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怀旧1958
机帆船顺流而下,大王河是淮江的支流,河水进入大江,船只也在江北码头靠岸,换更大吨位的机器船运往省城。
这年头可没有私人的货船,公私合营已经完成,想找运输船,只有去港务局,可是全国都在大炼钢铁,港务局的船都在忙着运输焦炭和铁矿石,根本拿不出空船来,即便有,也只是腾出一个装货的位置而已,不便执行计划。
于是他们将龙珠暂时存放在码头货场,反正这东西没人偷,刘彦直的计划是晚上搞一辆卡车通过陆路离开江北,五十年代没有摄像头,干这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既然时间充裕,刘彦直允许刘汉东回家去看两眼,人之常情嘛,他自己也不是趁着穿越的机会探望过父母。
“我也去溜达溜达。”姬宇乾说。
“自便,别处处留情啊,小心被人当成流氓逮起来。”刘彦直不放过每一个讥讽姬宇乾的机会,他要让对方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自己才是说了算的。
在解散之前,三人先一起吃了顿饭,国营的江北饭店饭菜味道一流,依然是十年前的味道,食材供应也足够,再过两年“自然灾害”时期,有钱有粮票走买不到这样的饭了。
饭后各自行动,刘汉东去了江北军分区家属院,这儿和军分区大院一墙之隔,门口有士兵站岗,但是管理松懈,只要穿的人模狗样,哨兵是不会阻拦你的,刘汉东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拎着公事包,看起来就像个干部,轻松进入家属院,在操场边坐下,看孩子们玩游戏。
操场很简陋,没有橡胶跑道,没有足球门和篮球架,只是用石碾子压平整的一大块空地,边上两排平房就是军官们的宿舍了,这儿原本是国民党江东交警总队的军营,49年交警总队起义,江北和平解放,交警总队改编成解放军,祖父刘骁勇也从国民党的上校总队长变成了解放军的江北军分区副司令,1956年授衔的时候,因为他是起义将领,地下党员出身,只给了一个中校军衔,这事儿是祖父一辈子的心结,在国民党那当上校,回到自己人这边才给了个中校。
操场上一群半大孩子在玩游戏,他们分成两边,分别扮演八路军和日本鬼子,玩的是打仗的游戏,演八路军的孩子们正义凛然,举手投足都带着李向阳的味道,演日本鬼子的孩子则可以装出猥琐胆小的样子,配合八路军高大英武的形象,两边拿着木头枪拼刺,转眼鬼子就被消灭光了。
孩子们玩得兴致盎然,刘汉东看的津津有味,忽然一群妇女跑了过来,各自喊住自家儿子,先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埋怨孩子们把衣服搞脏了搞破了,玩打仗自然免不了匍匐前进,摸爬滚打,男孩子生性调皮,这也不算什么,但是妇女们只是声东击西,她们的目标是孩子们的玩具枪。
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缴枪运动,因为孩子们的玩具枪虽然是木头为主体,但是上面的枪管枪栓是铁管铁皮做的,妈妈们大炼钢铁,到处找不到废铁,于是将主意打到孩子们的玩具上。
孩子们斗不过妈妈,一片鬼哭狼嚎中,不管是八路还是鬼子,枪都被收缴上去,妇女炼钢队员们得胜而归,迎面却遇到了刘副司令员。
刘汉东一眼就认出了爷爷,中年刘骁勇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平布军装,帽子上缀着圆形的陆军帽徽,领子上是红色的陆军中校军衔,身板笔直,不怒自威。
妇女们和副司令打了声招呼就想走,刘骁勇邹起眉头道:“都站住,这是怎么回事?”
“副司令,我们也是为了炼钢。”妇女们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她们全是军官家属,闲的没事也学地方上的单位,起了个高炉炼铁。
“荒唐,大炼钢铁就缺孩子们枪上这点玩意?”刘骁勇脾气很大,“你们练出来的铁根本不能造枪炮子弹,做土地雷都不够格。”
“把枪还给孩子们。”副司令严肃下令,孩子们一阵欢呼,妇女们垂头丧气又不敢说什么。
“你们到军械处,就说我批准的,拿些子弹壳吧。”刘骁勇道。
妇女们这才嬉笑着满意而归。
刘汉东不敢去惊动祖父,只是远远地看着刘骁勇走到操场边,抱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那孩子眉眼和刘汉东小时候很像,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八十年代牺牲在老山前线的刘凯华。
刘骁勇抱着儿子,脸上浮现出一个父亲应有的表情,幸福满满的回家去了,刘汉东站起,向着祖父的背影敬了一个军礼。
夕阳西下,操场上的孩子们又在发起新一轮的冲锋,远处的土高炉,黑烟滚滚。
……
姬宇乾的兴趣是文物,江北是江东第二大城市,建成没多少年,虽然缺少底蕴,但是国民党时期居住了不少富人和文化人,文玩产业相对发达,早年有不少古玩铺子,公私合营后变成公家的文物商店,革命群众每天忙着生产建设,哪有空玩这个,所以商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顾客。
“同志,您想寄卖什么?”营业员拿着鸡毛掸子走过来问道,以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这人应该是来卖东西而不是买东西的,文物商店兼有寄卖店的作用,旧社会的贤达白领们收藏的字画、珠宝玉器、进口手表、袖扣胸针什么的,新社会用不上,放在家里提心吊胆,还不如卖掉换钱踏实。
“我随便看看。”姬宇乾笑笑道,他长相英俊,气质很好,穿戴也很考究得体,营业员也是旧社会过来的,看人下菜碟是基本功,看得出姬宇乾不是一般劳动人民,也就随他看了。
姬宇乾业余爱好广泛,对书法字画都有研究,这家文物商店里没什么好东西,就一幅张大千的画还算能入法眼,另外一块田黄石的印章,一大块和田羊脂白玉籽料性价比挺高。
“这个,还有这个,我要了。”姬宇乾指着他看中的几样东西,掏出了钱包,里面鼓鼓囊囊都是钞票,字画价格不高,仅仅贰佰元而已,田黄石印章也就一百元,和田籽料最便宜,才十块钱。
“同志,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营业员不由得警惕起来,这笔生意未免太大了些,他拿出登记本,“买东西都是要登记单位的。”
姬宇乾拿出来红皮小本,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是淮江日报的记者,有问题么?”
营业员阶级斗争弦绷得很紧,把顾客的单位和姓名登记完,目送姬宇乾出门,回去就打了派出所的电话,向上面报告可疑情况。
十分钟后,一名公安人员骑着自行车来了,仔细询问了情况,表扬营业员说:“你做得对,就得时刻保持警惕性,这个自称记者的人随身携带大量现金,不排除美蒋特务的可能,我们马上着手核实调查。”
……
刘彦直哪也没去,就在江边坐着吹风,他的第六感很灵敏,总觉得这次任务太顺利,而且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悄悄盯着自己。
他猛回头,远处电线上,一只孤零零的乌鸦正盯着自己,转眼就张开翅膀,嘎嘎叫着飞走了。
会合时间到了,姬宇乾和刘汉东同时回来,三人集体行动,在江北市运输公司偷了一辆崭新的解放牌卡车,一路驶到码头,在夜色掩护下,刘彦直施展神力,将龙珠搬上了车厢,盖上篷布,驶离了码头,在沿江公路上飞驰着。
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到了车厢苫布上,两只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卡车开了三个小时,快要到近江的时候,车停在了岸边,刘彦直将龙珠搬下来,滚到江边投入水中,并用仪器标注了精确的经纬度,他们没有能力将这么大体积的龙珠带回基准时空,只能先藏起来,再过几十年后来取。
任务完成,大家心情轻松多了,唱着歌开车回翠微山,远处树上,那只乌鸦又出现了,忽闪着翅膀,暗夜中响起凄惨的鸟叫声。
穿越小组在翠微山附近将卡车丢弃,徒步上山,坐进穿越舱,转瞬间回到了2018年的出发地。
事不宜迟,刘彦直立刻报告了隐藏龙珠的具体位置,党爱国派出人员前去打捞,可是却一无所获。
出岔子了。
穿越小组的三个人全都赶往江边,再三确认,这里确实就是藏龙珠的地点,不会搞错。
“难道有人截胡?”刘彦直思索道,“我一直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可能是真的。”
大家毛骨悚然,这个猜测非常恐怖,如果另外有一股势力可以精确的探测到穿越小组的去向,并针对性的做出反应,那么组织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浪费精力。
党爱国派人在当地展开调查,终于有所发现,村民反映,1993年的时候,曾经有几个外国人来到这里,从江里打捞出一个铁疙瘩带走了。
爆料的村民老王五十多岁,二十五年前正是壮小伙,他高兴的回忆着当年的往事,记忆太过深刻,他连外国人的名字都记得。
“是个博士,琼斯博士。”村民有手指蘸着唾沫,点着党爱国给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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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车匪路霸横行的时代
汉尼拔博士做事藏头露尾,颇有古风,他故意留下线索,证明有恃无恐,组织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
1993年是个比较特殊的年代,那时候我国刚刚经历过一场**,在国际上比较孤立,但凡有外国人来投资啥的,各地政府一路绿灯,只要拥护我党,不杀人放火,干别的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而且那时候邓公南巡刚过,改革开放力度大增,沿海地区走私猖獗,从中国偷运东西出去是最容易的时期。
党爱国的推论是,孟山已经掌握了探测技术,能够在我方穿越的时候获取信息,并且提前穿越到那个时间锚点采取行动。
“五十年代的中国,外国人可谓寸步难行,他们要么化装成中国人,要么伪装成苏联援华专家,不排除采用了高科技的技术手段对你们进行监控,因为我们穿越总是要从翠微山出发,盯紧这个地点就跑不了。”党爱国说。
刘彦直继续推理:“他们没有在1958年行动,因为根本无法将这么大的龙珠带离中国,分分钟会被当成美蒋特务抓起来,所以他们做了个记号,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来拿,现在好了,我们再去一次93年,大家各凭本事,谁拿到是谁的。”
关璐说:“那岂不是成了死棋,我们带不走,他们也带不走,大家穿来穿去打来打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党爱国说:“是这样,既然对方拥有了穿越能力,就像是美苏都有了核弹,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们得和孟山形成默契才行,当然,默契是打出来的,我同意去一次93年,我们毕竟有彦直。”
“还有小周。”刘彦直道,“水下作业,它才是大杀器。”
党爱国决定穿越一次1993年,主要目的是验证孟山是否具备了监控翠微山穿越站的能力,实际上这在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美国人从四十年代就在从事时空穿越方面的研究,蒙托克计划重新秘密启动也不是空穴来风。
“穿越引起的时空扰动产生的引力波会被美国人的监测站发现并记录下来,通过换算就能计算出具体的年代,就像是电影里的反派那样,他们不用自己去寻找龙珠,主要跟随我们的脚步就能办到。”党爱国说。
“如果真的确定他们具备监控我们的能力,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刘彦直问。
“从源头掐死。”姬宇乾插言,“把爱因斯坦干掉,就没有相对论了,也没有时光穿越的理论基础了,不过造成的后果也是可怕的,可能连我们也失去了穿越的能力,整个人类社会也倒退了五十年,那种结果是谁也不能接受的。”
当下的任务一分为二,一是继续穿越,二是迅速建立引力波观测站,实际上自从2016年美国人检测到引力波后,中国政府也建立了同样的观测站,短期内自己建不起来,就只能想办法利用现有的资源。
姬宇乾负责此事,他迅速派人和国家天文台国防科工委取得联系,提议向国家引力波观测站捐献一亿资金,沟通工作顺利进行中。
刘彦直再次带队出发,这次是奔着干仗去的,所以党爱国和姬宇乾都没参加,由刘彦直和雷猛带队,于汉超刘汉东跟随,一个精悍的四人小分队,外加一条恶龙小周。
小周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补充了大量优质蛋白质,似乎脑容量有所增加,智力飞涨,已经能达到牧羊犬的水平了,这非常难得,因为集体行动,带着一条藏獒脾气的龙的话,还没开始行动自己人就得先损失一半。
服装师给他们准备了九十年代的服装,化纤混纺的双排扣西装,款式松松垮垮,还有色彩鲜艳的夹克衫,肥大裤腿的老板裤,雪白的袜子,翻盖的皮鞋,发型也做了相应修剪,面目凶狠的于汉超被弄了一个当年流行的郭富城头,差点没把发型师揍一顿。
鉴于此行的危险性,他们还配备了插陶瓷板的高等级防弹衣,每人一支手枪,一支自动步枪,手榴弹若干,火箭筒一具,火箭弹六发,另有一口樟木箱子,上面印着7.62普 56式字样,里面是1440发子弹。
“简直可以横行那个年代了。”刘汉东说,他熟悉的摆弄着一支八一杠,流露出老友重逢的感觉。
“有点小题大做了。”雷猛也说道,“专业人士交火,几发子弹就解决问题了。”
党爱国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带这么多,只是为了对付汉尼拔么,光九十年代的车费路霸就够你们喝一壶的,江边那个村庄在当年可是被武警部队剿过的,他们仗着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为非作歹,连部队的车都敢抢,村里人人有枪,杀人越货贩卖军火外带贩毒,横行一时。”
“比平远街还厉害?”于汉超咋舌。
“和平远街差不多狠,只是规模略小,武警部队秘密出动,新闻上根本没报道就结束了,事后毙了一批人,老实了十几年,现在又开始不安分了,我怀疑汉尼拔会收买他们,所以你们可能面临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多带点弹药没错。”
穿越前,他们先忙着将弹药箱里的子弹拆封,装进48个弹匣里,每人12个弹匣,360发步枪子弹,另外带改型五四式手枪一支,双排弹匣12发装,备用弹匣四个。
弹匣和折叠起来的枪械都装在硕大的尼龙提兜里,手枪别在身上,穿越小组踏上征程,小周比较尴尬,只能将扁长的带鱼身子盘起来藏进穿越舱。
……
1993年,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四个穿着双排扣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翠微山顶,他们个个面目不善,拎着沉重的提兜,身后还跟着一条巨大的长条形状爬虫,如果有登山者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吓得躲起来不敢声张。
穿越小组来到山下,准备找个代步工具,这事儿很简单,直接从提兜里把枪拿出来,走到路中央拦车就行,九十年代初,国家刚经过不能提的那个事儿,意识形态混乱,治安迅速恶化,基层已经弹压不住,连去往俄罗斯的国际列车上都有车匪路霸,动辄几十口子洗劫整列火车,乱的不像话。
江东是个相对落后的内陆省份,出现车匪路霸的并不稀奇,所以连车主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他们拦下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司机很配合的拿了二百块钱出来,脸上竟然没有惧色。
刘彦直看看车厢,空的,没货,问司机:“你这车卖么?”
“大哥,啥意思?”司机茫然。
“两条路,一我买你的车,你自己走人,二,我用你的车,你给我当司机,用完你把车开走。”
司机很纠结,他是想选第二个方案的,可是跟着这么一票人,谁能保证用完了车还能全身而退。
“你车值多少钱?”刘彦直又问。
“十万。”司机说。
刘彦直从提兜里拿出一捆钞票丢过去,全是百元大钞,蓝灰色的钞票上印着毛周朱刘四大伟人。
“车我买了,你走吧。”刘彦直道。
司机想了想:“大哥,我选第二条路。”
刘彦直看了看他,这司机二三十岁年纪,眉宇间有一股狠辣的味道,这年头能出来跑车的人,都不简单,胆子大,敢冒险。
“你叫什么名字?”刘彦直道。
“我叫龙开江,近江运输个体户,哥哥们看得起我,就喊我一声小龙。”
刘汉东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家都笑了,身后草丛里盘着一条真正的龙呢,这个小龙算哪门子龙。
“行,就用你的人和你的车,事后给你一万。”刘彦直拍板决定。
龙开江很高兴,坐进了驾驶室,卡车驾驶席能坐三个人,二刘坐前面,雷猛和于汉超拎着提兜坐后面车厢,小周也爬进了车厢,继续盘着。
“大哥,怎么称呼?”龙开江发动引擎,将一盘磁带放进卡槽,从驾驶台上拿了包红梅香烟递过去。
“我叫大刘,他叫小刘,后面是老雷和小于。”刘彦直简单介绍道,拿了烟自己点上,他的西装袖口上,金利来的商标赫然在目,敞开的西装领口里,隐约能看见枪柄。
“大刘哥,咱们去哪儿?”龙开江问道,驾驶室里响起了音乐,久违的歌声四处飘荡。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马甸。”刘彦直道。
龙开江一脚刹车停下:“大哥,你早说马甸,我就把车卖给你了,别的地方都能去,马甸不能去。”
“马甸怎么了?”刘彦直笑问。
“马甸没有**啊。”龙开江神色夸张,“马甸紧靠沿江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以往司机们都喜欢在那儿吃饭休息,后来渐渐都不敢了,马甸人太黑了,要钱太狠,不给就打,打人还扣车,去年把一个江北司机活活打死了,车也给卖了,公安去查,刚进村子就给轰出来了,到现在还是悬案,其实都知道是谁干的,就是没办法。”
“为什么没办法?”刘汉东愤愤道。
“狠是一方面,再加上有两少一宽,你这边抓人,那边民宗委就来要人,公安也懒得管了,所以现在驾驶员都不敢在马甸停车,我也不敢。”
刘彦直说:“开车,我保你安全。”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六十一章 马甸
龙开江继续开车,时不时瞟一眼刘彦直,忽然问道:“大刘哥,你们是公安?”
刘彦直不回答。
“不对,公安有自己的车,不会花十万块买我的车。”龙开江摇摇头,自己否定了,“那你们是道上的?去马甸买家伙?”
“开你的车,别多问,少不了你的钱。”刘彦直道。
“我知道了,你们是公安部秘密工作组。”龙开江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忽然高兴起来,“肯定是去秘密调查马甸的情况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
“那就随便唠唠呗。”刘彦直抽着烟,听着张学友的《吻别》,飞驰的窗外是九十年代的田野,耳畔是龙开江絮絮叨叨的江湖传闻。
马甸居住的都是某民族的人,仗着有民族政策和宗教护体,国法在这里形同虚设,他们实行教法,计划生育当然是不会执行的了,生出来也不办身份证,户口制度在这儿无效,当然也不会遵章纳税了,说白了就是一个微型的国中之国,但他们只犯罪,不造反,所以当地县乡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算想管,也没那个实力。
“公安局的警车他们都敢扣,省厅八处一辆桑塔纳在马甸被人扣了,最后花了五万块钱拖民宗委的关系赎回去的,还摆了好几场大酒呢。”龙开江说的眉飞色舞。
“公安花钱从犯罪分子手里赎回自己的车,还值得摆大酒?”刘汉东忍不住问道,”好意思么?”
“怎么不好意思。”龙开江振振有词,一辆桑塔纳什么价钱,二十多万的车,五万就让你开回去,这是多大的面子,换别人这车就没了,你说该摆不该摆。”
刘汉东不做声了。
龙开江接着说:“马甸赃车特别多,你们想买车的话倒是可以去,不过马甸人欺生,看见你们有枪有钱的,指不定来个黑吃黑,对不住大哥,我不是说你们黑。”
“没事,你接着说。”刘彦直道,其实他对马甸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历史资料看的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但是资料就是资料,远不如听这个时代的人口述的那么带感。
马甸人贩卖武器,销售赃车,种植罂粟,有奶就是娘,汉尼拔是个聪明人,肯定会加以利用,如果他们真能探测到翠微山穿越造成的引力波并且精确计算出来,那么此时想必孟山的人马已经在马甸守株待兔了。
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行驶着,龙开江说的嘴干,拿出罐头瓶做的茶杯喝了一口,关上磁带听收音机。
“经过40天的集中行动,我省围歼“车匪路霸”、打击团伙犯罪取得累累战果,40天抓获“车匪路霸”1136人,摧毁犯罪团伙1718个……”江东人民广播电台在播送新闻,龙开江嗤之以鼻。
“有胆子去马甸啊,一帮孬种。”龙开江向车窗外射出一口浓痰。
龙开江对公安的蔑视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年头的交警比二十年后厉害多了,随便设卡拦车罚钱,公路就是他们开的,过往车辆雁过拔毛,无一例外,当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曾经做过暗访,身份暴露后被警察追了几十里差点灭口也是真的。
说曹操,曹操到,前面二百米处停着一辆绿白涂装的面包车,警灯闪烁,穿着橄榄绿制服,系着白色人造革武装带的交通警察正挥手拦车。
“大刘哥,停不停?”龙开江显然是个经常闯卡的角色,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停,别惹麻烦。”刘彦直道。
卡车停下,引擎依旧轰鸣着,交警走了过来,肩膀上两杠两花,一张酒色过度的胖脸上卡着巨大的茶色眼镜,他没说话,直接撕了一张不带公章的罚款收据递过来,数额不大,五十。
刘彦直不动声色,龙开江自由发挥:“师傅,少点行不?”说着将红梅烟递了一支过去。
交警将香烟从嘴里拿出来,喷着烟雾说:“一百!”
“怎么又一百了!”龙开江故意急眼,“五十就五十吧。”
“一百。”交警重复道,又撕了一张收据。
“一百,一百,好的。”龙开江接过收据,掏钱交罚款。
刘彦直瞄了一眼收据,问道:“这不是行政罚款正规收据,没有财政局的章。”
交警大怒:“下车!统统下车!”
刘彦直丝毫无惧,带着刘汉东跳下车来,龙开江也下了车,愁眉苦脸,在身上摸索着驾驶证。
“你俩身份证拿出来。”胖交警喝道。
面包车里的人员看到这边情况不对,也都下车围过来,他们穿的是便装,胳膊上缠着红袖章,拎着橡胶警棍,应该是联防队员。
“没有身份证。”刘彦直傲然道。
“扣起来。”胖交警说,“人拘留,车暂扣。”
“凭什么?”刘彦直问。
“不服是吧。”胖交警身边一个小伙子瞪着眼,伸手揪住了刘彦直的双排扣西装,衣襟敞开,赫然露出黑色的枪柄。
刘汉东脸上挂着冷笑,一只手藏在身后,显然已经握住了枪柄。
“你哪的?”胖交警问,声音略有颤抖。
“马甸的,咋地?不服?”刘彦直蛮横的眼神盯着胖交警,后者怂了,不敢直视,倒退几步,摆摆手:“早说吧,走吧走吧。”
刘彦直点点头,对龙开江道:“给他五十,不能坏了规矩。”
龙开江拿出五十元钞票递给交警,交警推让一番还是收下了。
三人继续上车开路,龙开江很兴奋:“大刘哥够狠,这马甸的名头说借就借,不过真马甸人不这样。”
“哪样?”
“真马甸人不会给他们五十,还得让他们倒贴二百。”
刘彦直自惭形秽。
……
两小时后,马甸快到了,路上的车明显少了起来,大多数车辆宁肯多绕路也不敢经过这里,除了那些本来就抱着非法目的来的,比如买枪,买赃车,买鸦片。
忽然龙开江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他自豪的掀起褂子,从腰夹上取出摩托罗拉数字传呼机,硕大的黑色传呼机用一根金色的链子拴在裤腰上,旁边还挂着一大串钥匙,水果刀指甲刀什么的鸡零狗碎沉甸甸的把梦特娇的腰带都坠歪了。
“家里有事。”龙开江眉头皱起,“真不巧,我得回个电话,这下不想去也得去了,这几十里地只有马甸才有公用电话。”
“用这个。”刘彦直拿出手机来,这是专门定制的设备,样式模仿九十年代的摩托罗拉大砖头手机,可以接入九十年代的900mhz蜂窝模拟电话网络,而且不用付费。
“大哥大!”龙开江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他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当年去广州贩服装的时候见过这种高科技的手提电话,大哥大非常紧俏,邮电局里卖两万五一部,不托人根本买不到,入网费六千块,使用费用更加不菲,但绝对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龙开江捧着大哥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有个运输门市部,今天被竞争对手给砸了,几个小弟都挂彩住院了,家里让他回去主持大局呢。
“操!”龙开江发了狠,“都他妈给我等着。”
刘彦直让龙开江靠边停车,此处距离马甸已经比较近了,穿越小组的任务并不是剿灭这个法外之地,那是武警的活儿,他们是奔着江里的龙珠和汉尼拔博士来的,为防止打草惊蛇,接下来就要步行了。
一叠钞票丢给龙开江,足有一万块,跑运输两个月也就是挣这些钱,龙开江感动的不行:“大刘哥,有啥吩咐你一句话。”
“后面的活儿你就别掺乎了,留着命发财吧。”刘汉东说,“龙老板,你以后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托您吉言。”龙开江又递烟,他没留意后视镜中一条龙一闪而过。
龙开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刘彦直站在江边拿出定位仪来,普通的gps定位仪没有用,因为1993年天上的卫星还没那么多,他使用的是专门定做的仪器,可以根据地标来推算位置。
一公里外就是目的地,雷猛从尼龙大提兜里拿出四旋翼飞行侦察机来,启动开关,侦察机贴着江面飞过去,高精度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在平板上呈现出来。
时间掐的正好,屏幕上显示一群人在江边忙碌着,大多数是当地村民,也有几个穿冲锋衣戴棒球帽的老外,想必就是汉尼拔博士一伙了。
“人不能两次穿越到同一时间,正如人不能跨入同一条河流。”刘彦直说,“汉尼拔只有一个,但第二波援兵会存在,他们知道我们会来,但仓促之间做不出完美的预案,没别的办法,就一个字,打!”
四人小组全副武装起来,战术坎肩上插满了弹匣,光是背着这些装备走一公里就够累的。
“下次应该带动力外骨骼来。”刘汉东道,他是火力手,除了步枪之外,还背着火箭筒,负重相当可观。
于汉超则担任狙击手,他使用的八一杠是魔改款,外形看起来只是加装了瞄准镜而已,其实枪管是加重加长的,精度很高,四百米距离上优于85狙。
雷猛体格最魁梧,他抗一挺56班用机枪,100发弹鼓可以保证火力的持续性,两串弹链绕在身上,营造出兰博的感觉来。
小周也没闲着,它兼任弹药手的职责,身上背了一条防水褡裢,里面装着火箭弹和弹匣等,当然小周是很不乐意的,关键时刻刷脾气掉链子是它的特权,刘彦直有办法治它,一通暴揍后,摸出一张不干胶贴纸来,啪的一下贴在小周肩膀上,贴纸上印着两条杠,两颗五角星。
“授予你海军中校军衔。”刘彦直煞有介事道。
小周信以为真,摇头摆尾,做出积极配合的样子来。
“出发。”刘彦直向前一指。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六十二章 民风生猛
四人小组搜索前进,江边茂密的树林是他们天然的掩护,对手是来自2018年的孟山公司雇佣兵,可能装备有先进的热成像探测仪和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枪,能在一千米外把人打成两截,所以他们走的小心翼翼。
战斗是突然打响的,旋翼侦察机被一发子弹击中,凌空散成一堆零件落在水中,紧跟着密集短促的枪声响起,打得全是短点射,可见对方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相距四百米的战斗打得一点都不精彩,双方都基本上看不到对面的人,只是朝着大致方向射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能不能打死人就看造化了。
从枪声可以听出来,敌人使用的同为AK系列枪械,这说明他们没能力或者不愿意将高精尖枪械带到九十年代的中国,大家在兵器上差距不大,拼的就是谁的人多枪多了,穿越小组显然处于弱势,刘汉东发现敌人从侧方包抄过来,一面是江,两面是敌,他们被包围了。
雷猛、于汉超、刘汉东,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孟山公司的雇佣兵也不是善茬,美帝是世界警察,到处出兵打仗,最不缺的就是有经验的士兵,论单兵素质和武器都在伯仲之间,人少被包围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三个苦苦支撑,子弹越打越少,但是负重也在减少。
刘汉东打光一个弹匣,八一杠空仓挂机,枪机里蓝烟袅袅,他动作娴熟的从胸前子弹袋里拔出一个新弹匣,拨动卡笋退空弹匣上实弹匣一气呵成,一个战术翻滚,继续射击,用耳麦问雷猛:“直哥该到了吧?”
雷猛端着56式班用机枪,活力持续性高,成为敌人的重点目标,他打得都是长点射,用密集的火网撕碎树木枝叶,当年斯里兰卡政府军围剿猛虎组织的时候,一线特种部队普遍装备这种一百发弹鼓的班用机枪,效果奇佳,这一手就是雷猛最先用的,他当过政府军的顾问,亲自带兵捣毁猛虎大本营,是绝对的老兵油子了。
“还得一会,水下走得慢。”雷猛答道。
此刻刘彦直正在水底蹒跚步行,时不时吐出一串气泡,在水下阻力大,走得慢,他倒是想骑着小周前进,可是小周的带鱼身子根本没法坐,再说小周也不乐意被别人骑,所以只能步行。
前面就是龙珠所在位置了,江水混浊,能见度极低,根本看不到一米外的情形,只能从水声中分辨出距离打捞现场越来越近。
刘彦直冲小周打了个手势,自己慢慢走向岸边。
江岸平坦,一台柴油机正在运转,四条钢索伸入水中,江面上有两艘小船,水里站着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汉尼拔雇佣的马甸村民,负责打捞龙珠的。
龙珠掩埋在江底沙子中已经有三十五年了,想捞出来没那么容易,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马甸村民向来不务正业,干的是贩卖军火毒品赃车的勾当,能让他们勤劳一回,想必汉尼拔是出了大价钱的。
此刻汉尼拔就在岸上,他还是经典的礼帽加帆布衬衫打扮,腰间悬着一条夺宝奇兵式的皮鞭,周围簇拥着几个西方白人保镖,墨镜加棒球帽,中国产帆布胸兜,五六式冲锋枪,毛茸茸的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彪悍有力,旁边几个穿双排扣西装的马甸村民被衬托的猥琐矮小。
岸上的人看到一个人水淋淋的从江里出来,立刻举枪射击,他们的动作都快不过刘彦直,他从容的拔出手枪挨个点名,汉尼拔身边的保镖被一一放倒,最后只剩下老熟人汉尼拔。
汉尼拔缓缓举起双手,突然动作定格,愕然看着江里,刘彦直回头,只见小周跃出水面大杀四方,那些帮着打捞龙珠的村民被他咬死好几个,江水都染红了。
小周毫无组织纪律性,刘彦直只是让它把龙珠像屎壳郎滚屎蛋子一样在江底滚回去,没让它杀人,可是当刘彦直看到水面上飘着潜水员的残缺尸体后就明白了,有人袭击小周,惹怒了这畜生才大开杀戒的。
说什么都晚了,小周咬死了在江里工作的所有人,煞气稍减,倒也没忘了正事,亮出锋利的牙齿咬断了钢索,滚着龙珠走了。
它走了,烂摊子丢给刘彦直了,马甸人白白死了这么多岂能善罢甘休,他们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从元朝时期聚居在此就经常欺负周边的汉族村落,解放后仗着中央的民族政策,愈发无法无天,连警察军队来了都照打,何况是外乡人。
岸上的马甸人立刻抄起了枪,有人还打着大哥大呼叫村里的支援,他们打起仗来风格比较像叙利亚战场上的武装分子,喜欢不加瞄准打连射,打得挺热闹,伤不到人。
刘彦直几步就窜到了汉尼拔身旁,一把薅住了他,汉尼拔很配合,他腰间有枪,摸都不敢摸,因为他知道刘彦直的厉害,贸然的举动会导致不必要的伤亡。
“让他们住手。”刘彦直用手枪戳了一下汉尼拔。
“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么?”汉尼拔说。
他说的没错,上百名枪手从村里涌出来,杀气腾腾奔这边来了,他们都是老百姓打扮,大多数是双排扣戗驳领混纺西装加太子裤打扮,西装袖口卷着露出里面的棉毛衫,腕子上戴着明晃晃的劳力士金表,手中却端着冲锋枪。
马甸的族长马乙黑牙亲自带队,他是族长,又是宗教领袖,五十岁年纪,留一把大胡子,威风凛凛,这两天有美国客人出一万美元的高价请村民帮忙从江里捞东西,马乙黑牙说江里的东西是老祖宗留下的,硬是把价钱从一万抬到了十万,美国人挨了宰不敢吭气,还多花了几万块在村里买了一大堆军火。
死了十几个村民,马甸人愤怒了,钱不要了,非得把所有外乡人的命留下不可,一梭子子弹打过来,要不是刘彦直及时将汉尼拔按倒,两人就得成串糖葫芦。
刘彦直开枪还击,打翻了几个人,但是其余人等依然猛冲过来,那股劲赶得上当年喝了符水的义和团了,不好的回忆浮上心头,刘彦直不敢恋战,拖着汉尼拔迅速离开。
当地人熟悉地形,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刘彦直跑了几百米,用对讲机联系到了其他队员,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于汉超被打死了。
“撤!”刘彦直心头拧了一下。
马甸村民对所有外来者展开无差别攻击,人海战术压倒一切,穿越小组和孟山雇佣兵同时选择了撤退,但是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马甸人驾驶着皮卡和吉普车追了过来。
“妈的,掉进人民战争的海洋了。”刘汉东骂了一声,拔出手雷保险销,用挎包压着摆在追兵的必经之路上做了个诡雷,提着枪边打边撤。
身后也响起了枪声,马甸人把他们围住了。
刘彦直没辙了,他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兄弟们就都得死。
忽然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一辆蓝色跃进卡车风驰电掣开来,又急刹车停下,龙开江探出头来:“上车!”
刘彦直一把将汉尼拔丢进车厢,刘汉东和雷猛跳上车,刘彦直上了驾驶室,单手持着冲锋枪,将一辆追过来的212吉普车的风挡玻璃打成了马蜂窝。
龙开江精神百倍,动作利落,倒车,换挡,猛踩油门,向一百米外的路障撞去,路障是由两辆皮卡组成,几个马甸人在后面不停射击,刘彦直几枪就把他们全放倒了,卡车撞开一条路,车头瘪了,车灯碎了,但龙开江兴高采烈。
“我就没走,听见枪声,知道你们和马甸杠上了,寻思着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就赶来帮忙了,怎么样,来的不晚吧。”龙开江说道,瞥了眼后视镜,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追过来了。”
“没事儿。”刘彦直道,他相信车厢里两个人的能力。
刘汉东丢出一枚手榴弹,炸掉了追兵第一辆车,成功的阻止了追击。
看着后视镜中的熊熊烈焰,龙开江咧嘴笑了:“这一仗下来,马甸能消停十年。”
“去哪儿?”龙开江又问。
“近江。”刘彦直道,于汉超死了,小周跑丢了,但是活捉了汉尼拔,这次行动算得上成功,自己心里却不舒服,可能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心态自己还不习惯吧。
他不太喜欢于汉超,两人曾经是情敌,还打过架,后来于汉超的人生轨迹被穿越改变了,两人成了战友,一同执行过任务,一天是战友,终生是战友,如果有可能,他想回去后请党爱国用穿越的办法阻止这次行动,把于汉超的命换回来。
龙开江一口气开出去一百公里,确认马甸人没追过来才停车休息,喝水抽烟撒尿,顺便提审汉尼拔。
“博士,你是通过蒙托克计划的时空隧道回到1993年的么?”刘彦直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是的。”汉尼拔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那你们可以通过探测引力波的办法计算出我们每一次穿越的具体年代?”刘彦直又问。
“是的。”汉尼拔也不否认,这是唯一的科学原理,他否认也没用。
“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会毁了人类。”刘彦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恰恰相反,是你们的计划会毁了人类。”汉尼拔镇定自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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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凭空消失
“怎么说?”刘彦直内心巨震,这句话可是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你会明白的。”汉尼拔高深莫测的一笑,这个花白头发的家伙生着一张很帅的面孔,长得像好莱坞明星乔治克鲁尼,更像他的曾祖王尔德。
接下来再怎么问,汉尼拔都不开口了,刘彦直不打算用刑,汉尼拔是军人出身,曾任美军特种部队上校,拥有铁一般的意志,可不是靠吓唬殴打能屈服的,刘彦直打算将汉尼拔带回基准时空交给党爱国慢慢审问。
休息后,穿越小组继续上路,龙开江开车将他们送到翠微山下,也就是上车的地点,此时已经是深夜,满天繁星下,公路上时不时经过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
“龙老板,谢了。”刘彦直和龙开江握手道别,鉴于他最后义无反顾驾车前来救援,可以确定这是条汉子,真的热血汉子配得到一份更重的礼物。
“这个拿去玩。”刘彦直将一柄五四式手枪塞在龙开江手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别见怪。”
“这怎么好意思?”龙开江喜不自禁,道上混的人,谁不想弄一把喷子,没想到梦想成真,利器在手,龙开江的野心不禁膨胀起来,赶明儿回到近江,摆个鸿门宴,把那些欺负自己小弟的人都请来,把五四拍在桌子上,让喷子和他们说话!妈的,还不不信了。
刘汉东也过来和龙开江握了握手,没说什么,三个人拎着瘪了许多的提兜上山了,一直等到他们背景消失在夜幕中,龙开江才驾车离开,此刻他巴不得有车匪路霸跳出来打劫,也好让五四开张一会,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喷子,退下弹匣看看,我靠!没有子弹,给枪不给枪子儿,大刘哥真坑爹。
忽然前面有人挥舞着手电筒拦路,龙开江心里咯噔一下,定睛看去,是个戴钢盔穿橄榄绿军装的武警,背着八一杠和军用水壶,拿着手电筒和小红旗,站在岔路口拦车,路的对面,也有一个士兵在阻拦来向的车辆。
大概是部队在执行任务吧,龙开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将五四塞进了手套箱。
足有上百辆盖着苫布的军用卡车从面前经过,隐约能从车厢后方看到里面的情形,一顶顶钢盔闪着幽光,部队半夜大规模出动,目的地不知道是哪里。
武警车队过完了,交通管制解除,龙开江顺利回到了近江家里,第二天中午才爬起来,刷牙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的电视机在播放新闻。
“本台报道,我省“两打”斗争打出威风打出实效战果累累,昨天夜间,省武警总队出动上千名官兵,对马甸村实施了一次成功的抓捕行动,逮捕犯罪嫌疑人五十一名,缴获枪支三十八支,子弹五万两千发,赃车二十八辆……”
龙开江跑到电视机前,看了一会儿,浮想联翩起来,那几个人,到底什么身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缘分再见。
……
龙开江被武警拦住的时候,穿越小组已经来到了翠微山顶,让刘彦直惊喜的是,小周居然提前赶到,这畜生比想象的还要通人性哩,问它龙珠在哪里,小周转身就朝峭壁方向爬,刘彦直尾随而去,去了半个钟头回来,冲大家一挑大拇指,表示OK。
穿越舱完好无损,整装待发,俘虏汉尼拔被蒙住双眼,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刘彦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该离开了。
“这儿就是翠微山吧?”汉尼拔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穿越装置?”
“少说两句吧。”刘彦直道,“该让你看的时候会让你看。”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们的计划毁了人类么?”汉尼拔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那你说吧。”刘彦直道。
“人类是该到了进化的时候了,不然无法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汉尼拔诡异的一笑,刘彦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抓汉尼拔的胳膊,却看到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来,伸手去抓,只能抓到一团空气。
汉尼拔明明就在眼前,怎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给不出答案,难道这厮会瞬间移动,或者会隐身?大家的反应倒是挺快,迅速打开夜视仪和热成像仪四处查看,整个山顶都没有活物。
俘虏丢了,刘彦直束手无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科学上的事情交给专家来解释比较好。
……
基准时空,翠微山穿越站墙外,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卡其衬衫和猎装裤子,眼睛上蒙着黑布,他摘下蒙眼布,打量着四周,看到了屋檐下的摄像头,如果此刻监控屏幕前有人的话,会发现这个人长得很像乔治克鲁尼。
值班员没有注意到出现陌生人,穿越站戒备森严,但只限于对外,这儿是核心区域,绝对安全,没人能进得来。
卡其衬衫迅速离开了。
数秒钟后,穿越小组回来了,带来了于汉超牺牲的噩耗,也带来了敌人确实掌握穿越技术和检测技术的坏消息,以及汉尼拔神秘失踪的奇闻。
穿越技术是组织的金手指,作弊器,现在敌人也能穿越了,而且我方的任何行动对孟山来说是单方面透明,这就相当于二次大战时期,德国人的恩格尼码密码机被盟军破译,从此胜利就和德国无缘了。
但是这个破绽也不是无法解决,穿越时空必然引起引力波的涟漪,敌人可以侦测计算,我们也能,当然这需要时间。
至于汉尼拔凭空消失的事情,党爱国高度重视,他先让刘彦直将这段记忆上载到一台天顶星游戏机里,然后组织一帮专家观摩分析,专家们的意见五花八门,此事只能暂时搁置。
刘彦直去江里将小周藏起来的龙珠取出,这枚来自大青山深处的陨铁不知道是哪个朝代落在地球上的,不过这个谜团即将揭开。
答案比较模糊,因为大青山在古时候一直是原始森林状态,直到解放后才开始砍伐开发,所以具体历史年代不可考,只能看出DNA片段是被一只狐狸吞服的。
“这狐狸或许成仙了吧。”姬宇乾说,大家顿时都想到了胡半仙。
……
翠微山顶,刘彦直等人面对一座小坟头肃立,这是于汉超的衣冠冢,于汉超是第一个牺牲的穿越者,党爱国并未为他启动新一轮穿越计划挽回这条生命,因为有的时候,人命确实是有价格的。
山下,自然保护区的牌子被撤掉,换上了一块白底红字的方形铁牌,“军事管理区”字样赫然在目,在姬宇乾的运作下,这儿变成了军方的秘密研究基地,以后就能名正言顺的拒绝任何不受欢迎的人了。
汉尼拔再次出现了,他出席了在纽约举行的全球性科学会议,会议本身没什么,但他的出现表明,孟山有使人瞬间移动的能力。
党爱国再次召开会议,他说:“想必都听说过费城试验吧,1943年,美国海军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船坞进行了一次秘密试验,实验人员用脉冲发生器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将一艘驱逐舰和船上的所有人传送到了479公里外的诺福克码头,事后,一些船员身上依然留有试验反应,经常莫名其妙的消失和重现。”
“你认为汉尼拔的突然消失就是费城试验带来的科技成果?”姬宇乾问道。
党爱国点点头:“理论上说,强烈的磁云能够重新排列物质的分子结构,使其进入其他时空,这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一个没公开的部分,费城试验只是开始,后来启动的蒙托克计划才真正探索到这些奥秘,他们建造了时空隧道,据说可以剥离人的灵魂和**,试验非常残忍,死亡率极高,后来计划宣告失败,基地被水泥封死,但我听老林说,事实不是那样,可惜老林已经死了,我们想知道真相,只能亲自去查。”
刘彦直说:“这么说,美国人的穿越方式和我们不同,似乎他们的方式更加高级一些。”
党爱国说:“孰高孰低还不能下定论,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掐灭源头。”
姬宇乾说:“等等,汉尼拔不是孟山的人么,研究基因的,怎么扯到蒙托克计划了,这是不是表示美国政府和军方也参与其中。”
党爱国表情凝重:“很有可能。”
事态严重,任重道远,党爱国计划下一次穿越到1943年,破坏费城试验,没有费城试验,就没有蒙托克计划,汉尼拔就没法穿越,组织再次拥有了独门绝技,穿越金手指,自然也就赢了。
这次任务复杂而重大,决不能重蹈覆辙,牺牲人员,党爱国和姬宇乾商量,先在天顶星的服务器里建立一个虚拟的1943年环境,多训练几次,胜算自然更高。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党爱国请自己的老师,历史大拿邵文渊教授出马担任造梦师,刘汉东也请来自己的祖父刘骁勇,老人家当年在江北坚持打游击抗日,对地形地貌很熟悉,他和邵教授联手,加上大量的历史照片文献的补充,塑造出一个抗战时期的江东省不成问题。
难点在于美国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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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巨大的危局
在资本面前没有难事,冷战时期,苏联政府为针对美国的情报工作,花巨资在本土修建了一座模拟城市,建筑、广告牌、路标全都是美国化的,有花旗银行,有麦当劳,有教堂,满街都是美国轿车,居民全都穿美国流行的服装,说英语,花美元,吃热狗,看纽约时报,克格勃训练的间谍在此培训几年,然后套用美国某个小镇上早已死亡的人员身份,可以天衣无缝的融入美国社会。
我国为了统一大业,也曾经在某训练基地修建了台北的重要建筑,包括所谓总统府在内,用以训练空降到台北的伞兵突击队,这些都是国家背景搞得大工程,耗资巨大,时日长久,民间资本即便有钱也办不到。
好在有天顶星,一切都不成为问题,只是收集相关资料稍微费事了一些,未来科技在美国有公司,姬宇乾委派专人花高价购买四十年代美国的大量城市图纸以及当时的影像资料,在天顶星服务器里建造了一个虚拟美国,让穿越者们都去训练一番。
训练中心,一台天顶星服务器正在工作,周围躺着几个人,他们正在虚拟的1943年环境下执行任务,那是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少不得要和日本鬼子殊死搏斗,所以派遣的都是精壮汉子,刘彦直自然不能排除在外,雷猛和刘汉东也都位列其中,训练者的睡眠程度很浅,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仿佛被梦境左右,有时候胳膊腿还下意识的动两下,这都是正常表现。
党爱国计划毕其功于一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所以训练的强度很大,每个人都要在梦境中适应半年才行,折合成现实时间也有72小时之多。
三天后,第一期训练结束,大家从梦境中醒来,虽然只是虚拟训练,但体力脑力消耗巨大,而且这72小时内只能通过打点滴来补充营养,所以大伙儿饿的前心贴后背。
雷猛提议去吃火锅,他嚷嚷着要点十分猪脑花,好好补补脑子,大家轰然响应,一伙人正要出门,钟主任拦住了他们,说想吃什么食堂都有,不用去外面。
“食堂有那个气氛么?”雷猛反驳道,“再说我们吃完了还有其他节目,马上就要去打鬼子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钟主任你就别唧唧歪歪了。”
钟主任急赤白脸的说:“党教授交代过,事关重大,封闭训练,出去吃万一吃拉肚子了怎么办。”
雷猛大手一挥:“出了问题算我的。”
这次穿越的人员比较多,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他们闹哄哄的附和雷猛,钟主任也无奈,被逼急了只好说你们请示党教授,批准我就放行。
可是电话联络不上党爱国,雷猛急不可耐了:“将在外还君命有所不受呢,何况就是出去吃顿饭,能出什么事,什么人遇到咱们不得绕着走。”
小伙子们七嘴八舌的赞同,这伙人都是彪形大汉,出去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只要喝酒控制的住,按说不会出事。
钟主任见拦不住,又出一招:“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着你们这帮愣头青。”
“那敢情好。”雷猛哈哈大笑。
众人去更衣室换了便装,刘汉东从衣服内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赶忙打回去,表情就不对劲了。
“老雷,我不能去了,家里出点事,爷爷滑到住院。”刘汉东说,“我得去一趟。”
“重不重,要帮忙么?”雷猛很热心。
“问题不大,老人家身子骨一直挺不错的,我去去就回,你们先玩。”刘汉东匆匆而去。
刘彦直追上去提醒他:“当心点。”
“我心里有数。”刘汉东感激的看他一眼,“直哥,能抓住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刘彦直点点头,目送他离去,雷猛等人已经登车,三辆凯雷德整装待发,一个小伙子探头出来喊道:“直哥,就等你了!”
“你们先去。”刘彦直摆摆手,他心里总感觉哪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想想家里,赶紧拿出手机,时间太久,手机自动关机了,开机之后,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和短信,他不放心,打了家里电话,久久没人接听。
雷猛等人先走了,只剩下刘彦直站在院子里,他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不管是固定电话还是手机,都联系不到母亲。
刘汉东的爷爷出事,自家母亲联系不上,党爱国也处于失联状态,这不会是单纯的巧合,刘彦直决定先回家看看,他从车库里取了一辆重型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回了家,在途中又打了几次电话,依然没人接,这颗心越来越沉重,母亲八成是出事了。
回到自家楼下,刘彦直径直上楼,以他的身手,任何埋伏都是白搭,而且他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来到门口,掏钥匙开门,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母亲不在家,再打手机,屋里没有响起手机铃声。
刘彦直深呼吸几口气,他的意志力已经修炼到了极其强大的程度,但是家人是他的软肋,如果母亲出事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眼下着急也没用,刘彦直出来敲邻居的门,问对门有没有见到母亲,对门邻居是个胆小谨慎的退休老头,他告诉刘彦直,前天你妈妈被警察带走了。
刘彦直就觉得脑子轰的一下,但是依然保持着镇静,他问:“几个人,什么样子?”
“好几个人,是咱们辖区派出所的孙警官带着来的,有穿制服的,有穿便衣的。”老头小声说,“你妈就被带走了,到现在没回来。”
“谢了。”刘彦直返身就走,下楼骑上摩托,一溜烟开到派出所,进门就找孙警官。
“你有什么事?”值班的一个警察问道,现在是傍晚时分,警察们正在吃盒饭,桌上摊的一堆塑料发泡饭盒,吃的很简单,这年头警察也不容易。
“我叫刘彦直,孙警官前天去我家,把我母亲带走了。”刘彦直根本不避讳自己的名号,他知道对方肯定是冲自己来的,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暴虐,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哦,这事儿我不大清楚,孙所儿休班了,等他上班再说吧。”警察说,“所里也没有拘押年龄大的人。”
“老孙电话给我。”刘彦直道。
警察一指墙上,所有警察的手机号码都是公开的。
刘彦直当场拨打孙警官的电话,许久才有人接,是个没睡醒的声音:“哪位?”
“我是刘彦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妈在哪里!”刘彦直的情绪已经频临失控,他的嗓门把所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这谁啊,敢在派出所咆哮。
连续值班之后正在家里补充睡眠的孙警官立刻清醒了:“噢,你是刘彦直,你不要急,在所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电话断了,正在家里休息的孙警官一边穿衣服登鞋子,一边给所里其他同事打电话,让他们把那个叫刘彦直的控制住。
二十分钟后,孙警官赶回了所里,发现所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很不寻常,派出所这种地方也是一年四季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人的热闹地方,今儿怎么全都放假了?
他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抽身离开已经晚了,一只手将他提了过来,丢在地上,横眉冷目的面孔很熟悉,正是前天在内网档案上看到的刘彦直,此人1977年出生,二十岁的时候意外导致植物人,卧床二十年,去年报了死亡,户籍已经销了,但是不知道什么人通过什么途径,又给他报了一个新户口,所以有关部门来了人,在所里的配合下,将刘彦直的母亲带走调查去了。
达官显贵们多弄几个户籍是很正常的事儿,但是事发了就是大麻烦,帮忙办理的民警会遭殃,孙警官并不是经手人,所以并不担心,他只是好奇,这个刘彦直到底什么来头,能惊动省安全厅的人。
“我妈人呢?”刘彦直问,他没有恫吓孙警官,只是将一副钢制的手铐拧成麻花丢在对方面前。
孙警官今年四十多了,是所里排名靠后的副所长,当了二十年警察,职业智慧还是很丰富的,刘彦直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他能把一整个所的人弄没有,自己就别做挡车的螳螂了,于是孙警官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
刘彦直得到了一个名字,也没为难孙警官,大踏步的走了,孙警官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最后在拘留室里发现了自己的同事们,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战斗。
……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不只是针对自己的,刘彦直做出这个合理的判断后,立刻打电话给刘汉东和雷猛,但是都联系不上了。
刘汉东是在高速公路收费站被人拦下的,一瞬间他全身就遍布了红色的激光斑点,这说明起码有五六支狙击枪在瞄着他,插翅都难飞,紧跟着一群蒙面的特警从四下冲上来,将刘汉东从车里拽出来,一枪托放倒,塞进了大号尸袋,提上了旁边高速公司办公场地上的一架直升机。
雷猛等人是在饭店被擒获的,当局出动的是军方的特种部队,趁他们酒酣耳热之际,先丢震撼弹和催泪弹,然后冲进去抓人,一片混乱中枪声响起,当场打死了两个雷猛的手下,雷猛本人被生擒。
与此同时,一支陆军装甲部队将翠微山包围,六架直升机飞抵穿越站上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索降下来,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占领了穿越站,他们没有乱碰任何东西,只是将全部的门窗封死,贴上封条。
次日,由中纪委、最高检、安全部、公安部、证监会、银监会、审计总署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安太大厦。
据小道消息称,党爱国已经被有关部门限制了人身自由。
匆匆街头,刘彦直在报亭买了一份淮江晚报,报上刊登着今天的重磅消息,2018年首虎伏法,原国务委员郑杰夫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六十五章 人民公敌
这是政治上的事儿,刘彦直不懂政治,但也明白安太这回是真完了,穿越站被军方占领,以后再也不能穿越了,组织瓦解,拯救人类的大业就算失败,人类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老实说,刘彦直的情操还没升华到为全人类牺牲生命燃烧自己的境界,他首先要顾自己的小家,如果母亲有个三场两点,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以他现在的本事,往小了说,让一大批人陪葬不是问题,往大了说就更没边了,不敢说摧毁几个城市,至少造成几百亿的经济损失是轻而易举的。
还没到走出决绝的那一步,刘彦直依然保持着克制,他找了个早点摊,点了一份豆腐脑,五根油条,坐在小马扎上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吃一边思考下一步行动,脱离了组织的支持,刘彦直成了无源之水,空有一身本领无处可用,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是。
早点摊又来了一拨客人,都是男的,穿戴各异,但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劲装加单肩挎包,再仔细看,年纪都在二三十岁附近,这帮人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点了饭食坐在桌旁吃着,坐在刘彦直对面的一个小子,吃的心不在蔫,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刘彦直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手机,这玩意出卖了自己的坐标,即便把手机扔了,这满世界的天网监控系统也能找到自己,他端起碗来,用不锈钢小勺子舀着豆腐脑,冷眼看看周围,说道:“是现在就上,还是吃饱了再来?”
一刹那,早点摊上安静下来,假模假式的聊天和吃饭吧唧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老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四周的车辆行人也全都不见,想必周边路口全都实行了交通管制,为了抓捕刘彦直,当局下了成本真不小。
坐在刘彦直对面的小子很结实,他耳朵上戴一个蓝牙耳机,刘彦直敏锐的听觉能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指令:“行动!”
小伙子一个饿虎扑食猛扑过来,试图将刘彦直压住,这是警方抓捕危险人员的经典套路,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抓胳膊抓腿,任你是武林高手也没用,那些穷凶极恶的身上常年带着手榴弹的贩毒分子,基本上都是这么被捕的。
刘彦直的危险性已经在内部会议上得到再三强调,这个犯罪嫌疑人比刘汉东还要危险十倍,此人是安太的头号打手,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手上不少人命,尤其擅长暗器功夫,所以必须贴身近战将其制服,为了这次抓捕,中调部、省厅、刑侦总队,武警总队等单位调集了三十余名精兵强将,力求一次解决,抓捕不成功,允许当场击毙。
第一抓捕手是从刑侦总队调来的警察,曾经有过成功抓捕绑架犯的经验,他的任务很简单,把刘彦直扑倒就行,其余的交给其他战友,距离这么近,这个任务貌似不难,但是他还是扑空了,刘彦直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闪身飘过,小伙子扑在马扎上,身子带到了小桌子,几碗豆腐脑都摔在地上。
附近桌子上的几个人全都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在刘彦直看来奇慢无比,但是为了给这些人心理上更大的震撼,刘彦直决定暂时让他们得逞一下,于是配合着被扑倒在地,有人抓住他的手腕,锁上了手铐,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脖子,扣上了脚镣。
现场抓捕组的组长兴奋的向上级报告:“逮住了,逮住了!”
五百米外的指挥车里,领导们互相击掌庆贺,有人还激动得拥抱了一下,抓捕刘彦直是极度危险的行动,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完成了,简直出乎意料。
省厅一位副厅长说:“回头我给所有参战人员请功,另外我请大家喝酒,自掏腰包,地方让小伙子们选。”
一阵笑声响起,忽然有人指着监控屏幕说:“看!”
压住刘彦直的七八个人忽然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带着手铐脚镣的刘彦直站了起来,双手一挣,铐子就开了,脚下一动,脚镣也开了,一名警察躺在地上拔出了手枪,任务急,没来得及给参战人员换武器,这是一支很普通的六四式手枪,已经上膛,一勾就响。
领导们眼睛瞪的大大的,注视着屏幕,只见刘彦直硬生生挨了三发子弹,身躯纹丝不动,上前将枪抢过来随手一拧丢开。
副厅长忽然醒悟过来,下令开枪。
狙击手早就占据了附近的楼房天台位置,三支狙击步枪将刘彦直锁定,等的就是这一句,正要扣动扳机,刘彦直突然跑动起来,速度快的惊人,子弹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将一块地砖打得粉碎。
刘彦直双腿微微弯曲,嗖的一下蹦到了旁边楼房的三楼阳台上,紧跟着三两下上了楼顶,狙击枪的瞄准镜跟不上他的速度,几秒钟后人就跟丢了。
摆在四周的一中队武警和几十辆警车都没派上用场,只能望洋兴叹。
副厅长来到现场勘查,捡起了被刘彦直挣开的手铐脚镣,以他多年经验来看,这完全是外力拗断的,再看那支手枪,枪管已经变形弯曲,可以直接报废了。
“这不是人。”副厅长忧心忡忡,其他人也都愁眉苦脸,上级交办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让这些**凡胎对付一个经过美国人生化改造的基因战士,实在强人所难,不过为了国家安全,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就算对方是蜘蛛侠钢铁侠超人美队,他们也视死如归。
全市天网系统开启,全力追踪刘彦直的下落,警方还出动了两架直升机在空中进行搜索,但刘彦直踪迹全无,人间蒸发了。
这是因为天网系统有个缺陷,监控区域主要是地面人员车辆,摄像头的高度有限,对于高来高去的刘彦直完全起不到作用,而两架直升机更是杯水车薪,只能做做样子,聊以**。
此刻刘彦直已经换了衣服,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站在一家苹果专卖店里了,他上网看了一下社会舆论,任何事情想知道真相,都不能只看喉舌媒体,要看各种小道消息才能得出真实的结论。
在浏览了大量微博、论坛上的帖子后,刘彦直心里有了数,对于老百姓来说,安太的突然覆灭有两种合理的解释,一是安太的大靠山郑杰夫被查,作为外围,安太被打掉也在情理之中,还有一种说法,称安太是邪恶势力在中国的代言人,背后站着的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共济会什么的,安太秘密培养转基因人,为的就是灭掉中华民族。
老百姓就热这一口,各种阴谋论,共济会,转基因大豆油都不敢吃,更何况转基因人,那必然是超级邪恶的东西,据说所谓的翠微山自然保护区就是安太秘密繁殖各种转基因动物的地方,基因一旦流出,中国将面临灭顶之灾,好在有关部门及时发现,重拳出击,现在翠微山已经实施军管,不过安太的神秘大老板党还山没有落网,目前还在追捕之中。
另外刘彦直在门户网站上发现了两则不起眼的消息,一是美国国务卿将于近日访华,二是美国孟山公司与中国一家公司签订合作协议,转让高科技产品云云。
安太的覆灭,或许只是一个政治交易,刘彦直这样猜测。
他猜得没错,此时已经有一个美国外交小组在北京与有关方面交涉,美方提出,安太的技术是从美国盗取的,翠微山上的一切物品应该封存,交于美方处理,作为交换,美方会在某些人权问题上放中国一马。
条件很苛刻,但诱惑力还是有的,有关部门一边虚以委蛇,一边派出专家组赶赴翠微山检查这些机器,专家组来自中科院、清华大学等单位,都是政治上比较可靠,学术上比较扎实的人员,他们检查了穿越站,培训中心和研发基地,看到了穿越舱,培养皿中的人造肉,以及盘在深潜池底的恶龙,震撼之余得出一个结论,安太确实在秘密研发基因生化技术。
……
朱雀饭店顶层,总统套房配置有一个小型游泳池,刘飞在工作之余喜欢游泳健身,四十不惑的刘市长依然保持着匀称强健的体魄,六块腹肌若隐若现,他游了三个来回,感觉放松了许多,爬出池子,工作人员用一块宽大的浴巾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水。
忽然拿着浴巾的人用力裹紧了刘飞,手劲之大让他窒息。
“来人呐!”刘飞喊了一嗓子,声音被憋进喉咙,他脖子上挨了一记手刀,昏迷过去。
当刘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漆黑的山洞里,爬了几步探头出来,看到万丈悬崖峭壁,向上看,是陡峭垂直的山壁,这个洞的位置太好了,根本没人能发现,也绝逃不出去,再看自己身上,只穿了条游泳短裤,刘飞懵了。
孙警官忽然接到了刘彦直打来的电话,让他告诉上面,自己对刘市长失踪一事负责,如果想让刘飞安然无恙,就放了母亲,如有异议,今晚会有级别更高的领导同志失联。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绷不住,这就是刘彦直想出来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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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
刘飞在山洞里如坐针毡,又饿又渴,苦熬了几个钟头,凌晨时分,洞口有动静,一个麻袋丢了进来,刘飞吓得倒退几步,等了几分钟,看到麻袋里面的东西在蠕动,壮着胆子解开麻袋,看到里面有个活人。
过了一会儿,那人苏醒了,看到刘飞不禁惊呼:“刘市长,原来你在这儿!”
“你是?”刘飞上下打量此人,四五十岁年纪,只穿着短裤,一身白肉大肚腩,养尊处优的样子,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是李前进。”中年人苦着脸说,刘飞恍然大悟的同时,极度的恐惧也袭上心头,李前进是安全厅的三把手,专门负责一些秘密任务,连他都被绑了,可见犯罪分子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实际上李前进正是抓捕刘彦直的专案组头儿,他是在接电话后正在部署全面搜查任务的时候被绑架的,地点就在指挥中心,犯罪分子当着十几名同事的面将他掳走,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相对无言,这不是普通的绑架,犯罪分子的手段匪夷所思,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未知数,他俩所有的权势背景关系网和经验全都派不上用场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两人试图自救,爬上去或者爬下去都不可能,陡峭的山壁连猿猴攀爬起来都困难,他俩既不是攀岩运动员,又没有专业设备,自然不敢冒险,大声呼救也是白搭,荒山野岭的根本没人能听见,江面上倒是有船,但是江上风大,声音传不过去,想燃起火把也没有打火机,想挥舞旗帜,只有身上的裤衩,面积那么小也不够用。
……
天亮了,刘彦直再次和孙警官联系,他就认准了这个派出所副所长了,孙警官自认倒了八辈子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电话。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母亲的平静生活不容打扰,就这样。”刘彦直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景色,他藏身电视塔顶层的设备间,高来高去的方便。
这个电话迅速被警方定位,十五分钟后特警队赶到,封锁现场,直升机盘旋,一番搜索后只发现了丢弃的手机。
此外,警方在郊区一个垃圾箱里找到了李前进的衣物,包括钱夹钥匙和手机,李厅的智能手机里存着包括许多秘密,他们不敢保证这些秘密没有外泄,更无法保证李厅肚子里的秘密不会外泄,那样可就麻烦大了,因为李前进知道很多领导人的家庭住址和亲属信息。
连续两起绑架事件给有关部门的领导提了醒,刘彦直不是江洋大盗,他是超人,是不可抵挡的,现有的任何防御体系对他都是无效的,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还会有高级别领导失踪,保不齐就摊在自己身上,再说此人也不是安太组织的核心人物,只是个人形兵器罢了,有的是怀柔招数俘虏他,何必激化矛盾。
很快的,刘彦直的母亲被有关部门从秘密羁押的招待所放了出来,直接送回家里,领导赔礼道歉,就差磕头了,还奉上一大堆礼品,人参鹿茸燕窝虫草等等,把家里的客厅都堆满了。
部署在小区里的特工全部撤离,一个不留。
但是刘彦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再给孙警官打电话了。
刘彦直看到母亲安全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来到一家大排档,点了十几个菜,几瓶啤酒,大吃了一顿,吃完将剩菜全部打包,服务员拿了好几个塑料袋来打包的时候,刘彦直说:“不用分那么细,装一起得了,反正是喂狗。”
各种剩菜装在一只大号塑料袋里,刘彦直提着走了,他把刘飞和李前进关在翠微山靠近淮江的峭壁山洞里,现在该去投喂了。
一包剩菜丢进山洞,汤汤水水,残羹剩饭,两人看了都想呕吐,但是为了生存下去,只好趴在地上用手拈着吃,刘飞吃相斯文,吃着吃着眼泪都快出来了,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折辱,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要报仇!李前进就不顾这些了,狼吞虎咽大口吞吃,连汤水都喝了。
刘飞露出厌恶的表情,李前进振振有词道:“刘市长,活下去才有希望,这一顿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顿啊。”
刘飞闻言,赶忙道:“那你别吃了,先留着,咱们要暂时实行计划经济。”
……
刘彦直走在市中心的万达广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让他心中的孤独感减少半分,他成了一匹独狼,没有目标的独狼,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在街上逛了许久,刘彦直决定回家,他手上有人质,无所畏惧。
小区周边很正常,没有可疑人员出没,刘彦直两手抄在袖子里往大门内走,忽然路边一辆停着的汽车里有人说话:“喂,刘彦直。”声音很低,但他可以听到,用眼角瞄了一下,是熟人,穿越站的同事。
那辆车径直开走,刘彦直紧随而去,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他根据对方的指示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后座上已经有一个人,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党还山。
“彦直,你辛苦了。”党还山向他伸出手。
“嗯。”刘彦直和老人家握了握手,静静听他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
“中央有人和美国政府达成了协议,孟山的能量太大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现在我们的对立面已经不是孟山公司,而是一个更加庞大和雄厚的集团。”
“共济会么?”刘彦直问。
“那些骗人的玩意不用在意。”党还山说,“孟山的合作伙伴是高盛和五角大楼,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左右美国的外交和国防政策,不得不说美国人的手腕高明的多,略施小计就把我们搞垮了,现在孟山的专家组已经抵达近江,要将穿越站的所有设备运去美国。”
“这怎么可以!”刘彦直道,“他们疯了么,把时间穿越机器拱手相让,历史任由别人篡改,中国不就完了么。”
党还山说:“肉食者鄙,北京来的专家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他们没一个人能看出那是穿越机,搞不懂还要装懂,非说成是生产转基因的工具,只要美国人开出合适的价钱,他们就愿意卖。”
刘彦直说:“我懂了,我去过八十年代,那时候的走私贩会为了几十台录像机把周朝的青铜鼎卖掉。”
党还山说:“我说的价钱,不是指真的金钱,美国人只要先做出会见某个政治敏感人物,然后取消会见,或者宣布在南海保持中立就足够。”
刘彦直感叹:“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党还山说“可不是么,我辛辛苦苦二十年打下的江山,一天之内就瓦解了,那些花重金笼络的人,全是白眼狼,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我唯一能仰仗的,也是唯一翻盘的机会,就在你身上了。”
刘彦直道:“需要我怎么做?”
党还山说:“幸亏我们提前得到风声,损失降到最低,所有的核心技术人员都撤出来了,他们即便拿到了穿越机器也没用,因为这东西只有在翠微山上才能发挥功能,短时间内没有人能掌握机器的使用,中美双方的谈判还要僵持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窗口内,我要你进行一次穿越,把历史改了,我们就都化险为夷了。”
刘彦直道:“翠微山不是军管了么,难道冲进去?”
党还山道:“那就不是你考虑的范围了,我们豁出命来也会让你成功穿越的。”
刘彦直想了一会说:“好,那么时间锚点在哪里?”
“1943年,计划不变,任务不变。”党还山说。
党还山的面容语音,甚至说话时的神态都和党爱国如出一辙,感觉就是在和年老版的党爱国对话。
“我需要队员协助。”刘彦直说,“可是雷猛他们全都被抓了。”
党还山拿出一个档案袋:“你看看这几个人可用么?”
刘彦直抽出档案来看了看,都是些退役特种兵之类,上战场没问题,但是执行复杂的穿越任务不仅仅是靠战斗力说话,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和熟练的英语。
“这些人怕是不行。”刘彦直摇摇头。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负责组队。”党还山道,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公文箱给刘彦直:“需要联系的时候,用这个。”
出租车靠边停下,刘彦直下车,依然是繁华闹市,他举目四望,看到星巴克的外墙下蹲着一个年老的乞丐,走过去仔细看,乞丐穿着发白的绿军装,胸前缀着一排纪念章,貌似退伍老军人。
这乞丐无疑是假的,但却给了刘彦直启发,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铁站,党还山给的公文箱里有一部卫星电话,假的身份证,十万元现金,他用身份证买;去江北的火车票。
一小时后,高铁列车抵达江北站,刘彦直打车直奔市区滨河小区,他要找的是刘汉东的祖父,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抗日战士刘骁勇。
刘骁勇年事已高,独自住在一套老房子里,有客人来访,老人家热情招待,刘彦直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老爷子,汉东有难,我想救他但是势单力薄,您能出山么?”
“怎么救?”刘骁勇稳如泰山,不动声色。
“我知道说出来可能有些离谱,但确实是真的,我的任务是穿越回1943年……”刘彦直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刘骁勇静静的听着,听完了之后才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电视里刚才一直在播一部垃圾的穿越剧。
“我老了,这身筋骨不中用了。”刘骁勇道。
刘彦直心里一沉,确实如此,老人家一百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拿得动武器重回抗日战场,是自己太鲁莽,太想当然了。
“不过有一个老家伙合适。”刘骁勇道,“拴柱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他能左右开弓,五十米内盒子枪说打你右眼不打你左眼,我看他行。”
“这位老人家高寿?”刘彦直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骁勇想了一下说:“他年轻,也就九十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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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老枪
刘彦直默默无语两眼泪,一个一百多的,一个九十多的,自己亲爷爷活到现在也没这么老,都怪自己算术太差,脑子一热就来找人,没计算好四十年代的老战士活到现在是多大岁数,这要是真带了去,老胳膊老腿折腾两下就散架,又是脑血栓又是心脏病的,还不够自己伺候的。
“爷爷,您是汉东的爷爷,我也叫您一声爷爷了,这事儿要不咱先缓缓。”刘彦直斟酌着语言道,“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刘骁勇道:“孩子,但凡还有别的办法,你也不会来找我,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兄弟,绝对管用,前两年他还能扛着半扇野猪走几十里的山路,你要不信,咱爷俩可以去山里找他。”
刘彦直想了想说:“好吧,可以去看看,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刘骁勇说:“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拔。”
“现在?”刘彦直服气了,这老爷子精气神真没的说,如果不是他自己报出年龄,看起来也就是七十多岁的样子。
“我收拾点东西。”刘骁勇说,“你稍等片刻。”
老人家进了卧室,翻箱倒柜,刘彦直从敞开的门外看过去,只见刘骁勇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条形布袋,看形状就知道是日本军刀,又从床底下拖出一口陈旧的皮箱,打开箱盖子,里面是两个油布包裹的东西。
“来帮我一把。”老人家说,刘彦直赶忙过去,爷俩在写字台旁打开油布包,里面有两支手枪,都涂抹着厚厚的黄油保护层,一把毛瑟M1932速射型全自动手枪,就是传说中的二十响快慢机,还有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套筒上还刻着“中华民国国有”的字样,另有配套的弹匣和子弹若干,箱子里垫底的是四枚木柄手榴弹,沉甸甸的很有年代感。
两人将枪上的黄油擦拭干净,刘骁勇变戏法一般将快慢机拆成零件,又细细的擦了一遍,重新组装起来,七十多年前的老枪依然烤蓝瓦亮,机件啮合良好,如同刘骁勇一样,宝刀不老。
“老伙计啊,藏了你们这么多年,本想带到坟墓里去,没想到还有机会重上沙场,这是天意啊。”刘骁勇抚摸着两把枪,感慨万千。
刘彦直忍不住道:“爷爷,您真相信我说的话?”
刘骁勇道:“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看透了,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总之这一趟我得去。”
刘彦直道:“刚才您不是说身子骨不行了么?”
刘骁勇道:“冲锋上阵和小鬼子拼刺刀是不行了,但是给你们压阵还是可以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彦直也不能再拒绝,可是怎么去山里找拴柱是个问题,现在车站都要安检,带着刀枪肯定不行。
“我打个电话,让孙子来送一趟。”刘骁勇拿起了电话机,给二孙子刘汉南打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后,刘汉南开着汽车来了。
刘汉南是刘汉东的弟弟,但却没有堂哥那样的威猛,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青年,他买车的钱是爷爷赞助的,所以勉为其难,不过挺不情愿的,刘彦直便说自己有驾照,不用劳烦他出马,刘汉南乐得轻松,把钥匙留下就走了。
刘彦直驾车去了南泰县,沿着蜿蜒山路上了大青山,拴柱住在野猪峪,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村,前两年才修桥铺路,和外界有了联系。
刘骁勇口中的拴柱姓程,人们都喊他老程头,当年是抗日救国军司令赵子铭的警卫员,在大山里为赵司令守墓半个世纪,仅凭这一点没,就能认定这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老程头的家很简陋,屋里挂着几个镜框,装的都是儿孙的照片,他自豪的介绍说,程家没孬种,儿子死在越南战场,孙子死在缅甸,曾孙在***当兵,将来也是要上战场的。
刘骁勇道明来意,老程头久久不语,忽然从屋里搬出一个尘封多年的坛子,说:“先喝再说,放了三十年的包谷烧。”
山村人家自酿的陈年老酒,醇香无比,两位世纪老人对饮,刘彦直陪坐,喝了三碗酒之后,老程头才道:“刘司令你说的话,我信,我就问一句,咱们回去能不能把赵司令救了?”
刘骁勇看了看刘彦直。
刘彦直有些犯难,他是去执行重要任务的,不是去救人的,如果因为救人耽误了正事就麻烦了。
老程头起身道:“你跟我来。”
刘彦直随着老程头来到屋后的树林深处,这儿有一座坟茔,立着块石碑,上刻抗日救国军司令赵子铭之墓。
“赵司令是个豪杰,我喊他叔,他死的那天,我去了县城法场,亲眼看着他盘腿坐在戏台上,被桥本一刀斩了头颅,那头落地还在喊,好快的刀!”老程头眼睛湿润了,仿佛回到了记忆中,“叔死的时候,婶子给他生了个男娃,可怜叔连自己当爹了都不知道。”
忽然老程头虎目圆睁,猛然跪在刘彦直面前:“若能救了赵司令,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刘彦直急忙搀扶老程头,刘骁勇却拦住了他,淡然道:“你当得起这一拜。”
老人家一辈子的夙愿,举手之劳就给圆了,反正去都去了,不差这一步,刘彦直咬牙道:“好,我答应了!”坦然受了一拜。
老程头起身,刘彦直却又拜了下去:“老爷子,你也受我一拜,不为别的,就为这份赤胆忠心。”
“好,咱们回去喝酒。”老程头意气奋发,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走路脚下都生风,三人回到屋里,大块的野猪肉已经摆上,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饭后,老程头喝的满面红光,从墙上摘了一杆步枪,修长的枪身比五六半长出许多来,狭长的偏锋刺刀更有五十厘米的长度,这是二战时期日军装备的三八式步枪,不过保养得没刘骁勇那两把手枪好,枪托护木都有些朽了,枪膛枪管也黯淡无光。
刘骁勇说:“你这支老家伙就别拿出来了,咱们到地方缴新的用。”
老程头说:“好嘞,那咱就用新的,缴一挺歪把子使使。”
刘彦直抽个空出去打了电话通知党还山,告诉他这边已经组队完毕,党还山说临时加个人吧,关博士跟你们去,她英语好。
“不合适吧,她一个女的。”刘彦直道。
“有关部门正在抓她,我这边带着她也不方便,跟着你反而安全些。”党还山说。
……
当夜刘彦直就带着两位老人和刀枪武器赶回近江,路上还遭遇了一次警察临检,但是当警察看到后座上两位老者之后就挥挥手放行了,根本没打开后箱检查。
在近江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工厂院子里,刘彦直见到了党还山和关璐,关博士虽然是高干子女,但是遇到这种事儿什么关系也不管用了,特工满世界找她,若不是组织的人及时搭救,她现在或许已经被关在某个秘密地点连夜拷问了。
“雷猛和钟主任都被抓了,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坚持多久,穿越的秘密分分钟会泄露,所以行动必须立刻展开。”党还山说,探头看看车里两个耄耋老人,奇道:“你带家人来近江看病么?”
“他俩是我的组员。”刘彦直无奈道,“别看年纪大,身手很厉害的。”
党还山勃然大怒:“开什么玩笑,这么老的人,不是去送死么!不行,小王,计划临时变动,让你的人换衣服。”
小王是党还山的保镖,他手下有几个干练的年轻人,本来是做保卫工作的,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让他们出动了。
刘骁勇下车走了过来,面对着党还山道:“孩子,让我们老哥俩去吧,我们年纪是大了点,但是铁定比那些年轻人好使。”
党还山也就是六十来岁的年纪,被刘骁勇称呼一声孩子并不丢人,他的阅历和智慧都不比寻常人,很快就明白刘骁勇的意思,俩老头确实是棺材瓤子了,但是人家认识当年的人,指不定一句话就能调动千军万马呢。
“好吧,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党还山看看表,“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一行人上车出了工厂,直奔翠微山而去,在山口遇到了姬宇乾的车队,两下会合,坐姬宇乾的车上山。
距离原先的自然保护区大门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就封路了,军方在这设了检查站,有一个班的武装士兵把守,探照灯雪亮。
“你们的身份是专家,不能携带任何武器。”姬宇乾交代道,“否则在门口我们就被会乱枪打死。”
刘骁勇的武器连同党还山预备的枪械只能交给刘彦直,由他通过其他途径上山,其余人乘车通过检查站,士兵查验了通行证,将汽车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连车底都用反光镜看了,确保没有任何危险品才放行。
检查站的栏杆升起,前方路面上是一块块巨大的水泥路障,汽车只能以缓慢的速度蛇形通过,这是防止有人硬闯的措施,即便有人闯过去,前方还部署了装甲车,30毫米机关炮会将任何来犯之敌打成碎片。
“彦直也得小心点,山上部署了小口径高射炮和便携式防空导弹。”姬宇乾道,“不过他不怕,雷达逮不到他。”
忽然刘骁勇问道:“这里可是翠微山?”
党还山道:“对啊,这就是翠微山。”
刘骁勇道:“1943年,日本人在翠微山上设有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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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夕阳红战队
1943年抗战还在进行之中,翠微山是沦陷地区,为了控制淮江水道安全,日军驱使百姓在翠微山上修造了所谓的炮台,本来打算部署大口径加农炮,但是由于太平洋战场上的失利,军事物资紧缺,大炮一直没有就位,只摆了一些迫击炮、机关枪,反正中国已经没了海军,这些武器对付渔船舢板足矣。
由于炮台在战争期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驻守兵力也较少,研究江东抗战历史的人往往忽略这一块,从而导致安太的历史信息缺漏,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穿越舱暴露在日军眼皮底下,不考虑能不能回来的问题,不被当场打死都是好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日军炮台不能成为穿越的障碍,党还山依然决定强行穿越,车辆通过路障地带,再次接受检查,然后顺利上山,来到穿越站附近。
穿越站是被军方控制的,一位陆军中将接待了姬宇乾等人,双方在原先穿越站的会客室分宾主落座,只不过宾主倒置,原先的主人党爱国现在成了客人,而且还不是主宾,他的掩护身份是姬宇乾请来的物理学家,两个老头也是所谓的专家。
党还山本来就深入简出,在公开场合和媒体上极少抛头露面,现在又染了头发化了妆,没人能认出他来,扮相气质倒也接近学者,但是刘骁勇和老程头一个戎马一生,一个常居山村,怎么看也不像是科学家,中将就有些怀疑了。
“这二位有什么学术著作?”中将毫不客气的指着老程头问,“你先说。”
老程头无言以对,他一个山中猎户半句学术语言也说不出,两手老茧,脚下解放鞋,脸上的沟壑更是刀砍斧削一般,中将闷哼一声,转向姬宇乾:“姬总,你找得什么人?”
姬宇乾说:“他们确实不是专家。”
中将大怒:“你搞什么搞!”
姬宇乾两手一摊:“其实我是被绑架的。”
中将拍案而起:“警卫员!”
警卫员没进来,进来的是刘彦直,他手中拎着机头大张的二十响驳壳枪,腰间插着另一把手枪,背后绑着东洋刀,一伸手,直接将枪口顶在中将额头上。
刘彦直躲过了小口径高射炮和便携式防空导弹组成的空中防御网,如同姬宇乾所说的那样,他是肉体凡胎雷达扫描不到,在夜幕掩护下成功落到穿越站,悄无声息的放倒了卫兵,长驱直入,挟持了将军。
有人质在手,接下来的行动就顺利多了,党还山亲自操作仪器,设定时间锚点,合闸送电,连声催促刘骁勇等人进穿越舱。
外面刺耳的哨音响起,警卫人员发现了被打昏的卫兵,大批士兵向穿越站冲来,但是已经晚了,这座建筑拥有一流的安防设施,所有的门窗都是钢板加固的,封闭之后极难打开,用枪打都没用,但是这只能争取很短一段时间。
“快快快。”党还山催促着,他操作起机器来比技术人员还要娴熟,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穿越舱的由来。
刘彦直和关璐也坐进了穿越舱,还没来得及说话,姬宇乾也坐了进来,然后党还山盖上了舱盖,启动了机器。
“你来干什么?”刘彦直问道。
“为了保证我的投资安全。”姬宇乾答道,其实他本可选择不卷入此事,但是他担心穿越的秘密曝光之后,自己就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玩穿越了,骨子里的孤注一掷的赌博心理占了上风,所以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党还山改变历史进程。
一道白光闪过,大厅中央的穿越舱消失不见了,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中将满脸的匪夷所思:“这这这,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党还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这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如果任务失败,那么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
深夜,江涛拍岸,翠微山顶,树林中蓦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银色铁盒子,远处是日军炮台,日军缺少钢筋和水泥,炮台是用石头砌成,外面一圈围墙,核心建筑是一座炮楼,炮楼上装着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在淮江水面上扫来扫去,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剪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穿越舱的盖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刘彦直第一个钻出来,正看到三米外一张惊愕扭曲的面孔,不巧,一个日本兵正在拉野屎,亲眼目睹了穿越舱凭空出现,整个人都吓傻了。
刘彦直抬手就是一枚飞钉,他的暗器功夫已入化境,飞钉射入鬼子右眼,贯穿了脑袋,但是威力毕竟有限,鬼子没有当场毙命,反而发出一声惨呼。
暗夜静谧,惨呼格外清晰,炮楼上的哨兵哗啦一声推弹上膛,一边嚷嚷着,一边开枪,枪声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其他士兵,很快探照灯的光柱射了过来,机枪也跟着响起来,穿越伊始就遭遇了重大危机。
“快撤!我掩护!”刘骁勇喊道,他已经做足了回到战争年代的思想准备,暴露没有让他恐惧,反而激发了肾上腺素的分泌,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上来了,挥舞着快慢机俨然还是当年英姿勃发的青年军官。
“不能撤!”刘彦直厉声道,且不说在日军火力下很难撤离,就算人跑了,穿越舱丢给日本人,那可就回不去了,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灭掉这个炮台所有的敌人。
炮楼上的机枪打得猛,火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周围树枝被打得七零八落,关璐和姬宇乾吓得根本没敢从穿越舱爬出来,至少无位错铁质地的舱室可以抵挡子弹,不过听着子弹打在舱壁上的声音,两人都肝颤。
“掩护我。”刘彦直拎起手榴弹就冲了出去,他奔跑的速度极快,机枪子弹就在他脚旁打出一串尘烟,硬是追不上人,更多的日本兵从宿舍里跑出来,大呼小叫着进入战位,炮台指挥官,一个少尉军官则猛摇电话机,试图向指挥部报告,他认为炮台遭遇游击队的夜袭。
炮楼射击孔内,一名日军端着歪把子轻机枪朝远处开火,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的设计理念很奇葩,使用漏斗供弹,完全不如中国军的捷克式轻机枪的火力流畅,但是压制游击队是够用的,机枪手是个老兵了,经历过多次战斗,远比他们小队长要淡定的多。
忽然一个黑色的东西远远飞了过来,径直从狭小的射击孔落到炮楼里,老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地上是一枚滴溜溜乱转的手榴弹,吓得他嗷的一声,但是手榴弹竟然没炸,冒出一股烟来哑火了。
这是刘彦直在五十米外投进来的手榴弹,刘骁勇藏了几十年的老货,里面的黑火药受潮失灵,没炸死这帮鬼子,只把他们吓了个屁滚尿流。
小队长听见上面的嘈杂,骂了一声八嘎,继续打电话。
刘骁勇看到了电线杆,知道必须阻止鬼子和外界联系,他抬手就是一枪,到底老了,没打中,心头一阵黯然,当年他可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别说打电线了,就是天上的飞鸟,也是一枪就打下来。
又是一声枪响,老程头手中枪青烟袅袅,他倒是宝刀不老,一枪就打断了电线。
“莫西莫西!”小队长不停按着叉簧,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
几秒钟后,刘彦直已经冒着弹雨冲了进来,高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一跃而过,劈手抢了一支三八大盖,顺势搂火,巴勾一枪,子弹穿心而过,打死了这个日本兵,迅速拉栓,一枚黄铜子弹壳跳出来,这是最后一发子弹,打完就成了空枪。
这种老式步枪打一发子弹就要拉一次枪栓,近战中远不如刺刀好用,刘彦直索性玩起白刃战,炮楼空间狭小,他面对七八支刺刀枪毫无惧色,噗噗的利刃入肉声此起彼伏,饶是意志力强悍的大日本皇军也没见过这种血腥的一边倒的杀戮,精神很快崩溃,有些人开溜了。
炮台位置靠近悬崖,想突围只有一条路可走,有几个士兵夺路而逃,全被守株待兔的两位神枪手一一点名。
十分钟后,刘彦直浑身浴血,炮台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全部被他刺死,血流满地,走路都打滑,小队长是最后一个被扎死的,刺刀枪把他钉在墙上,眼睛依然圆睁,手中拎着出鞘的军刀。
刘彦直回到穿越舱旁,眼前的一幕让他沮丧不已,刘骁勇和老程头都中枪了,两人各中了一枪,关璐正撕了布条给他们包扎,但是恐怕已经无力回天。
“你去炮台弄点急救包过来。”刘彦直对姬宇乾道,自己举起了穿越舱走向峭壁,团灭了日本人,迟早会被发现,他必须将穿越舱藏到峭壁上的崖洞里才行。
当刘彦直把穿越舱塞进崖洞又回来的时候,姬宇乾已经拿来了急救包,日军的药品也很有限,仅有绷带和消毒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伤着骨头了。”刘骁勇说,“别耽误任务,给我一个痛快的。”百岁老人全身都被鲜血染红,眼看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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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省城就医
刘彦直跨越时空把百岁老人带到1943年是派上大用场的,怎么可能当成碍事的累赘一枪毙了,他二话不说背起刘骁勇就往山下走。
老程头肩膀上中了一枪,三八大盖打了个透明窟窿,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势比刘骁勇轻多了,关璐想扶他,老程头摆摆手:“下山路滑,丫头你自己当心点。”
大伙儿都跟着刘彦直往山下走,只有姬宇乾愣着不走,刘彦直扭头道:“姬总,你打算留下赏月么?”
姬宇乾说:“你没注意到炮台里有马么?”
为了修建炮台,日军驱使乡民造了一条山路,但是汽车上不来,运送物资给养全靠骡马托运,刚才姬宇乾去找急救包的时候发现马厩里有几匹大牲口,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于是乎,穿越小组实现了畜力化,姬宇乾去牵了五匹“马”过来,老程头看见就笑了:“娃娃,这哪是马,是大青骡子。”
五匹“马”中只有一匹是正规军马,其他四匹都是民间强征来的骡子,骡子的负重能力和耐力都很强,不适合打仗,但是用来干活比马和驴都好用。
每人一匹骡子,唯一的战马让姬宇乾骑着,他悄悄递给关璐一支手枪,是从日本军官身上找出来的南部十四年式:“拿着防身,小心走火。”
“破枪你自己留着吧。”关璐一点不领情,倒不是不给姬总面子,而是知道南部手枪不怎么靠谱。
姬宇乾也不勉强,把手枪插在腰带上,打着手电筒,一马当先下山,伤员和关璐走中间,刘彦直殿后,小队伍花了四十分钟才下了山,被绳子拴在马鞍上的刘骁勇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再继续颠簸的话,没进城就死了。”姬宇乾说,“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你们等着,我去附近村子找马车。”刘彦直骑着骡子走了,剩下他们在风中肃立,月黑风高,关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看老程头,单手举着一支三八枪,警惕的看着四周,俨然沙场老将,一颗心又慢慢定下来。
几里外有个自然村,刘彦直已经不止一次去借东西了,熟门熟路,找到了若干年后的村委会,这儿现在是地主的大宅子,高墙大户,屋顶上铺着青瓦,与佃户家的茅草屋对比强烈。
刘彦直翻墙进院,直奔堂屋,院子里的看家狗被惊醒,竖起耳朵就朝来犯之敌扑了过来,被刘彦直一脚踢飞,堂屋东厢房里亮起了灯,一个声音哆嗦着问道:“是哪路英雄?”
“我!”刘彦直道,用盒子炮戳破了窗户纸,枪管伸了进去,“来借点东西,开门。”
“好汉爷,半夜三更的,屋里有女眷,还是隔着窗户说话方便。”那个声音透着胆怯和无奈。
“不开门,我扔手榴弹进去了。”刘彦直恐吓道。
“好汉爷稍等片刻。”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门开了,是个五十来岁的白胖子,想必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刘彦直满身是血,手持盒子炮,凶神恶煞一般,吓得地主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刚才翠微山顶的枪声打得紧,敢在省城边上动日本人的,绝对是亡命之徒,战乱年代,人的胆子都大,地主也算经过风雨的,壮着胆子问道:“好汉爷有啥吩咐,小的一定照办不误。”
“给我套个车。”刘彦直道,推开地主进了门,直奔东屋卧室,地主一溜小跑在后面跟着:“好汉爷,使不得啊。”
卧室里的雕花红木架子床上躺着个人,用被子裹着瑟瑟发抖,刘彦直一把拽起了被子,露出只穿着红肚兜的一片雪白。
地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说这回糟了,小老婆要被人借走了。
刘彦直将被子丢给地主:“叠起来,再找两床干净被子给我放大车上去。”
地主恍然大悟:“好汉爷只要被?”
刘彦直嗤之以鼻,根本不看床上的人,地主长出了一口气,这位爷是个正人君子,只抢东西不抢人,讲究。
“再给我弄几套衣服,一套女的穿的,三套男的穿的。”刘彦直看看身上的血衣,穿这一身进城显然是不行的,得乔装打扮一番。
地主听他不要钱不要大烟,只要大车被褥和衣服,心中又是一喜,动作麻利了许多,将自家的衣服找出来一大堆连同三床被子全都送到大车上,家里的长工也起来了,帮着套了辆驴车,一家人恭恭敬敬将刘彦直送出门去。
有了大车,刘骁勇就能躺着进城了,地主家的缎子面花被铺一床盖一床,穿越小组换了行头,烧了血衣,连夜向近江城进发。
黎明时分,抵达近江城,此时的城市规模很小,青灰色的城墙还是明代遗留清代修缮的产物,战争时期,省城宵禁,早上城门刚开,贩夫走卒带着货物络绎不绝的进城,城门口贴着通缉反日分子的布告,两个背着大枪的伪军有气无力的站着,这儿不是战区,皇军的警惕性不高,治安事宜都交给了伪政府负责。
怎么进城早就商量过了,在老程头这位经验丰富的抗日老战士指导下,姬宇乾穿着长袍戴着青呢礼帽扮作少爷,刘彦直一身黑色裤褂,腰间铜头板带,明目张胆插着快慢机,扮作保镖,关璐穿着地主婆的大花袄坐在马车上,老程头拎着鞭子,他倒是不用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车把式。
一行人直奔大门而去,伪军很识趣,对于那些挑着柴火,青菜的贫苦人,他们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要看良民证,要搜身,对达官贵人就不敢过问了,连个屁都没放,直接目送穿越小组进了城门,人走了还嘀嘀咕咕。
“这是哪家的财主,那个姨太太小模样长得挺俊的。”
“嘘,小心人家听见扇你的大嘴巴。”
……
省城原本有正规医院,沦陷时随着陈子锟内迁去了重庆,现在城里除了日本军医院,就只有一家西医诊所,至于中医诊所倒是有不少,可他们只会望闻问切开方子,不会做手术,不会输血,派不上用场。
众人没有停歇,直奔西医诊所而去,省城大街上车水马龙,日伪治下的近江有一种虚假的和平景象,日本人实行严格的经济管制,居民粮食配给,虽然老百姓吃不饱,倒也饿不死人,相对而言,蒋介石统治下的河南却在去年饿死了大量人口。
远处灰色的省府大楼顶,耷拉着系着黄飘带的青天白日旗,那是汪精卫版国民政府的国旗,黄带子上写着和平**救国,除此之外和原版国民政府的旗帜别无二致,不远处,有一根更高的旗杆,旭日旗迎风飘扬,那里是日本驻军司令部的所在。
“卖报卖报,皇军宪兵生擒赵子铭,快来看啊,赵子铭被俘,明天就处决了。”穿的破破烂烂的报童夹着一叠报纸,扯着嗓子跑动着。
“给我份报纸。”骑在骡子上的刘彦直伸出手,报童递给他一张报纸,等了一会,见这个凶神恶煞的汉奸没有给钱的意思,暗暗咒骂一声跑开了。
报纸印刷粗劣,照片的像素极低,但是老程头能看认出报纸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赵子铭,他一股血直往头上涌,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明天就是赵司令就义的日子,得抓紧了!
刘骁勇昏迷不醒,奄奄一息,还是得抓紧去诊所,先把人安顿下来再去救赵司令,刘彦直将报纸叠好揣进怀里,一夹骡腹,骡子一溜小跑,奔向远处的“季氏诊所”。
诊所已经上班,只有一名医生,三十来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白大褂和听诊器都给人一种信赖感,不管什么时代,白大褂都是治病救人的象征。
医生姓季,在日本留过洋,他掀开被子看了看就摇头:“是枪伤,治不了,皇军规定,枪伤患者必须到宪兵司令部登记备案了才能治。”
“是土匪打得,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总不会是抗日分子。”姬宇乾满面赔笑道,他扮作少爷,自然由他来交涉。
“你们去宪兵司令部找青木中尉登记了再说吧。”季医生还是不配合,回到桌前拿起了一本书,是日文的。
姬宇乾懂日语,立刻改用日语和季医生套近乎,三言两语后,季医生就从高傲不耐烦变成温和亲切了,姬宇乾自称是日本帝国大学毕业,而季医生只是仙台第二高等医学校的毕业生,差了几个档次哩。既然都是留日的,那就好通融了,季医生愿意先治疗,再补办手续。
刘骁勇被搬上了病床接受进一步检查。
“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季医生摘下听诊器,“必须马上输血,然后再做手术取子弹。”
“那就输血,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姬宇乾道,“只要把我爷爷的伤治好。”
“我这儿没有血。”季医生两手一摊,“血浆要保存在冰箱里,我倒是有冰箱,但是省城供电时断时续,皇军限制用电,所以没有血可以输,只能现抽现输,你们看看谁来?”
“我来。”老程头道,他心急如焚,想赶紧去救赵司令。
“你得了吧,一大把年纪,自己的血都不够用的。”季医生摆摆手,目光越过关璐,落在姬宇乾身上:“你是直系亲属,血型很可能配得上,不过读书人不能缺了气血,还是算了。”
不用医生招呼,刘彦直站了出来:“抽我的血。”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七十章 返老还童
季医生上下打量刘彦直,看打扮是这家的护院保镖,身体素质肯定差不了,但是这话说得就太无知了,医生鄙夷道:“血可以随便抽,但不能随便用,这人血分为好几种,有A型,B型,AB型,O型,这是科学,你们不懂得,我就告诉你们,乱输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弄巧成拙,把病人害死。”
关璐忍不住说道:“不就是溶血反应么,不同血型的凝集原和凝集素相互作用,凝集成团的红细胞堵塞小血管,引起血液循环障碍,红细胞破裂溶血放出大量血红蛋白,血红蛋白从肾脏排出又会堵塞肾小管损伤肾功能,引起各种不良反应,严重的会造成死亡,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同型输血,但也要进行交叉配血实验,我看你这里条件也不是很好,而且伤者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可以进行异血型输血。”
说着关璐一指刘彦直:“他是O型血,可以用。”
季医生懵圈了,这个穿着大花袄的小娘们什么来头,一套一套的都是医学术语,保不齐又是一个东京帝大的学友,他赶紧收起傲慢之心,点头道:“对对对,O型,万能输血者。”
关璐说:“错,因为O型血红细胞上没有A、B抗原,所以O型血红细胞可以在主侧配型相合时,给A、B、AB型的患者输注,但是,O型血的血浆中含有抗A凝结素和抗B凝结素,如果将含有O型血浆的红细胞制剂输入A、B、AB型患者的体内,将引起不同程度的免疫性溶血性输血的不良反应。”
仙台医专毕业的季医生手足无措:“那到底是能用还是不能用啊?”
关璐说:“事态紧急,先输血再说,赶紧把你的家伙事拿出来。”
季医生不敢托大,取出自己的医疗器械,这年头的医疗器械都是金属和玻璃制品,没有一次性塑胶医疗用具,输液管是橡胶的,针筒是玻璃的,当然都是经过消毒的。
关璐虽然不是医生,但有着丰富的实验室经验,她临时充当了护士的角色,配合季医生给刘彦直抽血,抽多少血是个问题,抽少了不够用,抽多了供血者受不了,季医生决定抽八百毫升,也就是正常人百分之二十的血量,关璐表示反对,但刘彦直同意抽这么多。
“这个我有经验,死不了,回去吃点猪肝补补就行。”季医生说着,用粗大的针筒从刘彦直血管里抽出满满一管血来。
随后医生给刘骁勇静脉输血,挂上血瓶之后,又进行了伤口缝合手术,这一点季医生的水平比关璐高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处理完毕,再测量伤者的血压和脉搏,比先前平稳多了。
“季大夫,真是太感谢了,我爷爷的命是您救回来了!”姬宇乾千恩万谢,就是不提钱的事儿,他们身上都没带钱,付不出诊资。
关璐也跟着大拍马屁:“看季大夫做手术没,如同欣赏艺术表演。”
季医生忙的满头大汗,摆手道:“谬赞了,这一手我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
大家都很震惊:“您还上过战场?”
“淞沪会战,那简直就是血肉磨坊,当时我在上海开诊所,被军方临时征用做了战地医生,枪伤见得多了,每天几百台手术,锯过不下三百条胳膊腿。”季医生深吸一口气,“那一幕,我永世难忘。”
大家都对季医生肃然起敬起来。
刘彦直被抽了大量血液,整个人脸色都发白了,但他依然能撑得住,站起来说:“走吧,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姬宇乾道:“稍等,我去银行取点钱。”说着摸摸身上,大叫一声:“糟了,存折掉了,真不巧,季医生,这样吧,我留下两匹马来抵账。”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季医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果手头不便就先欠着,你们有事就先走,老人家在我诊所住着,等好了再来接便是,到时候一并算账。”
“那敢情好。”姬宇乾笑逐颜开,大家交换一下目光,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虽然还不了解季医生,但经历过淞沪会战的人,总不至于做汉奸,把刘骁勇出卖给日本人。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大家把刘骁勇留在了省城,先行离开,下一站是南泰,骑马去显然不合适,时间紧迫,他们兵分两路,刘彦直和关璐去买火车票,老程头和姬宇乾去卖骡马。
省城有专门交易大牲口的马市街,骡子还好卖些,老程头和买家在袖筒里完成了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换到了一大把中储券。那匹威武神骏的东洋高头大马却卖不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皇军的战马,谁也不敢买,最后没辙,只好低价卖给屠户做成熏马肉,熏马肠,反正是侵略者的一员,祭奠了中国老百姓的五脏庙也是它的归宿。
从近江到南泰最快的交通工具是火车,战争时期的火车运输非常紧张,大部分运力要让位于军事需求,老百姓乘坐的票车每天只有一班,发车前两个钟头开始卖票,火车站人山人海,不过秩序比1948年要好得多,乘客都规规矩矩排队,那是因为戴白袖章的日本宪兵拿着刺刀枪在维持秩序。
对于买火车票这种事儿,刘彦直有经验,不管什么年代,只有穷人才排队买票,有钱的人找旅馆代买,有势的人找站长批条子,更有能耐的人直接挂专列,他们卖了骡子换了一大把中储券,买几张头等车的票还是绰绰有余的。
火车站旁就有一家名为“大和旅社”的高级酒店,可以代买火车票,刘彦直买了四张高价票,头等车票外带睡车票,然后让旅社小厮帮他们提着行李进站,优先上车,在头等车厢坐定,车厢内都是达官贵人,有大发战争财的阔佬,有衣冠楚楚的伪政府要员,有军装笔挺的日本军官,列车广播里响着哀乐一般悲怆的日本音乐,忽然中断,开始播送日本海军在太平洋上的丰功伟绩。
“山本大将都被人打掉了,还他妈吹。”姬宇乾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过道另一侧的日本军官瞪着眼看过来,那是一名年轻的陆军少尉,拄着军刀,凶神恶煞。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姬宇乾微微欠身,以标准日语问候,那军官也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许多。
等了半个钟头,列车汽笛长鸣,慢慢启动了,一路向西,那日军少尉的目光时不时看过来,更多的是落在关璐身上。
在买票的时候,关璐抽空去逛了个商场,买了一套洋装,把乡下姨太太的大红袄换了下来,西式的小礼帽,女装衬衫套裙黄皮鞋,穿起来知性而优雅,难怪吸引日本军官的注意。
“关博士,招蜂引蝶啊。”坐在对面的刘彦直讽刺道。
关璐脸红了,小声道:“这能怪我么,这小子没见过美女,我有什么办法。”
火车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前行,窗外景色一片萧条凋敝,快到中午时分,餐车开始供应午餐,那日军少尉终于按捺不住了,扶着军刀走过来,啪的一个立正,欠身鞠躬道:“我的,请吃午饭的荣幸的有?”
他说的是协和语,一种中国话搭配日本语法的新语言,就像洋泾浜英语,虽然违和生硬,但双方都能听的大差不差。
关璐装没听见,刘彦直和老程头都没言语,姬宇乾起身以日语回应,感谢少尉阁下的邀请,但是我们不饿。
年轻的少尉有些拘谨,脸红了,手捏着帽子沿,太阳穴处青筋都起来了,又是一鞠躬:“打扰了。”
刘彦直扫了少尉两眼,这小子身材高大,在日本人里面算是挺帅的了,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军装也蛮合适的。
“太君,吃饭的荣幸大大的有。”刘彦直起身,扶一扶腰间的盒子炮说道。
少尉大喜:“我的请客,餐车的去。”
刘彦直道:“烧鸡,生鱼片,清酒的米西米西。”
少尉和刘彦直哈哈大笑,姬宇乾将头扭到一旁,关璐翻了个白眼,老程头却心中暗喜,活动了一下骨节,啪啪的响.
……
省城,季氏诊所,刘骁勇从昏迷中醒来,老眼昏花,只看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白大褂,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人道:“老人家,你醒了。”
“季军医……”刘骁勇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淞沪会战时认识的老友,此人留日医科出身,却是坚定的反日派,听说后来加入了军统,在敌后战线活跃着,抗战胜利后解甲归田开了一家医院,解放初期被人民政府当成残余军警宪特分子枪毙了。
季医生很纳闷,他并不认识这个老人家,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做过军医。
“老人家,您认识我?”
“你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做过野战军医,得过勋章,现在省城开诊所,其实是军统地下交通站。”刘骁勇说着,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确定现在是1943年的近江,心中可谓感慨万千。
季医生面色大变,回身便走,从抽屉夹层里摸出一把小巧的花口撸子来,哗啦一声上膛,瞄准了刘骁勇:“你到底是谁!”
刘骁勇没回答,他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似乎有些变化,不再是百岁老人,倒像二十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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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重回南泰
这不是幻觉,刘骁勇摸摸自己的面孔,沟壑皱纹少了,皮肤更有弹性了,身上也充满了力量,好像有一股热流在血管中涌动。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季医生将手枪紧贴着身体端着,这是防备对方夺枪的姿势,他是医生,也是受过训练的军统特工,诊所是重庆方面在近江的联络站之一。
“我……”刘骁勇有些迟疑,他是认识季医生的,但是没法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刘骁勇,因为这个年代的刘骁勇还是二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不可能这副摸样。
“自己人,我是抗日救**的,陈大帅的人。”刘骁勇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抗日救**是江东王陈子锟率领的地方抗日武装,和军统不一个体系,但同属国民政府旗下,比起同为抗日武装的**来说,绝对算得上自己人。
“你怎么认识我的?”季医生不会被他一句话就蒙混过关。
“我看过你的照片。”刘骁勇道,“我有个本家侄子叫刘骁勇,当年在淞沪战场上和日本人血战,他认识你,你俩还有一张合影来着,记得么?”
“怪不得,我总觉得您有些面熟。”季医生放下了枪,年老的刘骁勇面部轮廓未变,和季医生记忆中的刘骁勇有很多相似之处,说是一家人倒也成立。
“我在三枪会有职务,知道军统的联络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的。”刘骁勇道,“这些都是机密情报,戴老板和陈大帅有交情,近江又是我们的老窝,所以互相都不隐瞒。”
季医生松口气,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不一般,是陈大帅从外国请来的人吧。”
刘骁勇昏迷期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只能打马虎眼:“军事机密,恕难奉告,我好的差不多了,该走了,季医生,能不能给点盘缠行头什么的,最好借把枪。”
季医生气的鼻子都歪了:“我们军统是欠你们还是怎么着,治病输血没收你钱,现在还要借我的钱,借钱也就借了,你还要借枪,你咋不上天呢?”
刘骁勇道:“有借有还,又不是不见面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一句话。”
季医生是个爽快人,从抽屉里取了一叠中储券,全给他了:“拿好,不过你现在不能走,你这子弹才取出来没多久,怎么就好的差不多了?给我老老实实躺三天再说。”
任务艰巨,刘骁勇岂能拖后腿,他活动一下胳膊腿,演示给季医生看:“你看,无碍了,打鬼子都没问题。”
季医生傻眼了:“您老这体格比十八岁的小伙子都强啊,您高寿?”
“耄耋之年。”刘骁勇道,事不宜迟,他得赶紧离开。
“好吧,都随你。”季医生拿了自己的一件蓝布长袍和一顶呢子礼帽,给刘骁勇扮上,临出门又把花口撸子塞给他:“拿着防身。”
“后会有期。”刘骁勇一抱拳,转身大踏步的走了,怎么看也不像耄耋之年十岁的老人。
刘骁勇走到中央大街上,临街的橱窗玻璃内映照着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又年轻了一些,现在像是六十来岁的老人。
……
去往北泰的火车餐车,藤原少尉与新结识的中国朋友共进午餐,只有头等舱的客人才可以在整洁的餐车里享用西式或者和式的大餐,这几个人的学识修养配得上藤原少尉花钱请客。
“少尉还是华族出身呢。”姬宇乾说道,日本平民有姓氏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之前只有贵族才拥有自己的姓氏,藤原氏是历史久远的高贵姓氏,少尉的身份不简单。
关璐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个室友来自日本,所以也会说一些日语,她和姬宇乾都能和藤原少尉顺畅交流,谈笑风生,而刘彦直只能说协和语,而且他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是省城特高课的侦缉人员,专门追捕抗日分子,所以少尉对他的态度也还好。
姬宇乾自称帝国大学政治系毕业,谈起国际政治来口若悬河,对日本政界军界的人物也了如指掌,他的素养让藤原少尉刮目相看。
“没想到能遇到高素质的支那人。”藤原少尉感慨道,“将来日华一体,你们都是有资格归化做日本人的优秀人。”
紧接着,藤原少尉问刘彦直:“你杀过多少抗日分子?”
刘彦直答道:“我只抓人,不杀人。”
藤原少尉道:“对抗日反满分子,必须杀掉,我在满洲的时候,亲自杀过十五个人,是用刀斩首的。”
关璐流露出厌恶的表情来,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竟然是个杀人狂魔。
藤原少尉对关璐大献殷勤,丝毫不在乎姬宇乾的感受,而他俩的掩护身份是订过婚的男女。
“关小姐,我可以给您写信么?”藤原少尉道。
“好啊,你还可以到我家来做客呢。”关璐妩媚一笑,“我家在南泰,你什么时候有空?”
藤原少尉面露惊喜之色:“嗦嘎,我这次就是去南泰驻军上任的,贵府上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
“那就太感谢了。”关璐冲刘彦直眨眨眼,后者将手中的钢钉藏了起来,他受够了这个骄横的日本人,打算把钢钉按进这小子的太阳穴,在火车上就弄死拉倒,关璐的计划让藤原少尉的寿命又延长了那么一点点。
在二十一世纪,从近江乘坐高铁到江北只需要一个钟头,七十年前的火车速度慢,要开八个小时才能到,这只是理论上的时间,实际上铁路经常被游击队破坏,不是拆一截铁轨,就是弄一块巨石拦路,八小时的路程走了十八个小时。次日凌晨才抵达北泰。
一辆插着膏药旗的黑色小汽车在月台上等待,他们是来接藤原少尉的江北驻军,少尉军衔虽然不高,但是华族出身,下基层也是镀金锻炼,计划在南泰治安战前线干几个月就调回东京陆军大本营当参谋去呢。
藤原少尉邀请关璐和他同乘汽车,先去市内旅馆休息一晚,明早再去南泰县。
“家父病危,我得连夜赶过去。”关璐撒起慌来很入戏,眼圈都红了。
“好吧,我连夜送你去南泰。”藤原少尉道,“不过汽车空间有限,坐不了那么多人。”
姬宇乾道:“没事,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他只能这样说,旁边几个日本兵恶狠狠的盯着他呢,只要有半个不字,少不得要扣一定反日分子的帽子抓进宪兵队。
关璐看了刘彦直一眼,拎着自己的小皮箱上了汽车,藤原少尉关上车门,向姬宇乾和刘彦直敬个礼,上了前座,小汽车扬长而去。
“不知道关博士能不能应付得来。”姬宇乾道,“咱们得赶紧跟过去。”
“让老爷子带着你,你们租辆车沿着去县城的路走,我在前面等你们。”刘彦直说完匆匆而去,他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起飞。
汽车开出了北泰,沿着军用公路向南泰方向疾驰,夜间很不安全,因为游击队活动肆虐,不过公路沿线治安尚可,沿途有不少炮楼,彻夜都有探照灯照耀,还有装甲车巡逻,防止游击队破坏公路交通。
车上除了司机,就是藤原少尉了,他夜深人静,他有些按捺不住,忽然命令司机停车,汽车停在路边,关璐紧张起来,看看身后,道路一片漆黑,没有刘彦直的踪影。
“关小姐,我对您大大的倾慕。”藤原少尉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开始动手动脚,关璐推开车门就走,已经下车的二等兵司机拦住了她的去路。”刘彦直,你死哪里去了?”关璐扯开嗓子喊道,忽然看到天空一个黑影闪过,心里便踏实了,从包里摸出了南部手枪,这是下车前姬宇乾未雨绸缪塞给她的。
藤原少尉大惊,急忙抽刀,嗖的一声,蹲在路边大树上的刘彦直射出飞钉,正中他手腕,军刀落地,司机没有配枪,腰上只挂了把刺刀,还没摸到刀柄就被钢钉射穿了脑门。
“你们,什么的干活?”藤原少尉慌了神。
“抗日武装的干活。”树上传来刘彦直的声音,他一跃而下,如同一只大鹏鸟落在少尉面前,这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超出了空气动力学的范畴,少尉的眼睛睁的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把衣服脱了,然后给我跪下。”刘彦直道。
少尉乖乖照办,脱下了军装马靴,只穿着雪白的衬衣跪在地上,风呜呜的吹,仿佛谁在哭泣。
“你来还是我来?”刘彦直问关璐。
关璐举起手枪,对准藤原少尉的脑袋,手哆嗦了半天也扣不动扳机,最终气喘吁吁的放弃了。
刘彦直抬手一枪,藤原少尉脑门上一个血洞,栽在地上死了。
半小时后,老程头带着姬宇乾赶到了,四人将两具尸体拖到沟里,刘彦直换上了日本军装,冒充藤原少尉,继续开车向南泰县进发。
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之前赶到了南泰,赵子铭是午时三刻开到问斩的,现在还来得及。
南泰城门口贴着处决赵子铭的告示,大戏台已经搭好,无数百姓围在戏台周围等着看砍头,其中就有准备劫法场的少年程栓柱。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七十二章 岳武穆劫法场
南泰是治安战的第一线,日本人能控制的唯有城墙之内的范围,城外就是游击队的地盘,所以这儿的防御设施和近江大有不同,城门口两侧堆着沙袋,架着九二式重机枪,门口摆着拒马,城墙上飘扬着太阳旗,日本兵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耀。
老百姓经过城门口的时候,要接受搜身检查,并向执勤的大日本皇军鞠躬敬礼,1943年了,日本人已经深陷战争沼泽六年之久,在中国战场上还能苟延残喘,在太平洋战场上损兵折将,从满洲调过去的精锐关东军,还没上战场就被美军潜艇击沉,丧身鱼腹,占领区的物资运不到本土,本土生产的武器弹药运不到战区,昔日威风八面的皇军现在也断了粮,身上的军装补丁摞补丁,跟叫花子部队差不多。
带队的军曹精气神不减,握着军刀注视着城外的土路,今天是处决反日首脑分子赵子铭的重要日子,要防范游击队来袭,城内驻军严阵以待,城门守军首当其冲,他手下的士兵都很紧张,可那些皇协军却不当回事,依然吊儿郎当,斜背着大枪,时不时冲进城百姓下手,揩油敲诈,乐在其中。
忽然,远处烟尘滚滚,军曹急忙举起望远镜,看到一辆没有军队护卫的汽车,车头上插着太阳旗,应该是友军,但也不排除游击队冒充的可能性,他一挥手,防御掩体后的重机枪进入了射击状态,一排步枪也从城墙上伸出来,哗啦哗啦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小汽车接近城门从,速度减慢,最终在城门口停下,军曹上前查看,看到车内有两男一女,都是气派十足的体面人,后座上是一位皇军少尉,正襟危坐,军装笔挺,白手套一丝不苟。
军曹啪的一个立正,他知道这两天会有一名小队长调来,想必就是这位了,据说是东京来的华族,还是个男爵哩,看起来不能和农民矿工出身的士兵打成一片了,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摊上这样一位没经验的长官,真是头疼。
“我是藤原树少尉,司令部怎么走?”车内的军官问道。
“哈伊!”军曹一鞠躬,向少尉简单介绍了一下司令部的位置,随即命令士兵搬开拒马放行,与此同时,一身农民装扮的老程头正张开双臂接受伪军的搜身。
汽车进入城内,找了个僻静地方停下,县城不大,横竖两条马路,中心位置是钟鼓楼和大戏台,现在围得人山人海,就等大戏开锣了。
午时三刻开刀问斩,这是中国人的老规矩,宪兵队尊重中国人的传统,在戏台上公开斩首,为的是两个目的,一是震慑反日分子,二是吸引游击队劫法场,来个大包圆,今天南泰城里至少有一个中队的皇军,两个营的皇协军,兵力充沛,足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老程头找到汽车旁,刘彦直正在脱衣服,他可不想穿着日本军官的衣服劫法场,刚解开扣子,忽然看到戏台旁有顶帐篷,刀枪剑戟摆在旁边,男男女女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便问老程头:“那是干什么的?”
“陈官庄的陈大少找的戏班子。”老程头道,“赵司令和他有杀父之仇,诱捕赵司令就是他出的主意,等砍了头,戏班子就登台唱戏,告慰他爹在天之灵,哼,当天夜里我就取了他的首级。”
刘彦直停止脱军装,下车道:“姬总,关博士,你们待会儿就出城,省的打起来跑不掉,老爷子,你混在人群中,等我动手再动手,都听明白么?”
“知道了,我们这就走,不牵扯你的精力。”姬宇乾说,他有些紧张,手都在发抖。
“别忙,你先给我当一会翻译官。”刘彦直道。
刘彦直将快慢机递给老程头,下车带着姬宇乾向戏班子的帐篷走去,戏台周围遍布岗哨,日本兵,皇协军,侦缉队,老百姓如同规避毒虫猛兽一般躲着他们,但一身黄呢子九八式军服的刘彦直却不在乎,他挎着军刀,大模大样的撩起门帘,进了帐篷。
戏班子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女戏子反应的最快,悄然退去,班主是个中年人,上前打千:“太君,空尼奇瓦。”
刘彦直不说话,虎着脸走向衣箱,班主小心翼翼的陪着,姬宇乾自作聪明道:“不要害怕,太君对中国戏剧兴趣大大的有。”
这是一个京剧班子,行头道具还算齐全,而且是以武戏为主的班子,什么《长坂坡》,《古城会》,《界牌关》,《三岔口》,都是他们的拿手戏。武生分长靠短打两种,行头各有不同,长靠是全身铠甲,背上四面靠旗,脚下两寸五分高的大靴子,手中长兵器或马鞭,战场上的大将军都是这副打扮,短打就是那种满身都是盘扣的箭袖,拎一把柳叶刀什么的,适合绿林好汉,贼人之类角色。
刘彦直停在衣服白蓝相间的长靠旁,这是赵云的行头。
“这个的,给我扮上。”皇军少尉说道。
姬宇乾赶忙翻译:“赶紧给太君穿上这身行头,太君要演大戏。”心里却骂个不停,刘彦直你小子还嫌不够麻烦么,劫法场还要穿长靠,你吃撑了吧。
班主松口气,他怕的是皇军抢人,要玩票那行啊,赶紧伺候好了哄走拉倒。
“你们几个,赶紧给太君扮上。”班主道,“算了,我亲自来。”
刘彦直摘了军刀,脱下军装和马靴,在一群人的伺候下换上了戏服,这一身是赵子龙的行头,从里到外都得换,黄呢子马裤换成大红色的裤子,脚下一双黑身白底的靴子,上身内穿白色中衣,外穿大靠,背上插四面靠旗,头上戴一顶满是蓝色绒球的头盔。
“我给你化化妆。”班主拿着油彩要给刘彦直勾勒着眼角,他是按照赵云的扮相来画的,主要是强调白袍小将的英武潇洒,面如敷粉,剑眉星目之类。
外面的高音喇叭已经在说话了:“注意了,注意了,要开始了,都安静点。”
姬宇乾闪身出去,看到戏台周围的士兵更多了,附近屋顶上都架起了机关枪,宪兵队的大狼狗吐着血红的舌头虎视眈眈,一个五花大绑的七尺汉子被押上了戏台,下面顿时一阵喧闹。
想必这汉子就是赵司令了,他即将开到问斩,依然龙行虎步,走的威风凛凛,站在戏台上一个京剧式的亮相,下面满堂彩。
姬宇乾跑进来,对刘彦直耳语道:“马上开始了。”
“你先去吧,我还没画好。”刘彦直道,回头问班主,“给我拿几副髯口来。”
“您这是赵云,不用戴髯口。”班主解释道。
“我这明明是岳飞,岳武穆的干活。”刘彦直怒了。
“好好好,太君,那就三绺口,帝王将相最适合了,我给您拿去。”
……
“赵司令,唱一个。”不知道是谁在戏台下面鼓噪。
赵子铭干咳一声开始唱戏:“长坂坡,赵子龙,杀的曹兵个个逃……”台下一片叫好。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子铭仰天长啸,豪气万丈。
台下人群中的少年栓柱早已泪流满面,赵子铭被抓之后,弟兄们就都鸟兽散,去求抗日救国军和八路军,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动真格的就都歇了,今天来劫法场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却不知道,另一个程栓柱就在自己身后,怀中同样揣着快慢机,热泪盈眶的看着台上的赵司令。
赵子铭继续大喊:“爹,我对得起咱赵家的列祖列宗,没给您老人家丢脸,过会咱爷们就相聚了,来世再做父子!”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赵子铭的名声远扬,今天见到真人,果然是条硬汉。
赵子铭接着喊:“小唯妹子,我对不住你,你跟了我,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死以后,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儿子,爹对不住你,你还没生下来,爹就走了,没办法,爹不能当孬种啊。”
台下叫好声稀疏下来,有人已经潸然泪下。
赵子铭被石灰打瞎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栓柱,别干傻事,叔已经不中用了,别把你折进去。”他虽然看不清东西,但却能感受到,栓柱就在台下。
人群中的少年程栓柱强忍着泪水,一言不发。老年拴柱将手伸进怀里,摩挲着枪柄,杀气开始升腾。
宪兵队长桥本隆义铁板一样的面孔流露出一丝敬佩,他脱掉呢子制服上衣,只穿着白衬衣,拿着军刀走上台去,宣读了赵子铭的罪状,翻译官在一旁草草翻了一遍,无非是破坏大东亚共荣之类的罪名。
戏班帐篷里,刘彦直戴上了髯口,在挑选兵器,戏班子花拳绣腿,用的都是银样镴枪头,但是行走江湖总得有些防身的家伙事,所以那些刀枪剑戟中,也有几支是真家伙,枪头是太平天国时期见过血的,枪杆略短,但是木头扎实,抡起来虎虎生风。
“就这个吧。”刘彦直耍了个花枪,吩咐班主,“我出去之后就开锣。”
“唱哪一出?”班主糊涂了,合着太君不是扮着玩,是要上台真唱啊。
刘彦直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变身孙悟空之后亮相的那一段戏曲音乐,那个是著名的小刀会序曲,但是六十年代才谱写出来,四十年代的人谁也不会。
“我给你们现编一个。”刘彦直道,“把师傅们都叫过来。”
班主将吹唢呐的,敲锣敲鼓拉二胡的乐师们都叫了过来,大伙儿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听一个日本太君给他们讲戏台音乐。
“先用唢呐把气势烘托出来,你们听我哼一遍就知道大概意思了。”刘彦直打着拍子哼起来,乐师们都是老江湖了,再说小刀会序曲这种音乐也是总结前人经验谱写出来的,大伙儿只听了一遍就明白怎么个意思了。
戏台上,桥本大尉在说话:“赵司令,我敬佩你的英勇,所以让你死的体面些,一般人都是枪毙,对你特殊照顾,以武士的规格来将你斩首,我亲自行刑,我的刀很快,你不要担心。”
桥本隆义的中国话说的很好,赵子铭一点头:“好,那就谢了。”
桥本缓缓拔出军刀,翻译官端来一碗酒,他顺着刀刃倒下,清洗了刀锋,赵子铭叫道:“好酒,好刀!”
“赵司令,请你跪下。”桥本隆义说。
“那不行,我不能跪着死。”赵子铭摇摇头。
“你不跪下,我不好下刀。”
“哦,那我坐下吧。”赵子铭盘腿坐下,气沉丹田叫了一嗓子:“老少爷们,都看清楚了!咱们十八年后再相见!”
桥本大尉举起了雪亮的军刀,台下的少年和老年程栓柱都握住了枪柄。
忽然一身激昂的唢呐声响起,戏台一侧的帐篷顶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脚踏五彩祥云冉冉升起,剑眉星目,三绺长髯,手中亮银枪一指桥本。
“呔!泱泱中华,岂容尔等倭寇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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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显灵
事情发生的太过匪夷所思,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戏台下的老百姓鸦雀无声,城墙上的日军机枪手扶着枪托发呆,负责警戒的皇协军下巴掉在了地上,台上的桥本大尉也惊呆了,军刀停顿在半空中挥不下去。
赵子铭眼睛看不见,耳朵动了动,他听不出这个声音属于谁,猜不到是哪路英雄这么豪气冲天,敢在鬼子眼皮底下劫法场。
帐篷里生着一堆火,烟气冲天,乐师们鼓着腮帮子吹唢呐,把气氛营造的雄壮激昂,他们得了吩咐,不管发生什么,吹奏不能停,停就杀头。
远处城墙下,姬宇乾和关璐远远看到这一幕,姬总酸溜溜道:“这个逼装的,可以打一百分了。”
全场皆惊,唯有老程头明白怎么回事,他拔出枪来带着悲怆的腔调高呼道:”岳武穆显灵了,杀鬼子啊!”
话音刚落,腾云驾雾的刘彦直将花枪换手,以投掷标枪的动作奋力投出,花枪顿时化作一道闪电,穿透了桥本大尉穿着白衬衣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戏台的木头地板上,枪杆子犹在不停震颤。
宪兵大尉的军刀脱手而出,在空中翻飞着,只见岳武穆身形一动,立刻到了戏台上,伸手接住了军刀,在赵子铭身上划了两刀,绳索断开了。
日本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举枪瞄准劫法场的人就要开火,老程头早就盯上他们了,抬枪就打,鬼子兵应声倒地。
少年程栓柱本以为自己是孤身劫法场的,没想到有人抢了先,他也顾不得多想,拔枪开打,台上那位岳武穆将赵司令提着落在人群中,冲程栓柱喊道:“救人!”
刘彦直不认识少年程栓柱,但是他能猜到此人就是年轻时的老程头,把赵子铭交给他,自己才能放手大胆的去杀鬼子。
激烈战斗时刻,不需要寒暄和解释,程栓柱上前拉住了赵子铭的手:“叔,跟我走!”
桥本大尉还没死,他只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口气还在,眼睁睁的看着城内乱作一团,自己布置了大量兵力,还是没能防住敌人,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其他日本军官终于反应过来,城墙上的机关枪开始扫射,无差别的射杀戏台下看热闹的老百姓,大批严阵以待的日军和皇协军从兵营里冲出来,南泰四个城门全都关闭上锁,劫法场易,出城可就难了。
戏台周围一片惨叫,老百姓可遭了秧,本想看砍头大戏,自己却成了枪下鬼,戏班子的奏乐也停了,大伙儿四散而逃,可是城墙上火力太猛,一茬茬的看客像割草一样被打倒。
刘彦直大怒,腾空就上了城墙,举起军刀左劈右砍,他用的是桥本大尉的家传宝刀,有二百年历史的橘之丸,锋利无比,杀人不见血,城墙上的日军队形密集,长枪施展不开,刘彦直砍的兴起,真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头颅,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胡同。
城墙上的机枪一停,老百姓的活路就有了,纷纷夺路而逃,可是从兵营里出来的鬼子又把他们拦住,训练有素的日本兵或半跪或卧倒,不停地拉栓开枪,他们分不清谁是抗日分子,只管一通猛打,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卧倒,都卧倒,别乱跑。”一个打扮成农夫的汉子高声喊道,他是八路军政委叶雪峰,特地潜入南泰阻止程栓柱干傻事的,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估计,不得不暴露身份保护老百姓了,叶雪峰同样是神枪手,他一边喊,一边开枪,打死了正在指挥的日军小队长。
刘彦直砍光了南门上的日本兵,坐在重机枪前开始搂火,猛烈的弹雨将城内的鬼子打得落花流水,趁着这个空当,老程头冲年轻的自己一招手:“上车!”
少年程栓柱拉着赵子铭奔向汽车,关璐早将车门打开,两人跃入车内,姬宇乾一踩油门冲了出去,老程头殿后,又冲叶雪峰喊道:“叶政委,扯呼!”
叶雪峰反应很快,一个箭步跳上汽车踏板,手持快慢机放平了横扫,二十发子弹顷刻间扇面扫出,将城门口的拦路狗打翻,汽车撞开栏杆,发疯一样在土路上狂奔。
刘彦直打完了子弹,他不会操作九二式重机枪,没法继续上子弹,鬼子们趁机嗷嗷叫着杀过来,他左右看看,从尸体上摘下小甜瓜手榴弹,接二连三的抛出,炸的鬼子鬼哭狼嚎,这还不过瘾,他又从城头上跃下,穿着长靠冲了过去,髯口也掉了,脸上的油彩也花了,露出本来面目。
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展开了,鬼子兵一根筋,还没醒悟到他们遇上了什么人,依然教条的退子弹上刺刀,用刺刀对付刘彦直,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菜,胜负毫无悬念,片刻间人头滚滚。
鬼子们的士气这才彻底瓦解,至于皇协军,早就握不住枪来,吃粮当兵的本来文化素质就低,基本上以文盲为主,刘彦直的扮相加神威,还有老程头的那一嗓子,真的让他们认为岳武穆下凡了,凡夫俗子和神仙打仗,那不是找死么。
刘彦直砍死了五十多个鬼子兵,橘之丸非常好使,斩断人的颈椎骨那一刻的手感非常美妙,满地都是穿着黄呢子军装的无头尸体,他一身白底蓝边的戏服铠甲也变成了大红袍,县城里已经听不到枪声,日本人终于发现,子弹对这个妖魔没有用,巨大的恐惧让他们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全都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戏台上的桥本大尉还没死,他两腿无意识的抽搐着,无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红甲神人,嘴里吐出一串血泡,喃喃道:“你是谁?”
刘彦直没回答,手起刀落,桥本的头颅腾空而去,被他一把抓住,随即纵身飞去,在县城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腾云驾雾而去。
老百姓全都跪下了,皇协军们也跪下了,一个个不停地磕头,岳飞岳武穆显灵救走了赵司令,这说明赵司令命不该绝,中国更不该亡,亲眼目睹这一事件的人们添油加醋的将岳武穆劫法场的故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播了出去,等传到重庆的时候已经变了味,以讹传讹,岳武穆变成了赵子龙,但故事主线没变,蒋委员长是基督信徒,自然不会相信这个谣言,但却明白宣传的重要性,命令宣传部门将此故事改编成戏剧传唱,这是后话不提。
……
汽车在土路上飞驰,姬宇乾都快把油门踩断了,关璐不时紧张的看着后窗,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日军的摩托车队和马队没有出现。
老程头和叶雪峰各站在两侧的汽车踏板上持枪警戒,关璐坐在副驾驶位置,程栓柱拿着油瓶子和棉签帮赵子铭擦眼睛。
“各位英雄,救命之恩不言谢,有用得着我赵子铭的时候,刀山火海一句话。”赵司令刚从鬼门关上爬回来,依然毫无惧色,大大咧咧。
叶雪峰也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姬宇乾道:“抗日的,还管哪部分么?”
关璐也说:“我们是中国人,这就够了。”
叶雪峰道:“我是八路军江北支队的叶雪峰,幸会各位,有机会请到大青山根据地一叙,我还有事,赵司令就交给你们了,拴柱,照顾好你叔。”
赵子铭听出叶雪峰的声音,嚷道:“走啥,我大难不死,咱们得喝啊。”
叶雪峰忍了忍,道:“子铭,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今天是老子砍头的日子,也是老子新生的日子。”
“今天小唯分娩。”叶雪峰道,“你养好伤再回去吧,我先去了。”说完从疾驰的汽车上跳下,大踏步的去了。
姬宇乾一脚刹车停下,问赵子铭:“去哪?”
赵子铭呆了一会,虎目中流出泪来:“我对不起她们娘俩。”
少年程栓柱道:“叔,回头我把婶子和娃接出来,咱们继续逍遥快活打日本。”
老程头怒道:“胡扯!干八路才是正道。”
少年程栓柱斜着眼看着这个老头,一副不服气又不敢顶撞的样子。
赵子铭笑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还能没有咱的活路么,先回咱的十三路军司令部。”
所谓赵司令是自封的官衔,赵子铭是抗日救国军第十三路司令,手下其实就十几号人,但在南泰周边混得风生水起,谁都不敢不给他面子,这回从日本人刑场上逃出来,威名更加如日中天,出了县城就等于龙归大海,一发不可收拾。
县城是日本人的天下,城外是游击队的地盘,出了公路沿线,少于五十人枪,鬼子都不敢随便乱走,汽车的油箱见底了,大家弃了车,步行前往附近村落,只留下少年程栓柱接应刘彦直。
半小时后,刘彦直骑着马赶到了,依然是戏服打扮,血染征衣,马鞍旁系着桥本的首级,腰挎东洋刀,手提歪把子,混搭风令少年程栓柱折服不已,当即拜倒马下:“岳爷爷,小的给你磕头了。”
刘彦直哈哈大笑:“起来,头前带路。”
少年一骨碌爬起来,昂首挺胸,带着无尽的骄傲牵起了缰绳,帮岳武穆牵马可是八辈子修来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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