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并不美好
血色大漠白天的景色并不亚于夜晚。
退去了夜的神秘，大漠之上，尽显雄浑壮阔之美，白茫茫的晨光照耀在每一颗血沙之上，将之衬的晶莹剔透。
然而早上荧光蝶退去之后，天空并未显得空旷，它迎来了另一群生灵。
同样是血色大漠的住客，乌鸦。
大片大片的乌鸦在天一绿洲上空盘旋，兴奋地叫着，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
破碎的天一绿洲之上，尸山血海，如同地狱，身体横陈，白骨纷飞，被血清洗过的沙丘还残留着未干的鲜血在滴答。
腐臭味在大漠迅速生起的高温炙烤下，开始传出数十里外。
摘下兜帽的慕容秀脸色疲倦，黑袍的鲜血，已经化作了污血渍，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蛮人的。
他带着一群同样身心疲倦的寒毒门弟子游荡在高低不平的绿洲上寻找着还存活着的弟子。
黄武良和一群浑身伤痕累累的巨阙剑宗弟子趴在已经成为血湖的银月湖边，清洗着伤口，有人干渴到受不了，捧起湖水，也不管是不是血水，一饮而下。
有弟子被斩断了手臂，在同伴的帮助下，嘶哑喉咙，缠绕着布带。
虞又寒跟在米迦勒身后，小心翼翼地饶过身体，寻找着尚有生机的弟子们。
远处尸堆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虞又寒敏锐的察觉到声音，从戒指里摸出枪，捡起地下一把只有剑身的残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刨开尸堆。
在尸堆中，有一个穿着昭天殿外衣的娇小身躯趴在地上轻微颤动，虞又寒将残剑摔在一旁，轻轻扶起她，小脸上满脸尘垢，血迹还未干，是寒茜。
“米迦勒，快来救人。”
虞又寒对着远处正在拉起一位弟子的米迦勒焦急地喊道。
听到虞又寒焦急的声音，米迦勒也是将名奄奄一息的弟子拉起，右手圣光汇聚，淡淡的星辰在曦光下涌入弟子残破的身躯，那弟子才缓缓地睁开眼，满脸伤痕的脸上，笑的很开心。
“我...王铁...蛋，值了。”
在圣光的照耀下，王铁蛋恢复的很快，已经能撑着剑而立，虽然走的很踉跄，但不至于倒在地上，他拄剑一瘸一拐地跟在米迦勒身后，身后，是如山的尸堆。
虞又寒小心翼翼的抱起寒茜，像是保护一件易碎的宝物，轻轻地扶起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寒茜俏脸染血，鼻息断断续续，虞又寒叹息一声，这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有些想念昭天殿的日子了，昭天殿的小青峰，以及梧桐树。
就在他有些出神时，米迦勒已经来到身前，俯下身，伸出纤手开始治疗寒茜。
一阵圣光闪耀，米迦勒拂去寒茜俏脸上的灰尘，又是许久的圣光灌注。
寒茜才缓缓睁开美眸，眼神朦胧地看见米迦勒，嘴巴微张，想说什么，米迦勒用手指抵在她嘴唇，摇了摇头，温柔一笑，寒茜闭上嘴，眼里却是泪光闪烁。
“他们没见过光，在无尽的黑暗世界里，只能寻找一丝小火花，坚强的活下去。”
米迦勒一声叹息，站起来看着远处的群鸦争事，伤感地道：
“这里的仇恨，永无止境，成了罪恶的盛宴”
……
“天级的战斗也太魔幻了吧，我差点就没了。”
虞又寒抱着寒茜，有些无力的吐槽道，昨晚他险些被天级的灵气波动，卷成尘灰。
......
“哟，你们还活着呢”
姬清夜背着大弓，漫步在尸体间，看着虞又寒一行人笑嘻嘻地道。
“从一开始我们好像就被人察觉了”
虞又寒看着远处汇聚在一起的弟子，叹气地道。
“嗯，蛮族确实有我们的情报，我也很好奇。”
姬清夜拖着香腮，沉思道。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走吗，姬小姐”
一旁的米迦勒眉头有些紧锁，金发拂过她的眉角，带不走深深忧愁。
“说的也是，先走，回血城再说”
姬清夜转身，召集着各处的弟子汇聚，她总觉得，这次的蛮族战争，将会发生巨变。
.......
血城外一处大漠之间
昭天殿外殿主凡笙和同悲寺的几位天级高手遇到了蛮族群王拦截住，团团包围。
......
“啊，等你们很久了啊”
一位高大魁梧的蛮王从沙丘之上，漫步走来有些无趣地道。
眼前这蛮王，浑身皮肤成紫黑色，肌肉虬扎，坦着胸，黑色绒毛暴露在外，狼耳卷起。
凡笙面露凝重之色，身前这个异族王，杀人如麻，威名赫赫，是蛮族攻伐之力最可怕的王之一，血城的噩梦。
苍狼王——王级五重实力
凡笙低沉着嗓音道：
“苍狼王，你们这是要爆发王战？”
苍狼王没有回话，只是玩味地看着凡笙，舔了舔嘴角，狼牙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是又如何”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另一处沙丘之上传来，却是一浑身印着金色豹纹的高瘦男子，凌厉的灵气在他周围缓缓绕动，让人心悸。
戾王——王级五重实力
“戾王，还有呢？蛮族如此大胆，敢来截杀我等，不止你们两位吧”
凡笙冷淡地道。
“呵，老家伙，反正你都要死了，又何必在意谁杀的你呢”
戾王抬起右手横在眼前，五根利爪在晨光中光泽耀眼，森森寒气逼人。
“灵蛇，霜鬼，天毒，早点把事情办了，迟则生变。”
戾王不耐地道，双眼通红，浑身煞气惊人。
“嘭”
伴随着戾王的声音落下，原本寂静的沙丘突然破裂开来，一只沙暴大蝎从沙丘之中，飞腾而出，重重的降落在地面，大地一阵震颤。
那蝎王冰冷的双眼盯着凡笙，像是看着死人一般平静。
天毒——王级四重实力
天边又是一道炸响，血沙之中，传来挲挲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擦着血沙般，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诸人在如血潮般的风沙中看清了来人。
一条纯白的大蟒，上身却是一位极为美貌的女子，她摆着尾巴，人立而起，淡淡白雾在身边缠绕，让她看起如梦如幻，然而她的美眸里却是满是戏谑。
灵蛇——王级五重实力
“你们是猎物，我们是猎人，呵呵”
灵蛇王娇媚地一笑，妩媚的声音仿佛有着勾魂夺魄的能力。
“霜鬼王呢，莫不成是见不了人？”
凡笙强撑起心神，淡然地道。
“待会，你就会见到他了，诸位动手吧”。
戾王不喜欢太多废话，血色的灵气已经开始在周身狂暴不熄。
就在诸王蠢蠢欲动之时，一声佛号从凡笙一群人中传出。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布衣老僧，他一双白眉极长，拖到了下巴处，一身破旧的布衣却掩不住超凡脱俗的气质，给人一种如山似海的深邃感。
虽然周身看起来并没有灵气波动，这老僧的出场依旧让诸王心中一沉。
同悲寺悲尘——王级五重实力
“诸位道友，贫僧有礼了”
悲尘念了声佛号，不悲不喜地道。
“悲尘？”
天毒王有些惊讶地看着这老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苍狼？”
灵蛇有些不解的看向苍狼王，想得到解释。
“不知道，先杀再说”
苍狼王言简意赅地道。
“呵，我就知道人类靠不住”
戾王凶狠地吐出几个字，目光看着悲尘，如临大敌。
第三十一章 相与体
清晨的微光照耀在大漠血丘之上，如洗空阔的天空，团团乌云开始凝聚，将光芒万丈的初阳渐渐遮盖，地平线处有沉重的雨云飘来。
骤冷的空气让凡笙有些不适，他摊开手掌，一团火焰在手心燃烧。
“早点结束”。
戾王双手交叉一扭，发出咔咔声，脚步往前一踏，暴起的血色灵气在虚空中爆裂开来，借助推力化作一道血色之光直杀凡笙，因为速度太快，每一次的移动都会在天空中留下缓慢消散的残影。
“嘭”
天毒巨大的身体直接钻入了血沙之中，打出漆黑深渊，身形化作黑光蹿入消失不见，一旁涌来的流沙迅速将之填补。
凡笙全身灌注，手中燃烧着的爆裂火焰被他径直抛出，化作一道红色彗锋在戾王身前爆炸开来，刹那间，熊熊烈火轰然爆炸，道道流炎四溅，将血沙都为之融化。
戾王双爪向前交叉挥过，两道寒光将绯红流炎从中划开，大片大片的火花掉落在地，化作一只只火焰狼，疯狂的向他涌来。
远处，凡笙双手横交叠叠转动，迅速翻飞结印，在身前出现一道复杂的火焰符文，伴随着道道嗡鸣之声。
那复杂的符文迅速在飘飞至凡笙头顶，分裂为数道，转瞬又化作铺天盖地的火焰符文，凡笙怒喝一声，无数符文闪现至戾王身前，将其包围，荧光在符文周身流转，越发强烈的光芒，照耀在戾王金色的豹纹之上。
此时的戾王正被一波又一波的火焰狼群围困在中央，不得抽身，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四周如遮天蔽日般的符文。
灵蛇王见状也是紧急出手，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她一手抓在身前，漫天的水汽凝聚而来化作数团寒冰，冷空气在周身环绕，吹起她的秀发，然而在那双眼眸中，却是无止境的杀意。
右手挥下，寒冰爆裂，千万条寒芒闪烁的冰刀密密麻麻，如同蜂群般，以戾王为中心，袭杀而去。
就在戾王周围符文光芒强到刺目之时，那无数道神秘的火焰符文发出炽热之光，道道射向戾王，火光充斥着戾王的眼眸，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无尽冰刀袭来，与火光之柱撞在一起，轰鸣的爆炸声在戾王耳边响起。
“哼”
凡笙见状重重用脚一跺，在他脚下绽放出火焰之花，让他包围，在地底下，传来呲呲声，像是锐器在不停撞击着灵气之音。
戾王此时脸色一沉，眼中绿色的光芒闪动，像是孤魂一般，两只利爪拉至身旁两侧，狠狠地一抓，无数残影利爪带着呼啸之声，撞向四周群起而攻的狼群，戾王一闪，化作数道残影，出现在包围之外。
一声声哀鸣响起，身后火焰狼群尽皆化为流炎，在血沙之上流淌，散发着腾腾热浪。
然而戾王残影并未散去，像是有着自主意识般，四面围攻向凡笙。
....
远处的灵蛇王与苍狼王早已经与悲尘厮杀在一起。
作为蛮族中号称最强近战王的苍狼王，其速度虽然比不上戾王，但强大的攻伐之力却让悲尘一次次攻击受阻，加之灵蛇王的纠缠，悲尘情况也是陷入困境。
一声空旷亘古的佛号在大漠之中响彻，悲尘老僧左手单执于前，嘴中默念佛号，右手缓缓抬起，如同有千斤沉重之力般，灵气在其掌心中如同一阵接着一阵向四周波动，如同狂涌地波涛般。
待抬高至一定程度，悲尘身后竟出现一座高大的金佛法相，一圈圈神性的光圈，将它衬托在中央，百丈金身，神光熠熠，照耀在战场上，梵音缭绕，声声皆是天道，震慑着诸王耳膜，如同真佛降临。
悲尘老僧右手压下，那金佛法相亦是伸出了数十丈的巨手，遮天蔽日的压下，地面都变得黑压压的一片。
苍狼王见那巨手穿云破风而来，也是心中有所震撼，虽然他听说过悲尘法相，界王之下无人能及，如今遇到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凡王之境，非相即体，说的便是王者晋级的武道方向。
相，为法相，乃是王者身外延伸，规则所化，王领悟规则越多，规则越强，法相愈强，因此，王境多修规则，以法相为中心。
而体，便是炼体，此炼体，并非是指炼体境的炼体，而是王者以天道规则灌身，成为炼体者，习各种强大武技，以自我为中心。
悲尘修的正是身纵广相，镇压之力，威震西方数十宗。
而他苍狼王，便是修身，领悟的乃是风之规则，攻伐至强。
苍狼王对天一声狼嚎，脚步向后一踏，沙丘一震，血沙飞卷，苍狼王右手握拳，深绿色灵气在拳劲之上，剧烈呼啸，割裂着虚空。
“让我看看你的法相有多强！”
轰隆隆——
积攒到极致气势的一拳，径直轰出，仿佛一拳能碎天地，炸天穹，闷雷的一响之下，却是无穷的劲风凌冽，即使是身处在外的灵蛇王，也不得不提起灵气，抵御刮来的劲风。
“砰！”
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的暴鸣之声，在大漠之中响起，拳掌相撞，天道规则的撞击威能将大地撕裂，罡风呼啸，劲风如龙卷，将一座座沙丘卷起，吹动数十里，如同搬山。
十方大地，沟壑尽起，毁天灭地的攻击让在场诸王皆是心中悸动。
更可怕的梵音化符，席卷滔天，一道道音律如同最锋利的剑刃，在佛掌之中，轻易切割开了风拳印，席卷向苍狼王。
那佛掌击碎拳印不碎，继续冲下，大地都在此刻坍塌下沉，正处于掌中央的苍狼王双眼通红，双拳一撞，天道规则交织，发出道道流光，此时的苍狼王气势居然在节节攀升。
“来的好！”
苍狼王血气翻涌，无量如海的天道规则在疯狂暴动，又是重重的一拳轰出，这一次更是将天地都震颤，虚空撕裂。
汹涌澎湃地风之灵气在咆哮，如同草原上杀戮之狼，直撞向那掌印。
“嗵！”
在天地颤鸣之中，苍狼王并未停下手中攻势，拳出便是道道残影不断，一拳接着一拳，大地之中，如同平地闷雷，十方俱灭。
“叹，众生不肯回头”
老僧见掌印被破，只是微微一叹，如同远古而来的沧桑之音，竟震住了雷鸣，悲尘双双手重重合十，入云法相亦是双掌相拍，音波化实。
此刻，风云变幻，八荒齐颤，茫茫天霄之上，一只更大的斑驳古手，镇压而下，数十里的范围皆是阴沉一片，虚空在震颤，似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天道规则，开始崩塌。
佛音繁奥而古老，在诸王心中如同沉重的神言，一次次冲击着王的道心，感受最强烈的莫过于苍狼王，此时的他嘴角溢血，但仍不停挥出残影之拳，如同天雷的声响，令群丘颤栗，大地摇晃。
然而那古老的大手却更是如同镇压一切的神之掌，势如破竹，径直压下，沉闷的气势，如同压在诸王头上的一座大山，让诸王寸步难行。
道道劲拳与掌相交，只是刹那间，便是崩裂开来，化作虚无。
就算苍狼王双手裂纹丛生，鲜血直流，然而再怎么还击，也如同困兽之斗，无力回天。
天道规则所化之掌，径直砸落在苍狼王的头顶。
轰隆隆——
万千沙丘尽皆化作虚无，无尽血沙泯灭在破碎的虚空中，消散在天地间。
大地龟裂扭曲，阴郁天穹在此刻撕裂，王级改天换地之力，尽显无疑。
......
“噗”
站在光秃秃的大漠之上，苍狼王嘴中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神极其暗淡。
浑身鲜血如泉涌，衣衫残破的他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你，六重了。”
苍狼王又是一口鲜血洒落在血沙之上，融进这已经撕裂扭曲的大地。
在场诸王听着苍狼王虚弱不堪的声音，皆是脸色一变，再看看远处的悲尘，双手合十，不悲不喜，身后法相，神光熠熠，威压无边！
第三十二章 霜鬼
抬眼便是满世界的血沙，血色的丘，血色的残阳，就像是巨人流满过大地的血液洗练过一番，梦幻又残酷的大漠里，好像只剩下了上千名弟子走路时的摩挲声。
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场灵气风暴席卷了这支从战场归来的残队，本就不足两千人的队伍，再次减员。
虞又寒拖着疲惫的身躯跟在米迦勒身后，汗水打湿了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感，在这前路茫茫的大漠里，是他最后的清醒。
昨天天一绿洲上铺天盖地的死尸，火光中颤动着的残破旗帜，他所丢的每一把枪，面前倒下的每一个蛮族和弟子面孔一一闪过眼前。
虞又寒心中一股失落感和没来由的焦躁在生起，他转头看着米迦勒的侧颜。
因为出汗，她正将金色的长发款在耳后，然而头发太长，别在耳后，下摆依旧在风沙中飞扬，额前的蓝宝石链被衬托的闪闪发亮。
“怎么了”
米迦勒看向他，眼里满是柔和，就算没有圣光的照耀，依旧让虞又寒有些挪不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活下来，挺好的”
虞又寒打着哈哈，发梢在轻风中摇摆，汗渍与污血混杂凝干的右手在衣侧轻轻拍打着。
米迦勒看着他，没有说话，冰蓝色的双眸，深邃的像海一般，她伸出手轻轻拍在虞又寒的肩上，衣袖上的花边在风中摇曳。
虞又寒顿了顿，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去，深而明亮的瞳孔里，倒映着金色的长发。
前方的姬清夜带着残存的黑甲骑士，踏过残破的沙丘，眼神光芒闪烁。
“喂，狼，你说这次是不是挺失败的”
姬清夜似随意问了一句。
成片的乌云推卷而来，将天穹压低，时而被风吹起的血沙，贴着身后一名高大的黑甲骑士斑驳的头盔擦过。
布满污黑血渍的头盔下，一双红色的狼眸，仿佛没有感情，黑甲骑士有些木讷地道：
“将军从来不会错。”
声音嘶哑，或者说他对发音都有些生疏。
“啊，说的也是”
姬清夜耸了耸肩，轻扬起嘴角，“可是我有些不爽呢”。
阴沉的天穹下，阳光并不刺眼，她还是眯起了眼。
“将军，有问题。”
黑甲骑士，沉思了一会地道。
“呵，不赖嘛你，会思考了，我还以为你们蛮人脑子里都是肌肉呢”
姬清夜用胳膊撞了撞狼的盔甲，眉宇上扬，有些慵懒，有些邪恶。
狼看着姬清夜的背影，秀发在盔甲花纹上起起伏伏，冷冷淡淡的风中，似乎都能闻到清香。
他静静地跟在姬清夜身后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刚刚那场王战，有没有王陨落。”
来到一处像是被灵气风暴吹起的新沙丘上，姬清夜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无尽的血色沙漠，微风在沙丘间呼啸，被风灌满了的斗篷，猎猎作响。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因为太冷，仅仅是呼吸间都能带起薄薄的白雾。
身处高处，风中的背影显得有些瑟缩，秀发在风中凌乱。
远处的荧光蝶像是坠落的烟火，乱地飞舞。
背后的狼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白裘披肩默默走到姬清夜身后，为姬清夜搭上。
天气骤然降温，冷空气中有细小的雪粒在飘落，像是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血红的夕阳下，发着冰蓝的光，姬清夜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眼神有些轻佻。
她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狼和其他黑骑士皆是神色一肃，不经意地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剑。
空气变得更凉了，荧光蝶舞动着翅膀，如同飘零的雪花，越飞越低，滑过姬清夜眼前，在空中流下一道梦幻的金痕。
她抱着双臂，嘴角扬起到一个微妙的弧度，刹那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手上出现一把巨弓，对着前方风雪缥缈处，连射三支惊雷箭
“跑！”
狼转身对着那些还在纳闷为什么会下雪的弟子们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一剑寒光，迎向风雪。
“嘭！”
在那众多荧光蝶处，风雪愈急，从开始的零星雪花，迅速飘起了漫天大雪，一道高大且显得有些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金质缠花面具下的双眸像是雪夜里唯一的光，满头的银发垂落在肩，与风雪融为一体。
那白袍身影抬起了病态般的白手，轻轻一挥，身前几只早已经被冻结在空中的荧光蝶戴着风雪迎上了三支如同闪电的惊雷箭。
“嗵，嗵，嗵”
三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在雪域之中，惊雷箭被阻拦下来，无力地掉落在地面，表面迅速凝结上了冰霜，而后狼的剑气甚至在空中就被寸寸冻结，就好似那身影只是眨眼般轻松就挡下了攻击。
“霜鬼！跑啊！”
姬清夜手在风雪中被冻得乌黑，她颤抖着将雷蛇弓架在雪丘之上，脸上被风雪刮出道道伤害，鲜血渗出，凝结成冰，滴答着掉落在地。
此时一群还内心骇然的弟子，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的照着姬清夜说所，四散奔逃。
尖叫声，风雪呼啸声，在夜幕下，是那般不和谐。
队伍中的虞又寒拉着濒临崩溃，实在动不了的寒茜，对着人群中的米迦勒大喊着“跑！”
风雪呼啸，寒气实质化为雾，月光如水，流淌在夜晚的大漠上。
寂然清辉的笼罩下，米迦勒握紧了手中的天堂审判，看着四散而奔的弟子被寒气乱流击中，如同落雪般转瞬而逝，倒在铺满大雪的沙丘之上，晶莹滴落的眼神，变得坚定。
拔出神剑，米迦勒迎着寒风，一步步踏在大雪之上。
前方，正爆发着一面倒的战斗，姬清夜和一众黑甲骑士被一道高耸数十米的风雪乱流包围，从外面已经看不清身影。
耳旁是虞又寒还在呼喊的声音，眼前是接二连三冻成冰雕的弟子，米迦勒看着眼前，森森冒着寒气，寒风呼啸的乱流，深呼吸了口气，高举起手中天堂审判，伴随着圣神的光辉照耀而下，夜空被点亮，她走进了乱流中。
照耀大漠的一道剑光闪过，乱流屏障裂缝迅速弥合，米迦勒的身形消失在内。
远处有些呆滞的虞又寒，抱着晕厥过去的寒茜，眼中满是暴虐的风雪。
星光的碎片，零零散散，伴随着风雪落下，战场外的乱流渐渐散去。
大漠之上像是只剩下了虞又寒一个人，孤独的站立着，深深地融入了漆黑的夜幕里。
愤怒地对着乱流咆哮，直到声音变得嘶哑，然而空旷的夜里，只剩下了纯洁的雪花，团团落下，停留在虞又寒的长发间，道袍上，肩上。
温柔的雪，此刻像是扎在他身上，冰冷彻骨。
漫天的雪让他好像回到了昊天山脉，在梧桐树下，那个天使，小青峰上的一幕幕历历在眼…
虞又寒呼吸变得紧促，他抬起头，一次次做着深呼吸。
然而雪，梧桐树，天使，跑，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闪现。
余光看到怀中还抱着的寒茜，微弱的呼吸下，带起一丝丝的白雾。
虞又寒猛然地抬起头，迈步向外跑去，没有犹豫，一直跑，直至逃离这寒冷的雪域为止。
……
沉重的双脚像是被冻结一般，虞又寒只能凭着活下去的毅力，拼命的迈开双腿，重重地踏在雪域之上，劲风刮伤脸颊，鲜血从脸侧被风带走，虞又寒没有回头，直到消失在远处。
.....
……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风在嘶啸，被层层冻结的沙丘之间，一片白茫茫，就像是水晶般梦幻的世界中，一圈数十米高的寒冰乱流在绕动，无情的阻挡着一切风沙。
远处，一道有些踉跄的身影正缓缓走来，男人深邃的眼眶和浓密的睫毛几乎覆盖住了瞳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漠的夜空，深呼吸着，淡淡的白雾凝结化霜。
“十足的蠢货”。
虞又寒自嘲一笑，跄踉地走入了寒冰乱流。
双耳嗡鸣的他，任凭风雪劲霜刮在身，道袍破碎，鲜血直流。
虞又寒被击倒在地，衣衫下的防御灵宝快要到达极限，他只能伸出手地爬在乱流之中，一点点的将身体挤进屏障中。
目光眩晕，视线中的一切变得模糊，暗淡。
无尽的黑暗世界袭来，虞又寒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三章 残破的尘埃
白茫茫的风雪张开了吞噬的巨口，将这一方面天地笼罩，沙丘开始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原，劲风在呼啸，姬清夜已经听不到外面弟子们的恐慌声，就连自己身边的骑士也继而连三的被冻成了冰雕，这场风雪好像永无止境。
最可怕的是在那风雪中徘徊着的身影，像是白色的幽灵，活在每一个骑士的心底，泛起最深处的恐惧，就连姬清夜也不例外。
好在，狼还在。
总是沉默的狼拔出了他的剑，警惕地站在不远处，漆黑的盔甲上已经布满了白雪，猩红的睫毛上，已经爬上了寒霜，从而变得洁白。
呼吸的白雾被乱流迅速吹散，姬清夜将雷蛇弓架在地上，全身冰冷刺骨，每动一下，就仿佛撕裂一道旧伤口，她那乌青的双手，即使藏在手套下，依然有寒风透入，如刀刺一般锥心刺骨。
“狼，这次有点倒霉了”
姬清夜布满细小冰凌的嘴唇张了张，她还是在笑着，虽然有些勉强。
“霜鬼，很强”
狼的盔甲在风雪中被刮出道道刻痕，他深沉地道。
“啊！”
姬清夜左方，一名黑骑士盔甲上出现了一把冰刀，从前至后，贯穿了他厚重的胸甲，鲜血如泉般，从伤口处流出，还未滴落在地，便被皆为冰凌，砸在地面，破碎开来。
“靠近！”
姬清夜提起灵气，大声喊道。
四周的骑士们冒着风雪，已经冻结的鞋，踩在冰原之上，发出咔咔声。
看着漫漫的风雪，世界一片白蒙蒙的，像是从天上倒下一盆雪，光是帷幕就快要把诸人压倒。
狼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一道横向的伤疤是这如同艺术品的俏脸上唯一的遗憾。
他看起来并不像普通苍狼族人一样粗矿，除了那双明显的狼耳，与红眸，他看起更像是一位极为俊逸的青年，温和又有些稚气未脱。
狼将长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看了看俏脸冻得通红的姬清夜，微微一笑。
“等等，狼，你要做什么？”
姬清夜注意到了狼的目光，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寒霜的嘴唇因为剧烈的颤动，破裂开细微的伤痕，鲜血在滴答。
“将军，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狼平静地说着，像是没有意识到在寒风里还徘徊着一道鬼影，眼神如同势在必得的猎人，冰冷的就像他带来的风霜。
姬清夜看了看四周为数不多的骑士，漆黑的盔甲已经快要变成了白色，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话，转而警惕地看向四周。
......
“我知道你，被狼群抛弃的幼狼”。
缥缈的风雪中，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见见声音的主人。
“我也知道你，孤魂野鬼。”
狼默默地举起双手，尖锐的利爪寒光刺人眼眸，与风雪完美的融为一体。
“我也很想见识见识，破碎的尘埃究竟有多强。”
在姬清夜等人不远处的潇潇大雪帷幕中，冰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整座寒冰乱流似乎都在将力量汇聚在一处，就连冻结的寒气都在此刻明显减弱。
风雪愈汇愈多，蔓延上了高空，化作百丈高的巨大雪球，冰霜的劲风在上呼啸，一层层的白雪在重铸，最终，大雪球分为四瓣，如同莲花般绽放。
一道百丈高的巨大寒冰巨人从雪球冲走出，浑身洁白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般，披风御着雪，无情的双眼，藐视着狼。
在它面前，诸人显得无比地渺小，就好像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冰墙般，视觉极其震撼。
“苍风雪海法相”
姬清夜低声的念着，她听说过蛮族里的冰族，人数极少，天生能调动风雪，而他们的王，霜鬼，所修法相便是苍风雪海法相，曾经与悲尘战平手的存在！
狼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巨大法相，依旧面无表情，将爪在自己胸膛，用力的一拉，猩红鲜血迸发，在这白茫茫的世界，显得更加殷红。
他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原本天级八重的气势，在迅速拔高。
本就通红的双眼，更是如同流动的岩浆，如同火神的双眸般，将四周的寒气都驱散。
狼的面色随着咒语的响起，变得扭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嗜血的念头如同海决堤般涌起，一道道神秘的声音在他耳边徘徊，很模糊，像是来自远古。
“狼!”
姬清夜间狼全身冒着极致的热气，一滚滚热浪在他周身爆发，也是不禁喊道，但她却不能·过去，前方热浪已经如同燎原的火，将她与骑士们阻隔在外。
一声嘶哑的咆哮声响彻，狼如同火神降世一般，四周燃烧着熊熊火焰，将原本的寒冰乱流都驱散不少，在白茫茫世界中出现了一片火海，与寒气分庭抗礼。
“王者二重，可以”。
霜鬼缥缈的声音传来，有些惊讶。
然而狼并没有回话，愤怒的咆哮一声，化作一条巨大的火焰之狼，飞速奔腾在冰原之上，燃起一片火海。
那巨大的冰巨人提起了沉重双手握成拳，径直对着火焰狼砸了下去，双拳破空的暴鸣声迸发而响，震的姬清夜等人一阵耳鸣。
“光是法相随意的一击，就已经这么强了吗。”
姬清夜看着那冰巨人双拳重重的砸在火海之上，那小小的火焰狼身体毫无疑问地被覆盖了进去。
轰——
冰川震撼，风雪在这一刻如同四散的烟火，从双拳砸落之处，中心开花，溅向四方。
大片大片的冰原被砸碎，无数的冰块下坠如同下了大冰雹，姬清夜与诸骑士不得不提起灵气抵挡这混乱又凶猛的冰雹雨。
但姬清夜的双眸，已经紧紧地盯着那冰巨人的双拳之下。
“嗵！”
一声炸响，冰原猛的一颤，大地都在晃动，姬清夜有些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骇然的一幕。
狼浑身烈焰燃烧，一拳对撞上那冰巨人数十米的巨拳，“嗵”的一声，那冰巨人眼中小小的一拳，居然直接将它的冰霜巨拳砸起数十米高。
巨大的灵气波动因为撞击，实质化为波状，清晰可见。
狼怒嚎一声，满头黑发在风中飞扬，又是重重的挥出一拳。
“轰——”
那冰巨人尚未落下的手掌，在空中被火焰燃烧的劲拳打中，身体一倾斜，径直倒在茫茫雪原中，浩荡广阔的雪域如同断裂一般，猛地下沉了好几米，大量的冰雪在飞舞，
狼乘势猛攻，身形在天穹之上拉出一道绚丽的鲜红光痕，径直俯冲而下的狼双爪交叠在前，拉至左右两侧，狂暴的飓风在漫天大雪中汇聚而来，尽为他所用。
然而，雪幕中的霜鬼，如同未见一般，双手结成一道复杂的印记，远处倒在雪原之上的冰巨人怦然砸裂，化作漫天的飞雪，瞬息之间便出现在狼的面前，凝成了一道道尖锐的冰刺。
“万象!小心！”
姬清夜声音有些颤抖，只因为，这一招曾经，杀过王。
万象变换，这是霜鬼的领域，化雪为万物，转换由心，这才是霜鬼最可怕的地方。
在曾经的第一次蛮族之战上，霜鬼千变万化，防不胜防的诡异手段，杀过北界的一位王，正是这一战，让霜鬼被称为蛮族最危险的王。
“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强。”
霜鬼似乎有些失望，淡淡地道。
嗷！
狼一声凄厉的狼嚎，利爪拉开，罡风呼啸向万千的冰刺。
“嘭，嘭，嘭”
不断的破碎声在空中响起，姬清夜看着那空中无数的冰刺在风中炸裂，然而，在炸裂之后，那些寒气又在后方凝聚为冰刀，往复循环，似无穷无尽。
然而沐浴火焰的狼，一双利爪如风般迅捷，不停的挥击在前方，想要生生打开一条通道。
狂暴的火焰，从他身上分离出无数的火球，径直撞击向冰凌，风涨火势，一时间，天空之上，火焰欲焚苍穹，冰霜冻结天澜。
火焰与冰霜之歌在响彻，剧烈的灵气波动在对撞中，如同波涛般，发出实质的波纹。
沉闷的雷鸣声中，狼的双拳化作万千的拳影，带着狂暴的火焰灵气，不断轰出，天地震颤，虚空破裂，此刻的他仿佛如苍狼一族的王般，狂暴凶戾。
对面的霜鬼依旧平静，也不知道是他性格如此，还是如同在看困兽之斗的无趣。
“尘埃终究是尘埃。”
霜鬼像是玩腻了一般，淡然地道。
手轻轻抬起，天地间的寒冰元素在此刻暴起，一时间，气温骤降，有一两位实力较低的骑士，直接被冻成了冰雕。
冷，只有冷，姬清夜脑海中如同雪原般空白。
“处决。”
霜鬼无趣地道，在那烈火海洋的中心，一道巨大的冰莲在轰鸣中诞生，数百米的白冰花瓣，将狼包围在中心。
任凭其内的狼如何疯狂的进攻，都只能在洁白的冰壁上留下道道浅痕，而庞大的冰莲在风雪之中，正慢慢收紧着花瓣，如同花期已过的昙花般，纯白绝美。
只不过，在姬清夜眼中，那是黑暗的深渊……
狼在里面，终将被一步步扼杀。
第三十四章 审判式
下着暴雪的霜鬼冰域内，姬清夜没有在意身上已经覆盖着的厚厚冰雪，她一直紧紧地盯着眼前巨大的冰莲，美眸中带着不可掩饰的担忧。
“嘭，嘭，嘭”
那百米高的冰莲之中，狼周身狂暴的火焰依然在熊熊地燃烧。
狼在疯狂的挥击着一双利爪，身后的火焰化作万千道条状的红光，不断的轰炸在如水晶般纯洁的冰莲花瓣上，暴鸣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疯狂的进攻，肆意释放体内的灵气，那冰莲花瓣只是轻微地颤抖着，却连破碎的迹象都未曾出现。
灵气在上方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却很快就被风雪所修复。
而狼在步步收紧的冰莲中，疯狂冲撞，能移动的空间却越来越小，连天空都被闭合的冰莲渐渐遮蔽，黑暗笼罩而下，幽暗的冰莲，狼就像是最后的火焰，虽然狂暴，却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该死！”
眼前逐渐收紧的冰莲中，碰撞声越来越小，姬清夜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掏出三支惊雷箭，拉开满月弓弦，连续三发，直撞向巨大的冰莲一片花瓣中央。
嗵——
冰莲上被炸出一道坑，雷蛇在向冰晶壁垒上四处蔓延，大量的冰屑翻飞，落在风雪中，却又被吸收，化为修复之力，将冰莲上的大坑瞬间修补完整。
“你，身边的人都死完了”
耳边传来霜鬼的声音，已经冷淡没有似没有丝毫感情，然而此刻在姬清夜耳中是那般的讽刺。
她四周的骑士都死光了，全被冻成了冰雕，但姬清夜并没有崩溃，她只是如若未闻般，继续拉开雷蛇弓，一直射击着冰莲。
皮肤被冻裂开，鲜血肆意流淌，就连因拉开弓弦的震颤力，都仿佛被无限倍放大，锥心的痛苦传遍全身，她麻木的拉着弓，射出一支又一支惊雷箭。
巨大的雷龙在风雪中穿梭，咆哮着撞向冰莲，然而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霜鬼在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天级九重，可惜了”
他平静地道，像是在说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一个天级的武修，再怎么强，也终究只能做到王下之极，虽然天级与王级仅差一阶，然而对天道规则的理解却是天差地别的。
天级对于天道规则的理解，仅仅是初窥门径，能够稍稍地动用一些天道伟力罢了，而王，那对天道规则的理解，就是另一种层次了。
何为王？王级，又可成为领域级，化天地为领域，在这一片领域中，他就是天道。
实力愈强的王，可以化一方天地为领域的范围就愈大，一级王化百里，二阶王可覆盖两百里，以此类推。
而他霜鬼，五阶王，可化方圆五百里天地为领域！调动这片天地间的天道规则为己用，可见他的实力之强。
在他面前，姬清夜的雷龙，不过是和小儿过家家一般无异的玩闹罢了。
轻轻抬起右手，随意地压下，那空中咆哮着横冲的数道雷龙便被无数把冰刀切割开来，化作灵气消散。
“弱。”
霜鬼又是抬手，一握拳，百里冰原陡然剧烈颤动，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冰层下破冰而出般。
姬清夜看着如同薄纸般被切割开的惊雷箭，感受到脚下剧烈颤动的大地，平静了下来。
看了看四周已经化作冰雕的骑士们，她平静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支惊雷箭，再一次对准了冰莲。
轰——
最后一条雷龙张牙舞爪着飞翔在风雪中，却再也没能带起冰屑。
姬清夜脚下，一只由寒冰凝结的巨大手掌破土而出，带起漫天的冰雪，将她握在中心。
死亡的压抑袭来，她却没有恐惧，只是有些遗憾，她终究没能把这群炮灰带回血城。
巨大的冰指遮住了她的视线，遮天蔽日的袭杀而来，似要将她捏做尘埃。
她松开雷蛇弓，闭上了眼，感受到四周如同天塌一般的灵气压迫，却是轻笑一声。
她终究太弱了吗。
嘭！
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震她的耳鸣目眩，眼前原本漆黑的世界，却是一道极致的强光闪过，接着又是继而连三的爆炸声，在雪域中回荡。
姬清夜并没有感到意想中的剧烈疼痛，甚至，连周围的寒气都似乎被驱散了，身体居然开始回温，如同身处温暖的夏天般舒适。
她疑惑地睁开了眼，于此同时，风雪中的霜鬼与她一起，发出了惊讶之声。
“咦？”
“米迦勒！”
她不由喊出了声，因为眼前终生难忘的的一幕，让她无比震惊。
米迦勒华丽的蓝白盔甲在风雪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圈圈神圣的光环将她包围，背后长长披风在猎猎作响。
尽管姬清夜被米迦勒的英姿震撼到，然而这并不是重点，最令她身心颤抖的是，米迦勒背后居然生出了十一翼圣光羽翼！
米迦勒在空中双手握着天堂审判，眼神坚定，不复往日呆态。
十一翼圣光羽翼在风雪中轻轻拍动，片片白羽飞扬，驱散无尽寒气。
“你是何族”
霜鬼从风雪中走出，显出他修长的身形，金枝缠花面具下的双眸里，有着光芒在闪动，眼前的地级四重武修居然能撼动他王的领域？当真有趣的很。
米迦勒没有回话，轻轻飘落在姬清夜身前，双手按剑，剑尖抵地。
而姬清夜，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话，毕竟大敌在前。
但是见到米迦勒神圣的背影，她居然有些，兴奋？！
“你的命运，由正义来审判。”
米迦勒语气严肃地道。
就在霜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米迦勒身处的地方，天穹之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如同米迦勒一般绝美的虚幻倩影。
虚幻的长发随风飘扬，身后同样是一圈圈充满神性的光环笼罩，如同米迦勒一般。
然而与米迦勒最大的不同是，她拥有十二翼圣光羽翼！
那倩影如同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
“加百列，遵从大天使长的召唤而来。”
她在空中对着米迦勒单膝而跪。
米迦勒轻轻点头，温柔地笑道，“辛苦你了”。
霜鬼眼神凝重的看着空中虚幻的天使身影，手中灵气疯狂的流转，向来谨慎的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那虚幻的天使得到了米迦勒的回应，转身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燃烧着烈焰的圣剑至头顶，那圣剑变得无比巨大，化作数百米，横压天空，苍穹都在此刻似被焚烧毁灭。
一声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在霜鬼耳侧。
“审判！”
加百列双手挥剑斩下，巨大的圣剑如同劈开天地的一剑，带着无比庞大的圣神灵气，斩向霜鬼。
霜鬼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眼前那如同要斩开大地的一剑，已经遮住了他所有的视野，眼中只剩下了烈焰燃烧地巨大圣剑。
他大脑的本能告诉自己，那一剑，绝不可能是他能接下来的，或者说，没有人能接住，即便是王！
惊恐的情绪瞬间压制了他的内心，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如同被定身般，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看着那无比庞大的火焰之剑斩下！
嘭——
姬清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地被斩开一条数十米宽的沟壑，深不见底，如同深渊，而长度......
她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如同大地之上被割裂开的伤口，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至于霜鬼？灰估计都没了。
天空中加百列的身影对着米迦勒行礼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如同从未来过。
而米迦勒，平静地看着眼前巨大的深渊沟壑，轻轻抬起白皙的纤手，一握，那如同天堑的深渊，便再姬清夜目瞪口呆中，渐渐弥合。
在轰鸣震颤中，大地重新归于平坦，那深渊沟壑，就这样消散了！
米迦勒神色平静地收回手，回头温柔地询问着姬清夜是否安好。
而姬清夜面对着眼前十一翼挥动，圣光辉煌的米迦勒温暖的关切，一时，呆住了.....
她小小的世界观，在此刻“嘭”的破碎开来。
第三十五章 暗流涌动
几天前，接连爆发的两场王战彻底震惊了血城对峙的两方下层。
即使上面长老们有意将消息压下，但四域的弟子们私下依然传的风风火火。
昭天殿的凡笙副殿主被斩下一条手臂，被悲尘大师重伤带回，据说是遭了蛮族群王的围攻。
还有一条更不可思议的消息是蛮族的霜鬼王失踪了！
这几天蛮族大军一直在猛攻血城，战火连天，灵气溅荡，蛮族的数位王者在城外喊话，要求东界军给出霜鬼的消息。
但是东界各军的领袖也很莫名其妙，据悲尘大师说，战场之上并未见霜鬼，这可就有意思了。
一方不知道，一方强行问。
两军在血城数翻激战，死伤弟子和蛮族多达数万，这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大规模的战役也不为过了。
此时在昭天殿的中军营帐，虞又寒睁开了疲倦的双眼，浑身的痛感瞬间涌入大脑，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早知道，为了开启米迦勒的全盛状态，我还得去送死，说什么我也不干了”。
虞又寒躺在床上，心中不由吐槽。
其实，他本就是知道的，但是当时脑子一热，也就没管了，在风雪中眼睛一闭，再醒来，就已经在床上了。
纱帘外，大漠刺眼的阳光透进营帐，让虞又寒眯起了双眼。
紧接着，一道美丽的倩影遮挡住了阳光，径直走入虞又寒的营帐。
“恢复了吗，又寒弟弟”。
米迦勒背着双手，弯腰对着他温柔的一笑，无耻的虞又寒看得一阵口干舌燥。
“还...好”
虞又寒微张了干裂的嘴唇，有血丝流下，疼痛感有一次牵动全身的伤口，像是被再次被撕裂开般，他吸了一口凉气。
“嘘....”
米迦勒纤手抵在嘴唇边，让虞又寒不要再说话。
伴随着圣光的灌注，温暖的感觉逐渐压制了疼痛的全身，虞又寒才又一次体会到活着。
“当时，为什么不走？”
米迦勒停下来手中圣光的汇聚，这才想起来她该生气了，于是微微嘟着嘴，语气冷淡。
“你呢”
虞又寒对着米迦勒做了个鬼脸，笑着问。
“我....我是职责所在！”
米迦勒愣了下，脸红地道。
“我也是。”
“哦？我就知道又寒弟弟很善良”
“不，我是为了救美女。”
....
“嘭!”
远处黄武良和慕容秀满身掺着白布，向来看虞又寒，只听见一声灵气的爆炸和虞又寒的哀嚎，两人互相眨了眨眼，转身就溜。
于此同时，在血城中央，宏伟的议事殿内，东界的四域领袖们正各自坐在议事桌前，尽皆沉默。
“清夜尊，蛮人说霜鬼去袭击你的队伍了，你可曾遇到他？”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众人看去，乃是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人，身穿一身白袍，但气质非凡，自带一股压迫的气势。
星辰海，紫薇军将领，王级五重实力。
“啊，额，遇到过....”
还在回想着那天犹如做梦一般的情形，姬清夜被星辰海的话拉回了现实中。
“霜鬼当时在大漠中拦截住了我的队伍”
姬清夜清了清嗓子，低沉地道。
周围诸势力大佬都看向她，各自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的人损失惨重，就连我也差点阵亡，不过后来有路过的神秘强者，把霜鬼给带走了。”
“嗯？神秘强者？”
言不悔右手摸了摸胡须，若有所思地道。
“照你所说，这个强者很强。可以堪比界王了。”
星辰海看着姬清夜，锐利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姬清夜看穿。
“是，霜鬼基本没有反抗之力”
姬清夜眼神凝重，似是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有些超出了她对实力的理解，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诸势力大佬也是各种在思索着。
“若是如此，清夜尊可用灵气画出那强者画像？”
瑶池的幻仙子道，作为东界北域最强大的实力，与其他三域霸主势力不同，北域的瑶池全是女修，皆是极为貌美的女子。
东界多美人，美人出瑶池。
被称为东界最美的女子，幻仙子确实名不虚传，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颜如舜华的绝美容颜，带着北域女子淡淡的妩媚，肌如白雪，音似清泉。
即使是在场的领袖尽为天尊，王者，也依然被这轻柔妩媚的声音带起了内心的骚动。
“没有，那强者用灵气遮挡住了脸庞，看不清。”
姬清夜摇了摇头，认真地道。
“嗯，高人自有高人行事之道。”
言不悔此时开口道，他内心起了点小心思，如果真东界真有这样的高人，那么.....
“且先不提高人，我们如此与蛮族言说，那蛮族估计也是不信，诸位认为该如何处理？”
诸人看向声音来源方向，却是一身白袍，童颜鹤发的老道，端着一柄拂尘。
此人正是无量涯的横沧天王。
“无论如何，蛮族又少了一王，或许这是一次机会。”
言不悔似无意地道了一句，让诸王眼神一亮。
“言兄，不如让琴弦老殿主请来北域诸王，开启王战如何。”
横沧天王会其意，作为昭天殿的同盟，此时他也是有意地道。
“此时，事关重大，需请示界王”。
星辰海严肃地道，他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带着不可置疑的强势。
“呵，我也就随意提一提，东界之事自然还是要看界王的意思。”
言不悔哈哈一笑，缓解着殿内尴尬的气氛，但他的话，却又是话中有话了。
“星天王所言甚是，王战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开启。”
幻仙子见局势尴尬，做起了老好人。
“还是先开地境，天尊战为好，一来可以试试蛮族整体实力，二来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东界军中，一名姿色颇为秀丽的女将军也是淡淡地开口道。
“文天王，所言可行。”
言不悔看着天璇军将领文灵曲眼神异彩闪烁，笑着道，语气中不乏恳切之意。
“可行。”
“然。”
.......
诸势力大佬皆是点点头，能让天级出战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会议一散，诸人各自离去，心中皆是怀中心思。
星辰海站在空荡的大殿中，身后站着东界军各天尊与王者。他叹了口气。
“昭天殿和无量涯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对界王的不满，即使不说，诸位也是能体会到的吧。”
“不满就不满，又能如何？东界谁敢反界王？”
一位身着银白战甲的青年将军傲然道。
“黎天王说的不错，东界终归是界王的，然而，我们也要小心行事，有时候，最可怕的并不是敌人，而是所谓的盟友。”
星辰海背对着众人，低沉地道。
第三十六章 血漠沙起
空中的云朵，喧闹的大营，都凝聚了血色的光辉。
如血残阳从大楼之间的空隙射出长长的光线，一道道拉在血城斑驳破碎的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说不清是战火烧焦味，还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城外，数十里内稀稀拉拉的倒着破烂的战旗，阵亡的士兵，正在燃烧的野火，被风吹动，摇曳着火苗。
更远处，是蛮族覆盖百里的连营，号角声，操练声，在大漠中回荡。
太一老道一路飞过东界大营，下方是蓬头垢面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城墙边，靠着朵墙休息，无神的双眼，满是疲惫。
“乖徒儿，近来回复的可好”
老道踏入了虞又寒的营帐，一甩拂尘，夕阳西下，白袍染上了绯红。
“师傅....欸，师傅，快来，冰镇的西瓜，黄武良这混蛋要吃完了！”
营帐里虞又寒含糊地说着，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太一老道抚着白须，轻摇头一笑。
自家的乖徒儿又在干什么了？
推开帘，太一老道见到里面的状况，他沉默了。
虞又寒正靠在营帐边，喘着气，手里抓着两瓣被啃过的西瓜，旁边慕容秀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最厉害的黄武良手里端着一个盆，里面有几瓣冰镇西瓜，他直接把嘴巴探在盆里狂啃。
不远处的空调直接开到了最高。
太一老道站在寒风中凌乱。
片刻后，营帐中响起一道剧烈地灵气爆炸声。
几声凄惨的哀嚎响彻昭天殿营地。
太一老道站在营帐内，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冠，耸了耸肩，一甩拂尘，脸上的神情恢复平静，整个人就显得精致非凡。
三名后生，被炸的衣衫不整，蓬头垢面。
黄武良手中的盆都被炸飞，慕容秀更是贴在营帐上，“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虞又寒直接被炸飞到了床上，看一身破烂的衣衫，毫无焦点的双眼带着绝望，估计是又要在床上躺几天了。
“你们俩个先出去，咳咳”。
太一老道抚着须，清了清嗓子道。
“道尊，此时与在下无关，在下这就走”
慕容秀一个打挺，从地上翻起身，连忙道了一声，连滚带爬出了营帐。
黄武良嘿嘿一笑，在虞又寒可怜的眼神中，一溜烟蹿了出去。
“师傅，轻点....”
虞又寒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语气无力，眼神彷徨。
下一秒，一道光带着呼啸的灵气，直飞他的大腿。
“嗷！”
营帐外，黄武良和慕容秀互相搀着肩，嘿嘿一笑，背对着营帐迎着夕阳漫步，潇洒！
.....
“乖徒儿，为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突破速度太慢了，都一年了，还没到炼体境五重。”
太一老道坐在床边，手夹着烟，吐出一道烟圈。
“师傅，我真不是王者之资。”
虞又寒缩在被子里，弱弱地道。
“胡说，为师还能看错了不成，老夫当初在山下就观你武运昌隆，天资聪慧，乃是可造之材，王者之资。”
说着，老道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红晕。
师傅，你脸红个什么啊，虞又寒嘴角一抽，用手摸了摸像火烧一样疼的大腿，嘶了一声。
“师傅，最近城外战事如何，我听这鼓声不停，号角不断的，连续好几天了。”
虞又寒老人精了，赶紧扯开了话题。
老道一听，又是猛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片刻。
“上次，蛮族那边有王失踪了，这次倒是要爆发大战了”。
老道缓缓地道。
床上的虞又寒一听，内心也是泛起了心思，上次米迦勒把对面的霜鬼王给斩了，据慕容秀他们听到的消息，姬清夜应该是没有暴露秘密的。
那接下来，蛮族坐不住，东界要搞事，也属正常了。
就在一老一小心怀心事时，营帐的帘子又一次被拉开。
米迦勒穿着日常的蓝白罩袍战甲，长长的白色披风托在地上，却不染纤尘。
“小米，来得好，我刚有事给你说”。
太一老道见米迦勒进来，也是笑着招了招手。
“嗯？好的，老爷爷”
米迦勒背着双手，轻移莲步，盈盈一笑。
“刚刚诸王议事，要试探一次蛮族的实力。”
老道拍了拍虞又寒的大腿，正眯着眼想睡的虞又寒瞬间被刺骨的痛感给拍醒，两眼瞪大，从被子中惊坐起。
老道如未见一般，继续道：
“天级，地级将会主战，应该就会在这一两天了”。
“诶，好的，老爷爷”。
米迦勒点点头，对这样的决定并没有异议。
“师傅，我呢”
虞又寒在一旁笑着来了一句。
“你给我好好突破”
老道又是面无表情地在虞又寒大腿上一拍，虞又寒顿时龇牙咧嘴。
米迦勒看着出糗的虞又寒，不禁笑靥如花，这让虞又寒更觉以后没脸见米迦勒了。
“小米，乖徒儿，老夫先走了，好好准备吧。”
老道一甩拂尘，叹了口气走出了营帐。
营帐内，虞又寒见老道一走，把头埋入被子中，裹紧了被子，乱扭一番。
米迦勒温柔地笑着，手上圣光汇聚，点点星辰在闪耀。
营帐外，老道刚掀帘走出，便是不由一笑。
暗道，还好刚刚他憋住了，不然在徒弟面前就失了高人风范了。
.....
血色残阳照耀在大漠之上，旷古荒凉的血漠千年不灭的战火在熊熊燃烧。
雄浑辽阔的大漠中，方圆百里的蛮族营地都处在喧嚣之中，蛮族之人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攻城战。
好战的他们，平时在营地中的也是喜欢相互切磋。
在营地中，一群群的士兵围在一起，为各族的勇士欢呼喝彩。
然而，在中军营地，却是安静异常，这里是诸蛮族王议事之地。
营地最中央的大营，占地近百平米，豪华的装饰点缀着华丽的大营帐。
两排如石像一般的士兵，静立在营帐外。
辉煌的营帐中，正发生着争执，因此显得有些吵闹。
独臂的苍狼王冷漠地坐在一处角落，沉默不语。
“霜鬼已经失踪几天了，怕是凶多吉少，我就知道人类靠不住。”
戾王一拳捶在会议桌上，嘭的一声，面前的桌被锤出一道大洞，木屑飞溅。
“霜鬼为人冷漠，平时也不喜欢跟我等一起行动，莫不是他自己又在做什么事，没有告知我等？”
一旁的天毒王沙哑着声音道。
“应该不是，霜鬼为人虽然冷漠，但对他的部族却是极好的，连续几天未归，不像他。”
灵蛇天王蛇尾轻晃，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下，白皙的下巴有酒滴落，别有一番风情。
“不管怎样，他倒是没回来，东界那群人，我不相信他们不知道些什么”。
戾王抬起利爪刺芒闪烁，寒森森地道。
“苍狼，你怎么看？”
灵蛇王眉眼看向沉默在阴影中的苍狼王。
“准备打仗吧....”
苍狼王从阴影中走出，仅剩下的右臂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径直走出了会议营，再没有回头。
戾王目光扫过诸王，缓缓的道。
“各位，准备好接战吧，我和苍狼有同样的预感。”
“也好，要么我们死，要么，他们死，终归好过死在火下。”
天毒叹了口气，目光深沉。
诸王听到天毒的话，眼神一凝，那边的火，越燃越快了，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
议事营中，尽皆沉默，气氛深沉....
第三十八章 大军聚
清晨的微光透入了古老的血城，天越来越亮了。花纹一样的树枝在城墙边嶙峋，晨曦下的血城呈现着铁血与苍凉。
百米高大的城墙之上，不时巡逻而过的城卫军脚步声整齐而急促，城墙下，淅沥沥的水滴掉落在地，被血漠吞没。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大漠延刮来，吹打着虞又寒的后背，两鬓的长发在耳侧飘扬。
“系统，能不能来个体质什么的，就是那种可以躺着就能突破的那种”
虞又寒拨弄着他一头秀发，歪歪扭扭地靠在朵墙洞上，远处闪亮的血沙在曦光中飞卷，矮小的植株在被风得凌乱。
“你怎么不去死？”
系统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机械般生硬。
“你刚刚是在骂我吧”
虞又寒眉头一皱，沉默了片刻，微风卷着血沙痒痒的扫过他的脸颊。
系统没有回复，虞又寒的心中静寂的像是没有风起的大漠夜。
“要不是我现在还用得着你，呵，等哪天我忍不住了，没你好果汁吃。”
虞又寒凶恶的嘶吼道。
“宿主请告知具体时间，系统将执行卸载项。”
“我哪天！都能忍住.......”
虞又寒趴在城墙上，眺望着苍凉大漠，秀发在寒风中一阵凌乱。
.....
玄霄历9999年夏
东界军发起了著名战役“血漠之战”。
被血色染红的苍穹之上，北域瑶池的空中巨鲸在发出深幽的呜鸣，庞大的纯白身躯遮天蔽日，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还会轻轻摆动大鳍。
南域的大鹏舒展着金灿灿的羽翼，如同黄金般闪亮，但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那看似柔软的羽翼下，满是如刀锋利般的金翅。
满城的军队都在集结，盔甲震颤的声音，御空破风声，士官长的呼和声，在清晨的血城中经久不息。
虞又寒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古老的血城仿佛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棋盘，星罗棋布着各域的弟子。
在这样喧闹的清晨，绯红的血城就像一颗巨大又璀璨的宝石，这大漠的中心灼灼闪耀着。
那些在云雾中飞行的飞龙、大鹏与巨鲸，朦朦胧胧的，无疑又变成了最完美的点缀。
“直到现在我才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的梦幻。”
虞又寒眉毛挑了挑，他很少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说话，因此一旁的米迦勒也是眨了眨眼，感到有些意外。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就算是过了这么久，依然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感到虚幻与不切实际。”
虞又寒对着米迦勒一笑，长发在风中飞扬，双眼眯起来的他，没有了往日的轻佻态，让人觉得少年本该如此一般。
“哦？为什么这么说，又寒弟弟？”
米迦勒端着一杯玫瑰奶茶，吮着吸管，有些含糊地道。
身旁的虞又寒看着下方，昭天殿三三两两走向演武场的弟子们，神色紧张，有带着些兴奋。
“以前，在我们那，和平像是触手可及，我总觉得战争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不去打别人，他们也就不会来打我们，战争就爆发不了。
事实证明，事情要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而体会到的感受也更剧烈的多。
直到头一次上了战场，我才觉得自己真的属于这个世界了。”
虞又寒眼里一如既往的深邃，里面藏着一片夜空。
米迦勒没有回话，她很少不回别人的话。
她端着奶茶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的天堂审判，有些出神。
“这种感觉，挺模糊的，越是感到真实，就越不真实。”
虞又寒低沉地道。
“几天前，在同一艘船上一起打过架的小安子死了，他甚至才刚见到蛮族，连话都没跟对面说过。”
“他还问过我，这原本是两方大佬们的事，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这些炼体境的弟子来战场。”
虞又寒看着米迦勒，想得到一些答案，即使他知道，所谓的答案很残酷。
米迦勒嘴微张，心底酝酿的数种解释，到了嘴边，却是讲不出来。
就在寂静的气氛中，太一老道从远处御空而来，洁白的云纹道袍在绯红的空中，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老道招呼着虞又寒与米迦勒一同前往昭天殿的演武场。
两人跟在老道身后，各自沉默着，战争前的压抑，从来都是沉重的。
更远处的血城之外
才刚过清晨的大漠，已是被红彤彤的太阳染上了一片璀璨，血沙如一粒粒闪耀的晶石，在被炙烤的炽热的大地上方翻飞。
荧光蝶如同退潮的海洋一般，消失在大漠深处。
这片旷古的大陆之上，再次响起了如亘古而来的号角声。
低沉，长久。
十数个蛮族部落大军集结在大漠之上，苍狼的战旗，在猎猎，灵蛇的旗帜随大军而转动。
炽热模糊的天穹上，十几张各异的旗帜，印着巨蝎，猎豹，奔马，银月......
白茫茫的云海之中，一声声鹰啸尖锐刺耳，草原血鹰巨大的羽翼偶尔翻出云海，遮住一片天地。
盔甲鲜亮的蛮族骑士骑在天鹿之上，整装待发。
下方，接近二十万的蛮族前军在整合集结，尽管大多数为炼体境一二重的低阶武修，但如此多的人汇成战团，气势依旧强盛。
在大军前方的沙丘之上，十几道身影各自站立。
苍狼王仅剩的右臂握着拳，青筋暴起，而他却面无表情，将情绪全全压下。
天毒森寒的毒刺在日光下，闪着墨色的光芒。
戾王站在最中央，目光炙热的看着眼前十数个部族集结起来的庞大军团。
右手举天，利爪闪耀。
“我族勇敢的战士们，这一次，也许是诸位与我第一次并肩作战，也可能在场的老兵与我征战多年。
但在此，我告诉各位，请记住!
若不幸战死沙场，我们也不会白白牺牲，历史与后代会永远铭记我们的名字，因为是我们的热血维持了部落的荣耀！”
“我族的数位王者与天尊会与各位一同奔赴战场，我们将一起撕碎那占据了我们曾经的家园，卑鄙无耻的东界人。
“让他们在痛苦中哀嚎，让他们发出凄厉的求饶，而我们将痛饮他们的鲜血。
为祭我神之灵，筑起恢弘京观！”
戾王振臂一呼，带着诸位率先奔赴血城，黑压压的兵器与整齐的天鹿大军一起上升，战士们发出了响彻高空的吼声。
大批军队卷席而动，奔赴血城。
第三十九章 炮兵一号
囤积了千万年的血沙随风四散，浓密的尘土化作血色的魔掌，一阵阵拍打着城外中所有事物。细沙卷着小石几乎连人们的七孔都会填满，不少弟子因承受不住过强的冲击而运转灵气，却仿佛连这样轻微的动作也会将他们摧毁。
昭天殿的弟子们在城东列阵，分为两大军团，在虞又寒他们不远处，一身戎装的内殿大师兄皇甫齐踏在一只金翅大鹏身上，俯瞰着近一万五千名的内殿弟子战团。
外殿弟子的领袖米迦勒华丽的战甲在战团中闪耀着绚丽耀眼的圣光，右手提着天堂审判，走在阵列前方，回首看向面前这些面色紧张的外殿弟子。
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她往日的回忆：
一群刚刚被创造出来尚只有四翼，乃至两翼的权天使们，站立在辉煌圣洁的天门前，千百双冰蓝的眸子既带着些好奇，又有些紧张地向着主的圣像祈祷。
短暂的停留后，跟随着主天使纵身飞往深渊，洁白的羽翼充斥了天，如同下了一场白色的大雨。
米迦勒也曾是她们中的一员，那是她第一次参加深渊战场。
眼前的弟子，似曾经的她。
硝烟味与芬芳混杂在空气中，站在米迦勒身旁的虞又寒，用手擦去脸颊上的血沙，眼中，被昭天殿庞大的战团充满。
近两万军队数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们占据了整片东城，空中地下，密密麻麻，蔓延到了视线所能望见的尽头。
金翅大鹏在空中若隐若现，白色的巨鲸展露出天帷巨兽般的身躯，如同被压低的一片天空。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如同瘟疫般的寂静在传播，就连平时最爱嬉闹的弟子，也会收敛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就连虞又寒都觉得气氛有些下降到了冰点，让他有些不适时，言不悔的身影闪现到了昭天殿军团的上空。
他看着下方既有着征战近一年的内殿精英，也有刚到不足几月的外殿弟子，那一瞬间，千万双年轻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一向在弟子前多话的言不悔，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活下来....”
随后他率先跃上一头巨大的空中白鲸，伴随着一道如同来自深海巨兽般的呜咽，整座血城中，数位王者同时闪现到了高空，磅礴的气势展露无疑。
星辰海站在一头巨大的黑色飞龙之上，提起灵气，对着下方在四大城区的弟子振臂一呼，
“出发！”
轰——
大地在震颤，四域的宗门武修铺天盖地腾空而起，漫天的烟尘中破空声不绝于耳。
疾风马奔驰在血漠之上，凶残的沙漠狼群在嚎叫中随军出征。
巨鲸，大鹏与翼龙在嘶啸。
虞又寒下意识摸了摸戒指，手心有些出汗。
“走！”
虞又寒拿出了一把枪，紧紧地握在手中，看着浩荡的大军出征，一时也是热血上涌，对着身后几百名一营的外殿弟子喊道。
“虞师兄，那个”
身后的寒茜小脸上带着些许紧张，语气都有些支支吾吾。
虞又寒转身看着这小师妹，揉了揉白皙的手腕，回避了他的视线。
“不用紧张，放心，些许小场面罢了。”
虞又寒还以为她是有些紧张，笑着拍了拍寒茜的肩膀，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微颤。
“嗯.....谢谢虞师兄。”
寒茜还是低着头，声音弱弱的，到最后连她都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发音了。
“安心就好。”
虞又寒笑着安慰着她，随后与身后同样有些紧张的弟子打着招呼。
寒茜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原以为自己能在战前壮着胆把喜欢虞又寒的话说出来，可惜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眼前的虞师兄还是那样的可靠，温柔得让她有些心碎。
既对自己当前软弱的失望，也带着一些莫名安心的欣慰。
寒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大师兄的依赖，也成了骄傲。
.....
“米迦勒，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像炮灰一样直接往上冲吧。”
神经大条的虞又寒骑在一头高大的疾风马上，对着身旁正拿着一幅羊皮地图细看的米迦勒道。
“当然不是，又寒弟弟。”
米迦勒将地图收回戒指中，对着虞又寒盈盈一笑，璀璨的金发披落在高大的疾风马上。
“天级与王级的先生们有他们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老爷爷说，这是规矩。”
“这个我懂，以前看了不少小说，双方大老板们各自动手，下面的喽啰们自己找块地方决斗，都是制衡之道嘛。”
虞又寒咂咂嘴，以前他可没少吐槽，譬如
“为什么这个大佬不直接大开杀戒”
“为什么那个大佬要留一手，快杀掉主角啊”
“废话真多啊，动手啊”之类的话他可没少说。
“嗯？小说？差不多吧。”
米迦勒想了片刻，回答道。
“我们去哪？我申请加入后方保障队，在战场之后，做出自己的贡献。”
虞又寒义正言辞地道，几乎让米迦勒信了他的鬼话。
“不行哟，又寒弟弟。”
米迦勒笑靥如花，直接将虞又寒的逃跑心理打击的粉碎。
金色的光辉在血一般的沙海之上荡漾，风沙下，是无名战士的累累白骨，疾风马奔驰在血漠之上，像是血海中，青色的鱼群。
半天后
......
在下午外殿扎营时，太一老道也是御空而来。
几乎是脚踏在地面的同时，他就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灵气的释放，毫无疑问地挑衅。
对面已经感应到了他，老道只是笑了笑，挥了挥拂尘，立马去找自己的乖徒弟了。
.....
残阳渐落，沙漠炙热的高温也退散而去，寒风中，带着丝丝凉爽之意。
橙色的海洋在大漠之中，再次迎来浪潮，无数的荧光蝶在飞舞，如梦似幻。
虞又寒站在昭天外殿零时营地之外的沙丘上，冷风吹动道袍，他甩了甩双袖，倒出一团血沙。
远处黑暗的帷幕中，点点火光照亮夜空，极为的显眼，那是蛮人的营地。
昭天外殿的营地与蛮族营地相距不到十数里，只隔了几座高大的沙丘，这是这附件为数不多的两座绿洲。
炼体境的弟子，两个时辰内就能到达，对于两方把营地几乎扎在了对面的脸上，虞又寒表示这很魔幻。
然而正是这距离让他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默默抚摸了黑色的储物戒，光芒一闪，身旁空地之中出现了一台龙炮，宽大的炮口狰狞狭长，雕刻为龙形。
复杂的纹路上，荧光流转，漆黑的夜里，显得绚丽异常。
寒风中，虞又寒掏了一根烟叼在嘴边，一手捂在嘴前挡住风，一手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扶着一旁龙炮的炮身，猛吸了一口之后，他淡淡的吐出一道烟圈。
“炮兵一号，虞又寒，准备就绪！”
第四十章 天尊战
血沙漫天飞舞，冷冷淡淡，如同墙上掉落下的粉末，被一阵又一阵的寒风风带向更远的天边。
星空下残存的，只有银白色寂寞月华。
夜晚的血漠最是寒冷，若是一个普通人站在大漠中，不出片刻，全身就会被冻僵，即使用刀割也会毫无感觉。
就是在这样寒冷，寂静的夏夜，大漠之中传来一道嘿嘿的干笑声：
“系统，这龙炮怎么用啊”
“什么？！一次你就要我一万点？抢劫是嘛？”
沙丘之上的虞又寒，在风中凌乱，脸上还带着已经僵住的笑容。
“就这玩意一炮就我要我一万点？”
虞又寒一手拍在龙炮巨大的身躯上，蹙眉道。
“当前武器数据为天级武器，超出宿主三大阶段，射击需要消耗一万成就点。”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就好像虞又寒欠了它一万点一样。
“用还是不用？不用就关机了”
系统又加了一句，彻底让虞又寒老脸一垮。
真是让人爱惨了它傲娇的样子。
“那你踏马还跟我谈什么！开炮！”
虞又寒一阵龇牙咧嘴，一拳捶在龙炮身上，然而就连“hp-1”都没有出现。
“叮”
“扣除宿主成就点一万点，正在为当前武器补充数据”。
“叮，数据补充完成”
轰——
一道惊天的轰鸣后，金色的光柱从绚丽的龙炮口喷薄而出，
剧烈的炮鸣与炽烈的强光，直接让虞又寒陷入了短暂的耳鸣目眩，跌坐在沙丘上。
周身的地面因龙炮强大的后坐力而震颤，一时沙尘四起。
极粗的金色激光如同最锋锐炽热的光矛，照亮了大漠深沉的夜，像是在黑色中强行加入了一团金色水彩，璀璨耀眼。
嗵———
几乎是在光柱射出一瞬间，下一刻，那粗大的金色激光就已经穿过过无数座沙丘，到达了十数里外的蛮人营地，明亮如白昼的大漠之上，只剩下了惊天的剧烈爆炸声在回荡。
虞又寒呆滞的目光中，一座座中空的沙丘轰然坍塌，蛮族营地的上空，正是激光的中心，像是绽放了一道白到发紫的光辉之花，整个营地在风暴中被撕碎，大地裂开露出幽深漆黑的沟壑。
不用猜都知道，蛮族那边，玩逑了。
即使相隔十数里，虞又寒都被随后如海浪般袭来的灵气波动掀飞，他只能使出全身的力，双手抓住龙炮侧身的雕饰，才能保证自己不飞出去。
血沙如同暴雨般，飞速被风卷起，又疯狂的下落，砸在他身上。
然而虞又寒的双眼里，满是精光。
“爆炸！就是艺术！”
虞又寒兴奋地在风中嘶吼，看着那远处被染红成绯红色的夜空，是绿洲被燃烧所致，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谁敢袭我灵鹿部！”
就在虞又寒还在兴奋之时，在那火海中央，一道如同怒兽般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大漠。
大漠的寂静如同一面静水，被撩起波纹，之后便是经久不息的动乱。
虞又寒身后昭天殿大营的弟子如同潮水般，纷纷窜出营帐，睡眼惺忪的脸上带着明面的茫然与惊骇。
整个大营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不明所以的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那道愤怒的嘶吼。
太一老道从营帐飞出，腾空而起，云纹道袍在夜空中猎猎作响，老道整了整尚有些纷乱的头冠，目光警惕地看向蛮族营地。
他也有些懵，被窝里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感应到一股不弱于他的灵气波动，莫非是有天级强者在战斗？
米迦勒手提着天堂审判，在大营中央整合着分散的弟子，一双冰蓝的双眸，满是大大的疑惑。
就在昭天殿打蛮团还在犯懵时，一道极其耀眼的蓝光闪过天际线。
强大的气势如山一般压迫而来。
“我去，玩大了，蹦，撤，卖，溜！”
沙丘上的虞又寒收起龙炮，使出了他以前放学跑食堂的劲，撒腿就跑。
刚迈出没几步，虞又寒所处的天穹之上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太一老儿，你找死！”
那璀璨的蓝光如彗锋般穿梭过黑夜，昭天殿上空出现了一道冰蓝色的千米巨掌，覆盖住了下方昭天殿大营中军，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巨掌势如破竹般落下。
近三千名昭天外殿弟子同时看着天空之上砸落的巨掌。
本就阴沉的夜空，被森寒的大掌印覆盖，更是显得黑压压一片，如同即将倒塌的城墙，从天空中崩溃而下，寒风几乎能刮裂下方弟子们年轻的脸庞。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吓得犹如魂飞魄散的弟子们一时身体都有些麻木，本能的想要跑开，却是不能动弹，如同被死死盯住一般。
一些心理承受力弱的女弟子早已尖叫了出来，整座大营顿时吵闹不堪。
米迦勒猛然抬头，一手拔出天堂审判，耀眼的圣剑在夜色中如同深渊中的一道光。
本能的想要冲天而起，接下这一掌，然而米迦勒还未动身，一道白光早已破开黑夜。
“灵鹿尊，你敢！”
老道一声爆喝，胡须都在颤抖。
手中拂尘三千白丝无限拉长，如同锋利的长枪，无数枪影撞上那巨掌，将灵气巨掌扎出万千窟窿。
老道右手手腕一转，那三千长枪随之转动，重重叠叠的枪影浩浩荡荡如同白色的风暴之眼，将那巨掌给绞杀的粉碎。
然而那巨掌破碎之后，化作千万道荧光闪耀的光点。
寒风在沙丘间呼啸徘徊，大漠在此刻变得更冷了。
冷空气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实质化的白雪横中直撞，原本脆弱不堪的雪花汇聚在一处，竟然将千年沉积的沙丘都撞地支离破碎。
天穹之上，原本分散的荧光融入雪花之空，几乎是转瞬之间，寒流带着雪花如同万千道支流入海般汇聚在一处，化作一头巨大的寒冰灵鹿。
晶莹洁白的鹿身竟达千米般庞大，苍白的鹿角，锐利而耀眼。
披着霜雾的灵鹿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左前蹄却在天空之上不堪躁动地踢动。
“杀不了你，也要让你昭天殿弟子陪葬！”
“天鹿，杀！”
一身白袍灵鹿尊站在寒冰天鹿脖颈前，老脸之上不可压抑的怒火，脸颊都在轻颤。
灵鹿尊一手拍在鹿角冰鳞之上，那无情的天鹿径直奔袭而下，身后携带着刺入眼眸的冰晶长矛，铺天盖地。
太一老道眼神一凝，也顾不得想为什么这老鹿大发雷霆，当下就是迎上天鹿。
老道握紧手中拂尘，一手拂过其上，瞬间金色的光芒从拂尘之上爆发，渲染一片天地。
那拂尘居然是天级灵兵。
嘭！
天空之上，光影交缠，拂尘在老道手中如同软剑，漫天剑影对上冰晶长矛，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冰屑纷纷洒落在大地之上，被寒风吹起，彻人寒骨。
幻影起，大风来！
老道一手拂尘与灵鹿尊战在一起，那天鹿庞大的身躯在老道眼中显得笨重而缓慢，然而冰晶所铸的身躯却是坚硬异常。
老道同时迎着天鹿尊与寒冰鹿的攻击，力撼而不退。
漫天的热汗刚刚流出，便被冻得冰凉，停驻在额头间，然而老道犹如未觉，手中拂尘火焰灵气汇聚，烈焰焚烧苍穹。
下方的弟子皆是惊恐的看着夜空中的天阶大战，一个个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两人攻击一个外泄就将他们给灭杀成灰。
天穹之上，电光幻影间，灵鹿尊从天鹿之上飞腾而出，一拳老拳，径直迎上了太一老道的拂尘，一拳寒霜大风起，一拳冰屑漫天舞，伴随着如同雷鸣般的沉闷之声，与老道杀的难解难分。
太一老道全神贯注，眼神凝重，这暴露的天鹿尊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双拳配合着天鹿，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要知道他太一老道以前可是王者人物，对天地伟力的运用与理解可比天鹿尊要深刻的多。
不过，问题不大。
老道拂尘挥击幻影连绵，将灵鹿尊狂暴的招式一一接下，虚虚实实的防御让灵鹿尊的攻击如同陷入了泥潭之中，退也不是，攻也不是。
局势慢慢向太一老道倾斜。
在数次雷霆闪耀间，夜穹颤抖，大地碎裂。
而这一场战斗的始作俑者，虞又寒已经在混乱中偷偷溜到了营地附近。
“斩！”
就在灵鹿尊又一拳轰出之后，明显陷入了太一老道的灵气海。
尽管他依然飞快的抽身，然而长时间的战斗，让本就弱势的灵鹿尊消耗巨大，此时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太一老道手持拂尘，电光火石的一剑斩向灵鹿尊右臂，疯狂咆哮的烈焰热浪一阵阵涌向灵鹿尊。
惊慌的灵鹿尊急忙将四周风雪汇聚而来，形成一道寒冰屏障，却依然挡不住老道的一剑。
“该结束了！”
老道拂尘斩在灵鹿尊右臂之上，然而原本惊慌的灵鹿尊，却是对着露出了森然的一笑，左手横挡在右手之上，一阵光芒上过，手掌之中竟出现了一面小小的白镜。
老道的拂尘斩在其上，将那地级镜一斩而碎。
灵鹿尊不退反向前，双拳带起猎猎寒风，与老道的拂尘撞在一起。
“噗呲”
锐物撕裂声在夜空中响起。
老道拂尘猛然一抽，天穹之上，鲜血遍洒。
三根手指随喷涌的鲜血溅射在地。
“灵鹿尊捂着手上的左手，却是发出得意的笑声。
就在太一老道欲要再此出手时，灵鹿尊森森地笑道。
“太一老儿，你那些昭天殿的弟子，哈哈，一起与我族儿郎陪葬吧！”
灵鹿尊看着面色寒冷的太一老道，那怨恨的瞳孔深处像是有烈火跳跃。
太一老道脸色一变，瞬间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受伤的灵鹿尊，猛冲而下。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
那天鹿早已经在灵鹿尊换伤中，飞奔而下，如同黑夜中，一座庞大的雪山，撞向惊恐万分的昭天殿诸弟子。
下方的米迦勒见天鹿飞奔而来，原本温柔的眼神变得坚毅。
金发擦过她精致的脸颊，带着冰冷的寒气。
米迦勒缓缓闭上了眼，双手按着天堂审判，剑尖抵地，蓝白色的战甲之后，十一翼虚幻的羽翼隐隐震动。
“伟大的父神我主”
你的荣光遮盖全地，你的权能充满万有。
今天，我们虽经历苦难，但蒙祢大能大爱的保守。
我愿与您同在，我愿与您同心，与您同行。
此刻，我，天使长米迦勒，您最忠诚的战士，祈求您的恩惠，神之庇护！”
米迦勒双手握着剑柄，用力一按，天堂审判插入地面。
背后十一翼圣光羽翼展开，一轮轮圣光照耀在昭天殿大营，筑起一道璀璨的圣光屏障。
早已麻木的昭天殿弟子，纷纷看向米迦勒，原本死寂眼神中，不知不觉间有有了希望的灵动。
“米迦勒！”
然而人群中的虞又寒却紧紧地看着米迦勒，内心无比的担忧，她还只是地级实力，如何能接住天级的攻击！
“嘭！”
堪舆一座冰山压迫而下，昭天殿弟子们都感觉到了那极其沉重与阴寒的灵气呼啸。
虚空颤抖，大地又一次被撕裂开来，如同破碎的冰面。
昭天殿弟子眼中被一道圣洁的强光照耀地睁不开双眼，只能听到几乎要将他们震聋的碰撞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无尽岁月，又像是一瞬间。
昭天殿弟子们才睁开了有些刺痛的双眼，有些惊讶的摸着自己的身体，他们居然完好无损！
然而当他们看向战场最耀眼之处时，入眼的一幕却让他们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寒风猎猎中，已经没了天鹿的身影，只剩下了漫天飘落的蓝色冰点，如梦似幻。
冰雨中央，浑身染血米迦勒，右手还紧紧握着天堂审判。
被风掀飞的她重重地砸在远处，带起一地尘土飞扬，鲜血溅满了大地。
蓝白罩袍掉落在地，长长的白色披风在风中破碎。
“米迦勒！”
处于昏迷边缘的米迦勒昏乱的视线里，双眼通红的虞又寒跌跌撞撞奔向她，倒在地上，又爬起，一路冲过来。
耳边回响着虞又寒呼喊着自己的声音，虽然很想回答他，但是好似散架的全身每时每刻都在刺痛，锥心刺骨。
她用尽全力，张了张嘴，想对他笑着说：
“还是这样莽撞呢…”
可是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疲惫的双眼开始陷入无边黑暗。
血泊渐渐将她包围，如同大漠之上绽放的血之花。
凄美而绝望。
第四十一章 心态
清晨的昭天殿大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倒塌的营帐，在寒风中冻结，落了一地的盔甲与武器，就像这片大地千年来堆积的白骨，静静地躺在地上。
与之相对的，是一个嘈杂不堪的的世界。
疯狂坠落的冰雪，胆战心惊的人影。
混乱的废墟里，神情失落的弟子们重新搭建着营地。
一处营帐外。
一道失魂落魄的轮廓站在夜色中，就像是血城暗淡的石雕，一动不动。
刘海垂落，挡住了虞又寒的眼睛。
几只荧光蝶从昏暗的沙丘中飞过，振着橙色的小飞翼，点在了虞又寒褴褛不堪的道袍上，大块缭乱的血渍在微光下，张牙舞爪。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几只荧光蝶受惊而飞，在空中拉起几道浅浅的流光。
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在了虞又寒的肩上。
“虞哥。”
神情有些憔悴的黄武良，拍了拍虞又寒的肩膀。
虞又寒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像是心被挖走的傀儡。
“神女肯定没事，嘿嘿，别担心了，虞哥。”
黄武良裹了裹自己的战甲，憨憨一笑，一同站在营帐外。
压抑的气氛如同毒药，黄武良感觉自己的细胞都在一点点被杀死，好不容易远处套着黑袍的慕容秀走来，才让他如释重负。
“嘘...”
黄武良手抵在嘴间，对着慕容秀做了个禁声，心领神会的慕容秀拍了拍虞又寒的肩膀，叹了口气，站在黄武良身旁。
天阴沉而黑暗，深邃的暗与惨白的雪，像是要吞没破碎大地上的所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又寒的耳边响起了帘子被掀开的声音。
他才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身体，眼神直直地盯向营帐内。
温暖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简致的营帐里，米迦勒躺在木床之上，即使在昏黄的夜里，还是能看到她柔顺的金发披散在枕边。
虞又寒死寂的双眼，再次被那金子般的颜色填满，就像一个小男孩千辛万苦地存了一年的钱，终于租到自己喜欢的玩具，但租期却只有十分钟一样。
帘子在一次被拉回，虞又寒面前，太一老道和姬清夜脸色沉重的走出营帐。
白须之上，瞬间被覆盖上了一层雪的太一老道，看着眼前失魂的乖徒儿，心中一纠。
“小虞儿，没事了，小米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老道原本轻柔的声音，却像一根长矛，将已经沉默到极点的虞又寒贯穿。
虞又寒的身体在轻颤，却不是因为这漫天的大雪。
“好了，说没事，就没事了，也别在外边守着了，先回去吧。”
一身血红战甲的姬清夜站在寒雪中，背后长长的披风猎猎作响。
黄武良与慕容秀见姬清夜和太一老道发话，也是落下了心中大石，各自退去。
然而，虞又寒犹如未闻依旧站在风雪中，浑身结满了冰霜，像座冰雕。
“好了，好了，该走了，你站在外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姬清夜皱着眉，不耐地道。
“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太一老道离得近，听见虞又寒微微的颤音，他还以为是呼啸的风声。
“徒儿？”
太一老道用拂尘拍在虞又寒身上，顿时一股温暖的灵气将虞又寒包裹，驱散了他全身的寒气。
太一老道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请问了一声。
“昨晚，是我...袭击蛮族....”
虞又寒嘶哑的声音，在劲风中断断续续，他抬起头，泛红的双眼盯着禁拉住的帘帐，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发出音。
“是我，是我，师傅，是我干的啊!”
太一老道握着拂尘，惊讶的看着虞又寒，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你在说什么呢？被冻傻了就滚回营帐。”
姬清夜看着眼前激动的虞又寒，像看一个傻子般。
“你一个炼体境的弟子，能干出这种事？要不是你疯了，就是这世界疯了”。
姬清夜又气又觉得好笑，不屑地笑了两声。
身旁的太一老道平静地看着虞又寒，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好像虞又寒刚刚说的话他没听见般。
虞又寒双手紧握，眼泪流过乌青的脸颊。
“师傅.....”
声音戛然而止，被淹没在了呼啸的风中。
沉默不语的老道才是最令他悲伤与恐惧的。
以往老道生气总是会胡须翘上天，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但是这一次，他看着寒风中有些苍老的老道，平静地像是日常清修般，心中绞痛不止。
老道的平静像是一根扎在虞又寒心脏上的针，锥心刺痛，却让他死不了，却比死还难受。
一旁的姬清夜见沉默对视的一对师徒，思绪转动。
尽管她觉得一切就如同她突然成了王者般不真实，但沉默的老道显然已经相信了虞又寒的话。
姬清夜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真是...你做的？”
知道看见虞又寒点头，长发在雪中飞扬，她才相信了这不可能的事实。
“你怎么做到的....”
“我....昨晚用武器....”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姬清夜话都没回，冲过去就在虞又寒脸上打了一拳。
虞又寒原本被冻的乌青的脸，瞬间被血充的绯红。
被一拳打的踉踉跄跄，虞又寒没有说话，用衣袖擦去鼻尖的热血，站好了身体。
姬清夜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虞又寒的脸打偏。
“你还好说出口”
“嘭”
又一拳，虞又寒被打趴在地，鲜血溅落，洁白的雪原绽开数朵血花。
他只撑着身体，站起来，擦了擦嘴唇，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很厉害是吗？”
“嘭”
“你知道天尊战对你们这群炮灰意味着什么吗”
“要不是米迦勒救你们，就是灰飞烟灭阿！混蛋！”
“嘭”
姬清夜一拳将虞又寒打翻在地，愤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营地，无数忙碌的弟子纷纷看向这边，却没有靠近。
“抬头看着我！你拿你同门的当什么了，阿！”
“犯了错，是要去尽力弥补。”
“而你这混蛋，不说话，觉得很难过就够了吗！”
“嘭”
寒风徘徊，像是这片大漠万千亡魂的哭啸，大雪纷飞，飘落在了寂寞废墟中的每一处角落。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这一方，鸦雀无声的弟子们看着虞又一次又一次寒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又被愤怒的姬清夜打趴下。
鲜血溅洒，虞又寒再一次拖着快散架的身体，从雪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
“杂碎！”
姬清夜一拳打向虞又寒，却在虞又寒的脸前停了下来，拳风刮着虞又寒鼻青脸肿的脸颊，比寒风更凌冽。
姬清夜收回拳，泛红的双眼看着四周观望的弟子沉默了片刻，终是拂袖离开。
轰隆隆——
大地一阵颤抖，在千万双目光惊恐的注视下，低着头远去的姬清夜一拳打崩了一座沙丘。
没有回头。
......
......
良久的沉默后，一声怅然打破了寂静。
“为师之过诶，哎。”
满身白雪的太一老道，摇头叹息了一声，带着深深的悲凉。
“走吧，以后莫要再犯便是了。”
老道挣扎的内心原本想重罚虞又寒，然而当他看着眼前绝望到让他心碎的虞又寒，心不由软下来。
终归自己的徒儿啊。
老道伸出满是摺皱的手掌，握住了虞又寒的手，轻轻揉了揉。
“师傅...我错了”
虞又寒眼神恍惚，紧紧低着头，虚弱的话语，因口齿不清而含糊。
老道温和一笑，“既然有错，那就去弥补。
知错就好，能改，善莫大焉啊
呵呵，走吧。”
风雪中，老道牵着虞又寒，迎着霜雪而归。
....
地上残留着两人大大小小的脚印，远处昏暗的天际线，开始明亮，晨曦伊始，风雪渐熄。
第四十二章 序曲
当战争爆发之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冬季例行的战事会进行如此之久。
玄霄历9999年，秋
千秋不散的硝烟味，堆满了乌鸦的天空，白骨，残旗，血沙。
夕阳下，雄浑壮阔的大漠，再次响起了蛮族低沉的号角声。
两支大军于荒芜的大漠之上，遥遥对峙。
杀气如浓雾般袭来，看不清远方的敌人，只有汗从掌心淌在枪杆上。
层峦叠嶂的沙丘间，身着重甲，凶戾铁血的蛮人黑压压一片，一直延伸到了沙漠深处。
上百架牛皮战鼓被擂动，雄壮激昂的鼓声如雷鸣。
天鹿蹬着前提，跃跃欲试，血鹰在尖啸，猩红的大翼妖异闪亮。
中军处，一身着重甲，手持巨剑的魁梧壮汉，手中巨大的灵剑在地上划过，如同切糕一般轻易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气氛压抑的战场外，一声鹰唳打碎了寂静，从远处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暴熊尊手上。
暴熊尊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血鹰，手一挥，将鹰甩出手背。
“冲。”
一旁的传旗官听到暴熊尊冷淡的声音，打出了进攻的号令。
战鼓擂动，座骑嘶鸣，千万蛮人如同凶恶的兽群，咆哮着冲向对面严阵以待的血城军。
狂暴的风沙像无形的猛兽一般卷过战场，兴奋的鸦群因为战场上即将到来的血腥与杀气靠近。
空中有无数的大鹏与血鹰在展翅飞翔，狂暴的妖气要是要压抑不住般。
疾风掀起了血城天权军战马的鬃毛，却无法撼动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
西方的天权大军如同大片翻卷而来的黑红海浪，在沙丘之上凶猛快速地奔袭，与东边的黑色军团交叠在一起，淹没了大漠的原本的血红。
几乎是在碰撞交叠的瞬间，鲜血就已经飙洒喷涌。
喊叫声，刀剑碰撞声，惊弦声混作一团，强大的灵气暴动更像是在海底中爆破船只般，迸发不停。
天权军中军，一位身穿白袍罩甲的中年男子跨剑而立，锐利的鹰眼扫过激烈的战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天权将，周卫渊如同在看一场演过千百遍的戏剧。
然而在旁人眼里，这样的战场无疑于梦魇一般，有人境的战士用两把剑交叠在蛮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头颅掉落，鲜血溅了满脸；有蛮族地境武修放出束缚武技将天权战士绊倒，随着炼体境蛮族扔出斧头砸下，血珠飞洒在黑色马蹄上；有天鹿骑士被巨弩击中，从鹿背上掉落，被随后飞来的贯穿箭像射鸟一样刺穿了后颈…
天空之上，金光璀璨的大鹏鸟与血色凶戾的草原鹰在交织，接连响起凄厉的鹰唳伴随着染血的妖兽如下雨般坠落。
巨鲸于天穹之上，横冲直撞，庞大的身躯像在深海般如鱼得水，撞开了层层血鹰包围，却又陷入了天鹿骑士团的围剿，发出如深海般的呜咽。
天空如同一张被血侵染过的画卷，猩红刺目。
一滴滴洒落的鲜血，滴滴答答，清脆的像雨声。
血城的战士总是调侃啊。
这是他们不归的入阵曲...
哀婉的慰灵镇魂曲....
......
激烈的战场上，朵朵生命之花正凋零谢幕。
战场数里之外，轻装急行的摇光军才刚刚赶到。
姬清夜骑着雪白的照夜驹早早地停驻在血丘间，目光眺望着战场一方。
身后不远处，一万名摇光军整齐列阵，气势浩荡。
听到后方急促的行军声，姬清夜转过头，将视线从战场转移到昭天殿一行人身上。
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最前方与太一老道并行的虞又寒，秀眉紧蹙。
“将军。”
乃是领路的狼从疾风马上一跃而下，来到姬清夜身前右手按着左肩，躬身一军礼。
姬清夜点点头，狼起身走到姬清夜身后，挺胸站立，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城墙。
见太一老道御空来，姬清夜也是清了清干涩的嗓子。
“太一道长，一路辛苦了，只是怕是没有休息时间了”
“无妨，十几里脚程不必休息。”
老道一甩拂尘，驱散周围翻卷的血沙，笑呵呵地回应。
“那好，时间紧急，我就先给他们说一下情况。”
姬清夜也不多客套，见老道颔首后，直接转身看向到来的昭天外殿大军。
虽然不见了大半，但姬清夜还是记得这些熟悉的脸庞。
看着这些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般紧张打颤的弟子，姬清夜满意的点点头。
“我直接说了，自从灵鹿部之事后，战场规矩就已经没了”。
姬清夜不仅对着那些还在擦汗的昭天殿弟子传音，同时也对手下严阵以待的摇光军传音了。
听到姬清夜的话，昭天殿的弟子们大多面露不解，战场之上，还有规矩吗？不都是你死我活吗。
截然相反的是那些穿着黑甲的摇光军战士。
不少人都为之一怔，平静如湖面的眼中，居然也有了那些昭天殿弟子一样的恐惧。
“也就是说，地级，天级，甚至是王级，可以随意出手杀你们。”
姬清夜冷淡的语气让原本就已身心紧绷的昭天殿弟子心中大惊。
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小声的私语，再到激烈的喧闹。
姬清夜看着眼前两只军团的反应，面色都未变过。
她的目光扫过诸军，停留在虞又寒身上。
像一把刀，把虞又寒戳的千疮百孔。
虞又寒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双眼，他紧咬牙，手心都攥出了汗。
“我很想把你一剑捅死，你应该庆幸我从不对自己的手下动刑。”
耳旁传来姬清夜没有丝毫波动的嗓音，却让虞又寒既羞愧又难堪。
“准备好，马上奔赴战场，可要活下来哦，炮灰们。”
姬清夜再一次恢复了邪气的微笑，转过头，对着太一传音道：
“太一道长，此次配合周将军狙杀暴熊尊，只能成功，还请道长全力出手。“
太一老道闻言，也是笑着传音，“这是自然，贫道自当竭尽全力。”
姬清夜闻言，灿烂一笑，夕阳下，美丽的侧颜惊艳了下方的两大军团。
“出发！”
随着姬清夜飞上照夜驹，振臂一呼，纵马越前，卷起漫天尘沙。
老道担忧的看了一会虞又寒，却没有说话，转身飞向前方。
有些事，他是不能过多参与的，这是虞又寒自己的成长。
.....
“虞师兄，你还好...吧”
虞又寒身后，寒茜一直在看着他，察觉到了虞又寒在轻微颤动，她有些紧张的问道。
听到身后传来的弱音，虞又寒才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体。
“没事...还好，谢谢”。
虞又寒看向寒茜，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讪笑道。
“活下来，以后好好受罪。”
耳边居然又传来姬清夜的声音，虞又寒脸上虚伪笑容倏地凝结一滞。
“虞师兄，虞师兄...你没事吧”。
寒茜踮起脚尖，伸出纤白的小手，在虞又寒面前划了两下。
虞又寒这才回过神，飒然一笑，“真没事，不过待会，有些人就会有事了，呵呵。”
“唔，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寒茜有些无语轮次。
每次她见到虞又寒对她温柔一笑，就会紧张。
在他面前，寒茜从来都是弱势的，就算是简单的问候，似乎都要耗尽她的力气。
“走吧，跟上。”
虞又寒嘴角浮起，一手摊掌，一手握拳，重重一碰，跃上了疾风马。
“好的，虞师兄，等等我”
寒茜在身后骑着马紧随而上。
策马的虞又寒看着前方姬清夜雪白的披风像是一块被吹散的浮云，在风中猎猎翻动。
“我会去弥补的...”
他在心里说到。
第四十三章 大战
漆黑的夜被战火撕下一块皮肤，染成炽热的焰红。
战马在嘶鸣，血沙朦胧之中，虞又寒极目远眺，几里外的战况。
天空被照亮的似同白昼一般，十数只飞鲸如空中移动的堡垒，载着天权军的弓手在云层中俯冲直撞，呜咽之声远传数里。
草原血鹰群更是如遮天血云，不畏生死冲向飞鲸，在弓手万箭齐发的箭雨下，大片大片的下坠。
灵气绚丽的色彩波，点缀着血色的天空，繁花似锦。
包括虞又寒，所有人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太一道长，我们先走”
姬清夜弃照夜驹，御空急行，对着一旁并行的太一老道传音。
“乖徒儿，切忌性命为要，为师先走一步”
老道须发洁白，脚下提起灵气，化作光芒穿梭过黑夜。
一前一后的红白光相继穿过血沙。
随着虞又寒等人离战场越来越近，耳边激烈的交战声，刺激着每一位昭天殿的弟子。
许多弟子都紧攥紧了手中武器，马上他们也即将迎来血与火的洗礼。
经过那么多个无眠夜的挣扎才堆积起来的防护墙，让这一次的虞又寒眼中的恐惧已经消散了大半。
但当他随着军队出现在蛮族后方时，内心还是被这惨烈无比的场面震撼到无以复加。
广阔的平原上，原本漫天的血沙，早已被箭雨与灵气驱散，沙丘密布的战场如今一片平坦，地级，天级强者的灵气轻易地将这些庞然大物碾为了尘埃。
一切都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远处天际之上，四股强大的灵气四溢，震荡天地，虚空破碎，大片大片的天地伟力如赴海之溪，疯涌向那方天地。
就连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战士都不曾越雷池一步，那是必死的禁区。
战场之上火光冲天，尸横遍野，一具具尸骸横陈冰冷的大地上，有着天权军的，也有着蛮族的，断肢残体，暴露在寒风中，场景惨烈而不忍直视。
两族鲜血，汇成一片片小溪，血流漂杵，在火光中闪烁着凄艳的光华。
尸山血海！
这如同炼狱的一幕，让无数昭天殿弟子紧绷的心更加狂跳，即使是久经沙场的摇光军，也有些头皮发麻。
一些心理承受力弱的女弟子更是忍不住的呕吐。
除了寒毒门弟子之外，他们几乎对战争的残酷一无所知。
当两只军队出现在蛮族后方时，很快就被发现，迎接这些弟子的，是冷光潋滟的长矛，与如同野兽一般的蛮族。
杀红了眼的蛮族战士飞掷出手中利器，如翻滚的黑色浪潮，舍生忘死地杀向虞又寒一方。
“摇光军！”
狼拔出寒光溢满的长剑，沾染上白霜的月华。
“随我一同，杀！”
战士们发出了响彻高空的吼声黑压压的兵器与整齐的疾风马军队一起迎向蛮族，将战场分作两处。
如两股水火不容的灵气般，双方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随着千万双目光的凝聚，被月光照的惨白的长矛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噗呲
锋利的矛将成群的三宗弟子贯穿，钉在大地之上，鲜血如泉喷涌，恐惧的眼神，渐渐失去高光。
接二连三的穿刺声，让虞又寒瞳孔微缩，急忙从戒指中掏出厚重而华丽的“洛基九大世界魔法书”握在手。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调整过心态的虞又寒为了舒缓紧绷的身心，不着调的吐槽了一句。
“魔法盾！”
那华丽的魔法书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牵动天地间的火元素汇聚而来，瞬间在虞又寒周围覆盖上一层神华屏障。
虞又寒嘿嘿一笑，左手抱着魔法书，右手将瓦雷利亚刚剑“光啸”抗在肩上，跟着前方的摇光军骑士杀入蛮族大军之中。
箭支在屏障上敲得叮咚作响却始终突破不了虞又寒的神光屏障。
再一次经历鲜血的洗礼，虞又寒不再似初来时的慌乱，他紧紧跟在大群的摇光军骑士之后，既不做前卒，也不做后尾。
前方，有战马哀鸣着被巨剑斩断前腿猛地跪下，其上的摇光军骑士却是腾身闪动，一矛将那手持巨剑的蛮族给一枪贯穿，扎在地上。
有冷箭穿过了骑士的脖颈，带出鲜血，又将骑士身后的一名巨阙剑宗弟子洞穿。
寒毒门的弟子，纷纷化作黑雾，在黑夜的掩护下成为了最恐怖的阴影。
锋利的寒光涂着森绿的毒，一次次滑过蛮族毫无防备的脖颈，拉出道道血线。
轰——
昭天殿的火焰灵气即使在战火弥漫的交战中心，也异常耀眼，人境，地境的弟子们纷纷催动体内全身的灵气，释放出狂暴的火焰武技点燃了战场。
随着交战的越发激烈，两大军团也被打散，身处后方的虞又寒也撞上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人境银月部战士，高大的身躯如熊一般，面色狰狞地看着虞又寒。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光是眼中的蔑视就已经让虞又寒极度不爽。
呼——
大剑擦着风，迅猛地劈向虞又寒。
银月蛮人已经伴随着暴鸣之声，杀至了他的眼前。
虞又寒把魔法书一丢，那洛基魔法书径直飞向他的身后悬浮，自行维持着圣光屏障。
解放了左手的虞又寒，双手挥击“光啸”巨剑，迎上了寒光闪烁的蛮族巨剑。
“嘭!”
蛮族巨剑与“光啸”猛的碰撞上，瞬间断为数截，掉落在地。
那蛮人看着自己手上仅剩下的剑柄，有些傻了，他人阶的武器，就这么断了？
而虞又寒在屏障的保护下，没有收到丝毫的伤害，然而巨大的力量震荡依然让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好家伙，可真够狠的”
虞又寒骂骂咧咧地从尸堆间站起。
嗖——
又一支冷箭被神光屏障阻挡掉落在地。
虞又寒看都没有看，目光狠狠地盯着前方的银月蛮族。
“你那是什么武器”
银月蛮人贪婪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虞又寒手中握着的瓦雷利亚刚剑。
“要你命三千，瓦雷利亚科技，懂吗”
那蛮人还在有些懵，什么跟什么啊，就在他一团迷糊的时候，虞又寒迅速闪身向前。
“接我一招，拜年剑法！”
虞又寒高高挑起，躬身如月，大剑从蛮族头上斩下。
“噗呲”
锋利的刚剑像是切豆腐般，轻易的划开了银月蛮族的身躯。
一道似撕开绢布的声响传出，那蛮人跌跌撞撞地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场却没有了虞又寒的身影，眼中的不甘与惊慌也在黑暗中渐渐消逝。
“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的攻击套路。”
虞又寒背对蛮人，单手按剑而立，道袍随风飞扬，当真是潇洒倜傥。
“噗通”
背后的蛮族倒在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成为了战场上，又一具无名尸体。
“一百个，我要打一百个！”
膨胀的虞又寒扛着“光啸”，如狼般入羊群杀入蛮族大军，手中大剑疯狂挥动，带起片片血迹。
战场上的人都已经杀得双眼通红。
此刻，不疯魔，不成活！
无论是蛮族还是血城军，基本人人都已满身鲜血，只认盔甲，不认人。
有了魔法书的庇护，虞又寒手持“光啸”，口吐芬芳，一路火花带闪电，巨剑砍天，砍地，砍神仙。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打听打听外殿一条街，谁是爹？”
“接我一招，猛龙过江！”
“乌鸦坐飞机”
“大风车！”
.....
即使在混乱的战场，他那耀眼的神光屏障与骚话依旧让他成为了最靓的仔。
尽管遭到过团团围剿，他总是在神光屏障的保护下，一次次站起来，如打不死的小强，硬生生磨死对面整整一个小队。
然而，远在另一方的暴熊尊显然没有他这如作弊般的神器。
嘭——
又硬接下周卫渊一击沥血剑，暴熊尊被狂暴的灵气直接轰下了天空，在地面上砸出一道大坑，漫天飞起的沙尘将他埋葬在其内。
大地被狂暴的灵气撕裂，虚空破碎露出混沌色，天地伟力在这一刻，搅碎了这片地域的大道规则。
浑身淋漓的周卫渊将头盔扔掉，滚烫的汗水从脸颊上径直流到了肩胛。
不远处，太一老道和姬清夜各自御空而立，虽然没有周卫渊那般疲倦，但或多或少有些消耗。
“居然在围攻下能接下周将军三剑，这暴熊尊，不愧是天级九重的高手。”
太一老道手握拂尘，有些意外地道。
血城的周卫渊，在东界天级人物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靠着一手极致攻伐的五级武技，沥血剑在血城打出了威名。
一剑攻伐之力，提升一倍，再一剑，提升两倍，以此类推，共五剑，第五剑一出，便是天级五倍的攻伐之力，可见这武技的恐怖。
因此太一老道和姬清夜才让周卫渊做主攻。
“解决了就好，蛮族少了一位天尊，就离灭亡更近一步。”
周卫渊低沉的嗓音似要淹没在风声中，姬清夜和太一老道却听得很清楚。
二人点点头。
“走吧，结束下方的战斗就撤，天尊战的动静太大，保不准这附近有蛮族王者。”
姬清夜提着巨弓，御空前往虞又寒那方的战场。
“说的也是，走了，太一老兄”
周卫渊，爽朗一笑，将剑插会剑鞘，从太一身旁略过。
太一老道看着地面倒在血泊中的暴熊尊，叹了口气，一甩拂尘，跟上了周卫渊。
“天将百战死，壮士终不归。”
夜幕下，老道的哀叹久久回荡，在飞舞的血沙中，渐渐静默。
......
然而，在一处黑暗角落
一道如同幽灵般的身影深深融入在夜色中。
“杀吧，杀吧，越乱越好”
伴随着沙哑笑声的声音响起，那静止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似从未来过。
原地，只剩下了千年不散的血沙与凄厉的风啸。
第四十四章 米迦勒苏醒
血沙萦战骨，晨华照碎旗。
战火熊熊，火光冲天，呼喝声、冲杀声、空中游弋的白鲸，巨蛮人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源自不同兵种刀剑的寒辉…混乱地交错着，扰乱了视听觉。
数万天权，摇光军与蛮族大军在这里展开了惨烈的冲击厮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猩红的大漠化为无情的巨兽，不停歇地吞噬着战士们的鲜血。
这些随风逝去的战士们，都曾奋不顾身，无论是血城军，还是蛮族。
而后史书上那寥寥几笔，道尽尽忠一生。
.....
战斗从昨晚一直打到了清晨，整整一夜时间，就让虞又寒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一只完整的军团整装待发，冲上前线，又像是骨牌一般的倒下。
灵气爆炸，箭雨铺天。
尤其是凌晨战场最中心，蛮族与天权军反复争夺的高地，更是如绞肉机器一般，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激烈的战斗，血肉横飞，断肢露野血腥气味冲天。
晨曦下，虞又寒拖着被血染的“光啸”站在杂乱尸堆，寒风拂过他的脸颊，吹起两鬓的血发。
四周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已经有摇光军战士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打扫战场。
身旁不时路过背着一把把蛮族兵器的天权军，擦肩而过的同时，带起浓烈的血腥气。
“哟，虞哥，还活着呢。”
黑袍的慕容秀带着几名寒毒门的弟子从远处走来。
一身浑身染血且破烂，看来昨晚慕容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激战。
“算了，哥现在累了，懒得揍你”。
虞又寒瞥了眼慕容秀，转过头，自顾自的将剑与魔法书收回戒指，身体一软，径直躺在了湿漉漉的地上。
“诶，我说虞哥，你那是什么宝贝，怎么跟个王八壳似的。”
不远处，手持重剑的黄武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大大咧咧道。
“我这盔甲不行，腿让一蛮人给砍了一刀，直接给我破甲了，草。”
黄武良走到虞又寒一旁，小心翼翼地坐下，然而那胫甲破碎之处，还是有血被压迫出，疼的黄武良龇牙咧嘴。
“别说了，我匕首都弄钝了两把。”
慕容秀和几名寒毒门弟子背靠着背而坐，无奈的吐槽了一句，瞬间得来几名同门的附和，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虞又寒躺在一名蛮族高大的背上，惬意的笑了笑，也没有去参与身旁几名狐朋狗友的战后感言交流会。
看着烽烟渐熄的战场，虞又寒心思却早已神游。
“也不知道，米迦勒醒了没有。”
一想到那日米迦勒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那种绝望，脆弱敢就会无声无息间袭来，几乎让他有一种失去所有力量的错觉。
远处还有着零星的武器交接与灵气爆炸声响起，并不大声。
黄武良与慕容秀都听见了虞又寒的低语，几人也没有去打扰虞又寒，就这般靠在他的旁边，聊天打屁。
初阳渐渐升高，阳光再一次拥抱了这片破碎的大地。
尸山血海在晨曦中，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鲜血从残破的战旗上滴答飘散，兵器在尸体手中滑落沉埋。
也许，能在血漠之上永恒的，真正穿过数千年岁月，带着历史的沉重感，抵达了这里的也就只有阳光了吧。
虞又寒拍了拍身上的血沙，从戒指里掏出数瓶酒，甩给身旁慕容秀等人几瓶，自己拿起一瓶就往嘴里灌。
苦涩的感觉涌来，让虞又寒清醒了不少。
倒是一旁的慕容秀几人拿着眼中怪异的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死不了。”
虞又寒哭笑不得，对着几人又是灌了一口，“我干了，你们随意。”
诸人相视一笑，拿起酒瓶，也是一口灌下。
“咳咳，虞哥，你这是什么啊，这是酒吗，怎么跟个毒一样。”
慕容秀在一旁捂着喉咙，咳嗽了好一阵。
“我来试试？”
黄武良见状嘿嘿一笑，猛灌一口。
“爽！虞哥好东西啊，再来几瓶。”
“滚。”
“虞哥！”
“师兄!”
“滚。”
尸堆中，无情的虞又寒拒绝了黄武良一次又一次。
直到集结的号角声呜咽的响起，几人随军回到血城，黄武良都在身边嚎个不停。
......
再次踏进古老的血城，疲惫的三宗弟子才放下了一颗紧绷的心，深夜里原本古朴的血城，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亲切。
“乖徒儿，为师要去议事殿复命，你可先回。”
太一老道抱着拂尘，和蔼的看着虞又寒道。
“师傅，早点回来哈，给你准备两条华子。”
虞又寒嘿嘿低语道，让一旁的太一老道瞬间眉目舒展，到底是自己的徒弟，没白养。
老道一甩拂尘，哼着歌，御空前往最中央的议事殿。
就在虞又寒与几位狗友打了招呼，急不可耐地奔向昭天殿大营时，一道轻音在耳边陡然响起。
“不错嘛，小子，我看到了”
姬清夜的语气还是那般挑衅高傲，好似人欠了她千八万似的。
正穿梭在血城繁琐的街道上的虞又寒一愣，嘴角后知后觉的浮起笑意。
......
记忆大概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到达米迦勒所住宫殿外时，银白的月华照亮了整座血城，一切的事物都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米迦勒的寝宫还是一片黑暗，应该还未醒来吧。
原本路上风风火火的虞又寒，站在米迦勒的宫殿外，却是安静地可以听见呼吸。
一想到那日对他来说如末日般的场景，他才明白，原来失去，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他那迫切想见到米迦勒的炽热，在此刻冻结成了最轻柔的动作。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像是害怕失手打破这宁静夜色，吵醒那沉睡的佳人。
即使在深夜里，米迦勒一头耀眼的金发仍然如同黑夜中的光，填满了虞又寒的眼底。
见到她的那一刻，虞又寒没来由的感到解脱。
星光透过窗棂照在殿内，在床帏上留下银白的光斑。
米迦勒卧在床中央，金发如同海藻般铺在枕上，精致绝美的容颜映入虞又寒的眼帘。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跪在床边，轻轻挽起米迦勒的手，将头靠在柔软的被子上，闭上了双眼。
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这一件更让他安心了。
听着米迦勒轻微的呼吸声，他渐渐睡去。
梦里，他回到了小青峰的树下。
一夜香甜。
......
直到第二日刺眼的阳光让他睁开了双眼。
虞又寒意识模糊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角。
然而，眼前天使美丽的容颜却让他为之一滞，即使跪了一夜，双脚的酸痛也在此刻被忽略不计。
“醒了啊，又寒弟弟。”
米迦勒穿着洁白的长袍坐在床沿，金色的长发垂落轻轻略过脸颊。
她望着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是藏着玄霄的星空。
“啊..嗯…..醒了。”
虞又寒呆呆地回话，有些磕磕巴巴。
本来是该他问的呀。
米迦勒温和轻笑着，伸出手穿过虞又寒的秀发抚摸着他的脑后，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温柔到让虞又寒的一切心理防线在一瞬间崩溃，垮塌。
“醒了就好，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虞又寒原本坚强的眼又一次泛红，他深深地埋入米迦勒裙角中，手紧紧的攥着被子一角。
心中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为一言。
虞又寒哽咽的说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语断断续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果然她的裙角被微微打湿。
米迦勒温柔的看着虞又寒，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安慰着虞又寒。
“会好起来的。”
她说。
第四十五章 军略与 人品爆发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
劲风掠过地面上的枯草，脆弱的草叶被连根拔起，在空中碎裂，融入血沙。
万道曙光刺穿天穹阴霾，一轮煌煌大日紫气东来。
暴熊尊的死并未给这座古老斑驳的的孤城带来喜悦，相反，这更像是两族积攒千年的怒火盛放的序曲。
就在姬清夜等人回到议事殿述职之时，一条不好的消息也被归城的南域斥候带回。
南域紫阳尊被围杀，定天尊重伤，大军撤后数百里，东界军西线战况急转直下。
当消息传入血城诸军之中时，便引起了一片哗然。
东界军经年征战，极少出现过天尊陨落，毕竟天尊在东界都可以说是顶层人物，霸可做一方之主，仁可为一派之宗。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日，大漠之上就已经连续陨落了两名，受伤数位，甚至连王者都失踪了一位。
这情况可真是千年来的头一次。
下层军队议论的风风火火的同时，上层的诸王会议也正在紧急商量着对策。
“在苍狼王指挥下，天毒王率领八万大军强袭驻守已久的飞鱼绿洲大营，据战报所传蛮族一共出动了包括星马尊，绯狸尊在内的六名天尊。
除了没爆发王战，蛮族几乎把西线给打穿了。”
一身戎装的星辰海站在议事殿上方，手中随意掷出一把匕首，钉在了身后墙壁之上的血漠地图。
那里，正是血城军西线一方，由南域无量涯与北域瑶池协助开阳，玉衡二军防守。
“苍狼王要穿插中军。”
他非常言简意赅，却让在场诸人尽皆沉默。在整个大殿还是一片寂静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
“总所周知，西线的飞鱼大营在太阳原东北方向，但是与太阳原隔着断磷山脉。
在不动用王之力下，对与炼体境武修来说，亦是天堑难行，而天毒王的军队却不惜损失强行军，跨过断磷山脉，强袭飞鱼大营。
现在飞鱼大营沦陷，天毒王的军队在那里扎营，据探子说，蛮族随军带了大量工匠，正在打造工程器具，无非是想要传达一个信号。”
星辰海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随后又开口道：
“他们想要打血城。”
声音很平静，却如一道闷雷，在诸人心中炸响。
百年苦战，千年战火，多少年了。
虽说蛮族口上说着要光复阳城，但从未做出任何行动，这次，是他们离血城最近的一次。
“星天王既然如此说了，那为何又说苍狼王的目标是穿插中军呢。”
一直以来在诸王会议默默无言的太一老道此刻抚着白须，若有所思地道。
此话引起了诸王的共鸣，殿内目光纷纷汇聚到了星辰海身上。
“实际上，苍狼王的耐心，远比他透露出的战略要深远的多。”
星辰海从腰剑又抽出一把匕首，向后一掷，准确地扎在了地图最中央的位置。
那里正是两军对峙的最前线，阳夸大平原，驻扎着两族共计十七万的中军。
“天毒王目前威胁着西北方，但是他要行动还是要面对着西线军的阻击。
目前，他的大军唯有三条路，一，原地待命，与西线军对峙。
二，带着攻城器械，突破西线，攻血城。
三，他最可能的一条线，穿插中军背后。”
星辰海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姬清夜就疑惑地问道，
“为何最大可能偏偏是最不可的第三线？那他们造攻城器械做什么。”
大殿之内尽皆侧耳倾听，沉默的大殿内诸人却听一声轻笑声，定睛看去，乃是昭天殿殿主，言不悔。
“弃子将帅之招，确实够狠。”
言不悔轻笑道，却让诸人一阵云里雾里。
“天毒王建造的工程器具根本用不到，他要的是直接打中军后方。
诸位可别忘了，蛮族之中有一位天尊乃是阵法大师，布置出五级传送大阵还是绰绰有余的。”
言不悔一席话语，顿时让诸人眼神一亮，如果对方直接传送到中军后方，不可谓不釜底抽薪啊。
“可是......
这五级传送大阵，能在短时间内传送完八万大军吗。”
太一老道抱着拂尘，在一旁沉思道。
“战争，总有人要牺牲的。”
言不悔语气带着淡淡的愁情，他看着地面，眼神闪烁。
闻言，太一老道没有回话，闭上了双眼，微颤的手握紧拂尘，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诸位，兵贵神速，两天时间内，天毒王的大军基本就会出现在中军后，还请东线的诸位整军，靠拢中军。
散会。”
随着星辰海打破了殿内的平静，诸人也纷纷拱手离席，开始着手会军一事。
仅剩下血城军将领的大殿里，星辰海对着姬清夜平静地道。
清夜。”
“在”
姬清夜上前一步拱手领命。
“你的摇光军可以先行出发了，将消息带给黎玉。”
“是”
.......
与此同时，就在诸位天尊纷纷召集军队之时，虞又寒正躺在自己的营帐内，将心神沉入了内心世界。
“系统，上次一共得了多少成就点。”
虞又寒双手搓了搓，内心满怀期待，上次战场之上，他耳边的系统声一直响个不停，不过忙着杀敌，倒也没去多关注。
回了血城，见米迦勒苏醒，他也才放下心，有时间来清算战果了。
“叮”
“按照协议，宿主斩杀炼体境敌人获得成就点五十点，斩杀人境三重以下敌人获得成就点一百点。
宿主共斩杀七十三名炼体境，二十四名人境低阶敌人，总计六千零五十点。
宿主完成成就：战场百人斩，系统赠送宿主一万点成就点。
宿主当前共计愉悦点三百六十，成就点三万七千零五十。”
听着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虞又寒的内心却是心满意足，美滋滋。
“果然没让你虞哥失望，嘿嘿。”
虞又寒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轻佻一笑。
“来，小系统，整个抽奖十连发，让虞哥乐呵乐呵。”
“叮”
“宿主是否消耗一万成就点进行大数据库抽取”系统冰冷的道。
“是，给我冲！”
“叮”
“正在加载数据库”
“加载完成，正在抽取数据”
心中世界，随着系统提示音响起。
虞又寒的目光也移向那画面不断闪动的面板，嘴里唱着好运来。
“叮”
“恭喜宿主获得原初世界群星小世界，快子光矛科技。”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兴奋的虞又寒一愣，这是什么鬼科技，他听都没听说过啊，不过存在即合理嘛，还是先不管了，下一道提示音又在耳边响起。
“叮”
“恭喜宿主获得原初世界圣斗士小世界，神级小宇宙战法，“雅典娜之惊叹”。
“卧槽！”
当老宅男虞又寒听到圣斗士世界时，内心瞬间翻江倒海，兴奋地不得了。
而后听到是传说中的“雅典娜之卧槽”之时，他直接就嚎出来了。
“这个厉害了啊，直接炸宇宙的武技，嚯啊”
虞又寒激动地在一旁歪歪扭扭地摆了个姿势，嘿嘿直笑。
然而这一切的兴奋都只是开胃菜，远远不如接下来他所听到的提示音所带来的内心风暴那般剧烈。
“叮”
“恭喜宿主获得创造主小世界，神级体质，言叶无限欺。”
“言叶无限欺，言，叶，无限欺....”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虞又寒颤抖着从戒指里颤抖着掏出一包中华，嘴里碎碎念着这个体质的名字。
“我，我，卧槽……
我需要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语无伦次的虞又寒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心灵世界中，陷入了沉思。
之后的提示音，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
半响之后。
一道无比猖狂的笑声陡然间在内心世界暴响回荡。
“中了！中了！”
“哈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起飞，芜湖！”
虞又寒手中的软中华都因指尖颤抖而掉落在地。
毫不在意的他双手着叉腰，站在内心世界，狂笑不止。
因为这次，他还真是小母牛飞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