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果然有大发现
岩洞底部的大空间里,岑可待与陈功并肩而行,彭家豪跟在边上,拿着大灯给他们照明。
走了才七八步路,陈功突然一个踉跄,岑可待赶紧出手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是绊到了吗?”
“我,我的眼睛刚才差点被闪瞎了!”陈功眯起双眼,皱紧眉头,声音微微发颤。
看他模样,似乎…说的是真的。
可大灯光照的是前方啊!
岑可待和彭家豪都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了,我们走。”陈功朝两人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怀着满腹的不解,岑可待和彭家豪跟了上去。
三人越过一块提醒潭深勿入的警示牌,就到了水潭边。
大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得看到,这个水潭不大,最多两米见方,潭口呈不规则状,潭壁也凹凸不平,显然是天然形成的。
潭中快要溢满的积水,在灯光下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陈功凝视着水面,半晌无语。
或许他另有深意吧。
岑可待和彭家豪对视一眼,也不作声,和他一样静静看着水面。
很快,托尼和两个船员也过来了,似乎被他们感染了,同样如此。
“这是死水吧?”一会儿后,陈功忽然发问。
“应该是吧。”彭家豪略一思索后答道,“我们上次来是年前,这里的水面一直在这个位置,不,似乎有些下降,但幅度不大。”
“就没人排干过里面的积水?”陈功追问道。
“或许英军排干过吧,我也不太了解。”彭家豪不确信地答道,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着说:“这水潭只有三米多深,随便拿个东西就能探到底,下面不可能藏着什么东西的。”
“潭底的确不可能藏着什么东西…”陈功缓缓点头,后面的话在心中没有说出来:可潭底再下去就不一定啦!
如果其他人可以看到他面前打开的光屏,一定会像他之前那样,被闪瞎了眼!
一个体型巨大的光亮体闪耀着光辉,在一片黑暗的光屏上分外显眼。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来,这个光亮体是由无数个规整的小光亮体构建而成的。
【…挖宝App发现金条一根】
……
系统日志项目中,这样一模一样的记录排列得密密麻麻,根本拉不到头。
陈功之前的异样表现,也是受了那连续不断的提示声影响。
仔细研究了光屏上的地图,陈功确定,这个水潭底部的土石层大概厚八米,再下面还存在着另一个空间,那些金条,就藏在那个空间里。
彭家豪之前所说的应该是真的,这里原先是一伙南海海盗的藏宝洞!
海盗们把战利品中最珍贵的黄金,藏在这个斜向下的天然洞穴中,然后用厚厚的土石掩埋起来,最后留下上面很短的一部分放入水,伪装成了一个深度只有三米多的水潭。
后来,或许他们被消灭了,或许英军占据了这个小岛,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回来取走这些黄金。
英军当年有没有排干积水并不重要,总之没有人发现潭底的异样,这些黄金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此时被陈功发现。
应该说,这些黄金是被拥有16米搜索半径的挖宝App发现的。
你们当时如果排干了积水,把金属探测仪伸到潭底去探测,说不定就可以有所发现了!
陈功深深看了一眼彭家豪,眼神中有同情,更多的是庆幸。
灯光未及的黑暗中,彭家豪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心中怅然若失,不禁惶然道:“陈功,有,有事吗?”
“没事。”陈功摇摇头,淡然道:“既然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吧。”
走出洞口,回到阳光灿烂的世界,陈功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可惜啊,没有在这个岩洞里找到和圆明园有关的线索。
不过苍天不负,那些海盗藏金算是个补偿吧,还是个超级大补偿。
不过,我不会放弃原先的猜测,还要继续推动下去!
心中思绪万千,他故意走得很慢,岑可待自然跟随着他的步幅。
其他人很快超越了两人,他们回头看看,大有深意地笑笑,然后又加快了些步伐。
“可待。”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功开了口。
“嗯。”岑可待莫名地有些心慌。
“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陈功站住,看着她认真地说。
“?…哦,好的!”岑可待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失落,只是觉得面对他的眼神,就总是会想起寿春那晚的月亮,于是就会慌乱,走神…
“你帮我查一下熨波洲和这个岩洞的历史资料,最好是英军的原始档案,重点放在额尔金和这边的联系上,包括人员物资往来等情况。”
“好。”岑可待习惯性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你发现了什么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有一种直觉,需要你来帮我验证。”陈功微笑道。
他的笑容里蕴藏着一种叫做自信的光芒,岑可待看得有些痴了,很快惊觉自己状态不对,赶紧挪开快要被黏住的视线,心慌意乱地说:“在寿春时,你的直觉就很灵验,那晚的月亮,我那时…”
我都乱七八糟说了什么啊?
太丢脸了!
她几乎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有那渐渐烫起来的脸,赶紧往前快走了几步,急促地说:“我回学校就开始!”
“不用太心急。”陈功追上了她,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前方,说道:“有找不到的资料,你可以让许达明去找,在香江还是要多多倚仗他这样的人。”
“我明白。”岑可待连连点头,似乎这样做可以驱散心中的繁杂情绪。
接下来,两人默然走了会,岑可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他可以信任吗?”
陈功想了想,点点头:“应该可以。”
“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岑可待自信地笑了。
这一刻,她彻底恢复了自己,那个完美而自信的自己。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帮到你了!”
第169章 女署长被折服了【加更求订阅】
港岛北角渣华道,北角政府合署办公大楼。
这是一栋24层的玻璃幕墙建筑,除了北角政府外,香江地政总署和香江规划署也都设置在这里。
陈功穿着房祖铭同款古驰印花T恤,站在这栋早已在银幕上见过的大楼前,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亮眼,很多进出大楼的人,都会特意看他一眼。
他唯有装作不知道。
昨天在珍宝海鲜舫吃过晚饭回到太古广场,岑可待特意去古驰旗舰店里买了这件衣服,作为晚餐的还礼送给他。
她这么体贴知趣,陈功当然也要知趣些,等会办完了这边的事,还要去学校看她的工作环境呢。
虽然她不是正式员工,但也是在为自己工作,她第一天上班,陈功身为老板当然要去视察一下,表示下关怀之意。
进入大楼之前,他特意仰头看了眼楼顶,那处根本看不到的天台上,就是托尼梁扮演的陈永仁和劳模刘扮演的刘建明进行那场经典对决的地点。
几分钟后,在夏尔的陪同下,陈功走进了地政总署的大门,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
真没想到啊,这里竟然也有捡漏的机会!
地政总署的办公场所类似外企,进门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前台,前台后面是一块半透明的玻璃隔墙,里面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办公间,无数格子间办公桌摆布其中,有人埋首工作,有人来回走动。
得知两人的来意后,前台那名年轻女士显然被震惊了,张着红润的小嘴愣了好久,在夏尔出声催促后,才慌乱地要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做了登记,请陈功填写了申请表格,又打电话请示了某个高层,这才打开门禁让两人进去。
走进这个大办公间,一股声浪扑面而来,陈功稍稍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后,目光很快落到了一处独立的玻璃隔间,随即再次微笑。
这么巧!
前台让他们找的负责人,就在这间独立的办公室里。
走到门口,陈功看了眼门上的铭牌:
PeyDirector,副署长。
这个担任地政总署副署长的何佩雯,绝对是地政总署里的核心人物,因为她主管着地政处!
地政处号称地政总署第一处,其最主要的一项职责是负责批出及征收土地,应各种用途为土地和物业估价。
在房地产占据经济重心的香江,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陈功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等了几秒,门内一个沉稳的女声说道:“请进。”
陈功推开门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黑色的大办公桌后,深远的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淡淡地看着来客。
“何署长,你好。”陈功客气地打了招呼,目光示意身后的夏尔关上门。
何佩雯的目光也跟着落到夏尔身上,手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看向他的腰间,眉头立刻微微皱起。
陈功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幕,微笑道:“请何署长放心,他的佩刀在保安处备过案。”
“陈先生,还有夏尔先生,你们坐吧。”何佩雯脸上恢复了淡然,点点头指指靠墙的沙发。
“谢谢。”陈功在沙发上坐下,夏尔并没有坐,而是站在沙发扶手旁边,面无表情地虚视着前方的墙壁。
这个廊尔喀佣兵虽然残废了,可气势还是那么彪悍,几乎不输外公家的保镖,而且看上去很服帖这个年轻人。
不仅拥有这样的廊尔喀佣兵做保镖,还提出了本埠土地的申请,这个来自内地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何佩雯心里微波再起,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陈先生,你对熨波洲上的土地有兴趣?”
“是的,我想向地政总署申请协议批租。”陈功坦然道。
“哪个地块?”
“全部。”
何佩雯惊讶道:“你想拿下整个熨波洲?”
陈功微笑点头:“是的,何署长。”
何佩雯静待了几秒,问道:“你了解协议批租的前提吗?”
“稍有了解。”陈功事先当然做过功课,“用于非牟利的公共事业,可以向总署提出协议批租申请。”
“看来你的确有所了解。”何佩雯淡淡一笑,目光忽然变得尖锐,质问道:“那我来请教陈先生,你要操办怎样的公共事业,竟然需要一整座熨波洲?”
陈功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影响,诚恳地说:“我想在熨波洲上开办一家全港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私人博物馆。”
虽然目前还没有多少藏品,但有了挖宝App,他就不担心藏品不够的问题,因此就尽可能往大里说。
“全中国全亚洲最大?”何佩雯嘴角微抽,心中已经下了定论,不过她做事一向得体,还是尽职地继续询问下去。
“不知陈先生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又拥有多少藏品?”
“我在香江开办了一家木材贸易公司,专门经销缅甸柚木,公司在缅甸有个柚木基地。”陈功如实说道,“藏品的话,现在有一二十件吧,不过我相信,最多一两年,这个数字就会乘以十,甚至是百。”
你以为古董是大白菜,一两年里就可以收到成百甚至上千件?
何佩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收敛了笑容,朝陈功歉意地致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至少目前没有那么多,我理解的没错吧?”
“是的。”陈功坦然承认,然后努力画饼:“但我即将开办一家专业的海洋打捞公司,主营业务是打捞海底沉船,我还会开办一家矿产公司,开发和销售各种宝石资源,我还…”
何佩雯摆摆手阻止了他,严肃地问道:“这些筹划中的公司,你有相关证明文件吗?”
“还没有。”陈功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对了,我有一份经过公证的转让合同,我接收的标的是缅甸帕敢的一处翡翠矿场。”
“你有缅甸的翡翠矿场?”何佩雯真的有些震惊了,随即又疑惑地摇摇头,“我也认识几个在缅甸开翡翠矿场的朋友,可没有听说过有来自内地的矿场主啊?”
“那是一处废弃矿场。”陈功坦然道,“不过签约时,去了好几个领事和当地高官,国内和当地的媒体都有报道,何署长可以问问你的朋友,他们应该听说过这件事。”
不过是一个废弃矿场,你也好意思提?
何佩雯只听进去了第一句话,决定结束这一次毫无意义的会谈。
“熨波洲有一幅地块目前由香江游艇会使用,使用期到今年十月份到期,你在前台填了申请表格,如果有相关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完,她看了看腕表,言下之意不用多说了。
离十月份还有两个多月,还有时间做充分准备,陈功并没有气馁,笑着说:“谢谢何署长,今天打扰了。”
说完起身,并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到了窗户边,指着窗台上一大盆繁茂的多肉,问道:“这是何署长养的吗?”
何佩雯认为他是在套近乎,随口答道:“是我妈妈养的,上次回家觉得不错,就带到办公室里来了。”
“我…女朋友也喜欢养多肉,可是来香江后我陪她转了几个店铺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我看这一盆就非常完美,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略一思考,陈功把岑可待拉出来做了挡箭牌,反正她本人也不会知道,他声情并茂地说着,还朝何佩雯拱拱手。
“何署长,为了伟大而美好的爱情,恕我冒昧请你割爱了。”
夏尔依然面无表情。
如果是小张和乐闲尘在这里,两人应该会觉得陈功此时的表情和表现有些熟悉。
如果是裘老爷子和岑可待在这里,两人一定会闭上嘴巴静待好戏。
听了、看了他的表演,何佩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怒意。
都9102年了,为什么还有人总喜欢搞这一套呢?
她不动声色,略有些调侃地说道:“伟大而美好的爱情,我当然要支持,你准备支付多少钱来买下这盆多肉呢。”
整个过程中,她往某个地方瞥了一眼。
“养到这样程度的多肉,加上花盆盆奁,我想五百港币应该够了。”
陈功掏出一张狮子币(汇丰发行的500港币钞票),轻轻放到何佩雯面前的办公桌桌面上。
“何署长,我可抱走了,你没意见吧?”他举起那盆多肉看了看盆奁底部,然后笑眯眯看着她。
何佩雯傻眼了。
她本来还以为陈功想要用交易多肉的方式向自己行贿,几十年前这种方式曾盛行于香江。
ICAC成立后,很快遏制了那种现象,回归后,这方面的管控更加严苛。
作为全港最有油水的部门(那只是外人的看法)的核心级主官,她这间办公室里,至少有三个摄像头和同样数目的收音器。
这是她主动申请安装的,熟悉她的人都明白,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受贿,但她担心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干脆咬牙就这么做了!
在传统影响巨大的社会,做一名女性高官太难了。
“随你吧。”被陈功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一团雾水,何佩雯脑袋有些昏沉,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人,好让自己得暇休整。
“交易愉快。”陈功抱着花盆就往外走,夏尔提前过去给他打开门。
“不对!”走到门口,陈功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何署长,你刚才说这盆多肉是你妈妈养的,那就代表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我可不能拿走,不然老人家可是会生你气的哦。”
他走回去,轻轻把花盆放在办公桌上,拿起那张狮子币,弹出一声脆响,收进口袋,转身就走。
“何署长,我可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熨波洲一旦清租,请别忘了通知我。”
听了这句话,何佩雯愈发迷糊了。
你什么时候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又是什么能力?
在陈功即将走出办公室门时,她大声问道:“陈先生,你刚才那句话可以说清楚些吗?”
“花盆的盆奁不错,你可以找朋友看看。”陈功回头一笑,随即大步离开。
“花盆盆奁?”看着他潇洒地离去,何佩雯小声念叨着,目光落在了那只去而复还的花盆上。
她伸手抱起了花盆,看着盆奁底部,那里有两行字:湘南瓷业,新同乐。
前者显然是出品厂家,后者就不解其意了,字是在盆奁烧制前所写。
“难道这个盆奁还有特殊之处?”能当上副署长这个级别的高官,何佩雯自然不笨,她取走上面的花盆,给盆奁的正反两面各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通讯录里的一个人,然后离开办公室进了电梯。
刚上了天台,回电来了。
“Penny,这是你的盆吗?”
“是的。云山,这盆特殊吗?”
“这是湘省醴陵釉下彩餐盘,应该是民国时候的订制瓷,那时候香江只有统一和新同乐两家档次较高的酒楼使用这种餐具。”
“那是不是很值钱?”
“价值先容我卖个关子,你知道熊希龄吗?”
“知道啊,沈从文的老乡,晚清进士翰林,民国第四任总理,大学者,大实业家,对了,他就是在香江去世的。”
“制造这种釉下彩餐盘的湘南瓷业,就是熊老先生在1905年创建的,1937年他从沪上逃难来港不久去世时,新同乐酒楼免费为他操办了白宴。”
“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奇妙的渊源。”
“所以,你这个餐盘很有历史文化意义,而且目前存世量并不多,市场价大概在30万港币吧。”
“哇,那岂不是我半年薪水了!劳驾你们苏富比帮我卖了吧!”
“去,去,老同学哪个不知道你外公送了你两层楼,每年收租一两千万的富婆,至于卖一个餐盘嘛!”
“嘿嘿,还是要谢谢云山,后天拍卖会结束我请你吃饭。”
“那天可能不行,我们几个高管要陪陈先生吃饭。”
“陈先生?”
“你看看,我说漏嘴了,不过没事,明天就可以公开了,陈先生是那两件压轴拍品的卖家。”
“他不会叫陈功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啊?”
“就是啊!”
“那能不能和我说说他的事迹。”
“老同学,大美女,对他这么感兴趣,你想做什么?”
“别胡说,我都三十五了,不至于看上才二十二岁的他吧!”
“你怎么知道他二十二岁的,你是不是见过他?快快从实招来!”
“算了,我要忙了,后天拍卖会见面再聊吧。”
何佩雯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走到天台边,恰好看到陈功和夏尔游走在街头的背影。
“何署长,我可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熨波洲一旦清租,请别忘了通知我。”
回想起他离去前的这句话,何佩雯眯起眼睛笑了。
“有意思的男人,那就后天见…”
第170章 Six Chapters of a Floating Life
【苦巴作者郑重声明:本故事为平行世界,请勿过度联想,请君高抬贵手!】
午前,陈功和夏尔坐东铁线在沙田大学站下车,这里就是香江中文大学的所在地。
1971年,由三家书院合并而成的中文大学迁来此地时,这里还是名为马料水的一片荒郊野岭。
很多人误把马料水当作马尿水的雅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马料水是客家话马嫽水的误写,意思是马儿戏水。
这是岑可待和陈功闲聊时的话题。
陈功今天来到这里,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更加确信了岑可待的说法。
此时是七月中旬,照理大学都放假了,中文大学著名的牌坊(其实是华表)下却是人流如织。
陈功随便拉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一问,原来今天是中文大学的新生注册日,所以有这么多人过来。
穿过牌坊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两旁遍栽高大繁茂的蓝花楹。
陈功二人随着人流前行,忽然看到路边出现了摊位,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围在摊边,或蹲或站,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原来是旧书摊啊!
香江的新书很贵,二手书店的生意很不错,旧书摊也随处可见,在大学里出现更是毫不奇怪。
作为一名爱知识爱学习的新时代大学生典范,陈功也凑热闹般挤了进去。
摊位上摆放的大多是外文书籍,出版社不是Yale、Harvard,就是Cambridge和Oxford,而且以商业财经类书籍居多,偶有历史文化类书籍,也都是欧美的。
陈功虽然英文不错,可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草草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一连走过十几个旧书摊,都是人头济济,阅者如潮,可书籍品类却都大同小异。
香江大学生对欧美的追崇之心,让陈功感慨不已,也暗暗有些心惊。
不过想到小叔陈有田说过的,他们那个年代的中专生大专生大学生也大多是这个模样,便认为这或许就是未曾被现实教育过的学生的通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一本,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突如其来的提示声令陈功颇为惊喜,第一时间朝光屏指示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条连通这条主道的小道,道旁散落着七八个摊位,两旁枝叶短小的垂叶榕并不足以制造荫凉,顾客也寥寥无几。
陈功拐入这条小道,直接走到那个摊位前,目光扫过摊上的书籍。
咦,都是繁体中文,可刚才的提示却是英文啊!
不对!
他立即点进日志项,仔细看着书名:《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
这,这不是《浮生六记》的英译名嘛!
这个英译名,还是来自第一个将《浮生六记》翻译成英文的林语堂,后来所有的英译本都基本遵循照用。
他的目光循着光屏上的指示,最后落到一双略显干瘦的手上,那双手捧着一本书籍,书籍后面是一张慈祥的老妇人的脸,掩映在满头银丝之下,正神情专注地看着那本书。
“小伙子,摊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有中意的再问我。”老妇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书上收回目光,笑眯眯看着他说。
竟然带着几分熟悉的口音,久居东吴的陈功敏锐地察觉到了,笑着说:“奶奶,您手里的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是内地来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的,我是皖北人,读书后一直在东吴生活,刚来香江不久。”陈功拉家常般说了一遍。
“酥走!额阿爸就是酥走宁。”老妇人竟说了纯正的东吴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神情恍惚眼神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中。
陈功没有催她,默默等着。
“抱歉,人老了,就容易想过去那些没用的事。”好一会后,老妇人回过神来,和蔼地笑笑,合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你看吧。”
陈功把双手在T恤上用力地擦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先看封面:
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ShenFu
LinYutang
Kelly&Walsh,Limited
1936.11
陈功心中欣喜若狂!
作为半个东吴人,他自然早就知道沈复和《浮生六记》,在游览沧浪亭时,他还仔细阅读过相关的陈列资料,其中就有这个版本的封面照片和中文说明。
Kelly&Walsh中文名是别发洋行,这是一家著名的以沪上为基地的英语书籍出版公司,《天下》月刊就是其发行的。
林语堂最早就是在《天下》月刊上连载了《浮生六记》的英译本,然后又于36年底发行了单行本。
《浮生六记》林语堂英译本的初版原本,就连东吴博物馆都没有,其收藏的只是原本的影印本而已。
他轻轻翻开封面,扉页就是林语堂的英文序言,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
芸,我想,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读到此处,他便掩卷,抬头问道:“奶奶,这本书卖吗?”
“你想买?”老妇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本书吗?”
“知道,我家里有中文版的。”陈功坦然道。
“那你知道这是林语堂译本的初版原本吗?”老妇人大有深意道。
“知道。”陈功还是坦诚地说。
“我父亲去世前说,这个原本,全香江不会超过三本,全世界也不会超过三十本。”老妇人一脸缅怀地幽幽说道,“你出五万港币,我就卖给你了。”
五万应该不贵!
陈功相信挖宝App,既然其提示了,那就说明可以捡漏,除非有人半路恶意插手或者卖家故意抬价,才会导致成交价高涨。
“谢谢奶奶割爱,我要了,我再看看其他书,等会一起付。”陈功让夏尔取了一个软布袋,收起这本书,拎在手里,悠闲地看起其他书来。
老妇人默默看着他的动作,暗暗点头。
陈功没有注意她,他此时已经看花了眼。
这个摊位上的一百多本旧书,竟然全是民国时期的杂志,有《天下》、《语丝》、《译林》、《万象》、《啼声》、《萌芽》、《长江》、《礼拜六》、《大众文艺》等等,随便翻开一本看看,其主编和作者大多是陈功至少听说过的人物。
虽然挖宝App没有提示,他还是决定全部买下。
“奶奶,您摊位上的书我全要了,请问一共要付多少?”
“你全部要?”老妇人惊讶道。
“是的,这些都是民国时期的杂志,能完好地保留到现在很不容易,我想好好收藏,继续保留下去。”陈功真诚地说。
“好,好。”老妇人笑着点头,“你一起给我五万吧。”
陈功一愣,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它们遇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老妇人认真地说:“我父亲去世前把它们交给了我,现在轮到我要离开时,却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所以才过来这里摆摊。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下午就会全部捐给学校文物馆,现在我把它们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不要糟践了它们。”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陈功严肃地承诺道。
“我知道你的条件应该很不错,这些书到你手上,我就放心了。”老妇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夏尔,起身拿起折叠椅,“那块布就给你包裹吧。”
“谢谢奶奶,给您钱。”陈功赶紧从夏尔的背包里掏钱。
老妇人没有清点,随手塞进一个印花丝绸挎包里,打开一顶漂亮的红伞,就这样款款走了。
第171章 老者,扫荡
夏日,烈阳,小道,绿荫,红伞,老妇,背影。
陈功静静站着,看着那个瘦弱却优雅的背影汇入纷杂的人流,然后消失…
不觉有些恍然。
那样的人生,或许难免缺憾,可也一定很安详吧。
他回过神来,和夏尔一起收拾摊位上的杂志。
“小朋友,这,这边的摊主呢?”忽然有人急促地问道。
陈功仰头,一个胖乎乎的老者正凑到自己身边,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袍,领口还露出一片白色的内衫。
小朋友,这还是幼儿园时的称呼啊。
陈功调侃地回答:“老朋友,老奶奶她走了。”
“那,那这些杂志?”老者指着摊位发急问道。
“我全部买下了。”
“你…”老者愣了,然后追问道:“小朋友,你有没有看见一本黄色封面的小说?不是杂志!”
“看见了。”
“她是不是带走了?”
“没有,我也买下了,在这里。”陈功拎着布袋晃了晃。
老者出手如电,想要抓住布袋。
早有防备的陈功退后一步,轻松躲开了,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老者呆立当场,面红耳赤,不发一言。
“老先生,你没事吧?”陈功担心地问道。
老者摇摇头,长叹一声,惭愧地说:“小朋友,是我一时心迷,做出之前的不当行为,请你原谅!”
说完,长揖到底不起。
“哎呀,老先生,你这么做我可承受不起。”陈功赶紧上去,把他硬扶起来,诚恳地说:“这本《浮生六记》,我可以给你看看,不过只能在这里看一会。”
“谢谢,不过不用了。”老者摇头苦笑,“我在其他地方看过,影印本我也有,就是想再拥有一本原本罢了,可惜缘悭一面。”
“那你来迟了。”陈功笑笑,“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本书的?”
“我一个学生偶然发现的,他没有这么多钱,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匆忙取了钱赶来,结果…”老者郁闷地直摇头。
看着他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陈功好奇地问了句:“你带了多少钱?”
“十万啊。”老者脱口而出,随即惊讶地看着他,“你都买下了,怎么会不知道价格?”
在把钱交到老妇人手里的那一刻,陈功就知道了这本书的估价,的确就是十万港币。
可她为什么只要了我五万呢?
心中惊讶、疑惑,他对老者解释道:“我就随便问问,老奶奶是个实诚人啊!”
老者点头不语,眉头紧缩,神情郁结,显然还是没能释怀。
陈功好意道:“老先生,我正好要整理一下这些杂志,然后还想看看边上的几个摊位,要不,你还是在这里看一眼这本书?”
老者看了他一眼,苦笑着点点头。
陈功从布袋里掏出书来,却并没有立即交到老者伸出来的双手上,目光在那双汗滋滋的手上打转。
“抱歉!”老者很快醒悟过来,赶紧道歉把手缩回去,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这才再次伸手小心地接过书。
陈功惊讶地看了他的手套一眼,示意夏尔多加注意,便蹲下来继续整理杂志。
在拿起一本《中国地质学会通讯》时,他无意中翻开来,看到了上面一篇文章的题目,当即多看了会,然后把它单独放开。
很快,他整理好了所有杂志,单独取了两本出来,剩下的一百多本用那块地摊布打成了包裹。
见老者还在入迷地看着那本《浮生六记》,陈功就没打扰他,把两本杂志塞进布袋,走到旁边不远的摊位前。
他惊喜地发现,这个摊位上出售的也全都是繁体中文书籍,而且全都是各种版本各个年级的民国国文教材,俗称老课本。
在摊主期待的目光中,他蹲下来翻看了几本,全都是开明书局、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等大书局的正规出版物。
令人惊喜的是,他还在里面找到了几本由叶圣陶编写、丰子恺绘画的老课本。
他没有再多看,很快同摊主商定了一个合理的价格,全部买了下来。
收了钱的摊主乐呵呵地开始打包,陈功迎着下一个摊主热切的目光,走向他的摊位。
这个摊位上出售的都是本埠出版的图书杂志,还好都是八十年代以前的,也算有些价值,陈功没有仔细翻看,也全部买了。
再下一个摊位给了陈功一个小小的惊喜,那老妇人的摊位上除了一本《浮生六记》外全是杂志,这个摊位上就全是正宗的民国书籍了。
他找到了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周瘦鹃编译的《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范烟桥的《茶烟歇》,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还有伟大的周先生的《呐喊》。
这些全都是他有看过或者听说过的,其他一些书他就没有看过,但还是听说过作者的名字。
这个摊位自然不用多说,依然全部买下。
看到接下来的一个摊位上的书籍,陈功乐了,全是他喜欢的漫画书和漫画杂志,有黄玉郎公司的,有马玉成公司的,还有来自日本和欧美的,大多是上个世纪出版的,二话不说全部买下。
就这样,陈功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条小道上所有摊位扫荡一空。
等那个老者好不容易从书里摆脱出来时,看到自己面前的地上,摆着八九个大包裹,周围好几个摊位已消失无踪。
“你,你全买了?”他震惊地看着陈功。
“难得看到这么多老书,实在忍不住。”陈功嘿嘿笑道。
老者把《浮生六记》还给他,认真地说:“你做得很好,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爱老书爱中国书的本校学生。”
陈功把书放进布袋,摆手道:“老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只是来这里拜访朋友的。”
老者随即说道:“那你可以考我们学校啊,我给你留个电话,你就来上我们专业。”
果然是这里的老师,看样子,很可能还是个教授。
不过,这些老教授怎么都一个样啊,上来就要拉人入学,搞得像传销似的。
陈功腹诽,连连摇头,“谢谢老先生,不过,我已经在内地上大学了!”
老者遗憾地摇摇头,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老板!”许达明匆匆过来。
“达明,辛苦你跑这趟了。”陈功客气地说,指指地上的包裹,“我买了这些书,我们一起搬上车吧。”
三人各自拎起几个包裹,陈功笑着和老者道别:“老先生,我先把书送车上,有缘再见啊。”
老者犹豫了会,远远地跟了上去。
第173章 拍卖会不仅是交际场,还可能是修罗场
这场苏富比夏拍上午九点开始,八点刚出头,陈功和夏尔就已经坐在苏富比三百平方米的拍卖大厅里。
由于五楼的正门外和楼下的大厅内都有大批媒体记者候着,两人是走消防楼梯上了五楼,再通过安全门进入苏富比内部的。
他们提早从酒店过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些苍蝇般的记者,以及苏富比客流的高峰期。
苏富比香江总经理亨利?摩尔陪陈功聊了一会就有事离开,书画部主任张超群跟着走了,陶瓷部主任孟云山不知为何留了下来,看上去还谈兴颇浓。
陈功配合着聊得还算热络,手机忽然响了,他对孟云山歉意笑笑,接了起来。
是陆春华打来的,古吴拍卖行的消息果然灵通,他一上来先是代表公司恭喜了陈功的大收获,接着就展开了诉苦模式:
说精品拍品太难得,自从上个月帮陈功拍卖了两件陈鸣远的紫砂精品和三袋天青泥后,古吴就再没有收到过如此有竞争力的拍品。
听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话,陈功心里明白他来电的用意,表示以后自己在国内找到好物件,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古吴。
陆春华笑着表达了感谢,盛情邀请陈功回去时务必去古吴坐坐,最后祝拍卖大获成功。
挂了电话,陈功正想开口和孟云山说话,彭家豪走了过来,热情地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在夏尔身边老实坐下,紧张又好奇地观察着拍卖厅内的众人。
如果不是陈功邀请,彭家豪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这场夏拍,一个摩罗街海捞瓷店小老板的身份,在苏富比面前还不够看,除非那只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是他买下的。
林东来随后过来,把两个漂亮的锦盒交给陈功,然后告诉他,林怀民还在约翰内斯堡,估计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回香江。
见他有些愁眉不展,陈功猜测可能是林怀民在南非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不过此时此地并不合适细谈,就记下这件事,准备找时间再和他好好聊聊,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帮他们林氏一把。
“阿功,你怎么不去前面,反而坐在这么后面的角落里啊?”托尼梁走过来打招呼,一个盛装美妇紧挽着他的手臂。
“这边偏僻,我感觉自在些,而且也可以看到全场。”陈功起身和他拥抱了下。
“这位就是你的半个老乡,寻宝高手,香江最年轻的亿万富翁,陈功,我新结交的小老弟。”托尼拉着美妇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太太,相信你应该很熟悉了。”
这一位的确很熟悉了,只不过是通过各种屏幕。
陈功摇头笑道:“托尼哥太高抬我了,香江有这么多亿万富翁,比我年轻的人可多的是。”
“他们的财富都是继承来的,比不上阿功你是自己奋斗来的。”梁太太用一口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普通话温柔地说道,主动伸出修长的手来,“很高兴在香江见到东吴来的老乡,也谢谢你的龙宫翁戎螺。”
其实我也是继承而来的,只不过我继承的是挖宝App!
“梁太太,你好。”她的手绵柔温暖,陈功一握即收,略有些夸张地说道:“说到龙宫翁戎螺,你其实应该感谢托尼哥,要不是他觍着脸死缠烂打,还以你是我半个老乡的名义要挟我,我才不会卖给他呢。”
“他这个人啊,就是这幅德性,我不知说了多少次,还是没一点用。”梁太太剜了托尼一眼,脸上却笑意更盛了。
托尼偷偷竖起大拇指,暗示自己记住了陈功的人情。
夫妇俩显然早就认识孟云山,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期间还和彭家豪打了个招呼,让他受宠若惊。
这时候,场内已经有人陆续进场,有几个人陈功还有些面熟,应该是娱乐圈里的明星,他们见到这边角落里的托尼夫妇,都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多看了几眼,特别注意到了陈功。
陈功神情淡然,并没有在意这帮人好奇的目光。
西蒙带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年轻女人进来了,绝对不是海洋之心号上的那个艾达,他目光扫视场内,很快看到了托尼梁夫妇,又看到了陈功,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陈功似乎并不在意此前的不愉快,朝两人微笑点头。
西蒙愣了下,勉强朝他笑笑,远远地挥挥手,然后带着新女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托尼夫妇的座位在第三排,属于苏富比重量级贵宾才能享受的待遇,他们和陈功几人告辞后往前走,托尼一路上只是和不多的几个人打招呼,梁太太就变成了主角,不停地热情招呼两边已经坐下的来宾,有时还会和对方热烈拥抱,有男有女。
很显然,在社交天赋上,梁太太投入的属性点要更多些。
陈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幕有意思的戏码。
“对某些人来说,每一次出席公开场合的活动,都是一场展示自我、沟通关系的交际盛会。”孟云山小声说道,“陈先生,如果你想在香江做一番大事业,那就需要融入香江社会,适应这样的场合很有必要,最好能成为主角。”
“拍卖会也是交际场,对此我已经有了很深的体会。”陈功点头,然后摇头,“可我并没有担当主角的兴趣,还是低调些好。”
你还想低调?
今天这场拍卖会结束后,我可以保证,无孔不入的香江媒体就会满世界追着你跑,你小时候在皖北农村蹲坑爬墙的事情,这帮人都能给你翻出来!
孟云山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声地给他介绍起今天的来宾。
有娱乐圈的明星大腕,有商界的精英和富豪,大都是香江本地的,少数来自濠江和弯弯,有不多的几个欧美人,都是外资企业驻本地的高管或股东。
作为全世界业界前二的大拍卖行,苏富比组织的拍卖会的来宾,绝对都是超级有钱人,玩票性质的普通收藏爱好者,根本就拿不到入场券。
今天这场夏拍,本来是不会有这么多重要来宾的,唯一的原因就是陈功提供的两件重要拍品。
“周家的人来了!”孟云山忽然说道。
会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门处,几名彪悍的保镖形成了一条守护严密的通道,周志恒在亨利?摩尔的陪同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有仁。
一路上不停有人起身和周志恒打招呼,周志恒大都只是点头,不多的几人才上去握手,对方脸上笑开了花,显然很是受用。
看到这一幕,就连对他很不感冒的陈功都不禁暗赞,不愧是香江顶级豪门的二公子,这种挥洒自如的气度绝不是靠继承就能得来的。
张有仁的形象就差了很多,走路还东张西望,加上他尖嘴猴腮的长相,跟在周志恒后面很不着调。
陈功很是怀疑,他那个妹妹是不是隔壁老王的种。
四下张望的张有仁忽然看见了陈功,错愕了几秒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功回以怒目,还嚣张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张有仁怒气冲冲停下脚步,周志恒回头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低眉顺眼地说了什么,周志恒远远地看了陈功一眼,漠然的眼神和表情,如同看一只蚂蚁,随后便继续往前走。
“陈先生,你和周先生…”孟云山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关切又不失礼貌地只问了一半。
“我看他和他那个小舅子不顺眼,他应该看我不存在。”陈功不以为然道。
孟云山咳嗽几声,摇头苦笑,涉及到周家这个庞然大物,那就根本就不是自己该操心和能操心的。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少年意气啊,竟然和周家怼上了!
孟云山感慨地看着陈功那张英俊坚毅的侧脸,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到最后他反而会占据上风。
陈龙带着自家乖儿子来了,进门后很快就看到了陈功,直接朝这边走来,老远就伸出双臂。
陈功配合地起身迎了上去。
啪啪!
两人各自猛锤着对方的背部,然后同时放开,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好啊,你这个小老弟,带着美女出海玩水、上岛,叫了托尼,却不叫我这个老大哥!”陈龙故作愤懑地说。
“我也是偶然遇上了托尼哥,否则怎么可能不邀请龙哥呢!”陈功解释道。
“你有数就好!”陈龙指指他,看了看他座位,“那位岑小姐呢?”
“她说自己打车过来,估计还要等会才能到,等拍卖会结束了,我带她来见龙哥。”陈功笑道。
“这么做才对嘛!”陈龙满意地大笑。
场内有很多人听到了他的笑声,回过头来看到两个人言谈甚欢的样子,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热烈地寒暄了一阵,父子俩告辞往前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和陈龙打招呼,他也热情地回应,在进入前五排范围后,他开始主动和两边座位上的人打招呼,有时还特意走进去。
和略显内敛的托尼相比,陈龙无疑更适应这种场合。
陈龙入座后不久,亨利?摩尔又亲自陪同着两名客户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长脸小眼,看上去贼精贼精的,这人陈功太认识了,正是内地古玩收藏届的闻人马末都。
他边上那人要比他帅气,方脸阔耳,身材微胖,陈功不认识。
“那是刘一千刘先生。”孟云山介绍道,见陈功不熟悉,又多说了几句。
“内地的法人股大亨,世界顶级收藏家,在京城嘉德10年的秋拍上,以3.08亿拍下王羲之草书《平安帖》,在我们苏富比14年的春拍上,以2.8124亿港币拍下一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在同年的佳士得秋拍上,以3.48亿港币拍下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在我们16年的春拍上,以2.7亿港币拍下张大千的《桃源图》…
业内有过统计,历年来他在各种拍卖会上一共付出了五十亿港币以上。”
这是一位大佬级人物!
我的两件拍品就指望你了!
陈功两眼放光紧盯着他,就像看着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刘一千忽然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地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得闷头跟着亨利?摩尔朝里面走。
亨利?摩尔把两人送到第一排座位上,并没有多聊,又匆匆往门口赶去。
门口这时又进来一批保镖,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昂首阔步进来,身后同样跟着一个助理。
孟云山介绍,此人是吴文良,是香江顶级豪门吴家的长房长子,其外公是著名船王,香江著名地标之一的海港城就是吴家的产业。
吴文良的入场几乎和周志恒一模一样,陈功摸着下巴看了会,忽然冒出来一句:“孟主任,你有没有发现,吴家和周家,都是上门女婿最后得了老丈人的家产?”
这事全香江谁不知道啊,大家不在场面上公开说而已!
孟云山尴尬地笑笑。
“或许,我也可以考虑去做个上门女婿,貌似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陈功煞有介事地说道,“只要不倒,不,只要不喝洗脚水就行!”
“你想做上门女婿,还愿意倒洗脚水?”边上忽然有人幽幽问道。
陈功抬起头,惊讶道:“何署长!”
“Penny,你来了。”孟云山起身招呼,看看陈功,然后大有深意地看着何佩雯。
何佩雯没好声气地挥挥手,“你可以走了,这位置我坐了。”
“好,好。”孟云山嘿嘿一笑,和陈功道了别,就这样走了。
何佩雯大大方方在陈功身边坐下,戏谑道:“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什么问题?”陈功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你说自己想做上门女婿,还愿意给太太倒洗脚水,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何佩雯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陈功才不会当别人的上门女婿呢!”脸色微红的岑可待突然从两人身边冒出来,盯着何佩雯愤愤问道:“问这样无聊的问题,你是谁?”
陈功眼前一亮!
岑可待今天穿了一件香奈儿米色吊带百褶连衣长裙,白皙细嫩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旁边就是两个诱人的锁骨窝,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一丝别样的魅惑。
“你又是谁?”何佩雯反问道,上下打量着她。
刚才何佩雯的出现太突然,陈功脑海中只有何署长这个概念,这时候他才发现,今天的她与前天在办公室中所见到的她,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前天是典型的OL风,还偏老气,今天就是偏嫩的御姐风。
这边他还在琢磨两个女人的穿着打扮风格,那边她们已经进入了互报姓名然后厮杀一场的环节。
“我是岑可待,陈功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岑可待赌气般说道。
“有的人认识很久,却还如同陌路,有的人只看一眼,便已经是永远。”何佩雯淡淡说道,“我是何佩雯。”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淡然自若,一个稍显冲动。
眼看着这场拍卖会还未开始,自己这边却有变成修罗场的趋势,陈功郁闷坏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何佩雯也是不请自来的!
他赶紧示意身边的夏尔起身,把岑可待拉到那个座位上坐下。
岑可待气呼呼不说话,过了会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她是谁?怎么认识你的?”
“她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地政总署的那个副署长。”陈功小声说道。
岑可待一愣,郁闷地撇撇嘴。
何佩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角翘起,眼珠一转,说道:“陈先生,你上次提交的申请,我这边有一些地方需要听取你进一步的阐述,不知道拍卖会结束后你有没有时间?”
“何署长,抱歉,今天好像不是办公时间吧?”陈功委婉道。
轮到岑可待嘴角上翘了。
“我这个人呢,对工作很尽心的,休息天也经常办公,等会不如去我办公室好好谈?”何佩雯戏谑道。
“这个…”陈功支吾着,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主要是想逗岑可待,可自己就坐蜡了啊。
“陈功,香江的岛又小还贵,我们不如去加勒比买岛,小李子买的岛面积四千英亩,才一亿美金而已,这次拍卖结束你就有一半钱了,剩下的我问我妈要了借给你!”岑可待忽然说了一大段话。
“哦呦,原来还是个富家小姐啊!”何佩雯调侃道,“陈先生,你刚才自言自语要当上门女婿,夺老丈人家产,不会就是这一位吧?”
陈功再也顾不得她是谁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我想去下洗手间。”岑可待腾地站起来。
见她都快哭了,陈功赶紧跟着起来,“我送你到门口。”
“好。”岑可待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满意。
“这么巧,我也想去洗手间。”何佩雯也站了起来。
三人互相看看,僵持了一小会,最后还是一起走了。
陈功在洗手间外焦急地打转,竖起耳朵,生怕两个女人在里面打起来,可里面并没有什么声响。
几分钟后,门开了。
陈功暗自松了口气,看到出来的两人时,目瞪口呆。
两个女人竟然手挽手地走出来,还笑容满面地聊着天。
“你们,没事吧?”他迎上去狐疑地仔细观察,却没看出什么不妥。
“我们没事啊。”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
这叫什么事啊!
刚才明明还是修罗场,现在…
跟在两个亲热得宛若多年姐妹的女人身后,陈功莫名其妙,连连摇头。
三人回到拍卖场,陈功从中间的位置被赶到了边上的位置,何佩雯和岑可待挨着坐,依旧聊得不亦乐乎。
还好,岑可待就坐他边上,偶尔还会微笑看看他,这让他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九点很快到了,几个工作人员从后台走出来,站到了拍卖台后,这场来了这么多重量级贵宾的苏富比夏拍终于开始了!
第174章 拍卖进行时
“差不多快二十年没有站到这里了,真有些怀念啊!”
走到拍卖台后的竟然是亨利?摩尔,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服,里面是白衬衫白领结,上来先缅怀地说了一句。
台下坐席上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接着就是如雷的掌声。
见陈功有些不解,何佩雯解释道:“二十几年前,他刚加入苏富比时的职位就是拍卖师。”
拍卖行里的升职体系,一般都是从鉴定师升到部门主管、总经理,拍卖师属于特殊的系统,为人风光薪水很高但升职其实很难,能够从拍卖师做到总经理,亨利?摩尔算是另类的逆袭。
不过想到他的国籍,陈功也可以理解,这就是外企中普遍存在的天花板效应了。
今天既然由他这个外籍总经理亲自来主持拍卖,可见苏富比对这场拍卖的重视,对此陈功非常满意。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香江苏富比,今天这场特别的夏拍,预祝诸位贵宾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亨利?摩尔进入了拍卖的正式环节。
“我是今天的拍卖师亨利?摩尔,本场拍卖采用英式拍卖,每一件拍品都有起拍价和最低加价,在最后一个报价无人加码后,我会敲锤落定!”
陈功一边听着,一边随意翻看着手里的拍卖目录,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地揣测着自己两件拍品的成交价。
英式拍卖可以由送拍者给自己的拍品制定一个保留价,如果最高叫价没有达到这个保留价,那拍品就流拍。
这种方式最大程度地保证委托人的收益。
陈功自然也设置了保留价:《万山红遍》3亿港币,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1.8亿港币。
两个价格几乎就是苏富比预估的可能成交价。
他这么做,苏富比虽然为难,却也只能老实接受,如果不答应他,距离不远的佳士得肯定会感谢他们给自己送来一个大客户。
即使佣金从15%降到了7%,如果拍卖成功,近5亿港币的总成交额,拍卖行也可以从委托人这里获得三千多万的佣金,再加上从买受人那里得到的佣金,总金额将突破1亿港币,这是一笔惊人的收入。
而且,拍卖这样的高价拍品,会给拍卖行带来巨大的宣传效应和品牌美誉。
苏富比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大力发动宣传和邀请攻势,邀请更多有购买力的潜在客户参会,最后由亨利?摩尔这个总经理亲自主持拍卖,力争掌控现场气氛,以拍出最高价。
这也是陈功想要的结果。
在仔细介绍了拍卖规则后,拍卖会进入了拍卖流程,四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把一对椅子搬上了拍卖台所在的平台,后面的大投影幕也点亮了,开始循环播放这对椅子各个角度的高清近照。
“首件拍品,晚明海南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一对,这对官帽椅比例优美,雕工精细,靠背板开光面积比例也比同类传世品要大,实属明代黄花梨家具的典范之作。”亨利?摩尔激情饱满地介绍着第一件拍品。
拍卖大厅内瞬间爆发出惊叹声。
苏富比选择的开场拍品果然还是那么高大上!
明代家具的制作工艺和审美情调达到了中国家具的巅峰,即使现代也大为不如,作为明代家具中最经典款式的四出头官帽椅,而且是采用几乎断绝的黄花梨制作的,可以说一只难求,更不要说一对了。
苏富比拿出这一件拍品作为开场,显然是想激发来宾们的兴趣和斗志,为今天的整场拍卖会奠定一个良好的开局。
“这件拍品起拍价1000万港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50万港币,现在开始竞价!”
亨利?摩尔的话音刚落,场内就举起了十几块拍卖牌。
不愧是从拍卖师爬到总经理的优秀人才,在这么多几乎同时举起的牌子中,他找到了第一个举牌的男人,遥指那块牌子大声说:“12号第一个应价,1000万港币!现在10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因为12号并没有收牌,他就没有再看其他牌子,接着喊道:“12号,1050万港币,现在11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他扫视场内,还有十几块牌子高举着,于是接着喊道:“12号,1100万港币,现在11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
“12号,1500万港币,现在15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短短两分钟时间,报价就从1000万港币涨到了1550万港币。
拍卖大厅里的冷气机开得很足,可随着报价的递增,每个人都感觉到气温渐渐发热,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12号一直高举着拍卖牌,显然志在必得。
刚开始的举牌者中,有人已经放下牌子,可也有人和12号一样,一直高举着牌子,显然并不愿意轻易放弃争夺。
在达到1750万港币时,台下只剩下12号牌子仍然高举着。
“1750万港币,现在18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连珠炮般说着台词,脑袋同时左右快速转动,巡视整个拍卖大厅,最后落在第一排的某处。
“在目前已知的同类传世品中,唯一可以与这对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相媲美的,就是沪上家具博物馆中收藏的那两对,就连观复博物馆里收藏的那两对也稍逊一筹,今天马先生也在座,会后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请教马先生。”
被他看着并提及的马末都摇头苦笑,小声和身边的刘一千说了句话,举起了手中的拍卖牌,同时朝他做了个手势。
亨利?摩尔惊喜地大叫道:“马先生也看上了这件难得的拍品,6号,2000万!现在2050万,有人应价吗?”
拍卖大厅里一阵躁动。
12号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收起牌子。
“连马先生也动心的优秀拍品着实难得,12号先生一如既往,2050万,现在2100万,有人应价吗?如此优秀的拍品着实难得,也难怪12号先生和马先生如此执着,还有没有其他先生和女士应价了?”
亨利?摩尔连贯地大声说道,中气十足,激情飞扬,煽动着其他人的参与。
他的努力奏效了!
除了仍然举牌的两人外,又有两个人举起了牌子。
亨利?摩尔加快了语速,不停地往上加价,很快把价格推到了2500万港币。
这时候,此前一直坚挺的12号终于放弃了,马末都也同样放弃了,留在场上竞争的只有后来加入的那两人。
这变化极快的一幕,看得陈功眼花缭乱,不禁大为佩服亨利?摩尔的手段。
“亨利有个绰号叫热风机,他主持的拍卖会的成交总价,基本上都会比预估价高出很多。”何佩雯小声说道。
“的确很厉害,我叹为观止。”陈功赞同道。
“那样对你最有利吧!”何佩雯大有深意地说。
“你说得对,我最好他是一台高炉呢。”陈功点头道。
“高炉?”何佩雯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
“就是用来炼钢的高炉,温度至少两千度。”陈功解释道。
何佩雯笑了。
拍卖台上,亨利?摩尔终于敲下了锤子,这件晚明海南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的最终成交价高达3050万。
拍卖大厅里沸腾了,无数人神情兴奋地交头接耳。
“香江有钱人真多啊!”陈功感慨地说。
“拍卖会结束,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何佩雯淡淡道。
“完全不能比。”陈功摇头,“我即使有了那笔钱,也不会花三千万买一对椅子的,哪怕是龙椅。”
“等你拥有的财富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像他们一样的。”何佩雯微笑道。
与其花高价拍卖,我还不如多走几个地方,多捡几次漏呢!
陈功心中想道,笑而不语。
亨利?摩尔红光满面,满意地看着台下来宾们的反应,等议论声稍稍有些低落,便开始了第二件拍品的拍卖。
大厅内再次回响起他独特的声音,气氛又再一次高涨。
陈功今天过来,只是为了为了现场观看自己两件拍品的成交情况,对其他拍品毫无兴趣,于是淡然看着,偶尔同岑可待闲聊几句。
岑可待有些担心地告诉他,他昨日在中大校园里训斥新生的那一幕,已经被人录了视频,还上传到了中大的校园网论坛,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还有人声称要人肉他这个挑衅者再次辩论一番。
这帮嘴炮厉害做事无能的家伙,陈功才不担心,笑着说没事,劝她不用担心,多注意自身安全。
至于另一边的何佩雯,他还真不知道该用各种方式与她交谈,旁边有岑可待在,之前两个女人之间又上演了奇葩诡异的一幕,他干脆不主动,只接话。
第175章 对上周家
拍卖会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十几件拍品的起拍价都不高,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人竞相举牌。
不仅普通富豪们热烈地参与进去,陈龙、托尼,还有一些娱乐明星,也全都参与了竞拍,最后各有所得。
场内的气氛逐渐高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称得上火热的地步。
这时候,苏富比拿出了一件乾隆官窑瓷器上拍,在亨利?摩尔的鼓动下,很顺利地就拍出了一千多万港币的高价。
从整个过程可以看出,苏富比安排拍品、调控人气的手段的确可谓不凡。
这件掀起小高潮的官窑瓷器后,又是十几件价格较低的拍品,时间接近了,又上来一件很不错的拍品。
“下面一件拍品,民国红宝石铂金项链一条,经过我们确认,这条项链是杜月生家传,红宝石是缅甸无烧鸽血红,重6.3克拉,起拍价300万港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20万港币。”
投影幕上出现了那条项链,摄影师的水平没话说,那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红得耀眼。
场内爆发出一阵惊呼,大多是女人的声音。
听到身边同样两声惊呼,陈功笑笑。
女人呐,就像西方传说中的巨龙,永远抗拒不了这种外表发光的美丽事物的诱惑。
很多女人举起了手里的拍卖牌,梁太太也在其中,何佩雯同样在其中,唯有岑可待只是多看了几眼大投影幕,就不再多关心。
报价很快突破了400万,500万,在达到600万后,大部分人退缩了,只剩下寥寥数个竞拍者。
何佩雯还在坚持着,她忽然凑到陈功耳边小声说:“注意到你身边这位的眼神了吧,你难道不参与?拍下来作为礼物送给她,我保证你不会亏本!”
陈功稍稍把脑袋挪开些,淡然道:“之前忘了告诉你了,我有缅甸抹谷一个宝石矿的股份,差不多有20%吧。”
“你家里真有矿啊!”何佩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索然地放下了牌子。
“3号,660万港币!”拍卖台上,亨利?摩尔忽然激动地大叫道。
陈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举着3号牌子的正是张有仁,周志恒坐在他边上稳如老狗。
或许是忌惮周家,或许是给周家面子,其他举牌者立即放下牌子,不再参与竞价。
“2号,700万港币!”亨利?摩尔再次大叫。
“周家既然上了,吴家自然要跟着上,这两家一向不对付,到哪里都要争夺一番。”何佩雯小声说道。
陈功远远看去,举着2号牌子的果然是吴文良的那个随从。
接下来,2号和3号两块牌子一直高举着,直到报价突破了1000万港币,2号才放下牌子。
张有仁站起来转过身,得意洋洋地朝后方的众人鞠躬示意。
“痴线,这都超过真实价值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何佩雯不屑道。
陈功同意她的结论,冷眼看着张有仁,没想到,张有仁也看过来,还挑衅地朝他扬扬下巴。
“1300万港币!”陈功像是被刺激到了,腾地起身,高举之前拿到的拍卖牌,口中报了个数字。
何佩雯和岑可待同时惊讶地看着他。
大厅内,无数人回过头来,惊讶、好奇地打量着他,议论纷纷。
不停游走在拍卖大厅两侧走道上的工作人员迅速小跑到拍卖台下,把这个报价告知了亨利?摩尔。
亨利?摩尔深深看了陈功一眼,语声激扬地说:“51号,1300万港币!现在132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显然这个价格已经让他很意外,再加上两个竞价者又有些特殊,他没有再大肆鼓吹这条红宝石项链,询问的同时,目光落到张有仁身边的周志恒身上。
张有仁愕然几秒后,低头看看周志恒,周志恒依然稳坐不动,他心中便有了数,把牌子举高了些。
“2号,1350万港币!现在14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1500万港币!”陈功举着牌子,又报了价。
亨利?摩尔久经沙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后便大声喊道:“51号,1500万港币!现在152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大厅里骚动了,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陈功大声地议论,张有仁傻眼了,周志恒也回头看了陈功一眼,脸色阴沉。
“你家里不是有矿吗,何必和他抢这件拍品?”何佩雯不解地问道。
岑可待没有问话,若有所思。
林东来感激地说:“陈功,你没必要为林氏强出头和他们对上的!”
陈功笑笑,并不解释。
他怎么可能是只是为了给林氏出头才在这场拍卖会上公开打周志恒的脸!
当然,林氏也是一个原因,而且是导火索。
在曼德勒,他初来乍到毫不知情,把自己解出来的翡翠卖给了态度最友好、出价也最公道的林家父子,无意中大大得罪了人品不堪的张有仁。
上次在浅水湾道,张有仁果然睚眦必报,当众仇视侮辱了他,哪怕陈龙调解,周志恒也没让小舅子道歉,反而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走的时候也很失礼,对林氏和他显然早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赶尽杀绝,绝不会松手。
拥有挖宝App的他,将来肯定少不了往香江市场大量销售黄金、钻石、翡翠、宝石等原料,周家的周大富肯定不会收,相反还会设法在业内阻碍他的销售。
既然事已如此,他何必再觍着脸去讨好周家?
为了业内的名誉和将来更大的销售,林氏他无论如何要撑,同周家基本上很难再和解,那么,交好同周家敌对的吴家就很有必要了。
而且,吴家不从事珠宝行业!
这一点令他很放心。
为了将来的事业,他原本就决定通过这场拍卖会在香江露脸,既然这么巧与周家对上了,那就干脆做彻底些!
张有仁弯腰低头,听周志恒说了什么,然后大声报了个价格:1800万。
这差不多是实际市场价的两倍了。
报完价,他挺直了身体,恨恨地看着陈功。
陈功撇撇嘴,收起了拍卖牌,特意对正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吴文良微笑点头,然后就坐了下来。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拿下我的一件拍品,我们可是给买受人准备了额外的惊喜啊。”
第176章 压轴大戏
红宝石项链之后,苏富比接着推出了几件品质不错的拍品,可惜现场气氛并不是太热烈,成交价只能说勉强。
总之并没有达到亨利?摩尔的预期。
他很清楚,刚才的红宝石项链之争带给参会来宾们的震撼还未平歇,大家还没能回过神来呢。
看来必须要提前上大菜了!
他决定把作为压轴的拍品拿一件到前面来拍卖,作为苏富比总经理,现场唯有他有这个临时调整拍品的权限。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一件拍品,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
随着他突然提高了声调的一声喊,拍卖台和投影幕上,出现了一件特别的瓷器。
器型特别,像一只放大了的海碗;外表特别,青花釉面上偶见黄褐色腐蚀斑,另有几处泥沙尚未彻底清除干净,其中还隐隐可见贝壳珊瑚残骸。
虽然已经在拍卖目录上见过照片,可第一次在投影幕上见到,陈功仍然吃了一惊,苏富比的海捞瓷清洗技术着实高超,此时的这件瓷器与他送拍时相比,几乎像是改头换面重获了新生。
他注意到,与自己隔开两人而坐的彭家豪同样面露惊诧,一眼不眨地看着投影幕。
“这是一件海捞瓷,经过我们鉴定,应该来自明宣德年间回国途中遇难的南洋贡使海船。我们做了一番无损处理,诸位此时所见的就是我们处理后的成品。”
听了亨利?摩尔的这番解释,一部分面有疑惑的来宾这才明白了这件拍品表现如此特别的原因。
而一些特别受邀的重量级贵宾,早就知道了这件拍品的来龙去脉,也看过苏富比发给他们的大幅实物照片,此时自然毫无疑义。
“众所周知,明代永宣年间的官窑青花瓷采用了进口的苏麻里料,而全面承接永乐工艺的宣德青花,其色泽的晕散程度更是远好于永乐青花。诸位可以比较这两件青花的细节…”
大投影幕上出现了两件用来做对比的青花瓷,亨利?摩尔指着放大的局部细节解说道。
“所以,虽然宣德朝只有短短十年,宣德青花瓷却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目前已知存世只有三件,另外两件分别在故宫博物馆和沪上博物馆,诸位面前的就是唯一流传在外的一件!
下一次再在拍卖会上见到同类器件,不知道将是何年何月,因此,有喜爱瓷器特别是青花瓷的朋友,万万不能错过这次难得的良机!”
亨利?摩尔的话极富诱惑力。
“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起拍价1亿港币,每次加价不低于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大厅内一片安静。
陈功的心脏剧烈跳动,急切地扫视全场。
然而,并没有人举牌。
一秒,二秒,三秒…
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滑向无底的深渊。
从这件拍品上台后就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的岑可待,见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轻轻咬了下红唇,伸出手去按在了他的手上,柔声说道:“陈功,别急,再等等。”
陈功看看她,勉强笑笑。
何佩雯看着这一幕,撇撇嘴,小声道:“这是一件压轴拍品,真正的买家不会在一开始就参与进来的,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入场时机,你就放心慢慢等吧。”
“第一次参加拍卖,我还是没能沉住气啊!”陈功对她诚恳地笑笑,身心稍稍放松。
大厅内差不多安静了五六秒钟,终于有人举起了牌子。
亨利?摩尔高亢地喊道:“23号,1亿港币!现在1亿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随着他这句话,大厅里的气氛似乎从冰冻中苏醒了过来,又有人举牌了。
“53号,1亿500万港币,现在1亿10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好的,33号,1亿1000万港币,现在1亿1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他中气这么足,还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去学男高音应该也会很有前途。
陈功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这时还有闲心思琢磨这个话题,直到手上有动静传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紧紧攥住岑可待的手,手心里还有了汗。
“对不起。”他赶紧松开,不好意思地看看她。
岑可待脸色微红,避开他的目光,并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奇怪起来。
“看吧,已经有大佬下场了!”
何佩雯的话打断了那种气氛,陈功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拍卖现场。
此时高举起的牌子有三块,分别是21号陈龙,26号托尼,以及39号的一位男士。
“21号继续应价,1亿6500万港币,现在1亿70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话音刚落,托尼收起了牌子,对不远的陈龙笑笑,又回头看了陈功这边一眼。
“之前一直是托尼在应价,现在换陈龙了。”何佩雯说道。
陈功很清楚,两人是给自己抬价,心中暗暗感激。
“21号,1亿7000万港币,现在1亿7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39号收起了牌子,陈龙依然高举牌子。
“3号,1亿8000万港币!现在1亿8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亨利?摩尔挥动胳膊,尖利地叫道。
真正的大鳄终于下场了,而且一次加价1000万,达到了陈功预设的保留价。
只是应价者他不喜欢,是代表周志恒举牌的张有仁。
但不管怎样,钱他总是喜欢的,能从周志恒口袋里掏出这么一大笔钱,也是一种胜利。
大厅里,陈龙朝周志恒遥遥拱手,收起了牌子,就剩下张有仁一个人高举着牌子。
“两面光,老滑头!”何佩雯不屑道。
陈功却理解陈龙的为人处世之道,况且价格已经被陈龙抬上去了,他只有感激。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1亿8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亨利?摩尔再次问道,目光巡视台下。
“能不能再多掏些呢?吴老哥,吴大叔,就看你了!”陈功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吴文良。
等了三秒钟,台下还是无人举牌,亨利?摩尔稍稍有些失望。
虽说当前价格已经达到了委托方的保留价,可以确保成交了,但是既然自己亲自上阵,那就应该拿出更好的成绩来,以向委托方证明自己以及自己领导下的苏富比香江的能力。
要知道,在苏富比内部的资料库中,陈功这个初来乍到香江的内地年轻人,已经是苏富比重点关注的重要客户了。
一个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找到两件天价古董的人,而且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要眼睛不瞎,无论哪个拍卖行都会把他当成最优秀的客户来对待!
与陈功首次合作的结果,对苏富比来说很重要。
“要不要发动苏富比的内线再往上抬价呢?会不会砸在手里?那样的话,拍卖款不仅照常支付,我还要承担起这次失误的责任…”
一边激烈地思想斗争,亨利?摩尔一边放慢语速大声道:“1亿8000万港币,第一次…1亿8000万港币,第二次…”
吴文良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陈功很是失望,听到亨利?摩尔读到第二次了,狠狠心一咬牙,右手举起了手里的拍卖牌,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朝拍卖台上轻轻挥动。
何佩雯惊诧地张口结舌,岑可待更是捂住了嘴。
亨利?摩尔也是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用拍卖会开始以来最尖利的声音高叫道:“51号应价了,2亿港币!”
“哇!”
“啊!”
“乜!”
拍卖大厅瞬间炸了。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有人还违反规则站了起来,饱含各种情绪的目光投射到陈功身上,惊讶,震惊,佩服,疑惑,还有愤怒!
愤怒来自于张有仁和周志恒,后者终于没能保持住风度,站起来恶狠狠瞪着陈功。
妈妈咪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好不习惯啊!
不过,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貌似挺不错的!
在这一刻,陈功忽然理解了明星们的心态。
他努力地保持着淡然的表情,用善意的目光回视大多数人,然后又用一抹戏谑的笑意看着张有仁和周志恒,仿佛在说:“快加价啊,来打败我这个毫不起眼的蚂蚁吧!”
“亨利,据我所知,51号只是一个内地来的小商人。”周志恒突然转身,大声叫道,“因此,对他的资金状况,我有理由向苏富比提出质疑!”
你既然对他有所了解,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这件拍品的主人?
听到他的质疑,亨利?摩尔不解地皱起眉头。
昨天,苏富比对外公布了今天两件压轴拍品的来历,虽然没有公开陈功的全名,但也说了两件拍品的主人是一名来自内地的陈姓商人。
在亨利?摩尔看来,作为香江顶级富豪的周志恒既然之前就认识陈功,那就没有理由不知道此事。
见他陷入犹豫,周志恒咄咄逼人道:“亨利,请你马上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有理由怀疑苏富比香江的操守,拍卖会结束后我也会联系你们的总部!”
既然认识51号的周志恒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事实了——这个年轻人没有钱!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阵议论,很多看向陈功的目光变成了鄙夷。
我自己买自己的东西,最多付一笔佣金而已,你们管的着吗?
陈功撇撇嘴。
“Fxxx!”亨利?摩尔心里很不爽。
这个周家二房长子在香江商业圈里的口碑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外表谦逊、儒雅,实则狂傲、毒辣,私生活又毫不检点,要不是家门实在高大、实力超乎想象的雄厚,这样的人早就没人陪他玩了。
既然你当众不给我和苏富比面子,那也别怪我就事论事了!
“周先生,我以及苏富比可以向你,以及在场的诸位来宾保证,51号的这位先生完全可以承担得起这件拍品!”亨利?摩尔面无表情地说。
周志恒愣了,不包括陈功朋友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愣了。
陈功再次经受了一轮复杂目光的洗礼。
这样的状况今天来了好几次,他已经有些习惯了,神情看上去毫无波动。
亨利?摩尔可不再管包括周志恒在内的还在发呆的人,大声地喊道:“51号,2亿港币!现在2亿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陈功紧握拳头,目光飞快地巡视大厅内,心中默念道: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啊,老吴,该你动手了!
果然,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吴文良有动作了,竟然亲自举起了牌子,大声道:“2亿2000万港币。”
说完,回过头来,远远地朝陈功笑笑,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陈功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一时没能捋个明白。
“你都两次冲上阵和周志恒对打了,他这是在向你示好呢!”何佩雯瞥了他一眼,“怎么还举着牌子?”
“哦!”陈功赶紧收起牌子,脸上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看来就等着我出头呢,这个吴文良也太能沉得住气,老奸巨猾的家伙!
不管怎样,他既然接手了,那就代表他接受了我的善意,这是合作的开端!
况且,这可是2.2亿港币啊!
陈功呵呵笑了,眼中全是小星星。
“2号,2.2亿港币!现在2.25亿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此时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美好地展开,荡漾全身的激情让他连续喊出了三个高音C,惊呆了拍卖大厅里所有的来宾。
你就是被拍卖师耽误的高音之王啊!
陈功乐呵呵看着他。
“周先生,机会难得哦。”反正已经让对方不满了,亨利?摩尔干脆指名道姓了。
这可是我——苏富比总经理亨利?摩尔的职业精神的体现!
周志恒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看来,这件唯一流传在外界的珍品就要属于吴先生了!”亨利?摩尔夸张地说道,“2.2亿港币,第一次,2.2亿港币,第二次…”
哪怕有所准备,在接近成交的这一刻,陈功的心仍然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身体紧绷着,双手握紧拳头,仔细听着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每一个字。
“2.2亿港币,成交!”话音和锤声同时响起。
拍卖大厅里掌声雷动!
“嘢!”陈功叫了声,挥了下拳头,然后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松开的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恭喜。”岑可待柔声说。
“可待,谢谢。”陈功深深看了她一眼。
“新晋的2亿富翁,恭喜了!”何佩雯笑着说。
“谢谢。”陈功对她点点头,“不过,还要扣掉佣金和所得税,实际上不到2亿。”
“你不会咨询你的会计师吗?香江有很多合法避税的方法,比如开办公司,比如购买土地和房产…”何佩雯白了他一眼。
“那我买熨波洲也可以避税啊!”陈功笑道。
“熨波洲,呵呵。”何佩雯撇撇嘴,“等你有了一百个2亿再做打算吧。”
“反正还有两个多月,我不急。”陈功自信道。
“你…”何佩雯无语地摇摇头,丢下一句:“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你做好该做的准备吧。”
“谢谢何署长。”陈功点头。
“不在公事场合,叫我Penny就好。”何佩雯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好。”陈功笑眯眯说,忽然感觉到另一侧有杀气逼来,当即一本正经,正襟危坐。
第177章 功成名就
苏富比拍卖大厅内,这场夏拍进入了尾声。
“…现在3.35亿港币,有人应价吗?”
“这可是李可染先生最经典的作品之一,也是近五年来上拍的唯一一件李可染作品,错过之后就很难再拥有了!
亨利?摩尔不断煽动蛊惑着,然而现场已经没有人再应价了。
当前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3.3亿港币,第三次,成交!恭喜1号刘先生!”一分钟后,亨利?摩尔神情近似癫狂地大喊并落锤,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大厅。
苏富比本场夏拍的最后一件压轴拍品《万山红遍》,以3.3亿港币的高价成交,买受方是特意从沪上赶来的国内收藏界顶级大佬刘一千。
这件拍品起拍价2亿,成交价3.3亿,创造了李可染作品拍卖价的最高纪录,也是近年来国内画家作品的最高成交价。
狂热的气浪席卷了这个大厅,所有人都为这个价格震撼和欢呼,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在这样的气氛中,满脸阴云的周志恒和张有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两人呆坐片刻便起身就走。
“诸位,请稍等!”拍卖台上,亨利?摩尔脸上不为人察地闪过一丝无奈,大声喊道,“之前苏富比已经介绍了这两件拍品的来历,大家也知道它们的主人是来自内地的陈先生,下面我们就有请陈功先生上台讲几句!”
虽然沉浸在不可遏制的巨大喜悦中,激动得微微发抖,陈功却仍然一直注意着拍卖台上动静,听到亨利?摩尔说出这句话后,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亨利?摩尔和他背后的苏富比,还是遵守了事先的约定,那就继续保持合作吧。
“去享受你的高光时刻吧!”何佩雯笑着说。
岑可待也笑眯眯看着他。
两个女人都脸色红润,情绪高昂。
陈功朝她们点点头,在再次响起的掌声中,起身往台上走去。
他再一次成为所有人的注视焦点。
错愕,艳羡,震惊…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在他视野里闪过。
“老弟,好样的!”陈龙特意来到走道上,用力地拥抱了下他。
“谢谢龙哥,还有托尼哥,梁夫人…”两人松开后,陈功笑着对他还有不远处的托尼夫妇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被亨利?摩尔叫停的周志恒和张有仁就站在前方,张有仁神情呆滞,周志恒则紧皱双眉。
陈功淡然微笑着从两人身边走过。
“这事没完!”张有仁愤恨地小声说,周志恒却一言不发,跳动的眉头显示出内心的极不平静。
就当没有听到一般,陈功毫不停留地往前走,走上了拍卖台,先和亨利?摩尔热情地握手,“谢谢亨利,谢谢苏富比。”
“是我们苏富比要感谢你,5.5亿港币,这是一个漂亮的成绩!”亨利?摩尔咧嘴笑道,退后两步,让出了话筒。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陈功站到话筒前,迎着无数目光,扫视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暗暗给自己鼓了下劲,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来自内地的陈功,今天很荣幸参加了苏富比的这场夏拍,我有两件收藏品幸运地成为了本次拍卖的压轴拍品,并拍出了令人满意的价格!”
他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众人礼貌地微笑倾听。
“在此我要感谢苏富比,感谢诸位来宾的捧场,也感谢最后拍得这两件拍品的贵宾!”说到这里,陈功忽然从口袋里两个漂亮的锦盒,递给亨利?摩尔,“我特意准备了两件小礼物,想要赠送给刘先生和吴先生,还请笑纳。”
亨利?摩尔把锦盒送去投影机那边,锦盒里所装的物品很快投影在投影幕上,是两只翡翠手镯。
向买受人赠送翡翠手镯,这个想法来自林东来,他想借此机会给林氏珠宝做个大广告,以挽回目前被打压后的颓势。
支持林氏珠宝就是支持自己的销售渠道,何况林东来也支付了相应的代价,陈功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答应了下来。
听了陈功提出的这个要求后,苏富比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们的确有过类似的商业合作,但合作方都是像卡地亚、纪梵希这样的国际大牌,香江本地的巨头周大富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何况名不见经传的林氏珠宝!
陈功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从观塘得到的那批宝贝中挑选出几件不在清单中的,加上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水彩画,拍了照片一起发给他们,声称如果苏富比不答应自己的要求,那接下来这数件价值同样高昂的收藏品,自己将选择佳士得合作。
苏富比最终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哇!好漂亮的翡翠手镯!”大厅里爆发出惊叹声,女人们更是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根本就挪不开。
“这两只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手镯,原料来自于我亲自解开的缅甸翡翠原石,我的好朋友林东来先生设计,他的家族企业林氏珠宝制作。”
陈功大声解说道。
“林东来先生获得过CnAwards最佳新人设计师奖,林氏珠宝也是香江老牌珠宝企业,在荷里活道和金巴伦道拥有两家铺面,欢迎在座诸位贵宾莅临选购。”
来宾们听傻眼了,敢情你还来做广告啊!
也有人迅速想到了之前的事,有些明白了陈功为何要和周志恒对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注意着周志恒二人。
周志恒和张有仁神情阴沉,双目喷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老板,我们这样安排会不会把他得罪透了,如果他身后的周家出面打压我们的话,事情有些麻烦啊。”拍卖台上,孟云山在亨利?摩尔身边小声说道。
亨利?摩尔苦笑道:“现在这个安排我们事先就答应他的,苏富比没办法反悔,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拍卖过程中会发生那样的情况啊!”
“老板,周志恒在周家并不是很受欢迎,他最多只能代表周大富,并不能代表周家!”张超群说道,“而且,和一个可以不断提供重量级拍品的重要客户相比,我不认为为人吝啬的周志恒更值得我们重视。”
“张主任说得有道理。”亨利?摩尔缓缓点头,“对了,接下来你一定要追踪好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画,以及那几件珍贵的收藏品,无论如何不能让佳士得抢走!”
“您放心,既然我们遵守了约定,我相信他也是个守信的人!”张超群自信地说。
“好了,总算借此机会帮我朋友做了个广告,谢谢大家配合,也感谢亨利没有赶我下去!”拍卖台上,陈功笑着自嘲,遥指着后方站起身来的林东来,“东来,等会可别忘了支付我代言费!”
众人回头打量着神情激动的林东来,又看看拍卖台上摇头苦笑的苏富比高管们,爆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先生,可以问下这两只翡翠手镯价值多少吗?”一个熟悉的女声提问道。
陈功看过去,是梁太太,不禁暗赞她的善意和识趣。
“我不想做卖瓜的王婆,这个问题就请亨利来回答吧,他们更专业也更公道。”陈功笑着退后几步,伸手做邀请状。
被他这么夸了一句,亨利?摩尔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过来大声说道:“这两只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手镯,苏富比估价是一百万港币一只!”
台下再次爆发出惊呼声,两个买受人家产丰厚,不会放在眼里,只是淡然微笑而已,女人们的眼睛就全都发了光。
“阿功也太大方了吧,送个小礼物都一百万港币。”梁太太不舍地看着投影幕嘀咕道。
“别忘了他的拍品都是两三亿,一百万,小意思了。”托尼感慨地说,“何况这应该是林氏珠宝提供的,他只是帮忙做个广告而已。”
“你说得对!”梁太太点点头,忽然转头大有深意地看着托尼,“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趟林氏珠宝?”
“你…”见她脸色开始晴转多云,托尼赶紧答应道:“好,这几天就去,我先和阿功联系好,一定要拿个最大折扣!”
“这就好,再让阿功请一顿大餐。”梁太太眉开眼笑,啧啧有声,“五个多亿啊!”
“大家都退场了,阿功身边围了不少人,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托尼看了看陈功那边,无奈地笑笑。
他内心是苦涩的:阿功啊,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费钱了,上次是龙宫翁戎螺,这次又是翡翠!看来很有必要避避了!
被他怨念的陈功此时正在亨利?摩尔的陪同下,同刘一千和吴文良几人亲切友好地交流。
或许是成功拍到了自己心仪的拍品,或许是得到了意外的礼物后,这两位大佬都表现得很平易近人。
尤其是来自沪上的刘一千,本来就有一身江湖气息的他很快就和陈功热络地勾肩搭背,不仅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还约定了不久后在沪上再聚。
这次过来充当刘一千拍卖顾问的马末都就稍显矜持了,职业性的笑容,平平淡淡的语言,身上隐隐流露着京圈中人特有的倨傲和疏离。
在他看来,陈功这样的年轻人只能说是个运气不错的暴发户,根本就算不上圈内人,这样的人就像流星,兴也快败也快,很快就会消失,完全不值得自己去深入交往。
从他的态度中,陈功自然隐隐觉察到了他的心态,不过还是用尊敬的态度和他聊了两句。
刘一千和马末都先行离开了,吴文良微笑着和陈功寒暄了两句,也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不过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陈先生,我听说你的公司还在找办公场所,我们在九龙和港岛拥有很多物业,你有时间可以来我办公室好好聊聊。”
这句大有深意的话,让陈功沉思了片刻。
“他这个邀请是表示初步接受与你的合作了,但具体的还要你登门去好好谈。”
何佩雯拉着岑可待来到他身边,略带不屑地小声说道:“吴家名下的物业租金很贵的,你不如考虑下租我的楼层,就在太古广场,保证给你优惠价!”
“你在这里有楼层?”陈功惊讶道。
“嗯,两层,可以给你挤出来一万呎,够不够?”何佩雯淡然道。
“那已经很大了。”陈功点点头,随即错愕道:“我租你的物业,那会不会给熨波洲项目带来麻烦啊。”
“没关系啦,ICAC很清楚我的情况。”何佩雯笑了,“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陈功认真地说。
“那我先走了。”
“不一起吃个饭吗?”岑可待忽然说道。
何佩雯摇摇头,“此时的这扇大门外,有很多媒体记者在等着采访你身边这位,你们接下来就好好享受功成名就的感觉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又凑到岑可待耳边说了几句,朝两人挥挥手,走向孟云山,由他领着从小门离开。
“摩尔先生,我们也能走那边吧?”岑可待脸色微红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亨利?摩尔笑着摇头:“岑小姐,您的男友陈先生,作为香江新晋的五亿富豪,今天可是绝对主角,他可不能临阵逃脱,正如何女士所说的,你们就好好享受功成名就的时刻吧。”
岑可待脸彻底红了,羞怯地看看陈功,低下头去。
“好吧。”陈功笑笑,之前早就做好准备要正式登上香江舞台了,他此时心态很平静。
“请随我来。”亨利?摩尔走在前面。
“可待,陪我一起。”陈功主动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跟在后面。
大厅内此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亨利?摩尔走到关闭的大门前,回头看看两人,“请注意保护眼睛。”
说完,用力往外推开大门。
一大群人涌了上来,十几个话筒伸到面前,嘈杂的问话声响个不停,伴随着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陈功不由得闭上眼睛。
这样的场景,他曾无数次在屏幕上看过,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做主角。
功成名就就是这种感觉吗?
很不错的感觉!
PS:今天作者生病了,头脑发晕没有注意力,勉强赶出来这一章,其实不满意,但为了拿可怜的全勤,只好发出来了,希望书友们理解,明天开始新剧情,我争取集中精力好好码字。
第178章 订制打捞船
沪上,长兴岛。
江南造船厂。
陈功为首的团队从香江飞抵沪上后,就被江南厂的接待人员接到了厂里,先由一位销售副总领队陪同着参观了该厂的历史陈列馆。
这家名闻遐迩的船厂始建于清朝洋务运动时期,制造了当时国内大部分的机轮和战舰,是当时不多的中国工业骄傲之一。
建国后,江南厂变为国有企业,改开后,焕发了新的生机,随着国家的不断进步,已经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民用功能型船舶制造大厂。
听着这位副总的激情解说,看到那一张张大船的照片,陈功不禁讶然,原来祖国的船舶制造能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啊!
参观结束,已近中午,按照惯例,热情的厂方人员安排了一个丰盛的午宴,席上不仅有销售部的人,还来了两名设计部骨干。
双方在宴席上都没有讨论工作方面的内容,厂方劝酒劝菜,陈功等人该吃吃,该喝喝,气氛搞得很融洽。
酒足饭饱,回到厂里,进入会议室,双方立即进入了主体。
陈功此行是为了订制一艘海洋打捞船而来。
所谓海洋打捞船,是指用以打捞海洋沉没船只和物体的船舶平台,一般配备潜水、压缩空气、电焊切割、修补和排水等设备。
江南厂的销售人员先打开幻灯机,给他们介绍起当前世界主流海洋打捞船的实例范本,每艘船都有几十张实景照片,涵盖了各个功能区。
这些资料许达明也收集过,但没有这么详尽,陈功等人听得很入神。
“总体来说,当前主流的商业性海洋打捞船都是脱胎自军用的民用版本,以美军’卫兵级’打捞船为母版的数量最多,名气很大的奥德赛公司就采用了这款打捞船的民用版。”
提到奥德赛公司,陈功更来了精神。
许达明收集的资料显示,这家全名为奥德赛海洋勘探公司的纳斯达克上市企业,位于佛罗里达州坦帕市,是世界海洋打捞和考古届的超级巨头,从上世纪80年代末成立至今,转战世界各大洋,战果累累,收益丰厚,令同业和许多国家羡慕嫉妒恨。
值得一提的是,著名的《泰坦尼克号》片头的海洋打捞场景,就是奥德赛公司配合拍摄的。
江南厂的销售人员一边播放着奥德赛公司的打捞船的照片,一边详细解说。
奥德赛的这艘“卫兵”级民用版打捞船,船长近80米,船宽16米,吃水4.6米,满载排水量3000吨,配置4200马力的柴油动力,最高航速14节,续航里程8000海里。
该船首部甲板上装有一台150吨起重机,尾部甲板上装有一台20吨起重机,船上配备两部雷达,一台水下作业机器人和一台水下拍摄机器人。
该船还附带了一艘小型潜水艇,一艘巡逻快艇,以及两艘紧急救生艇。
结合照片介绍完奥德赛的打捞船,销售人员播放了一张新的照片,造型外观和奥德赛那艘很类似,但船体上涂写着中文名,显然是一艘国内打捞船。
“这是我们厂为沪上打捞局制造的远洋打捞船,仿制了’卫兵级’民用版打捞船’。”销售人员骄傲地说,“该船曾参与14年南韩世越号沉船的打捞工作,赢得了当事方的赞誉。”
“这款打捞船工艺成熟稳定,质优价廉,我建议你们订制这一艘。”销售副总插话道。
“仿制不会有产权纠纷吗?”身为准律师的马文提问道。
“如果你指船体外型,那专利早就过期了,如果指船上的各种设备,那国产的大多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或者专利授权。”销售副总笑呵呵说,“所以,放心开吧,去全世界任何一个港口都没有风险!”
“贵厂的价格有优势吗?”何小云提问道。
“原版美国船厂报价450万美金,我们厂的版本报价2800万人民币,当然,如果你们支付外汇的话,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我想请教下,这艘船上的卫星和雷达系统,小型潜水艇,以及水下机器人,都是你们国产的吗?”彭家豪提问道。
经历了那场夏拍,他终于答应了陈功的招揽,成为陈功未来海洋打捞公司的第一名专业级雇员,此时他所关心的也都是专业方面的内容。
“你所提及的设备,我们都是采用的国产。”销售副总回答道,“请你放心,我们的国产产品完全可以媲美甚至领先国际同类产品。”
彭家豪似乎不太相信,欲言又止。
“蛟龙号你总该听说过吧?”销售副总淡淡道,“那上面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零部件都是国产,我们也在这个采购系统中。”
提到蛟龙号这个国家骄傲,彭家豪无话可说了。
对于国产船舶和附属电子类产品,陈功从来没有怀疑过质量和可靠性,建国没多久,国家就在这些领域取得了令世界瞠目结舌的进步,改开后更是突飞猛进。
国内欠缺的也就是某些高精尖领域技术,比如芯片,比如无人机,比如水下机器人,但是大疆和蛟龙号的横空出世,又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国内整体技术实力的巨大提升。
此时,陈功最关心的不是价格,也不是产品质量和可靠性,而是舒适度,这艘船的速度和房间都令他很不满意。
4个平方的房间,摆下一张床后几乎都不能转身。
12节的巡航速度,在追求速度的当代,慢得简直磨人。
“我希望我的船员们都可以拥有舒适的个人空间,所以我要求你们增大房间面积。”
“我不能接受目前的船速,我希望你们可以提升到最大值。”
“另外,我订制这艘船是未了打捞沉船,所以我要求你们设计一个专用的沉船打捞和放置舱。”
“潜水艇和水下机器人我要求你们配备最好的!”
他一连提出了好几条要求。
江南厂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记录着,然后又小声商量了会,这才由销售副总进行回答:“房间面积可以增大,船速同样可以提升,潜水艇和水下机器人会配备国内最好的,沉船专用打捞放置舱也可以加入设计,不过那样一来…”
“加钱对吧?”陈功笑了,“只要你们的设计符合我的要求,钱完全没问题。”
“设计也是要收费的。”一个设计人员嘀咕道。
“费用你们设计部不用考虑,我们销售部会负责沟通!”销售副总瞪了那人一眼,笑眯眯对陈功说:“如果您确定在我们厂订制,那自然不需要支付设计费。”
这两人明显在演双簧。
陈功淡然道:“我说过了,只要设计符合我的需求,我会选择贵厂进行制造,当然,事先支付一部分设计费我们也可以接受。”
“那就好,我们需要更细致地沟通和设计,需要您和您的团队留下来配合。”销售副总眉开眼笑道。
“我会留几个人在这边,随时和你们沟通,等设计图纸出来,我再最终确定。”
“完全没问题!”
“你们可以加装水炮吗?”夏尔突然插话道。
“水炮?”销售副总一愣,随即说道:“消防水炮船上本来就有配备。”
“我需要的不是那种,而是更高压力的!”夏尔大声说。
“更高压力的…”销售副总犹豫道,“国内民用船舱禁止安装那样的水炮。”
“那好办,我们本来就是以外企的名义订购,将来的注册地也放在国外。”马文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销售副总笑道。
“一定要装带有自动控制系统的水炮,另外还要设计一个独立的武器间!”夏尔特意说道。
陈功庆幸带了他来,此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考虑到这艘打捞船还必须拥有一定程度的武力。
“我理解了,我们一定会按照你们提出的要求改进设计。”销售副总大有深意地笑道。
第179章 海参崴:抹不去的痕迹
次日,其他人留在沪上继续同江南造船厂进行沟通协调,推进海洋打捞船订制项目,陈功、许达明、夏尔三人则前往机场。
下午一点多,他们飞抵俄罗斯滨海边疆区首府,也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最大城市——海参崴。
俄罗斯航空的机票上标注的目的地当然不是这个名字,也只有国内的相关资料上才会在那个俄罗斯名字后面含羞带怯地加个括号,然后小心翼翼地填入海参崴这三个字。
陈功记不住那个饱含羞辱意味的俄罗斯名字,也不愿意去记住,在所有国人的心中,这里永远都叫海参崴。
崴其实是东北少数民族方言,意指海边渔村,海参崴就是可以捕捞海参的海边渔村。
这里曾经生活着几十万肃慎(满洲)后裔,在明代时他们被称为生女真。
在大明的地图上,这里属于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所辖。
接近海参崴上空后,飞机在低空盘旋,等待机场空位,机身下方一边是深蓝如墨的日本海,另一边是遍布高岭的穆拉维约夫-阿穆尔半岛,一座庞大的城市濒海而卧,占据了这座半岛的一半面积。
俄罗斯称黑龙江为阿穆尔河,穆拉维约夫是阿穆尔斯基伯爵的名字,这个臭名昭著的殖民者是《瑷珲条约》的签订者,沙皇的首任东西伯利亚总督。
陈功小时候就从父亲陈有范嘴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父亲当时的表情他还一直记得很清楚。
透过舷窗,陈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下方的那片黑色土地,心中暗自做了决定——掠夺,尽可能地掠夺,不计任何后果地掠夺这里的资源。
此时,如果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这架飞机上的中国人中,至少有一半和他一个表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和郁塞。
一走出机场关口,提前赶到的保镖们排列成一个半圆形保护阵型,迎了上来。
“老板。”以小张为首,保镖们亲热地打招呼。
“辛苦大家,我们走。”陈功点点头,在他们的护送下走了出去。
外面的马路边停着三辆俄罗斯最经典的拉达尼瓦越野车,陈功三人上了中间那辆,由小张驾驶,车队驶离机场。
“老板,飞去雅库茨克的机票是明天下午的,那边的车辆和武器我们也联系好了,到了机场就能拿到。”小张说道。
当地的车辆和武器的渠道,都是许达明提供的,作为一名前保安处情报专家,又和前摩萨德特工托马斯交好,在这些方面他拥有普通人不可能知晓的特殊渠道。
这给这支抱着特殊目的的团队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你们做得很好,也谢谢达明了。”陈功满意地说。
“老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张和许达明几乎异口同声。
离开机场不久,车队就驶入了市区。
由于处在同一经度,这里与国内并无时差,陈功坐了这么久飞机也不觉得累,怀着某种特别的心态浏览着窗外的街景。
圆锥尖顶,圆拱门窗,红砖居多,彩色玻璃,这些就是所谓的俄罗斯风格。
一路上,小张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经过的道路名字。
经过托马斯的特训后,到达一个新地方就了解当地的地理情况,包括目的地周围的街道名称,便成了他们的必做之事。
向陈功这个老板介绍这些情况,同样是他们的责任。
高尔察克海军上将大街,莫尔多采夫街,索尔仁尼琴街,卡马罗夫准尉街…
俄罗斯人喜欢用人名来命名街道、广场、车站、农庄、工厂以至城市,海参崴同样如此。
在车队驶过以末代沙皇海军高级将领名字命名的斯维特兰大街时,陈功看到一栋古老的大楼前,伫立着一座乌米扬诺夫的铜像,上面落满了白色的鸟粪。
“在沙皇时期这条街叫斯维特兰大街,后来的苏俄时期改为乌里扬诺夫大街,91年后又改了回来。”许达明小声说。
“达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功惊讶地问。
“我之前有来这里旅游过,这几天又仔细看过有关资料。”许达明解释道。
“辛苦了。”陈功动容道。
有了这样一个团队,他忽然觉得出门在外变得轻松有趣起来。
汽车慢慢减速,然后拐入另外一条街道,小张说道:“这是海洋大街,我们住的酒店就在前面不远。”
一座特别的建筑突然从陈功眼前闪过,青砖院墙,黑瓦屋顶,加上墙上用砖构建出来的花朵图案。
他差点惊呼出声,这就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啊!
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许达明小声地说:“老板,海洋大街原来叫中国街,1920年红军击败最后一支沙皇军队,占领这座城市后,这条街道就改了名。”
“是这样啊。”陈功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座铜像所代表人物曾经说过的某句对中国人来说记忆深刻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海参崴原来有很多和中国相关的街道,比如这条街,比如原名北京街的福金街,比如原名绥芬河街的乌博列维奇街。”许达明幽幽说道,“他们就是想抹去某些痕迹啊!”
无人应答,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到了,现代宾馆,本地最好的酒店之一,老板是南韩人。”
前方路边出现了一座十几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小张一边说,一边转动方向盘,把汽车驶入这栋楼边的一座露天停车场。
停车场内车辆很多,离他们停靠的车位不远处,停着一辆旅行大巴车,一群游客正在鱼贯而出,熟悉的肤色头发,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两面小旗,一面是国旅的商标,一面是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群人中有笑容满面的,也有神情严肃的,后者往往年纪大一些。
陈功走下车,忽然坚定地说:“就像那栋坚强存留到现在的四合院一样,历史的痕迹是他们永远抹不去的。无论现在还是千百年后,我们的同胞仍然会过来这里,我希望,他们中间终有一个人是板着脸的!”
第180章 每个国家一个博物馆
入住,吃饭,休整。
下午一点多,车队再次出发,目的地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的博物馆——阿尔谢涅夫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主馆位于位于斯维特兰大街二十号,就在之前见过的乌米扬诺夫铜像所在那栋楼边上不远。
一进博物馆大门,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大幅俄罗斯地图,横跨亚欧大陆,如熊如鹰般张开两臂(翼),铺头盖脸般几乎将大半个亚洲揽入怀中。
这面墙的两边伫立着两个断头石俑,其中一个石俑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伫立着一块青灰色的石碑。
陈功缓缓走了过去,弯下腰仔细端详。
该碑顶部凸凹不平,外部轮廓已无棱角,碑顶可见“永宁寺记”四个大字。
陈功伸手抚摸碑体,正文细密的刻痕仍能被感知,只是斑驳脱落无法一一辨识,就像那段历史一样,雨打风吹去。
碑体右侧,笔画浅细的“唵嘛呢叭弥吽”六字真言字字真切,其清晰度明显超过“永宁寺记”四字,旁边还有对应的蒙文和女真文。
这就是著名的永宁寺碑中的第一块。
永乐七年(1409),明成祖朱棣设立奴儿干都司,派出钦差女真宦官亦失哈巡视该地区,宣谕大明国威,抚慰当地人民。
永乐十一年,亦失哈第三次巡视奴儿干都司时,在奴儿干都司官衙所在地特林附近原有观音堂的基础上,修建了一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佛寺——永宁寺。为了纪念永宁寺的修筑,亦失哈又竖立了一块石碑,上刻《永宁寺记》碑文,记录了建立奴儿干都司的史实及自己带队三次巡视的过程。
宣德七年(1432年),亦失哈第九次巡视奴儿干都司时,见永宁寺已毁,便在第二年重建了永宁寺,并又立了一块碑,铭刻《重建永宁寺记》碑文,以记其事。
这两块石碑被合称为“永宁寺碑”。
回忆往昔,默立良久,陈功这才进入博物馆。
阿尔谢涅夫博物馆号称远东最大,其收藏品自然很丰富,其中一半都和中国有关,比如泰山娘娘像、女真族明式盔甲等等,剩下的一半,无不都是鼓吹其屠杀土著、痛殴满清、签订条约、辟土开疆的丰功伟绩。
陈功对此嗤之以鼻,无心细观,转了一圈,就带人离开。
车队行驶在并不拥挤的街道上,小雨突如其来地落下,整座城市就像车上众人的心情,一片迷离。
几分钟后,车队来到位于彼得大帝街6号的“滨海边区国际展览中心”,这里是阿尔谢涅夫博物馆的一座分馆。
下车走了几步,快要抵达展览中心大门时,陈功忽然停下,目光凝视着大门外的室外展区,久久未动。
沿建筑物外墙设置的室外展区内,有红衣大炮、大铁锚、石棺等物,甚至还有一艘二战老潜艇。
那是一艘“近卫军”英雄潜艇,据说在战争时期击沉过近二十艘日军船只。
其实二战时他们在亚洲并没有太多值得夸耀的战绩,当时能被它们击沉的,大多是民用船舶,最多是被军队征用的民用船舶。
可劲地吹呗!
反正到现在,很多人都认清了二战中他们所起的作用。
陈功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一块更靠外的高大的灰黑色花岗岩石碑上。
碑体遍布黝黑颗粒,夹有大大小小的浅坑,以及数道刀斧的刻痕,碑体上方“重建永宁寺记”六个大字,在如烟的雨丝中仍然清晰可见。
这块石碑被刻意放置在路边,历经风霜雨雪,正文早已不可再识,唯一留下的碑名和碑体本身,无声地向来自故国的访客们诉说着历史的磨砺和悲凉。
“老板…”许达明走到陈功身边,给他撑起了伞,目光同样幽深地看着那块石碑。
“达明…”陈功低声念叨,忽然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等其他人都上了车后,他吩咐道:“回斯维特兰大街,去邮电大楼!”
车队飞快地离开了此地,留下一片飞扬的水雾,和雨水混在一起。
许达明回头望了一眼,那块石碑氤氲在水雾中,模糊,消失…
邮电大楼建造于二战前,此时已很破败,那座乌里扬诺夫铜像就伫立在这栋大楼前,这也是远东地区曾经的数百座同类铜像中留下的唯一一座。
陈功透过车窗,静静看着那座铜像上连雨水都洗刷不了的黄白鸟粪,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达明,想办法买下这座铜像,然后运往香江,我希望可以在我将来的博物馆门口见到它,就是这幅模样的它,不要清洗!还有,别忘了全程拍照录像!”
“老板,这座铜像附属于邮电大楼,而后者又属于市府当局的保护建筑范畴,这事有些难度。”许达明无奈地说。
“他们爱乌里扬诺夫吗?”陈功冷笑道。
“大多数人不爱。”
“俄罗斯的保护建筑有我们的控保建筑管理严格吗?”
“绝对没有。”
“难道这边官员的底线比我们那边的高?”
“低太多了。”
“那就带上我的钱,去找到能决定此事的决策人,离开俄罗斯前,我要看到结果!”
“好。”许达明答应道。
“去海军街。”陈功吩咐,闭上眼。
海军街靠近海参崴港海军基地,这里有一片区域被称为军舰墓地。
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车辆、坦克、军舰,最大的是一艘二战时期的巡洋舰,据说同放在展览中心的那艘“近卫军”潜艇一样,也曾经击沉过好几艘日军的船只。
“这里的,每种挑选一个,也给我运去香江。”陈功指着这片废弃场说道,“帮我记下来,以后有机会去其他国家,多多收集他们被抢走的文物,我要帮他们建一个国耻馆!”
“好。”许达明笑道,“老板,那以后我们可以去土耳其,他们之间打了几百年的仗,战利品一定很多,另外还可以去德国,相信也会大有收获。”
“嗯,以后可以去。”陈功满意点头,吩咐小张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对了,老板,我想起来了。”路上,许达明忽然说道,“车臣和乌克兰那边,都有他们被击落的武装直升机,还有被俘人员的装备军牌等物品。”
“通过你的渠道去联系,可以就都买下来,不要怕花钱!”
“老板…”小张突然开口。
“你说。”
“熨波洲这么大,我觉得还可以设立本日馆,南越馆,还有八国联军中剩下来的那几个国家,一个都不能少!以后您可以去世界上多走走,多收集些相关文物放在里面,让同胞们看个开心,也让他们看个堵心!”
“可以!”陈功痛快地说,“我甚至还想设立…”
“考虑到民族和谐,算了!”沉思片刻,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板,我们需要考虑自己的国内和谐,可并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国内和谐啊!”
许达明兴奋地说。
“这些国家都有抹不去的黑历史,比如米国屠杀印第安人、歧视黑命贵,比如本日和南越,其对外对内的罪行都是罄竹难书,我们完全可以收集这方面的文物,然后专门设馆,向全世界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他这个提议很不错,陈功随即联想了很多。
一个国耻博物馆,一个黑历史博物馆,然后合二为一,我给每个国家设一个博物馆!
这帮国家或是开口柿油、闭口人权,或是自命不凡、夜郎自大,那就扯下他们的遮羞布,让全世界看看他们丑陋不堪或者被人痛打的真面目!
将来。
如果某国再要攻击我们某某状况不佳,或者攻击我们历史上的虚弱不堪,华女士或者耿先生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在讨论我们的某某状况或者历史积弱问题之前,建议你们先去我国香江熨波洲,看过贵国相关博物馆之后再发言。”
想到这一幕,陈功不禁哈哈大笑。
第181章 明代四臂观音石像
下一个目的地,也即今天行程的终点是契科夫街。
或许是这个名字带来的文化效应,这条不大的小街便是海参崴最大的古玩街。
挖宝App已经拥有了16米的搜索半径,那就没必要再走进两旁的店铺里去,陈功打着伞,不快不慢地行走在街道上,不时随意地左顾右盼,观察着各个店铺的临街橱窗,从中判断出该店的销售范围。
这些店铺里出售的大多是带有民族风味的装饰品、旅游纪念品以及图书明信片,好不容易发现两家出售油画的小画廊,可惜挖宝App没有提示,他也就没有进去转转。
终究是一个建城不久的偏远的俄(野)罗(蛮)斯(人)城市,这里的历史文化氛围并不浓厚,所谓的古玩街也只是中国旅客的说法。
陈功兴趣寥寥地走了一半,挖宝App的提示声突然响起: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明代四臂观音石像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明代观音石像!
陈功浑身一震。
之前还为了两块永宁碑而心潮低落,从而引发了给各国建造国耻和黑历史博物馆的念头,没想到就在这条并不出色的小街上,竟然发现了一座明代观音石像!
永宁寺就是明代永乐年间建造的,其供奉的也正是观音菩萨。
眼前的这一座观音石像,会不会和永宁寺有关呢?
陈功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然而看看光屏上的光亮体,他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去过很多寺庙,其殿内供奉的佛像无不高大雄伟,然而眼前的这一座相比之下,就显得太小了。
不管怎样,既然挖宝App说了是明代观音石像,那就绝不会有错,至于是不是和永宁寺有关,先看过再说。
陈功指指这家店铺,小张和乐闲尘立刻先走了进去,几分钟后乐闲尘出来,对他点点头,示意店内安全。
他把伞交给守在店门外的乐闲尘,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这家店出售帽子手套等各种皮毛制品,不大的店内荡漾着微腥的气味。
“你好,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最里面的柜台前,小张站在那里,柜台后,店老板早就起身翘首以待,见陈功进来,立即操着蹩脚的中文打招呼。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头发,黄皮肤,大圆脸,肤色黝黑。
“老板,这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跟着进来的许达明小声说道。
布里亚特蒙古人,原漠北蒙古的一支,与蒙古关系较远,居住在贝加尔湖附近,随着沙俄的殖民入侵,最终不敌而臣服于沙俄,成为其国民,时至今天,他们已经不承认自己是蒙古人,而是自称俄罗斯的布里亚特人。
这是糠稀圣人留下的锅,陈功表示咱不背,他随意地扫视店内的货物,期间不为人察地几次瞥过某一处角落。
他先随便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那处角落,蹲下来随手翻看起地上堆积的一摞处理好的皮子。
边上竖立的纸牌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字:西伯利亚雪兔皮,每张1000卢布。
后面还用很小的字体写了一个数字:50。
店老板忽然咿呀咿呀地叫了起来。
陈功回过头,看见他手上举着一张五十人民币的钞票。
“老板,他说如果使用卢布,那就需要1000卢布,如果使用人民币,那就只需要50人民币。”前优秀情报专家许达明懂俄语,这时候凑过来翻译道。
人民币不是自由流通货币,因进出境带来的兑换问题比较麻烦,但与之相比,卢布更惨得多,其绝对是世界上最难兑换的币种之一。
因为,全世界大多数人不认可其价值!
人民币兑卢布的官方汇率在1:11,但是在国际货币黑市上,如果你找到好的渠道,甚至能兑到1:25。
这家店铺的老板标价1000卢布,却愿意直接收取50元人民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功此行自然带着好几种货币,人民币,港币,在香江时通过许达明的渠道兑换的卢布,另外还带了几十万美金现钞。
此时的他,自然不是来购买雪兔皮的,他随手放下这些皮子,手无意中滑过边上,把一张棕熊皮拉扯下来,露出了原先被这张皮盖住的一座高一米左右的石像。
这座观音像是四臂,可惜其中分开来的两臂上的手掌已经缺失,所戴头冠也缺失了大半,还好的是,其容貌仍旧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这,这是…”他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心里不禁惋惜那些已经缺失损毁的部分。
“像是观音像,藏传佛教中的四臂观音。”许达明小声道。
藏传佛教!
永宁寺的前身是当地人原先自建的观音堂,而当地的东海女真曾经受到了蒙元的巨大影响,或许,他们供奉的就是四臂观音!
陈功心中暗喜,尝试着抱起这座石像,然而根本就抱不动,他遗憾地放手,目光落到石像的底部,这是一个六边形底。
或许还有对应的莲台!
他心中琢磨道,对许达明眨眨眼,“达明,问个价。”
早就从保镖们那边听说过自己老板的丰功伟绩,许达明瞬间明白了,当即指着这座石像,叽里呱啦地和老板说起话来。
老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端详了几眼石像,眉开眼笑地回答着。
“他说这是我们中国人崇拜的佛像,很是珍贵,要价三千万卢布。”许达明翻译给陈功听,“他这是狮子大开口,讹人呢,我们可以往死里砍价!”
三千万卢布按照官方汇率计算还不到三百万人民币,按照黑市汇率计算更是只有一百多万人民币,如果确认这座石像是来自永宁寺,那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可惜不能确认!
而且,这老板说的话也让陈功很不爽,不屑地撇撇嘴道:“告诉他,四臂观音本来就是布里亚特蒙古人崇拜的佛像,我们汉人不信这个。”
许达明又和店老板说了一番大舌头话,那老板连连摇头说了什么。
许达明也撇撇嘴,对陈功说:“老板,他说他们只信主,不信这个。”
“你们忘了本,那不如去死!”陈功凶巴巴瞪了老板一眼,老板也听不懂,只是讨好地讪笑。
陈功摇摇头:“达明,问下他有没有类似莲台的底座,如果有,我愿意出十万美金,如果没有,我只愿意出五万美金。”
许达明翻译成一长段话过去,那店老板听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连连点头,然后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他说家里有石头底座的,他可以带我们去看!”许达明也有些兴奋了,知道陈功既然看上了这件石像,那必然就是好东西。
“那就先付一半钱买下这石像,马上送回酒店去,我们再去他家。”陈功立即做了决定,为了避免等会节外生枝,先拿下眼前的这件再说。
小张立刻放下背包,准备往外掏钱,店老板咧开了嘴,盯着他伸入包中的手。
“奇缘,拿三万美金就好。”许达明连忙说道,然后对疑惑的陈功说:“我刚才报价三万美金,底座两万美金,就这样,他都快乐疯了!”
陈功看看哈喇子都流出来的店老板,对许达明笑着点点头:“真有你的!”
第182章 那乃村寻莲台
皮毛店老板笑容满面地收了三万美金现钞,然后从柜台后面的杂物间里拿出绳索和抬杠。
保镖中最壮实的陈二牛和前机枪手王若水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用绳索绑好了石像,接着把绳索挂在抬杠上,然后一前一后抬起石像,慢慢走出店门。
众人一起出手相助,这才好不容易把极其沉重的石像搬上了一辆拉达尼瓦。
小刘跟着两人上了这辆车,随后便开车离去,准备先把石像送回酒店。
皮毛店老板关了店门,上了陈功的车,把他们领到了不远的一座停车场里,他的汽车停在那里,那是一辆陈功等人很熟悉的坦途,他们在缅甸时的座驾。
皮毛店老板告诉他们,海参崴的汽车大多是从日韩走私进来的,价格极其便宜,这辆配置了V8发动机的坦途,只花了他一千多美金而已。
随后,皮毛店老板开着坦途在前面带路,陈功等人坐着两辆车跟在后面,车队往北行驶,很快从海参崴市区进入了郊区。
与国内城外遍地农田村庄的景象不同,海参崴的郊区很荒凉,道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空地,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在风中不时摇摆,可惜其中并没有牛羊。
“简直太糟践了,这里可都是肥沃的黑土啊!”小张忿忿地嘟囔道,“给我们种地多好!”
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看到这么一大片沃土却只是白白长草,陈功和小张一样感到惋惜郁闷,感慨地说:“的确太浪费了,我以前听说有很多同胞过来这边承包土地搞农业,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我查资料时偶然看到过这方面的资讯,前几年的确有一大批同胞过来承包空地种田,可现在大多干不下去回国了。”许达明幽幽说道,“原因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怎么可能?”陈功一愣,看到他大有深意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无奈地摇头说道:“连最坚韧的中国农民都水土不服,看来这里的环境确实太恶劣了!”
车上的人都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皆摇头默然。
车队前方的坦途忽然按了下喇叭,众人注意到,路边出现了一块写着俄罗斯文的大路牌。
“前面不远就是那乃村。”许达明不仅翻译了路牌内容,还给两人详细解释起来。
“那乃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支少数民族,其实就是我国的鄂温克族…”
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历史上曾生活着无数个不同的族群,其历史渊源不同,使用语言不同,生活习性不同…
这些族群中,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族群有索伦三部(通古斯语),布里亚特蒙古人(蒙古语),雅库特人(突厥语)。
在这三个较大的族群中,保持着游牧生活方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战斗力最弱,驯养驯鹿的雅库特人的战斗力稍稍强之,一直在深山和老林中游猎的索伦三部的战斗力则最为强悍。
同只凭借原始粗陋的工具就能猎取到熊虎等大型猛兽的索伦三部相比,俄罗斯人在这片区域里根本称不上战斗民族。
无论是满清还是俄罗斯殖民者,当年都曾经大量招募该部族民作为附庸军参与作战。
众所周知,满清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不是八旗兵,而是索伦兵。
鄂温克人,或者说那乃人,就是索伦三部中的一部。
也正因为骁勇善战,再加上生存条件恶劣,索伦三部留存到今的后裔人口反倒是最少的。
在许达明的解说声中,路边出现了一排低矮的房屋,都是用灰黑色的木板搭建而成的,看上去破破烂烂,偶尔有人站在屋前,好奇地打量着车队。
这些人同样属于黄色人种,穿着打扮带有明显的民族风格,但都比那个皮毛店老板破旧,显然生活条件不怎么好。
他们应该就是那乃人了。
“那乃人和布里亚特蒙古人一向不对付,怎么会居住到一起了呢?”许达明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坦途在村子里的一个小路口停下,皮毛店老板跳下车,示意众人下车跟他进村。
小张和夏尔越过他走到最前面,警惕地关注着周边情况。
许达明凑上去,同他交谈了几句,很快得到了之前那个疑问的答案,回来感慨地说:
“他们两伙人以前一起生活在中亚地区,上世纪90年代又一起回迁到海参崴,当时城里早就没有地方安置,就被打发到了这里。”
陈功听了也很是感慨。
两个操着不同语言、生活习性不同、又敌对了几百年的部落族群,经过几十年的共同迁徙和生活,硬生生被融合到了一起。
也只有乌里扬诺夫和他的信徒传人们的铁血手段,才拥有如此巨大的威能!
皮毛店老板一边走,一边同路边出现的村人打着招呼,村人们一边回应着他,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这群面貌熟悉的陌生人。
在保镖们警惕地簇拥下,陈功神情淡然地走着,突然,他站住了,看向路边的一间房屋,然后是房屋前的一个老头。
“老板,有事吗?”许达明敏感地小声问道。
“没事。”陈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脸上若有所思。
又走了一段路,皮毛店老板忽然回头说起话。
“老板,前面就是他家了。”许达明翻译道。
陈功眯着眼,点点头。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几秒钟前,挖宝App就已经发出了提示: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明代(永宁寺)石莲台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果然是永宁寺的观音像!
这个结果让他兴奋不已!
不是为其经济价值,而是为其历史价值。
能够完整地收获这套石像,作为一个中国人,陈功觉得这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不要说区区五万美金,哪怕需要付出几百万美金,他也不会犹豫。
皮毛店老板走进屋子,打开了灯。
陈功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不禁好笑。
不大的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面是一块拼接而成的长方形木板,而桌身正是一件类似石桌桌墩的东西。
挖宝App的光屏显示,这就是永宁寺石莲台。
皮毛店老板清理掉桌上的杂物,取下木板桌面,然后就指着下面的石墩大声嚷嚷。
“老板,他说这就是那座佛像的底座,差不多一百多年前,他的曾祖父在北方的大江边找到了它们,当时它们已经分开了,深埋在泥土里。”许达明翻译道。
北方的大江,应该就是黑龙江,深埋在泥土里,也符合当时的历史。
陈功表面不置可否,进了屋子走到莲台边,先就着昏暗的灯光大致看了一眼整体。
皮毛店老板应该没说假话,这座莲台的底部还沾染着早就硬化的泥土层。
他再看莲台的上平面,上面果然有个六边形浅坑,形状与那座观音像底座相匹配。
他伸手抚摸着坑底面,指尖忽然感觉到细密的刻痕,当即让夏尔打开强光手电照明,俯身仔细端详。
这个内凹的坑底,竟然细密地镌刻着几十个文字,可惜大多已经磨损,几乎无法辩识,陈功只勉强辨认出来其中的二十几个字:
“…乐中上命内官亦失哈…奴儿干…永宁寺…立此莲台观音法…”
不过,有了这二十几个字就,已经足够证明这座莲台以及那座观音石像的来历了。
或许,挖宝App也是根据这些字,才提示了(永宁寺),之前发现那座观音石像,它就没有如此提示。
陈功隐隐有所觉悟,吩咐夏尔关掉手电,许达明支付钱款。
交易完成后,两名保镖使用抬杠抬着这座莲台先行离开。
陈功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皮毛店老板,对许达明说:“再给他一百美金,让他帮我们在那乃村里吆喝一下,就说我们还要收购一些特别的老物件,让村民们拿到村口来给我们看,只要我们看中了,价格绝对会让他们满意。”
第183章 萨满法杖
皮毛店老板把两万美金揣进怀里,招呼众人随便坐,便乐呵呵地出门而去。
他家里没有家人也没有其他宝贝,陈功根本不会多待,跟着他出门来,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
破败不堪的房屋,衣着破旧的村民,无不昭示着这个村子的贫穷落后,陈功一行人转遍整个村子,果然没有再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等回到村口停车处时,他吃了一惊,自己车队前已经围满了村民,小刘三人也赶了过来,正和留守的其他保镖一起,勉强应付着那些躁动的村民们。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小刘见到他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在许达明的大声呵斥下,人群让开一条通道,陈功被簇拥着走了进去,转身看着无数向自己伸出来挥动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人手上什么都有,破铜烂铁,瓶瓶罐罐,甚至还有人高举着一把缺腿的木椅。
挖宝App也毫无反应,之前发现的那个宝贝没有出现。
陈功略一考虑,朝笑嘻嘻站在人群外的皮毛店老板招招手,对方立即嚷嚷着让人群再次让出一条通道,随后傲首挺胸地在村民们感激的注视下走了进来,一到陈功面前又立马做低眉顺眼状。
“让他帮我们找辆货车。”陈功对许达明说。
听了许达明的话,皮毛店老板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他就有一辆货车,马上可以开过来,得到允许后便挤了出去。
“每件500卢布,你们都收下来吧。”陈功让夏尔从车上取来装卢布的背包,指指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村民,吩咐手下。
许达明一愣,随即点头,大声向村民们喊话,引发了人群一阵骚动和欢呼。
在保镖们的强力维持下,村民们好不容易排好了队列,开始向陈功出售所谓的“宝贝。”
“破损陶罐一个,500卢布。”
“旧衣服一件,500卢布。”
“缺腿木椅一把,500卢布。”
每收购一件,小刘大声报数,木皆负责登记,看到这些所谓的宝贝,两人脸上不时地抽动。
其他保镖也都一幅不理解的模样。
“我明白了,老板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赈济这些村民,这么做完美地尊重了他们的尊严,太好了!”夏尔小声地说,看向陈功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国内生活艰难的同胞多得是,我脑子有坑才跑来赈济海参崴的村民!
他们与我何干?
该对他们负责的不是俄罗斯吗?
陈功撇撇嘴,大声吩咐小刘:“安排人仔细看好了,出售过一次的人不能再出售第二次!”
“对,美好善心不容恶意玷污,这才是真正的慈善之道!”夏尔一脸神圣地说完,主动跑去收购现场帮着维持秩序。
这家伙,看来是被英军随军牧师洗脑了!
陈功的脸直抽抽。
“老板,您这是千金买马骨?”许达明小声问道。
“哦,你从何看出我有此意?”陈功大有深意道。
“难道您在这里真的有发现?”许达明惊喜道,心中颇为期待。
自己这个年轻的老板屡次神奇地找到过不为人察的宝贝,今天已经到手的那座观音石像应该就是件宝贝,没想到在这个村里竟然还存在着其他宝贝!
“我又不是雷达,在村里走一圈就能发现宝贝,我也是顺手做个慈善而已。”陈功换了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当然,如果能发现宝贝,那也不错。”
许达明压下喉咙里一口老血,郁闷地直摇头。
小张几个跟了陈功很久的保镖咧嘴偷笑。
那乃村的住户不多,半个小时不到,这批村民们带来的“宝贝”就全部售罄,大部分人满意地拿着卢布回家了。
现场留下小山般一堆破烂,还有一小部分去而复还的村民,拿着不知从哪里掏摸出来的第二件“宝贝”,纠缠着小刘他们。
小刘他们当然不会再收,一边牛头不对马嘴地应付着这帮不知足的村民,一边注意观察陈功。
要是村民们拿出来的第二件“宝贝”确实有价值,陈功自然会让手下收购下来,可惜挖宝App全程没有反应,他自然不会理会。
他此时正在琢磨一件要事。
从那间房子的外观可以看出,那个老头家里应该很困难,可为什么没有来呢?
一辆破旧的嘎斯卡车吭哧吭哧地从村后的小路上绕了出来,停在车队后面,皮毛店老板跳下车,志得意满地走了过来。
“达明,再给他一百美金,让他再去村里走一波,告诉他和村民们,这次我们只收购真正有价值的宝贝,价格绝对不低,像这样的破烂就不必要拿出来了!”陈功吩咐道。
皮毛店老板接了钱,兴高采烈地往村里走,一边大声地嚷嚷。
十几分钟后,村里又有人出来了。
这次被送上来的“宝贝”终于提高了档次:衣服没有了补丁,瓶罐也是完整无缺,还有了几张硝制得挺完美的兽皮。
可惜陈功已经没有了造势引人的心思,挥挥手让手下打发他们。
“你们这些都很普通,不是宝贝!”许达明亲自上场,加上一帮保镖的配合,好不容易才劝走这一批不情不愿的村民们。
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目标,陈功有些失望,盘算着是不是需要直接登门,即使对方抬价也拿下那件宝贝。
就在这时,挖宝App有反应了,正是其之前发现的那件宝贝!
他立即抬起头,欣喜地看到在皮毛店老板的陪同下,那个老头慢吞吞向车队走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快走到陈功面前时,皮毛店老板骄傲地叽里呱啦地说起话来。
“老板,他说在他的极力劝说之下,这个老者才答应随他出来,把这根那乃人部落萨满使用的法杖卖给我们。”许达明翻译道。
布里亚特蒙古人、那乃人、雅库特人等西伯利亚原住民族群,原先信仰的都是原始的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
每个原住民部落中除了权位最高的酋长,必然还会有一个权位仅次于酋长的萨满。
酋长带领族人进行生产或战斗,萨满的工作内容还要多:沟通外界万物,祭祀各路神灵,祈祷风调雨顺猎物丰收,占卜预测出猎和出战的结果,治疗疾患伤痛,安抚生老病死…
对于部落萨满来说,其最重要的道具就是法杖,一般都是随身携带绝不会轻离,直到快去世时才会传给接班人。
“哦,我还以为是根木棍呢,原来是萨满法杖啊。”陈功淡然道,“我先好好看看这根法杖,你再问下相关的详细情况。”
许达明开始和两人交涉。
那老头还有些犹豫,在皮毛店老板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把所谓的萨满法杖交到了陈功手里。
上手有压手感,这根法杖的原材料显然是某种密度较高的硬木,陈功掂量了下,开始仔细端详。
法杖长一米左右,通体上了油漆,尾端包裹一圈宽十公分左右的铜皮,头端要粗很多,雕刻着一个纤毫分明的狼头,可惜眼睛部位只有两个凹陷的空洞,使得整体看上去缺失了活力。
陈功猜测空洞那里原来应该是充当眼睛的某种宝石,肯定是早被人挖走了。
与杖身相接的狼脖处系着几根细麻绳,另一头挂着兽牙、羽毛、贝壳等东西,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老板,这老者说,这根那乃萨满法杖,并不是他们族群流传下来的,是他当猎人的祖父当年在城里,用二十张水獭皮加上一张雪貂皮,从一个士兵手里换来的。”许达明回来说道。
二十张水獭皮加一张雪貂皮,在老头祖父年轻时的那个年代,应该不是个小数字,看来他那个祖父还是个萨满虔信者。
“哦…”陈功抬起头来,似乎很感兴趣地说道:“你再仔细问问,大概是什么时候交易的,那个士兵又是什么士兵?”
那老头显然也记不清楚了,听了许达明的问话,绞尽脑汁般想了好久,最后只是摇头。
许达明又和皮毛店老板聊了几句,回来后说道:“老者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店老板说,这支那乃人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后期被强制迁徙去了中亚地区,所以,这根法杖应该是二十年代或者更早些时候从海参崴换来的。”
“这样啊。”陈功不置可否地把玩了会法杖,然后说道:“总算是有些代表性的物件,看来村里也没有其他好东西,勉为其难就是它了,你去问个价吧。”
许达明嘴角微抽几下,又去和老头说话。
那老头要价很高,理由是这是那乃人的信仰传承之物,许达明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无言以对:“我只问你,你们那乃人现在信仰什么?”
皮毛店老板在边上做中人,积极地劝说着那老头,双方最终达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成交价:二十张水獭皮,一张雪貂皮。
和百年前换来时的价格一样。
当然,陈功并不需要支付皮毛,而只需要支付等同于这些皮毛价值的现金就行。
统共不过六十万卢布,合下来还不到五万人民币,他爽快地支付了,还额外多给了一万卢布。
老者感激涕零地谢过,与过来时的颤颤巍巍截然不同,几乎是飞一般地跑进村子。
陈功等人目瞪口呆,看到皮毛店老板笑而不语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各个摇头。
这帮应该民风淳朴的那乃人布里亚特蒙古人,学坏了啊!
大家一致认定,这是近墨者黑、橘生淮南的缘故!
“再给他一百美金,然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也属于他了,随便他处理。”陈功对许达明说,径直上了车,“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