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高尔察克黄金
西伯利亚苔原。
那处工地上又恢复了作业,不过再没有一个雅库特工人的踪影,他们还在雅库兹克休假时,劳动合同就被陈功这方提前解除了。
在拿到了足额一个月的薪水后,没有一个雅库特人不满意。
在工地上忙碌的是陈功的手下,经过挖宝App的确认,目前只剩下两处需要整体发掘的猛犸象遗骸,他们这些人手就足够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小友这套中国古代兵法玩得真是顺溜,想到那个莫斯科记者气冲冲赶到工地时的嘴脸,我就忍不住想笑!”
在一处作业点,张之凌一边指挥着两名学生处理坑里露头的猛犸象遗骸,一边对闷坐在坑边的裘老爷子哈哈笑道。
“这小子现在有钱了,人手也多了,做事就跳脱弄险了,难道不能和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吗?”裘老爷子气呼呼地哼哼,“不仅瞒着我们,还把我们支使到雅库兹克去,哼,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老裘啊,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能力去实施这个想法,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要干涉了,最多提点几句,能听就好,不听也罢。”张之凌劝道。
“你倒是轻松,终究不是你的学生!”裘老爷子撇撇嘴。
“可他也不是你的学生啊!”张之凌怼道。
“…”裘老爷子一时说不出话,眼珠子一转,笑道:“可我和他关系不一样,我的学生和他关系更是不一样!万一他将来有读研究生的打算,选择谁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轮到张之凌说不出话来了,看了看在坑里一身是泥的女学生,郁闷地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话里有话地问道:“那你的学生现在在哪儿?我看啊,有人很可能不仅招不到好学生,甚至连原来的学生都会跟人跑了!”
裘老爷子的笑脸顿时封冻住,瞪了张之凌一眼,对不远处的木皆大声说:“你们老板呢?怎么出去两天了还不回来?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学生要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我老板出去做什么,您二位不是很清楚吗?
尤其是您,裘老爷子,几分钟前您不是刚给老板娘打过电话?
我记得您挂电话时是笑容满面的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看来神仙打架,殃及我这个小鬼了!
木皆无奈地苦笑,替自己老板默默接下了这无端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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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往西两百多公里的地方。
乐闲尘站在苔原上,不时地四下眺望,特别注意西边,看了一会后,捅捅边上坐着的夏尔:“你说老板和老板娘在那边坐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太大进展呢?”
“你想看到什么进展?”夏尔头也没抬,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上的无人机遥控器。
“你把无人机飞到那边去好好看看嘛。”乐闲尘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滚蛋!”夏尔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担心老板和老板娘的安全嘛!”乐闲尘一脸“委屈”。
“周围十公里范围我都看过了,很安全,不用你瞎操心!你如果有力气没地方用,那不如去小溪里抓几条鱼,等会小张他们回来可以喝鱼汤。”夏尔淡淡说,埋首继续摆弄遥控器。
乐闲尘撇撇嘴,不过还是听从了建议,拎着渔具走向了小溪。
更西边,小溪的上游,陈功和岑可待并膝而坐在小溪边,正在进行一场交流,不过内容并不是乐闲尘臆想的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谢谢老师,请您帮我们谢谢张教授,再见。”岑可待结束通话,笑着把卫星电话还给陈功,“那几具猛犸象标本的运输出关问题,张教授那边想办法都解决了。”
陈功并没有急着追问此事详情,反而郁闷地说:“老爷子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他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
自从雅库兹克回来后,裘老爷子似乎对他有了些意见,一直把岑可待看得很紧,不给他私下接触的机会。
这次他借着考察钻石矿山的名义,好不容易把岑可待拉了出来,临走时老爷子的脸简直就像包公。
岑可待很清楚双方的心态变化,婉言说道:“你这次做出那么大的动作,事先不和老师商量一下,他可能觉得有些’委屈’吧。”
“你说老爷子感到委屈?”陈功感到很不可思议。
“就是这样啊。”岑可待笑着解释,“老师一直把你看成自己的学生小辈,很担心你行差踏错,希望能帮到你,至少也可以出出主意,结果这次你就这么做了,你想想他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陈功想了会,点点头,“我想明白了,就像子女不听父母自行其是,父母总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
“你理解就好,老师真的太看重你了,你可别让他失望哦。”岑可待心里松了口气。
“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读书呢。”陈功无奈道。
“不读书也没事啊,你至少可以他多多联系,再有像四臂观音这样的发现时,你就主动找他帮忙,我相信他不但不会觉得麻烦,反而会很开心。”岑可待笑着说,“老人嘛,就是喜欢小辈多找找自己,哪怕是麻烦也好过没联系!”
陈功惊讶地说:“老爷子不是有儿子吗,是亲生的吧?”
“你想哪里去了?”岑可待白了他一眼,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他的确有把你当儿子的趋势,可他已经和我父母说过把我当女儿了啊…”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他把你当女儿,我不就成了他的…”陈功脱口而出。
“不许说!”岑可待出手按住了他的嘴。
清凉,绵软,嘴唇传来的感觉挺不错的,陈功一动不动感受着,心里美滋滋。
“啊…”岑可待惊呼一声,收回了手,俏脸布满红云,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陈功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张教授那边具体怎么操作?”
岑可待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讲述电话内容:“老师说,经过张教授的努力,华科院那边答应协调一架特殊专机过来雅库兹克,运回他们的那具猛犸象标本,顺便也把我们的带走,这样我们就不用操心出关事宜啦,这边的海关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同华科院撕破脸皮的事!”
“看来这次捐赠真的很值!”陈功笑着说,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问:“我们的标本回去后,如果再要出关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岑可待蹙眉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吧,我们又不是在国内发掘的,国内法律并没有这方面的禁令。”
“法律没有规定,不代表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国内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功还是有些担心,最后摇摇头,“算了,多想也无益,希望一切顺利吧。”
“有两位老爷子撑你,应该会顺利的!”岑可待肯定地点头,然后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和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说,说吧。”陈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已是口干舌燥,小心脏乱跳。
岑可待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态,看看四周无人,小声说道:“许先生拍照传给我的那块兽皮地图,你还记得吧?”
陈功莫名地很是失望,不过听到这事有关那块从萨满法杖里取出来的地图,立即生出浓厚的兴趣,期待地说:“当然记得,那是那乃萨满的地图,上面还标注了几个贝加尔湖北方的特殊地点。”
“的确和那乃人有关,也和贝加尔湖有关!”岑可待展露一个神秘的笑容,“前几天我在雅库兹克等你们时,和两位老爷子去了雅库特国立图书馆,通过那里和莫斯科国家图书馆链接的内部网络,我查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快说说,是什么信息?”陈功急切地追问。
岑可待稍稍调整了坐姿,好整以暇地问道:“你知道高尔察克吗?”
陈功不知道她此时为何提起这个人,看她很认真的模样,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回答道:“我初中时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提到过他,他好像是末代沙皇的海军上将吧。十月革命后,他组织了一支军队对抗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嗯,他的军队被保尔?柯察金称为白军。后来的具体事迹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地球人都知道,最后他失败了嘛。”
“你也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啊!”岑可待很惊喜的样子。
“我爸爸读书时买的书,有一年暑假我回村里,无意间从老柜子里翻了出来,后来无聊就看了。”陈功随口道,忽然想到她的话,惊讶地问道:“你也看过?”
“嗯,书也是我爸爸读书时买的,他们那个年代应该很多学生都喜欢看吧。”岑可待点点头。
“接近00后的我们还看这种书,也算奇葩了啊!”陈功自嘲地笑了。
岑可待也捂嘴笑了。
笑了会,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冬妮娅吗?”
“她是保尔的初恋,我喜欢她做什么?”陈功不解道。
“我是问,你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吗?”岑可待撅起嘴。
“你别笑我,说实话吧,其实我挺喜欢她的。”陈功不好意思地说。
“她抛弃保尔,另寻新欢,你还喜欢她?”岑可待皱起眉头。
“这不能说谁抛弃谁,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路人,各自又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分开不是很自然吗?”
陈功换了认真的表情。
“一个富家女,一个战斗英雄,说到底,没有谁更高贵更卑微,都不过是历史洪流中艰难挣扎的小人物罢了!值得我们尊重的是,他们都坚持了本心!类似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你如果看过《滚滚红尘》,就会更有体会。”
岑可待小嘴微张,惊讶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了?”陈功被她看得心里发慌。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岑可待回过神来,笑颜如花,“刚开始我也讨厌冬妮娅,长大后我就理解了她,同情她,也同情保尔。不过,不管怎样,他们都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那就够了。”
陈功猛然察觉:“怎么又聊到这本书上去了,不是说高尔察克吗?”
“不好意思,是我扯太远了。”岑可待调皮地吐了下小舌头,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继续说下去,高尔察克带领着忠于沙皇的军队,起初是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伏尔加河地区和布尔什维克军队作战…”
高尔察克的军队在伏尔加河地区作战时,在捷克斯洛伐克军队的帮助下,曾经占据过伏尔加河重城——喀山。
据说,在这里他们找到了高达500吨的黄金,那是一战开始后沙皇未雨绸缪转运过来的黄金储备。
高尔察克立即把这些黄金转运到了乌法,随后因战事不利,又很快转运到了乌拉尔山脉以东的鄂木斯克。
这座城市位于西伯利亚西南,是当时高尔察克建立的反抗政府的所在地。
1919年,布尔什维克军队越过乌拉尔山脉直扑西伯利亚,高尔察克的军队节节败退,这批黄金被装入列车车厢,经西伯利亚大铁路往远东地区运送。
当装满黄金的列车抵达贝加尔湖西南几十公里处的下乌金斯克站时,协约国被迫放弃已经扶不起来的高尔察克,把黄金交给捷克斯洛伐克部队保管。
身陷囹圄的高尔察克最后被交到布尔什维克手里,并很快被枪毙,然而捷克人同时上缴的黄金却只有300吨。
那么,剩下的200吨黄金,又去了哪里呢?
布尔什维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顺藤摸瓜穷追不舍,审讯了所有存活下来的有关人员,结果却一无所获。
直到二战时,他们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翻遍了所有隐秘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对方私吞黄金的证据,最后不得不作罢。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苏联解体后,很多有关这批失落的高尔察克黄金的流言便广泛传播开来。
其中有两条稍稍有些可信度:黄金被高尔察克埋藏到了贝加尔湖边的西哈特阿林山中;为了不让红军缴获,装满黄金的列车车厢,被捷克人沉入了贝加尔湖。
第一条:的确有人在西哈特阿林山脉的洞穴中找到过零散的金条,但是随后展开的大规模搜索并没有新的发现。
第二条:2013年,考古学家亚历克斯·吉瓦年科宣布,在潜水器的帮助之下,他在贝加尔湖的底部发现了4块沉入水底的高尔察克黄金。尽管他依靠着这些博得眼球的发现众筹到了继续寻找财宝的资金,但至今为止,他再没有新的收获。
“二战时苏联军队在捷克和斯洛伐克挖地三尺,也并没有找到有关黄金的蛛丝马迹,包括任何文字记载,所以,第二条不足为信,可以彻底排除。”
岑可待容光焕发,一脸自信,看得陈功心里痒痒,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200吨黄金。
“第一条本来也没有什么人相信了,可是当我在雅库兹克图书馆看到某条很不起眼的记录后,我确信,这条半真半假的流言说得才是事实!”
“什么记录?”陈功好奇道。
“是当时追击高尔察克军队的布尔什维克军队的战斗记录,里面不仅记载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战斗,还记录了每次战斗的战利品。”岑可待笑眯眯地说,“在其中一条记录里,不仅提到了那乃人参战的事,也提到了一支木头制作的手杖…”
“那乃萨满法杖!”陈功圆睁双眼,脱口而出。
“或许就是那一根,不过他们并没有重视,所以很可能被某个战士随手拿走了,然后就出现在海参崴的古玩市场上,还是被那乃人买了回去,最后又到了你的手里。”岑可待用崇拜地眼神看着他,“老师说得不错,你就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先别急着夸我,你的这个发现又与高尔察克的黄金有什么关系呢,详细说说啊!”陈功急切追问。
岑可待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又翻阅了很多资料,确证了一件事:
当年高尔察克麾下有一支全部由那乃人组成的小型部队,他们发挥自己的族群优势,专门负责在高山老林里潜伏偷袭敌人,可以称得上最早的特种部队吧。
结合那批黄金下落的流言,我们或许可以大胆推断:在预感到自己很快就会兵败身死后,高尔察克提前派出了这支部队,偷偷前往贝加尔湖边的大山中,掩埋了那200吨黄金。”
“而那张特意做了标记的地图,其主人就是这支那乃人部队中的萨满!”陈功双眼瞬间发亮,猛地一拍大腿。
“很有可能!”岑可待显然也有些激动,眼睛亮亮的。
“就没有那乃人俘虏为了立功主动交代吗?”陈功冷静下来,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是红与白的战争,你死我活,几乎没有战俘,那乃人不会投降,对方也不会接受。”岑可待语声沉重。
好像就是这么残酷!
陈功无语,为了打断她的不快情绪,掏出手机翻出那张地图的照片。
“可待,麻烦你指给我看看,你刚才提到的西哈特阿林山,地图上是哪一座?”
第215章 满满立功
“这里是西哈特阿林山脉。”岑可待把脑袋凑了过来,细长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然后画了一个圈,将地图上贝加尔湖东北方那些排列的线条全部包住,范围还稍稍大了一圈。
一股淡雅的清香飘来,陈功不由得多嗅了几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出口来:“可待,你好香。”
岑可待一下子缩回脑袋,淡淡说道:“是洗发水的味道!”
“呵呵,是这样啊…”陈功干笑了几声。
满满一直悠闲地趴在她膝盖上,此时估计也看不下去了,傲娇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没良心的家伙,连你也来笑话我?
陈功瞪了它一眼,随后研究起地图来,很快惊讶道:“也就是说,地图上的这个圆圈和这三个打叉的地方,原来都在这个西哈特阿林山脉中!”
“是的,我已经确认过,这个圆圈位于西哈特阿林山脉南麓,应该就是那支那乃人部队所属部落的所在地,高尔察克的军队败退到中西伯利亚地区后,很快就用优厚的条件征召了擅长山地作战的他们。”岑可待点头道。
“那这三个打叉的地方…”陈功满眼都是期待地追问道。
“根据这幅地图的比例尺,应该在西哈特阿林山脉中央的某处,我又通过谷歌地图搜寻,发现很有可能是一处山间谷地。”岑可待沉稳地答道。
“如此郑重地标出来,那里是不是就埋藏着黄金呢?”陈功小声嘀咕,沉思数秒后说道:“可待,和我说说那个下乌什么金的位置。”
“是下乌金斯克。”岑可待轻笑,又凑了过来,指着贝加尔湖西边一处位置,“在这里。”
随后,她的手指沿着地图上一条线往东南方向移动。
“从下乌金斯克沿西伯利亚铁路往东南行进不到500公里,就到了贝加尔湖边的伊尔库兹克,在这里可以换乘船只,通过安加拉河东行十几公里进入贝加尔湖。”
她的手指从贝加尔湖的西南角开始,划过狭长的贝加尔湖,抵达湖的北岸,最后落在最初指出的位置上。
“这很有可能就是这支那乃人部队转移黄金的线路!”做出这个结论,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陈功看痴了。
岑可待稍稍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身体却并没有退缩。
“你帮我查证了这么多,辛苦你了。”陈功情真意切地说,“你特意选在此时此地告诉我,想来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吧?”
他把“任何”两个字说得稍稍重些。
“嗯,我谁都没说,这事只有你才能知道,你接下来想告诉谁,那就是你的事了。”岑可待认真地点点头。
燃文
那种神态,太美!
“谢谢你,可待。”陈功的脑袋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
“嗷呜,嗷呜!”满满突然叫了起来,小身体在岑可待膝盖上不停扭动。
“哎呀,满满要小便了。”岑可待惊醒过来,也不管陈功即将抵达的脸了,腾的站起来,抱着满满就往远离小溪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啊。”陈功欲哭无泪地追了上去。
“满满是女孩子,你别过来!”岑可待娇叱道。
“额…”陈功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她走远。
满满从她腰间探出小脑袋,表情丰富地看了他一眼。
“你,你一条小狼,竟然也会嘲笑我了?!”陈功狠狠瞪了它一眼,“等你长大了,我就不给你找男朋友,哼!”
几分钟后,岑可待抱着满满回来,在快到陈功身边时,满满忽然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往小溪边跑去。
“满满,不能玩水啊!”岑可待惊叫着,追了上去。
“西伯利亚苔原狼天生就会游泳,你是没看见上次在那个小湖里我被它戏弄的一幕!”陈功撇撇嘴,追了上去。
小溪边遍布着隐蔽的泥塘和水洼,满满应该不会有事,岑可待可不一定能避开。
果然,她只顾着看满满,没顾着看脚下,跑出没几步路,一脚踩在某个低洼处,随着一声惊呼,身体一下子倾倒下来。
紧跟过来的陈功伸出手臂,揽住她的细腰,她下意识紧抱住他的后背,双眼还是闭上的。
满满停下来,回头看了眼,神情极其淡然。
陈功偷偷朝它竖起大拇指,小声嘀咕:“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你将来的男朋友我包了!”
岑可待松开手,小心翼翼地退后两步,面红耳赤地看看他,随即稍稍低头,轻声问道:“什么男朋友?”
“哦,我说给满满找男朋友呢。”陈功笑道,不舍地轻轻挥了挥手臂,上面犹存着弹性和细腻的感觉。
“有你这么想的吗?满满还小呢!”岑可待哭笑不得。
“女孩子嘛,总要长大的,长大了不就要找男朋友嘛!”陈功嘿嘿笑道。
“那我算不算长大了呢?”岑可待忽然抬起头来。
陈功惊讶地看着她。
她勇敢地与他对视,如水的眸底柔情荡漾。
“算,绝对算,可待,你长大了!”陈功笑着点头,然后一步迈到她身前,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肩膀,深情地凝视着她,“该找…”
那三个字正要出口时,满满突然“嗷呜”咆哮,小小的身子像一块石头一样飞了出去,朝着远方疾速奔跑。
“老板,是雪兔,满满在追雪兔!”乐闲尘大叫道。
“满满!”岑可待担心地看着它飞快远去的身影,一把抓住陈功的手,“我们去追它。”
“好。”陈功拉着她就跑,心里不爽地哼哼:这次又是你干的好事,男朋友…没了!
十几分钟后,在无人机的指引下,两人终于在三公里外找到了满满。
小家伙显然没能追上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雪兔,此时正在一条小溪里闹得欢腾,原本清澈的溪水被它搅得乌烟瘴气。
“哎呀,你这样洗澡,不是越洗越脏?”岑可待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示意它上岸。
陈功跟着过去,突然听到了挖宝App的提示声…
错愕片刻后,他指着还不肯上岸的满满,放声大笑道:“满满,好样的,你又立大功了,将来我一定让你做女频主角,还必须是后宫文!”
第216章 钻石溪
陈功一通近似疯言乱语的话,不仅岑可待听傻眼了,就连满满都停止了翻滚,身体泡在水里,小脑袋露在水面上,好奇地打量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
“陈功,你没事吧?”愣了几秒,岑可待关切地问。
“我没事。”陈功摆摆手,“可待,你相信奇迹吗?”
“…你真的没事?”岑可待更慌了。
“可待,我真没事,你在岸上等着,我现在就让你见证奇迹。”陈功也不再玩语言上的套路了,很认真地说完,就把裤管卷得老高,径直走进了小溪中。
满满兴奋了,以为他是来和自己玩闹的,在水中扑腾得更欢了。
岑可待一眼不眨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疑惑:难道,他又有了什么发现?奇迹,要什么才称得上奇迹呢?
陈功很快走到了目的地,弯腰从水底掏起来一把东西,从中找出目标攥在手里,一把抱住扑过来的满满,在它不满的叫唤声中,强行把它带到了岸上。
“可待,你看这是什么?”他放开满满,走到岑可待面前伸出手。
摊开的手掌心中,一颗还裹着水珠的半透明晶体,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这…这是钻石?”岑可待难以置信地说道。
“对,就是钻石,一颗白钻。”陈功微笑点头,拿出手机,“我来称称,毛重9.9克拉。”
他又捏起钻石,侧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会,说道:“以我并不优秀的学业判断,这颗毛钻切割后的成品应该有2克拉,这样一算,这颗毛钻差不多价值一万多吧。”
“我可以上手看看吗?”岑可待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陈功把钻石放到她伸出来的手掌心里。
岑可待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眼不眨地端详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和原石一样,闪闪发光。
女人啊,就像龙,完全无法抵挡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也难怪德比尔斯仅仅凭借着一个人为制造的概念,就可以鼓动女人、肆虐男人长达百年!
男人啊,想要做龙骑士,没有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还真不怎么行。
陈功偷偷注意着她,心里很是感慨。
“老板!”乐闲尘急匆匆跑到两人身边,气喘吁吁地打了个招呼。
陈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很远处正走过来的夏尔,奇怪道:“怎么了?”
“这不是见你下了水,我们就过来看看您找到了什么。”乐闲尘讪笑道。
“喏。”陈功下巴朝岑可待点点。
见到她手心里的钻石,乐闲尘眼睛亮了,夸张地叫道:“哇,老板娘,这是老板从溪水里找到的钻石吗?”
“闲尘,你说什么啊?”岑可待无奈地说。
“嘿嘿,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样,心直口快,不过我说的也是迟早的事。”乐闲尘嘿嘿笑道。
岑可待红了脸,也不去管他了。
陈功心情忽然极好,乐呵呵说道:“闲尘啊,你的眼光不错嘛,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颗钻石。”
“跟了您这样的老板,我一有空就抓紧时间学习各种相关知识,免得给您丢脸。”乐闲尘自我吹嘘道。
夏尔拎着两条鲑鱼走过来,咳嗽几声,白了他一眼。
乐闲尘就当没看到,补充道:“再说了,这里往西四十公里就是维伊柳山,您这次过来,不就是去考察那里的钻石矿的嘛,我想这附近也应该有钻石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陈功指指那颗钻石,“这应该就是维伊柳山钻石矿区里冲下来的钻石,别看这条小溪很不起眼,它可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钻石溪啊!”
“那这颗钻石,您就送给岑小姐了?”乐闲尘抓紧机会巩固自己在未来老板娘心目中的地位。
他这招果然奏效了,岑可待虽然不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希冀来。
“不。”陈功摇头。
乐闲尘和夏尔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岑可待的心猛地一沉,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把那颗钻石递到陈功眼前。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陈功毫不犹豫地拿起那颗钻石,掂了两下,朗声道:“这颗钻石太差,完全配不上可待你,我要为你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钻石,那才配得上你!”
“哇!”乐闲尘崇敬地仰视着他,“老板,您的功力实在令我望尘莫及,给您跪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夏尔都有些动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功,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久违的故人。
这一刻,岑可待浑身战栗,嘴唇颤抖,满心都是幸福,满眼都是爱意。
“可待,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陈功温柔地看着她。
岑可待觉得嗓子眼被堵住了,满腔的话语竟然没办法说出来,只好用力点头。
陈功上前抱住了她,轻轻亲了下她绯红的脸,“那就等我。”
“好!”岑可待终于说出一个字来,声音有些哽咽。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我只好和满满去河里发呆!”乐闲尘怪声怪气唱着,一把抱起还在挣扎的满满,朝小溪走去,“老板,老板娘,我和满满去水里找钻石啦,你们就放心在这里撒狗粮吧!”
“我也想下水去找呢。”岑可待忽然娇柔地说道。
“你不怕水底的淤泥?”陈功惊讶道。
“不怕,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湖里游泳的,我总是潜水下去玩淤泥呢。”岑可待坦然道。
“你可以啊!”陈功竖起大拇指,看了看她露在牛仔短裤外修长的大腿,暗自计算了下小溪深度,笑着点头:“走,我们一起下去!”
两人携手走向小溪,陈功招呼呆呆站着的夏尔:“夏尔,你也来,今天谁找到就是谁的!”
“我不需要,就算了吧。”夏尔摇摇头。
“怎么会不需要呢?”岑可待温婉笑道,“你可以送给卡米丽娅啊!”
“可待小姐,您说得对。”夏尔恍然醒悟,立刻扔掉鲑鱼跟了上来。
三人站在溪岸上,在小溪里到处乱走的乐闲尘朝他们喊道:“你们快下来啊,我们比比看谁先找到!”
满满靠着岑可待的腿,不满地对着他叫唤了几声。
“可待!”陈功忽然转了个向,面朝北方而立,大声报出一个奇怪的数字:“—2,3.5。”
岑可待微微一愣,眼睛亮了,脱掉厚重的山地鞋,赤足走进了小溪,目测着自己和陈功的距离,最后站到了陈功西北方向的一个位置上。
聪明人一说就懂!
陈功和夏尔微微点头。
岑可待的脚丫在水底的淤泥里仔细扫过,很快感觉到了好几颗硬硬的小石头,她弯腰伸手,一把抓住这些石头带出水面,在阳光下摊开了仔细察看。
在十几颗灰黑色的小石头中,一颗反射着光芒的石头是那么特别,犹如鹤立鸡群!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这颗钻石,如小鹿般涉水上岸,欣喜地把它展示给陈功看,“我找到啦!”
“恭喜你。”陈功笑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称量了下,“6.5克拉,成品说不定有1克拉,还不错。”
“我还可以找吗?”岑可待怯怯问道,神态就像个还想吃零食的小女孩在请求爸爸。
“当然可以。”陈功笑了,“—2.3,6.5。”
“太好了。”岑可待欢呼雀跃着,再次奔入溪中。
陈功乐呵呵看着她寻找着对应的位置,又看向夏尔:“夏尔,你也下去吧,—2.5,—3。”
“好,我先替卡米丽娅谢谢您了。”夏尔谢过之后也下了水。
几分钟后,夏尔和岑可待就各自有了收获,每人一颗几克拉的毛钻。
夏尔收起钻石上了岸,岑可待也觉得尽兴了,上岸后一直研究着两颗钻石。
“老板!”还在溪中到处乱找的乐闲尘都快哭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有这么严重吗?”陈功笑眯眯调侃道。
“绝对有这么严重!”乐闲尘一本正经地说,“找不到钻石,我就找不到女朋友,没有了女朋友,我就没有了儿子,那这世上岂不是少了一条人命?”
岸上三人错愕几秒,忍俊不禁。
陈功也来了兴致,双手合十振振有词道:“阿米豆腐,善哉善哉,这位施主,看在你儿子的面上,老衲就破戒指点一下你吧。”
“许仙这厢谢过法海大师!”乐闲尘还礼道。
“我是法海,你是许仙?”陈功板起脸,“那我帮你找条蛇吧。”
“老板,不可以!”乐闲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第217章 西伯利亚之心
出去巡逻的小张和王若水开着皮划艇回来后,也被陈功指点着下了小溪,同夏尔和乐闲尘一样,各自找到了一颗钻石就收手了。
这一条小溪里的钻石都是陈功的,这是他们的共识,所以即使陈功其实并不在意,他们也不会多要。
事实上,这一段小溪里的钻石无论规格还是品质都不算太好,大家收获的钻石的价值也都不过一万出头,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这就像是钓鱼,并不是为了鱼本身,而是享受把鱼拉出水面那一刻的满足与快乐。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坐上皮划艇,先沿着小溪往其下游走,陈功准备探查这条小溪中钻石的分布范围。
钻石矿分为原生矿和砂矿。
原生矿顾名思义就是由地壳运动形成的矿石,位于原产的岩石中未曾变动过,开采比较困难。
而原生矿经过风化、破碎、侵蚀等物理化学作用后,被水流搬运到洼地、河床和海滩,就形成了所谓的砂矿,开采比较方便。
世界上规模较大的钻石矿区既有原生矿,也有砂矿,著名电影《血钻》的发生地塞拉利昂,其主要的几个钻石矿区就属于砂矿。
这条小溪中的钻石,显然也是砂矿,由于是水流搬运形成,其分布必然受到水流状况影响,有一个终点。
陈功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终点,从发现满满的位置往下游不到六公里处,到了这里再往下,就找不到钻石的影子了。
这条小溪的流向不是正东方向,所以他们此前过来时并没有与它有过交集,要不是满满追击雪兔跑到了这条小溪边,陈功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片人迹罕至溪流丛生的苔原上,找到这条普普通通的小溪,从而发现里面的钻石。
当晚,他们就在那里宿营。
满满这个当之无愧的大功臣,不仅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加餐,还被众人抢着撸了把毛。
“老板,这是我们筛选出来的。”小张把一口袋钻石倒在桌上。
之前的一路上,他们使用特制的滤网,每隔一段距离就下水采集水底的泥沙样本,从中筛选出了这些钻石来。
仔细地看过这些钻石后,陈功有些失望,难怪一路走来挖宝App的提示并不频繁,这些钻石大多是工业级,达到宝石级的很少,且品质和规格都不尽如人意。
“俄罗斯的钻石矿就是这样的。”岑可待小声安慰道,“但是总储量特别大,即使宝石级钻石在其中的占比很小,总数也很惊人了。”
“可待,谢谢你的安慰。”陈功作骄傲状,“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的专业哦。
“对啊!看来是我班门弄斧啦。”岑可待调皮地笑了,“那我可要请教了,对于俄罗斯钻石,不知陈老师还有何见解?”
陈功猛地咳嗽两声,直摆手:“不要叫我陈老师!”
“圈内不都是称呼老师的吗?”岑可待不解道。
“可陈老师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我实在担当不起。”陈功苦笑道。
岑可待从疑惑变成沉思,最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像抹了一层红霞,剜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陈功很尴尬,一时也无语。
本来两人在小声说话,其他人都没在意,此时忽然安静下来,他们就注意到了,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陈功赶紧介绍起自己了解的相关知识:“俄罗斯钻石主要产自我们现在所在的雅库特共和国,以及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喀山地区,虽然宝石级在其中的占比较少,但是也不缺乏重量级的发现。”
“比如呢?”岑可待也配合地追问道。
“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圣亚历山德拉的结婚戒指所镶嵌的粉钻,就来自于雅库特共和国境内,那对粉钻分别重11.1克拉和8.8克拉,在有记录的粉钻中排名前二十,现在收藏于俄罗斯国家博物馆。”
“粉钻啊!”岑可待露出痴迷的表情。
陈功对此表示理解,钻石本来就是女人最喜欢的宝石,何况是粉色钻石,向来最受女人的追捧,因此,其价格也远远高于其他有色钻石。
他笑着说:“粉钻非常罕见,而俄罗斯尤其是西伯利亚地区所产钻石中,粉钻的比例要远高于其他产地,这是俄罗斯钻石最大的优势。”
“老板,您不是说要给老板娘找到最宝贵的钻石嘛,看来马上就是您成功的时候了!”乐闲尘忽然插话道。
“闲尘啊,我就借你吉言了。”陈功笑道。
这次岑可待没有再反驳,情意绵绵地看着他。
“老板,那这条小溪里的钻石…”夏尔询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其他人也都关切地看过来。
“现在不适合进行大规模开采,等我们拿下某个矿区后,再派出人手过来开采吧。”陈功回答道。
这事他早就考虑过了,这条小溪中不仅水底有钻石,水底的土层下面也有钻石,显然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要想全部开采出来,那就很难做到隐蔽,终究逃不了该缴纳的税款,况且目前的人手也不够,还是老老实实按程序来吧。
当然,如果此行有发现特别珍贵的钻石,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先落袋为安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拔营西去,目标是四十多公里外的维柳伊山,这是雅库特经济部这次招商的几个钻石矿的所在地。
皮划艇沿着小溪一路而上,听着脑海里频繁起来的提示声,看着光屏上小溪底部的土层中越来越厚的钻石分布层,陈功脸上浮现出笑意。
通过砂矿可以找到原生矿,越往上游走,这条小溪里蕴藏的钻石果然就越多。
前方苔原上横亘着的那座山脉,显然就是这些钻石的源头。
“老板,维柳伊山马上到了,我们要不要打电话给姜巴先生?”夏尔忽然提醒道。
重要客商来考察钻石矿区,当局自然要派出相关人员陪同。
不过陈功是从猛犸象发掘现场出发的,而且还带着和岑可待出来游玩的用意,就没有让姜巴派出直升机接送,只是和他约定好,到了维柳伊山山脚下就会通知他经纬度,以方便这些工作人员搭乘直升机从雅库兹克赶来汇合。
看了看东方天空中初升的朝阳,陈功点点头:“那就通知他我们的位置吧。”
夏尔拿出卫星电话拨打起来。
“不!”陈功突然叫道,“先别急着打!小张,停下!”
夏尔放下电话,小张也停下了皮划艇,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解释,跳下皮划艇,往回走了一小段路,站在小溪边,凝视着水面。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粉钻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在一长列日志项记录中,他翻找到了这一条,然后与光屏上那个迥异于其他的光亮体对照起来,终于没能忍住,咧着嘴无声而笑。
这颗粉钻实在是太大了!
昨晚刚刚谈到粉钻,今晨就有了发现,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果然如裘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的:有大气运!
应该就是这样!
否则挖宝App怎么会找上自己呢?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几个手下走了过来,一个个面带期待,连岑可待也是如此。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都潜移默化地认可了他的特殊能力,也根本不再多想其中缘由。
别多问,也别多想!
问就是家传,就是天赋,反正我们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拿好自己的钱就行!
“感觉,只是感觉啊,这里似乎有点不一样。”陈功朝他们点点头。
众人早就熟悉了他这种说法,全都笑着点头,等待他接下来指派任务。
陈功看向小溪,皱起眉头。
他们这次出来是考察兼带游玩的,皮划艇上没有携带太多工具,这颗粉钻位于水底下的土层中,挖掘出来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不过既然发现了,当然不能放过,他很快决定,哪怕用人力也要开干。
还好小溪不大,宽度只有两米左右,深度也不到一米。
几个手下兴奋地接受了他的指令,使用工兵铲挖掘起泥土来。
他们首先要开出一条引流渠,让小溪在这里绕一个弯,然后再在小溪上筑起一道坝,等坝下面的水流光露出底部后,就可以开挖了。
由于人手实在少,陈功也加入了劳作的队伍。
岑可待抱着满满站在边上,手足无措地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实在无用,顿时有些沮丧,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皮划艇跑去。
“老板,岑小姐…”夏尔小声说道,指指皮划艇方向,那边升起了一缕浓浓的烟雾。
可能是在给满满做吃的吧,她果然没找到干燥的苔藓做燃料。
陈功无奈地想着,说道:“她应该没事的,我们忙我们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功等人终于挖好了引流渠,正准备走入溪水中筑坝,满满忽然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绕着陈功摇头摆脑。
陈功往后看去,岑可待正小心翼翼地端着小锅慢慢走过来,便奇怪地问道:“你烧了什么,不是给满满吃的吗?”
“你们的活我做不了,我就给你们煮了茶。”岑可待弯腰把小锅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拿碗。”
乐闲尘手快,揭开了锅盖,一股热气伴随着浓郁的茶香蒸腾而上。
“哇,是老板娘特意给老板带来的明前龙井,这下我们有口福了。”他夸张地叫道,朝陈功挤眉弄眼,“谢谢老板,我们沾您的光了。”
“你少贫嘴吧,再多话老板罚你一口气喝完这锅热茶,你就准备哭吧!”小张拍拍他肩膀,深深嗅了下,做出陶醉的表情,“不过我们真的要谢谢岑小姐,估计她以前从来没有烧过火。”
“你怎么知道的?”王若水好奇道。
“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夏尔嘟囔道。
“碗来啦,我来帮你们舀。”岑可待轻盈地走过来,手里拿着碗勺。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顿时百感交集,好笑,感动…
她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眼睛也有些红肿,显然她没能找到干燥的苔藓,烧火时把自己给熏着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岑可待狐疑道。
“岑小姐,我来吧。”夏尔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碗勺。
陈功走到她面前,掏出一张湿纸巾,在她错愕的注视下,轻柔地擦拭起她的脸。
“啊!”岑可待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惊慌,一声惊叫,捂住嘴巴,羞愧地小声问:“我脸上是不是很多灰?”
“还好,不多。”陈功柔声道,“你找不到干燥的苔藓,可以全部用固体酒精的啊。”
“我,我看你们都是这么生火的,所以也这么做了。”她有些紧张,“你没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陈功惊讶道。
“我做什么都不行,不会生火,不会做饭,不会搭帐篷,不会洗衣服,更不会女红之类的。”她怯怯地看着他,“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小时候家里条件好,没有学会这些很正常啊。”陈功笑笑,随即皱起眉头,“不过,到现在还不会就有些麻烦了。”
“为什么啊?”她急了。
“因为我家里条件不好啊,你嫁过来肯定是要当牛做马的。”陈功嘴角翘起。
岑可待愣了会才明白他是在开玩笑,刚刚擦得白白净净的俏脸立刻变得通红,两只小拳头用力敲打着他的胸口,气呼呼地说:“我才不要当牛做马呢!不,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这明前龙井怎么有些酸啊?”两人身后不远处,乐闲尘大声嚷嚷道。
“不会吧,昨天喝不还是好好的。”岑可待停下手,疑惑地问道。
“你听这家伙胡说!他这是心酸呢!”陈功瞪了他一眼,揽住她的细腰,“我们带满满去溜溜,省得他看得时间太长要洗胃,这里可没有医院。”
岑可待扭捏了两下,还是被他搂着走了,留下乐闲尘欲哭无泪,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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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在几个男人的辛勤劳作下,小溪中多出了一道用泥块临时构建的堤坝。
午餐还是由岑可待准备的,她有了经验,这次就没有第一次那么狼狈。
吃过午餐,堤坝下的溪水已经全部流光,露出了积了一层淤泥的水底,几个男人走下去,夏尔三人负责挖掘,陈功和乐闲尘负责倒土,顺便筛选泥土中可能存在的钻石。
“老板,看,钻石!”乐闲尘一边和陈功一起抖动着滤网,同时一眼不眨地盯着网中越来越少的泥沙石块,不时地发出惊喜的叫声。
“太好了。”每当这时,一切早就尽在掌握的陈功不得不作出同样的表情,伸手捏起那颗钻石,在水中清洗过,装模作样看会,最后收进小口袋。
又一网挖出的泥土开始筛选了。
陈功眯起眼睛,紧盯着抖动的筛网中那颗忽隐忽现的钻石,此时的它还沾染着泥土,除了个头大,看不出其他特别之处。
“老板,这颗是钻石吗?”乐闲尘忽然停下手,指着那颗翻滚到筛网边缘的钻石,犹豫着说:“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好像看到它是红色的。”
陈功一把捏起那颗钻石,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挖宝App对这颗粉钻的估价,竟然高达1.2亿美金!
这是自从得到挖宝App以来,他发现并收获到的最值钱的宝贝。
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老板,您没事吧?”乐闲尘是侦察兵出身,眼睛很毒辣,立刻看出了异样。
“我,我没事。”陈功勉强镇定了些,“闲尘,让大家先停下吧。”
乐闲尘一脸不解。
“这的确是一颗钻石,而且你刚才没有看错,这是一颗粉钻。”陈功耐心地解释。
“这么大的粉钻,老板,很值钱吧?”乐闲尘突然醒悟过来。
“非常值钱!”陈功笑了,在水里小心地清洗起来。
乐闲尘乐呵呵跑开了,一路上都是他的欢呼。
很快,所有人围了过来。
“可待,你先看看。”陈功把清洗干净的粉钻放到岑可待手里。
这颗钻石有半个鸡蛋大,通体呈现淡石榴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穷的魅力,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刻,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被这种大自然的造物之美所震撼。
岑可待更是小嘴微张,神情呆滞,目光迷离。
至少过去一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嘴,指间依然泄露出近似哀叹的惊呼:“天哪,这是真的吗?”
“绝对不假!毛重313克拉,净度至少VVS2,正宗的西伯利亚粉钻!”陈功微笑看着她,“可待,我说过要为你找来世界上最珍贵的钻石,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岑可待毫不犹豫地把钻石塞回他手里,摇头道:“太珍贵了,我不能接受。”
陈功傻眼了,脸色灰暗下来,低沉地问道:“你,你拒绝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岑可待哭笑不得,“我接受你的心意,但不能接受这么贵的礼物。”
“你差点吓坏我了。”陈功终于缓了过来,拿着那颗粉钻,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板,时间还长着呢,您可以把它做成首饰,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岑小姐。”夏尔凑过来小声说,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对,夏尔,谢谢你的建议。”陈功笑了,对大家说:“你们也看看吧。”
众人有序地接过钻石,一个个啧啧称赞。
“陈功,你不会生我气吧?”岑可待小声说。
“不仅没有生气,我还觉得你是个伟大的女人,竟然可以抗拒这么美丽的诱惑!”陈功笑道。
“其实,我也抗拒不了,只是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用这些来维持。”岑可待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陈功认真地点点头。
“谢谢你理解我,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岑可待温婉地笑了,那笑容就像苔原上吹过的微风,清雅怡人。
陈功迷醉在这样的笑容里。
岑可待忽然好奇地问:“对了,按照珠宝届的惯例,像这么大的钻石,应该起一个可以流传后世的名字,你想好没有?”
陈功想了想,摇摇头,“还没想好呢。”
“老板,我们都觉得这颗钻石像一颗爱心。”夏尔把原石送了回来,随口说了一句。
陈功一愣,拿起钻石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把它交给岑可待,惊喜地说:“是有几分像呢,虽然只是毛钻,但只要切割时多加注意,这个形状应该可以保留下来。可待,你看看!”
岑可待看了会,也惊喜地点头。
“那就叫西伯利亚之心吧!”陈功笑着说。
“西伯利亚之心…”岑可待喃喃念道,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欢喜,“真好听!”
“西伯利亚之心,好名字!”乐闲尘大声说道,“不过,我有个问题…”
“就你话多!”小张笑骂道。
乐闲尘嘿嘿笑着继续说道:“这颗心到底是谁的呢?是老板的,还是老板娘的?”
众人知道他并不是搞事,却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用意,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没让大家失望,乐闲尘接着大叫道:“我看呐,这是颗同心,夫妻同心的同心!”
“好,同心!”众人鼓掌叫好。
陈功和岑可待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心中都流淌着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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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钻石山
收获了规格如此之大的“西伯利亚之心”,令所有人欢欣鼓舞,对接下来的旅程满怀期待。
陈功没有让他们失望,确切地说,这条源自于维柳伊山的无名小溪没有让他们失望!
越往上游走,挖宝App的提示就越频繁,能被提示的都是有价值的宝石级钻石,白钻占绝大多数,偶尔也会出现粉钻。
对于白钻,除非规格较大的,陈功才会立即采取行动,但对于粉钻,只要发现一颗,他就挖掘一颗。
原因无外乎价值,同等规格下,粉钻的价值要比白钻高十到二十倍!
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西伯利亚的确是盛产粉钻的好地方,在天黑前,他们又收获了六颗粉钻。
结果就是天黑时,他们才刚刚走出十几公里,距离维柳伊山还有三十公里,今天抵达维柳伊山矿区、明天开始考察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不仅今天,甚至明天,后天都不一定可以完成这个计划了。
包括陈功在内的所有人,都抗拒不了粉钻的诱惑,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一致决定,未来的几天时间里,不仅要搜寻这条小溪,还要搜寻附近的整个区域。
晚上陈功亲自打电话给姜巴,以需要陪女朋友好好逛几天西伯利亚苔原的强大理由,推迟了原先约定好时间的考察计划。
姜巴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看着矿区地区沉思了好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原因,只好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陈功一行不仅搜索完了这条小溪,还以这条小溪为中心,向两边各搜索了近二十公里远。
最后他发现,周围的大部分地区并没有钻石,钻石主要分布在小溪里和小溪两边河岸的半溶解土壤中,而前者中的数量又占绝大多数。
这样的分布状况也极大地方便了他们的挖掘作业,经过三天的辛苦作业,他们总计收获了二十多颗粉钻以及顺带着的数量几倍于此的白钻。
值得一提的是,除“西伯利亚之心”外,他们收获的最大的一颗粉钻毛重近20克拉,最小的一颗粉钻毛重也有3克拉。
把挖宝App日志项里的预估价值累加后,陈功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四天时间,包括“西伯利亚之心”在内,自己收获的钻石总价值竟高达1.5亿美金!
在苔原上幸幸苦苦挖了近二十天的猛犸象牙,期间各种费心费神明争暗斗,甚至还冒着巨大的危险,竟然还不如在这条小溪边走三四天的收入高,甚至只有一半!
这样的结果固然令人欣喜,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当然,要把这些钻石顺利带出境去并变现,并不是一件太轻松的事,好在钻石体积很小容易携带,陈功又拥有林氏珠宝和苏富比这样的合作伙伴,对此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第四天清晨,一行人差不多结束了搜寻,终于抵达这条小溪的源头,维柳伊山脚下。
维柳伊山是雅库特共和国西北的一座大山,呈南北向走势,最高海拔不到一千米,长度超过500公里,宽度大约20公里,山脉北端已经进入了北极圈,南端则濒临发源于其的同名河流——维柳伊河。
陈功等人所在的位置,位于维柳伊山的中段,比原来的目标稍稍往南偏移了十几公里。
这正是满满发现了这条钻石溪带来的结果。
和西伯利亚境内的大多数山脉一样,维柳伊山通体由火成岩组成,山上不生树木,只有灌木和野草。
组成维柳伊山的是火成岩中特殊的金伯利岩,这是一种蛇纹石化的斑状金云母橄榄岩,是钻石生成的基岩,其名字来源于最早从这种岩石中发现钻石的一个南非小镇。
抵达山脚后,他们仔细探索了这条小溪的源头,发现这是一条古老的溪流,其源头流经的是冰川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冰蚀通道。
在这种特殊的地质孔洞里,挖宝App再次发现了很多包括粉钻在内的钻石,表层的钻石已经全部被水流带走,留下来的全都深藏在厚厚的金伯利岩石中,仅靠他们目前的工具是无论如何开采不了了。
接下来,他们沿着山脚向两翼快速搜寻,陈功基本探明了这一段山脉中钻石尤其是粉钻的主要分布区域,对照从经济部得到的矿区地图,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当天晚上,他们在山脚下宿营,并通知了姜巴自己的位置,约定明天正式开始考察。
第二天早上,当姜巴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乘坐直升机抵达约定的位置时,大吃了一惊。
陈功几人头发蓬乱,衣服肮脏,神情疲惫,就像流浪已久的乞丐,连岑可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一点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那就是他们虽然外表有碍观瞻,可精神状态却非常好,每个人都眼神明亮,斗志昂扬。
“陈先生,你们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姜巴惊讶地问道。
“本以为这次出来很快就可以回去的,我们就没有太多准备,没想到出来后玩得忘了时间,结果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陈功苦笑道。
他们这次出行的确准备不足,早就没有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加上有岑可待在,又令每个人都不方便洗澡,所以就成了这幅蓬头垢面的模样。
看看他身边貌似羞愧的岑可待,姜巴理解地笑了:“年轻就应该随性而为,计划什么的见鬼去吧。”
“看来姜巴先生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性情中人!”陈功哈哈大笑。
姜巴觉得双方惺惺相惜,变得更为默契了。
随后,在矿产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维柳伊山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现成的路,还好山上都是岩石,灌木稀疏,找路并不困难。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结合路边的地况地貌介绍矿区情况,半路上还特意带他们去看了最近的一处钻石矿采样点。
这段山的最高点海拔约六百多米,他们用了三个小时,才爬到了山顶。
姜巴和带来的几人全都气喘吁吁,累得够呛,陈功和岑可待同样如此,小张等人却都很轻松,这又一次给姜巴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功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虽然累得不想说话,眼中却流露出兴奋的神采。
一路上来,仅仅在16米的深度内,挖宝App就发现了成千上万颗钻石,其中粉钻不少于百颗。
这是一座钻石之山,粉钻之山,财富之山!
他双眼放光,俯瞰着脚下这座并不雄伟的山脉,那些灰白色的岩石此刻在他眼里变成了无数的金钱,闪闪发光。
休息了好一会,姜巴站起来,指着西方说道:“陈先生,您可以看那边,一百五十公里外,就是米尔内市,这是西伯利亚最大的钻石矿区,属于罗尔莎公司。”
陈功接过高倍军用望远镜,看着镜头里隐隐约约的城市,却没有找到那个据说是全球最深的矿坑。
总储量1.5亿克拉,年产量200万克拉,这就是米尔内,俄罗斯最大的钻石矿区。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座意思是“和平”的钻石矿区发现的消息被宣布后,国际市场风声鹤唳,一片悲观。
钻石一夜之间跌价百分之三十,德比尔斯的股价一度暴跌了百分之五十,差点就破了产。
可惜的是,由于正处冷战巅峰,虽然米尔内的钻石产量惊人,宝石级的质量也不输南非产,却只有在苦哈哈的东欧国家销售,并没有能够打入以欧美为主的国际主流消费市场。
于是,在这场突发的危机面前,德比尔斯最终存活下来,并通过无数针对性的策略,成功地巩固了宝石级钻石市场的霸主地位。
哪怕后来苏俄解体后俄罗斯钻石获得了正常的出口权,德比尔斯的这种统治地位也不曾受到冲击,直到今天依然还是老大。
想到这些,陈功话里有话地说道:“可惜啊,哪怕有了米尔内,爱罗莎也还是没能成为国际钻石市场的老大。”
姜巴笑得很僵硬:“您也知道的,在国际钻石市场上,俄罗斯一向没有太多发言权,定价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上。”
由于国家历史原因以及现实的商业倾轧,俄罗斯钻石在国际市场上的口碑并不好,同等规格下的价格远远不如南非等产地出产的钻石。
全世界大多数珠宝商就认DTC(国际钻石推广中心,德比尔斯公司的毛钻销售公司),而消费者们又全都认定这些珠宝商。
这就是德比尔斯的牛逼之处,通过创造性的商业策略,把下游的经销商和作为原料供应商的自己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建立了一个壁垒很高的商业联盟。
新的供应商很难打破这样的壁垒,更别说俄罗斯钻石了。
没办法,在这个目前由西方国家主导的世界上,这个国名就是原罪,天然具有反派属性。
这也是陈功未来一定会面对的困难,要想把这些钻石成功变现,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想到这里,他撇撇嘴。
你们没有发言权的岂止国际钻石届?
作为全球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你们最重要的创汇来源——石油天然气同样没有定价主导权,说不定那天就被其他国家统一打压了!
除非,你们可以如苏俄时代对华约国家强行高价销售一样,重新找到一个有强大需求和对应购买力的战(冤)略(大)性(头)客户。
可惜,就连一向以愚蠢顺从闻名的阿三哥和南越妹,自从勾搭上更有钱有力的大佬后,都已经不怎么听你们的话了,更别说其他聪明人了。
要不是还有些老本和大伊万这样的大杀器,GDP还不如粤东省的你们,有什么资格霸占这么多的土地和资源?
心中不屑地冷笑,他面有为难地说:“姜巴先生,谢谢你的坦率,我也坦率说吧,也正因为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个原因,我的投资顾问们其实并不建议我投资这里的钻石矿。”
姜巴一愣,苦笑道:“那,那您是怎么考虑的?”
陈功这次考察钻石矿区,并没有带上专业的矿产专家,日程又一推再推,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姜巴对此本来就很不满,此时听到推脱的话,他心里更加气愤了。
我们刚刚冒着被莫斯科问责的风险,帮着你们把价值八千万美金的猛犸象牙提前运送出境,现在你就要过河拆桥了?
可别忘了,你还有四具标本没有运出去呢!
一时间,他已经想到了很多报复手段。
陈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理,笑呵呵说:“正如我一直说的,我们华国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不会违背之前的承诺,这边的钻石矿,我投定了!”
“太好了!”姜巴心花怒放,越看他越顺眼,“那我们去下一个矿区吧,我让直升机直接飞上来接我们?”
“不用了,就选我们看过的这个吧。”陈功摆摆手。
姜巴瞠目结舌,赶紧劝道:“这个矿区的探明储量在整座维柳伊山中并不占优势,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你们的储量勘测报告是什么时候做的?”陈功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姜巴不了解这么详细的信息,矿产部的工作人员说道:“1963年,米尔内钻石矿开采后不久。”
“快60年了啊,这期间你们有再做过勘察吗?”陈功笑眯眯问道。
“没有!”矿产部工作人员摇头,“我们没有这么多的专业人员,也没有资金和设备,这份报告也是当时从莫斯科过来勘察米尔内矿区的队伍做出来的。”
“雅库特目前没有资金对维柳伊山矿区进行勘察和开发,这也是我们对外招商的原因嘛。”姜巴干巴巴笑着解释。
“既然如此,一份六十年前的勘测报告,我觉得看不看都无所谓,既然我们第一个到了这个矿区,那就选择这里吧。”陈功笑道,“结果如何,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不亏就好。”
他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投资钻石矿只是给雅库特当局的一份回报,自己并不指望能赚多少。
姜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就在山顶上,两人讨论了一会,初步确定了协议草案:陈功以每平方公里12万美金的价格,向雅库特当局购买下这个矿区50年的开采权,协议总金额近3000万美金。
正式的合同,还需要双方的律师到雅库兹克拟订并签署。
很轻松就完成了第一个钻石矿招商项目,姜巴心怀大畅,等合同正式签署后,雅库特当局就可以拿到第一笔资金,当地人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就业渠道,明年的选举基本上就稳了。
于是,在陈功提出来矿区需要一片拥有水源供应的建设用地时,他大方地答应把那条小溪及其两侧各一公里范围也划进矿区范围,不多收钱。
反正西伯利亚苔原到处都是不值钱的空地!
在陈功手下们大有深意的注视中,两人一同打开了一瓶姜巴特意准备好的香槟,将泡沫状的液体洒向这座看似贫瘠的山头,染出了一片醒目的金黄色。
PS:抱歉,本来还想补更一章的,结果早上感冒了,这一章还是很艰难地写出来的,请老爷们多多见谅。
第219章 从雅库特到伊尔库兹克
雅库兹克机场。
一架华国国际航空的波音747货机停在跑道上,机场工作人员正在把装有四具猛犸象标本的特制铁箱运入货仓,几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俄罗斯海关工作人员在旁边全程监督。
飞机舷梯口,一堆人站着,一边旁观着装货,一边热闹地说着话。
裘老爷子不以为然地看看那些海关人员,嘲讽道:“莫斯科海关总局特意派他们来,这既是对我们展示友好,又是隐晦地警告陈功,以后别想着再多占他们的便宜。”
陈功不置可否地笑笑。
边上的姜巴冠冕堂皇地说:“出口税率雅库特共和国当局没办法干涉,但我们将一如既往地欢迎各国客商前来从事猛犸象牙行业。”
“姜巴秘书,这次莫斯科的刀砍得太狠了,对雅库特的负面影响你们可要好好应对啊。”张之凌情真意切地说。
“谢谢张教授的提醒,我们也在积极地采取各种对策,像陈先生这次参与招标的维柳伊山钻石矿项目就是其中之一。”姜巴笑着说,“在此我谨代表总理和部长两位阁下,再次向陈先生表示感谢。”
“都是为了雅库特的发展嘛,大家一起发财,共同进步。”陈功客气道。
“陈小友,这次为了这具猛犸象标本,你付出了很多,仅仅金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代表华科院,再次向你表达我们诚挚的谢意。”张之凌真诚地说。
“张老,您不用这么客气,华科院是祖国科技的基石,能为你们做点有益的事,我荣幸之至。”陈功客气道,“再说了,没有华科院的支持,我这另外三具标本,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运送出去,这事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那我就不再多说,大家心中有数就好。”张之凌点点头,很亲热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花了好几笔大钱,冒昧问下,你资金方面有没有问题?”
陈功诚恳道:“谢谢张老的关心,我在香江贷了一笔款子,勉强还能应付吧。”
这次来雅库特,他的确花了很多钱,昨天还通过电话,和身在香江的何小云一起仔细盘点了一番:
“香江公司所有资金加上卖给江海的那批货,一共得款9100万美金,在雅库兹克象牙市场收购了价值6600万美金的猛犸象牙,加上支付税款,正好全部花光。
在象冢挖到了价值8500万美金的猛犸象牙,税款2300万美金。
这四具猛犸象标本,税款2000万美金。
拿下维柳伊山那个钻石矿区,第一笔租金1000万美金。
雅库特之行的其他支出共计400万美金。”
也就是说,在公司资金已经告罄的情况下,他又支出了5700万美金。
这一大笔钱又是从何而来?
江海把第一批猛犸象牙运回香江后,何小云就以此向恒生银行提出抵押贷款请求,江海和林东来又用各自公司的名义共同做了担保,最终获得了6000万美金的贷款。
也就是说,陈功现在能动用的资金只剩下300万美金了。
因此,在回答张之凌的问题时,他心里盘算着尽快捞一笔大收入。
“如果你需要周转资金,那就尽管和我说,多了没有,一两亿美金应该可以帮你解决。”张之凌真诚道。
“一两亿,还是美金!”陈功惊呆了。
你一个搞古生物研究的老教授,哪里来这么多钱?
“华科院在国外有一个从事高科技公司投资业务的投资基金,总盘子大概在50亿美金吧,董事长是张老的儿子。”一直站他身边的岑可待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啊!
难怪张老的地位明显比裘老高,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或者说结果。
陈功恍然大悟。
“假公济私!”裘老爷子冷哼了声。
“短期借贷也是他们公司的业务嘛,陈小友有还款能力,借给他钱没有风险,利息也不会少收,这可说不上假公济私!”张之凌坦然道。
“谢谢张老了,以后有需要我一定麻烦您。”陈功赶紧先应下,说不定以后自己真的需要临时借款周转呢。
“好说,好说,随时欢迎。”张之凌开心地笑了。
“张教授,货全部装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了。”货机机长走过来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张之凌看看众人。
这架波音747改装的货机上有客舱,可以乘坐不超过十人的旅客,张之凌等人将随机返回国内。
“再见啦!”张之凌和两名学生朝陈功挥挥手,走上了舷梯。
“你好自为之,等你忙完了这边的事回来,我还有事找你。”裘老爷子对陈功说道,又看看岑可待,慢悠悠跟了上去。
“裘老,张老,一路顺利!”陈功挥挥手,看向还没动身的岑可待。
“你们接下来的旅行千万要小心。”岑可待深深凝视着陈功。
“放心吧,我们会多加小心的。”陈功上前,紧紧抱住她。
“如果真的有发现,也要想好了出路再动手。”岑可待在他耳边很轻地说道。
“好,我会和你保持联系,你也小心点,万一…那就放弃好了。”陈功在她微红的耳朵上亲了下,拍拍她纤柔的后背,放开手退后一步。
“这边都没问题,回去就更没问题了,你放心吧,我会把它们交给小云的。”岑可待俏脸微红,手在胸前轻轻拍了拍,跟在裘老爷子身后上了舷梯,一路依依不舍地频频回首。
几分钟后,这架飞机冲上云霄,带走了价值惊人的猛犸象标本,以及“西伯利亚之心”。
后者以及其他钻石并没有缴纳税收,或许是没有想到,也或许是给华科院面子,海关工作人员只盯住了猛犸象标本,根本没有检查他们的行李物品。
其实雅库特除了猛犸象牙,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可以出口了,至于钻石,众所周知,还没有正式开采呢!
陈功等人乘坐的萨满随后驶出机场,朝雅库兹克市区开去。
机场外的马路边,一辆停靠着的帕杰罗上,贝科夫和瓦西里耶夫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车队。
“眼睁睁看着飞机飞走,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瓦西里耶夫问道。
“没有!”贝科夫坦然道,“我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他们为此至少多缴了近千万美金的税收,我很满意这个结果。”
“可惜上一批象牙被他们提早出了关,否则又是一千多万美金啊。”瓦西里耶夫一脸遗憾地摇头。
“那是他们反应灵敏,我们只能认了。”贝科夫似乎已经忘了那件事带给自己的沮丧,关切地问:“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你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船务公司的人告诉我,他们租借了一艘平底船,目的地是贝加尔湖!”瓦西里耶夫回答道。
“贝加尔湖…”贝科夫疑惑道,“他们去那边做什么?”
“据说是去旅游。”瓦西里耶夫说道。
“你相信吗?”贝科夫反问道。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在获得了一大笔财富后,用旅游来犒劳或者放松自己,这是很多富豪喜欢的方式,更何况他这样的年轻人了。”瓦西里耶夫振振有词,嘴脸露出一个冷笑,“而且,贝加尔湖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吧,用他们的话讲,’故国神游多情’。”
“我不相信旅游这个说法,那个年轻人不是那样的富豪!他们也不会单纯地过去缅怀,一定还有其他目的!”贝科夫坚定地摇摇头,眉头紧皱,小声念叨:“他们来雅库特是为了猛犸象牙和钻石,去贝加尔湖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贝科夫,你不要一直绷紧了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既然他们马上要离开雅库特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又何必去多操心呢!”瓦西里耶夫劝道。
“我还不能休息,我一定要抓住狐狸的尾巴!”贝科夫坚定地说,“你马上帮我定张机票,我先飞去伊尔库兹克等他们。”
“好吧,随你。”瓦西里耶夫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机拨打起机场的订票电话。
陈功并不知道有人不曾忘记自己给予的失败,还在紧盯着自己,他们一行坐着萨满直接来到了勒拿河港口,萨沙已经等候在这里。
“老板,伙计们,一路顺利!”萨沙神情有些不舍。
“萨沙,维柳伊山矿区的事务就交给你了,香江公司那边会尽快派出一支团队辅助你,有些设备也由那边负责采购运来。”陈功深深看着他。
“请您放心,我一定替您看好这里,等人员设备就位后,尽快为您创造出财富来。”萨沙用力点头。
“好,期待再见的那一天。”陈功拍拍他的肩膀,上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平底船。
其他队员和他一一拥抱道别后,也上了船。
在萨沙的挥手送别下,平底船缓缓离开码头,沿着勒拿河逆流而上,目的地——贝加尔湖北岸地区!
也正因为是去贝加尔湖北岸地区,所以他们才没有乘坐飞机。
飞机所能飞抵的几个城市,如伊尔库兹克和乌兰乌德,全都在贝加尔湖南岸位置,与北岸地区相距至少六七百公里。
与其到陌生的那几个城市租船北上,还不如就在雅库兹克租船南下,两种方式耗时其实差不多。
平底船驶出雅库兹克几十公里后,原本宽大的河道渐渐变得狭窄,船速受到影响慢了下来。
船务公司特意指派的船工操着蹩脚的英文说起话来:“先生们,前面不远就是柱状岩自然公园了,门票只需要200卢布,如果你们想上岸游览,我可以把船开到景区入口处的码头上。”
“你把船速放慢,我们在船上看看就好。”陈功吩咐道。
船工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可能和国内差不多,如果我们上岸游览,他会有一定比例的提成。”善于察颜阅色的许达明小声说。
考虑到之后近千公里的路程都要依靠这艘平底船,陈功说道:“你去给他1000卢布,告诉他只要一路上听从我们的吩咐,还会再给他小费。”
果然,在拿到钱后,船工眉开眼笑,变得俯首帖耳。
此时的勒拿河东岸,出现了一排排高达百米的石柱,有的像柱子、角楼、教堂、尖塔等各种建筑物,还有的像沉思的巨人,像神秘的巫师,像站立的棕熊。
这些生成于五亿年前震旦纪的石灰岩,经过了五亿年的风霜雪雨,河水冲刷,才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奇特形状。
平底船缓缓从这些石柱底下的河道上行过,众人或是默默欣赏,或是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陈功也拍了好几张照片,随手发给了岑可待,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复,想来他们还没有抵达京城。
直到夜幕降临,平底船才驶出了这片区域,河道变得更为狭窄,水流分外湍急,船速再次降了下来。
在探照灯的照明下,船工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船只,等到第二天日出时,他已经双目通红,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经过一夜的航行,平底船已经驶出了整条勒拿河最为狭窄的部分,进入了最宽大的中游,这里并不需要太多的经验了,木皆就上去接替了他。
就这样,他们逆流而上,一路向南,在第二天傍晚时,终于出了雅库特共和国疆域,进入了伊尔库兹克州。
在第三天早上,他们抵达了勒拿河边的小城——基廉斯克,这里已经是勒拿河的上游地区,往南不到两百公里就是贝加尔湖,如果他们继续沿着勒拿河上溯,那最终可以到达其源头——贝加尔湖西岸山脉的西麓。
说来也挺神奇的,勒拿河的源头距离贝加尔湖只有八公里,却隔着一座山头,所以两条水系并无任何勾连。
也是在基廉斯克,勒拿河的支流维季姆河汇入了勒拿河,而维季姆河的源头是东南方的西哈特阿林山脉,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转入维季姆河前往西哈特阿林山脉前,陈功决定在此好好休整一天一夜,顺便进行充足的补给。
第220章 驯鹿人旅馆
船工曾驾驶船只来过几次基廉斯克,对此地还比较熟悉,平底船在码头停泊后,他自告奋勇带着陈功一行上岸寻找旅馆。
1630年,入侵中西伯利亚地区的沙俄殖民者为了获取更多的优质皮毛,加快了对外探索扩张的步伐。
一队武装殖民者从已经建立了几年的基地伊尔库兹克出发,坐船穿过整个贝加尔湖到达湖北地区,很快找到了北流的勒拿河并顺流而下,最终在不远的三条大小河流的汇聚处建立了一个前出据点,这就是基廉斯克的由来。
除了毛皮,这座航运条件还算不错的城市并没有其他优势产业,进入20世纪中叶后就衰落下来,至今人口不过万。
城市规模不大,以一个相交的十字路口为中心向外扩展,其中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通往码头,南北向的一条则勾连主要的商业区和居住区,其他街道凌乱且狭窄,不能通行汽车,只能叫巷子。
走在东西向的大街上,陈功等人普遍感觉,除了建筑比较大气外,这座所谓的城市还不如国内的一个乡镇。
陈旧,没人气,这就是基廉斯克给他们这群外来者的感受。
无数因为殖民而建立的西伯利亚城镇,终究逃脱不了被追求现代化大城市生活的新人类们抛弃的命运。
沿着这条行人不多的大街,走了一里多地,就到达了城市中心,那个被命名为革命广场的十字路口。
被祖国的TA门广场以及俄罗斯的红场所影响,他们还以为这个革命广场有多大呢,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还不如国内任何一个农村广场!
国内随便哪个农村广场都至少可以让几十号大妈跳广场舞,这个革命广场却最多只能停十几辆汽车。
众人全都很失望,对这座城市彻底失去了兴趣。
船工介绍的旅馆就在革命广场边上,位于两条主要大街的交汇处,地理位置非常好。
这是一座三层建筑,墙体采用了灰白色的花岗岩,这是贝加尔湖周围山区的特产,门窗规格都是典型的俄罗斯风格——粗大,未曾涂抹涂料的外墙上,醒目地用黑色油漆画着一头雄壮的鹿。
在雅库兹克的博物馆里,陈功见过这种鹿的标本,知道这就是西伯利亚以前最常见的驯鹿,也就是所谓的圣诞老人所骑坐的交通工具。
在来西伯利亚之前,他是绝对分不清驯鹿、驼鹿以及麋鹿的区别的,只知道某女星在圣诞节戴了麋鹿角,所以原来还以为圣诞老人是骑麋鹿的。
这头驯鹿的下方有一行文字,是典型的斯拉夫蒙古文字,许达明读出了内容:基廉斯克驯鹿人旅馆。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在西伯利亚,要论驯鹿水平,最拿手的是他们刚刚打过交道的雅库特人,这间旅馆难道是雅库特人开的?
心中抱着好奇,陈功并没有开口询问,跟着船工走进旅馆那扇嘎吱作响的大门。
里面是一个开放式的餐厅,摆放着用桦木制作的餐桌椅子,没有油漆,也没有铺设传统的俄罗斯花餐布,桌面上有一层厚厚的包浆,泛着油光。
餐厅后面是一个同样老旧的前台,后方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驯鹿脑袋标本。
陈功等人穿过餐厅,直接走到前台外,目光全都被这个标本吸引。
船工按了几下前台上的铃铛,餐厅里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过去了好一会,没有人出现。
船工再次用力按铃铛,伴以粗嗓门的大喊。
这也是陈功来到西伯利亚后的一个有意思的发现,这里的少数族裔们的嗓门普遍较大,哪怕只有两个人贴身交流,说话也很大声,不明情况的人一定会误以为是在吵架。
前台后墙上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健壮的老年男人大声嘟囔着走了出来,身上围着一条围兜,上面污迹斑斑,沾满了油腥。
他先和船工用力地拥抱了下,然后眼睛发亮地打量着陈功等人,竟然用中文笑着说道:“老铁,您好!”
很标准的东北口音,几乎听不出是一个外国人说的。
陈功惊讶了几秒,笑道:“你好。”
“欢迎你们来到基廉斯克驯鹿人旅馆,我是这里的老板丹布。”老头接下来还是用东北话说道,“请问你们来自哪里,东北,京城,沪上还是川省?”
陈功摇摇头:“我们来自几个地方,不过都不是你说的这几个。”
“哦,我也只知道这几个地方。”丹布耸耸肩,指着空旷的餐厅,“快到中午了,我想你们需要好好吃上一顿,用来抚慰勒拿河带给你们的饥饿和孤独。”
“那就如你所愿。”陈功微笑点头,带着手下们分了几个餐桌坐下。
等丹布走进那道小门,船工热情地介绍道:“丹布是布里亚特人,他这间旅馆开了有三十多年了,是基廉斯克最古老也是最棒的旅馆,等会你们吃过这里的食物就知道了。”
从丹布的长相,陈功就知道他是个布里亚特蒙古人,至于食物,祖国是华国的人,还真不一定觉得其他国家在这方面会有多强。
旅馆的出菜速度出人意料的快,他们刚坐下,丹布和他的妻子,同样的一名布里亚特老妇人,就开始穿梭于小门和餐桌之间,为众人送上一盘盘食物。
大列巴,炸果子,蒸血肠,手把肉,乌日莫,红菜汤,包子…
典型的俄罗斯和蒙古混杂的风格,每份食物都用很大的盘子装着,盛放得满满的,不说味道和品相,至少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众人吃了起来,陈功每样都尝试了下,可能是受东吴饮食习惯影响,对其中的包子和乌日莫赞不绝口。
包子和国内的差不多,羊肉馅的,上口并没有彻底封闭,留了一个小口子,浓郁的香味从这里飘散出来。
而所谓的乌日莫则类似于江南的八宝饭,由于添加了奶干和砖茶,以及好几种贝加尔湖地区特有的浆果,口味比陈功在东吴吃到的八宝饭更清新爽口,没有那么甜得发腻。
丹布考虑得很周到贴心,特意给满满另外准备了一盘食物,用剁碎了的羊杂碎和羊下水蒸出来的肉糜。
因为岑可待离去而郁郁寡欢了几天的满满终于满血复活,吃得摇头晃脑,不时地用尾巴轻抚陈功的小腿,表达着欢快之意。
丹布站在前台里,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用餐,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立刻送上滚烫的奶茶,满眼都是喜欢地看着满满说:“这是一头狼吧?”
“是的,西伯利亚苔原狼。”陈功点点头,喝了口奶茶,竟然没有添加盐,而且应该加了某种果汁,口味清甜,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少数民族奶茶了。
“我的牧场里养了雪橇犬,却还从来没有养过苔原狼。”丹布一脸艳羡,“对了,我有个冒昧的建议,为了它好,也为了你好,最好还是给它戴上颈圈。”
作为一头狼,肯定是有着野性的,需要加以束缚,免得出了意外,他的建议很中肯,陈功也早有考虑,点头道:“现在我手上没有颈圈,等回了国就给它戴。”
“我这边有一套之前雪橇犬使用过的颈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着给它戴戴。”丹布热情地说。
“那好吧。”陈功答应了,心想着如果合适,最多给他加钱就是。
“我让家里的女人回去拿,请稍候。”丹布兴冲冲走了。
众人正惬意地喝着奶茶,旅馆大门突然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粗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丹布,老子们的食物准备好了吗?”
一群彪悍的壮年男人鱼贯走进来,为首的三十多岁,扎着蒙古小辫,光着膀子,袒露着满是黑毛的胸膛,一条手臂纹着鹰,一条手臂纹着蛇,下身是一条宽松的迷彩裤,用带着巨大金属头的厚厚皮带扎在腰间,脚上穿着一双短皮靴,鞋底应该钉着钢片,走起路来在旅馆的岩石地板上当当作响。
“老板,这帮人不是好路数,应该是本地的黑帮。”在这帮人还没走进来时,许达明就小声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陈功,并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惕。
这帮人一进来,看见陈功等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警惕的神情,接着又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
“是鹰蛇帮,基廉斯克最大的黑帮,我们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船工紧张地小声说。
陈功等人才不会害怕一个本地黑帮,与这帮闯入者坦然对视。
虽然在离开雅库兹克时,他们已经把枪支交还萨沙,但就论徒手搏击,他们哪个不是佼佼者?
当然,陈功和许达明,还有满满,都是非战斗人员,不能计算在内。
“鹰蛇帮一共有多少人?”许达明小声问船工。
“很多人,至少有三十个!”船工神情惶恐地回答。
“…三十个人?这就是你说的本地最大黑帮?”众人愕然,随即笑了。
西伯利亚真是荒凉啊,这样人数的黑帮在国内连一个乡镇都插不了旗,比日本战国时的村民械斗级战争还要差。
鹰蛇帮的人见他们竟然笑了,一时错愕,最后也不看他们了,找了较远的几个桌子坐下,用力拍打着桌面。
“来了,来了。”丹布从后面急匆匆出来,走过去说着什么,很快,那帮人就怒气冲冲和他争吵起来。
在船工和许达明的翻译下,陈功明白了,自己等人刚才吃的食物原来是给鹰蛇帮的人准备的,难怪出菜这么快。
那边争吵得越来越激烈,陈功却没有出头的打算,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
丹布在本地经营了三十多年旅馆,必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他既然把本来给鹰蛇帮准备的食物给了自己等人,那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丹布如果知道陈功的想法,一定会很委屈,因为陈功等人是华国人的缘故,曾经去满洲里做过几年生意的他一见之下感到很亲切,所以一时昏了头,就把准备好的食物给了他们。
他真是昏了头,否则绝不会这么做,虽然他平时和鹰蛇帮相处也算融洽,可那也不是无端得罪他们的理由啊。
此时的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鹰蛇帮来人中有人站了起来,冲到他的面前,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
他也不敢用手阻挡,硬生生用胸膛受了这一推,当即后退几步,差点就摔倒了。
见到这一幕,陈功皱起眉头。
“看样子,丹布真的没有什么准备啊,我们就这样继续看着吗?”
也就想了一秒钟时间,他还是决定继续旁观,自己等人初来乍到,犯不着和本地黑帮生了冲突。
鹰蛇帮那人推了丹布一把,随后把手指到他脸上,不停地大骂,他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答应尽快给对方做出更多的食物来。
双方似乎达成了妥协,一场冲突眼看着就要平息。
“我们的食物是被他们吃了吗?”那个为首的光膀男人忽然问道。
丹布看了眼陈功,见他神情淡然,没有明显示意,便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他们,既然吃了我们的食物,那就给我们赔偿吧。”光膀男人淡淡道。
丹布又听他说了几句,犹豫了,在他的怒斥下,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陈功桌前,羞愧地说:“他们说你们吃了他们的食物,所以要给他们赔偿。”
“哦,我们吃的食物不是你给我们的吗,怎么要我们赔偿呢?”陈功好笑道。
丹布面红耳赤,低下头不语。
陈功感到很无趣,很好奇鹰蛇帮人的想法,问道:“他们要什么赔偿?”
“他们要你的这头狼。”丹布声音很轻,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陈功看过去,那个光膀男人正贪婪地盯着桌脚边的满满,不禁冷笑起来:“好,好得很!你去告诉他们,我们没有理由赔偿,也不会赔偿!”
丹布神情变幻,忽然沉声道:“你说得对,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赔偿!”
他挺直了身体,大步走向那帮人,义正辞严地说了几句。
啪的一声。
光膀男人狠狠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又用脚踩着他的肚子,狞笑着看看他,又看看陈功这边,嘴里大声嚷嚷。
“老板,我们?”乐闲尘沉不住气了,被小张按住。
陈功皱眉不语。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提示声。
他猛地转头。
几秒钟后,那道小门打开,丹布的女人拿着一件东西走了出来,随后愣在那里,惊愕地看着餐厅内众人。
“你们上去。”陈功挥挥手。
“好嘞,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乐闲尘大笑,捏着拳头就往那边走。
“别和他们发生冲突,劝开了就好!”陈功不得不在他背后大声吩咐。
第221章 项圈,玉石,黑帮
乐闲尘晃晃悠悠走到光膀男人面前,一脸嘲讽地斜睨着他,不动作,也不说话。
几秒过后,光膀男人被看得很不自在,狞笑的脸慢慢冻结,心中怒火越来越旺,猛地击出一拳。
他的拳头如钵,速度又快,眼看着就要打到乐闲尘的脸上了,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的小弟们也都乐呵呵看着。
被踩在地上的丹布看在眼里,心中哀叹着闭上了眼睛,等了会却没听到预料中的惨叫声,睁开眼一看,愣住了。
愣住的还有光膀男人和他的小弟们。
看到自己的拳头竟然被乐闲尘的手掌轻松挡下,光膀男人用力往前推,却再也不能前进哪怕一寸,一时错愕无措。
陈功等人全程笑呵呵看着这一幕,他们压根就没有担心过乐闲尘会被对方打中。
别看乐闲尘是自己这几人中体型最瘦小的一个,看上去似乎弱不经风,其实他的力量是王若水之外最大的一个,徒手搏击水平更是远胜于他人。
能获得国内军分区大比武第二名的前优秀侦察兵,岂是浪得虚名!
光膀男人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想要收回拳头然后再次打出。
没想到乐闲尘那只挡住他拳头的手掌稍稍一转,以极快的速度前伸,如铁钳般瞬间锁住他的手腕。
光膀男人挣扎了几下,这只手动弹不得,心中羞恼,抬腿就踢。
乐闲尘早有防备,在他的腿刚刚踢出一小半距离时,往他的膝盖上狠狠踢了一脚,同时用力一拉他那只被自己锁住的手。
啪的一声重响,同时响起一声惨叫,随后是扑通一声。
光膀男人跌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呼,脸拧巴成一团。
他的小弟们大吃一惊,齐刷刷往前冲,想要围殴乐闲尘。
小张等人迎上去,一对一地把他们拦住,双方对峙起来。
地上的光膀男人忽然大喊一声,小弟们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一帮人呼啦啦退出了旅馆大门。
“他们要去车上拿武器!”地上的丹布一边爬起来,一边发急说道。
“他们有什么武器?”陈功问道,听到只是些木棒钢管之类后,状极轻松地吩咐夏尔:“你带苏亚和库隆出去,别砍伤人,把他们的武器废了就行。”
夏尔三人点点头,摸着腰间的弯刀出去了,小张等人也跟了出去,餐厅里就剩下陈功、许达明和丹布,以及丹布的女人。
丹布的女人急忙上前来,心疼地检查他的身体。
丹布摇头嘟囔,阻止了女人的动作和说话,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她赶回了门里。
“这就是你说的项圈?”陈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件东西。
“是的。”丹布心不在焉地答道,目光看向大门。
“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我们的人不会吃亏的。”陈功笑道,“项圈可以给我看看吗?”
“哦,好,本来就是给你的。”丹布把项圈递给他,注意力还是放在门外。
“你实在不放心,就出去看看吧。”陈功说道。
丹布立刻向大门跑去。
陈功和许达明微笑着对视一眼,便兴致勃勃地把玩起这个项圈。
就如挖宝App所提示的,材质是青铜,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外表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项圈的制作工艺也很精湛,两个半圆的勾连处,采用了钮扣形式,很方便就能链接或拆开,外圈上还有几组簧片,用来固定项圈上衬垫的软毛皮,以免金属伤害到宠物的脖子。
最令人注意的是,外圈上除了阴刻着一圈云纹,还镶嵌着九颗颜色古朴的圆珠。
陈功轻轻抚摸着这几颗葡萄大小的圆珠,细腻又温润,手感非常好,类似和田籽料。
很快,大门被推开,丹布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你的人真厉害,手快刀也快,那帮家伙的武器全部被砍断了,都跑了!”
在小规模械斗中,配备了特制弯刀的廊尔喀佣兵还真不怕任何人!
陈功早就知道会是这结果,朝跟着他进来的夏尔几人点点头,问丹布:“他们这次被打跑了,下次还会继续找你麻烦吗?”
“这次没有当场讨回面子,他们不会再为这件事找我了,否则他们也没脸再做布里亚特人,更别想在基廉斯克混了。”丹布肯定地说,随后有些担心地看着陈功,“可他们有理由至少找你们一次麻烦。”
如果不是对方觊觎满满,陈功原来也没有和对方发生冲突的打算,现在既然发生了冲突,那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不就三十个人嘛,真要下死手,陈功很确信,自己的人几分钟内就能全歼对方。
“没事,让他们来吧。”他轻描淡写地说,注意力继续放在这个项圈上。
丹布在陈功边上坐下,看到他抚摸着那几颗圆珠,有些骄傲地说道:“这个我认识,是你们国家东北的秀玉,就像名字一样,看上去就很秀气。”
“你倒是见多识广,这的确是岫玉。”陈功笑道。
丹布还是一知半解,这其实是岫玉,不是秀玉,因为产自辽宁岫岩而得名。
他抓起项圈,在满满脖子上比划了下,随口问道:“这个项圈挺不错的,我很喜欢,你想要多少钱?”
满满不满地发出两声呜呜,一溜烟跑到远处的乐闲尘身边,把乐闲尘乐坏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奏效了。
“不用给钱,送给你。”丹布笑呵呵看着陷入怀疑狗生状态的满满。
“这可不行,这个项圈是青铜制作的,至少也有些年头,算是个古董,上面又镶嵌了岫玉,你就说个价吧。”陈功坚持道。
丹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上次有个东北客商住我旅馆,看到我这个项圈很喜欢,报价五千人民币,我看他不顺眼,就没卖给他,你就给这个价吧。”
“那我给一万吧。”陈功一口敲定,看向夏尔,夏尔立刻从背包里掏钱,不容推辞地塞到丹布手里。
丹布攥着这扎钞票,老脸上笑开了花,见陈功还在抚摸那几颗岫玉,讨好地说:“我年轻时在满洲里呆过几年,知道这种岫玉在你们国内其实并不值钱…”
“你说得既对,也不对。”陈功心中想道,笑而不语。
因为有个老师兼好友是玉器大师的缘故,他很熟悉玉石行业。
大多数岫玉的确不值钱,可这几颗珠子的材质虽然名义上也是岫玉,却就是值钱,因为这是河磨玉!
普通岫玉的成分是蛇纹石,而河磨玉的成分是透闪石。
注意,国内名气最大的和田玉,其成分就是这个透闪石。
国内的珠宝玉石鉴定规则不按照产地,只按照成分,所以河磨玉的鉴定书上都写着和田玉。
因此,河磨玉的价值也很高,一般些的,市场价就在一两千每克,像这九颗带糖色的珠子,不考虑其历史价值,仅仅从材质来算,每颗价值就绝不会低于两万。
更何况,这可是辽代的狗项圈,其历史价值更高!
在交易完成的瞬间,陈功就知道了其估价,50万人民币!
刚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城,就捡了个不算小的漏,他很是美滋滋,虽然貌似在听着丹布的话,心思却全部在这个项圈上。
“…根本没有你们国内的和田玉,以及我们这边的玉石值钱!”
丹布接下来的话立刻引起了陈功的兴趣。
俄罗斯产玉石,这他是知道的。
大约是上世纪末吧,俄罗斯境内发现了玉石矿,其产出的玉石虽然不能完全与和田玉媲美,但也只是稍逊一筹,尤其是碧玉和糖(色)料这两种,俄罗斯玉同和田玉各有千秋,可以说不相上下。
俄罗斯并没有玉石传统,所以一开始,这些矿产并没有被开发,只是有少数玉石流入到地质人员和当地的布里亚特人手中。
到了00年代,和田玉价格逐年暴涨,一些从事中俄韩三国边境贸易的南韩人渐渐把注意力放到了尚在深闺无人识的俄罗斯玉上。
由于本国同样出产玉石并向华国出口的缘故(韩料属于低档货),这帮南韩商人成了把俄罗斯玉贩入华国的第一批吃螃蟹者。
没想到,正由于和田玉价格暴涨而面临无米下炊的华国从业者,立刻接受了价格有优势品质也还可以的俄罗斯玉。
于是,有地理优势的东北商人,长期经营玉石原料的中原商人,全都争先恐后地进入俄罗斯玉行业,加上国内从业者和消费者的配合追捧,最终令其成为国内除了和田玉外的另一大主流玉石品种。
陈功也了解过,俄罗斯玉的主要产地就在贝加尔湖周边地区,既然丹布提到此事,他就顺口问道:“基廉斯克也产玉石?”
“是的,维季姆河里就可以捡到玉石,来这边收购玉石的东北人称之为籽料。”
丹布的回答让陈功既惊又喜,这个信息他之前并没有了解到。
维季姆河正是他接下来要走的河流,既然这条河里有籽料,那么其源头西哈特阿林山呢?
“西哈特阿林山上有没有玉石?”他追问道。
“维季姆河里都有了,西哈特阿林山上当然也有!”丹布点头,“刚才我都忘了问了,你们过来这里,也是为了玉石吧?”
“是。”陈功立即抓住这个理由。
“那你们可以去找巴图…”他忽然停下,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了?”陈功奇怪道。
丹布神情复杂地说:“巴图就是鹰蛇帮的老大,基廉斯克的玉石交易都是鹰蛇帮控制的…”
布里亚特人占据基廉斯克人口的绝大多数,同样由布里亚特人组成的鹰蛇帮自然不可能做得太过分,而且基廉斯克经济很一般,所以鹰蛇帮从前也没有太多油水可捞。
直到维季姆河和西哈特阿林山里的玉石资源被发现,鹰蛇帮这才终于找到了一条宽广的新财路。
凭借着本地优势,他们很快垄断了这两处产地尤其是后者的玉石矿,所有前来当地采购玉石的客商都不得不和他们交易。
“如果我们想进入西哈特阿林山里寻找新的玉石矿呢?”陈功皱起眉头。
“他们把守着进山的通道,你们即使发现了新的玉石矿,也还是要和他们谈判的,至少要给出不小的分成,他们才会让你们顺利地把玉石运输出来。”丹布叹气道,“也有你们的同胞来这里开矿,最终都是和他们妥协。”
“基廉斯克当局难道不管吗?”许达明问道。
“那帮猪猡只管收取矿区租金和资源税,鹰蛇帮能多从你们手里收到买路钱,他们也少不了分一份,你说他们会管你们的运输问题吗?”丹布愤愤道。
“这么看来,鹰蛇帮绕不开,我们还必须去见见这个巴图了。”陈功呵呵笑道,和许达明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巴,巴图!”丹布惊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就是巴图?”陈功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男人,很是吃惊。
这个鹰蛇帮的老大很年轻,穿着POLO衫、牛仔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就像个大学生甚至学者,一点都不像黑帮头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陈功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
巴图看也没看丹布,直接走到陈功面前,一双眼睛透过镜片毫无表情地看着陈功,淡淡问道:“就是你们打了我的人?”
“如果你指的是结果,那是的,如果你想了解全程,那我可以告诉你,之前是他们冒犯了我们。”陈功不动声色,淡然回答。
巴图静静看着他。
陈功也同样回视他。
两个人的手下们各自对峙,怒视。
餐厅内的气氛凝重,压抑,似乎一个火花就能点爆。
“好,很好,你很好!”巴图忽然哈哈大笑。
“我觉得你也不错。”陈功也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用意,自己可不能弱了气势。
巴图止住笑,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从腰间往前伸。
“老板小心!”乐闲尘大喊一声,随后就往陈功身前扑去…
第222章 巴图所图
“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接下来的一刻,乐闲尘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自己老板陈功和对面那个黑帮老大巴图,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两人的两只伸向对方的手都停在半空。
“你这个手下,挺不错的。”巴图瞥了一眼乐闲尘,笑笑,“之前打败我手下的也是他吧?”
“是他,他的确很不错。”陈功也笑,轻轻拍拍乐闲尘的肩膀,“谢谢,我没事。”
乐闲尘心中热乎乎的,自觉地退了下去。
“你好,陈先生,欢迎光临布里亚特人的城市基廉斯克。”巴图再次伸出手,脸上亲切地微笑着,就像见到了老朋友般。
陈功来到这个城市后,自己的名字连丹布都未曾告知过,这个黑帮老大却竟然知道,心中很是吃惊,同样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我?”
“你在雅库特的事,上过好几份报纸,我正好有看到。”巴图笑着和他握手,“我们一见如故,不如去我家里坐坐?”
谁和你一见如故了?
对这个同样能说一口流利中文,还喜欢看报纸的黑帮老大,陈功的确有了些兴趣,但也不至于马上接受他这个有些突兀的邀请。
见他犹豫,巴图指指桌上那个项圈,又指指躲远了的满满,“这个你是给它准备的吧,我家里也有一个,应该来自元代时期的撒马尔罕,不如随我去看看,看中的话我也卖给你?”
“撒马尔罕?”陈功很惊讶。
撒马尔罕是花剌子模的都城,读过《射雕英雄传》的人都知道,这个拥有灿烂文化的中亚古国正是为蒙古人的天骄铁木真率军所灭。
“应该是的。”巴图笑眯眯点头。
“那好,我去。”陈功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此时如此痛快答应下来,其实和那个元代项圈无关。
刚才丹布介绍了鹰蛇帮的情况后,他就知道了,自己面临着几个必须解决的难题:
如何在鹰蛇帮的眼皮底下,带着这么多人进入西哈特阿林山搜寻那些遗落的黄金?如果有所发现,又该如何取出并运输出来?
所以之前他才会大有深意地说出那句话:“看来,我们必须去见见那个巴图了。”
与巴图进一步发生联系,以便见机行事寻求某种解决方案,这是陈功必须要做的事。
“那我们走。”巴图也不拖泥带水,抬腿便往外走。
从进来到出去,他看都没看丹布一眼。
陈功暗自感慨,长相只是长相,他终究是个黑帮老大,必然会有如此做派。
“老板…”许达明欲言又止。
“我相信不会有事,你和木皆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其他人和我过去,也应该足够了。”
陈功小声道,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巴图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否则挖宝App不会没有提示的。
出了旅馆们,巴图已经在一辆打开了车门的斯巴鲁边等着了,他带来的人上了后面的一辆丰田皮卡,还留了一辆空的。
还没等陈功示意,乐闲尘抢在夏尔前,先上了斯巴鲁的副驾。
“你们就坐那辆皮卡吧。”陈功对夏尔等人说,抱起跟在脚边的满满坐上了后座,同巴图并排而坐。
车队缓缓离开驯鹿人旅馆,沿着那条东西向大街往东行去,在接近码头时右拐,沿着勒拿河边的一条小路往南,大约开出去一公里多,差不多出了基廉斯克市区范围,驶入了河边的一座庄园,在一栋三层的花岗岩建筑前停下。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下了车,陈功眺望着不远处的河边笑道:“你家不错啊,还有私人码头。”
“做我这行,有个码头方便些。”巴图坦然道,对年纪有些大的司机说:“我和陈先生去书房,你陪他们在一楼客厅里坐会。”
“老板,我跟您上去。”乐闲尘马上说。
陈功还没说话,巴图大方地答应了:“可以,你和我们两个一起上去。”
“那就让闲尘跟我去书房,你们就在客厅里等。”陈功把满满放到夏尔手上,跟着巴图走进了建筑大门。
大门进去的客厅很大,但是很简陋,摆放着一些粗笨的沙发家具。
巴图领着两人直接走门口的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了所谓的书房。
这间书房的装修就比较豪气了,深红色的地毯,咖啡色的墙纸,一面墙上是一只壁炉,另一面墙是一个高大的书架,房间里没有书桌,房间中央面对面摆着一对皮沙发,中间是一个木茶几。
“很抱歉,家里没有佣人,我就不给你们准备茶水了,你们请坐,我去拿项圈。”巴图指指沙发,然后走进了壁炉边的一道小门。
乐闲尘立刻开始四下走动,仔细观察着书房每一处,想要找到隐藏着的威胁。
陈功没管他,也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书架前,看起上面的书来。
俄文版,英文版,甚至还有中文版的,他至少看到了一套《二十四史》和一套《主席语录》。
“这家伙这么牛,竟然看这种华国密不外传的帝王学和反帝王学教材!”陈功心里犯起嘀咕。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元代拔都所有金质嵌青金石动物项圈一副,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苏俄时期扎姆兰诺笔记一本,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突如其来的两声提示,令他浑身一震。
通过光屏,他看到两个光亮体出现在三楼某个位置,然后下到二楼,缓缓朝书房移动。
应该是巴图去三楼取了这两件东西过来。
没想到,他所说的来自撒马尔罕的动物项圈竟然是拔都的!
陈功不敢相信,也喜出望外。
稍稍熟悉华国历史的人应该知道,拔都是铁木真的孙子,也是窝阔台汗时期西征的最高军事首领,正是他率领着令人生畏的蒙古铁骑,一路攻破钦察、罗斯、波兰、匈牙利,几乎打穿了半个欧洲,使得蒙古人成为西亚和东欧所有王国的噩梦。
在攻破基辅罗斯后,拔都建立了钦察汗国,也就是所谓的金帐汗国,现代俄罗斯和独联体国家都脱胎于此。
至于那本笔记,陈功并没有听说过扎姆兰诺这个名字,不过既然挖宝App作了提示,那说明这本笔记一定有价值。
巴图走进书房时,乐闲尘已经站到了最佳保护位,陈功依然面朝书架而站,听到他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我的藏书可还能入目?”巴图笑着问,在沙发上坐下来,把一只手里的项圈放到茶几上,另一只手里的皮包放在身边。
“种类很丰富,内容也很高深。”陈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眼装着笔记的皮包,目光最后落在那只项圈上。
“其实我不识字。”巴图淡淡道。
“你,你不识字?”陈功惊呆了,“那你的中文怎么学的?还有,你不是说你看报纸的吗?”
“我从小就有文字认知障碍,一看文字就头疼,根本记不住。”巴图神情淡然,像是在讨论其他人的事,“我学语言只学了口语,至于报纸和书籍,我只看图片,内容是其他人读给我听的。”
“原来这样。”陈功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你不用同情我。”巴图摆摆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专心思考,这样反而更有利于我做其他事,比如赚钱。”
“有道理。”陈功点点头,试探道:“你怎么不说经营鹰蛇帮?”
“鹰蛇帮,呵呵,一个不满三十人的小城帮派,你觉得有什么大前途?”巴图不屑道。
这么看不起鹰蛇帮,你可是鹰蛇帮老大啊!
陈功愣住了。
“我只是需要他们帮我掌控住基廉斯克的玉石矿而已。”巴图认真地说,然后指着茶几上的项圈,“你先看看吧。”
“好。”陈功随手拿起项圈,仔细端详起来。
项圈呈黯淡的金色,上手微沉,其机械结构与他之前得到的辽代项圈一模一样,外圈上刻有玫瑰花图案,镶嵌着九颗深青色的宝石,这就是中亚地区特有的青金石,佛教七宝之一。
“花剌子模人擅长制作香精,其都城撒马尔罕周边遍种着玫瑰花,玫瑰花也是他们的工匠最喜欢使用的装饰图案。”巴图解释道,“根据这个特征,再加上镶嵌了中亚地区特有的青金石,我们才判断出这个项圈来自花剌子模。”
陈功点点头,又凑近了观察,发现外圈上还刻着一串不认识的蒙古文小字,有些字体已经磨损了,估计记录着这个项圈的来历。
“那是老蒙文,和斯拉夫蒙文不一样,我请人辨认过,意思大致是:某个大人物去了撒马尔罕,当地人奉献了各种供物,这个项圈就是献给大人物所驱使的细犬的。”
原来如此,那些磨损的字应该就是拔都的名字。
陈功恍然大悟,问道:“那能否推断出来可能是哪个大人物吗?”
“很难确认。”巴图摇摇头,“总归是当时蒙古人的几个可汗或者国主。”
“说不定是成吉思汗,那这个项圈就价值连城了。”陈功笑道。
“到底是谁,也只有长生天才知道了。”巴图也笑了。
“你准备卖多少?”陈功随手把项圈放在茶几上,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不卖。”巴图摇头,在陈功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大有深意道:“我把它送给你。”
“这可不行!”陈功直摆手,“刚才你见到的那只项圈,我是花钱向丹布买下来的,你这只要值钱得多,我可不能随便接受。”
“不是随便接受。”巴图盯着他,“我把它送给你,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是本地人,又有这么多人手,为何还要找我帮忙?”陈功好奇问道。
巴图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其他问题:“你们来基廉斯克,是为了玉石吧?”
“是的,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陈功坦然道。
“我想请你帮的忙就和玉石有关。”见陈功想要开口,巴图摆摆手阻止了,紧接着说:“我想请你担任我的选矿顾问,帮我找出一个玉石新矿口。”
“基廉斯克应该有很多有经验的人,你为什么要选我?实话实说,我之前可从来没有涉及过玉石行业!”陈功不解道。
“我看了你在雅库特发掘象冢的新闻后,就上网查找了下,知道了你之前在香江时的事。”巴图诚恳地说,“我相信在寻找这些值钱宝贝方面,你应该有自己的独门秘诀,而且你的运气也一向很好,所以我才会想到聘请你。”
额,这就是出名带来的效应吗?
陈功有些无奈,还是不准备答应巴图的请求,就一只项圈而已,虽然很珍贵,可还是无法匹配自己的价值。
见他沉吟不语,巴图加码了:“你帮我选出来的矿口,所得玉石我分你一半。”
这个条件还算有诚意,陈功有些心动,却还是摇头道:“我与其帮你选一个新矿口,然后分一半产出,还不如我独立去找,那可以拿到所有的产出。”
“理论上你的确可以那么做。”巴图笑了,“可你考虑过当局那帮蝗虫的贪婪吗?还有挖掘玉石所需的人力和设备,接下来的运输问题,以及最后的销售?”
这几点对陈功这个外来者来说的确都是不小的麻烦,他眉头微挑,默然不语。
“只要你和我合作,这些全部由我来解决,你什么心思都不需要操,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拿走一半产出,一分都不会少!”巴图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据我所知,基廉斯克当局禁止外国人从事玉石开采,你又如何担保自己会履行承诺呢?”陈功直截了当问道。
“事实的确如你所说,我们没办法签订合同。”
巴图点头,拿起身边的皮包,放到茶几上。
“所以,我还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个报酬,我认为,将来无论你有没有分到玉石矿口的收益,至少这一个报酬就应该足以让你满足了。”
第223章 扎姆兰诺笔记
巴图从小包里拿出来的是一本笔记本,咖啡色的真皮封面早已磨损得碎痕斑斑,显然经常被人抚摸,上面烙印着一个乌米扬诺夫的头像,散发着浓浓的时代风味。
陈功接过来,翻到扉页,发黄的纸上贴着一张同样发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布里亚特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呢大衣,略显清秀的脸上是坚毅的表情。
照片右下角有个签名,后面写着“1935”。
照片下方的纸上,用钢笔写着一句话,后面似乎是一个署名。
“’忘记了历史,那就是忘记了过去’,乌里扬诺夫的名言,用老蒙文写的。”巴图意味深长地说,“照片上的人名叫扎姆兰诺。”
乌里扬诺夫的这句名言陈功知道,国内翻译成“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张照片上的人,便问道:“他是谁?”
巴图凝视着照片,“我的曾祖父。”
的确有些像!
陈功看了看他,追问道:“他在这本笔记里写了什么?”
巴图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死之前把它交到了我手上,我只找人翻译了扉页上的这句话。”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吗?”陈功不解地问。
“他是文盲,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同样是文盲。”巴图眯起眼,面沉似水,似乎陷入了某种不算美妙的回忆中。
“既然这样,你怎么说它有价值呢?”虽然知道这本笔记一定有价值,陈功还是被巴图的话弄迷糊了。
“因为关于这个笔记本,我们家族有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巴图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这个故事很久远,很长,你愿意听我讲述出来吗?”
“可惜没有茶喝。”陈功揶揄道。
“抱歉,我家里没有仆佣,不过我有高烈度的伏特加,你想喝吗?”巴图笑了。
“谢谢,不过我不喝酒,还是开始你的故事吧。”陈功摊开手。
巴图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始了讲述:“众所周知,上世纪早些时候,俄罗斯境内的布里亚特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可我的曾祖父却是个异类,他从小就聪明好学,不仅熟练掌握了斯拉夫蒙文,还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自学了老蒙文…”
所谓的老蒙文,就是古维吾尔蒙古文,成吉思汗时期开始在蒙古上层贵族和官员间流行起来,虽然后来曾被忽必烈短暂禁止过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成为蒙古人通行的文字。
苏俄成立后,为了清算历史遗债,促进民族和谐,明令禁止其境内以及外蒙的蒙古人使用老蒙文,必须使用改进的新文字,这就是斯拉夫蒙文。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巴图的曾祖父扎姆兰诺偷偷地自学老蒙文并且还成功掌握了,不得不说他既有才华也有胆量。
“他读完中学后,由于成分关系,不能上大学,当时是三十年代初期,算是上世纪俄罗斯最宽松的年代,所以他才可以跑去莫斯科,通过图书馆进行自学。
在图书馆中,他浏览了几乎所有的有关蒙古帝国的图书,然后开始了追寻蒙古帝国荣光的旅程…”
出于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自学成才的扎姆兰诺立志成为一名蒙古史学者。
他投入精力最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蒙古西征史,这也是提到俄罗斯历史就不得不说到的一段渊源。
为此,他不仅阅览相关书籍,还亲身跋山涉水,追寻蒙古西征的痕迹。
在这个过程中,他特别注意到了一个人——拔都。
听到巴图提到拔都这个名字时,陈功眼皮跳了一下,不为人察地瞥了眼那个项圈。
“作为曾被蒙古统治过近百年的民族,拔都的事迹,我想你们应该很了解吧?”巴图揶揄道。
“我们可是乐观大方的民族,凡事向前看,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早就烟消云散了。”陈功嘴角抽了两下,作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拔都你就不用介绍了,继续往下说吧。”
“拔都征服了无数的西亚和东欧国家,可谓破家千万、灭国无数,作为骨子里镌刻着抢劫因子的蒙古入侵者,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掠夺到大批的金银财宝,在上交了一部分给窝阔台汗,又分了一部分给有功手下后,他留下了至少三分之一作为私人财产。
据说,在他逝世时,按照蒙古传统,这些价值惊人的财宝全部做了陪葬。
后来有无数人想要寻找他的埋葬地,却因为蒙古人不立坟不立碑的习俗,全都无功而疾。”
说到这里,巴图大有深意地看着陈功,等着他消化这些信息。
陈功半真半假地震惊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曾祖父的这本笔记中,就记载了拔都埋葬地的信息吧?”
“那当然不可能。”巴图摇头。
“我说呢,如果真有这样的记载,你早就自己去找了,哪里还会把它给我。”陈功自嘲道。
“我曾祖父虽然并没有发现拔都埋葬地的确切所在,但他也有了很有价值的发现!”巴图认真地说,“据我的曾祖母留下来的口信,他至少找到了几个有较大可能性的地点,应该就记录在这本笔记中。”
“真的?”陈功半信半疑。
“他亲自去当时金帐汗国都城的所在位置寻访过,又根据史书的记载,寻访了十几个可能的城市,最后才确定了下来。”巴图指指那个项圈,“这个属于某个蒙古顶级贵族的项圈,就是在寻访过程中,他从某个当地人手中收购来的。”
陈功心中大动。
巴图不能确定这个项圈是谁的,猜测是某个可汗或者国王级别的蒙古顶级贵族,可他却已经确定,这就是拔都本人的。
再联系这个故事,加上挖宝App对这本笔记本的提示,他忽然觉得,说不定事实还真如巴图所说。
从伏尔加河打到多瑙河的拔都,其陪葬绝对是一笔可以震惊世界的财富!
他心中有些激动,另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问道:“既然你曾祖父已经确定了几个地点,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啊,为什么要把这本笔记本送给我呢。”
“第一,我们都不知道这几个地点具体在哪儿,我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来为我解读这本笔记。”
“第二,我曾祖父曾经偶然对我曾祖母提到过,这几个地点范围很大,一般人很难有实力和条件来发掘寻找,最好由当局出面组织,可他又不信任当时的当局,所以就只能暂时放下,先记在笔记本中。”
燃文
说了这两点,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陈功的问题。
陈功皱着眉头沉思了会,说道:“第一点,你找不到信任的人解读笔记,这太夸张了吧,你可是鹰蛇帮的老大啊!”
“事实就是如此!布里亚特人已经不再是七百年前的蒙古人了,我们现在沦落到最边缘最下层的地步,外部还有着巨大的压力,但即使这样,我们内部还是不思进取散乱内斗。”
巴图的眼神中有种不知道是悲伤还是鄙夷的情绪。
“如果我把此事交给任何一个帮会成员处理,我相信,不用等到第二天,就会有人冲进来杀死我,抢走这本笔记本。”
“至于当局,哼!”他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无论族人还是俄罗斯人都不值得我信任,我绝不会把这事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就相信我这个外来者?”陈功撇嘴道。
“有一点至少我很确信,你不会出卖我,也不会害我!”巴图凝视着他,“既然不知道详情的我已经把笔记本交给了你,你如果那样做反而是多此一举。因为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你都不想此事扩散出去,尤其是引来当局的注意。”
“如果笔记本中的线索真的有用,那可意味着一大笔财富,甚至很有可能是一笔举世罕见的财富,只是为了一个只能分一半的玉石矿口,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陈功淡淡说。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了,我曾祖父对我曾祖母说过,他初步确认的几个地点范围很大,一般人很难组织发掘工作。”
“你的意思,即使我解读了这本笔记,也不过是和你曾祖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很可能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巴图嘴角翘起。
“难怪你愿意这么做,用一个虚无缥缈的财富传说,换取一笔现实的可以马上到手的财富,似乎也不错。”陈功不置可否,心中却暗喜:对你来说这是虚无缥缈的事,对我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只要知道可能在哪几个地点了,挖宝App就可以大发神威!
“我想你有一帮忠心的手下,又在寻宝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眼光以及运气,这本笔记在你手里,或许就真的发挥作用了呢!”巴图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那只是运气而已,不能作为凭仗。”陈功摇着头。
“无论如何,对你总是一个机会!”巴图断然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就必须为我找一个潜力巨大的玉石矿口出来,这才配得上我付出的这个代价。”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你的要求我可以理解。”陈功点头。
巴图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笔记本封面,“说实话,在此时此地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事先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反过来说也同样适合。”
“我还没答应呢!”陈功撇撇嘴,“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拔都埋葬地至今为止都没有被人发现,你完全可以再等等,并不用急着抛出这本笔记本。至于请人找矿,完全可以用玉石或者金钱来支付吧。”
“我可以等自己的子女长大认字后,让他们来解读这本笔记本,甚至完全可以把这事交给他们去操办,你是这个意思吧?”巴图微笑道。
陈功点头。
“我没有生育能力,我也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巴图神情忽然变得黯然,“所以,这个秘密到我为止了,我必须找个人接手。”
陈功一脸同情,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问:“你既然都没有后代了,那还要赚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考虑到巴图应该有其他私人原因,他也就没有问出来。
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好奇地问道:“冒昧问下,之前你提到,你的曾祖父一辈子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你已经说过,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呢?”
巴图一愣,随后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其实也和第一件事有关,他写了一本书——《蒙古帝国编年史》。”
“这是一个很大的学术成就啊!”陈功惊讶道,言下之意,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这本书是1935年自费出版的,也就是那张照片拍摄的年份,那一年也是他结婚的年份。”巴图目光晦暗不定,“第二年,他就被格别乌的人带走,送去了古拉格。”
陈功愕然,随即又恍然。
那时是什么年代,一个布里亚特学者竟然敢公开出版那样的书籍,那不和谐,也不正确!
接下来遭受那样的待遇也很自然。
巴图接着说:“当时我的祖父刚刚出生三个月,父子俩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直到我的父亲,都还为此受到了牵连。”
难怪他说过两个长辈都不识字,难怪他不愿意把这本笔记交给当局!
感觉到他平淡话语里深沉的痛恨,陈功感同身受,小声说:“我理解你,用我们先贤的古话,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们都要往前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巴图微微点头,“那么,你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了吗?”
“其实可以分到一半的玉石,我就很心满意足了!至于这本笔记本,你难道不想保留下来作为纪念吗?”陈功目光清澈,“我只带走复印件就可以。”
“不用了,你才是最适合保留它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埋没了它。”巴图毫不犹豫道。
“那好吧,我答应了。”陈功微笑道。
“合作愉快。”巴图也笑了。
两人起身握手。
巴图认真地说:“事先我可要申明,如果你找到的矿口玉石储量不大的话,那我可不认账的!”
陈功痛快道:“那你就提个具体的指标吧,达到这个指标,我们的交易才算完成。”
两人很快确认了数字,随后巴图把陈功送下楼去。
几分钟后,巴图回到书房,在沙发上静坐,片刻后,低声说道:“父亲,祖父,曾祖父,我马上就可以筹集到一大笔资金了,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阴森的声音中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如果有人听到,一定会不寒而栗。
第224章 维季姆河上
清晨,勒拿河上的薄雾还未彻底散去,两艘平底船一前一后,轰鸣着破开水面,朝着上游驶去。
第一艘平底船的两侧船舷上,站着两排风格截然不同的汉子,一边花衣大裤衩梳着蒙古小辫,另一边T恤牛仔裤清一色板寸头。
两帮人隔着船舱对视,乐闲尘和那个此前被他击败过的男人挑衅地看着对方,彼此眼睛里都有火花闪烁。
船头伫立着一顶太阳伞,伞下摆着一张桌子,满满趴在桌下打着瞌睡,陈功和巴图对坐桌子两边,静静地欣赏着功夫茶表演。
表演功夫茶的是许达明,他平时不好酒色,就喜欢品茗,曾经专门去茶楼学习过功夫茶,上次岑可待来雅库兹克,特意给他带来了一套茶具和茶叶,从此一有闲暇,他就会玩上一把,陈功团队成员们也得以好几次大饱了眼福和口福。
不经意瞥了眼伞外情状,巴图皱着眉头说:“陈先生,看来我们的团队之间还有些隔阂啊。”
“毕竟之前不认识,甚至还有过小冲突,要想融洽还需要一个过程吧。”陈功淡然道。
“那我们之间呢?”巴图大有深意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就不用多说了吧,都已经坐到这里了。”陈功笑呵呵说。
昨天,从巴图家返回驯鹿人旅馆,他和许达明进行了一番交流。
许达明留在旅馆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他基本上把巴图和鹰蛇帮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巴图的个人和家庭情况。
巴图的曾祖父扎姆兰诺,的确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学者,年轻时曾经出外游历了好几年,回来后娶妻生子闭门著书,可惜儿子出生后不久,他就被格别乌抓走,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由于被丈夫牵连,扎姆兰诺妻子的生活一下子艰难起来,她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到七八岁,就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而早早过世。
巴图的祖父成了一个倍受歧视的孤儿,他艰难地熬过二战,娶妻生子,然后不幸壮年早逝,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同样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中挣扎煎熬。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苏俄解体,巴图的祖母和父亲的生活才总算露出了一丝曙光,然而进入本世纪后,两人又不幸先后过世。
年幼的巴图却并没有再次陷入与祖辈们一样的困境,反而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和过人的手段,渐渐成了一帮同龄人的领袖。
几年前,刚刚成年的他组建了鹰蛇帮,随后便很快掌控了基廉斯克的玉石生意。
他不能生育这件事,在本地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结合许达明打听到的这些情况,陈功才最终确信了巴图的话,决定全力参与这次合作。
今天许达明主动表演功夫茶,也是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
听了陈功诚恳的话,巴图也轻松地笑了,“陈先生说得对,我们都已经坐在这里了,那一切都不用多说,我就等着亲眼见证你再创奇迹啦。”
虽然已通过收集到的资料知道陈功在寻宝方面确实很有水平,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说这话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只是因为某个紧迫的原因,他才不得不赌上一把,为此还压上了曾祖父的笔记本。
陈功隐约明白他的心思,淡然一笑,也不多说,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这时,平底船左拐,进入了维季姆河。
与勒拿河相比,这条支流要狭窄得多,宽度只有一百多米,不过应该是从山脉中奔腾而下的缘故,水流特别湍急,柴油机的轰鸣声听上去吃力了许多。
维季姆河发源自西哈特阿林山,这座大山位于基廉斯克东南八十多公里处,南距贝加尔湖一百五十公里。
此时,朝阳彻底驱散了薄雾,天地之间一片清澈,陈功的目光沿着河流上溯,眺望着远方那座隐隐绰绰的大山,胸中满怀激荡,神情也稍稍有了变化。
在一直注意着他的巴图看来,他应该是在憧憬还未被发现的玉石矿口。
其实,他是在遐想那三处地点可能埋藏着的高尔察克黄金。
要不是为了掩饰这个目的,陈功不一定会答应和巴图的合作,毕竟黑帮没有好名声,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麻烦。
航行了几公里后,前方的维季姆河上,一艘轰鸣着的挖沙船正停在河中央。
船队稍稍偏转了方向,绕到挖沙船边,靠得很近。
挖沙船上,一个布里亚特男人操控着泵沙机,把河底的沙石吸上来送到洗网上,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洗网边,一边用水枪冲洗着沙石,一边挑挑拣拣。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关掉机器,对老婆孩子大喊了一声。
很快,一家三口恭恭敬敬站到船舷,有些害怕地看着这边船上的巴图。
“你果然很威风啊!”陈功略带些嘲讽地说了句。
“都是熟人,他们喜欢这么客气,我也很无奈啊。”巴图嘿嘿一笑,大声和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回头对陈功说:“他们昨天就出来了,找到了一些玉石,有没有兴趣看看?”
“行啊。”陈功欣然答应。
在东吴的时候,他在姜曦的工坊里看到过很多俄罗斯玉,现在来到了产地,他想做下对比。
巴图对那个男人说了句,那男人对女人嚷嚷了句,女人一声不吭,转身端起一个搪瓷盆,送到了巴图面前。
巴图对陈功示意了下,“请随便看。”
陈功扫了一眼,盆里大概有十几块籽料,都是典型的“树皮将”。
“树皮将”是国内玉石圈内的行话,特指俄罗斯玉中的籽料。
由于从原矿到河流的距离较短,海拔相差不大,缺乏湍急水流的碰撞剥蚀,所以绝大多数俄玉籽料都没有经过充分的水磨,其流线形不够,皮璞较厚,似树皮状,故此被称为“树皮将”。
他随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籽料仔细端详,表皮呈枣红色,夹杂有俄玉籽料典型的褐色斑点,在其一端有一个碰撞形成的小伤口,可以看到里面隐隐泛着青光的肉质。
这是青白玉,属于俄籽中的大路货,价值不高,国内普遍用于雕刻仿古器皿。
他随手把这块籽料扔回盆里,盆里的一块较大的籽料受到撞击,稍稍动了下,一抹绿色忽然闪过他的眼角。
“这是…”陈功心中一动,伸手翻开那块籽料。
一团碧绿瞬间染透了他的眼睛。
他被眼前这团碧绿深深吸引,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对面船上的一家人全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果然是一块碧玉籽料!
他有些惊喜地拿起这块拳头大小的碧玉籽料,仔细端详起来。
近年来,由于国内和田碧玉资源的枯竭,品质同样优异的俄罗斯碧玉便成了最好的替代品,广受玉石圈追捧,其价格甚至同和田碧玉不相上下。
“老板,这块碧玉真漂亮!”许达明放下茶具走过来,情不自禁地赞道。
见他脸色动容,目放光芒,陈功笑道:“达明喜欢碧玉?”
“春园的妈妈最喜欢碧玉,她有一块碧玉佩,本来想留给春园的,后来,我我还是放到了她身边,好好陪着她。”许达明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既然许先生喜欢,那这块碧玉就送给你了。”巴图开口道,不等两人回话,立刻对那一家人说了句话。
夫妇俩脸色有些难看,却只能点头,那个小男孩忍不住板起小脸,叽里呱啦嘟囔着。
巴图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小孩的母亲赶紧抱住儿子,捂住他的嘴,朝着巴图点头哈腰,连声道歉。
“好了,巴图,我们不会要他们的玉石的!”陈功出声阻止了想要发怒的巴图,把碧玉扔回盆里,“想要我们自己可以找。”
“陈先生是个好人啊。”巴图笑笑,不耐烦地朝一家人挥挥手。
那一家人如闻大赦,再三道谢。
船队继续往上游航行,后方的那艘挖沙船又响起了轰鸣声。
“达明,我一定帮春园找一块还要好的碧玉。”回到太阳伞下坐下,陈功认真地说。
“谢谢老板。”许达明神色动容,恭敬地端上一杯热茶。
陈功接过茶盏,咪了一口,赞道:“达明功力愈见深厚啊!”
巴图也接过许达明端上的茶盏,牛饮般一口而尽,抹了下嘴角的水渍,摇头晃脑道:“华国的茶就是好喝!”
陈功微笑点头,心里暗道:“你说得对,上千年前,为了得到我们的茶,你们的祖先可是付出了海量的牛羊。”
船队缓缓往上游航行,期间又经过了几艘挖沙船。
挖沙船上的人一看见巴图,就会马上停下作业,恭敬地向他问好,他只是随意地挥挥手,就打发了他们。
巴图骄傲地告诉陈功,这些挖沙船的执照都是基廉斯克当局颁发的,但他们从河底沙石中找到的玉石,必须通过自己才能出售,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尊重自己。
“我看与其说他们尊重你,不如说他们忌惮害怕你。”陈功腹诽,表面微笑赞同。
他一边同两人品茶闲聊,一边有所留意,可是都走出了近一半路程,脑海中却仍然没有提示。
既然这河底存在着玉石,那挖宝App不应该一直没有提示啊!
看着稍稍有些混浊的河水,他皱起眉头,问道:“这里水深多少?”
“现在是夏季,正是丰水期,这里的水深有十几米。”巴图回答道。
难怪没有提示呢,看来只有到更上游的浅水处,挖宝App才会有所发现了。
陈功恍然大悟。
果然,在又航行了几公里后,挖宝App的提示终于响了起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青白玉籽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看着光屏上的光亮体,陈功暗自摇头,放弃了这块价值不高的籽料。
随后的航行中,提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大多数是青白玉,偶尔有糖玉,却一直没有碧玉,陈功都没有下河的兴趣。
眼看着西哈特阿林山越来越近,看着光屏上越来越多的光亮体,他有些郁闷了。
就在这时,一个提示声令他松了口气。
碧玉籽料终于出现了,规格看上去并不输之前看到的那一块!
“巴图,停船!”陈功立即发话,“我想让人在这边的河底找找玉石。”
“这边的水流很急,下水很不安全,你的人能行吗?”巴图有些为难。
“这里的水流再急,能有怒江水急?”乐闲尘忍不住跳出来了,“我怒江里都可以游两个来回的,这样的小河沟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倒是你的手下,我看是真的不能!”
他挑衅地看着用目光较劲了一路的那个男人。
“你能下水,我也能下水!”那男人气恼地站了出来。
“我只是想让你下水去随便找找,你去惹他做什么?”陈功瞪了乐闲尘一眼,笑着对巴图说:“我的人下去就好,你的人就别下去了。”
“这可不行!”巴图瞪大了眼睛直摇头,“你的人能下,我的人当然也能下,我们不如来比一比谁先找到玉石,怎么样?”
“不至于吧?”陈功无奈道。
“布里亚特人可不会随便服输,既然我们提出了比试,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巴图嚷嚷道。
“好吧,那就比比。”陈功好笑道。
“这是我的彩头。”巴图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恰好也是碧玉雕琢的。
在他的注视下,陈功取下欧米茄手表,“我拿这个吧。”
有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彩头,那个男人兴奋地嗷嗷叫,乐闲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讪笑着看向陈功,“老板…”
“你就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陈功故作不满。
乐闲尘神情肃然地立正,响亮地说:“老板,乐闲尘听候您的指示!”
陈功笑着摇摇头,“算你过关吧,听好了…”
十分钟后,乐闲尘被众人用绳索拉上了船,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朝陈功挥舞着手里的玉石,眉开眼笑道:“老板!”
在巴图郁闷地注视下,陈功把那块碧玉籽料塞到许达明手里,又把巴图的碧玉佩塞到了乐闲尘手里,这才乐呵呵坐了下来。
“谢谢老板!”各有所得的两人也不客气,激动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巴图既郁闷,又羡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陈功竖起大拇指:“无论是寻宝,还是寻人,你都令我佩服!”
陈功举起茶杯,微笑着遥敬一下,喝了一口。
船队后方突然传来清脆的汽油机声,众人立刻回头看去,一艘白色快艇正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过来了?”巴图疑惑地嘀咕了句,给同样疑惑的陈功解释:“这是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巡逻艇,以前几乎不来基廉斯克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陈功点点头,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巡逻快艇,脸色突然变了。
第225章 阴魂不散
陈功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警示,光屏地图的边缘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位置正对应着那艘疾驰而来的快艇。
他立即点击这个红点,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贝科夫…
“真是阴魂不散啊!”他面无表情地小声嘀咕,“现在彻底变成了敌意,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
“你说什么?”巴图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陈功摇摇头,“和我详细说说这艘快艇的来历吧。”
“这是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巡逻快艇…”巴图快速地介绍了有关情况。
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总部位于伊尔库兹克,他们的主要巡逻区域是贝加尔湖,几乎所有的巡逻快艇都在贝加尔湖中。
而勒拿河流域和贝加尔湖没有直接联通,此前也不受重视,因此只放了一艘巡逻快艇,却因为经费不足而长期停泊在勒拿河上游的小镇诺伊斯,几乎很少出来巡逻。
眼前这艘追上来并发出停船接受检查指令的快艇,正是诺伊斯的那艘。
“他们怎么把它开出来了呢?”巴图不解地嘀咕,见陈功有些烦忧的模样,笑着说:“诺伊斯的几个水警我都认识的,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陈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快艇靠上了平底船,两名水警走了上来,巴图迎了上去,双方笑着打了招呼,热烈地交谈起来,气氛似乎很融洽。
最后,他们的目光转到了陈功等人的身上,巴图走过来对陈功说:“他们要检查你们的护照和准入证,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西伯利亚地区的很多州和共和国并不对外国游客开放,必须申请准入证才能进入,来贝加尔湖地区之前,陈功等人就办理了准入证。
对于表面上合乎程序的正规检查,他表现得很配合,让许达明交出了所有人的证件。
两名水警拿着护照和准入证,一一核对过每个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谢绝了巴图偷偷塞过去的一沓卢布,回去快艇上。
整个过程轻松平淡,没有任何意外,就是一次正常的例行检查。
巴图就是这么认为的,笑着对陈功说:“我早就说过,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他们以前收你的卢布吗?”陈功淡淡问道。
“以前收的啊…”巴图脱口而出,随即皱起眉头,“这次怎么不收了呢?”
船队再次启航,陈功凝视着被抛在后面的快艇,嘴角翘起,没有说话。
快艇的驾驶舱中,两名水警正态度恭敬地向贝科夫汇报:“贝科夫先生,他们的证件没有任何问题,据巴图说,他正前往西哈特阿林山寻找新的玉石矿口,而他们是他请来的顾问。”
“玉石矿口…”贝科夫蹙眉沉思。
“巴图掌控了基廉斯克的玉石贸易,不过并没有自己的玉石矿口,或许他不满足这样的现状,所以才找到了他们吧。”一个水警说道。
“你说得很好!”贝科夫忽然拍手,吓了两人一跳,“他们来基廉斯克后才认识了这个巴图,寻找玉石矿口应该也是之后才有的计划,那么,他们的原计划是什么,这里原来吸引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两名水警面面相觑,偷偷撇嘴。
这个讨厌的家伙一来到诺伊斯,就彻底打破了他们的惬意生活,支使着他们开着巡逻艇出来追上了巴图的船队,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那还有什么好多考虑的?
要不是拿着伊尔库兹克州水警总部的特别令,身份似乎又有些神秘,他们才不会搭理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
“你们知不知道西哈特阿林山除了玉石矿外,还有什么值钱的资源?”贝科夫忽然问道。
两名水警考虑起来,一人说:“除了玉石矿外,西哈特阿林山就只有木材和石头了。”
“没了?”贝科夫摇摇头。
另一人说:“还有一些毛皮很值钱的动物,比如老虎,棕熊…”
贝科夫还是摇头,问道:“难道就没有金矿之类的值钱矿产吗?”
“没有!”两名水警连连摇头。
“…”贝科夫郁闷地不说话。
两名水警对视一眼,小心地问道:“贝科夫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跟着他们。”贝科夫沉声道。
“可他们到了山脚下的码头后,就要上岸进山的,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呆多少时间。”两名水警脸色难看,“快艇上的物资不足以让我们在这边久留。”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搞来物资,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在码头上,不等到他们回来绝不离开。”贝科夫断然道。
两名水警苦着脸默然。
贝科夫没有搭理他们,咬着牙恨恨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来西哈特阿林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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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逆流而上,位于西哈特阿林山脚下的唯一一座码头,已经遥遥在望。
维季姆河由此往上游去,河道就渐渐收窄,最后变成了初始的溪流。
“西哈特阿林山里除了玉石矿,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矿产了?”船头上,陈功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应该没有了,反正我没有听说过。”巴图摇头道,“这里除了玉石外,最多的就是不值钱的木材和石头,对了,还有一些大型动物的皮毛还算值钱,比如棕熊,老虎什么的。”
陈功继续问道:“山里还有村落吗?”
“上世纪搞过好几次搬迁运动,贝加尔湖山脉中的部落全部被搬迁出来,留下来的也早就饿死了。”巴图神情阴郁,显然是被唤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陈功同情地看看他,心中暗自庆幸,接下来的寻宝之旅不会受到原住民的干扰。
就在这时,船队后方又出来熟悉的马达声。
船上众人齐齐回头看去,那艘白色的巡逻快艇又一次追了上来,还好,这一次并没有发出停船接受检查的指令,只是跟在船队后面。
“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在搞什么鬼?”巴图恼火地骂了句,“不管他们,我们上岸,进山!”
第226章 坐坦克进山
码头并不大,一座吊装玉矿石的简易吊机,几间存放物资的粗陋木板房,寥寥几名人手。
但这却是维季姆河在西哈特阿林山脚下唯一的一座码头,所有从山里开采出来的玉矿石,都必须通过这里才能运送出去。
与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情况大同小异,在基廉斯克当局的默许下,鹰蛇帮这种黑色属性的暴力团体,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很自然地成为了这座码头目前的掌控者。
经由自己掌握的这条运输通路,头脑灵活的巴图也顺势成为了本地玉石贸易的大中间商,从而事实上掌控了大部分的玉石对外贸易。
一行人上岸后,巴图简要听取了留守手下的汇报后,就带着大家穿过码头区,来到了停车场。
“这就是你们的运矿车?”陈功吃了一惊,面前是几辆拼接而成的钢铁怪兽,卡车车体被安装在高大的履带底盘上。
“贝加尔湖周边山区的路况很差,一般的车辆很难穿行,我们就把二战后淘汰下来的坦克改装成这样的车辆。”巴图解释道,“我得事先提醒,坐这种车子的舒适度很差。”
“入乡随俗,我们没有那么娇贵。”陈功摆摆手。
“那就好,我们去前面坐,他们就坐车厢里。”巴图笑笑,安排了两辆车。
几分钟后,两股黑烟升起,两辆坦克车咆哮着缓缓离开停车场。
坐在驾驶室后排座位上,陈功皱紧眉头咬牙苦熬。
震耳欲聋的噪音,能把人颠散架了的震动,还有哪怕车窗全开也散不走的发动机带来的热量。
那滋味真叫一个酸爽!
“你还可以承受吧?实在不行,我想办法去租直升机。”巴图看着他大声说。
你干吗不早说?
陈功心里吐槽,摆了摆手,根本不想说话,扯着喉咙喊也累啊。
巴图嘴角翘起,也不再多说什么。
坦克车离开停车场后,开上了一条穿行于树林间的土路。
这条土路宽度仅容一辆车通行,地面上坑坑洼洼,两侧是深深的履带印子。
看得出来,这就是一条用坦克车硬生生开出来的路。
土路向着山脉深处蜿蜒,坦克车颠簸着艰难前行,一路上不时爬过一道道山坡。
透过树梢观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脉主峰,陈功清楚,自己已经深入西哈特阿林山中。
他拿起之前巴图交给自己的矿区地图,默默关注着上面的几个标注点,这是西哈特阿林山目前已经发现并开采的玉石矿口。
这些矿口的产权并不属于巴图,他只能吃到一部分流通领域的利润,所以他并不满足,还想往上游发展,为此不惜重金拿下了更远的一片空白区域的玉石勘探和开采权。
他们现在前往的就是这片区域,而那张萨满地图上的几个标注点中,有一个就在这片区域里,另外两个也距离不远。
这也是陈功愿意接受巴图邀请最主要的原因。
中午时分,坦克车抵达了第一个玉石矿区。
陈功如获新生般跳下车来,活动着僵硬发疼的身体。
满满欢腾着撒腿就往树林里跑,被他一把拽住狗绳,只得不满地低鸣两声,绕着他腿打转。
从巴图手上得到的那个动物项圈,已经被不太在意其价值的陈功用在满满身上了,木皆还在上面装了一个微型定位器,几公里范围内都可以找到。
至于丹布那个价值稍低些的项圈,暂时先收了起来。
矿口的老板迎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个东北人。
他态度很恭敬,巴图也很客气,两人说了几句,巴图给他介绍了陈功。
一听陈功也是国内来的同胞,这个东北老板顿时来了劲,充分发扬了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社交属性,哥们老铁的称呼不绝于口,似乎陈功就是他多年的老友。
对于在国外的同胞,陈功一向秉持着与人为善能帮则帮的心态,同时也不会放松该有的警惕,既然对方热情相对,他也就持着同样态度,双方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这个东北老板以前从事两国边境贸易,本世纪初涉入玉石行业,发现这行钱途远大后,立即赶来贝加尔湖地区寻求上游货源,最终在这里收获了这个矿口。
一番热情的寒暄后,他领着众人参观了自己的矿口。
这边玉石矿采用爆破加挖掘机的开采模式,破开了一个大口的宕口上,挖掘机和坦克运输车协同作业,不停忙碌。
仓库里堆满了价值一般的青白玉矿石,这是西哈特阿林山目前发现的主要玉石品种。
虽然青白玉价值不高,运输也很麻烦,但由于基廉斯克的矿产资源税并不高,巴图的中间渠道费也还算良心,所以这个矿口的利润还可以。
经过这番现场交流,陈功也更真切地理解了巴图开拓新矿口这一举动的用意,无外乎为了赚取更大的利润。
东北老板招待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随后他们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几个矿口,提前得到的消息的矿主都主动出迎,巴图只是打个招呼,车队并没有停留。
半下午时,他们经过了最后一个矿口,行进不远就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至此断绝。
全体人员下了车,留了看守车辆的人员后,带上了必要的物资,在一个巴图手下人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茂密的白桦林中。
这条路原来是山里原住民的出山道路,后来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被彻底掩盖在林间的草丛中,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外来者很难发现。
前不久巴图邀请了专家进山勘测,又重新把这条路找了出来,只是稍稍割除了野草和小树,要等真正找到玉石矿口后,他才会进行扩建。
一进入树林,满满就兴奋地直往前跑,却被紧绷的狗绳拉住,不满地嗷呜叫唤。
虽然它有灵性,项圈上又有定位器,可还在赶路期间,陈功不能放它乱跑,蹲下来安抚着它。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总算让它安静下来,听话地跟在自己身边不再乱跑,他起身感慨道:“看来狗可以用绳子栓住,狼是栓不住的,它们生来自由。”
“那是当然,老话说的好,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乐闲尘满眼欢喜地看着满满,“我们的满满就是吃肉的狼,才不会做吃屎的狗呢!”
巴图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想要在我们身边生存下去,那怕它是最凶猛的狼,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一条乖乖听话的狗,还不是我们给什么就吃什么,不然的话,不是饿死就是杀了吃!”
满满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轻视和威胁之意,无声地朝他咧开嘴,露出刚刚冒头的尖牙。
陈功拍拍它的脑袋,淡淡说:“我只是不让它走散而已,在这座大山里,它这么大的狼可无法独自生存下去。”
“那可不好养,终究野性难驯。”巴图摇摇头。
“狼就应该是狼,没有野性不就真的变成狗了?”陈功笑道,“如果它长大了想要回归原来的生活,我一定会放了它。”
满满乖巧地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轻轻嗷呜了声,显然对他很满意。
“陈先生果然非常人!”巴图竖起大拇指,脸上的敬佩之情看得出是发自内心,“你的脾气和我们真正的布里亚特人一样纯朴直爽,你就应该来我们这生活!”
谁要来你们这边生活,我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中国人难道不香吗?
陈功撇撇嘴,才不接他这茬。
第227章 白桦茸
林密草深路难行,又加上携带了大量物资装备,一行人速度并不快,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了今晚的宿营地,一条宽不到两米的小溪边。
大多数手下都在忙着搭帐篷做晚饭,巴图陪着陈功在溪边遛狼。
“去年冬天水浅时,有人偶然在这条小溪里找到了好几块碧玉山流水料。”巴图指指湍急的小溪,又指向小溪的上游,“所以我才会拿下那一片区域!”
原生玉矿石经风化崩落,随后经洪水冲刷搬运至河流中上游所形成的玉石被称为山流水料。
山流水料距离原生矿较近,棱角只是稍稍有所打磨,是原生玉矿石演变至籽料的中间形态。
通过山流水料,往往可以逆流而上寻找到真正的原生矿脉。
看着他手指方向的隐隐大山,陈功问道:“我知道专家勘测的结果不如人意,你可以说下具体的情况吗?”
“他们寻找了一个月,采样了二十几个点,花费了我准备的所有资金,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巴图沮丧地摇摇头。
找矿专家们的采样是一整套流程:观察,选点,打孔,放置炸药,雷管起爆,检查炸点。
这样走一轮下来,不管有没有结果,所花费的钱可不少。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咯,死马当活马医!
陈功暗自好笑,问道:“那这次你准备让我开几个采样点?”
巴图勉强笑道:“我这次准备的物资最多可以采样十个点…”
陈功看得出他有些窘迫,也不逗他,淡然道:“他们已经帮我们排除了二十几个点,那搜索范围就小了些,或许我们运气很好,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原生矿脉呢。”
“我相信你的运气!”巴图认真点头。
陈功觉得他自我安慰的成分多些,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带头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去,想要马上试试运气。
不过走出去好几百米了,挖宝App也没有任何提示。
他就此驻足,准备转身回去,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满满立即弓起还很弱小的身体,回头看着陈功,嗷呜低唤。
“老板,应该是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乐闲尘说道,“满满想去捕猎了。”
之前不放满满乱跑,是因为在行路过程中不方便,现在到宿营地了,让它出去撒个野也不是不可以,陈功立即解开了狗绳。
满满一声不吭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你不担心它回不来?”巴图惊讶地问道。
“现在到了宿营地,我想它应该可以找到回来的路吧。”话是这么说,陈功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乐闲尘和苏亚追上去,自己也跟在后面,走进了白桦林中。
几分钟后,乐闲尘通过对讲机汇报,他们找到了满满,竟然真被它捕猎到了一只野兔。
才一个多月大,可以说刚刚断奶,竟然就能在山林间捕猎了!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很吃惊,大家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赶到现场。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白桦茸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愕然停步。
白桦茸,听上去像是菌菇一类,挖宝App怎么会提示这种东西呢?
“陈先生?”紧跟在他边上的巴图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我们继续。”陈功再次起步。
这次他稍稍调整了方向,走出去十几米后,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边上一棵干枯了的白桦树的上半段树干上,生长着一团棕褐色的块状物体,当即故作惊讶地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巴图抬头,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叫道:“那是白桦茸!”
“白桦茸是什么东西?”陈功追问道。
“这是西伯利亚白桦林中特有的一种真菌,和你们国家的灵芝类似,可以降糖降压,清理血管,据说还有防癌的效果。”巴图一本正经地说道。
“真有这么神奇?”虽然挖宝App已经证明了其价值,可对于他这样的说辞,久经国内各种奇葩考验的陈功还是很自然地表示了怀疑。
“自古以来,布里亚特人中的富人就一直有用野生白桦茸泡茶喝的习惯,你们国家的东北商人也不惜花大价钱收购这样的野生白桦茸!”巴图信誓旦旦地说。
“价格贵吗?”或许是因为妻子病故的缘故,对于能带来健康的食药材,许达明一向很感兴趣。
“普通西伯利亚野生白桦茸的收购价是每千克上万卢布,到了你们国内,售价应该还要高一些吧。”
上万卢布,相当于一千人民币,这个价格不能说低,但与其他珍贵食药材比如人参和冬虫夏草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陈功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又兴奋起来:挖宝App既然能搜索到食药材,那以后有的是让其更好发挥的地方,比如长白山,比如青藏高原…
他这边遐想连篇,边上许达明急着说:“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去采下来啊。”
巴图立即吩咐下去,他的一名手下向夏尔借了弯刀,麻溜地爬上树,很快带着那块白桦茸下来了。
巴图接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又掂量了下重量,把它交到陈功手里,羡慕地说:“大约重五六千克,生长年份至少也有15年了,这样罕见的优质品价格至少要好几万卢布。”
也就是值个一两万人民币,陈功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接过来端详起来。
这块白桦茸呈黄褐色不规则块状,外表就像灵芝一样很坚硬,靠近了还能嗅到一丝菌类特有的淡淡清香。
巴图又介绍了一些相关知识,西伯利亚的白桦林产出的野生白桦茸是世界上同类品种中品质最好的,平均两千棵白桦树才会有一块白桦茸,白桦茸的生长会吸收白桦树的营养,差不多15年以上就会使得自身所寄生的白桦树枯死。
看着那棵即将被活生生吸干的白桦树,众人都很感慨,收起白桦茸继续赶路。
或许是运气真的不错,接下来的路上,陈功竟然又发现了两块白桦茸,其中最大的一块竟然有十公斤出头,被其寄生的那棵白桦树直径超过了二十公分,不然也扛不住。
面对这样的收获,陈功和手下早就久经考验,表现得都很淡然,巴图也还好,他的手下却无不眼红。
想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陈功干脆大方地宣布,拿出两块白桦茸给所有人分一块,至于最大的那块,他准备带回去给爷爷泡茶喝。
带着满满和猎物返回的乐闲尘二人此时也遇到了他们,一行人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往营地回去。
第228章 寻而不得
“砰!”爆炸声突然响起,在西哈特阿林山的一条山谷间回荡不休,惊起了远方林间的无数飞鸟。
“哗啦啦!”漫天灰尘中,一堆碎石从山坡上滚落小溪,溅起无数水花。
片刻后,小溪浪平,山谷尘散,远远候着的巴图第一个朝炸点冲了上去,他的手下们跟着蜂拥而上。
被手下簇拥着的陈功却站在原地不动,眯起眼看着炸开的山坡上攒动的身影。
他们身后,被去掉狗绳的满满在小溪边欢蹦乱跳,不时地伸出前肢,玩闹般搅碎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乐闲尘在边上乐呵呵地守护着它,完全没有在意远处山坡上的情况。
几分钟后,巴图垂头丧气地回来,勉强朝陈功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陈先生,没有发现。”
“当然不会有,我只是帮你们减少一些负荷罢了。”陈功心道,脸上故作凝重道:“剩下5次机会了,下次我会更用心的。”
一行人收拾好行装,沿着小溪继续往上游走。
今天是他们从维季姆河上岸后的第三天,他们已经沿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行进了近百公里,这是经过的第二个山谷。
这一路上,陈功故意随便指出了几处自己推测有碧玉矿脉的位置,让巴图进行爆炸采样。
他这么做,第一可以打消巴图对他寻宝能力的不必要的联想,第二也是为了消耗雷管炸药等物资,以给大家减负,轻身上路,从而加快寻宝的速度。
前方很可能存在的碧玉矿脉,陈功自然是想要的,但他更急切地想要在找到矿脉后,就赶去那三处可能埋藏有高尔察克黄金的位置。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碧玉山流水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脑海中响起提示声,看了眼光屏上位于小溪底部的那块不大的山流水料,他摇摇头,选择了放弃。
两天的路程上,挖宝App至少发现了好几十块碧玉山流水料,同样都被他放弃了。
原因有二:一是价值不是很大,根据他向巴图了解到的市场行情,每一块碧玉山流水的价值都没能超过一万人民币;
二是打捞不易,时处夏季,正是一年之中水量最大的时期,小溪深度超过三米,水流也分外湍急。
为了价值并不算高的碧玉,让手下们承受较大的风险,这样的事陈功不会做。
一个多小时后,接近中午时分,众人走出了这个山谷。
前方是一道近百米高的山梁,小溪在这里转了个小弯,顺着山梁方向继续向西哈特阿林山深处延伸。
在山梁脚下找了个合适的地点,一帮人各忙各的:寻找干柴,搭灶放锅,煮饭做菜,烧水泡茶。
岑可待特意带来的青花茶杯中,是一杯类似普洱茶的红褐色液体,散发着特殊的淡淡清香。
这就是用陈功之前找到的西伯利亚白桦茸泡出来的茶水。
一路上,巴图一伙人只要休整,就必然要泡这种茶,然后喝得眉开眼笑,像是喝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陈功等人受到影响,也尝试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终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特殊的保健茶。
可惜,野生白桦茸产量着实不高,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发现,算是此行的一个个小小的遗憾吧。
巴图喝了口茶,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先生,沿着这道山梁再往前二十几公里,这条小溪就到了最初的源头,您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乐闲尘笑道:“只要小溪源头存在碧玉矿脉,我们老板就一定可以找出来的,我们在雅库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最终找到了钻石矿!”
雅库特那边,陈功拿下开采权的维伊柳钻石矿已经开始了产前的勘测工作,据萨沙汇报,第一批打下的几个采样点中,都发现了钻石,看上去储量还不错。
对于陈功来说,这个消息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于他的手下们来说,这个消息就令人欢欣鼓舞了。
昨天傍晚得到这个消息时,巴图同样听到了,当时羡慕之余,本来有些失望的心态总算得到些许振作。
不过今天上午仍然毫无收获,他又开始忐忑起来,不由得再次带着暗示向陈功提问,现在听到乐闲尘乐观的话,他只好苦笑,期待地看着陈功。
“只有二十几公里就到源头了啊…”陈功微笑道,“看来今天就可以见分晓了,如果真有矿脉,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
受他的自信情绪感染,巴图偷偷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碧玉山流水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离小溪源头越近,挖宝App的提示声不出意料地频繁起来。
令陈功惊喜的是,其中至少有四五块的规格特别大,可以说具有相当的价值了。
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他决定暂时不去打捞,先赶到源头看过了再说。
当离源头不到五公里时,一路前行,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照理说,越靠近源头,小溪里的山流水料应该越多,但是事实正好相反,这一段小溪中,竟然再没有一块山流水料。
“难道…”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一个小时后,陈功站在一道山坡上,脸色难看地看着脚边明显变细的小溪。
他已经在小溪源头附近的这个山坡上转悠了一个小时,却毫无发现。
“陈先生,要不要再打几个样点?”巴图不安地问道。
看了看巴图上一次带着专家来这边时炸开的几处位置,陈功苦笑摇头:“不用了,我不看好这里。”
巴图顿时神情黯然,不敢相信地问道:“那,那这条小溪里的山流水料是从哪里来的呢?要不,我们还是再找几处地方炸开来看看吧?”
“不急。”陈功摆摆手,沉思起来,“我也奇怪啊,从哪里来的呢?”
众人全都不吭声,关注着他。
“我们回去!”陈功忽然像想通了什么,用力点点头,大步往来路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却都马上跟了上去。
一个小时,他们回到五公里外的地方,陈功让大部队在溪边休息,只带了两个手下游走起来。
他先是在小溪边走了一圈,然后爬上了小溪边的山梁,在上面到处转悠。
他的手下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坐在地上休整,巴图却焦躁到了极点,根本做不下来,徘徊在小溪边,不停地看看他,又看看天空中渐西的夕阳。
从山梁脚下爬到山梁顶上,然后又从另外一条路线下来,当回到小溪边时,陈功看了眼落到树梢上的夕阳,无比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原来以为玉石矿脉不在源头,那就必然在这道山梁中,而且根据小溪中山流水料的分布情况,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他走了一大圈下来,却没有任何发现!
“陈先生…”巴图小跑过来,再也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焦急和期待。
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不过陈功还是作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微笑道:“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不过我有个计划,明天先实施了再看,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