还要她约束大家。

    “王爷,我们快逃吧。”

    “王爷,你还在等什么,迟了就来不及了。”

    “王爷,是不是皇家军队已经打进来了?”

    这些妃妾看着焦急地陈陵,希望他能够带着她们赶快逃出生天,生命对于她们这如花似玉的年龄来说,太值得珍惜了。

    “慌什么!”陈陵正烦心着还不见张楠的影子,怒斥道。

    这些妃妾可是知道陈陵厉害的,只要他发怒,那可是什么残忍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主,谁还敢多嘴,只能惊恐不安地紧抱着手中的包裹,瑟缩着娇躯,等待命运对她们的安排。

    不能再等了。眼看着时间在流逝,陈陵决定先送六人上路,他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钢矛,怒睁虎目,发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寒芒。

    那些妃妾恐慌的眼神一接触到那寒芒,本能颤抖着身子往后退去。这个天杀星,他要干什么?

    陈陵突然瞥见旁边的那口井,突然想到钢矛穿透她们的身体,以后见着不好看,何不让她们不带一点伤痕、囫囵而去呢?

    陈陵脸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厉声说道:“大兵压境,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他扔下钢矛,狰狞着一指旁边那口井,接着说道:“这里就是你们最安全的归宿。”

    “啊!王爷,你不能这样呀!”“王爷,求求你饶过我们吧。”这些妃妾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花容失色,不断地哀求,有几个甚至已经瘫软下去。

    陈陵决心已定,哪还管她们苦苦哀求,哪还顾得上怜香惜玉,像追逐小鸡一样,在一声声‘噗通’声响中,六个妃妾带着绝望的哀叫纷纷被他抛入到井中。

    哀嚎声随着最后一个妃妾的入水声很快消失了,一切又归于平静,后院依旧静悄悄的,像平时一样。

    陈陵拾起钢矛,急速奔向张楠的房间。

    这里竟然如此安静,连雀鸟都看不见一只,静得像幽冥地府。

    作为正妻居住的地方有好几个院落,服侍的丫鬟佣人也很多,怎么看不见一个人呢?陈陵心里犯疑。

    陈陵穿过两个院落,正面便是张楠起居生活的地方,那门紧闭着,陈陵心急火燎地喊道:“张楠!张楠·····”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耳旁刮过的凄冷的风声,陈陵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自己这位正妻在搞什么名堂,难道她事先已经感到事情不妙,抛下自己独自逃生去了?

    陈陵拾着张楠寝宫面前的台阶,疾步而上,猛地将宫门推开。

    “啊!”陈陵发出一声尖叫,那通往内室的门楣上悬挂着的,不正是妻子张楠吗?

    原来张楠从城墙上回来后,已经心灰意冷,当她得知陈陵谋逆之事后,就已经十分清楚结局,她本想去劝儿子跟着自己去请罪,想着是否能为陈陵保全骨血,可是父子两人却那样固执。

    张楠万念俱灰,与其事败后遭受羞辱,何不自己先了结。

    陈陵看着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突然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知道妻子是饱含怨愤和悲凉而去,是对自己多次苦心相劝未果,才和自己不辞而别。

    陈陵眼角涌出两串鳄鱼般的眼泪,默默地看了张楠一眼,转身而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进占清溪桥

    清溪桥上,激战正酣。

    陈智和马明山的两百骑兵冒着箭矢,冲到桥对面,但是那高高耸立的路障以及从路障内穿出的长矛,却成了战马无法跨越的障碍。

    他们只有下马步战,陈智和马明山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企图砍断从路障里面伸出的枪矛。

    东府这些卫士也是陈陵从他军队中特意挑选出来的久经战阵的佼佼者,加上平时的训练,对于如何保护好自己手中的武器以及抵挡着对手的进攻很有经验。

    他们的枪矛隔着路障一伸一缩,这让陈智、马明山有力无处使,急得两人不断破口大骂。

    坐镇指挥的童建业见此情景,料到只要那路障不拔除,自己的人马根本无法与敌人近身搏杀,随即命令将早已准备好的冲车拉上来。

    这本是准备用来攻破东府城门所用的,但此时说不得也只好大材小用了,这里已经拖延了近半个时辰,不能再延误。

    两百军士闪开中间的一条道,那冲车碾着桥面,迅疾地撞向路障。

    那些路障只不过是用木头串联在一起的一道栅栏,哪里经得住冲车的大力冲撞,接触之下,便已经被撞开了一道口子。

    “勇士们,给我杀啊!”陈智大刀一挥,率先冲过那道口子,大刀再一挥,东府卫士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便已滚出老远。

    负责指挥卫士的是陈陵的心腹死士,是不要命的主,见对方已经冲进来,他将上衣一脱,露出青筋暴跳的一身绣满纹身的肌肉,手中钢刀挥舞着,一边扑向陈智,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给我顶着了,把他们杀回去!”

    这些卫士个个都感染了陈陵羁傲不驯的性子,也是视命如草芥之人,也不管众寡悬殊,也不去计较生死,在卫队长的带领下,嗷叫着猛扑过来。

    一场惊天动地的近身肉搏惨烈地拉开了序幕。

    嚎叫声、枪刀剑戟磕碰的金铁交鸣声、为自己壮胆助威的怒吼声、刀枪刺入肢体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东府卫士尽管人人如猛虎,但毕竟敌不过人多势众,很快他们中便倒下了一半,还有许多受伤者还在强忍着创痛,咬牙坚持。

    他们拼尽了力气,无法击退皇家军队,自己便开始渐渐感到胆寒心怯,开始不断往后退缩。

    卫队长眼看着自己的人们往后退一步,那皇家军队不仅跟着逼近,而且过来的人越聚越多,再退自己这剩余的几十人很快就会被围拢上来的对手绞杀殆尽。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何不悲壮一些,死得有价值一些,他再一次振臂疾呼,招呼着自己那帮兄弟往上冲。

    在卫队长的激励下,手下人再一次嗷叫着往前猛扑,而卫队长更不愧是忠实于陈陵的走狗,凡事都要争先。

    只见他钢刀左挥右劈,刹那之间有两名皇家军士便做了刀下亡魂。

    将帅乃是三军之主,要夺三军之志,必先擒贼先擒王,陈智眼看溃军再次蜂拥而上,舞动手中大刀便径直奔向卫队长。

    “逆贼,看刀!”陈智一声虎吼,手中刀如一道闪电,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光,从半空中斜斜劈向卫队长的脖颈。

    卫队长来不及闪避,硬举手中钢刀往上一迎,两刀相碰,闪出几点火星。

    陈智暗自惊叹:想不到这厮居然有此蛮力,自己这下劈的一刀,何止数百斤力道,他竟然能凭一柄钢刀硬生生地接着。

    而卫队长的惊讶并不亚于陈智,他素来对自己的力道很有信心,那东府里面近千斤的石磨他都能脸不红筋不涨地轻松举起来,而刚刚接这一刀,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要不是他见机得早,借力脱力,恐怕手中刀都已经被震落。

    卫队长知道自己吃亏在兵器上,不敢再与陈智以力相拼,只好不断地游走以寻找机会。

    陈智也看清卫队长吃亏在兵器上,他尽力地发挥着手中长刀的优势,左劈右砍,上砍下撩,刀刀不离卫队长。

    在两个人势均力敌的对垒中,防守一方总是吃亏,卫队长不仅要时刻关注陈智刀光所及,更要闪转腾挪,不一会儿,便开始喘着粗气。

    人一累,反应和身手便迟钝,“呀!”卫队长发出一声惨嚎,陈智的大刀已经在他左臂上从上而下撕下了一大块皮肉。

    陈智哪容卫队长有逃脱的机会,手中刀把一转,那大刀已经从下而上反撩上去,寒芒直射卫队长的脖颈。

    一篷血雨冲天而起,卫队长来不及哼一声,他的头颅已经被刀锋带着滚出老远。

    此时剩下的卫士已经不足三十人,见主将被诛,谁还有心舍命死战,纷纷摆脱对手,向东府方向逃窜。

    可是失魂落魄的他们连逃亡的脚步都不及平时快,很多人在奔跑中,都被赶上的皇家军队的枪矛从背后刺倒在地。

    清溪桥距离东府城墙并不远,这里的战斗站在城墙上依稀可见,陈陵起初看见自己的卫士奋不顾身的拼杀,心里倒也有几分安慰。

    可是,陈陵的心很快便阴沉了下去,看着自己的卫士被追杀,他寒着脸一言不发。

    有几个脚程快的卫士已经逃到距离城墙不足两箭之地,陈陵突然厉声道:“赶快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手下人哪敢怠慢,随即摇动手中的辘轳,那绳索拉着的吊桥随即发出一串‘咯吱、咯吱’的响声,从那道保护城墙的壕沟面上爬了起来。

    有十来个腿脚长的卫士眼看已经冲到护城河边,只要自己再跑几步,奔过吊桥,就暂时安全了,没想到退路就这样被阻断。

    “陈陵,你这算什么!”其中一个卫士气愤至极,将手中钢刀指着城墙上的陈陵,也不再顾忌主仆的名分,大声指责道。

    “混蛋,快回去,给我顶着!”陈陵怒声呵责,气急败坏的他也不想想仅凭下面那十来个人怎么能抵挡大军的进攻。

    “陈陵,你才是混蛋,弟兄们,我们不要再为那个薄情寡义的东西卖命了,我们投降吧。”卫士说着将手中钢刀往地下一扔,噗通一声侧身跪在一边。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主子如此不顾自己的生死,其余的人也纷纷效尤。

    陈智和马明山纵马赶来,见这些人阵前倒戈,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能给那些守卫者以震慑,于是陈智大刀一挥,说道:“你们起来吧,随我们一起攻打东府,活捉逆贼。”

    那为首的卫士朗声道:“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愿为前驱,誓死追随将军,活捉叛逆,弟兄们,赶快起来,拿起武器,活捉陈陵!”

    其余卫士也欠身站起,拿起自己的武器,加入到了皇家军队。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仓皇出逃

    站在城墙边的陈陵,眼睁睁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幕,气得他钢牙蹦蹦作响,但又无可奈何。

    陈智催马上前,用手中大刀遥指着陈陵,厉声喝道:“陈陵,你阴谋篡位谋逆,如今事已败露,你不束手就擒,还待何时?”

    “哈哈,无知鼠辈,自古成王败寇,陈同小儿有啥能耐,居然敢南面称尊,你不过是童建业匹夫手下的一名小卒,竟然敢如此对本王不敬,看箭!”

    陈陵怒声狂笑着,明知自己大势已去,但他岂甘受这等侮辱,话音未落,已张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那箭矢夹着呼啸声,直奔陈智面门。

    陈智并没有放松对陈陵的观察,看着那箭羽,手中刀一挥,一声脆响,那箭杆折成两段,直插在自己身边的地上。

    “攻城!”陈智一声令下。

    东府的护城壕,可不像建康城那样宽大,所以在陈智下令后,士兵们便嚎叫着扑向护城河。

    “弓箭手!”陈陵也是早有准备,可是他的弓箭手实在太少,那些百姓和囚犯哪曾使用过,勉强能拉开弓,将箭射出去,但不是半途而落,就是一点准星都没有。

    好在他那些卫士人人都是个中高手,一蓬箭羽下来,皇家军队中已经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陈智暗恨自己刚才太过莽撞,低估了陈陵的势力,“盾牌手!弓箭手!”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那些盾牌手立即高举手中的盾牌,突在了前面,而弓箭手更是不敢怠慢,趁着敌人换箭的机会,迅疾将箭射向城垛上的卫士。

    毕竟是正规军队,经过大战的考验,在这样的时刻,个人的职责不用诸将提醒,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那如飞蝗般的箭矢呼啸着奔向城墙,陈陵的人连头都不敢抬。

    有此间隙,就是最好的战机,士兵们抬着梯子,一下子在那道壕堑上搭起无数通道,随即蜂拥至城墙下。

    陈智舞动大刀,朝着那吊着吊桥的绳索狠狠砍下去,那木制桥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壕堑上。

    城墙不很高,云梯搭在上面还露出长长的一截,士兵们已经在开始往上爬。

    “冲车,撞门!”陈智再次发出命令,按照一般攻城惯例,既要撞破城门,也要强行翻越城墙,要多管齐下,要让对手顾此失彼,不能让他们有防守的重点。

    陈陵的人手太少了,虽然他已准备的守城必须的一些檑木滚石,甚至还有一些沸油,可是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和囚犯,使用起来手忙脚乱,加上还要躲避下面射上来的箭矢,怎么抵得住皇家军队疯狂的进攻。

    有一些士兵已经抢先爬上了城墙,最早转身向城墙下奔跑的是那些百姓,负责监视的卫士已经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哪还顾得上别人逃跑。

    城门也不是那么结实,不几下,便已经向皇家军队敞开了前进的通道。

    吼声顿起,杀声震天!

    陈陵已经有些绝望了,他知道此时人心已散,再要组织有效的防守已经不可能。

    陈固更是惊慌失措,暗恨自己太高估了陈陵,居然在皇家军队一轮冲击下就已经败下阵来,只恨自己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要是不来淌这趟浑水该有多好啊!

    尽管他早已知道陈陵的野心,也曾和陈陵暗中商讨过如何应对,可这次事件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陈陵谋刺太子,完全是他个人行为,本与自己无关,怎么就一下子脑袋发热,带着人前来帮他呢?

    现在已经置身其中,想要洗白自己也是不可能的事,怎么办呢?除了及早逃跑外,难道就这样在这里等着任人宰割吗?

    “济王,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啊,还是快些跑吧。”陈固焦急地说道。

    “撤!快撤!”陈陵也正有撤退之意,闻言立即下令。

    于是,陈陵、陈固翻身跑下城墙,将自己的儿子抚上战马,领着一帮残兵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向东城跑去。

    童建业指挥大军,一面搜查东府,一面派人向太后告捷。

    陈陵外逃,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童建业不敢松懈,立即组织大军追击。

    陈陵、陈固和儿子陈江率先奔出东城,可是他们身后跟着逃命的人,两条腿怎么跑得过请追猛打的皇家骑兵,陈陵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人已不足一百人。

    东府的卫士和招募来的那些百姓、囚徒,被追得无处藏身,只恨没有地缝可钻,有人被乱刀砍为肉泥,有人丢下武器,举起双手投降,有人只要看见周围有胡同,也不管前面是否畅通,像没头苍蝇一样直往里面钻。

    陈陵惊慌失措之下,忽然想出一个主意,何不寻得一条渡船,逃往自己部下集结之地,再图东山再起。

    可是陈陵只顾着自己的儿子是否跟上,却完全没有顾忌其他人是否已经跟来,匆忙往前又跑了一段,回头一看,糟糕!陈固竟然没有跟上来。

    陈固是他最贴心的人,更在危难之际相助自己,陈陵觉得只有他才是真心相帮自己,在这势单力孤的时候,他不想丢下陈固独自逃命。

    陈陵于是勒转马头,原路返回来寻找,陈江一个小孩子,哪有胆量独自前行,也调转马头。

    原来陈固在跑出来后,料想陈陵已经穷途末路,即使逃过江去,即使他的部下能够支持他,但是凭他的能力,也干不起大事,早晚都会有灭亡的危险,与其那样,不如自己找个机会投降,说不定还能保着一条命。

    于是陈固故意放慢马奔跑的速度,见陈陵父子已经远离自己,便瞅准一个胡同,勒马钻了进去。

    愚蠢至极的陈陵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讲起了义气,为了寻找自己的盟友,再一次钻进了皇家军队的包围圈。

    那些士卒早已丢盔弃甲,陈江没有武艺,也钻进了一条胡同。

    此时的陈陵倒是豪气干云,没有丝毫畏惧之心,他单枪匹马闯进包围,手中钢矛前遮后挡,左冲右突,那些一般的军卒犹如见了虎狼一般,虽然把陈陵围在中间,却没人敢上前。

    但是这包围圈太厚了,那些士兵不断倒在陈陵的钢矛下,又接着围上来一批。

    也是这些士兵平时训练有素,见陈陵如此勇武,很快便从外面进来一批一手拿盾牌,一手拿钢刀的士兵。

    这些人也不急着立功,只是像玩游戏一样,一边用盾牌去挡陈陵的钢矛,一边瞅准机会把手中钢刀砍向陈陵的坐骑。

    这下陈陵被逗弄得火冒三丈,忙于应付,而自己又不敢稍微喘气休息,但即使如此,士兵们也无法奈何他。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网打尽

    就在众军士和陈陵相持不下的时候,突闻外围一声大喝:“闪开!”

    众人惊愕中,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陈陵抬头一看,三魂七魄出窍,只见一员银盔银甲的虎将,缓缓放马过来。

    原来来人正是童建业,只见他虎目圆睁,剑眉倒竖,一看而令人生畏,特别是手中倒提的那把大刀,泛着白森森的寒光,露出一副馋血的嘴脸。

    陈陵对童建业是相当了解的,也曾和他并肩驰骋过沙场,对童建业的勇武好战素来心有忌惮,现在自己又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见他如天神般屹立在面前,早就未战先怯。

    “陈陵逆贼,先帝待你恩重如山,今先帝尸骨未寒,你却图谋簒逆,真是罪不容诛,还不下马受缚!”童建业朗声呵责道。

    陈陵是那种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人,刚才那点胆怯很快便被他的羁傲所吞没,桀桀怪笑道:“童建业,你这个匹夫,说话不讲信用,你还算男人吗?”

    “哈哈,你这叛贼,我受先帝遗命,辅助太子,岂能与你同流合污,两军交战,各逞手段,亏你还是沙场宿将,却不辨事之真假,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你若识时务,赶快放弃抵抗,或许太后能念你是先帝之子,年少无知,放你一条生路。”

    “童建业,你这个阴险小人,言而无信,何必多言,你有本事放马过来,今天我必定与你分个高下。”

    “哈哈,难道我怕你不成!”

    童建业一阵狂笑,催动坐下战马,扬起手中大刀,“逆贼,看刀!”

    陈陵猛一咬牙,举起手中钢矛,往上一迎,只听‘哐当’一声,这一回合两人谁也没有讨到便宜,两马也交错而过。

    勒转马头,两人于是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前遮后挡,刀矛虎虎生风,大战了五十多个回合,陈陵毕竟胆气不足,刚才又和军士纠缠了半天,更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心气衰竭,力量就不能充分发挥出来,反应也没有那么灵敏,渐渐地,陈陵开始显得有些忙乱。

    反观童建业,久经沙场的他,已经开出陈陵体力不支,更是刀刀不离陈陵要害,迫得陈陵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陈陵心神已乱,童建业瞅准机会,虚晃一刀,那刀本是劈向陈陵右侧,却突然中途改道,急速往下一压,陈陵来不及遮挡,右腿一阵刺痛,那刀已经在他大腿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啊!”陈陵一声惨叫,胯下坐骑又没有控制好,那马纵跃之际,陈陵再也坐不稳,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其实,这一刀还是童建业心存仁厚,他本可以一刀砍断他的右腿,但念及他毕竟是先帝之子,自己最好能将他擒拿归案,无需伤及他的性命,至于怎么处置,那是太后和太子的事。

    “绑了!”童建业一声历叱,众军士一拥而上,将陈陵死死按住,用绳索将陈陵捆绑得像粽子一样。

    再说陈江,不仅没有武艺,而且还瘸着腿,逃进一条胡同后,见胡同里没有什么动静,正在庆幸,哪曾料到那马突然一声嘶鸣。

    胡同外正好有一对搜查的士兵,闻听马鸣声,急忙跑过来,大声喝道:“是谁在里面?赶快出来!”

    陈江听到动静,仓促之下,滚鞍下马,也顾不得自己的坐骑,胡同前方正好有一堆堆积着的杂物,急忙钻了进去。

    进来的兵士见只有一匹马,他们可不相信这匹马是独自来这里游玩的,也不解能是自己人的,所以并没有因为看不见人儿放过。

    其中一位士兵瞥见那对杂物,向同伴一努嘴,于是他们便围了上去。

    “我们已将看见你了,再不出来,就一枪刺死你。”一个士兵虚张声势的恐吓道。

    躲在里面的陈江满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只好灰头土脸的钻出来。

    很多人都知道陈陵有一个瘸腿的儿子,众兵卒见陈江一瘸一拐,料定此人必是陈陵的儿子无疑,迅速将他捆绑起来。

    陈固毕竟老奸巨猾,他钻进一家百姓家里,脱下自己王爷的袍服,找了一套百姓的衣服换上。

    他还担心这家百姓泄露自己的机密,于是牵着他的马,左拐右拐,又钻进了另外的胡同。

    可是他忘了手中牵着的马,一般老百姓哪有那样上等的马匹,正当他准备找准机会上马逃出去的时候,不幸也碰到了搜查的士兵。

    陈固手中的骏马引起了士兵的注意,见他神色慌张,更料定必是东府的人。

    “你是谁?”一个士兵厉声问道。

    “我······我是城中的百姓。”陈固犹疑地说道。

    “哼,你这东府的逆贼,还敢说假话。”一个士兵话音未落,更不待陈固解释,手中的枪已经刺入陈固胸口。

    这些士兵本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在这种平乱的情况下,哪怕是杀错人,他们也不会承担任何罪责,何况明明此人就是乔装改扮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陈固的身份。

    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去的时候,走来一位偏将,见躺在地上的陈固,定睛一看之下,似乎有点像陈陵身边经常跟着的陈固,于是俯下身,往他身上去摸索。

    果然这一搜查下,陈固王爷的腰牌被他发现,确定了心中所疑,立即命士兵割下陈固脑袋,自己提着前去请赏去了。

    所有主犯全部落网,童建业心里特别高兴,一面令人继续打扫战场,清查东府余孽,一面压着陈陵父子去柏梁殿报捷。

    毛远和陈坚在听取了童建业的汇报后,又赶忙派人去灵堂请示守护着先帝灵柩的太后。

    王太后得知平叛大功告成的消息,高兴得热泪盈眶,急忙命令毛远准备对平叛军队进行犒赏,一面又令童建业尽快收拾残局,尽早赶回赶回防线,以防止江北敌人趁虚而入。

    王太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突然感觉到好累、好困,自从陈陵拔刀砍向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的那一刻,王太后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尽管她迅速做出了反应,但她知道陈陵的势力其实并不小,尤其是朝中有许多大臣平素与他交往甚厚,一旦他们串联在一起,那局面可真是难以收拾。

    她不断地在先帝灵前祷告,希望那些大臣看清形势,不要附逆,好在苍天有眼,除了陈固跟着他起哄外,其他人并没有妄动。

    太子的地位总算保着了,那陈陵该怎么办呢?王太后决定采纳毛远的意见,将陈陵之罪交给朝中大臣议定后,再做最后的处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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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倾国红颜,天生丽质,发长七尺,光可照人,有幸结识南陈后主,宠冠六宫,无奈花痴后主寄情于饮酒赋诗,荒废朝政,致红颜命薄缘悭,一缕芳魂魂断清溪。南陈衰亡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陈衰亡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陈衰亡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