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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那个差生全文阅读

作者:微我无顾     攻略那个差生txt下载     攻略那个差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 共梦

    左林的“病”成了慕容胜的一块心病,他不再让左林用那种能力,并且为他遍寻名医,但是左林的“病”依旧毫无起色。

    慕容胜其实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病,只不过是他自己骗自己罢了。既然普通的大夫治不好,那他便寻找各种术士。

    只是大多数术士都是招摇撞骗的,并没有真正的能力。

    偏偏慕容胜还信任他们,依术士之言,在元央院内建高塔,并且在维谷庄内强行征兵,让不少家庭支离破碎。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端,为了左林,慕容胜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犯下滔天大罪。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本来慕容胜就根基不稳,现在又肆意妄为,弄得维谷庄民不聊生,幸得庄冷在其中运筹帷幄,才让这个权政得以继续。

    只是慕容胜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左林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他大发雷霆,把召来的所有术士都杀光了。在这一点上,慕容胜完全继承了他父亲暴躁。

    彼时,庄冷突然求见,慕容胜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气在头上的慕容胜谁也不想见,只是,下人禀报说庄冷找到了治好左林的方法。慕容胜这才点头让他进来。

    庄冷提了一个让维谷庄大半人都会受到伤害的方法,但也恰是一个绝对有用的方法。也正是这个法子,改变着维谷庄的未来,让所有人笼罩在慕容胜的阴影之下。

    “那是什么法子啊?”裴婴好奇问,眼前这个蓝衣男子讲了一半,另一半却一直没说。

    “一个很残忍的法子。”庄梦低头,眸中流淌着悲伤。

    “所以到底是什么法子?”裴婴有些恼火,这吊人胃口是什么意思?

    “以三百童男童女的心肺为引,炼制驱魔阵。”庄梦说。

    裴婴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神情痛苦的黑衣男子。

    左林当初与魔种交换获得力量,魔气入体,导致他的皮肤浮现出那种藏青色的癫痕。那是魔气,并且这种癫痕会随着魔气的加深而慢慢变颜色,最终变成黑色时便是魔气吞噬他的时候了。

    不知为何,庄冷看出了这些,并且在古书之中找到了能够驱走魔气的方法,那便是驱魔阵。只是这阵法太过残忍,有失人道,所以已经被禁止使用了。

    慕容胜为了救左林,不惜打破禁忌,伤害那三百童男童女的性命。

    然而这一切,左林都被蒙在鼓里。

    慕容胜以炼制长生不老药为由,让庄冷在山庄上下寻找合适的童男童女,布阵法。

    这样一来,就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原本充盈的库房,一下子就让慕容胜给败光了。为了保证物质上的供给,慕容胜加重了赋税,同时建立各种莫名其妙的建筑,仅仅是为了驱魔阵做准备。

    “太可恶了!”裴婴愤愤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梦微微一笑,指了指脑袋说:“当然是通过他们的梦境知道的。”

    “哦,原来如此。”裴婴恍然大悟,随后想起什么了,指责道:“你不是说不能随便进入查看别人的梦境的吗?!”

    “我是说过,但是,今日的梦境恐怕不一样,禁术与禁术重叠在一起,若不了解来龙去脉,本大师怎么解?难不成你想让他们都丧命在梦境之中吗?”

    “哼,我又不懂,反正你怎么说都有道理的。”裴婴撇撇嘴道,随即又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继续在梦中?看了这么久,你应该能解出来了吧?”

    “还不够,况且,他们的猛已经开始串联起来了。”

    “串联起来?”

    “共通,所有人都在同一个梦境之中。”

    裴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发现只有慕容胜、路长行两人反应比较强烈,其余人都是一副睡着的状态。至于戴着面具的左林,他便不知道了,想来是跟慕容胜他们是一样的,毕竟三人是关联比较紧密的人。

    他推断得不错。

    慕容胜的暴政让惹怒了不少人,民间又不少发对他的声音,但都被慕容胜给打压下去了。

    于是不少人雇佣了杀手去刺杀慕容胜。但慕容胜身边时刻跟着左林,况且左林并未放弃从魔种那里得来的能力。所以有他在,基本没人能够靠近慕容胜。

    只是,他还在使用魔种能力的事,左林没有告诉慕容胜,况且他的刀术本就是一流,慕容胜以为他这么强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一个杀手能够近得了慕容胜的心,这让那些想让慕容胜丧命的人大失所望。必须要有一个比左林还要强的杀手才能除掉慕容胜,但是这样强的人,到底要去哪里找?

    在这么多的失败案例下,路长行依旧相信刺杀这条道路,这也许是唯一一个能够除掉慕容胜的方法。

    他本是路家长子,身负重任,身份尊贵,自出身开始便没有受过苦。但他也见过在慕容胜暴政之下的不堪重负的穷苦人民。

    怀着这样一颗悲悯的心,路长行开始了他的征程。

32 刺杀行动

    聂铮当时是维谷庄最好的剑客,也是路长行最好的朋友,两人志趣相投,自第一次见面以来就十分相合。聂铮充分理解路长行的悲悯之心,为此,当路长行提出要他去刺杀慕容胜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路长行想,强如聂铮,肯定能够战胜左林,取得慕容胜的脑袋。对于聂铮的实力,他毫不怀疑。

    三月初,慕容胜会离开元央院,到外城去春猎,届时就是天赐的良机。路长行早已策划好,到时让聂铮扮作慕容胜的侍卫,借口支开左林后,他就对慕容胜下手。

    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路长行布置了很久,各种情况都考虑上了,哪怕左林察觉,也赶不及去救慕容胜。

    春猎那天,慕容胜像往年一样,前往外城东边的院子举行春猎大典。仪式完成,将会由慕容胜亲自带队出发狩猎。

    这仅仅只是个兆头,到时让左林随意猎一只野物便可策马回来。

    慕容胜也没多在意,一切按照往年的来,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了。没有刺客会选在这种时候动心思的,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慕容胜身边的防卫总是最坚固的。

    也曾有刺客不信邪,选在这个时候刺杀,结果还未接近就被发现了,或者是根本无法靠近慕容胜。

    因为慕容胜身边的每个护卫都是严格甄选出来的。

    慕容胜在树林里转了好几圈都没猎到野物,那些动物好像都绕开了他们走似的。慕容胜面子上一时挂不住,依照规矩,他要亲手猎到一只野物才算是圆满完成这次春猎,也为来年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呆在慕容胜身边久了,左林多少能够揣测到他的心意,当下便暗自派人散去找动物。自己仍旧跟在慕容胜身边保护着。

    许久,眼前终于一闪而过一头梅花鹿,慕容胜登时眼睛一亮,策马奔了上去。左林赶紧跟了上去。

    慕容胜却道:“你去那边,到时我们把它合围了。”

    左林摇头,说:“属下不能离主上太远。”

    “不远,你放心,孤也不是那种软弱之人,没事!”

    慕容胜坚持,猎物心切,左林拗不过,便照着他的意思去了。

    只是他刚一策马奔远,跟在慕容胜身后的护卫便拔了剑,策马跟上慕容胜,此人正是混入其中的聂铮,他要做的就是一击即中,一剑毙命,绝不能给慕容胜任何喘息的机会。

    只那么一瞬的间隙,慕容胜便察觉到不对劲,他回头,面对的却是晃亮的剑锋,直冲他心口。躲避已来不及,剑锋噗地一声插进他的胸口。

    “噗!”慕容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还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聂铮已经抽剑,慕容胜登时重心不稳,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剑柄进去慕容胜胸口的时候,聂铮就知道自己刺偏了,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而是慕容胜在剑入胸口的那一刹那歪了身子。那是一种极限的操作,常人不可能做到。

    而慕容胜能够做到,只能说明,他本就是习武之身,而且武功修为不浅,能够在生死之间做出那样精确的判断。

    本来在那一击之后,聂铮就要马上撤离的,但是他不放心,他一定要确保慕容胜没了呼吸才行。所以他也翻身下马,着急追上慕容胜补上最后一刀。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左林回来得这么快,他百步飞刀,精确砸中聂铮再次刺向慕容胜的剑。

    聂铮回头,一道黑色的影子裹挟着风尘而来,顿时,他能感受到的是强大的威压和死亡的气息。

    这是个强敌,聂铮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或许今日,他已经没法回去了。

    带着这样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聂铮重新拔起剑,正面迎上那着黑衣,戴面具的男子。

    左林看到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血流满地的慕容胜,眼睛里登时有了火。那是他一根头发都不舍得碰的人,却被人这样重创。

    不可原谅!

    两个背负着不同使命的人,在郊外的树林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那场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左林重新动用了那可怕的力量,而聂铮把毕生所学都使用了出来。

    两人势均力敌,战到最后,两人衣衫褴褛,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氏的护卫这才敢上前来查看两人的伤势。两人都没了气息,到底是同归于尽了。众护卫俱是一惊,这陌生男人没了性命倒也就算了,偏偏被慕容胜视作最重要的人的左林也没了气息,到时慕容胜发起火来,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逃脱。

    虽然害怕,但他们还是把两具尸体都搬了回去,严加看管。

    而慕容胜早已被抬回大帐中医治。他伤得太重,那剑擦着心脏穿过,差点就刺伤心肺,当场毙命。整个元央院的大夫都被送了过来,候在他身边。

    慕容胜倒下,此时大帐中能够话事的人便只有庄冷了。庄冷让大夫全力医治慕容胜,听闻护卫把左林和那刺客抬了回来,他交代了几句便往安放尸体的帐里去了。

    一座小帐篷里,两具尸体摆放其中,两人皆是伤痕累累,左林破损衣服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成了深紫色,缠绕在上面的癫痕十分可怖。

    庄冷却全然不觉,他走近了左林,查看他紫色的皮肤,喃喃道:“这就不行了吗?”

    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到他的呼吸声,一个活人,站在两具尸体中间,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轻风起,吹动了额前的头发,一丝丝的黑气从地底里渗出来,汇集到左林的身体里。

    庄冷把手从左林的身上拿开,满意地看着那些黑气不断地进入左林的身体里。

    不一会,黑气停止了,空间里顿时多了一道呼吸声,只是它很虚弱,甚至微小到让人无法察觉。

    庄冷却掀开帘子,对守门的护卫说:“左护卫尚有气息,快些把他抬回帐中,好生医治!”

    护卫一愣,相看一眼,立马进去查看,果真从左林鼻下探出微弱的气息。两人大喜,忙招来人,把左林轻手轻脚地抬回帐中去了。

    为首的护卫松了一口气,拱手向庄冷道谢:“多谢庄公子及时察觉,不然我等要犯下大错了。”

    “不必,往后细心些就是了。”庄冷摆摆手,便往慕容胜帐中去。

    护卫却叫住了他,说:“请教公子,不知那个刺客该如何处置?”目前慕容胜重伤,醒来需要一些时间,而那护卫的尸体却不好一直放在那里,要尽快处置才行,而如今能主事的便只有庄冷了,所以他才会冒昧一问。

    “烧掉吧,勿要污了庄主耳目。”庄冷淡淡道。

    护卫领命下去了。

33 解梦

    十几个大夫守了慕容胜三天三夜,他终于醒了,只是人还非常虚弱。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左林也苏醒过来了。

    两人平安无事,只需好好休养便能恢复。为了避免再遭人毒手,庄冷加强了大帐的防备,并且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回了元央院。

    路长行听到聂铮的死讯时,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喷涌而出,登时倒地不省人事。他醒来之后,便觉得此生再没有别的事了,唯有为聂铮报仇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事。他的这一生,从此以后,都会活在复仇之中。

    他潜心修炼,仔细观察,抓住每一个能够杀掉慕容胜的机会。只是他每一次都失败了,那一战苏醒之后的左林,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功力不知又提升了几倍,路长行安排的人还没靠近慕容胜便被他收拾掉了。

    路长行很不甘心,甚至亲自上阵,但依旧是同样的结果,只是有一点不同,慕容胜似乎很欣赏他,即使知道他是来杀自己的,慕容胜还是把他放了。

    这种行为让路长行很不解,但他依旧不会原谅慕容胜,反而一次次地刺杀他。而慕容胜,完全不像传闻那样凶狠,而是每次都把他放了,甚至吩咐人不得伤害他的性命。

    终于在路长行再次被放走时,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你有何用?”慕容胜反问。

    “可是你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难道你就不后悔吗?”

    慕容胜摇头,笑了笑说:“只要阿林在我身边一天,你就动不了我。但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你就无法停止向我复仇。我们都是为了最爱的人而坚持的一切,所以,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在那一刻,路长行突然懂了那个男人为何一次次地放了自己了,那是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理由,只能在心里慢慢体会。即便如此,路长行也绝对不会停止复仇。

    左林身上的癫痕颜色越来越深了,慕容胜很是担忧,命庄冷加快布置驱魔阵法。

    若是不能在他的癫痕变黑色之前布好阵法,左林就会被魔种吞噬掉。

    但自从左林醒来,他整个人都变得冷漠了,不仅是对别人,就连对慕容胜也不多话了。那种态度好像是陌生人一般,而且有好多事情他都已经忘记了。

    “庄主莫担心,这是魔种在侵占了他的身体和思想,只要驱魔阵完成,到时左护卫自然就恢复了。”庄冷安慰他。

    所幸的是,在慕容胜三十岁生辰这一天,驱魔阵法终于完成,元央塔也已建成,三百童男童女的新鲜心肺也在前一天取出,路长行也答应在那一天演奏引阵的乐曲。

    慕容胜盼了十年的一刻终于到了,那一天晚上,他带着众人来到元央塔,顺利地开启驱魔阵。站在阵中的左林整个人身体发光,那些深紫色的癫痕开始一点点地从他身上褪去。

    这些光闪得慕容胜眼都花了,不对,不是直射过来的光芒。慕容胜凭直觉回头,只见路长行执一把金光闪闪的剑刺过来,一如那日聂铮朝他刺过来的剑。

    慕容胜并非躲闪不及,而是他不能动了,路长行的剑并不算快,但是慕容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身朝自己刺过来。

    忽然,一团金光出现在眼前,尚在阵法中央受阵的左林冲到了慕容胜面前,为他挡下那一剑。

    那一剑是多锋利,直接刺穿了左林的身体,他正在受阵,正是虚弱之时,偏偏受此重伤,顿时鲜血横流。

    他倒了下来,金光慢慢地从他身上褪去,黑色的癫痕迅速爬上他的皮肤,包围他的身体。

    慕容胜睁大了眼睛看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好开心。”那是左林被吞噬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慕容胜扑上那一团黑色迷雾,他使劲地扒拉着,张着嘴巴,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他已经悲伤到失去了声音。

    庄冷上前去拉开他,说:“庄主,小心被魔气所伤。”

    此时的慕容胜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路长行也万万没有想到中途竟然会冒出一个左林坏了他的计划,即便是看着慕容胜失去了最后的亲人,他也丝毫没有心软,重新握了剑,朝着那个身影而去。

    他从来不是什么圣贤之主,只求一命换命,让所有人都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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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画面断了,裴婴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有些迷茫地问身边的男子:“庄大师,你说他们这是要在梦中决生死了吗?还能挽救不?”

    庄梦擦擦汗,低声道:“我试一试。”

    今晚之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两重禁忌阵法的重叠使用,让这座塔上的死亡气息加重了好几倍。

    “呆会我在大殿中央布阵解梦,到时就麻烦裴少侠在一旁护阵了。”庄梦说着便在中央坐了下来。

    裴婴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主要是这塔是元央院的重地,肯定有层层防守,他就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言罢,庄梦便闭上眼睛,开始驱动周边魔气。此事因魔而起,由魔而生,自然用魔相除,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良久,裴婴看着上面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便随手抓了把桌上的花生米,倚在栏杆上吃了起来。

    从这里眺望下去,是一眼望不到的黑,此时夜已深,只能看到零零星星的几点灯光。若是白天,风景便会好多了。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突然响起,裴婴赶紧转过身去,看见顾信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脖子上的青筋凸起。

    裴婴赶紧过去,蹲在他身边手足无措。

    “庄大师啊,他看起来很痛苦啊,该不会是快死了吧?你到底解出来没有?”他着急地说。

    在阵法中央的庄梦放出一丝神识,想要进入顾信之的梦境之中,却意外被挡了回来。

    他一惊,睁了眼,半晌才对裴婴说:“他的梦境特殊,并且有很强烈的防御意识,我一时半会无法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那万一他要是在梦里死了怎么办啊?”裴婴道,完了完了,顾信之的神情又痛苦了几分,估计下一秒就是归西后的平静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庄梦说。

    “啥?大师啊,你不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你一定得赶在他死之前把梦境给解开了,等等,要是你解开了梦境,那之前在梦中发生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算数了?”

    “这要看各人的造化。”庄梦说。

    “你们这些术士就是爱这样说话,反正不管啊,他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这可是他的饭碗啊,不能丢的。

34 醒来

    “也有更好的方法。”庄梦说。

    “是什么?说来听听。”裴婴顿时精神一震。

    “那就是你进去他的梦境中,把他救下来。”

    “……”为什么他感觉很危险的样子?“你这个方法靠谱吗?你之前还说不能随意看别人的梦境呢!”

    “之前是之前嘛,做人要审时度势。”庄梦微笑着说,伸出一只手,食指点在裴婴眉间,念了一道咒语。

    裴婴只看见一道蓝光从眼前炸开,然后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光亮之中。慢慢地,那光亮渐渐消失,一棵巨大的桃树出现在不远处,粉红的花开满了全树,像一朵云一般团在树干上方。

    下方是青青草地,树干处,一些巨大的树根显露了出来。

    裴婴看了那棵桃树一会了才发现树下坐着两个人影,一红一白,靠在树干上,似乎在聊着天,看着风景。

    清风吹过,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掉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好一幅唯美的画卷,裴婴竟然有些羡慕。

    等等,他忽然想起,这应该是顾信之的梦境吧,明明很享受啊,为什么他会那么痛苦呢?难道印证了一句话: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只是裴婴还来不及细想,方才他看到的那幅画面瞬间随风而去,化作烟尘了。转而接过来的画面就是一个黑衣男子站在河边,手里握着一柄乌黑的剑,剑柄上的纹饰十分熟悉。

    裴婴靠近了一些,才发现那黑衣男子竟然是顾信之!忽然,他刷地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裴婴大吃一惊,忙冲了上去,说:“你要干嘛啊?快放下那剑!”

    闻言,黑衣男子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裴婴不敢随意靠近了,只能站在不远处劝他:“顾信之,路还很长,你的人生还很精彩,何必要寻死呢?你看你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有才,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你将来的人生可想而知的精彩啊,将来……”

    “哐当!”

    利剑落地,裴婴还没讲完,便顾信之莫名其妙地抱住了。

    “阿婴,阿婴,真的是你!”顾信之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抱着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下一刻裴婴就要从他身边消失了一样。

    裴婴有些愣,他明明是来劝生的,结果好像还没发挥实力对方就回头是岸了?这……很没成就感啊!

    顾信之放开裴婴,把他拉到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确认是本人没错。裴婴竟然神奇地发现顾信之眼角泛着泪光!这可是个重大发现!

    只是还未等他留下证据,眼前的一切景象就开始渐渐消失,直到所有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裴婴再次睁眼,发现自己仍然置身元央塔顶层,外面的夜色依旧浓郁。坐在大殿中央的庄梦周身散发着蓝色的光芒,只见他微微一笑,周身蓝色的光芒快速回收。

    裴婴察觉到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他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正趴在顾信之的身上。后者正翻着白眼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听到叶赏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裴婴迅速从顾信之身上起来。

    “大师兄,你想对二师兄干嘛?”小师妹愤怒地质问。

    “误会!我都不知道咋回事!”裴婴着急道。

    叶赏这一尖叫,倒是叫醒所有人,倒在大殿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每个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围,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正在寻找自己的记忆。

    裴婴跟叶赏一如既往地吵了起来,顾信之则观察周围情况。

    慕容胜惊坐起,他环视周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想了许久,他才想起这里就是元央塔,他本是要招待各位少侠,却不知为何躺在了地上。

    左林!慕容胜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名字,他站起来,精准地锁定左林的位置,后者也从地上起来了,正捂着脑袋回忆事情。

    慕容胜冲到他面前,拉起了他的袖子,依旧是满目的黑色癫痕。没有丝毫变化,他明明启动了驱魔阵,左林为何还是这副样子?他应该是好了才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座的众人依旧还在,似乎那个耗费了无数人性命的阵法从未启动过一样。

    慕容胜来不及思考,便察觉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他回头,泛光的剑尖就停在他的眼前,只差那么一点就刺入了他的眼中。

    一只手握住了剑柄,正因如此,慕容胜才得以逃生。

    而那只手,便是左林的,那持剑的人,却是同样醒过来的路长行。

    这个场景那么熟悉,刹那间,梦境里的那一幕浮现在慕容胜的脑中,是路长行杀死了左林。

    顿时,慕容胜冷汗直流,脸色发白,他伸手抚上左林的手,说:“放手。”

    左林纹丝不动。

    路长行却笑道:“慕容胜,你是已经觉悟了吗?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早该入地狱了!”

    “你想怎么样?”慕容胜问他。

    “我今日便是来替天行道的,你,我要杀,他,我也要杀,为报聂铮之仇!”

    慕容胜轻笑,说:“你说我该入地狱,你比我好不了哪儿去!你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只为聂铮复仇,也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你跟我一样,该入地狱,我们是一路人!”

    路长行一晃神,他手上的剑一下子被左林给抽掉了,左林一甩,长剑咻地插入墙壁中。

    “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清高!我甚至恨这样的自己,被仇恨驱使,无法释怀。可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些事!”

    “孤亦不后悔!”

    “看来我今天还是无法杀了你们两个,但终有一天,你们会遭到报应的!慕容胜,上天是公平的,你得到了,终将会失去。”路长行说完,闭上双眼,等待着慕容胜的处置。

    却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他的眉心,清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年轻人,别总是这么大的戾气,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呢?”

    路长行睁眼,眼前的男子一袭蓝衣,眼眸朦胧似有星辰。

    “庄梦大师!”他失声惊叫,复又低了头,说:“怪不得我的极乐之舞能被破解,还以为是我的功力不够或是阵法不全,原来是庄梦大师来了。”

    庄梦却绕过他,拾起了那把琴,说:“这件东西果真不简单啊。”

35 魔琴

    “你从哪里得来的?”庄梦问。

    “这是玄贞书院所赠神器,天音琴。”路长行道。

    “现在这玩意可不是什么神器啊。”庄梦说着手指勾动,单调的琴声响起,却勾人心弦,在座的众人顿时感觉心神一滞,仿佛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本来听到路长行说此人便是神出鬼没的庄梦大师时,众人都很惊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这样一来,这天音琴对他们的影响就更大了。

    “这已经是一把魔琴了。”庄梦盖棺定论。

    “这是怎么回事?天音琴不是传说中的神器吗?”裴婴凑过来问。

    庄梦微笑摇头,对在座各位说:“烦请诸位侠士先行离开,这天音琴已被魔族侵染,在下需要暂时将其封印,却怕在封印时各位会受到它的干扰,所以,请诸位见谅。”

    众人听了,倒是没说什么,而且这都已经大半夜了,也该回去睡觉了。自从醒来,就周身酸软的,所以他们都纷纷下塔去了。

    裴婴看着众人下去了之后,才发现,好像自从他醒来之后,便一直都没见过庄冷这个人了,真是奇怪。

    最后,庄梦看着玄贞书院的三人以及路长行、慕容胜和左林,说:“你们几位不回避吗?”

    “天音琴本就是玄贞书院封藏的器物,我等应有责任助大师封印此物。至于此物为何会从神器变为魔物,我等自会带回书院彻查。”顾信之说,也就是说,天音琴封印之后还是要还回给他们玄贞书院的。

    “封印我一人足矣,只是觉得会影响到你们才会让你们离开的,既然诸位觉得无所谓,那我也就不多劝了。不过,在我施法时,还请诸位留心不要再次陷入梦境中了。”庄梦说着,抱着天音琴走到了大殿前方。

    裴婴觉得他要放大招了,立刻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结果庄梦就轻轻地拨动了那五根琴弦,叮叮咚咚的声音过后,他又抱着琴下来了,直接递给了裴婴说:“既然是玄贞书院的,自然要物归原主。”

    裴婴呆呆地接过那琴,问:“这就完了?”不是要放大招的吗?

    “嗯?”庄梦疑惑看向他。

    “我还以为你要放什么大招呢,结果就只是拨动了一下琴弦这么简单啊?”裴婴无不遗憾地说。

    “……”庄梦沉默了一会,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最终无奈道:“不然你以为呢?”

    “大师兄,不要无礼,庄梦大师已经尽力封禁了。”顾信之提醒他。

    裴婴才讪讪作罢。他不知道,刚刚庄梦那随意一拨实则用到的功夫是别人练十年也未必能达到的。而且在刚刚庄梦施法的时候,除了裴婴,众人为了避免再次听到琴音都是暂时屏蔽了听觉的,只有裴婴傻愣愣地接受了,不过也幸好他无事。

    这法一施完,庄梦在这也就没什么事了,正准备走呢,谁知他刚一迈开腿,便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跌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陌生力量涌了进来。

    庄梦回头,看见左林倒在地上,黑色的魔气不断地从他身上流散出来。

    事发突然,慕容胜看着左林也显得手足无措,他想靠近,却被周围的魔气逼得步步退后。左林躺在地上,好像非常痛苦,不断地蜷缩着身体,他想尽力地把那些阻止那些魔气流散,但却完全不起作用。

    那些魔气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夺走他的生命一样。

    “驱魔阵开始了。”庄梦道。

    玄贞吃瓜群众三人之一,叶赏问:“驱魔阵是什么?”她不知道慕容胜和左林的那些事情,自然也不知道驱魔阵是怎么回事。

    “啊,那是个很可怕的阵法!”裴婴抢先道,又把庄梦告诉他的重新跟叶赏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我那晚潜入元央院里看到的那些人都是慕容胜杀的!”叶赏惊道,“太残忍了,他们可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啊!”

    “恐怖如斯!”裴婴愤愤不平。

    “驱魔阵!”慕容胜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精神一震,心疼又欣喜道:“阿林,你忍一下,等这驱魔阵把你身上的魔气都驱干净了,你就能变回原样了。”

    左林仿佛听不见他的话,只是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他本就是从炼狱里出来的,最能扛揍吃痛,无论是什么样的痛苦,他都能忍住不出声。只是这次,他也痛得忍不住哼唧,可想这魔气驱散有多痛。

    一时间,路长行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虽然他早就不期望能够从这里生还,但是也不远看到仇人痛快。

    只是他如今再也没有能力去决定这一切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最后一丝魔气终于从他身上抽走。左林躺在地上,此时的他十分虚弱,连动一下都很艰难。

    慕容胜赶紧过去扶着他,轻声告诉他:“没事了,都没事了。”

    左林却用仅存的力气揭开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浓眉大眼,眼睛里有坚定的神色,一如他多年前的模样。

    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慕容胜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么多年来,他日思夜想盼着的就是再次见到这张正常的脸。只一面便再也不会忘。

    “三公子,”他又用回了他的旧称,“你看着我吧,再过不久,我就要走了。”

    “你去哪?你哪也不能去,阿林,你已经好了,将来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啊。”慕容胜着急道。

    “阿林也想的,只是,三公子,不可以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了。”庄梦忽然说,“他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早在和聂铮决战的时候,其实两个人已经同归于尽了,只是那时的他,魔气入侵,这么多年来,纯粹靠着体内的魔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罢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慕容胜大吼,抱紧了怀中的左林。

    左林却说:“三公子,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阿林却很开心能够陪着三公子走过这么多年,如今看到三公子依旧安然无恙,阿林也别无他想了,只希望三公子将来也要好好活着,别再为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阿林不值得你如此。”

    “不要胡说,阿林,哪怕负天下人,孤也不想负你。”

    左林微微摇头,说:“三公子,换一个更强大护卫保护你吧,今后要做一个明君才行啊。”

    “孤的贴身护卫,只有你一个,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只此一生,只此一人!”

    听到他这么说,左林心里还是很高兴,幸好他走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留给慕容胜最后的印象也是自己原本的模样,而不是沾染了魔气的怪物。

    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左立闭上双眼,慕容胜抱紧他的身体,泣不成声。

36 黑暗与光明

    “梦境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会实现的,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是结果却不可避免,这就是命运。我终究是没法完全解开它啊。”庄梦道。

    他说这话时,裴婴感觉到身边的顾信之身子明显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等他转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看到事情陡然转变,杀死聂铮的仇人如今遭到报应,路长行只觉得大快人心,心底的那一点疼痛和怅然若失也被这种快意掩盖了。

    “这就是报应啊!”他大声说,“慕容胜,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体会到了吗?这种痛苦可是伴随了我整整五年啊!”

    看着陷入痛苦无法自拔的慕容胜,路长行犹觉不够,他继续说:“他本应不用死的,是你耗费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救他,却没想到害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他!哈哈哈,真是可笑!”他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他其实早就已经死了,陪伴你这么多年的其实只是占有他形体的魔种罢了!”他竭尽所能地用这些恶毒的话语来激怒慕容胜。

    “慕容胜,我说过,有得就会有失,你这样是会有报应的,如今,报应来了,报应来了……”路长行哭着笑着倒在了地上,他希望此时慕容胜会拿着一把刀来了结了他。

    只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刀。他嘲笑慕容胜亲手杀了左林,其实他何尝不是亲手把聂铮送上了黄泉之路?如果当初他没有让他去杀慕容胜就好了。如果……可是没有如果啊。

    慕容胜曾说过他们很像,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慕容胜说得对,他们真的很像,在命运这一条路上,无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

    他害了聂铮,慕容胜害了左林,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最后都离开了他们。

    这就是命运啊。

    围观的四人组,一脸木然地看着他们又哭又笑。

    “要不咱们走吧,这样看着太尴尬了。”叶赏小声说。

    “对啊,反正我们也拿回了天音琴。”

    “这可是年度好剧啊,我从未亲眼见过如此狗血的剧情,让我再看看。”裴婴说。

    然后,四个人继续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只是,躺在地上的路长行再也没有声息了,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了。他静静地失去了呼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正如梦境来去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顾信之问。

    “大概是极乐之舞的副作用吧。”庄梦解释道,今天的他就是百晓生,“极乐之舞会吞噬施术者的生命,这就是为什么它被禁用的原因。却没想到它竟然会是这样夺取一个人的性命的。”

    那如今,这大殿之中,就只剩下慕容胜一个角色了,众人不想再看独角戏,正准备走人。

    这时,突然从大殿后面走出一个身材曼妙的黑衣女子,她蒙着面纱,长发扎起,一步一步地走向路长行。

    裴婴觉得这个身影甚是熟悉,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黑衣女子正是那天晚上在客栈问旁桌青衣刀客的那个女子,当时她问的正是路长行。

    只见她走到路长行的身边,费力背起他,便往后面走。

    “站住,你是谁?”叶赏叫住她。

    黑衣女子回头,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是来给路先生收尸的。”她说话直白,倒是让裴婴一行一阵惊讶。

    “你是他妹妹?”庄梦猜测。

    黑衣女子摇头,顿了一下,道:“聂铮是我哥哥。”只说了这一句,她便继续往前走。

    路长行和聂铮是挚友,聂铮的妹妹过来给他收尸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问题是,她为什么现在才到?她应该跟他们是一起到的,就算上来元央塔有些麻烦也不至于等到路长行死了才到吧。

    而且,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过来给路长行收尸的,这个目的可不怎么友好啊。

    细想之下,裴婴竟然觉得有些恐怖,这么说,她是知道今天路长行要出事的,但是她并没有阻止,反而是候在一旁,等着路长信死去才出来收走他的尸体。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她。”叶赏小声说,“那晚我潜入元央院中遇到的另外一个刺客。”

    原来护卫军那天所要抓的刺客并不只有叶赏一个人,还有那个黑衣女子,而且,她还在无意中帮助叶赏逃脱了搜捕。

    虽然所有谜底和故事都解开了,但是裴婴却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而且他预感前方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

    黑衣女子走后,慕容胜还在抱着左林,他似乎始终接受不了左林的死。这事也不是裴婴他们能够帮得上忙的,于是他们还是决定先走吧,不要再留在这里看别人的独角戏了。

    三人走后,庄梦却走到慕容胜身边,说:“左林死前便要求你要好好活下去,做一个明君,所以你千万不能死。你这一生杀了太多人,身上背负这么重的血债,从今往后,你也只能带着这种不甘和痛苦活下去。这既是对你的惩罚,也是对你的宽恕。”

    说完,庄梦便消失了。

    慕容胜抚上左林的脸,从刚刚开始,左林的身体便慢慢地消失了,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中,现在只剩下脸了,很快,脸也没了。一切都化作烟云随风而去了。竟然什么也没剩下。

    他的脑中,却始终清楚记得左林的脸。

    好多年前,他问左林:“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黑色?”自从左林来到他身边开始就一直穿着黑色的衣服,不曾有其他颜色。

    “因为黑色让我更有安全感,我不像三公子一样能够从小就生活在五彩斑斓的世界里,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黑色的,所以我习惯呆在黑暗里,习惯穿黑色,这样我就不会忘记自己是谁。”左林是这样说的。

    如今,他也终于消散在了自己最喜欢、最适应的黑暗之中。只是慕容胜相信,他的心中已有光明。

37 牡丹花

    裴婴他们回到客栈时,天际已经发白,黎明将至。折腾了一整夜,三人都累得不行,各自回房睡下了。

    两个男人的房间里,裴婴早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了,顾信之谨慎地把天音琴收好才爬上床。

    他刚睡下不久,天音琴的琴身忽然发出幽幽的光,右边的一角,红色的光亮把整个盒子都照亮了。

    过了一会,红光消失,琴身上慢慢浮现出一朵艳丽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开在琴身上的一朵花。

    幽光消失,整个琴盒以及外面的房间都是灰蒙蒙的,过不久,鸡鸣该起,勤劳的人们就会开始新的一天。

    裴婴睡到中午便醒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无奈,他只好起来到处找吃的,却只能找到桌子上凉了的茶。

    顾信之被他翻东西的声音吵醒了,也起来了,准备下去吃饭。裴婴打开了琴盒,确认一下天音琴是否还在。却在看到那朵牡丹花的那一瞬间,眼前一亮,他忍不住伸手进去摸索那花,凉凉的触感,好像真的花一样。

    他扭头问顾信之:“信之师弟,你看这牡丹花好像真的一样。”

    顾信之感到疑惑,皱着眉头过来了,在看到那朵牡丹花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印象中天音琴琴身并无纹饰,这牡丹花从何而来?”

    “印象中?你以前见过?”

    “天音琴本来就是玄贞书院的神器,当初封藏的时候见过,并没有这朵牡丹。”顾信之十分笃定地说。

    “兴许是路长行或是慕容胜兴趣所致,让人给纹了上去呢?”裴婴猜测道。

    顾信之摇摇头,说:“应该不会,慕容胜和路长行得到这把琴的时间不长,并不足以让他们纹上如此逼真的牡丹。”

    “嗯,确实蹊跷,但是我们能不能先吃饭?”裴婴说着,他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顾信之尴尬地笑笑,转身抓了荷包便往门口走,刚开门就看见叶赏候在门口,笑眯眯的样子。

    “小师妹,早啊。”裴婴习惯性地打招呼。

    “大师兄,不早了,这都已经是中午了,我们今天吃什么呀?”叶赏问。

    “这得问二师兄,唉,这毕竟是最后一天呆在维谷山庄了,二师兄您看能不能吃点好的呢?”裴婴谄媚道。

    “对啊对啊,不如我们今天尝一下这家店的特色菜大转盘吧!”

    “……”

    顾信之不理他们,紧了紧手中的荷包,率先下楼了。点菜的时候,终究是没能拗过这两个人,愣是被他们忽悠点了不少名贵的菜。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裴婴和叶赏两人十分满足地坐在椅子上,背靠着墙,无比惬意地看着窗外行人匆匆。果然,吃饱喝足,就是舒服。

    顾信之从前台结账回来,手上拿着掌柜赠送的吉祥物,一只小白龙,十分逗趣可爱。叶赏一眼就看上了,飞快地从顾信之手中要了过来。

    “既已吃饱喝足,那便上路吧。”顾信之说。

    “这话说得,不过我们确实要走了,那就先回房间收拾行李,一会再下来。对了,二师兄,我已经托了附近的弟子把那把琴送回书院里,他们等一下便到。”叶赏说。

    裴婴一拍她的肩膀,说:“可以啊,小师妹,贤惠能干,你说将来谁能有这个福气娶了你啊?”

    “大师兄……”

    两人饭后毫无营养的聊天又开始了。

    回到房中,两人刚收拾好行李,便听到窗边飞来一只白色的信鸽,鸽子腿上还绑着一个信筒,这应该是从淮安城中寄来的回信。

    顾信之抓住鸽子,把那信筒中的信拿了出来,摊开。裴婴好奇地凑过来问:“都写了些什么?”

    顾信之把信纸往他面前一放,只见上面画了一朵形状极为熟悉的牡丹花。旁边一行小字写着:贼留此物,小心提防。

    裴婴看着那朵花,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半晌,他一拍脑袋,回过身来指着那琴盒,道:“这不就是琴身上面的那朵牡丹吗?”

    顾信之立刻打开琴盒,将信纸上的花与琴身上的牡丹一比对,竟然一模一样,只是信纸上的牡丹没有涂上颜色。

    顿时,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眼中的疑惑深了几分。

    难道他们这几天所遇到的事情都与盗走“圣迹”的那个人还是那群人有关?但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个花样?

    顾信之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叶赏在外面喊:“大师兄二师兄,取琴的人来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出发了?”

    顾信之重新把琴合上,拎了行李,抱了琴,出来,说:“叶赏师妹,事情有变,这琴咱们还用得着,就先不送回书院了。”

    面对他突然的转变,叶赏愣了一下,随即道:“好的,那我让他们先回去吧。”说完就噔噔噔地下楼了。

    “大师兄,该走了。”顾信之提醒他。

    裴婴抓了行李就赶紧跟着他们下去了。

    因为裴婴依旧不愿意骑马,而且他们又要带着琴,所以叶赏还是请了一辆马车。此次是直接从维谷山庄出发去淮安城,路程不远,两天足以到达。

    三人坐在马车上,叶赏看着顾信之抱着那把琴陷入了深思。她便眼神询问裴婴,裴婴叹了口气,把牡丹花那事跟她说了。

    叶赏听罢,问:“不知那牡丹花是怎么纹上去的?涂料用的是什么材料?”

    顾信之和裴婴都摇头:“来不及细看,只觉得那颜色鲜艳,不像是寻常用的材料。不过,兴许能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二师兄,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淮安城中不是还有密探司的人吗?他们比我们先发现这个标志,肯定已经做了一番调查了,等我们去到,肯定能找到线索的。”看着顾信之紧皱的眉头,叶赏忍不住安慰他,只是没有起作用罢了。

    两天的奔波后,他们终于到达淮安城中。马车在等候入城门时,叶赏掀开帘子往外看,淮安城的城门比维谷山庄的内城不知打大上多少,气势恢宏,是真正的王者之都。

    在这座城中,住着大周最尊贵的人,而接下来,他们也终于要深入了解这座城了。

38 初到密探司

    他们到达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夏日暖橙色的阳光照在这座宏伟的都城上,就连那毫无生气的建筑也染上了几分人气。

    街市上依旧热闹,行人匆匆回家,在茶楼听完曲喝完茶的休闲大爷此刻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回家去;看完衣服和首饰的小姐也登上马车准备回去……而等待着夜市的商贩们也忙前忙后地准备着。

    袅袅炊烟从各家房顶升起,叶赏掀开帘子趴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人生百态很是羡慕。她从小便在玄贞书院长大,就算出去也是跟着唯舞去一些偏僻的村子和荒无人烟的地方,从未来过这么繁华的都城,难免会看呆了。

    同样看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的还有裴婴。繁华的都市他倒是见过,只是这古代繁华的都城嘛,他就没看过,也要见识一下。

    唯一比较淡定的就是顾信之,他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马车在街口停了下来,车夫对三人说:“三位少侠,前面那条路马车不能进,你们要去司局只能下车走路了。”

    国家机要之地,自然不能让普通的车马靠近,他们也能够理解。三人收拾了行李下车,顾信之结账。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密探司三个大字挂在一个黑漆漆的门口前,此门紧闭,门前纤尘不染,啥也没有。

    看样子是个不简单的地方,裴婴上前,扣了扣门环,过了一会,没什么反应。他又大力扣了几下,终于有反应了,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开门,一脸严肃地问:“几位有何事?”

    “在下玄贞书院顾信之,与师兄师妹前来议事。”顾信之递上名帖。

    那人马上恍然,接过名帖说:“原来是玄贞书院的少侠,司长也等候诸位多时了,快请进。”

    黑衣青年把他们带到议事厅中之后,便去请司长了。三人刚坐下,就有穿着同样衣服的人上来斟茶。看来那是密探司的制服啊。

    他们刚端起茶杯,便有两人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为首的一个人身材略矮小,却能看出他肌肉紧实,行路带风,显然是有功夫底子的人。看着年纪是不小了,面容沧桑,眼睛却炯炯有神。

    另一人跟在他后面,穿一身藏青色的制服,腰间配了一把黑色的大刀。却面如冠玉,若不是神情严肃,配了那一把骇人的刀,恐怕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啊。

    见到他们,为首之人笑着说:“三位终于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三人也是一脸笑,却有点不知所措。

    那人又说:“鄙人密探司现任司长丘平初,这是我的助手陆全希。”

    “见过诸位少侠。”陆全希拱手道。

    顾信之忙回礼,把自己和裴婴叶赏也介绍了一遍。

    丘平初似乎对顾信之特别喜欢,看见他开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他,顾信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此外,他对叶赏也是极尽客气,唯独对裴婴,眼神都不多一个,更别说话了。

    这就显得裴婴倒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在这寒暄,什么话也插不进。而且奔波了两天,他早已累得不行了,趁着他们停话的间隙,裴婴赶紧说:“那个司长大人啊,咱们奔波了好两天,不知今晚住哪啊?现在可不可以回去休息啦?”

    丘平初这才看了一眼裴婴,只是眼中的鄙夷让人无法忽视。

    “?”裴婴不解,心想,他这是什么眼神?

    “原来这这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玄贞大弟子、第一剑圣裴婴裴少侠啊。”丘平初说。

    虽然说的都是好话,但裴婴总觉得那语气怪怪的。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觉得这位司长大人跟自己好像有什么仇一样。

    “过誉了,在下正是裴婴。”裴婴笑着说。

    “呵!”丘平初轻蔑一笑,说:“果然啊,听说你之前很不愿意来我们这?”

    裴婴心一沉,顿时觉得头疼,原来是为了这事?忙说:“哪有,我很愿意的,现在不是来了吗?”

    “啊,原来这就是那个掉入池塘之后就失去所有记忆和武功的人啊!”陆全希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家司长大人天天吐槽的那个人吗?

    “哼,什么本事都没有竟然也敢来,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轻松事。”丘平初愤愤不平地说,眼刀子直往裴婴身上飞。

    裴婴只觉得冤枉啊,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裴婴,要是真正的裴婴在这,恐怕这人会被剑给刺穿吧?偏偏他说的自己都无法反驳,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吞。

    “丘大人,大师兄是陛下亲自点名随行的,如若不过来恐怕是抗旨不遵,这罪名,整个书院都担不起。”顾信之说。

    “……”丘平初又不好意思说女帝陛下的旨意好了,否认女帝,那也是要杀头的事情。

    “罢了,”他叹口气说,“本司就勉强带着这个拖油瓶吧。”

    “你说谁是拖油瓶?”裴婴顿时炸毛了,这人真是的,好好说话不行吗?

    “你啊,难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你这是想打架吗?”

    “你打得过我吗?”

    “……”还真打不过,所以裴婴换了一种方式:“你这个矮冬瓜!”

    “你!”丘平初气极。

    “大师兄,别这么无礼,快跟丘大人道歉。”顾信之黑着脸说。

    只是还未等裴婴拒绝,丘平初便气得语无伦次:“你这个拖油瓶,四肢发达脑中长草……”

    “大人,这话只能私下说说。”陆全希连忙止住他。

    这才刚见面,两人就不对付了,以后还要一起查案的呢,还不知道要一起合作多久,顾信之和陆全希顿时变得愁眉苦脸的。

    叶赏则是一脸兴奋,不断挑拨他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

    最后,顾信之和陆全希合力拉开了两人。过后,丘平初也觉得自己过于失礼,主动停了手,而裴婴是打不过,不敢再惹。

    丘平初只觉得丢脸,眼神暗示陆全希把接下来的安排告诉他们。

    陆全希点点头说:“三位一路奔波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先在密探司休息吧。我司已为各位安排好房间,明日一早,我们再议事。”

    因为考虑到他们路途遥远,实在是辛苦,所以晚餐也是直接送到他们房中。明天一早丘平初便带他们去看现场,然后两边交换资料,到时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计划。

39 安全感的问题

    这次终于是每个人一个房间了,晚餐也是直接送到各人的房中。裴婴吃饱喝足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觉得无所事事,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消消食。这个房间倒东西倒是挺齐全的,就是裴婴习惯晚上有点儿活动,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

    裴婴在房间里瘫了一会,有跑去洗漱了,洗漱完回来,就准备上床睡觉。不过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有点睡不着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以前在玄贞书院的时候,想得有点多,而且有小六在身边随时候着,会帮他挡掉一切骚扰。在客栈的时候也有顾信之在身边,现在嘛,虽然知道顾信之就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缺失的。

    他躺在床上仔细地比对着现状和以前的环境,到底是什么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拍大腿,说:“安全感!”

    没错,就是俗到不能再俗的安全感,果然人都是认生的,到了不熟悉的地方心思总会细腻起来。

    虽然知道了原因所在,但是该怎么处理又让裴婴陷入了苦恼之中。

    夜色浓郁,皎洁的月光洒在密探司后面的院子中,一个弓着身子的背影鬼鬼祟祟地穿堂而过,他身形极快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扇门前,还不忘四周瞧了瞧,见没人了,这才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开门的是顾信之,他一身灰色的中衣,外面随意披了件外衣。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密探司服侍的人呢,结果一打开门却看到了裴婴那张熟悉的脸。

    此刻的裴婴,正抱着一个枕头,见顾信之开门了,笑着说:“信之师弟啊,我有事跟你商量。”

    说着就往里走,甚至不顾顾信之的阻拦。

    “大师兄,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顾信之直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裴婴抱着枕头,直接走到了他床上,直接把枕头往床上一丢,然后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叹声。

    “果然还是你这边舒服啊!”裴婴叹道。

    “大师兄,你这是干嘛?”顾信之皱眉。

    裴婴翻身坐起来,眼神期待地看着他,说:“信之,我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顾信之眼眸一转,说:“该不会是你要来这里睡吧?”

    “咦,你猜到啦?”

    “不行!”顾信之斩钉截铁地拒绝。

    裴婴瞬间就躺下去了,说:“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躺在这里了,你也赶不走我,除非你出去。”

    “难道我的房间比你的房间要好吗?”

    “也不是,就是我习惯了跟着你睡,出门在外,我又没什么本事,离开了你,我总觉得内心很不安啊。”说着,他在床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大师兄,你得习惯这种事情,今后咱们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我不可能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顾信之正打算以理服人,试图说服他,结果一看,裴婴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侧趴着,占去了他大半的床。

    顾信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去把他移到一边去。

    “真是越活越像小孩了。”

    顾信之脱了外衣,吹了灯在另一边躺下。

    安全感么?这么久过去了,他终于又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翌日一早,裴婴醒来时已经不见顾信之人影了,他那操劳命,说不定又去哪里忙活了。

    他拿着枕头刚从顾信之房间里出来,正好遇上隔壁门的叶赏出门。两人一对视,叶赏忽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问:“大师兄,你怎么又从二师兄的房间里出来了?”

    又?裴婴看不懂她那是什么反应,还是赶紧回房去换衣服吧。刚一迈腿,迎面对上丘平初和陆全希,两人站在过道中,不像是刚刚到的,而且看向他的眼神欲说还休、暧昧不明。

    裴婴秒懂,他红着脸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

    “我们想象的哪样?”陆全希懵懂地问。

    “啧。”丘平初只评价了一个字。

    “哎呀,”叶赏火速靠过来,十分体谅地说:“我们都知道的啦。”眼神直往他身上瞄。

    “知道什么?”顾信之拿着一柄剑,一身汗地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刚刚锻炼完,原来是练剑去了。

    “没什么。”叶赏快速说。

    裴婴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救了。

    “顾少侠,你回来了,我们正好可以把事情捋一捋了。”丘平初说,话题终于被转移开。

    “好,容我回房换身衣服。”

    “不急,稍后议事厅见,其余二位也一起过来吧。”丘平初说完便带着陆全希走了。

    裴婴抱着枕头,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了。

    三人洗漱完毕,用完早膳才过去的。

    此时的议事厅只有丘平初和陆全希两人,虽然“圣迹”失窃兹事体大,但是既然女帝选择不公告天下人,那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展开搜索。

    目前密探司内知道内情的人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见三人来了,陆全希又让人上了茶,五人这才第一次正经议事。

    顾信之把那把琴带了过来,琴身上的那朵牡丹花依旧是艳丽无比。丘平初看到这牡丹花样时,也是很惊讶,说:“跟贼人留下来的花样一模一样,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是同一个人所为?”叶赏猜测。

    “说不定是一伙人。”裴婴说,“而这个牡丹花样则是这个组织的标志。”

    他这话让其余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趁着这个时间,裴婴把在维谷山庄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包括顾信之和叶赏不知道的梦境。

    五人试图从这些故事中找出有用的线索,但是太多了,而且复杂,几人完全没有头绪。

    “不知你们这边是什么情况?”顾信之问。

    丘平初沉思片刻,终于开口:“关于这个花样的渊源,我们确实有线索。这个花样最初是出现在一个术士的宅中,那个术士,跟陛下有些渊源。”

    或许这就是丘平初刚才犹豫的原因,因为事关女帝陛下的传闻,所以他不敢轻易说出来。

    不过,为了找到更重要的“圣迹”,他觉得还是要说出来。

40 东方秋田

    当初那个术士的身份早已无从查究,他是突然出现在淮安城中,因为过人的测算能力而被人赏识,从而被推荐给女帝。

    当时的女帝,才刚刚坐上那个王座不久,当她与术士长谈一番之后,十分欣赏术士,当即赐了一座宫外的府邸供他居住。

    这术士也确实不虚传言,没过多久,他夜观天象,发现南方有异象,闭门计算了三天,推测出南方将会发大洪水。就连发洪水的时间地点都精确计算出来了。

    女帝将信将疑,但还是命人做好准备。

    果然,三个月后,南方那地突发洪水,幸好朝廷和当地都做好了准备,才避免了人财伤亡。

    从此,女帝对术士更加喜爱了,常常把术士召进宫中问话。术士不仅在测算这方面能力突然,他的政见也十分独特,当时的女帝听后,非常惊讶于他的才华。

    本以为术士就要高升了,结果一次长谈之后,这术士不知跟女帝说了什么,女帝勃然大怒,当时就定了他死罪,把他关入死牢中。

    只一天的时间,那术士就从死牢里消失,只在牢房中留下一朵鲜艳的牡丹。

    女帝命人查抄他的府邸,也没能找到他,只在府邸中找到了那个牡丹花样。

    “就是现在的这个花样,一模一样。”丘平初说。

    “那这么说来,盗走‘圣迹’的人不是那个术士就是跟他有关的人?”裴婴说。

    丘平初却摇头,道:“说不准,那个术士从未接触过‘圣迹’,并且当时女帝下令找过他,结果一无所获。这个术士似乎没有在这个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难道女帝怀疑他是神仙?”裴婴大胆猜想。

    “……”丘平初不语。

    “太扯了……”

    “我比较在意的是,当时术士跟陛下到底说了什么?”顾信之问,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把丘平初问住了,他只知道故事大体是这样的,至于术士跟女帝说了什么,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此事,恐怕得亲口问陛下了。”

    “这样真的好吗?亲口问陛下关于她的绯闻?”叶赏有点惊讶,要是别人这么问唯舞,肯定会被她一脚踢出去的。

    “此事可稍后再议,我们通过这个术士留下的线索,得知他在淮安城中曾收有一个弟子。”丘平初说。

    “弟子?这样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人竟然会收弟子吗?不觉得很奇怪吗?”裴婴问,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确实有,术士在淮安城中的那段时间,有来往的人中,除了跟陛下以及举荐他的那位大臣外,便只有一位叫做东方秋田的人了。”

    “呃……”裴婴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秋田?居然有人叫秋田!他突然想起了某位明星,说实话,他主持的那个综艺还挺好看的,裴婴没穿过来之前每一期都会追。

    “裴少侠你认识这个人吗?”陆全希问。

    裴婴连忙摆手道:“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

    “你就是个怪人,所以觉得什么都奇怪!”丘平初怼他。

    “说得好像自己很正常一样。”裴婴回怼。

    “至少比你正常!”

    ……

    “闭嘴!”为防止这两人漫无天际地互怼毫无营养的话,其余三人异口同声道。时间紧迫,他们是过来做事的,不是吵架的。

    “丘大人,可有从这个东方秋田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顾信之问,把话题转到了正道上来。

    “找到他也许就能知道牡丹花代表的意义和背后的秘密,这对我们找到盗贼大有帮助。”丘平初又一秒恢复了认真。

    幼稚的裴婴冲他做鬼脸,叶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裴婴顿时老实了。

    “目前我们掌握的消息就是东方秋田当时已经是东方家的最后一条血脉了,在当时也是因为受到术士的影响,他被驱逐出城,后来去了南方密林,加入了边境军。”陆全希说。

    “既然如此,陛下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召回淮安述职,顺便把这事给问清楚了。”顾信之说。

    丘平初苦笑,道:“要是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问题是密林边境军并不完全属于淮安管,它是独立的存在。并且,密林边境军提防的并不是邻国,而是魔族。这是一支真正跟魔族作战的队伍。”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自己走这一趟?”叶赏问。

    “这事不急,就算要走这一趟,也得请示陛下决定,现在我先带各位去看看‘圣迹’被盗的现场吧。”

    五人这才动身出门,每人从马厩里选了一匹马,只有裴婴站得远远的,见他们都整装待发了,忙说:“那个,我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我去也没多大作用。”

    “?”丘平初和陆全希疑惑地看着他,这又是玩哪样?

    叶赏偷笑,说:“大师兄不会骑马,得请一辆马车才行。”

    她刚说完,陆全希就拍着裴婴的肩膀说:“裴兄别怕,咱们司局里的马都是很温顺的,你只要坐在上面就行了,它会跟着我们跑的。”他说着,往马厩里选了最温顺的一匹马交到裴婴手中。

    “来,裴兄,试试吧。”

    裴婴看着那缰绳,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啧!”丘平初又发出了轻蔑的一声,他刚想开始接下来的冷嘲热讽,裴婴就一把抓过缰绳,狠狠地看向他,说:“你闭嘴。”

    丘平初刚到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裴婴学着他们上马,上去又下来,上去又下来,折腾个没完,可把陆全希看急了。顾信之刚想松口让他别费劲了,陆全希就直接把他整个人给举了起来,直接扔马背上了。

    裴婴惊魂未定,死抓着缰绳,下一秒,陆全希就直接一拍马背,喊道:“走了!”

    马受惊,立马哒哒哒地往前奔。

    “啊啊啊啊啊啊……”裴婴的惨叫声飘了一路。

    顾信之:……

    “咱们也走吧。”陆全希满意地笑着说。

    他刚说完,顾信之的马就像箭一般飞了出去,那可是个废材啊,还是不放心。

    “哟,顾兄真积极啊。”陆全希叹道。

    叶赏却偷笑:“二师兄这是担心大师兄呢,毕竟大师兄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材呀。”

    “哈哈哈哈……”

41 看现场

    裴婴到目的地时,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幸好他抱得紧,不然真要摔个粉身碎骨。

    最后他被顾信之扶下来时,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稳,只能挂在顾信之身上。

    “圣迹”被盗的地方位于城墙边上,外面是护城河,里面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不过这个地方貌似早就不住人了,就算有,应该也被清理干净了。

    叶赏环视了一圈,说:“这里哪有什么被盗的痕迹啊?不就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吗?你们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么一个破地方?”也没什么可守卫的。

    “姑娘有所不知,‘圣迹’并不是恒定地只停留在一个地方,它是运动着的,只是运动的轨迹不确定,也没有规律,就连司天监都没法测算出来。”丘平初解释道。

    “都不知道它的位置,你们是怎么守护它的?”

    “这世上,唯有历任女帝陛下才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所以能够知道‘圣迹’位置的只有陛下一人。”

    “那,盗贼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丘平初又对陆全希说:“把门打开。”

    陆全希点头,蹲在地上画了几道符,顿时整个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刚刚才缓过来的裴婴顿时又被摇得头昏脑胀。

    他抓着顾信之,虚弱地问:“地震了吗?”

    顾信之不语,抓住他的手紧了几分。

    震动终于停止,原本平整的地面此时开了一个门,下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靠近地面的楼梯。

    “哇哦,厉害啊。”叶赏赞叹。

    “走吧。”丘平初说着走在了前面,陆全希和叶赏随后,顾信之拉着裴婴在最后面。

    里面看起来很暗,陆全希在入口不远处点了一个火把,走在前边照亮着路。走过弯弯绕绕的通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面有光亮的地方了。

    裴婴也终于缓过来了,他一走进那道光亮,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那只出现在影视中的巨大山洞居然就在他的面前,裴婴有点不敢相信,这种东西居然就在这座城的下面,而且它还是活动的,这得有多危险啊。

    五人一进来就同时仰头看向上方,这是一个巨大的洞,四周都是不规则的形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挖成这样的。

    大洞的正上方,阳光落下来,照亮了整个空间。正中央的地面上,一根方形主子上方空荡荡的,以柱子为中心四周连接着铁链,只是这铁链如今都断了。

    丘平初直接走到柱子旁边,拍着那根柱子说:“这里原本应该是放置‘圣迹’的地方。”

    “你……确定?”叶赏不确定地问,“这看起来就大了一点,其实还是很简陋的啊。”

    丘平初微笑,说:“你们现在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现场,只是它被处理过的,它没变成这个样子之前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并且,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对这里进行了仔仔细细的检查,拆除了八十二道机关,这还没完呢。”

    叶赏扁扁嘴,没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们有啥重大发现吗?”裴婴问。

    丘平初拍拍中间那根柱子的顶部,这柱子不高,只到人腰间。

    没见过的三人围了上去,只见上面纹着一朵妖艳的牡丹花,跟琴身上的那朵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琴身上的那朵那么逼真,颜色似乎也没有那么鲜艳。

    “就发现了这么一朵花?”

    丘平初摇头,说:“这只是跟我们这次行动有关的罢了,其余那些巧夺天工的机关以及各种文物,都是无价之宝。”

    “线索太少了。”顾信之道,这不足以支撑他们怀疑一个远在南边的人,何况这朵花的最后出现地是十几年之前了。

    丘平初认同地点头,说:“顾兄说得是,但我们已经翻遍了这里,也没再发现任何一点关于盗贼别的信息了。”

    “咦?这是什么?”裴婴的手放在柱子上面,握着一根黑色的东西,之前明明是没有的。

    “裴兄,不可乱动这里的东西,这可都是神器啊!”陆全希喊道。

    然而已经迟了,裴婴轻轻一拔就把那东西拔出来了。听到陆全希的话,他手上一顿,不知道这东西是该放下呢还是该放下呢?

    他看着脸色不佳的丘平初,忙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试试,结果还没用力就出来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是它太脆弱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叶赏凑了上来。

    “早说了不要乱动这里面的东西,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弄坏了你赔得起吗?”丘平初吼他。

    “你没说过啊。”裴婴弱弱地反驳,他怎么记得他从来没说过这话呢?

    顾信之也围了上来,仔细地瞧着那根黑色的东西。

    “胡说,我明明说得很清楚,就算我没说过,不能碰神迹里的东西这也是常识啊,你没常识吗?!”

    “我没有!”裴婴这次回答得理直气壮,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个世界的常识?

    “……”丘平初被噎得不轻。

    正在此时,叶赏忽然叫道:“这是一支箭!”说罢她动手掰开裴婴的手,说:“看吧看吧,大师兄拿着它的箭簇呢,只是尾巴好像没了。”

    “尾巴在这里。”一旁的陆全希指着抽出黑箭的洞说。

    裴婴和丘平初也停止了争吵,叶赏终于从裴婴手中把那支箭给拔出来了,果然是个箭簇,只是那支箭刚到她手中,她就“啊”地一声把自己摔地上了。

    “怎么了?”裴婴担心地问,平地摔,难道这是萌妹纸的专属技能吗?

    “这箭好重啊!”叶赏甩着胳膊说。

    “大师兄不是说轻轻一拿就起来了吗?”顾信之疑惑道。

    “这肯定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故意说的,何况这男子的力气跟女子的能一样吗?”丘平初酸道。

    “不是啊,丘大人,是真的很重啊!”

    “不对啊,小师妹,你相信我,这真的一点都不重。”裴婴说着弯腰拿起了那支箭,轻轻松松,就跟拎一根菜叶似的。

    “诶?大师兄,你怎么这么轻松,难道你力大无穷?”叶赏奇怪地问。

    “我不是我没有!”裴婴连忙否认。

    “让我来是试一试。”陆全希自告奋勇,过来一把拿过裴婴手中的黑箭,下一秒一膝盖跪在了地上:“不行,太重了!”

    其余四人:“……”

42 玄贞书院前身

    结果,五个人中,就只有裴婴能够轻松拿起那支箭,陆全希又让他把那洞里的尾巴也给抠出来了,最后终于凑成一支完整的剑。

    “裴兄,你是怎么找到这箭的?刚刚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陆全希问。

    “有的啊,这里一开始不就是那个牡丹花吗?我就想摸摸看,结果把那花摸掉了,这箭就出来了呗。”裴婴说得十分真诚,他真的就像默默那花的手感是不是跟琴身上的一样。

    “原来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这花竟然是个迷惑。”丘平初叹道。

    顾信之仔细观察了那支箭之后,最后指着箭簇上闪着光的地方说:“你们看这里。”

    四人凑了上去,半晌,丘平初率先退了回来,说:“东方?”

    箭簇上刻着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字正是“东方”二字,是指方位吗?

    “东方秋田!”叶赏大叫。

    一语惊醒梦中人,东方二字除了表示方位确实还有姓氏。

    “原来如此,听说东方秋田加入边境军之后,所用的武器正是一把长弓。”陆全希说。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顾信之转身对无所事事的裴婴说:“大师兄,把这支箭拿上吧,咱们可以去找东方秋田了。”

    “好嘞。”

    回去的时候,裴婴终于肯上马了,其余四人为了配合他,都勒着缰绳慢慢走。看着裴婴那个吃力的模样,叶赏想笑又不敢笑。

    花了一段路程,裴婴才慢慢适应骑马的状态,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见丘平初就在自己身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丘大人,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

    “问吧。”

    “你们为什么会选中咱们玄贞书院来参加此次的行动啊?像你和陛下这种地位和权力完全可以指派更有能力更专业的机构去的啊。而且,为什么是咱们三个?玄贞书院能人辈出,像唯舞先生、诸葛先生这些,都是比我们厉害多了,你为什么不请他们来啊?”

    裴婴一口气都问了出来,其实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萦绕在他心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尤其是他还是被女帝指名要的人,这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

    “是呀是呀,我也想知道。”叶赏帮腔道。

    “这些问题也不必瞒你们,你们知道玄贞书院的前身吧?”丘平初问。

    “同文馆。”顾信之答。

    “没错,”丘平初点头,“玄贞书院的前身就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同文馆,十多年前是同文馆的鼎盛时期。作为一个由女帝直接管理、只接受女帝命令的组织,同文馆在当时的朝廷地位极高。

    “并且,当时的同文馆能人齐聚,几乎全大周各领域最厉害的人都在这里了。不过,人们也只知道厉害的人在里面,却不知道同文馆里到底有多少人,都有谁,他们都擅长什么,都在干什么。

    “但是都知道他们有一句座右铭:志同道合,经天纬地。所谓志同道合,指的是所有人都是奔着同一个目标去的,那就是‘圣迹’,也就是说他们当时所做事的便是研究‘圣迹’,那是创世祖先留下来的奇迹,过去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知道‘圣迹’到底是什么。所以这值得让人探寻,这也是吸引那些大师留下来的原因。所谓经天纬地,便是以己能助天子治理天下。”

    “哇,这么厉害,那这些人现在都在玄贞书院吗?”裴婴问,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顾信之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当然不是。”丘平初笑道,“不知为何,同文馆突然之间好像遭遇了什么劫难,一夜之间,在里面的人都散了,留下来的没有多少。”

    见裴婴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丘平初忙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志不同道不合了吧,或者说他们一直坚信的道突然变得不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了。所以原因已经无从查究,除非亲自问陛下。

    “在这之后,陛下为了保存同文馆仅剩的实力,便将同文馆改立为玄贞书院,用于为大周培养更多的人才。”

    “那夫子是当时的那些能人之一吗?”叶赏问。

    “是。”丘平初点头,“其实除了玄贞夫子,还有诸葛方明的父亲诸葛慕,跟那个术士一样十分擅长观象、测算。如今,能明确知道的其余同文馆能人还有帝国最强幻术师庄梦、万花谷医圣凌辰,这些都是大周鼎鼎有名的人。”

    “还真是……”叶赏嘀咕着。

    裴婴没想到原来自己的书院前身这么牛逼的啊,怪不得别人一提起玄贞书院都羡慕和礼让呢,这真的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那另外一个问题呢?为什么选我们三个?”裴婴又问。

    “至于为什么选你,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丘平初也是一脸的想不通,看向裴婴的眼神还带着轻蔑,“不过选顾兄,我倒是清楚的,这里恐怕没人再比他更熟悉‘圣迹’了,所以他必须得来。至于叶赏姑娘嘛,长得漂亮就足够了,何况她的伪装术还是一流的。”

    “喂喂,你这么说好像我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一样。”裴婴不满地说,什么叫他也不知道啊?

    “是啊,我就是这意思。”丘平初坦坦荡荡,丝毫不掩饰。

    “我可是陛下亲自点名参与的!”裴婴傲娇地说。

    “那又怎样?丝毫不影响你是个废材的事实。”

    “哈哈哈……”

    “顾信之,小师妹,不许笑,咱们可是一伙的!”

    “裴兄,这种时候就不要分阵营了,只要来到了这里,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蚁。”陆全希说完,用力一拍马屁股,裴婴的尖叫声又飘了一路。

    回到密探司,裴婴扶着墙警告陆全希:“陆老弟,我警告你下次别动我的马!”

    “那不是你的马,那是我们密探司的马。”陆全希说。

    “……”

    “好啦,今天就放过他吧。”丘平初笑着说,“今日暂且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好好梳理今日的发现,明天一早我们进宫去见陛下。”

    “哇,终于可以见到金主了?”

    丘平初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回去准备吧,放心,明天不骑马。”说罢,他又哈哈笑着回去了。

    裴婴:……

43 朝阳女帝

    一大早,裴婴就被顾信之从床上拉了起来,这货半夜又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间睡,偏偏顾信之拿他没办法。

    昨天被累着,吓着,裴婴从床上起来后,一脸颓样,见到丘平初也是有气无力的。

    “他怎么了?”丘平初问。

    “昨天累着了。”顾信之淡淡道,“咱们怎么去?”

    “已经备好马车了,我估摸着从宫里回来之后可能马上就要动身去南边密林了,所以让全希去做准备了。”丘平初刚说完,便看见裴婴拿着个枕头晃晃悠悠地走到花丛中,把那枕头往上面一搁,然后呆呆地看着它。

    “他没事吧?还能进宫吗?”丘平初有点担心地问,他可是女帝钦点的人啊,在这种时候犯傻,得坑多少人啊!

    “不用担心,过一会就好了。”顾信之道。

    这时,叶赏从隔壁门出来,愉快地说:“二师兄,我今天跟陆大哥去采买,就不跟你们进宫啦。”

    顾信之点点头。

    叶赏走到一半,看见犯傻的裴婴,叹了口气,说:“大师兄又怎么了?”习以为常地略过了他,去找陆全希了。

    过了一会,裴婴终于正常了,收拾好自己就跟他们出发去宫里了。

    因为坐的是马车,裴婴轻松不少。他们到宫里头的时候,女帝正在亭子里喂鱼,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点心和早膳,显然她是刚下早朝,过来这边放松一下的。

    丘平初带着两人站在不远处,等着宫人通报。一会,那个宫女就过来领他们过去了。

    此时早膳也被撤了下去,重新上了茶水和点心。

    三人上前便行礼,幸好来之前裴婴放下身段,诚心诚意地向丘平初请教了怎么行礼,不然这会可要出洋相了。

    “起来吧。”声音慵懒却带着威严。

    三人依言起身,丘平初上前一步向女帝报告昨日的发现。裴婴却悄悄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华丽的女人。

    朝阳女帝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雍容华贵,唇红肤白,丰满妩媚,只是眉目清冷,看人都带着一种慵懒和审视的目光。她整个人就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已经波及到了亭子外面。

    裴婴正看呆了,忽然听得女帝问他:“你就是剑圣裴婴?”

    裴婴忙答:“是,在下裴婴。”

    “果然一表人才,百闻不如一见啊。”朝阳女帝叹道。裴婴心想,她该不会想现在就让他展示剑法吧?

    所幸她没有,而是看向了顾信之,说:“这位便是顾少侠了?”

    “是,在下顾信之。”顾信之倒是沉稳笃定。

    “朕常听夫子说你的事,是个好苗子,品行才能都是一等一的。”

    “不敢当。”

    “夫子从不轻易夸人,他能这么挂在嘴上的,必然是十分优秀之人。所以这事,朕算是找对人了。”朝阳女帝说罢,挥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都下去了,站了起来,抓了一把鱼料,站在边上慢悠悠地喂鱼。

    “你们只需尽力找到‘圣迹’,其余的事情不必担心,朕都会让人给你们安排好的。去南方密林这事,朕也允了,只是有一点,不能与边境军发生冲突,那毕竟是守护国土的士兵,有了他们才会有这境内万民的安定。”

    “臣明白,陛下还有何嘱咐?”丘平初问。

    “嘱咐倒是没有,只是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裴少侠。”朝阳女帝道,说罢,招手让宫女端上一样东西。

    绸布揭开,那上面赫然躺着一把剑,褐色的剑鞘纹路清晰,点缀着几颗宝石。

    “这是赤渊剑,朕也是偶然得来,俗话说宝剑配英雄,更何况是这样名震天下的剑圣。朕想,这把剑送给裴少侠最适合了。”

    朝阳女帝刚说完,裴婴的脸色就变幻莫测的,虽说夫子已经极力将他成为废柴这件事压下去了,但不是已经报告给女帝陛下了吗?为何还有今日的赠宝剑一事?裴婴实在是想不懂。

    见裴婴一时没有反应,顾信之便说:“赤渊剑是上古名剑,这份礼对大师兄来说,恐怕是太重了。”

    “是啊,陛下,能为您做事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怎么还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物呢?”裴婴也反应过来了。

    丘平初顿时一顿嘴角抽搐,这马屁拍得……

    “少侠过谦了,朕说了,这剑送你便是送你了,你若是不要,随你怎么处置吧。”朝阳女帝笑道,她对裴婴是真的好,先是内定职位,然后相赠宝剑,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的关系不正常。

    裴婴还想推辞,丘平初却道:“既然如此,裴兄就收下吧。这也是陛下的一片心意,万望裴兄不要辜负了。”

    裴婴只好行礼道:“多谢陛下隆恩!”于是就这样收下了赤渊剑。

    朝阳女帝瞧了瞧天,说:“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丘平初刚想告退,顾信之却抢先一步说:“陛下,顾某还有一事相问。”

    女帝微微惊讶,随即说:“请问。”

    “我想知道,十三年前,那位牡丹术士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动怒,甚至把那术士关入死牢?”

    顾信之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顿时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

    丘平初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色,顾信之这个问题也确实把他问慌了,如果女帝动怒,说不定他们的下场会跟那个术士一样。早知道他就应该提前嘱咐顾信之的。

    裴婴却在心里暗暗给顾信之竖大拇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居然敢当着女主角的面问人家绯闻,厉害厉害。

    然而听完这个问题,朝阳女帝仅仅是眉头一皱,神情说不出地怪异,半晌,她才说:“此事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我个人而言是不重要的,但是对‘圣迹’被盗的整个事件来说,也许是至关重要的。”

    朝阳女帝叹了口气,说:“自从那朵牡丹花样重新出现之后,朕就知道有一天你们会来问朕这个问题。对于此事,朕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初术士跟朕说的是毁掉‘圣迹’。”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他说正是因为‘圣迹’的存在才会让魔族得以生存,毁去‘圣迹’的同时也会让魔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届时,人类才真正得到自由。”

    “朕自然不能听信这种话,‘圣迹’是创世祖先遗留下来的神迹,不能轻易毁掉,更何况,我们对它一点都不了解,这样贸然毁去,实在是太荒谬。此事不得不让朕怀疑牡丹术士这个人。”

    “大概的事便是如此了,不知顾少侠还有别的事要问吗?”

    “没有了没有了,多谢陛下解惑,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陛下了,我等告退了!”裴婴赶紧说,他害怕顾信之再问下去就刹不住车,到时候把他也给搭进去了。

    丘平初赶紧带着两人出去了。

44 密林之行开始

    密探司后院,陆全希拎着一袋东西,进来才发现这院子里没人。他刚想掉头就走,便看见丘平初三人从外面进来。

    他赶紧迎了上去,说:“你们回来了?”

    “这么快就买完东西了?都买了些啥好东西啊?”裴婴蹦了过来。

    陆全希就直接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说:“这是叶赏姑娘买的,让我先送回来。”

    “她呢?”

    “逛街去了,看见那么热闹非凡的街市,凡是女孩子都忍不住。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让人跟着她了,不会有事的。”陆全希道。

    “无妨,多谢陆兄了。”顾信之客气道。

    “客气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两位休息了。丘大人,您要属下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备好,陛下可准许出行?”

    “自然。”丘平初骄傲道,“休息一日,后日一早便出行,此事不宜拖太久。”

    “是!”

    “顾兄,先用膳,今日之事下午我再过来与你商量。”丘平初说。

    “好。”顾信之答。

    丘平初和陆全希便出去了。裴婴愉快地拎着东西直接往顾信之的房间走。却在走到门口时被顾信之一把拎住了领子。

    “大师兄,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啊,你的房间就是这儿嘛。”裴婴理所当然地说。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那东西总得放你这吧?”裴婴迅速说,以免下一秒就被对方扔出去,“而且,你以前不是这样啊,我怎么记得你很喜欢和我呆在一起的呢?”

    “……你记错了。”

    “我记性没这么差。”裴婴一边忽悠一边溜进了他的房间,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就知道他会这样,顾信之无奈,只好把叶赏买回来的东西给收拾好了。所幸叶赏都还记得他要求买的东西。

    中午吃过饭后,叶赏才从外面回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来逛得很尽兴啊。

    午睡之后,顾信之就被丘平初叫走了,叶赏也跟着陆全希去瞎忙活了,整个院子就只剩下睡过头的裴婴一个人了。

    他从未觉得时光如此悠长,慢得他心血来潮把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水,还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无聊之下,裴婴只好把朝阳女帝送给他那把上古名剑给拿出来摆弄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名贵的剑,搁在二十一世纪,那都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啊。他在想,到时穿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带几件古董回去,这样他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他现在离穿回去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也只能想想了。

    瞧着这么名贵的剑,裴婴也想拔出来比划比划,只是他刚握住剑柄,就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身体突然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刷”的一声,利剑出鞘,寒光耀眼,拿着剑的人站在院子中央,眼神冰冷,仿佛是个陌生人一样。

    顾信之回来的时候,看见整个院子的花草都被削断了,切口干净利落。裴婴站在中央,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的脚边躺着那把御赐的宝剑。

    “大师兄?”顾信之走了过去。

    裴婴抬头,眼中有明显的慌乱,他语无伦次地说:“顾信之,我不是故意的,不,我不想要这样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只是试了一下这把剑,它们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顾信之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说:“人没事就好,大师兄,别担心了,丘大人不会怪罪……”

    “你说我是不是被什么剑灵给附身了啊?”裴婴紧张兮兮地问。

    “……”顾信之的话一噎,捂着脸说:“大师兄,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很厉害的,只是一挥剑就把整个院子的东西都切了,可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功夫了呀,肯定是什么剑灵之类的东西!”裴婴笃定地说。

    听他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顾信之捡起了地上的赤渊剑,感觉没什么啊,就是一把剑,顶多比普通的剑手感好一点,感觉更锋利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啊。

    “真没有吗?可能这剑灵就只认我呢?”裴婴说着伸手想把那剑拿过来。

    此时叶赏却蹦进来了,看见满地狼藉,尖叫道:“大师兄二师兄,院里遭贼了?”

    顾信之刷地把剑入鞘,说:“没事,就是你大师兄练剑练歪了。”

    “啧,这儿的花花草草真可怜。”叶赏同情了它们一秒,马上又说:“二师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明日就可以出发了。”

    “诶?丘平初不是说留在这玩一天,后天才出发吗?”裴婴问。

    “计划改了呀,二师兄还没跟你说吗?”

    裴婴摇头,看向顾信之。后者点头,说:“计划有更改,明日出发。”

    “哎,我不要,我还想留在淮安城玩一天呢!”

    然而第二天,他还是被扔到了马车上,跟全队唯一一个女性——叶赏坐在里面看着行李。

    密林之行终于开始了,也许这一趟能揭开所有的秘密,也许会发现新的秘密,但不可否认的是,新的征程就在眼前,而且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一路上,裴婴倒也乖巧,乖乖坐在马车上,看着小师妹坐着打盹,样子软萌可爱,一点都不像平时活跃伶俐的姑娘。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裴婴可不想对什么人付出感情,这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他不想在找到“圣迹”的时候陷入两难的境地,到底是回家还是为了喜爱的人留在这个世界?

    任何一种选择都没错,但是任何一种选择都会有人受到伤害,这就是现实。

    所以,既然明确了未来,便不要过多地停滞在现状。

    走了两天了,五人终于到了一个能住人的城池,名叫夷东。这城虽不大,但是特别热闹,他们到的时候,城里正好在举办活动,把整个主道都给堵住了,无法跑马和过车。

    无奈,五人只好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45 夷东城

    夷东是一个小城,居民不多,民风简朴,去往密林最近的地方便是借道此城。丘平初不想耽搁时间,必然会选择这条道。但不巧的是,今天是夷东城民的夏祭日。

    所谓夏祭日,便是整个夏季中间的那一天,夏至日后第三天便是夏祭日。这日上午举行夏祭礼,下午便是互相泼水祝福的时间,晚上就一起吃饭聊天,一整天都不能说谎。

    很不幸的是,五人来到的时候,刚好夷东城正在进行最热闹的泼水活动。放眼望去,整座城都好像浸在水中一种,无论是街道上的居民还是在房子里,统统都湿着身,手里拿着盆或桶。

    这就有点像现代的泼水节了。

    看着这番情形,五人感觉简直是无从下脚啊,然后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城门口。

    一会后,夷东城的居民们终于发现了这五个外来人,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很兴奋地跑过来。

    裴婴见状内心慌得一匹,抱紧了手中的行李,大叫:“快跑,他们要过来泼咱们……”

    “哗~”一盆水从头淋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裴婴:“……”

    他扭头,其他人居然都不在了。

    眼看着另一盆水马上又下来了,裴婴赶紧抱着行李窜走了。

    不小心窜进人群中了,裴婴的衣服这下子全湿透了,就连怀里的那支箭也不能幸免。在看不清路的情况下,他只能凭着直觉往边上走。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裴婴抱着行李和箭,想走到旁边休息一下,结果他刚一迈步,就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腿。

    裴婴想,这群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裴婴使劲抬腿,结果那人拉得更用力了。在嘈杂的人声和水声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纤细而虚弱的声音叫他:“大师兄……”

    裴婴低头,看见叶赏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头发湿了,贴到她的脸上,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他赶紧抛开了行李,扶叶赏起来,关心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叶赏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事没事,就是全湿了。”

    “哎,没事,等会去找间客栈换身衣服就是了。”裴婴安慰她,又问:“信之和陆老弟他们呢?”

    “不知……糟糕!”叶赏惊叫,“天音琴不见了!”

    “天音琴你拿着吗?”

    “对啊,二师兄下马车之后就让我拿着了,但是现在不见了!”叶赏看着空荡荡的双手,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师妹,你看,是不是那个啊?”裴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褐色琴盒,琴盒全身水润润的,显然也被洗刷了一番。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眼前一晃,叶赏箭一般冲了出去,那么多人啊,她居然几下就蹦到了琴盒旁边。

    早就听闻叶赏轻功了得,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只是……她刚蹲下捡琴盒,那琴盒就被人一下踢远了,同时好几盆水往她身上浇。

    “……”裴婴捂脸,再看时,琴盒和叶赏都不见了。他有些不放心,想跟上去瞧瞧,却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水盆逼得退了回来。

    不行啊,那可是小师妹和天音琴,裴婴硬是挤了进去,结果被泼了一身的水,而且好像他挤不出去了!

    正在这时,顾信之从天而降,抓起他就往旁边飞去。

    终于得以解脱的裴婴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跟顾信之说:“你来得正好,小师妹往去找天音琴,往那边去就不见了。”

    “其他人呢?”顾信之问。

    裴婴摇头,说:“不知道。”

    “我们先到高处看看,在这里根本无从下脚。”顾信之抓着他往最高的楼上飞去。

    两人在楼上看了好久都没发现其余三人的身影,不过今天夷东城里的人确实多,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两人身上全湿了,长久下去恐怕会感冒。

    裴婴便提议先去找客栈,安顿好在去找人,反正他们都在这夷东城中,而且三人武功都不弱,应该没事,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就是叶赏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

    顾信之觉得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同意了。

    不巧的是,因为今天是夏祭日,城里的客栈基本都满了,两人找了好几家都是客满。眼看着就要睡大街了,结果在最后一家,终于空出了两间房,两人毫无犹豫,马上就定了下来。

    丘平初躲躲闪闪,终于挤出了人群外面,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衣角还是被水泼湿了。

    他嫌弃地掏出手帕擦拭着湿了的衣角,此时陆全希也没在他身边,两人早就在被人用水袭击的时候分开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而且带着强烈的入侵性。他抬眼,黑影一晃而过。丘平初眯了眼,心想,果然有人想要趁乱搞事。

    来自密探敏锐的直觉,丘平初一收手帕,运气跟了过去。那黑影轻功极好,也就是丘平初武功好,始终保持着距离才没让他发现。

    跟了许久,那黑影钻进了一个茂密的林子里,丘平初正想跟上去,却意外发现另外有一个人也跟着他。

    丘平初顿时变得更谨慎了,他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那是陆全希。

    他这才放了心,过去跟他汇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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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那个差生介绍:
如果赌上前世和今生也无法消除你的恨意,那我只好把来世、生生世世也赌上了。
魂穿的裴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早已掉入别人编织好的网里,随时被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吞没。
如果一切还来得及,他一定要跟顾信之说一声:“我绝不原谅你,也绝不放弃你。”
啥也不说了,耽美文攻略那个差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攻略那个差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攻略那个差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