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嫂嫂解惑
就在刚才宁晏离开的这会儿,杭州府主簿前来,还带着文吏,目的就是宁家庄园今年秋粮的收成,都要卖给杭州府衙。
钱都已经准备好了,先预付了五百贯!待宁家庄园的秋粮收上来,后面的再付齐。
宁晏一听,这件事有些意外,可完全在情理之中。
秋粮一事,在杭州府衙既然已经抖落开,朱大爷当然不会任由宁晏折腾。
宁家庄园上所种的秋粮,一旦成功,必然会全数归杭州府衙,作为种粮,也是作为朝廷引进新粮成功的证据!
这不是宁家愿不愿意的事,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要是宁晏不想体面的交粮,朱大爷应该会以理服人,教宁晏体面一下!
而且以防意外,恐怕现在宁家庄园周边,甚至都已经开始进驻厢军。
宁皓和云慧并没有急着答复,而是等宁晏回来。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宁晏在宁家的话语权,已经逐渐变得非常重要。
遇事不决,问宁晏!
“银钱嫂嫂只管收下,而且还请跟庄上的族人说清楚,这一季秋粮,府衙已经定购。而且不用担心粮价,秋粮试种成功传出,粮价立即就会跳水。”
“妾身明白!”
云慧点头。
她现在也意识到秋粮的重要性。
宁家为朝廷种出秋粮,这件大功,必定能够上达天听!
这要是放在两个月前,云慧想都不敢想。
马车内沉寂了片刻,宁晏犹豫好一会儿,终于抬头。
“宁晏有一事,在心中疑惑许久,想要请问嫂嫂。”
看看嫂嫂云慧,再看一眼大哥宁皓,甚至还瞥了一眼外面赶车的长腿小妞,宁晏终于决定,问一个一直以来,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叔叔请问!”
云慧看了宁皓一眼,点点头。
“嫂嫂和宫闱之中,可有关联!”
宁晏目光犀利的落在嫂嫂脸上。
这一路上,宁晏结合嫂嫂平日的表现,以及大哥口中的信息,以及云氏族人的情况,再加上朱大爷透露只言片语,仔细思虑了一番。
宁家就这么几个人,大哥和自己,都是正儿八经的宁家血脉。
简单的排除法,那就只剩下嫂嫂了。
云慧神色明显僵住了,目光甚至闪过一丝慌乱,好不容易收拾,才反问。
“叔叔为何有如此一问。”
行吧!
我就给你走流程掰扯一遍。
宁晏伸出手指,扣下其中一只。
“嫂嫂出身武将之家,家道中落,这是其一!”
接着,宁晏看向宁皓,又扣下第二根手指。
“大哥身上的伤,是皇城司的幡子所为,这是其二!”
宁晏不是个习惯被动的人,从嫂嫂和长腿小妞暴露武力,加上大哥被皇城司的人所伤,宁晏心中其实就开始盘算。
加上宁家庄园的云氏族人,要是这还猜不到什么,宁晏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不等宁晏伸出第三根手指,云慧低下头。
一旁的大哥宁皓出来,尴尬的搓搓手。
“知行,此事大哥不是有意瞒你。”
大哥你真亲!
宁晏心里狂翻白眼,你这不叫有意,叫刻意好吧!
“再说,你也没问不是……”
宁皓继续道。
“我应该问吗……”
宁晏瞪大眼睛。
“……”
“叔叔如此聪慧,想必,其实已经在心中早就猜到一二吧。”
云慧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宁晏。
“既然如此,妾身跟叔叔交代便是。”
“我云氏确实跟禁宫之中有所关联,之前之所以未向叔叔言明,也是兹事体大!”
宁晏点点头,表示理解!
按之前之前的德行,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
尽管心理已经有所准备,可听到嫂嫂亲口承认,宁晏还是忍不住内心刺激一把,宫闱呀,传说后宫三千佳丽,不由小心翼翼的揣测。
“嫂嫂……不会是某位帝姬吧?”
话音刚落,云慧顿时一脸羞红,宁皓则站出来斥责。
“知行休要胡说!”
“你嫂嫂娘家的云氏是陕西大族,上可追溯到前朝,云氏世代为我大宋戍边西北,军功赫赫。”
不是就不是吗,反正也是随便说说。
大哥的话,宁晏选择性的忽视,说了半天,也没到正题上。
把目光重新落在嫂嫂身上,宁晏一副吃瓜的表情。
“我云家主母,也便是我母亲姓曹!”
云慧道。
宁晏一脸问号。
“这跟宫闱有什么关系。”
“叔叔不知,曹氏乃是我大宋开国之初齐阳郡王曹彬家族。而当今皇后,便是出身曹氏!与我母亲是姐妹。”
云慧解释。
宁晏瞬间人都麻了。
原来是这样,嫂嫂的娘亲,也就是云氏的主母,竟然是曹皇后的姐妹。
有这层关系在,妥妥的皇亲国戚。
再加上云氏世代戍边,绝对是妥妥的大宋贵族。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嫂嫂所在的云氏,如此背景,怎么又会被大哥捡漏。
等等!
宁晏的脸色变了数变,瞬间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是因为……
“庆历宿卫之变!”
宁晏脱口而出。
所谓的庆历宿卫之变,可以说是大宋一朝上,十分罕见的一场政变。这场政变的原因,非常之谜,结果也是刺激又乌龙。
大概的情况是,庆历八年正月的一天晚上,宋仁宗赵祯像往常一样,批完奏折后,搂着自己的曹皇后洗洗睡。
一翻颠鸾倒凤后,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赵祯,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吵闹声弄醒。
赵祯还没来得及天子一怒,就被一旁的曹皇后给拉住。
外面甲胄声响,隐约中,还能看见刀枪林立!这阵势,明显不是小打小闹啊!赵祯也立即反应过来。
不对,有人偷家!
赵祯下意识的就要起床,却被武将世家出身的曹皇后拦了下来。
现在这情形,要是贸然出去,就直接完蛋了。
曹皇后从小习武,很快稳住局面。
接着一番部署,先是让身手敏捷的宫人,前去通知心腹侍卫前来救驾,余下的宫人,则封死门窗,而且严厉令出声。
经验丰富的她,甚至猜到有人会趁乱放火,于是命宫人准备好水桶,放在屋檐下。至于曹皇后自己,则亲自护在赵祯身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宿卫之变
一切滴水不漏。
而结果,也是如曹皇后所料,贼人火攻不成,被前来救驾的侍卫拿下。
事情到这一步,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真正的风波,却才是刚刚开始。
大半夜的好好搂着媳妇睡着觉正香,却被人偷家,这事仁宗当然不能忍。
于是,立即调查。
结果却发现,闯入禁宫的不是别人,而是四位崇政殿亲从官,禁军卒统领!
禁军卒隶属于皇城司,职责是管理皇宫中的巡查,把手前殿各门,可谓是重中之重。皇城司大家都清楚,天子亲军!
也就是说,仁宗被自己门口的守卫,给背刺了!
别看只有四个人,但是危害性极大。
因为这些人离宫门太近了,随时可以出入禁宫之中。
要是再来一次,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很难说了!
这事不处理好,仁宗根本别想睡个安稳觉。
于是,开始了正式的调查。
而也正是这场调查,导致朝堂后宫,粉墨登场,开启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撕逼活动。
朝堂上的原则,就是党派之间你赞成,我反对,我反对,你赞成,弄得最后,处置了几个要犯,随后仁宗不胜其烦,不了了之。
主要还是看后宫这边!
后宫就精彩了,在贵妃张氏的推动下,仁宗渐渐对当晚救驾有功的曹皇后起了疑心。
原因是,当晚的曹皇后表现的太过镇定,就像已经预先料到了一样。
这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曹皇后估计当时心里万马奔腾,自己忙活了半天,最后反而被怀疑是在演。
要犯已伏诛,真相是查不明白了。
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便会开始慢慢的发芽,并且茁壮成长,仁宗对曹皇后已经开始冷淡,甚至起了废后的心思。
这个心思一动,很多人就遭殃了。
废后是国之大事,必要先剪除其羽翼。
首当其冲的,就是以曹皇后为核心的外戚。
云家因为跟曹皇后的关系,首当其冲受到牵连,被人揪出把柄参奏,结果就是偌大的云氏,家道中落,被赶出陕西,沦落到江南。
嫂嫂和长腿小妞,这算是遭遇无妄之灾。
“叔叔怎么知道此事。”
云慧脸色愕然。
宿卫之变,说起来,是官家自家门前起火,本来就够丢人的了,自然不会对外宣扬。
虽然官场之上,大家都知道,但民间并没有流传开。
宁晏居然瞬间就从云家主母跟曹皇后的关系,脱口而出庆历宿卫之变,云慧怎么可能不意外。
因为我媳妇当年毕业论文答辩,就用了这道典故!这事我能告诉你吗?
“道听途说而已。”
宁晏睁着眼睛道。
这个话题不能聊太久,宁晏赶紧换一个。
“那皇城司是怎么回事?”
皇城司在这场宿卫之变,可以说是最惨的,要犯就是出自皇城司,不处置你处置谁。
而且,仁宗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背刺的事情。
于是,整个皇城司被赶到宫廷之外,正副指挥使全部被降职处理,从一个天子亲军,变成了冷水衙门,就差被裁撤了。
但即便这样,跟找大哥麻烦,有什么关系?
裁撤你们的是仁宗,我大哥只是个小小的余杭县捕役。
宁晏疑惑的是这点?
抬头看去,只见嫂嫂深深地看了大哥一眼,大哥也是微微一叹。
“大哥,嫂嫂,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秀恩爱了吧。”
不知道我很急吗?
云慧瞬间脸色潮红,没好气地瞪了宁晏一眼。
宁皓老脸不知道尴尬,凑上来说道。
“当年云家抄没,便是皇城司着手,搜集证据办案。”
“然后呢……”
“大哥我当年在西军之中,屡建奇功,被云家看重,也与你嫂嫂……情投意合……”
大哥你省省吧!
云家是陕西大族,你一个个大丘八,会看重你?
这里面肯定有内幕……
“云家落难,你嫂嫂千里而来找我。但没想到,那帮皇城司的幡子还不死心,居然追到了江南。上次发现了他们差点发现你嫂嫂他们,好在我及时寻了个由头,把他们引开。”
明白了!
皇城司的幡子是冲着嫂嫂来的,大哥为了扰乱皇城司的视线,直接就上去硬钢了一通。而皇城司也不是吃素的,最后的结果两败俱伤,大哥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而皇城司也一时无力再找云氏的麻烦。
不是他们找大哥,而是大哥主动找他们!
不得不说,大哥是真的头铁。
一旦自家媳妇有危险,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
纯爷们呀!
这么说来,大哥狗屎运能娶到嫂嫂,也是有原因的。
马车里沉默了下来。
云慧和宁皓目光不时的对视,两口子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大概率是在撒狗粮。
宁晏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而且,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云家居然涉及宿卫之变这样的大事,而且身后还有皇城司的幡子,在死死的咬住。
看来,这个家还真的不安全呀。
天色渐晚,回到余杭县,已经是傍晚。
折腾了两天,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宁晏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到房间。
第二天一早,宁晏在睡梦中,忽然被砰的一声惊醒。
不好,皇城司的人杀上门来……
见机不妙,宁晏一个翻滚,从床上爬起来。
床前,小小的云樱捧着大碗,歪着脑袋看宁晏。
“二姐夫,吃早饭了。”
宁晏:“……”
目光扫了一圈,门已经被推开了。自己昨晚分明上了锁的……
这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居然这么大的力气,科学吗?
不是皇城司的人杀上门,宁晏松了口气。
摸摸云樱的脑瓜子,顺势把她扛在肩膀上。
“下次记得敲门,不是用推知道吗?”
“我就是敲的……”
云樱努力的为自己辩解。
……
好吧!
跟人家小孩子,不能太较真。
“二姐夫,你去哪里了,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做好吃的了。你不在,莹儿姐姐都不带我们吃肉肉。”
“哦,那你昨晚吃的什么……”
“烧鸡!”
一边说着,云樱还一边舔舔嘴,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有云樱的地方,三尺之内,必有云瑶出现。
这是规律!
果然,宁晏透过门口,看到墙角的小小人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小孩
这么小一个人,就开始茶艺高超,也不知道随谁。
祖传的,不像啊!
至少宁晏在大姐和长腿小妞身上,没有发现这门技艺。
不能惯着。
宁晏一把把人搂过来,教训道。
“一肚子心眼,少在自家姐妹身上使知道吗。”
“二姐夫说什么?”
云瑶睁大眼睛,一脸无辜。
信了你的邪!
算了,还是个孩子,照样,不计较。
“二姐夫,他们说,小毅现在上学堂了。学堂是什么,我能上吗?上学堂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要上?”
云樱的碎嘴是不可能歇息的,尤其是被宁晏扛着的时候,凑着宁晏的脖子,就开始巴拉巴拉。
云毅上学堂这件事,宁晏有印象。
嫂嫂当初问过自己,宁晏答应下来。
花魁宴后,宁晏跟县学的先生提起过。
那时宁晏一诗一词,惊艳余杭县,还把杭州府学的人,打的灰土土脸,这点面子,县学的先生怎么会不给。
云毅上学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
“上学堂是去学本事!不是玩。”
面对一大堆问题,宁晏一时也不知道回答哪个好,随便应付几句。
“本事?就像家里学扎大枪那种吗?这本事大姐和二姐教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学堂,是不是小毅太笨了,我也很笨,二姐一直说我大枪没扎好,云瑶更笨,他还没我扎大枪扎得好……”
云樱得意的咯咯笑。
一旁的云瑶很是不屑的冷笑,充分的表现出茶艺超高的不屑一顾。
“上学堂不是扎大枪。”
宁晏决定简单的解释一下。
“不是扎大枪,那是什么?大姐说,扎大枪是最大的本事,小毅为什么要去学堂,而不是去扎大枪!”
“……”
宁晏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跟云樱说话,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总是在你解决一个问题之后,延伸出无数个问题。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即便宁晏不接话,但是依然堵不住云樱的嘴。
“二姐夫,你让大姐不要把小毅送去学堂好不好,你看他去学堂都变傻了,不跟我们扎大枪,举石锁,只会抱着木马让它自己跑……”
还有这事?
宁晏正觉得奇怪,忽然发现一旁的云瑶在拼命的冲云樱使眼色。
等等!
她们不会是在套路我吧。
宁晏忽然有这种感觉。
宁家的三个小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现在云毅忽然去学堂上学,在云樱和云瑶有限的认识里,不清楚上学的意义。只觉得云毅反而变傻了。
于是心里干着急,以云瑶为首的两个丫头一合计。
找嫂嫂云慧,大概率是会被揍一顿。找长腿小妞,可能根本不会搭理她们说什么,说不定还会让她们多举几十下石锁。
所以,她们就把主意打到宁晏身上……
合着我才是最好欺负那个是吧!
“小毅去学堂,是因为中午可以从家里带好吃的去学堂吃,你看莹儿姐是不是每天都给小毅准备了吃的。”
宁晏冲着云樱说道。
眼看着云樱的嘴角,开始流口水。
对付小吃货,最好的办法,就是馋她,馋哭她。
“二姐夫,我也想去学堂。”
云樱瞬间反水。
宁晏转过身,冲着一脸无辜的云瑶。
“瑶儿想不想去学堂呀!”
云瑶眼明显嗅到宁晏不怀好意,赶紧后腿两步跳开。
她可不像云樱那样,被一顿饭就给打发了。
“不去,不去!”
说完感觉不保险,用尖利的小嗓音喊道。
“二姐夫,我告诉二姐你欺负我们。”
宁晏恨得牙痒痒呀!
这丫头一肚子心眼,还知道拿长腿小妞来威胁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二姐,你们练功的时候,你把香头悄悄揪掉……”
宁晏狠狠道。
云岚带着两个小娃练功的时候,都是以香火计时,不管是扎大枪,还是举石锁,都是一炷香的时间,香没烧完不能歇息。
宁晏好几次看见,云瑶悄悄的把香头掐掉,然后用火折子点上。
这样一来,就能少练一会儿。
眼看自己最大的把柄被宁晏揪住了,云瑶的小脸立即慌了。
小样,跟我斗!
镇住了浑身上下全是心眼的云瑶,宁晏满意的抬起头,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小毅去学堂,是读书识字,你们不用担心,至于你们就别想了,学堂不收女弟子!不过日后家中会聘请西席,教你们读书识字。”
“二姐夫,西席是什么,能吃吗?”
宁晏:“……”
云樱对不能去学堂表现的十分幽怨,但很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少吃了一顿。
云瑶则被刚才宁晏一顿吓唬,显然有些忌惮,只不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又在盘算什么就不清楚了。
“小毅呢?”
宁晏还是打算看看这个奇怪的孩子。
毕竟,学堂是他找的,这孩子又总有点非同寻常。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毛病,自己就真的无颜面对嫂嫂,而且还可能会被长腿小妞借机出手。
那丫头想揍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宁晏感觉得出来。
云毅在旁边的院子里,宁晏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玩一个木马。
木马放在地上,他撅着屁股,趴在木马前面。用手指戳着木马,看着木马上下的晃动,等到木马要停下来的时候,他再戳一下。
这看上去很正常,可是,慢慢的,宁晏就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除了戳动木马,云毅就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而且,他的目光,宁晏仔细注意到,是聚焦的,除了木马之外,就没有别的其他任何值得关注。
就算是宁晏过来的动静,也没有办法吸引到他。
这得亏是大早上,要是大晚上的,自己尿急出门,突然发现院子里这一幕。
那不得把尿都给吓回去哦!
上次云毅数蚂蚁,已经算是比较让人惊讶了,这一次显然更加。
难怪云樱说他变得傻了,光现在的表现,显然那把小碎嘴是没有撒谎。而且,担心的是有道理的。
“小毅,在玩什么!”
宁晏小心翼翼的靠上前。
第一百四十章 木马能动
云毅慢吞吞的转过头,看了宁晏一眼。
“二姐夫!”
然后,继续玩他的木马。
这孩子不会是真有什么大病?
“你告诉二姐夫,你在玩什么,二姐夫跟你一起玩好不好。”
宁晏试探着问。
面对这个问题,云毅沉思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向宁晏。
“二姐夫,我在想办法让木马动起来。”
“这个,木马是不会自己动的!”
“为什么?”
云毅继续追问。
“因为木马没有生命。”
宁晏回答。
“没有生命的东西就不会动吗?”
宁晏下意识的要回答是,忽然却发现,这个问题竟然特别的深。
如果没有生命的东西就不会动,那么前世宁晏见过了太多太多,不仅能动,还能跑能飞,那又怎么算。
“这个问题不适合,咱们换一个!”
“不换!”
宁晏:“……”
面对宁晏的耍赖,小小的云毅并没有计较,而是认真的道。
“水车可以动,为什么木马就不能动,木马也可以动!二姐夫,你说对不对。”
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不好忽悠了吗。
“其实,木马也不是不能动!”
眼看糊弄不了,宁晏只好认真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云毅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二姐夫,你知道怎么让木马动?”
我当然知道,老子可是理工科的高材生,不过我应该跟你一个小屁孩解释吗?
“木马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不去吃早饭,肉就被云樱一个人吃了。”
“噢……”
小云毅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爬起。
宁晏也懒得管,云家这几个小孩子相处的非常和谐,云瑶负责出主意,云樱则负责冲锋陷阵,而且属于不带脑子嘴还碎那种。
至于云毅,这孩子则是脑回路清奇那种,宁晏一时也无法形容,总觉得这孩子有点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宁家的早饭一如既往的丰盛,甚至丰盛到让人目瞪口呆,碗口大的肘子,整只的烧鸡,整盆的轿子面。
这要是搁别人家见着,肯定得翻白眼。
宁家却很正常,几个小孩子正在长身子,多吃一点很正常,宁晏认为。
而且,宁家除了宁晏和莹儿之外,都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不吃肉怎么行!
大哥宁皓今天也是一身公服,准备去县衙应卯。
歇了这么多天,伤也好了,再不去也是不好意思了。
趁着吃饭的功夫,宁晏想起刚才的事情。
“嫂嫂,云毅在学堂,没什么事吧?”
“叔叔也知道了?”
云慧一脸愁容的神色。
我应该知道什么?
宁晏莫名其妙,不过从嫂嫂的语气听,那是真的有事。
“前些日子叔叔忙于县衙的公务,妾身没有打扰。毅儿在学堂,行为举止奇特,已经被学堂负责启蒙的夫子,说过好几回了。”
举止奇特!
这个倒正常,毕竟宁晏很早就觉得云毅是个奇奇怪怪的小孩子。既然他察觉出来,没理由别人察觉不出来。
“具体是如何奇特的,夫子是怎么说?”
宁晏也想知道,除了玩木马之外,云毅还干过什么奇葩事。
云慧一副脑瓜疼的模样,说起云毅在学堂。
五六岁的小孩子,思维还没有定型,天马行空的发散一点,其实都可以理解。关键是云毅的思维,那不是一点点发散,而是折叠式跳跃。
比如,望着井水,他可以发呆半天,等到夫子发现不对,过来询问怎么了,他居然问夫子,为什么水不能自己冒出来。
这夫子在余杭县,给了无数个孩童启蒙,估计一时第一次遇见这么奇葩的小孩,一下子也懵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不解释不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糊弄不住,这面子可挂不住。
于是,从天圆地方开始说起,反正巴拉巴拉一通玄乎,至于五六岁的娃,能不能听懂,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夫子眼看着松了一口气,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云毅就抱着木马,问老师怎么能让木马跑。
这回,夫子打算不惯着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了,你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木马这玩意,就不能跑!
你以为把小小的孩子给唬住了。
并没有!
云毅把木马放在地上,手一戳,然后木马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
夫子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奇怪小孩。
然后,云毅不紧不慢的指着不远处水田里的水车。水车将低处沟渠里的水,吸到农田里。
如果说刚才是啪啪打脸,这下可就是把夫子的老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偏偏又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类似这种情况,不止一起。
于是,云毅这个奇怪的小孩子,就成了学堂夫子的噩梦。
见着云毅小小的身影,老远就撇开朝另一边走去。
这也能理解。
学堂夫子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也可以说是饱读诗书。而且,一大把年纪了,却被一个小孩子弄得灰头土脸,这要是传出去,那还怎么混。
宁晏目瞪口呆。
云毅奇奇怪怪这事,宁晏早就感觉到。
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奇葩!
这些问题,简直太他娘的神了。
“嫂嫂,毅儿有没有问过,苹果为什么是朝着地上掉,而不是朝天上的问题。”
宁晏小心翼翼的求证,看向云毅的眼神,也渐渐的变的凝重。
“这倒没有。”
云慧皱着眉头。
“叔叔为何会如此发问。”
“啊!没什么,了解一下,嫂嫂您继续!”
继续什么!
云慧无奈的深吸一口气。
“学堂夫子已经三番两次前来家中,说毅儿天资太过,让我们另求大贤,他无法教授,这分明是要把毅儿赶出来。”
看来事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了呀。
宁晏心中想。
“嫂嫂是如何说服先生?”
宁晏好奇,这事三番两次都被嫂嫂给搅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妾身搬出叔叔的名号,那先生只好打消了念头!”
嫂嫂一脸贤惠道。
啊!这……就很尴尬……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资愚钝?
嫂嫂还真是贤惠呀!
什么叫物尽其用,很明显,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半点名声,用的很彻底。
用就用吧!
反正这玩意又带不走。
宁晏干脆躺平。
“叔叔虽然声名在外,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毅儿天资愚钝,现在已经是传扬开来,只怕日后良师难寻。”
云慧满脸的担忧。
“嫂嫂你等会!”
宁晏打断道。
“谁说毅儿天资愚钝?”
“学堂的夫子都是这么说,毅儿也确实……”
云慧声音慢慢的弱下去。
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嫂嫂!毅儿不仅不愚钝,相反,他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神童!”
宁晏起身,声音坚定道。
愚钝!
开什么玩笑,你见过一个愚钝的小孩子,会在五岁的时候,就会数到四位数。五岁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让木马自己动起来。
五岁的小孩子,就能把活了四五十的学堂夫子,给气的半死。
就问,谁有这能耐。
天才!
神童!
云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晏。
“叔叔不必如此违心。”
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云毅是宁晏口中所说的神童。
大宋一朝,对神童可是极为注重的。
甚至地方官员的政绩之中,就有一项业务,那就是发掘本县的神童。一旦发现,上奏朝廷,朝廷会派博学之士,前来核实,如果落实了神童的名号,地方官员还能上报朝廷请功。
云毅横看竖看,都跟神童这两个字,不怎么沾边。
反倒是愚钝,就很贴切。
而且,云毅的愚钝,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而是学堂夫子已经认定的。
“是妾身想多了,我云氏武将世家,毅儿弃武从文,着实为难了。也罢,日后在武学一道,妾身再多下点功夫。”
嫂嫂这是要放弃治疗!
这不行。
宁晏已经发现,云毅这孩子身上有着巨大的潜力。
可不能让嫂嫂嚯嚯了。
让云毅去扎大枪,那才叫浪费。
云家已经有了四个扎大枪的了,不少云毅一个。
必须阻止一下。
“嫂嫂以为,我比那些学堂夫子如何?”
宁晏问道。
“叔叔年纪轻轻,功名在身,而且诗文出众,才智过人。日后必有成就!”
云慧有些迟疑。
毕竟嫂嫂夸小叔子这种事,过头了,那就很奇怪。
“那就是了!”
“区区腐儒,老眼昏花,岂能识别金玉。在他们看来,毅儿是愚钝,在我看来,毅儿却是天资卓绝,万中无一。”
宁晏再次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当真!”
云慧的目光,终于期待起来。
整个云家五个孩子,就云毅一根独苗。这可是要继承云家香火的!云慧怎么能不对云毅期望高上一点。
被学堂的夫子说云毅生性愚钝的时候,云慧差点没忍住,一脚把摆着臭脸的夫子给踹趴下。
现在宁晏却说,云毅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嫂嫂放心,毅儿大可去学堂,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宁晏拍着胸脯打包票。
余杭县学,就是整个余杭县的整个最高教育系统。
宁晏花魁宴诗才惊艳,让杭州府学落荒而逃,又在余杭县衙三日肃清案牍库,博得了凤雏之才的名号。
再加上这次,在杭州府衙公堂上扭转乾坤,秋粮试种,立下大功。
现在宁晏就是余杭县学的当红炸子鸡,这点自信宁晏还是有的。
“另外,毅儿的学业,我会亲自教导。”
这一点,宁晏早就决定好了。
云毅这孩子,除非自己亲自调教,否则必定明珠蒙尘。
“那就多谢叔叔。”
云慧目光犹豫,看向宁皓。
宁大官人心领神会,轻咳一声。
“知行呀!这学业之事,该教的要教,至于其他的,就不必了哈!”
嗯?
几个意思?
其他的是什么?
宁晏瞪大眼睛,看向大哥。大哥一脸难看,眼神很是无奈。
兄弟!你懂得,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之前,名声不太好,其他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得有数是不。
宁晏老脸通红。
玉香楼这种事,反正是过不去了。
可是嫂嫂,你家小老弟,现在才五岁呀。
五岁而已,就算是我带他上玉香楼,他又能干啥!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
“大哥……”
宁晏欲言又止。
“那个,吃,吃饭……”
宁大官人一低头,一会儿就干掉两大碗粥,然后撩起公服,抄起朴刀,就准备出门。
宁晏也不落后,兄弟两一前一后,准备前往县衙应卯。
宁皓一身捕头的公服走在前面,宁晏则是一副儒生的打扮,长袍长靴,青衫白底,手执折扇,搭配能白嫖青楼的小白脸,俊秀且风骚。
出了巷子,到了街面上,视野一下就开阔了。
然而,宁晏却肉眼可见,大哥宁皓的精神紧绷起来。
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已经发白,显然是悄悄用力,而犀利的目光,也在人群之中鹰视狼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这其中的原因,宁晏迅速就明白过来。
皇城司!
大哥伤愈之后,这是第一次出门。而他跟皇城司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任谁在面对一个国家的特务组织,表现的再紧张也不为过。
别说是大哥,据宁晏了解,就算是那些名将名臣,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哥,现在是大白天,皇城司的人,就算再跋扈,也不敢当街行凶吧。”
宁晏跟上去,跟大哥并肩道。
宁皓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对宁晏的举止,显然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欣慰。
“知行你有所不知,皇城司虽然没落,但天子亲军的名号还摆在那,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你大哥我也只是蝇头小利,真出了事,县尊也不过七品,根本说不上话。”
宁皓舔舔嘴唇。
别看大哥平时憨憨样,可这个时候,却智商完全在线。
宁晏一时之间有些懵,大哥你平常难道在演?
“大军决战,血勇为先!所以这事,就看谁硬,你大哥面对西夏狗兵都没退半步,几个幡子怕什么,上回来了个点扎子,不然就这几个,老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此计甚妙
“大哥半辈子刀口舔血,杀过西夏狗,剿过土匪,战过马贼,这些事多的不说了,总之这些见血的,你能别沾手就别沾手,有你大哥我料理。”
“咱是秀才相公,就要有秀才相公的样,指使起那些粗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皓拍着胸脯。
大哥我怀疑你在教我装逼!
“大哥豪勇!”
宁晏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在嫂嫂面前,大哥唯唯诺诺,可是一旦家里有事,他一定会站在最前面,用他的办法去解决。
虽然这些所谓的办法,基本都是拳头和刀子。
但这个世界上,拳头和刀子,也确实能解决大部分的麻烦。
“只是皇城司一事,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以皇城司的手段,恐怕现在嫂嫂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怎么知道!”
宁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色。
大哥,你能不能长点心。
“大哥跟皇城司恶战,一时之间,是混淆了他们的耳目,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只要皇城司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大哥的身份。”
“大哥是余杭县捕役,而嫂嫂是新娶,且还不是江南人士,这点想不引起皇城司的注意都难,只要稍加调查,陕西云氏的所有事,就都摆上了台面,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眼看大哥智商急剧下线,宁晏内心很想吐槽。
练武之人,脑子里都塞满肌肉了吗?
你想隐藏嫂嫂的身份,有的是其他的办法,但绝对不是把皇城司的人揍一顿一个馊成隔夜饭的主意。
你揍他一顿,他能忍!
顺藤摸瓜之下,这不就全交代了。
听宁晏一番解释,宁皓嘴巴瞪的老大,好半天没有合拢。
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大叫道。
“他娘的,老子这回失了大算了呀!”
宁大官人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而且也包括脸皮。
“知行,现在怎么办!老子虽然不怕那帮混账,可是毕竟他们人多,而且都还喜欢躲在暗处玩脏的。”
宁晏沉思了片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大哥,我想找皇城司的人谈一谈……”
这个想法,宁晏昨晚考虑了很久。
皇城司不是余杭县衙,也不是杭州府衙,这两个地方虽然也很恶心,但至少维持着一定的规则。
有规则就会有漏洞,有漏洞,宁晏就有办法把他搅和的稀烂。
可皇城司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他们更喜欢讲拳头。
跟皇城司硬杠,那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
可大哥这一番骚操作之下,眼下皇城司的问题,迫在眉睫。不处理好,宁家又是往西北吃沙子的下场。
“知行,你疯了!”
宁皓不可置信的看向宁晏。
他不敢相信,宁晏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人人谈之色变的皇城司,宁晏居然主动找上门去。
“你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能在那里活下来的人,都不是人……”
大哥,夸张了!
比起历朝历代的特务机构,大宋的皇城司,已经是很渣的一类。
“这确实很危险!”
“不如现在回家通知嫂嫂,收拾银钱,准备跑路……”
宁晏点头建议。
宁家准备跑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宁皓楞了好一会儿,似乎仔细的考虑过跑路的可能,最终还是摇摇头。
“还不到这一步吧!”
“那就没办法了……”
宁晏摊摊手。
“知行可有把握。”
宁皓追问。
“一点点!”
宁皓:“……”
“大哥,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宁晏收起玩闹的心思,郑重起来。
“皇城司固然可怕,但是只要是人,必有所求。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看我手上的东西,能不能打动他们!”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都无法施展。
宁晏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面对皇城司这个庞然大物,他的把握也不大,任何决策,都有赌的成份。
“干了!”
宁皓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道。
“知行,大哥就信你这一回,咱兄弟两就跟他娘的皇城司干一场,人死卵朝天,怕个毛!”
宁晏点点头。
“此事先不要告诉嫂嫂和岚儿。”
“为何?”
宁皓虽然也是这么打算,但是他只是不能的,不想让自家娘子掺和这么危险的事情,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但他却知道,宁晏不会考虑的这么简单。
“万一事有不利,家里也好有个人接应。”
宁晏说道。
“我在床底下放下了锦囊,如果大哥和我真的遭遇不测,身陷囫囵,多留下一个人,就多一份翻身的希望。”
宁晏的考虑也没有多复杂,宁家要是被团灭,那就彻底凉了。
做任何事情,不能没有后手,这是宁晏的习惯。
“既然知行都已经谋划妥当,那还说什么,大哥都听你的。说吧,现在怎么干!”
宁皓大马金刀,一副混不吝,滚刀肉的模样。
“现在大哥和先去县衙!”
宁晏转过身道。
“县衙!”
宁皓恍然大悟。
“明白了,知行果然高明。”
等等!
你明白什么了?
宁晏一脸懵逼的看着大哥。
我只是打算先去县衙应卯,上班这事不能耽误!
宁皓大手一挥,接着说道。
“等到了县衙,我向县尊随便讨个差事,点齐捕役和弓手,少说几十号人,虽然真动起手来没几个顶事的,但至少穿上公服,也能壮壮声势,吓唬吓唬皇城司的那帮混账。”
宁晏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办法,居然……真的可以。
果然,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武夫解决问题的方式,有时候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皇城司的人肯定是秘密行动,轻易不敢暴露身份。余杭县衙的捕役不多也有上百号,除去轮值的,几十号人点齐,往哪一站,还真能起到威慑的效果。
而且,宁晏相信,只好皇城司不亮出身份,余杭县衙捕役这帮横惯了的地头蛇,绝对没带怕的。说不定还更加凶狠,在我的地盘闹事,你算那根葱!
宁晏几乎可以想象那画面,绝壁精彩。
“大哥此计甚妙。”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上砸馅饼
宁家兄弟两同时来县衙应卯,竟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宁皓就不用说了,在余杭县衙当了几年捕头,身手了得,加上为人豪爽,威望一向很高,县衙里就没人不认识他的。
宁晏则是最近声名鹊起。
玉香楼花魁宴诗词惊艳,秋察案牍库凤雏之才,加上杭州府衙的消息,每一件,都让人不敢小觑宁晏这个县衙的临时工。
“宁捕头,宁先生……”
当值的捕役和文吏,纷纷上前来,跟宁家兄弟打招呼。
兄弟两的反应各不相同,宁皓拍掌击胸,英雄豪烈,宁晏拱手抱拳,斯文有礼!
一波流程招呼下来,兄弟两各自分开。
宁皓去了捕役的班房,而宁晏则去了后衙。
到了后衙,宁晏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周鸣。
“周先生!”
宁晏上前见礼。
“知行呀!”
周鸣还是样子,没有一点县衙老资格的做派,而且神色越发的恭敬。
自从库房一案后,他每次再见宁晏,都让他目瞪口呆。
而这一次更加。
“真是士别三日,想不到知行在庄园之中,竟然在试种秋粮!”
身为朱知县的左膀右臂,周鸣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宁晏在杭州府衙的事情,他已经知道。
这个消息,可是差点把整个县衙都炸穿。
当初宁晏写信,来县衙求粮种的时候,县衙的人还嘲笑宁晏抠,家里缺粮,居然把主意打到县衙来。
可现在所有人都傻眼了。
宁晏居然种出了秋粮!
上半年,朝堂吵得不可开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种新粮,最终的结果,却是灰头土脸。
就在反对者得意,支持者懊恼发狠卷土重来的时候。
这时候忽然冒出宁晏这么一个人来,给了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种出了秋粮!
这个话题,已经远远的超出余杭县衙的范畴。
现在余杭县衙的人,提起宁晏,都已经是无语了。
就连一向看宁晏不爽的县尉高廉和县丞方敬,这一次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新粮之事,是朝廷国策,区区八九品的县丞县尉,连哔哔的资格都没有!
“还多亏周先生不辞辛苦,把粮种送到。”
宁晏顺手送了一个人情。
虽然周鸣只是跑了一趟而已。
但好听的话,谁还不会说了。
“县尊可在公房。”
宁晏问道。
得到周鸣肯定的答复后,宁晏转身,去找朱知县。
公房内的朱知县,志得意满的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可神色掩饰不住的得意。
“见过县尊!”
“知行来了。”
见到宁晏进来,朱知县立即收起面前装模作样的公文。
宁晏心知肚明,老朱要是勤政,案牍库就不会堆积几年了。也只有新粮试种这种大事,才会让他上心。
至于其他时候,则是能摸鱼就摸鱼。
上行下效,整个余杭县衙,就是一个巨大的鱼塘。
“前日在府衙之事,多亏县尊搭救。”
宁晏抱拳道谢。
余杭知县在府衙是说不上什么话,但老朱也是尽力周旋了。
该道的谢还是要说,不然就是不懂事了。
毕竟,自家只要在余杭县界面,就少不得老朱这个大腿。
“知行此言差矣,你是我余杭县衙之人,本官自然不会任由你被人冤枉。”
朱知县挥手道。
表示,你是我的人,我会罩着你的。
宁晏适时的表示了一番感动。
两人互相刷了一波好感后,朱知县终于把话往正题上走。
“新粮试种之事,你真是让本官意外呀!想不到,朝廷和各地官员,费尽心机,也不得其法,却在你的手上成功种出秋粮。”
对朱知县来说,这件事可以说是老天爷追着赏下来的功劳。
新粮试种成功,而且还是在他余杭县境内。
等到朝廷定论,他这个余杭知县,妥妥的大功一件。
这就是朱知县得意的原因。
天上掉馅饼的事本来就稀奇,而且这一次,是照着他的头上砸的,躲都躲不掉。躺着就把功劳给捞了,能不爽。
得亏当初自己慧眼识人,把宁晏弄进了余杭县衙做文吏。
这才人才,就应该早弄进来。
想到这点,朱知县越发的得意。
只是可惜,小小的余杭县衙,是不可能容纳宁晏这尊大佛了。
仅仅是秋粮一事,朝廷定会有封赏。
“秋粮之事,不过是侥幸。”
宁晏拱手回答。
“小时候,家中路过一位高人,跟学生说过这秋粮之事。恰逢今年朝廷试种新粮,又恰今年江南欠收,家中拮据,学生无奈,才想起此事,误打误撞,结果竟然种出了秋粮。若是如此为县尊分忧,学生心中甚慰。”
反正宁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你问我怎么会种秋粮的?别问,问就是,小时候,我家门口路过一位高人……
这个借口,必须一直用下去。
毕竟,整个大宋,也只有一个范仲淹。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相信自己的规划。
“如此倒也是奇缘。此事恩相想必已经与你言明,本官就不多置喙。”
对宁晏的说辞,老朱十分意外的并没有计较。
宁晏表示非常认同。
就是嘛!
一把年纪的人了,老是较真干嘛!
尤其是那种又姓范,又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非得较真。
讨嫌。
糊弄糊弄过去不就行了。
“此事朝廷不久自有定论,你且在县衙之中,静候消息便是。”
朱知县继续道。
担心宁晏着急,朱知县还表示安慰。
宁晏倒不是不在乎这事,而是心里又逼数!
自己人微言轻,一个小小的余杭县秀才而已。对于秋粮这件事怎么看,是上面大佬们的事,自己根本做不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庸人自扰。
不过,小小期待一下还是可以的!
说不定会封官,不过大宋的官一言难尽,连一条河,都有好几个河官管着,期待值属实不高啊!
接下来,老朱又对宁晏表达了一番无营养的赞赏,宁晏也顺势来了一波商业互吹,愉快的结束了话题。
从朱知县的公房出来,宁晏回到后衙文吏的班房,开始了枯燥乏味的摸鱼……
第一百四十四章 借口
并不是每个县衙里面的陌生朱大爷都姓范!
刨去这点意外后,余杭县衙的公务,寡淡的简直让人想要睡觉。
一个上午,宁晏就简单的处理了今年余杭县衙的粮食收成。
很简单的账目而已,无非就是统计今年余杭县总共收了多少石粮,没有对比,没有人均,账目粗糙的让宁晏差点犯了强迫症。
靠着这账目,朱知县要是能做个好父母官的话,宁晏干脆直接找一颗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但从这份账目来看,今年整个江南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
大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好在大宋底子厚,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一刻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宁晏足足拖了一上午。
实在没好意思混,只好把账本给呈上去朱知县批阅。
没办法!人得随大流。
在普遍摸鱼的大环境下,你要是太出众了,让别人怎么想。
宁晏倒不是最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主要是工作这东西,历来就有多做多错的恶习。
一旦形成了习惯,到时候所有的事情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你的,而且,一旦犯错,就全都是你的错。
典型的反面例子,就是周鸣。
在余杭县这个混浊的大鱼塘里,周鸣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所有人摸鱼的时候,只有他最是忙碌。似乎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
宁晏凑过头去,周鸣正好停下来。
放下笔,周鸣一脸钦佩的冲宁晏道。
“知行这四则运算之法,果然精妙,用在账目清算上,这一上午,事半功倍。”
宁晏三日清理余杭县案牍库早就已经传开,而他所运用的混合运算,也开始流传,现在余杭县衙上下,基本都掌握了这种算法。
周鸣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他的效率大大的提升,可以说是这算法功不可没。
“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宁晏尴尬的笑道。
那小学生的知识糊弄古代人,宁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如此学问,怎能是小道。若是早些知道知行如此大才,也不用如此徒耗光阴。案牍库堆积如山,让县尊背上怠政的声名。”
周鸣这人就是这样,太正经了!
朱知县怠政这事,跟你有毛的关系啊!
宁晏不打算跟他扯这些。
“先生在处理粮价一事?”
宁晏不经意瞥到了账目上的内容,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
周鸣的神色一凛,一脸防备的看着宁晏。
重大个得儿呀!
宁晏没好气的扭过头去,你不说我也知道。
“府衙是打算用秋粮试种一事,大做文章吧!一旦宣扬出去,粮价立马大跌,事关民生,自然不能马虎!”
不就那么点事吗,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周鸣目瞪口呆,半天才点头。
“知行不愧是凤雏之才!”
感觉自己说漏了嘴,周先生赶紧补充。
“此事切不可走漏消息。”
看周鸣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宁晏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一旦秋粮试种的事情府衙证实,粮价大跌是铁定的事。但这个事情,必然有个过程!如果在这里面,忽然打一个时间差,高价卖粮出去。
等到粮价跌落的时候,再低价收回来。
这样一来,就能凭空赚的一笔!
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哪里有粮可卖。
今年旱情,各地都欠收,那些奸商把粮食捂的死死的,就等着涨价。而一般的百姓,自己的口粮都悬,更不可能卖粮。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有粮,不仅有,而且大把,那就是,官仓!
卧槽!
这么刺激吗?
宁晏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去。一旦涉及,可能小命都不保!
反正倒霉的,都是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关自己屁事。
“周先生所说的走漏消息是什么,知行不明白。”
适当的时候,就得装糊涂。
“不明白就对了。”
周鸣心领神会,宁晏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只不过,宁晏一个十几岁的秀才,哪来的这么多心思,连他这个最油滑的老吏,也有些自愧不如。
看破不说破,两人默契的将这件事揭过。
宁晏来找周鸣,并不是光聊天。
“宁晏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宁晏拿出手上的东西。
“方才翻阅县衙的公文,发现了矿监暴乱一事,不知先生对此事,了解多少。”
上午宁晏闲着没事,把县衙的公文都翻一遍。
这年头信息的来源极度匮乏,公文算是比较靠谱的信息源头了,毕竟而正儿八经的官方消息。
其中一份公文,就引起了宁晏的注意。
仁和县矿监暴乱!
仁和县也属于杭州府境内,与余杭县也有交界。
就在交界处,有一处铁矿!
大宋一朝,冗官问题严重,连一条河都有几个官去管,一座铁矿,怎么可能没有官员管理。
管理铁矿的机构,叫盐铁监,属于大宋的三司之一。
按公文上的信息,矿上矿民暴乱,声势不小,聚众上千,让各州县小心防范。
这公文要是宁晏乍看,肯定会吐血。
你特么的什么信息都没有,就两个字,防范!我怎么防范。
可在大宋,这不过是常规操作。没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宁晏正在纠结皇城司的事情,按大哥的想法,讨个差事,把县衙的捕役都拉上,给自己壮个声势,同时也添一份安全保障。
眼下,矿民暴乱,不就是最好的差事。
宁晏的主意,不自觉的就打到了这上面来。
“此事隶属仁和县境内,而且有盐铁监处置!”
周鸣漫不经心的回答。
言下之意,朱知县并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宁晏也表示理解!
虽然余杭县跟仁和县有交界之处,但毕竟不是自己境内之事,太过注重,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意思了。
再者,还有盐铁监这个大头在上面,那边还没说话呢。
至于防范!
余杭县城墙高大,民众上万,上千个瘦不拉几的矿民,威胁性确实不大。
“知行以为,有什么不妥。”
看宁晏紧皱眉头,周鸣不仅问道。
当然不妥!
太不妥了。
你要是妥了,我还怎么用这个借口。
第一百四十五章 鱼饵
“县尊,此事非同小可。”
宁晏直接找上朱知县。
面对宁晏拿着仁和县矿监暴乱的公文找自己,朱知县很是诧异。
“哦,知行怎么看!”
宁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宁晏以为,矿监之所以暴乱,跟今年的旱情有着莫大关系,很可能是因为粮价上涨,缺粮导致。”
“而秋粮一事,涉及重大!府衙打算以此事平息如今上涨的粮价,如若矿监的暴民得知了此事,不明所以,捣毁了粮田,那就悔之晚矣。”
明白了秋粮一事的重要性,宁晏果断祭出这个法宝。
朱知县一开始还是疑惑的抚着胡须,先是觉得宁晏无端端把这事弄出来,就很奇怪。
而宁晏说的,都是猜测,并没有依据。
“宁家庄园附近,现在恩相已经让厢军驻守,应该无碍!”
朱知县缓缓道。
现在宁家庄园附近,已经有杭州府的厢军驻扎在一旁。
名为宿营,实际是以防有人趁机捣毁稻田。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宁家庄园种的秋粮,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
朱大爷的手段雷厉风行,不愧是千古人臣典范,大宋第一人。
至于宁晏表现的一脸着急,朱知县也表示理解。
毕竟范相亲口说过,只要秋粮试种成功,会亲自为宁晏在朝廷请功。
“范相布置,当然放心,只是小心为上,毕竟秋粮事关重大,不容丝毫马虎。如此作为,也让县尊在范相面前,增添了尽责的形象。”
宁晏神色忐忑的继续道。
心里想着却是,老朱你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知行所言有理,既然如此,让宁捕头领县衙捕役时刻巡查,以防意外。”
朱知县终于是点点头。
“县尊明鉴!”
宁晏满意的抱拳。
老朱还是给力的,借口虽然烂,而且牵强,但这都不重要。
目的达成就行了。
下午的时候,大哥宁皓悄悄溜进班房。
“妥了!”
“县尊让我带领当班捕役,去巡查仁和县矿监暴民霍乱周边,这个差事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就去准备召集人马。”
宁皓一脸兴奋说道。
“听说是后衙有人跟县尊提议,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缺想的,仁和县远着呢,竟然都操心得上。”
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冲宁晏眨眨眼。
“知行,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这后衙的这些文吏,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而且草包得很,哪里像知行这般……”
宁晏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大哥这时不时掉线的智商呀,简直是让人操碎了心。
“大哥!”
宁晏沉声道。
“怎么?”
宁皓一脸疑惑。
“我看着很蛋疼……”
宁皓:“……”
“啊,哈哈……”
用几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掩饰过后,宁皓语气一转。
“原来此事都是知行谋划的呀,我还觉得怪了呢!谁会如此足智多谋,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
眼看大哥大型双标现场,宁晏只能无语略过。
“眼下人到齐了,下一步怎么办?知行你说个话。”
宁皓睁大眼睛,等着宁晏的计划。
宁晏沉默片刻,
“今日放衙后,大哥随我去玉香楼一趟。”
宁皓脸色瞬间愕然,惊喜之中,又饱含期待,接着目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外面,再如同做贼心虚一般,赶紧转过来。
“知行也真是,你大哥我岂会去这种地方,这种玩笑不要开,不要开。”
“大哥!你继续演……”
宁晏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身为余杭县的捕役班头,宁皓可是妥妥的地头蛇,三教九流的,哪个敢不买他的账。青楼赌坊这些地方,巴结都来不及。
每个月都会把固定的份子钱,乖乖的送到宁皓手上。
要是宁皓不收了,他们反而会慌得一批。
“这个……偶尔公务在身,应酬一下,也是无可厚非,这事知行你得理解,可千万别跟你嫂嫂说起!”
“可是,今日出门之前,我已经跟嫂嫂说过……”
宁晏小声道。
宁皓的一张脸猛地变色,眼珠子瞬间激凸,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
“知行,你这下可把大哥给害惨了。你嫂嫂身手,你又不是不知,她出身娇贵,性情刚烈,眼珠子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宁大官人比死了娘还要痛苦!
“大哥!别慌……”
宁晏赶紧安慰。
“嫂嫂素来贤惠,她已经答应。”
“答应!”
宁皓脸色无比诧异,就像见了鬼一样。
“知行,你还年轻,尚未成亲。这妇人之言,大可不信……”
语气叫一个惆怅,没有深刻教训,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这得是多么痛的领悟呀。
知行还是太年轻呀,不懂得人心的险恶。
“但这次,恐怕嫂嫂是真的答应了。”
宁皓:“嗯?”
“皇城司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首先,我们得把他找出来。”宁晏认真的说道。
“可皇城司一向隐秘,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那不如,退一步,坐而垂钓,静待他们上钩。”
宁晏认真的说道。
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宁皓仔细听完宁晏的话,点点头。
“有道理,可如何让他们上钩?皇城司的手段,可不是那么简单。”
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宁晏表示认同。
要是大宋皇城司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会深的大宋官家的信任,成为天子亲军,头号特务组织了。
要不是出了几个脑子发热的倒霉蛋,杀到内宫去找存在感,现在他们依旧是大宋独一档的存在。
“这就要看怎么下饵了。”
“要是下一个他们见了就疯狂扑上来的饵,我就不信,他们这么能忍!”
“行了,少在这卖关子。”
宁皓不耐烦的挥挥手。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鱼饵在哪?”
宁晏转过身,目光看向大哥!接着,气氛静默下来。
宁皓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渐渐不安,接着惊讶,最后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你不会是说,我吧!”
宁大官人,猛地瞪大眼睛。
“大哥你完全可以自信一点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嫖吗,一起
“皇城司的人跟大哥动过手,要是大哥没吹牛的话,他们应该被锤的挺惨是吧!”
宁晏道。
“那是当然!”
面对小老弟的质疑,宁大官人不满的摆着黑脸。
“一帮鼠辈,当年你大哥我在西军之中,斩将夺旗,杀得西夏狗屁滚尿流……啊,那个……皇城的那些幡子,确实被我打成重伤。”
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宁大官人闭上嘴。
“知行你继续哈!”
“如此一来,只要大哥出现,他们势必咽不下这口气对吧!”
宁晏继续道。
“估计现在恨不得扒老子皮。”
宁皓冷笑。
“上次扎手的点子,该是他们的头儿,被老子一拳砸在面门上,蹦了几颗牙,这会估计说话都漏风……”
“嗯,知行你继续说……”
宁大官人对自己的英雄事迹,有一种别样的执著。
“所以,大哥就是最合适的饵!”
宁晏总结道。
“知行,这……怕是不妥吧!”
宁皓犹豫道。
“皇城司毕竟人多势众,若是正面应敌,大哥自然不惧,但他们一向诡计多端。”
危险吗?
好像是有一点!
“大哥身手了得,英雄盖世,区区皇城司的幡子算什么,就连他们的头儿,不也是被一圈砸在面门上……”
“更何况,县衙捕役,现在都归大哥调遣……”
宁皓:“……”
兄弟,你这不是坑大哥吗。
宁晏:“……”
大哥,兄弟这不是故意坑你!
实在是你身高长短大小刚刚合适,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办法不是,就你了。
确认过眼神,兄弟是亲的!
既然主意打定了,宁皓也不再纠结,还是选择相信宁晏。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皇城司的事,迟早要解决。
“那这跟玉香楼又有什么关系。”
宁皓问道。
“玉香楼是什么地方?”
宁晏反问!
“青楼呀!”
宁大官人脱口而出,似乎感觉答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也有点不太适合,于是补充道。
“此处乃是文人风流之地。”
不就那么点事吗!
表示对大哥道貌岸然的鄙夷后,宁晏继续说道。
“青楼与酒馆、茶楼,是人流汇聚之地,最容易打探消息。咱们要找皇城司,只能从这些地方下手。”
“大哥出现在玉香楼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被皇城司的人知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恨不得立即跳出来。”
宁晏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
就是让大哥宁皓,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余杭县,能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能有多嘚瑟,就有多嘚瑟。
把藏在余杭县的皇城司的幡子气的主动蹦出来,找大哥的麻烦。
这样一来,目的就达成了。
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
我闷在角落里面疗伤,疼的龇牙咧嘴的,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这口气皇城司咽的下去才怪。
“不错!”
宁皓一拳砸在手心。
“知行想的周到,成不成就看这一回了。只是……”
“大哥可有顾虑?放心,此事只在余杭县内,咱们是主场。”
宁晏以为,大哥还是担心安全。
这就有点猥琐了呀。
“老子还在乎这个!”
宁皓不屑的挥挥手,但下一秒,脸色尴尬的看向宁晏。
“知行能不能换个地方,酒馆或者茶楼!”
宁晏?
“嫂嫂定会理解的。”
玉香楼不香吗?大哥你还在担心什么呀。宁晏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你嫂嫂自是通情达理……只是,大哥囊中羞涩……娘的,老子没钱了呀!”
宁晏愕然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大哥。
不会吧,大哥你这么惨吗。
你工资上交这事,还能理解。可是除了县衙的月钱,各大商铺,青楼赌坊这些地方每个月孝敬也不少呀。你全都上交,就不给自己留那么一点私房钱?
“你嫂嫂素来持家有道,这你也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在嫂嫂的持家之下,宁家简直是水深火热。反正差点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大哥,在嫂嫂一事上,你这误解不是一般的深。
“云家在陕西是将门世家,产业颇多,你嫂嫂自小对这些,便一清二楚!”
宁皓边说,边无奈的搓搓手。
算了,大哥你是没救了!
就说,娶亲不能光贪图人家的身子,怎么就不听呢!
“换做酒馆,茶楼吧,知行前些日子香水作坊收入不少……”
言下之意,还得是宁晏请客。
这怎么行!
“就玉香楼!大哥今晚便随我前去。”
宁晏坚持道。
宁皓脸色顿时凝固,接着渐渐期待。
“那可得不少花销,知行,这可不是大哥不仗义,大哥属实无能为力……”
“大哥,你想多了。
“我可没打算花钱!”
花钱,那是不可能花钱的。
花钱去青楼,那就瞬间少了无数乐趣。
是时候,去玉香楼教玉卿小娘子做人了,不能再等,真的不能再等了!
大哥,白嫖去吗?
一起啊!
傍晚,余杭县衙如期而至的放衙。
换上常服的宁皓,一脸期待的看见宁晏从后衙出来,然后鬼鬼祟祟的跟上去。
出了县衙,宁晏终于是忍不住了。
“大哥,咱们能不能正常一点,您可是余杭县捕役班头。”
怎么跟个贼一眼!
“知行,此事还是……”
宁大官人神色犹豫。
“玉香楼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可是一半隶属于教坊司,归礼部管辖,就算是县尊,也要给几分面子。”
“之前你在玉香楼胡闹,是没人跟你计较。玉卿娘子没让玉香楼的管事出面,不然哪会容你耍赖。”
“当时大哥我已有打算,把庄里靠边的几十亩薄田卖掉,替你还债。只是库房一案爆发,未曾来得及……”
还有这事?
宁晏有些诧异,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
玉卿小娘子这个海后,虽然没有给自己留面子,但也算是给自己留情了。
嗯,以后温柔一点教她做人。
至于大哥你……
嘴上说慎重,身子却很诚实的跃跃欲试,甚至眼珠子里就差冒绿光了。
果然呀,白嫖的诱惑是无法抗拒的,这是每一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冤种
“大哥,你要相信兄弟!况且,此行又不止咱们两人!”
“还有别人?”
宁皓一脸问号。
放眼望去,两个猥琐的身影如期而至。不是别人,正是余杭县学三大学渣中的另外两位,王博和李群!
“王兄!”
“李兄!”
宁晏客气的冲两人眨眨眼。
出门干坏事,怎么能少了两个损友。
“知行兄今日怎么会有如此雅兴,约我二人同上玉香楼。”
两人有些狐疑的看着宁晏。
中午的时候,宁晏托人把消息告诉两人。
还在余杭县学的两人,便急不可耐起来。同时心里又悄悄的打鼓,宁晏请他们逛青楼,这事搁以前还行,现在……
“两位仁兄,这话就见外了。”
宁晏清清嗓子,说道。
“杭州府衙,多亏两位仁兄,与各位师长前来,与我解围。众位师长德高望重,宁晏不便相邀,两位仁兄就不必客气了。”
“哈哈,那是!宁兄与我等情谊,还用多言!”
王博笑道。
那必须,都是一起嫖过娼的真兄弟!
“为宁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闭嘴吧!
再说满满的激情,就都快要溢出来了。
“宁捕头!”
看见宁皓,两人上前打过招呼。
宁大捕头的名号在余杭县还是很响的,王博和李群家中都是生意人,免不得要跟县衙打交道,平时都要给宁皓一些薄面。
寒暄过后,就可以愉快的一起出发了。
王博表示,自己在玉香楼预定了包间!
还没开始嘚瑟,就被李群鄙视了。
这事还轮得到你……
对于在青楼界的地位,两人一向各有不服。
四个人挺起胸膛,宁晏带头,王博和李群两人尾随,宁皓压阵,一起朝着余杭县著名的红灯区前去。
还未入夜,玉香楼已经是亮起了巨大的红灯笼,还未踏入勾栏院,远远就能看见那张显眼的招牌,以及楼上隐约的纤瘦人影。
不说别的,光这牌面,就把其他的楼子给比下去了。
即便现在时辰尚早,但门口已经有了不少客人,远远看去,几辆豪华马车,堵在玉香楼前。
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宁晏疑惑,一旁的王博开口道。
“宁兄有所不知,玉卿娘子如今声名远播,皆因你那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圣贤不负卿。”
这个宁晏当然知道!
宁家作坊的玉卿香,现在卖的是越来越多,永远是供不应求的状态,这就是明证。
褚娘子这些日子在流民之中,一口气招了七八十个吃苦能干的小娘子,同时打算扩建作坊。
“然后呢?”
宁晏问道,跟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玉卿娘子如今轻易不会客,即便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也轻易见不得玉卿娘子一面。若想得玉卿娘子垂青,除非是在诗词之上,能打动于她。”
李群解释。
“有北地豪商,一掷千金,玉卿娘子都是不屑一顾,最后礼送出门。”
王博也跟着附和。
两个牲口,快要流到嘴边的哈喇子,充分说明了一切!
你确定这个豪商,不是玉香楼请的托儿……
宁晏心中意动。
玉卿这小娘们,逼格挺高呀!
诗词什么的,虽然都是老手段!但架不住这招好用呀。
大宋朝什么最重要,不是银钱,是声名!文人士子,把声名看的比命都还重要。只有宁晏这个另类,冒用他人名讳,内心毫无压力。
诗词可以说是能够迅速引流的捷径,玉卿现在声名远播,眼看已经走出杭州府,向整个江南辐射。
这时候用诗词这个噱头,来吸引那些自负才学的士子,是一来一个准!
只要博得玉卿小娘子的垂青,瞬间诗才出众的声名,就打响了!
而且,接着玉卿的声名,他的诗词,也能迅速的传唱开。
声名鹊起,又有美人垂青,简直就是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
而这些人大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基本不差钱。
来玉香楼求见玉卿娘子,诗词是关键,但只有诗词是万万不行的。
首先,你得进得来!
光是玉香楼一层的茶位钱,就得半贯!这一招首先把那些抱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念头的穷鬼排除在外。
然后是姑娘们作陪的钱,点一个姑娘,最次的也得一贯钱!加上酒水等花销,没又三五贯钱,根本下不来。
这还只是第一层,第二层的花费更高!
等你重重闯关,到了要见玉卿一面的时候,至少几十贯钱砸出去了,最后还可能啥也捞不着。
青楼叫销金窟,你以为是叫着玩?
说到底,一个图客人的银钱,一个图玉卿的名声!
“这些都是从江浙路各处慕名而来的富豪和才子,今晚打算在诗词上,赢得玉卿娘子青睐,跟知行兄一般,成为入幕之宾。”
宁晏放眼望去,一个个都是锦衣华服从马车里下来,手摇折扇,风流不羁!浑身从上到下,都装的一手好逼。
这分明那都是一只只大冤种!
其中一个紫衣公子,向身旁几人作了一个罗圈揖,神色得意道。
“诸位,今晚在下对玉卿娘子势在必得,请诸位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在江浙一带,只要能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开口,在下定当尽绵薄之力。”
话音刚落,一旁另外几位手持折扇的公子哥便起哄道。
“宋公子何出此言,这半月下来,宋公子每日前来这玉香楼,所计近五百贯,诗词前后数十首,每一首都是精妙绝伦,今晚这玉卿娘子,非宋兄莫属。”
“就是,我等自当成人之美!”
“宋兄家中富贵至极,又才高八斗,与玉卿娘子,更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听闻玉卿娘子人间绝色,遍体幽香,如此妙人,不金屋藏之岂不可惜……”
“诸位兄台此言差矣!”
紫衣公子傲然的挥挥手。
“区区银钱,不过俗物,在下所求,不过是与玉卿娘子在诗词一道上,能有所共鸣。”
卧槽!
你他么要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猥琐。
宁晏转身看向王博和李群。
“这人是谁?”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想截胡!
“宁兄!此人是明州富商之子,名叫宋蕴,这半个月以来,日常出入玉香楼,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甚至放下话来,扬言要与玉卿娘子诗词论道。”
“论道?”
宁晏表示疑惑。
“嗯,宁兄你懂得……”
懂,当然懂!
你都猥琐成这样了,能不懂吗。
不就是教做人吗?
“这厮仗着家财丰厚,专门请旁人为其捉刀,还四处讨要诗词,然后据为己有,之后在玉香楼每日的酒会之上,都摘得桂冠,可谓是得意的狠。”
王博狠狠的道。
显然对这个宋蕴,已经不爽很久了。
玉香楼的姑娘们都是有数的,除了独一档的花魁玉卿之外,其他的姿色上等的小娘子,也就只有那几位。
宋蕴仗着讨来的诗词,在酒会上嘚瑟,虽然引不来眼界极高的花魁娘子,但是其他小娘子却也是迷得神魂颠倒。
玉香楼的小娘子们都有一颗花魁的心,谁不想再遇上第二个宁晏,带自己装逼带自己飞。
加上对方出手阔绰,金钱和才华的双重诱惑下,一个个都热情得很。
眼看玉香楼的小娘子们都被宋蕴和他的人占据,自己只能捡剩下的,两人当然心里憋着一肚子怨气。
“这连日下来,此事已经传开,宁兄可要担心了……”
李群一脸凝重。
不懂就问,我需要担心个啥。
“李兄赐教?”
宁晏目光诧异的看向李群。
“宁兄,这厮的主意你看不出来吗?你的那两句诗词,可谓是惊艳绝伦,这厮明显拿不出佳作,却想要趁机赢得美人和声名,便使出这等无赖招数。”
“半个月下来,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玉卿娘子虽然对宁兄情深义重,但也怕是左右为难,如若再不动声色,就要被别人微词了。”
不愧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针见血的说明了问题。
玉卿的手段确实是很高明,这饥饿营销玩的是溜翻了。
可眼前这个宋蕴也不是吃素的,这货的主意说不上多高明,但是很损,更是简单又粗暴,那就拿钱砸!
玉卿虽然是花魁娘子,但奈何始终是身在青楼。
这白花花的银子,玉卿可以装作不屑一顾的继续扮清高,但是不代表旁人顶得住。
说到底,玉香楼不是玉卿的玉香楼,而是教坊司和礼部的玉香楼!
玉卿只是一个身在乐籍的歌伎,若是拒绝的狠了,惹恼了宋蕴,这货开始泼脏水,说玉卿故作姿态,玉香楼坑人钱财,到时玉卿和玉香楼恐怕都要损失惨重。
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由不得她来做主了。
宁晏眼角微动。
他娘的!
这孙子,竟敢截胡老子。
还玩的这么脏!
还势在必得,这话很熟悉吗?
宁晏大步朝前走去,身后的王博和李群一对眼,立即跟了上来。
剩下宁大官人一脸懵逼的楞在原地。
不是说好来白嫖吗!
“知行,等等……这,这叫什么事吗?”
抱怨完,也赶紧跟在宁晏身后。
宁晏明显是冲着争风吃醋去的,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家小老弟吃亏。
来到玉香楼前,宁晏仔细打量了一番宋蕴。
果然是有钱的主,一身骚包的紫衣,脸上还扑了脂粉,顶风三丈远就闻到一股子膈应人的腻香。
腰上挂着名贵的黄穗玉佩,手中的折扇也不普通,就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大冤种似的。
“这位兄台,在下有礼。”
宁晏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拱手打个招呼。
宋蕴一行人,正想要进玉香楼。
冷不丁见到宁晏,一时有些懵逼。
宁晏虽然一身长衫,风流倜傥,但是装饰普通,简单点说,就是看上去就有点穷酸。
身后的王博和李群,也只是一般而已。
甚至宁皓宁大官人,还是一身断打劲衣,加上身材魁梧,浓眉阔面,武夫的气质汹涌而出。
“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见自己这方没有人站出来,出于读书人的礼节,宋蕴上前回了一礼。
只不过,眼神之中的不屑神色,已经是很明显了。
教你妹!
宁晏心中冷笑,抱拳继续道。
“刚刚在下一旁听说,众位兄台今日对这玉香楼的花魁玉卿娘子,势在必得。无独有偶,在下对玉卿娘子,也是十分倾慕。只是奈何娘子无有闲暇,许久未曾一见。”
话音刚落,宋蕴身旁的人便哼道。
“玉卿娘子何许人也,连我们都无缘一睹芳容,更何况是你!”
言下之意,你还是省省吧。
一个臭穷酸,心里没有点那啥数?
“诸位兄台,此言差矣。”
宁晏当然不会这么放弃,继续说道。
“在下听说玉卿娘子钟爱诗词,在下今日也特意准备了诗词,与玉卿娘子诗词论道。”
嗯,再顺便教她好好做人!
听到宁晏的话,身后的王博和李群,兴致勃勃的伸长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是知行兄弟会玩呀!
这可比茶馆里的戏,有趣多了。
就连大哥宁皓,也是一副期待的神色。
显然,装逼这种事,是男人无法拒绝的天性!
听了宁晏的话,宋蕴一行人顿时露出嘲讽的神色,甚至还有不礼貌的,直接笑出了猪声。
“就凭你!”
“班门弄斧!”
“无知狂徒,你可知,宋公子这连日下来,已经有数十首佳作,都无法打动玉卿娘子,你能写出什么好诗词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原来宋兄竟如此凄惨!”
宁晏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句话一出口,嘲讽值瞬间拉满。
甚至好死不死的,身后的王博一下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宋蕴一行人,直接脸都黑了。
尤其是提出这事的人,更是眼珠子狠狠的瞪向宁晏。
“抱歉,诸位兄台,在下一时口误。”
“像玉卿娘子这般人物,自是非一般佳作能轻易打动。”
宁晏果断道歉,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哼!”
宋蕴冷哼一声,转身就打算走进玉香楼。
今晚美人和声名他是打算全都揽下,眼前的人虽然讨厌,但也不愿意过多纠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身套路
想走!
没那么容易。
他不愿意搭理宁晏,宁晏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宋兄且慢!”
被宁晏再次拦下,宋蕴恼怒的皱了皱眉。
不等他说话,刚才被宁晏奚落的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小子,你还想干什么!”
“宋公子可是出身明州豪族,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
“自取其辱……”
“失敬失敬!”
宁晏内心敷衍的抱拳。
“实话说,在下是第一次来玉香楼,不知道规矩!只是见宋兄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有心在诗词之上讨教一番。以免等会去了玉香楼之中,遍地才子,处处佳人,在下的拙作,引人嘲笑。”
“小子,算你有自知之明。”
见宁晏一脸卑微,宋蕴和他的人得意的点头。
现在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宁晏不过是趁着这机会,来攀附一番。
这段时间,宋蕴在余杭县内出手阔绰,这番人傻钱多的操作,自然引得不少人前来占便宜。
现在看来,眼前的宁晏就是这一类人。
什么诗词讨教,不过是想借机讨点好处。
“虽然看你这样,也拿不出什么好的诗词,但宋兄仗义疏财,看在你如此殷勤份上,也不会亏待于你……”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一阵哄笑。
就连宋蕴的嘴角,也冷笑不止!眼神中不屑的意味,更加浓郁。
“那敢情好!”
宁晏故意做出一脸欣喜的模样。
奶奶的,遇上你这种大冤种不操作一下,怎么对得起老子一身的套路。
“请宋兄以及各位赐教。”
宁晏笑着道。
现在你有多嚣张,等下你就得多卑微。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行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首词念完,宁晏抬起头。
宋蕴一干人直愣愣的傻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直到宁晏提醒,才回过神来!
虽然他们诗才一般,但也是饱读诗书,诗词的好坏,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原本以为宁晏不过是来打秋风的穷酸秀才,随便打发点银钱就算了。免了麻烦,还能博得一点名头。
谁承想,这一开口,分明便是千古佳作。
“宋兄,在下这首词如何,还登得上大雅之堂吧,若是在等下玉香楼的酒会之上拿出来,不会引人笑话吧。”
宁晏一脸惶恐的模样,像极了刚进城的山炮,心里却在冷笑。
傻眼了吧!
秦观秦少游的这首鹊桥仙,即便是过了千年,依旧让那些恋爱脑的小女生们,瞬间荡漾起来。
“兄台!贵姓。”
宋蕴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方才宁晏这首词,可以说是把他的信心,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别说是几十首了,就算是再来几十首,又这首词在前,连黯然失色都算不上,只能说,眼前一片黑暗,毫无希望。
不光是他,刚才大声叫嚣的人,也是纷纷闭上嘴巴,愕然的看着宁晏。
余杭县一个普通的秀才,竟然做出了此等千古佳作。
“在下姓宁!余杭县学子。”
眼见对方上套,宁晏嘴角轻轻一动。
现在才想起问我是谁,早干嘛去了!
“这首词,是在下幼时,家门口路过一位先生所作。在下认为诗词一向是小道,涉猎不深,因此不知良莠,请宋兄品鉴。在下也好酌情,是否向玉卿娘子献上。”
宁晏一脸卑微的继续下套。
身后王博和李群,纷纷打了个冷战。
幸好自己站在宁晏的身后,不是站在宁晏的对面。否则的话,现在要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人了。
宁皓更是张大嘴巴,案牍库一案公堂辩论的时候,他在发配的路上,没有见识,现在是第一次直面宁晏坑人的全部过程。
“宋兄莫要为难,在下自知才疏学浅,那先生也不过是乡野的先生,才华有限,请宋兄直言相告。”
宁晏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如果能做出这等诗词佳作都叫才华有限!
那我们算什么?
宋蕴一行人目光凌乱,显然已经进入了怀疑自我的节奏。
好一会儿,宋蕴勉强回过神。
“宁兄这首词,不妥呀!”
这还叫不妥!
宋蕴身边那几个刚陷入自我怀疑的人,目瞪口呆的抬起头,却被宋蕴用眼神制止,不再出声。
王博和李群两人,同样傻了。
就连他们两个余杭县学的学渣也知道,宁晏这首诗词绝佳。
可对方毫不犹豫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更诡异的是发生了……
宁晏也点点头,认同道。
“在下也认为不妥,这首词太过艳俗,若是献给玉卿娘子,难免冒犯。算了,还是不献给玉卿娘子了!在下回去请教师长,苦心钻研,定会写出让玉卿娘子满意的诗词。”
“多谢宋兄品鉴!”
说完,宁晏转身就准备走人。
宋蕴刚松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
“宁兄且慢。”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宁晏再次回头。
“宋兄还有何见教。”
宋蕴的心思飞转,宁晏这首诗词实在是太过惊艳了,如果放在酒会上,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别说是在小小的余杭县玉香楼花魁身上,就算是放在杭州府,江浙路这些大州府,那些花魁恐怕也恨不得敞开自己的闺房,等宁晏随意出入。
好在眼前这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首诗词的价值。
既然如此,宋蕴当然不会让人坏了自己今晚的好事!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佳作,实在太让人动心。
要是这首诗词成为自己的,今晚玉香楼玉卿的入幕之宾,是毋庸置疑。
不!
区区余杭县花魁,如何配得上此等佳作。
日后自己去了杭州府,甚至是东京汴梁,拿出此等佳作,让那些名伎为自己传唱,如此,自己就能在大宋声名鹊起,甚至千古留名。
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虽说大宋盗用他人的诗词是读书人的耻辱,可眼前不过是一个乡下的穷秀才,拿的还是乡野先生的诗词。
仔细算上,自己也不算是盗用。
这样一想,格局瞬间就打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今晚消费,我请客
“宁兄,此等诗词,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在下也是爱才之人,尤其家父,有收录诗词的爱好。”
宋蕴语气不屑,但目光灼灼的盯着宁晏。
“宁兄若是不打算拿这首诗词献给玉卿娘子,不如献给在下可好。”
啊!
呸……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可是你他娘的说出来,为什么就感觉一阵犯恶心呢!
“给你!”
“这……不好吧!”
宁晏故意张大嘴。
“在下虽然自有家中清贫,可也受圣人教诲,怎能做出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重点强调一下,家中清贫!
宋蕴眼神中,原本因为宁晏的拒绝,而闪过一丝焦急。
等宁晏说出家中清贫几个字,顿时嘴角一动。
“宁兄品性高洁,宋某佩服,宋某并非强取豪夺,区区俗物,只是宋某一片心意!一百贯,这首诗词,便归在下,如何!”
一百贯!
身后的王博和李群两人差点眼珠子没掉下来。
这就值一百贯!
宁晏也太狠了吧!
自己小时候家门口,怎么没有路过一位先生。
宁皓更是差点没喊出声。他在县衙一个月的月钱,才十来贯,宁晏这才几句诗词,就能赚一百贯钱,快抵得上他半年的月钱了。
而且,出价的人,连眼珠子都没有眨一下。
人和人不能比呀。
“宋兄这般,有辱斯文!”
宁晏面无表情。
“两百贯!”
宋蕴咬咬牙,哼道。
“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宁晏继续犹豫。
“三百贯!”
宋蕴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要不是这首诗词实在是太过惊艳,他哪里愿意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三百贯,即便是他家是明州富豪,也不是随随便便轻易能够拿出手的。
“宋兄如此诚意,在下也只好成人之美。”
宁晏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成交!
三百贯到手。
接过宋蕴一脸肉痛递上来的银票,宁晏心里那叫一个爽,要是这样的大冤种多几个,老子还操那多心,成天搁家里数钱就是了。
“宁兄,君子一言。”
见宋蕴有些担忧,宁晏直接大度的摆摆手。
“宋兄放心,在下保证,日后在任何人面前,不会提起这首诗词,而且还会力证这首词是宋兄所作,而在下,跟这首词没有任何关系。”
本来也跟我没关系……
宋蕴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他当然担心宁晏出尔反尔,可眼前的诱惑实在太大,这个风险,他值得冒。
一行人前脚刚走进玉香楼,后脚王博和李群就凑上来。
“这就值三百贯……”
王博跃跃欲试的盯着宁晏手中的银票,要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才片刻的功夫,宁晏就三百贯到手。
这简直就是抢劫!
不,比抢劫还快。
宁晏一把将银票抄进怀里。
少惦记!
虽然咱们是兄弟!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知行兄厉害,只是可惜了那一首好词。”
李群眼巴巴的望过去,他觉得有些可惜,三百贯虽然有些贵,但如果能够博得美人一笑,那就赚大了。
“下回这种好事,先便宜你。”
宁晏道。
李群神色一怔,目光无比期待。
可发现宁晏一脸贱笑,瞬间惊醒,赶紧摆摆手。
“不了,不了!兄弟我自知才疏学浅,这么好的词,根本作不出来。”
说完似乎察觉到什么,神色猛地一怔!
宁晏这首词极其惊艳,他有自知之名,就算是说出自他的手,也不会有人相信。
宋蕴虽然看上去,比余杭县的两大学渣水平高那么一点,可看他那德行也知道,水平高的也有限。
也就是说,宁晏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宁兄,如此德行有亏呀……”
你这么做,良心不会痛吗。
呸!
宁晏大怒。
说我缺德!这能忍。
“我劝你收回方才那句话。否则今晚的缠头,李兄请自行解决,在下概不负责。”
小样,还拿捏不了你?
宁晏恨恨道。
李群脸色一僵。
白嫖的机会,就这么错过,那怎么能行。
良心,良心算个啥,有玉香楼的小姐姐香吗。
“啊……宁兄才华出众,机智过人!在下深感佩服……”
这才对嘛!
一起出来鬼混,开心最重要。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提。
“今晚的消费,我请客!”
宁晏拍着胸脯。
反正坑来的钱不心疼,随便花!
王博和李群哀嚎一声,迫不及待的钻进玉香楼,那急色的模样,跟半个月没见过女人似的。
呸!两个牲口。
宁晏在内心充分的表示鄙夷。
一回头,宁皓宁大官人搓着手,从后面凑上来。
“知行呀!”
“大哥?”
宁晏一脸狐疑。
“怎么了?”
“这……方才的三百贯,能不能……”
一向豪爽的宁大官人,竟然吞吞吐吐起来。
“大哥要借钱!”
宁晏瞬间瞪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
宁皓愣住了。
我能不知道?这话说的,谁借钱的时候,不是这个德行。
“能不能借大哥五十贯!”
宁皓伸出手指比划,目光期待。
“大哥,你想藏私房钱!嫂嫂知道吗?”
宁晏一记绝杀,吓得大哥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四周,然后心有余悸的扭过头。
“知行,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大哥怎么会藏私房钱。”
坚决否定后,宁大官人道。
“你也知道,你嫂嫂持家有道。”
大哥,你稍稍停顿一下,表示对事实的尊重也好啊。
你这样睁着眼睛说大实话,我内心很为难……
“现在县衙里平日应酬也不少,加上偶尔同僚设席,也要做东,你大哥我现在身无分文,这日子实在难熬。”
宁大官人一脸凄惨。平日那份豪气,再也看不到半点。
这怪谁,该呀!
宁晏没好气翻翻白眼,大哥这辈子娶了嫂嫂,是不要想翻身了。
根本原因,打不过,这一条永远没法破。
“大哥,这一百贯,省着点花!”
宁晏掏出两张银票,交到宁皓手上,一边说道。
“日后这玉香楼,能少来一些就少来一些吧,毕竟来的次数多了,对钱不好。”
宁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走寻常路
“大哥记得我交代的事吗?”
宁晏问。
鬼混归鬼混,正事不能忘。
来玉香楼的目的,是让宁皓引出皇城司的人,解决这个隐患。
宁皓点点头。
“知行放心,老子当年在西军……”
“大哥!”
宁晏忍不住打断。
这事也能跟你在西军扯上,真的服了。
“咳咳……不就是逢人吹嘘,要多得意便多得意,气的那帮孙子恨不得跳出来宰了老子吗,这事老子会。”
宁皓眨眨眼,哼道。
“不错,总之大哥你今晚,喝最好的酒,玩最漂亮的女人,说最狠的话就行了!”
宁晏给出精辟的总结道。
反正最狠的打,已经挨过了。
宁大官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期待。
兄弟两朝着玉香楼的大门而去,宁晏忽然犹豫了。
“大哥,你先进去。”
“怎么了?知行!”
宁皓有些莫名,宁晏居然在青楼前停了下来,这就不太正常了。
“没事,大哥放心,我就是换个方式。”
宁晏表情古怪。
“换个方式?”
“方才差点忘了,玉香楼的人都认识我,我刚讹了姓宋的一笔,要是被他知道我就是宁晏,估计得掐死我。”
宁晏道。
差点把这事忘了。
在玉香楼的刻意宣传下,宁晏和玉卿的关系,现在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宋蕴就是冲着玉卿娘子来的,要是发现刚才自己费尽心思和大价钱买来的那首用来泡妞的词就是出自宁晏的手笔,肯定会找宁晏拼命。
报应来的太快,就不是个好事,那是妥妥的悲剧。
必须稳一手。
宁皓一阵默然。
“那知行小心。”
“嗯!”
宁晏点点头。
“大哥也小心。”
目送大哥进去,宁晏转身走向侧门。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宁晏决定,今晚不走寻常路。
入夜时光飞逝,玉香楼门前的橘红大灯笼,也越发的明亮。用独特的暧昧气息,召唤过往的行人。
大爷,进来玩呀!
宁晏没着急,在外面观望了片刻后,才走向侧门。
正打量着哪段院墙的翻越难度比较低,可以操作一下。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干什么的……”
卧槽!
宁晏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
两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玉香楼的护卫,警惕的盯着宁晏,毕竟宁晏鬼鬼祟祟的行为,实在是不像好人。
翻墙是不可能的了,宁晏赶紧启动应急预案,从兜里摸出两串铜钱。
“两位大哥,在下是来找欢儿姑娘的,不知道……”
顺势把两串铜钱递过去,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
“欢儿姑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眼见护院摆出这张死人脸,宁晏脸都黑了。娘的,你不通报就算了,还把老子钱拿了,算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玉香楼的护院水准还是非常高的。
宁晏只好继续拉着脸,再摸出一串钱。
“两位大哥帮个忙!”
“这儿没有欢儿娘子!去去……”
又是一串钱砸进去,半点动静都没有。
宁晏傻眼了,你他么的老子还能被你们教做人。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我跟你们之前的云护院是旧识,不知道两位大哥,能不能帮个忙。”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原来是云护院的朋友,官人稍等,我这就去帮你跟欢儿姑娘说一声。”
长腿小妞的名头就是霸气呀,一听到云护院的名字,这两个护院立即脸色一僵。接着迅速换了一副面孔,就连称呼都变了。
其中一个护院一溜烟跑回去。
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娘子,被带了过来。
小娘子正是玉卿的侍女欢儿,只不过却是一脸不满的噘着嘴。
“什么云护院的人,我家娘子跟她早就绝了交情,今晚我家娘子可是遇到大事了,你们就别瞎耽误。”
说话间,欢儿抬起头,目光落在宁晏身上,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宁……宁公子!”
“你来看我家娘子吗?你终于来了。”
欢儿激动的上前一把拉住宁晏的胳膊。
玉香楼内,玉卿望眼欲穿的看着窗外,清冷的秀眉之间,闪过淡淡的愁容。
在她的房间内,风韵犹存的玉香楼老鸨苏三娘,对一个圆脸的教坊司官吏,尴尬的陪着笑脸,一边倒茶,一边道歉。
“大人,我们家玉卿娘子,也不是有意的违逆,妾身自幼身在乐籍,深知这里面的规矩,花魁娘子自然是有花魁娘子的身价,若是人人都能入幕,岂不是低了颜色。”
“再说了,玉卿对宁公子情深意重,宁公子为此还写下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圣贤不负卿的妙词,让我玉香楼的名声,也得以流传,这都是因为玉卿。”
“今日是玉卿身子不适,让大人为难,妾身这就让楼子里的其他娘子准备,为大人献上歌舞!”
苏三娘经营玉香楼十几年,她情深意切,说辞圆滑。
可那位教坊司的官吏,却丝毫也不领情,脸色阴沉道。
“我劝你们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不过一个小小的余杭县花魁而已,也配在本官面前谈身价,本官能只要一句话,这花魁,怕是就要换人了。”
“宋公子是本官今晚宴请的客人,才学出众,刚才那首鹊桥仙你们也听到了。既然要以诗词邀名,也不是非那宁晏不可。”
“可是……”
苏三娘还想帮玉卿说上几句话,却被教坊司的官吏无情打断。
“不要再说了。”
“身在乐籍,你就当知道,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那宁晏是才华卓绝,可他之前是什么性情?你真当他会把你放在心上。自从上次的花魁宴后,他就没有出现在玉香楼!说明他怕是已近黔驴技穷了。”
“哼……难道,你们当真以为他是柳屯田!”
苏三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大人,您就行行好,再给玉卿一些时日。”
“她也曾是官宦人家被贬入贱籍,妾身一手将她带大,若是他能寻得好归宿,脱离贱籍,妾身也算是了了这一桩心愿。”
“大人的恩情,妾身定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