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英国公张家
英国公张家一系,不仅是大乾最有权势的功勋世家,更是最忠义勇烈的国之柱梁。
二百多年前。
大乾王朝的开国君王太祖爷抵定天下的时候,初代英国公便是太祖爷的左膀右臂,立下无数功勋,最终,作为太祖爷的替身惨死在白水河一战。
五十年前。
朝廷之所以能剿灭那场闻香教大起义,第九代英国公张墨,在最关键的朱仙镇大战中,协同十几个张家子侄,死战不退,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生生用血肉抵挡住了闻香教主力的疯狂反扑!
这才等到了援兵赶至,从几个方向一起出击,彻底击溃了闻香教主力的气运,从而使得朝廷在这场战事中占据了主动权。
此役。
张家男丁一十九口,除了最小的儿子张稳,尚不足十五岁,被张墨瞒天过海保下来,其余十八口,全都无比壮烈的惨死在了朱仙镇。
这使得张家虽不算是顶尖勋贵,却是最得圣眷,并且最被圣眷信任的勋贵。
这也使得英国公一系,始终牢牢掌控着京师西山大营的指挥权,把握大半个京师安全,已经五十年出头了。
而此时这位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正是张稳的嫡长孙,也是未来英国公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仔细捋了捋脑海中关于英国公张家一系的信息,李元景的嘴角边止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之前卖弄文采的策略,事实已经证明,效果比想的还要更好!
此时居然真的招来了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顶尖大能!
不过……
虽然这位小公爷此时放出来的话,对自己十分有利,但李元景却也很明白其中风险!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李元景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低低对张坤道:
“此事,先不要外传,咱们原来怎么样,现在便还怎么样,明白么?!”
“是!”
…
“元景贤弟,可是你已经知道那个好消息了?哎呀,老哥哥我和东哥,本来刚才就想告诉你的,却是苦于一直没机会哇……”
当李元景再回到房间里,薛大善人和东爷明显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薛大善人赶忙起身来陪着笑说道。
东爷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在旁边讨着巧捧哏。
李元景又岂能不明白这俩货的心思?
笑道:
“两位老哥哥抬爱了,小弟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见李元景居然不动声色就把这个话题绕过去,根本没有丝毫年轻人的浮躁,薛大善人和东爷登时都有点傻眼。
若换了他们在李元景这个年纪,得到这种消息,怕早就眼睛往天上长了,又怎还能跟李元景这般沉得住气?
这也让薛大善人和东爷很快便明白过来!
别看李元景这小子年轻,但,这厮志向怕不小哇!
当即也迅速调整好了态度,直接开始捧李元景臭脚了。
李元景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几分波动。
待又喝了几杯酒,气氛逐渐缓和之后,李元景这才故作不解道:
“两位老哥哥,不是听闻,小公爷他老人家一直在京师么,怎么突然跑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小县城来了?”
“元景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哇。还不是那些流贼给闹的?”
薛大善人这时已经有了不少酒意,也想在李元景和东爷面前卖弄,当即道:
“几年前,我大乾官军本已经把这些流贼主力打败,最后一点余孽也赶进了中原南部的深山老林里。”
“谁知,最近这几年中原接连闹灾荒,那什么劳什子的闯王,居然又咸鱼翻身了,还聚集起了比原来更多的人马,号称五十万之巨!”
“前几天,那什么闯王更是放出话来,要先拿下我齐州之地,再北上京师!”
“朝廷又怎能允许这些杂种这般胡来?”
“小公爷应该是在这般状态下,才临危受命,来我齐州坐镇的吧。”
“怕还不止!”
东爷这边用力喝了一口酒道:
“薛爷刚才说的,怕只是其中一点。我曾听闻,前几天沂城县城内作乱,正是之前闻香教余孽的手笔!”
“这些年来,闻香教虽说已经被朝廷压制的找不到北了,但他们底子却还在。”
“我猜测。”
“极有可能,小公爷来齐州防卫闯贼那些流贼,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另一点,怕是要好好肃清我齐州境内的闻香教,防止闻香教与流贼大军合流,乱我齐州安危啊。”
“毕竟,若我齐州失守,那京师怕就要直接暴露在流贼刀锋之下了哇。”
“这……”
“东哥,有,有这么严重吗?”
随着东爷此言一出,便是薛大善人都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是追问道。
东爷摇头失笑:
“薛爷,我就随口一说,也是瞎猜而已,你不用太过当真那。”
“这个……”
薛大善人忙笑了笑,用力干了一杯酒,却不再说话了,明显陷入了思虑。
李元景这会儿自然是将薛大善人和东爷的表现尽收眼底。
这会儿工夫,虽然节奏一直在被薛大善人掌控着,但李元景自然能感觉到——
薛大善人充满着传统地主阶级的傲慢,别说他李元景了,便是东爷,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而东爷这边虽然一直谦卑着,可他的军事素养,眼光,明显比薛大善人强不少!
极大可能!
这东爷是军中出身。
特别是李元景也发现了几个很关键的细节!
他原本一直以为:
东爷这会儿一直这么谦卑,是因为他害怕彪子的事情得罪了自己,必须要讨巧薛大善人这个‘和事老’的中人呢。
然而。
通过两人对话,李元景发现,东爷对薛大善人的讨好,是一种习惯性的。
换言之!
哪怕东爷更为兵强马壮,却还是要低于薛大善人这边一些的。
而另一点!
东爷这个本该是闻香教颇为重要人物的角色,居然直接把闻香教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谈论?
关键他谈论闻香教之事后,紧张的反而不是他东爷,而是薛大善人的?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难道。
薛大善人这老瓜瓢,才是闻香教中的大角色?
自己之前对东爷的猜测,都是错的?
但李元景之所以与这俩货虚与委蛇,正是为了打听更多关于整个大局的消息,此时自然不允许气氛这么冷落,没什么重要消息流露出来。
当即举杯笑道:
“来来来,两位老哥哥,这都是大人物们该操心的事儿,又管咱们这些升斗小民什么事了?来,小弟敬两位老哥哥一杯。”
看李元景直接干了一杯酒,薛大善人也反应过来,他有点失态了,忙也干掉杯中酒笑道:
“瞧我这脑子,这才喝多少,脑壳怎么就不转了呢。来,东爷,干了。”
东爷此时似也达到了他某种试探的目的,忙也陪着笑举杯同饮。
但就在几人间的气氛就要恢复过来,李元景正准备抛砖引玉,探听更多详细消息呢。
外面。
忽然传来了张坤惊慌的呼喊:
“东家,东家,您赶紧准备一下哇。英国公府的张之极小公爷来了,已经到咱们村口了……”
“什么?”
公房内的李元景三人,顿时炸了锅。
第92章 投其所好!
谁曾想……
英国公府这位小公爷张之极,不过是昨天才放出的消息,今天,居然就从这近百里之外的沂城县城,赶到了泉子村来见李元景哇。
便是薛大善人,此时又怎敢再有半分怠慢?
忙急急招呼李元景,赶紧去迎接张之极。
李元景这时也真有点懵了。
这些贵公子,都是这么豪横的么,说来就来?
可他问过他李元景的意思了么?
但事情已经发生,并且明面上肯定是对自己有益居多,李元景怎会失了礼数?
忙也急急收拾,先去见张之极。
但这个空隙,李元景却也没有忘了观察薛大善人和东爷。
很快便是发现!
薛大善人已经稳下来,真的是稳如老狗一般,反倒是东爷明显惴惴不安,藏着心事。
…
李元景一行人来到北门这边,顿时有点被惊着了。
只见——
足有二百多号鲜衣怒马的精骑,已经开始陆续从北门进入到泉子村里面,那些精锐战马不断喷吐的响鼻,真的是近在眼前。
而不远处。
一个身材挺拔,头戴上好鹿皮帽,披着鲜红色披风的青年,正在老村长和十几名精锐亲兵的护卫下,饶有兴趣的查看着北门这边的工程。
薛大善人还是很机灵的,赶忙对李元景低低说道:
“元景老弟,那位,想来便是小公爷张之极了哇……”
李元景这时自也反应过来,忙快步上前来,深深一揖到底道:
“学生李元景,见过小公爷……”
“嗯?”
小公爷张之极楞了一下,忙是转身来看向李元景,上下打量。
转而便不由哈哈大笑着亲热的把李元景扶起来道:
“您便是李先生吧。小弟可真是久仰李先生您大名久矣啊。”
“特别是您那句‘人生如之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真的是让小弟五体投地的佩服哇。”
“另外,还有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真的是让小弟如觅知音那!”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先生也!”
随着张之极此言一出,周围人群全傻眼了。
特别是薛大善人和东爷,更是低眉顺目的一动都不敢动,恍如动一下,就会遭到天打雷劈一般。
旁边的老村长,却是直欣慰的老泪横流。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啊,元景这后生必然是个有出息的!
然而……
就算是他,又怎能想到,李元景竟然会有出息到这个程度,能让传说中英国公府的小公爷,都一口一个小弟自称着哇。
看着眼前‘脑残粉’一般的张之极,李元景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
他很快便清醒过来,深深明白,像是张之极这样的角色,怎么可能是脑残呢?
他此时不过才刚刚在沂城县这边站住脚,甚至都不算站稳脚跟,却是第一时间过来拜会自己,里面深意,怕绝不是自己此时可以乱揣测的。
忙恭敬笑道:
“小公爷真是折煞学生了,区区涂鸦之作,让小公爷您见笑了。”
“哈哈哈。”
张之极哈哈大笑:
“李先生您不必拘谨,我其实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了。今日能得见李先生您本尊,真是了了小弟生平一撞大心事哇。”
随着张之极这种真诚的热情,李元景也有点被他感染,不再那么拘谨。
很快。
两人便是相谈甚欢,李元景也忙邀请张之极到他的寒舍一叙,毕竟外面风雪太大了。
张之极也不客气,笑嘻嘻点了点头,便招呼他麾下的精骑就地扎营,不得扰民。
李元景一个机灵。
这种天气在外面扎营,饶是这些精骑装备都不错,都带着大帐,但又怎么可能睡舒服了?
冻出毛病来怕也是正常。
忙笑道:
“小公爷,我泉子村虽是没有多余房舍,但是前几天失火,有几乎人家被烧毁,现在都暂时借助在亲戚家。另,周围还有几栋无人居住的老宅。”
“小公爷若不嫌弃,可让将士们在这几地暂住。我会让老村长给大家提供足够取暖的柴火。“
说着。
李元景对老村长使了个眼色。
老村长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连连陪着笑点头。
张之极一时不由对李元景刮目相看。
本来。
这泉子村的外城墙,就已经让张之极对李元景的印象很好了,李元景这种心胸气魄,他都是做不到,只是现在形势未明,他不说出来而已。
谁曾想……
李元景居然这么细心的,连他麾下将士的宿营问题都考虑到了。
忙拱手笑道:
“李先生细致,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有老村长在这边安排这些大兵哥,李元景直接引领着张之极和他的二十几号亲卫,赶往自己的宅子。
其实。
别看张之极麾下的二百多号大兵人数很多。
可,李元景家那边的建筑,就算都是土胚,有点寒酸了,但若要仔细安排,挤一挤,多半还是能挤下这些大兵哥的。
但是!
李元景深深记得一条铁律:
‘兵者,凶器也!’
哪怕张之极此时表现的很不错,可李元景家那边,毕竟女眷很多,他又怎会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来到李元景这边安顿下,玉娘和陈春燕、大丫她们早就准备好了新的丰盛酒菜。
几杯酒下肚,张之极的心情不由更好,大笑道:
“李先生,早就听闻您大名多时,今日终于能得见您,小弟真是痛快,痛快啊。只是不知,李先生您最近是否有新作,哪怕不是诗作,对联也行啊……”
看着张之极略有憨厚的模样,李元景不由一笑:
“小公爷,学生本来无甚灵感,但今日得见小公爷与您麾下精锐,倒真有了些想法。若小公爷您不见笑,学生便写来请小公爷指教!”
“善!”
“大善!”
“哈哈哈……”
张之极等的就是李元景这句话,不由哈哈大笑,忙道:
“李先生,您请。”
李元景对外面招呼一声,张坤和柱子便是将笔墨纸砚全都拿了过来。
待磨好墨,铺好纸,李元景凝神静气,并未思虑多久,便是龙飞凤舞的用瘦金体写下了一句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小公爷,您见笑了。”
“这并不算是对联,却也不算是一首诗,真算起来,应该算是一首词吧。但是究竟要怎样填好这首词,学生怕还要多思虑些时日。”
写完后,看到张之极直接懵了,李元景嘴角边止不住勾起一抹微微弧度,忙恭敬拱手对张之极道。
“额?”
张之极这时才反应过来,眼睛里那种炙热,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止不住剧烈呼吸着拍手赞道:
“李先生,好诗,不对,好词,好词哇!”
“我张之极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解气,如此让人荡气回肠之词啊!这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哇……”
张之极脸色已经一片潮红,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明显很想说些什么,一时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李元景看到他这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愈发沉稳。
所谓‘投其所好’!
这其实并不是个贬义词,而是相当关键的核心词!
是区分普通人与真正强者之间的一个相当关键的核心要素!
主要这个词,用后世的语言来解释,就会让人好理解了。
就是:
‘你要目标精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得到自己想要的,该怎么去做!’
眼前的张之极,身份血脉何等高贵?
绝对是整个大乾的第一等!
他此时来这鸟不拉屎的齐州腹地,纵然是有着他的目标,但多半还是历练为主。
而身为这等顶尖武职的勋贵子弟,区区齐州腹地,区区流民军,又算个球子的啊!
真正的男儿!
那自然是得到辽东战场上,跟鞑子好好拼一拼,用异族的首级,来证明自己的荣耀了!
李元景此时引用的这两句岳武穆的诗,说是直接挠痒痒挠到了张之极的心坎里也不为过。
“先生大才,请受小弟一拜!”
这时。
张之极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对李元景深深一揖到底,真的是晚辈对长辈那种恭敬道:
“不知先生,可否割爱,将这幅字让与小弟。小弟此时虽携带银两不多,但也愿出千两白银购买!”
第93章 请先生受小弟一拜!
李元景自然早就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一切自尽在掌控。
笑道:
“小公爷此言差矣!”
“君不闻,毛之不存,皮将焉附?唇亡齿寒那。”
“小公爷,您是带兵之人,是我齐州父老的依靠,区区一幅字而已,小公爷喜欢,那是学生的荣幸,更是这幅字的荣幸!”
“这幅字,能得到小公爷您的喜爱,学生已经不甚荣幸,怎还能谈那些黄白之物?”
眼见张之极有点着急,就要说话,李元景却抢先笑道:
“小公爷,这幅字,学生敬与您。若小公爷您非要出银子,那,这些银子,便当学生赠与将士们,能让将士们多吃几顿好饭,保我齐州,保我大乾安危吧。”
“这,先生……”
一时间,张之极真的是眼睛都红了,却是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口,一时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在来泉子村之时,本以为李元景只是才华出众,有着些许文采而已。
他顺路过来不过是赶个时髦,能得到李元景一幅字,也是他以后跟狐朋狗友吹牛的资本了。
然而。
待看到泉子村的土墙工程,特别是跟老村长聊了聊之后,得知是李元景一力促成,他对李元景的态度就有点变了。
而此时。
李元景这明显不富裕,却是生生就这般拒绝了他的千两白银,并且,让他将这些白银用于麾下将士……
张之极究竟年轻。
纵然出身豪门,心思远比普通同龄人深沉,却究竟热血未泯,又如何能不激动,不振奋,不高看李元景一眼?
“来。”
“小公爷,这幅字我让他们收好,咱们不说这些无趣的了,来,喝酒!”
李元景摆手示意张坤等人把字收好,裱起来,笑着招呼张之极道。
张之极终于反应过来,眼睛都有些泛红的哈哈大笑:
“好,好,好!”
他接连说了三个‘好’字,畅快道:
“先生,今日,你我一定要不醉不归!”
李元景也哈哈大笑道:
“正是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来,小公爷,学生先干一杯!”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
张之极差点一个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这时终于明白,为何,连他的老朋友慕容凯那等眼高于顶的家伙,都对李元景赞不绝口了。
什么叫出口成章,这便是哇……
当即牢牢把这句话记下来,留着以后装X用,又热情的跟李元景喝起酒来。
…
又喝了十几杯酒,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亲近热闹。
张之极已经有了些许酒意,而李元景虽然有点喝酒上脸,脸色很红,但是他后世俨然久经考验,酒量远非一般人可比。
特别是现在这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白酒,最多只能算是米酒,也就跟后世的红酒差不多度数,根本就没有任何障碍。
眼见与李元景越聊越投机,特别是李元景不仅学问极好,看杂书也看的很多,天南海北的事情都知道一些,还有自己很不错的见解。
张之极犹豫片刻,忽然郑重了不少,问道:
“不知先生您,对当下齐州时局有何看法?还请先生教我啊。”
“嗯?”
李元景心里陡然一个机灵,酒意瞬间消散大半。
他本以为,今晚哄好了张之极,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便算是圆满收官了。
不曾想……
张之极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竟然问出了这等问题……
不过李元景只思虑片刻,心中就有了决断。
张之极这厮,明显前途无量,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能与他搞好关系,乃至更亲密点,就算以后会有不弱风险,但就目前这个阶段来看,无疑收益肯定是大于风险的。
李元景想了想道:
“小公爷,这个……”
“按国朝惯例,我等未真正入仕的明教子弟,是不能妄谈时政的。但今日学生与小公爷一见如故,且小公爷问起学生此事,学生便斗胆,谈一下军事方面吧……”
张之极不由大喜,忙深深对李元景拱手道:
“先生大义,小弟铭记于心!先生您尽可放心!此事,出的您口,入的吾耳,绝不会再有第六耳知道!”
“我相信小公爷您的人品。”
李元景一笑,随即直接蘸了些酒水,在桌上画起来:
“小公爷,您看,这里是齐州,这里是京师,这里是中原。”
“学生这些年一直想外出游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惜啊,种种原因,学生一直未曾成型!”
“但这些年来,学生一直对地理十分感兴趣,便也通过诸多门道,打探到了一些地理方面的知识。”
“小公爷您看。”
“流贼军主力,现在活动的主要区域,还是在中原、西北一带。”
“之前,那闯王虽然放出狠话来,要拿下齐州,兵进京师,公然威胁朝廷,威胁皇上,威胁我大乾江山社稷!”
“但学生以为,这恐怕是流贼的迷惑之计!”
“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这里!”
李元景手指重重一点中原下方,一个核心点,落地有声道:
“中都凤阳!”
“什么?”
“流贼的真正目标,是,是中都凤阳?这些杂种怎敢,怎敢哇!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张之极直接炸了,猛的起身来,眼神直如要吃人一般。
须知。
他们老张家的祖坟,初代英国公,也葬在中都凤阳啊。
“小公爷您先别动怒,可否听学生把话说完?”
李元景忙是安抚张之极的情绪。
张之极究竟是豪门子弟,从小就接受了最顶尖的教育,饶是此时愤怒,涵养还是有的。
忙恭敬对李元景拱手道:
“还请先生教我!”
李元景见张之极稳下来,也长舒了一口气。
道:
“小公爷,学生之所以会做出这种推断,理由有三!”
“其一!”
“中原西北这十几年来,已经连年鏖战,被打的不成模样了。说句不好听的,就今年这个天气,中原明年还能有多少粮食收成呢?”
“但若流民军解决不了粮食问题,怕是不必朝廷大军动手,他们自己就要乱了。”
“所以,粮草,是他们必须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其二。”
“我大乾这几年南涝北旱,齐州虽然受损小一点,但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依照流民军的情报,他们恐怕不可能打探不到这一点。”
“再者,齐州多山,且多是崇山峻岭,易守难攻,流民军想要从中原攻入我齐州腹地,就必须要攻下老齐关,才能打通进入我齐州腹地的通道。”
“但小公爷您想必比我更清楚,老齐关作为兵家必争之地,一直由朝廷大军把守,以流民军的武器装备,想攻下来不是不可能,但那付出的代价,怕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其三。”
“小公爷,学生虽从未见过那位闯王,却是听过他诸多传闻,通过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大致能判断出,其人志向绝对不小!”
“换言之,此人可绝不傻,而是胸有大志!”
“所以,咱们接回上一条,这位闯王,恐怕绝不会卖死力气,攻打要塞老齐关!”
“但是!”
“小公爷您想必也看出来,这闯王有这等心志,必然是想干一番大事,名震整个天下的!”
“那咱们这么一算,还有什么地方,是比中都凤阳更好的呢?”
“学生推测!”
李元景这时也直接站起身来,充满着沉稳与自信道:
“明年初,乃至是今年末,闯王极有可能,佯攻老齐关,做出要杀入齐州腹地,与我大乾决战的架势!”
“但是,实则,他的主力兵锋,却是会绕开朝廷大军围剿,插入南直隶腹地的中都凤阳!”
“小公爷!”
“大乾今年各地收成都不怎么样,可,传统鱼米之乡湖广那边,收成却未必不好哇!”
“一旦流贼打下了凤阳,再想入湖广,岂不是便犹如探囊取物?”
“啪!”
“啪啪啪啪……”
随着李元景这一番高谈阔论落下帷幕,张之极早已经激动的满脸潮红,拼命拍手道:
“先生大才,先生大才啊。”
“今日,能听得先生您这一席话,真胜小弟读十年圣贤书哇!!!”
“请先生受小弟一拜!”
“扑通!”
正说着,张之极居然直接跪下来,重重给李元景磕起了头。
……………
感谢大熊1669老哥的大力支持,船多谢了,鞠躬作揖
第94章 东爷的诚意
看着如获至宝般拿着自己刚才写下来策略的张之极,被几个心腹亲兵扶着,依然有点激动不已的回房休息。
李元景用力干了一杯酒,忽然止不住连连摇头失笑。
就现在这个消息通传速度。
再加上泉子村这鸟都不拉屎的地理环境,他李元景又知道个屁的天下大势……
不过。
虽然李元景刚才的那藩高谈策论,都是取自后世闯王李自成的攻略,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的那位闯王李黄朝,跟后世的李自成,有点相似的。
包括整个大乾的地理环境,跟后世也很相似。
真有点平行世界一般的感觉。
而后世的历史上,李自成连续祸乱西北和中原后,选择南下凤阳,而并不是进军山东后再北上京师,绝不是拍屁股后做的决定,而是整个流民军决策集团精心商议的精华。
其中理由,跟李元景之前跟张之极说的也差不多。
后世的历史已经证明!
李自成他们这个策略是相当正确的!
先克凤阳,再入湖广,然后再迂回中原,平定西北。
最终。
犹如一把尖刀,长驱直入,直接打下了神京京师城!
而此时。
李元景这一番高谈阔论,肯定是左右不了张之极的决策的,但这番策论已经在张之极的极力肯求下,被李元景以文字形势记录下来。
这一来。
能给张之极和他身边的幕僚多少灵感先不说,如果日后闯王李黄朝他们流民军主力,真按这个路线走了……
无疑就像是世界杯开赛之前,预测谁是冠军一样,绝对可以封神的。
再者。
这俨然也是李元景对张之极的诚意,更是在对张之极展露他的才华!
就算要承担一些风险,有‘乖张’和‘妄议.时.政’之嫌,但收获绝对是大于风险的!
特别是眼下这个阶段,李元景绝对要好好利用好张之极这张‘虎皮’!
…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放亮。
李元景收拾一番,正准备再去跟张之极加深一下感情呢,张之极却已经找上门来。
笑道:
“先生,您对小弟的情义,小弟铭记于心!只可惜,小弟军务在身,没有太多时间与先生您秉烛夜谈。但先生您尽可放心,待年前小弟忙完军务,一定会再来寻先生,好好与先生把酒言欢!”
“小公爷,您现在就要走么?”
李元景也被晃了一下,没想到张之极这么急的。
张之极一笑:
“先生,您以为我想这么急啊,只能怪自己身不由己罢了。对了,福伯,把我给先生的礼物呈上来。”
“是。”
李元景正愣神呢,张之极身边一个老亲兵,已经把一份礼物,恭敬递到了李元景这边。
而张之极根本就不给李元景拒绝的机会,笑道:
“先生,我听闻,这几日有人对您不善,您放心,我都已经警告过他们!谁要再敢对您出幺蛾子,我绝不会放过他!那小弟便先告辞了,待忙完正事,小弟再来跟先生讨杯酒喝!”
说完。
这厮就潇洒的翻身上马,在亲兵的护卫下直奔土坡下而去。
下土坡的时候,还不忘回身对李元景一抱拳,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直到张之极众人已经走远了,再看不到半分影子,李元景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不由充满了幽深。
虽然张之极今天并没有时间跟自己说,他要去忙什么军务,但昨晚时,他多少还是透露出一点的。
眼下这般,他虽然已经拥有了齐州督军的差事,但真要有自己的兵,俨然还需要时间。
李元景现在分析。
张之极之所以昨天抽空来看自己,一方面,是他想跟自己求字,装X用,也想拉近与自己的关系。
另一方面。
怕。
他是去风城县收兵权的,纯粹是路过泉子村这边,找个露营点罢了。
想着。
李元景心里也止不住有些感慨。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去搞定东爷,薛大善人,包括马大当家的几方势力呢。
谁曾想。
张之极直接上帝视角切入,顷刻便是将这些李元景都不是太好处理的难题,化解的干干净净!
而以张之极麾下足有二百多精锐精骑的班底,他想去风城县收兵权,难度俨然不会太大。
只不过。
真正能收多少可用之兵,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毕竟。
这些土豪强,明面上虽然不敢跟张之极撄锋,但,暗地里,他们的手段,张之极能不能顶住呢?
正想着。
李元景随手打开张之极送的礼盒,顿时愣住了。
只见——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大片金叶子,怕绝不下五十两之巨……
这……
…
跟玉娘吃过了早饭,李元景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按照当前大乾金银的兑换比率,一两金子差不多能换个七八两银子,黑市甚至更多,达到一比十都不足为奇。
这五十两金叶子,少说也能换个四百两银子了。
不过。
此时李元景收着这些金子,却是非常踏实,并没有几许波动。
因为张之极能给他这般厚重的礼物,说明,张之极还想跟他李元景交往。
倘若他不给亦或是李元景不收,那才变成了一锤子买卖。
在后山这边的大工地上视察了一下进度,李元景正准备去他老宅后的临时靶场那边看看火铳兵训练的怎么样了呢。
柱子忽然快步来报:
“东家,大沟村的陈东东爷,又来了,正在公房外等着您呢……”
“嗯?”
李元景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昨天时,他已经跟东爷把话说开了,也算是把误会暂时解除了。
东爷这遢货今天又过来干什么?
但思虑一会儿,李元景还是决定见见东爷,毕竟,这他肯定不用付出什么成本。
很快。
李元景就在公房这边见到了东爷。
东爷比昨天见到李元景时还要更加谦卑,真的有点谄媚般讨着巧陪笑道:
“李爷,您真是好本事哇。怎曾想,连小公爷今天都放出话来,谁敢跟您为敌,就是与他为敌哇……”
李元景眼皮微微抽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
“东爷抬爱了,小弟这边不过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但李元景心里却是有点无言。
张之极这厮,还真是纨绔子性子哇。
他放出这般狠话来,的确是暂时保住了自己,却何尝又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毕竟。
眼前这般态势,张之极基本已经跟齐王针尖对麦芒的对上线了,齐王这老狐狸,怎是好相与的?
“李爷,您说笑了,运气也是本事不是?”
东爷俨然是真想跟李元景套近乎,赶忙在旁边捧哏说道,却又有点欲言又止。
“东爷,咱们兄弟之间,您有什么话,便直接对小弟说无妨!只要小弟能帮上忙,必定竭力而为!”
李元景自然看出来东爷的拘谨与纠结,温润又给足了东爷面子,拱手说道。
眼见李元景这般时候了,竟还能保持这般沉稳态势,并且,并未对自己有丝毫不屑与怨恨,东爷心底里似乎也下定了什么决断。
忙重重对李元景抱拳道:
“李爷,既然,既然您不计前嫌,并且这般时候了,还这般高看我陈东这把老骨头一眼,我陈东若再藏着掖着,那还算个带把的爷们吗?”
“不过!”
“李爷,在说事之前,我想先告诉您一个……您可能感兴趣的消息,当做我对您的诚意!”
“我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您那位新纳入房的小妾赵银玲赵姑娘的尸体!”
“嗯?”
李元景陡然一个机灵!
第95章 你早年,一直在齐王麾下效力吧?
“李爷。”
“我说这并不是威胁您,而是真的想表达我对您的诚意……”
“东爷,我信您!”
“您有话直说无妨,我李元景洗耳恭听!”
眼见李元景神色不善,东爷有点慌,就要急急解释,李元景却直接打断了他,极为真诚的看向他。
东爷大为感动,忙道:
“既然李爷您这么信得过我陈东,我陈东那还有什么说的?”
“李爷。”
“您想来也知道,前日,咱们产生误会时,我派人在泉子村外围盯着。”
见李元景点头,东爷又道:
“也就是那时,我的人发现,有人在挖您那位小妾的坟!他们一共有六人,挖完之后,便是朝着皮家庄方向逃走了。”
“李爷,我那手下是个很机灵的,一路尾随他们而去。发现,他们最后进了皮家庄里面。”
“但是究竟是谁偷的,我这几天倒也想查,但皮家庄那边现在基本封村了,不太好进。再者,突然间就又出了这么多事,我便没让人再查下去……”
东爷说完,深深对李元景拱手,老眼也极为真诚的看向了李元景。
“呼。”
李元景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
东爷这话虽略有含蓄,但他想表达的意思李元景俨然已经听明白!
东爷这是真的想跟自己交流,或者说,交易!
至于皮家庄那边——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村子,怕绝没有那么简单那。
关键,皮家庄还没有乡绅的……
“感谢东爷你这番美意,我李元景铭记于心!”
李元景直接深深对东爷一礼。
东爷见李元景对他的称呼由‘您’变成了‘你’,不由也是大喜,这是李元景俨然也想明白,要跟他交流了。
忙道:
“李爷,你客气了。咱们之前虽然有着误会,却并非是化不开的矛盾,把话说开了,大家也都痛快了。”
李元景重重点头:
“东爷果然是明白人,能结识东爷,也是元景的荣幸!”
眼见已经开始进入节奏,东爷也不再墨迹,有点苦涩的道:
“李爷你可知,我,最近为何会拼着两败俱伤,跟你那位王有道王伯父死磕,甚至现在要斗个你死我活?”
看李元景专注的听自己说话,东爷不由摇头失笑:
“李爷,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你了。以你的聪明,想来也看出来,闻香教在咱们这十里八乡间,势力极大!”
“李爷,实不相瞒,我也是闻香教之人!”
看着东爷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眼睛,李元景露出一丝笑意,平静道:
“我已经猜到了。”
东爷一笑:
“我就知道,这事情,早晚瞒不过李爷您的眼睛啊。”
“但李爷您毕竟年轻,有些事,就算李爷您的聪明才智,恐怕也不好再查到详细了。”
“我虽是出身闻香教,甚至,当年我爹在闻香教位置还不低,但是,却是其中失败者,甚至,在闻香教的必杀名单上!”
“是我爹当年拼了我们家十几口人的性命,才换来我今天隐姓埋名,踏踏实实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稳日子。”
“到这儿。”
“李爷您可知,我为何要与王有道玩命的因由了?”
李元景思虑片刻道:
“东爷,可是我王有道王伯父,识破了你的身份?”
“哈哈。”
东爷忽然大笑:
“李爷不愧是大才的读书人,一点就透啊。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吧。李爷,事到此时,我陈东也无需再遮掩什么了。”
“李爷您想来也听闻,我陈东义子十几个,却是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吧?”
看李元景点头,东爷深深叹息一声道:
“若是放在一个月之前,我暴露了也就暴露了,闻香教就算厉害,但他们也指着我给他们打兵器,且我并非没有靠山,我在周边还是有些关系的。真要闹个鱼死网破,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但是……”
东爷摇头失笑:
“要么说造化弄人呢。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生育能力,小时候受的那伤太狠了。”
“谁知!”
“一月前,一个游方道士云游到我大沟村,我本来没当回事,但后来这牛鼻子接连治好了十几号乡亲之后,我才动了心思,便请这牛鼻子帮我看病。”
“却不曾想!”
“这牛鼻子居然一眼就点出了我的病根子,我十六岁的时候,为了逃命落入冰水,伤及到了腰,从那时起便伤及到了我的生育能力。”
“我当时大为振奋,当即重金请这牛鼻子为我医治。”
“而这牛鼻子也没让我失望!不到十天,我那十几年未曾有过的男人感觉,竟又给找回来了!”
“而且,比我想的还要好很多!”
“特别是,老道说,我再调养三两月,未尝不能恢复生育能力!”
说到这儿,东爷明显激动了,重重握住李元景的手道:
“李爷,你可知,我这把老骨头,到底有多盼望能有自己的儿子,传承我的家业么?”
李元景这时俨然也明白了东爷的路数,道:
“所以,东爷你想活下去,想好好活下去,还想报复闻香教那些你的大仇人?”
“正是!”
东爷激动的额头青筋都是连连鼓胀:
“李爷,在我二十几岁,得知我没有生育能力之后,我其实就没盼头了,纯混日子而已。都是为了我爹我娘,我才这样硬挺着活着!”
“但是现在!”
“李爷,我不能这么废了,我要活着,还必须得好好活着!”
“若李爷您能帮我在小公爷面前引荐,我陈东不打诳语,愿奉给李爷您我半数积蓄,三千两银子!”
“这便是订金!”
东爷说着,亲自打开来他带过来的几个大.麻袋。
顿时。
‘哗啦哗啦’,满地的银果子流水一样,直洒了一地,都让人一时难以移开眼睛了。
怕至少得一千三四百两。
看李元景明显也有点被这些银子震住了,东爷也有了不少底气,挺起胸膛道:
“李爷,这便是我陈东对你的诚意!”
李元景这时已经缓过来,忽然止不住笑出声来:
“东爷不愧是我风城县的大豪强,果然是大手笔啊!元景除了佩服,真没话可说了。”
东爷嘿嘿一笑:
“那李爷,你可否在此事上帮我这一把?”
“我虽不才,但麾下还有五六十号精锐好手,都是能打能冲的汉子,此时小公爷正值用人之际,收下我这个熟悉风城情况的老骨头,想来问题不大。”
“而且,这势必也是李爷您的功绩哇,必定能使您在小公爷那边加分不少!”
“而且,李爷,待我加入小公爷麾下之后,大沟村那片地方,我愿让与李爷您,包括几百亩田地和诸多房产!”
“李爷,事情已经这般,你我弟兄,斗则两败,合才能两利哇……”
然而东爷虽然说的极为热血,充满了蛊惑力,李元景却是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东爷,不得不说,你这个提议,我真动心了啊。可东爷你是不是有件事忘了告诉我?”
“你早年,一直是在齐王麾下的军中效力吧?”
“额,这个……”
东爷顿时一个机灵。
第96章 白银三千两!
“李爷,您不愧是人中龙凤啊。这等事情,果然是没逃过您的眼睛……”
东爷止不住摇头失笑:
“却是如此!我当年,的确是在齐州军中效力,这才得以躲过了闻香教的追杀!”
“不过李爷您尽可放心,当年我离开齐州军,已经跟齐王殿下那边断干净了,我现在与之联络的,都是齐州军的一些低级军官。”
“以李爷您的心思,想来也很明白我此时为何会弃暗投明!”
“不知,李爷您可否愿助我一臂之力?”
李元景笑了笑,并未说话,陷入了深深思虑中。
他在后世时,很早就领悟了一个道理。
可怕的不是假话,也不是真话,而是真真假假掺杂,又有很不弱逻辑性的半真半假话!
那才让人无从选择,很容易在抉择时候犯错误。
此时。
东爷这套组合拳,俨然正是这个套路!
而且,水平绝不弱!
不过东爷面上虽然说的冠冕堂皇,要与闻香教为死敌,把闻香教斩杀干净,但谁真信谁就是傻子!
闻香教发展到此时,早已经渗透到了风城县、沂城县等周边地区的方方面面。
怎么可能让东爷这个闻香教的仇人,在眼皮子底下舒舒服服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一直让他为闻香教提供武器呢?
便是‘灯下黑’,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包括东爷既然已经有齐王这颗大树依靠,为何又会改换门庭,想投奔到小公爷张之极门下?
但此时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东爷俨然也是在‘逼宫’李元景!
毕竟。
李元景此时,已经是知道的太多了。
面对着东爷几如野兽一般聚齐起来的威势,李元景忽然一笑:
“东爷,此事,我可以帮你。但是,后续的银子,今晚之前,必须要到账!正巧我明天也想去趟县城,不如东爷便与我同行可好?我当面在小公爷面前,帮你举荐!”
“这……”
东爷哪想到李元景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愣住了。
但他眼珠子转了几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忙笑道:
“既如此,李爷,那咱们便成交了!李爷您稍待,我现在就回去为您筹银子!”
…
看着东爷风风火火离去,只留下满屋的银子,李元景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幽深中又透着无尽坚毅!
东爷此时搞出这么一出‘跳大神般的大戏’,李元景一时也很难去揣测他的真正动机。
而且。
他这俨然也把本不想掺和到这些纷杂中的李元景,直接给带了进来。
然而话说回来。
李元景这个‘出生地’,就处在这闻香教的眼皮子底下,腹心之中,是他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的么?
与其后面更被动的被掺和进来,还不如现在便主动入局,拥有一部分主动权!
正好!
借着东爷此时出的这‘大血’,更好更快的发展自己的基业。
毕竟。
三千两银子可绝不是小数目。
按照大乾朝的记录,这些银子都能在九边盖一座中型规模的屯堡了。
饶是这是太祖爷年间的价格,此时海外白银不断流入大乾,大乾的白银有所贬值,但依然拥有很强的购买力。
再加之李元景的积蓄,包括他以后肯定还会再赚更多钱,想来足够把泉子村盖成一座屯堡规模,并且,练就一些精锐兵力了。
再者。
李元景之所以答应东爷的第二个原因。
是,李元景也想把这片‘三不管’地带的水搅浑了,看看这里面水到底多深,有什么大鱼、王八的。
否则。
如果继续保持这般固有态势,就算李元景精明,有着后世的金手指,也一直秉承‘闷声发大财’的策略,却也早晚必定会被这水中的大鱼和王八给盯上。
他们是绝不会等到李元景成型,有了反抗之力再发难的,必定会把李元景摁死在强壮婴.儿状态!
至于换地方发展?
那俨然不在李元景的考虑范围!
一是事情还没坏到这一步,再者,就眼下这天下群舞乱舞的景象,换个地方,就能保证比泉子村更好了么?
别天真了!
物理定律摆在这儿呢,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再加之李元景的性格就是这般,他已经在泉子村站稳了脚跟,不刺刀见红,把他李元景打的再也爬不起来,他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
傍晚时。
东爷便亲自送来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并且与李元景约定好,明日一早,与李元景一起进城,拜见小公爷张之极。
而这时。
李元景也已经与老村长商量好,由老村长出面,在周围的村子里,招募劳力和工匠,加大加快泉子村的建设速度。
包括刘本的堂弟刘栓也回来了。
李元景见过他之后,直接让他自己召集人手,先把砖窑厂的架子给搭起来。
等李元景陪东爷吃完晚饭,送东爷回去的时候,老村长这时已经募集来五六十号工匠和壮劳力,直接开始连夜赶工,将整个泉子村都变成了一个兴旺的大工地一般。
毕竟。
眼下并非农忙,老百姓之前就算节衣缩食的存下了一点余粮过年,可交完这一众苛捐杂税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呢?
此时李元景他们泉子村这边有大工程,谁不想多赚点外快?
按照老村长的估计。
今天不过才是刚开始而已,等明后天,再来两三百人,那都不叫事的。
“嘿嘿,李爷真是好大的手笔哇。至少换成我,我可做不到李爷您这般,居然拿自己的银子,帮这些穷哈哈修城墙。”
李元景一路把东爷送到北门这边,东爷嘿嘿一笑,也有些说不感慨的说道。
李元景笑了笑道:
“东爷,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东爷与我李元景接触久了,便会明白了。我李元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谁对我李元景好,我便对谁好!”
“这……”
东爷顿时愣住了,想说些什么,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近一分钟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忙跟李元景说着讨巧的话,跟李元景告辞。
看着东爷一行二三十号人迅速消失在这迷茫的雪夜里,李元景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也捕捉到了一个相当关键的核心点!
就是——
为何,不论是之前的王有道,还是现在的东爷,都会出重金,请他李元景来做些事情了。
因为!
不论是东爷还是王有道,都算是豪强,东爷都可以算成是土豪强了,但他们却绝算不上是‘士绅豪强’!
可别小看这只是名字有这么一个字半个字的区别,实际情况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直白说就是!
土豪强,你有钱有人就行,但是士绅豪强,却要求你必须是读书人,还得是有功名的!
而国朝开国之初的最核心基石,便是‘与天下士绅共天下’!
别看薛大善人一副遢货模样,但这货却是有着秀才功名的,是能免很大一部分税的。
别管他是真自己考的,还是歪门邪道搞的,那种影响力都绝不是盖的。
而李元景虽然此时还没有功名,但就算是齐党魁首慕容慕白都这么看重李元景,现在小公爷张之极更是直接称呼李元景‘先生’。
这个影响力,别说一般秀才了,便是一般举人都比不上!
而附近这十里八乡的,除李元景之外,便只有薛大善人薛莽算是有影响力的读书人了。
他们不找底子不深、更好控制的李元景,难道,要找有着‘扒皮’美名的薛大善人么?
正一边思虑间一边往回走,李元景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这时。
这窈窕身影也看到了李元景,眼睛顿时一亮,忙恭敬过来行礼道:
“奴,奴秀姑见过东家……”
正是李元景已经有一阵子都没见过的侯五的婆娘秀姑。
但此时的秀姑与之前已经有了质的不同。
原先的秀姑,天天被侯五虐待,吃不饱穿不暖的,瘦的跟小鸡仔一样,好容貌也凋零了。
但此时的秀姑,自从在纺织工坊做事之后,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得好,穿暖更是没有问题了。
经过了这月余的休养生息,她脸上、身上,明显都多了些肉,整个人也变的水灵起来,那种本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少妇风情,也开始逐渐发散,充满活力的生长着……
“秀姑,你今天不上工么?这是准备做什么去?”
李元景笑道。
秀姑红着俏脸忙恭敬说道:
“东家,是,是奴家里一直欠着刘婶子三斤粮,奴今天休息,正好有空给刘婶子送过去。”
“那便好。”
李元景笑了笑道:
“行,你忙着吧,好好歇着,别耽误明天上工。”
“嗯,东家。”
秀姑赶忙乖巧点头,但见李元景就要离开,她却忽然急急喊了一声:
“东,东家……”
“怎么,还有事么?”
李元景眉头微皱道。
“东家,东家,您,您能不能去奴家里稍坐片刻,奴有事跟您说……”
李元景啪的一拍脑门子,穆然也想起来秀姑女儿丫儿的事,道:
“行。你前头带路吧。”
不过。
看到周围工地忙前忙后、热火朝天的模样,李元景忽然又一个机灵,招过奎子来道:
“你去告知老村长一声,自即日起,晚间巡守人手加倍,切不得让那些外来的汉子,乱进到村子里面,明白么?”
“额,是!”
奎子转而也明白过来,忙急急去办。
第97章 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
来到秀姑家里,李元景止不住有点皱眉。
她家这宅子并不大,且处在一块位置很不好的低洼地不说,关键这土胚屋明显年久失修了。
也就是秀姑勤快,始终在清扫屋顶的积雪,若不然,积雪怕早就把屋顶的茅草压塌了。
“东家,您见笑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这是我今春采的青叶茶,您喝点暖暖身子吧……”
秀姑这时端了一碗茶恭敬递到了李元景面前。
虽然这个碗已经裂缝,品相明显不好,但看秀姑这模样,恐怕……这已经是她家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了……
不过。
碗虽不好,这青叶茶却是散发出清香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李元景尝了几口青叶茶,整个人顿时感觉好了不少,心底里却止不住幽幽叹息。
老天爷他……他不开眼那……
“秀姑,我记得,前几天张大哥他们就打探到丫儿的消息了吧?现在怎样了?缺钱你跟我说。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从你工钱里扣就行了。”
李元景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说道。
秀姑虽然早就知道李元景会这么说,但此时听李元景真正说出来,还是止不住的感动,忙跪在地上道: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不过,此事不用了……”
“哦?”
“这是为何?”
李元景眉头止不住皱起。
秀姑忙解释道:
“老爷,也是丫儿命好,她被带走发卖后,居然被卖到了县城刘记商行的刘家。那天张大哥便跟奴说起过东家您刚才说的事,但奴仔细思量之后,还是决定,不去赎丫儿回来了……”
见李元景不解,秀姑忙又解释道:
“东家,这不是奴狠心,不想把丫儿赎回来,是,刘家在咱们风城县口碑一直很好,他们家的丫头都能赶上普通人家的小姐了。很多人家想把女儿卖进去,都未必能进得去。丫儿现在进了刘家,真是她的造化了……”
“否则……若是那个不开眼的东西回来了,再把丫儿给卖到别处,那,奴怕是真活不成了啊……”
说到最后,秀姑已经泣不成声。
“……”
李元景一阵无言……
本想告诉秀姑,侯五那遢货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但这话李元景又如何能说出口?
而刘浩然他们刘记商行居然在民间有着这样的好口碑,李元景一时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气氛不自禁沉闷下来。
“唔……”
秀姑这时忽然一个机灵,终于想起来为何找李元景过来了,忙道:
“东家,奴该死,奴真笨死了,差点忘了正事。东家,您稍待,奴昨天收拾屋子,发现了侯五留下来的一些东西,被他藏的很隐秘,奴虽不懂,但感觉似乎对您有用……”
说话间,秀姑忙到土炕上去找东西。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她这个动作和角度,正好将她最温润的曲线,暴露在李元景面前……
李元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别过目光,不去多看。
很快。
秀姑就找到了侯五留下的东西,打开包裹的破布展露在李元景面前,忙恭敬道:
“东家,就是这个。”
李元景本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没在意,可当他随手翻了几下包裹里面的东西,身形顿时一紧,忙仔细翻找起来。
很快。
李元景的脸色便是变了!
侯五这包裹里,居然有一封风城县一位姓王的副千总,写给他在东阿老家家眷的密信!
而这信里的东西,着实有点触目惊心了。
这位王姓副千总虽然没有明言,他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但这个威胁俨然致命。
让他在信里一再嘱咐她的婆娘,要照顾好老人,照顾好孩子,他给他们在老家的钱庄里留了一笔足够他们生活的银子。
而如果他们的长子长大了,没有门路活的体面,便可拿着这件信物,去风城县一家叫做悦来客栈的地方,便会有人给他儿子一个前程。
李元景看完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忙取过旁边一个柚木雕刻、像人又更像鬼的奇怪物什,仔细查看。
很快。
李元景就在物什底部,发现了四个篆刻的小字:
‘弥勒至真!’
李元景忙又翻找其他东西。
倒再没有跟这封信这么惊悚的,但里面几件铜钗首饰的,明显残留有久远的血迹……
“秀姑,你,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些东西的?不是,秀姑,还记不记得,侯五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拿回来的?或者说,你之前有没有感觉到侯五的异样?”
李元景声音都有些嘶哑的看向秀姑问道。
秀姑这时自然看出来,这些东西对李元景很重要,忙蹙着柳眉仔细思虑起来。
半晌,才道:
“东家,奴,奴一时也说不好……不过,奴记得,大概一个多月前,侯五似乎发了一笔横财,天天混在铁牛镇的窑子和赌场里,还破天荒的给奴买了一支铜钗……”
她说着,忙取下头上别着的铜钗,恭敬递到李元景手里。
但这支铜钗秀姑明显很爱惜,李元景一时又怎能看出什么来?
不过。
秀姑这边虽然不能提供准确线索,李元景这时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杀人越货这种事,侯五应该没少干。
而其目标。
极有可能是铁牛镇那边露宿的赌客或是嫖客之类。
这封信和信物,应该就是那个王姓副千总的手下人,回东阿的时候,路过铁牛镇,然后遭了侯五他们的道!
想着。
李元景忽然通透了不少。
记忆里。
侯五虽然以前就一直很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至多也就敢耍耍嘴皮子,还真没见过他敢跟泉子村的谁真动过手。
而上次薛家三管家薛安来跟自己讨债的时候,侯五却是杀气腾腾的跃跃欲试……
极大可能!
侯五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见了血,胆子放大了。
而此时!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和通讯情况,正常状态,这封信也就将将到数百里外的东阿没几天……
这王副千总的家眷,就算给这位王副千总回了信,怕,这封信此时也绝对到不了风城县的……
李元景忽然敏锐的抓到了什么,周身都是一个机灵!
正好此时小公爷张之极就在风城县,是不是,可以利用这封信为契机,帮他李元景达成什么目的?
“秀姑,你功劳我给你记着了,但是,这件事是咱俩的秘密,你谁都不能告诉,明白么?”
李元景收拾好包裹,重重捏了捏秀姑的小手,又在她的小手里塞了二两多碎银子,贴着她耳边低低道:
“买点好吃的,我不喜欢太瘦的。”
“东家……”
秀姑俏脸止不住红了,转而直接要红透了,我见犹怜,却又欲拒还迎……
这让李元景一时都有点不舍得离开了……
他这时俨然也发现了……
秀姑是属于那种有点内媚的……没有一些特定条件,是很难激发出她那种芬芳的……
特别是此时,李元景自深深明白,秀姑早就把心思放在了他李元景身上……
想着。
李元景呼吸也粗重了不少,就想去尝尝秀姑红唇的滋味……
但李元景刚徐徐贴近秀姑的俏脸边,秀姑已经紧张的微微发颤,却是闭上了眼睛的时候。
外面。
奎子那个憨批忽然扯着公鸭嗓叫道:
“东家,老村长有事找您,请您赶紧过去。”
“这个憨货!”
李元景止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哪想到,这么好的氛围,居然被那货一嗓子就给破坏了个干净……
这也是一种能力啊!
眼见李元景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饶是秀姑,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娇俏笑意,忙低低道:
“东家,您,您先去忙正事吧,可千万别耽误了大事……”
“屁的大事。”
李元景摇头失笑,自然知道老村长找他,无怪乎是确认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忽然对外面的奎子招呼了一声,让他等一会儿,便低低贴着秀姑耳边道:
“不急这一会儿。我先验验货再说……”
“唔……”
秀姑瞳孔猛然放大,但转而又死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都止不住心悸般颤动。
但她两条手臂,却死死缠绕住了李元景的脖颈……
第98章 同人不同命……
次日一早。
东爷那边二三十号人便是准时赶到了泉子村北门。
李元景时间观念一直很强,也早准备好三四十号人手,协同着近二十辆鸡公车,两边人合流成一队,直奔县城方向而去。
如果说昨天时,就这样贸然去见小公爷张之极,李元景心里还是略有忐忑的,不是太有底。
但此时,有了秀姑提供的这个秘密,无疑让李元景信心大增!
毕竟。
有了这张底牌在手,李元景俨然有了跟张之极交换的资本!
今天虽然没下雪,但是风却极大,恍如让人来到了远古冰河世纪一般,路上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儿。
或许是小公爷张之极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开的缘故,原本一直盘踞在官道附近的几股土匪,此时简直比兔子还乖巧,早就不知道躲哪里猫冬去了。
晌午时分。
李元景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县城。
让陈初雪带人去卖掉这些时日纺织工坊产出的新线布,李元景等人打听一番后,确认了张之极的居所,便是直奔那座客栈而去。
须知。
即便李元景最近接连发横财,并不怎么缺钱,但纺织工坊这边依然是要重视的。
因为这是稳定收入,即便不多,却是个相当好的兆头。
然而。
李元景一行人来到了张之极下榻的这座客栈外,却是都有点懵了。
只见——
李元景的那位富二代同窗刘浩然,正和一个跟他很相似的中年人,就在这寒风中颤颤巍巍的跪在客栈门口。
哪怕他们都快要冻僵了,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依然在死死咬着牙苦挨着。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爷,这两人是父子,正是咱们风城县有名的大粮商,刘记商行的刘允父子。”
东爷也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城府极深,很快便缓过来,忙低低对李元景介绍道。
李元景这时心里自然早有了数,但还是对东爷拱手道:
“多谢东爷提点。”
东爷一看李元景的态度,心里顿时踏实了一些,但又看到刘允父子的凄惨,他心里又有点没底,只能干搓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李元景这时早已经稳下来,直接笑着对门外值守的亲兵头子道:
“这位军爷,在下李元景,是小公爷的旧识,有要事求见小公爷,还劳烦这位哥哥帮小弟通报一声。”
“李元景?”
门口值守的亲兵头子并不是那天陪伴在张之极身边的,本来还眼睛朝天长,看都懒得看李元景这边一眼。
但穆然听到了李元景报出来名号,他顿时一个机灵,忙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李元景。
而旁边的几个亲兵也都是一般模样。
随着这亲兵头子跟几个同伴交流了一个颜色,赶忙是陪着笑讨着巧快步上前来,忙深深对李元景拱手道: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李先生您啊。李先生,您稍待,小的马上去为您通禀!”
说完。
这亲兵头子又对李元景点头哈腰一阵,这才快步朝着客栈里面奔去。
“这……”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傻眼了。
哪想到……
连刘允这风城大豪强,想见小公爷一面都是比登天还难,可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小郎,怎的就……
只报姓名,便是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亲兵们这般恭敬啊……
这时。
刘允、刘浩然父子自然也看到了李元景。
刘浩然赶忙凑到刘允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显然是在介绍李元景的身份。
饶是刘允,不由也是一个机灵,直接对李元景刮目相看。
但刘浩然刚要起身来跟李元景说话,刘允却是一把拉住了他,低声喝道:
“别乱动,老实跪着。”
“额……”
刘浩然顿时傻了。
不明白,为何李元景在张之极这边明显受到了很不弱的礼遇,他又认识李元景,怎的就不趁着这个机会,来借借李元景的势呢?
可刘允根本懒得跟刘浩然解释,只是狠狠瞪了刘浩然一眼。
这让刘浩然就算不爽,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只能止不住在心里感慨:
李元景这个小崽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在张之极这边,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李元景这边自然也看到了刘浩然父子的小动作,包括身边明显激动不已的东爷。
但这个时候,在别人家的门口,李元景自不会贸然,目不斜视的耐心等待。
很快。
客栈里面便传来爽朗笑声,张之极居然亲自迎了出来,直接亲热的握住李元景的手道:
“李先生,您怎的来了?小弟还正想忙完这一阵,再去看望您呢。”
静。
随着一身锦袍、贵气逼人的张之极此言一出,整个天地恍如都安静下来。
别说刘浩然了,便是刘允,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谁不知道。
这位小公爷眼高于顶,根本不曾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可此时……他怎的会对李元景一个穷酸书生,这么恭敬,直接口称‘先生’啊……
再瞧瞧自己的儿子……
刘允心中止不住感慨,同人不同命哇……
“小公爷您抬爱了,学生这边正巧有一批货物,要到县城来发卖,探听到小公爷您正在这边下榻,便过来拜访。”
“哈哈。”
“那感情好哇。先生,小弟这边正好刚好温好酒,今日,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李元景的到来明显让张之极心情极好,拉着李元景就朝着温暖的客栈里面走去。
只留下客栈外下巴掉落碎裂一地的众人。
但东爷看着很快消失不见的李元景和张之极的背影,老眼里却止不住冒出精光,不断的搓着手哈着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来到张之极下榻的温暖大房间里,李元景和张之极客套几句,喝了几杯酒,便也不再墨迹,直接告知了张之极他此行的来由。
而且。
李元景没有任何隐瞒,包括东爷给他三千两银子的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叙述一遍。
又道:
“小公爷,这东爷给的银子,我都已经带过来了,您让人运到您这边来吧。”
张之极却是用力喝了一杯酒,哈哈大笑:
“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更相信您的人品,不过,我此时虽然的确缺军资,但还没到这个程度!这些银子既然是那东爷给您的,您就收着吧,正好,好好帮老百姓修好土墙。”
“至于我的那份。”
张之极邪邪对李元景一笑:
“这陈东既然这么懂事,想来,我的那份,他已经给我备好了!”
“额,这个……”
李元景对东爷的后续操作心知肚明,但此时他俨然是故意给张之极看的这个人设,又怎会反驳分毫?
止不住摇头失笑道:
“小公爷您见笑了。怪不得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我这真是读书读傻了,差点给小公爷您添大.麻烦……”
张之极不由哈哈大笑:
“先生,您过谦了。您就是没有真正在世俗中历练罢了。但以您的聪明才智,都不用说多了,至多三两月,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猫腻,您便是能看的明明白白哇。”
显然。
李元景这番故意露出‘破绽’的表现,让张之极对他更有好感,也愈发亲近。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李元景故作有些不知所措的道:
“那,小公爷,这东爷的事情……”
张之极不由尽在掌控的哈哈大笑:
“先生您放心,这次,您非但没有给小弟我惹麻烦,反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种土豪强,在风城耕耘多年,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收下呢?”
“而且,这次我不但要收下这位东爷,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张之极收下了这位东爷!”
第99章 张之极的手段!
李元景这个有点‘纸上谈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设,很快便收到了比想象中还好的效果!
随着李元景与张之极边喝边聊,张之极也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他之所以在沂城县那边,只用一天时间,便是稳稳拿下了那边的兵权。
一方面。
是他家里早就给他铺好路了,提前便是有英国公府的家奴,在沂城县这边担任重要岗位。
另一方面。
则是张之极本身在这方面的天赋了。
别看他年幼,但是他很懂人性,手腕也绝不弱。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李元景故作担忧的说道:
“小公爷,您以国士待我,奈何,我却只会纸上谈兵……但这件事,我决不能害了您!”
李元景说着,眼神坚定起来:
“小公爷,这位东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根本看不透他。而且,我总觉得他不那么简单,或许别有机心!小公爷,您不得不防啊!”
张之极虽然有点想笑,笑李元景的单纯,但是看李元景这么郑重的模样,他自然不会伤到李元景的自尊心。
道:
“先生您的担忧我明白。我也跟您说句实话,这东爷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我早有情报,心知肚明!所以,先生您不必担忧,我心中自有分寸。”
眼见张之极这么说,李元景这才故作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小公爷,那,门外的刘允父子……”
“哦?”
张之极心情明显极好,笑着看向李元景道:
“先生莫非与他们父子有旧?”
“有旧倒谈不上。”
李元景苦笑,把之前刘浩然跟自己买字的事情,没有隐瞒的对张之极叙述一遍。
这也是李元景两世人生精华的总结。
别看张之极年幼,但他身份带来的眼光和高度,怕是后世的李元景都不一定能比上。
想想吧。
若是张之极不能一言而决刘允父子生死,刘允父子至于这么冷的天,跪在门口等候发落么?
对张之极这种人,真诚,或者说,让他感觉他能尽在掌控的那种真诚,远比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好用的多的多!
“竟还有这种因由。”
张之极想了想笑道:
“既如此,那我便给先生您一个面子。来人,把刘允父子叫过来!”
“是!”
外面值守亲兵忙迅速离去,脚步踩得外面木地板‘蹬蹬蹬’直响。
“小公爷,这……”
李元景这边刚要说些什么,张之极却是笑着摆手:
“先生,您自信点。要拿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势啊。这两人,不过蝼蚁而已,我用来杀鸡儆猴的。既然他们与您有旧,我换只鸡就行了。”
“……”
李元景一阵无言。
原本。
他以为他后世的地位也不算差了,也算是站在了高处,可,真跟张之极这种直接拿人命如草芥一般的心态,还是差了几个维度啊……
不过。
李元景也遵从了张之极的话,不再说话,而是在一旁凝神静气。
张之极看着李元景的模样,不由暗暗点头。
心道:
‘他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别看李元景此时还有点稚嫩,但他的学识,他的脑子,特别是他的那种正直!假以时日,必将是他张之极的左膀右臂啊。’
“草民刘允,刘浩然,见过小公爷……”
很快。
刘允父子就来到了房间里,赶忙屁股朝天,毕恭毕敬的对张之极磕头,真的是看都不敢多看半眼。
“嗯。”
张之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居高临下,恍如俯瞰蝼蚁一般道:
“刘允,你是聪明人,知道,为何小爷我现在见你么?”
“这……”
刘允下意识抬起头,惶恐的看向张之极,却是不敢回答。
毕竟这个问题虽然很简单,却是很难回答……
张之极见刘允懂事,这才嗤笑一声,尽在掌控的冷声道:
“是我李先生为你们求了请,你们还不赶紧谢过我李先生?”
刘允马上反应了过来,赶忙‘嘭嘭嘭’拼命对李元景磕头感谢道:
“李先生大恩,我刘允,我刘家,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哇……”
但旁边的刘浩然却是傻了眼,楞在当场,一动也不动。
让他给李元景磕头?
这俨然比杀了他还让他更不可接受啊……
然而。
刘允这时也发现了刘浩然的不对劲,当即狼一般恶狠狠吼道:
“畜生,你还傻愣着干甚?还不快给李先生磕头?”
“额……”
刘浩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下来,也开始重重给李元景磕头。
等父子二人把额头都磕肿了,张之极这才冷漠的喝道:
“行了,别他娘的扰了爷的雅兴,滚外面候着去!!”
“是,是,谢小公爷,谢小公爷……”
父子二人狗一般又拼命磕头,这才是急急又小心的退出了门外。
张之极这时嫌弃的摆了摆手,似是连刘允父子留下的空气都让他感觉不爽,但他转过脸,看向李元景的时候,却已经换上了温润笑脸。
笑道:
“先生可知,我此役,为何要拿这刘家父子下手?”
看李元景充满沉稳的摇头,张之极不由赞赏的看了李元景一眼,这才道:
“先生,您是聪明人,这种东西,想来我一点您就会通透了。”
“您别看刘家父子在这风城县是体面的生意人,看似很干净,但那不过是表象,相对而已。”
“实际上,这父子俩屁股底下,可绝不干净!”
“先生您可知,他们刘记商行,有何等罪孽?!”
不待李元景回答,张之极便咬牙切齿道:
“这俩狗杂种,居然敢把粮卖给闯王李黄朝!!!”
“什么?”
饶是李元景,穆然听闻到这个消息,也止不住一个机灵,忙咽了口唾沫道:
“小公爷,既如此,您怎的还……”
“呵呵。”
“先生,您不必太过紧张。”
张之极眼神忽然有些迷,长吐出一口浊气道:
“试问现在这世道,哪家粮米行,又与流贼大军没有勾连了?顺天时而行,逐水草而居,人之本性罢了。”
“小公爷,那,您的意思是……”
李元景此时又如何还不明白张之极的意思?忙是恭敬看向他。
张之极不由赞赏的看向了李元景。
显然李元景明白这么快,他非常欣慰。
道:
“先生,其实我明白,您是闲云野鹤性子,本不该把您牵扯到这些凡尘俗事之中。”
“但我知道先生您过了年就要参加乡试,日后定然也是要入朝为官的。这些事情,我便也不瞒着您了。”
“我想先生您帮我!”
张之极极为真诚的看向了李元景,深深拱手施礼。
李元景面上故作受宠若惊,心底里却是止不住摇头失笑。
到头来。
他还是没能避开这个可怕的东西,还是得‘选边站’啊!
不过。
虽然齐王府势力极大,特别是现任齐王,已经在位三十几年,根须触角怕早已经深耕到整个齐州的方方面面。
但以李元景这时对张之极的了解,张之极也并不差!
而且。
他背后,靠的可是传说中的英国公府!
再加之,张之极对自己的这种态度!
就算这种‘选边站’,必然会冒大风险,但此时的李元景,还能有什么其他更好的选择么?
当即深深对张之极一揖到底,恭敬说道:
“小公爷厚爱,元景粉身碎骨,也难报小公爷知遇之恩那。”
张之极面上哈哈大笑,但心底里却微微有点不痛快。
这个时候,李元景难道不是应该跪倒在他张之极面前效忠么?怎的只一揖便是算完了呢?
不过。
张之极很快也缓过来,以为李元景是不懂这些细节,笑道:
“先生,我之前威压刘家的,是要他们出五万两白银。您想必也知道,刘允有兄弟在齐州军任职。这个下马威,我是一定要杀他们的!”
“但是!”
“现在有先生您在小弟身边了,小弟自然不可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这样。”
“先生,便由我来唱这个红脸,而您去唱白脸。您只需,从刘家身上榨出两万两银子即可。”
“至于多出来的嘛?”
张之极尽在掌控的一笑:
“那就都算您的了!”
第100章 ‘投名状’!
李元景从客栈中走出来,正好碰到东爷紧张又兴奋的往里面去,两人交汇的瞬间,东爷还不忘给了李元景一个感激的眼色。
李元景下意识跟东爷一个眼色交流,等来到客栈外被呼啸的冷风一吹,他这才发现——
他周身……
居然早已经被一层白毛汗给湿透了……
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张之极一个也就跟他同龄的年轻人,放在后世不过是毛都不懂的小屁孩而已,却居然会带给他这么可怕压力的……
“东家,咱们现在去哪儿?”
这时。
张坤小心过来低低询问,李元景这才从惊悚中回过神来,思虑片刻道:
“回老地方先安顿下来再说。”
“是。”
被张坤等青壮一路拱卫在正中,朝着原先下榻的那家客栈而去,李元景这才感觉好了一些,有了一些安全感。
这时若谁还敢再跟李元景说古人是傻X,他绝对要把那人的脑壳拧下来当球踢!
如张之极这等级别的金枝玉叶。
哪怕他真的是傻X,但那等可怖的影响力,真想弄死谁,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别犟。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不过此时虽然已经被略有被动的拉入局中,但李元景已经冷静下来,倒并不是那么虚了。
别看张之极刚才说的好听,设限两万两,并把刘家多出来的银子,算成他李元景的好处。
但李元景又不是刚踏入社会的萌新,怎可能当真?
这件事!
十成十,是张之极对李元景的考验,江湖话说便是‘投名状’。
如果这件事李元景做的不好,特别是做的不干净,那,以后李元景别说在张之极身上讨到好处了。
现在张之极给的,十成十得连本带利的吐回去。
就张之极这种金枝玉叶,你不能给他创造价值,他凭什么给你好处?
而这时秀姑给的那王副千总的秘密,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但这却让李元景更踏实了。
道理并不复杂。
别看张之极现在龙精虎猛,但实际上,这厮玩的还是简单粗暴的高.压.政策!
就如同后世公司获得天时地利后那种盲目扩张。
的确在某一个节点,无人敢与你撄锋,但这种扩张,天生便带着‘原罪’,带着不稳定。
手中有底牌在手,李元景又何须急于这一时?
至于刘家父子那边李元景就更不着急了。
现在是他们必须得哭着喊着求他李元景,李元景又怎能自降身份?
须知。
这也是相当关键的核心!
此时的李元景,可不仅仅只是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着张之极呢,张之极的脸面怎能有失?
…
回到这边的客栈,陈初雪早就回来了,赶忙把这次的账单拿过来给李元景看,兴奋道:
“东家,这次咱们一共换了三十二两白银,而成本也就在十五两左右,妥妥的十成利润啊。”
“而且,咱们现在还没有刻意增加织机,现在不过才十五台而已。倘若咱们继续增加织机,那……”
看着陈初雪充满着无尽希冀的美眸,都有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李元景嘴角边也止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道:
“这三十二两,取出二两来,就当做是你的分红和奖金了。不过,陈姑娘,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嗳……”
正狂喜着就要跪地感谢李元景的陈初雪,俏脸止不住红了……
在她脸上这黑色面纱的映衬下,让她恍如变成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苏丹后宫里的专属美姬,充满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东家,您,您有话直说便是,奴,奴听着呢……”
李元景本来正要跟陈初雪说正事呢,哪想到,这小娘皮突兀的一脸红,把他都有点搞蒙了……
关键此时这种环境,着实有点过于暧.昧了,让本来很正常的他,穆然也多出来新的希冀……
不过。
李元景很快便缓过来,不由摇头失笑。
他现在这般境地,又哪有时间想这个?
再者。
陈初雪可不是秀姑,他若真要动了陈初雪,不把她娶进房,怕是很难算完的。
至少这个阶段,李元景还决不能贸然。
笑道:
“陈姑娘,我意思,你以后拼命工作没有问题,但是,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吃好点,有空也要多运用一下。”
“额……”
本来俏脸如红云,充满了无尽希冀的陈初雪,就如同陡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俏脸几乎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变的发白起来。
颤颤巍巍道:
“东家,奴,奴知道了……”
眼见陈初雪都有点站不住了,李元景也有些无言,心中连连苦笑。
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是比后世的难缠多了哇……
诸多传统桎梏,搞的她们似乎都有点一根筋一样……
但李元景反应还是很快的,忙转移话题道:
“陈姑娘,今天去见小公爷,我也发现了我很多不足。我刚才看到外面有家书店,正好你识字,便帮我多去买几本书吧。这马上就要乡试了,我也得趁着这空多复习一下。”
“嗳?”
看到李元景直接取出了一袋银果子,摆在了自己面前,陈初雪愣了片刻,俏脸又止不住红润起来。
原来……
他是要好好复习功课,并不是自己不入他的眼啊……
忙恭敬的乖巧道:
“东家,您都是要哪几本书?”
…
送走了陈初雪,嗅着房间里伊人留下的袅袅幽香,李元景止不住连连摇头失笑。
这个时代,的确是对男人非常友好。
但是。
跟后世最大的不同是……
你不能用银子直接去解决问题,而是,得负责啊……
不过。
刚才李元景也并不是纯套路陈初雪,他是真想好好复习功课了。
通过今天这次与张之极的交流,李元景敏锐的抓到了无比重要的一个核心点!
身份!
这玩意比之后世的‘编制’也没什么两样的。
纵然此时的大环境跟明末也没什么两样的,但李元景却必须要先取得‘秀才’乃至是‘举人’的功名!
这一来。
他才真正与天下读书人成为了一家人,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明教子弟。
如此。
才能再去考虑要不要去京里参加会试。
很快。
陈初雪便把李元景需要的资料都买回来,小心翼翼摆在房间里,也给李元景递过来账单,足足花了小二十两。
这个数目让李元景也有些无言……
要么说‘寒门再难出贵子’呢。
这个时代,知识基本上被统治阶级垄断了,不仅书贵,纸更贵,除了那些士绅豪强,平民老百姓,饭都吃不饱,怎可能负担得起这等昂贵开销呢?
若不是李元景的父亲李老实有远见,勒紧裤腰带后又勒紧了好几遍,李元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的。
陈初雪帮李元景收拾好后就乖巧出了门,临走时还没忘了帮李元景的火盆里添了几根柴火。
李元景有些贪婪的嗅了嗅陈初雪留下的袅袅幽香,便开始凝神静气,复习起功课来。
然而李元景刚复习了没半小时,门外就传来陈初雪有些焦急的敲门声:
“东家,刘记商行的刘允刘老爷,还有您的同窗刘浩然刘少爷来了,他们说有要事要求见您,在外面等着呢?”
“哦?”
李元景忽然一笑,转而脸上笑意便舒展开来,道:
“告诉他们,我今天没空,让他们明天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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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极为香艳的春宫图!
“爹!”
“这个姓李的小崽子,他怎敢,怎敢哇?居然敢把咱们父子晾在这里?我看他是不想活了!看我怎么炮制他!”
回到了逼仄的马车里,刘浩然瞬间就炸了,恨不得立刻找人来把李元景剁了。
“混账东西!”
“你瞎说什么呢?还不快给老子闭嘴!”
刘允却被吓坏了,赶忙一把捂住了刘浩然的嘴。
刘浩然一个机灵,哪想到,父亲此时居然会这般对他,更是这么怕了李元景。
但此时刘允明显怒了,他也不敢再多话,只能小心闭住了嘴巴。
直到回到刘家大宅,来到了刘允的书房里,刘浩然这才稍稍缓过来,却还是愤恨不已的啐道:
“爹,您,您今天为何要这般啊?那李元景不过只是个穷逼而已,咱们何必这般委曲求全呢?”
“混账东西!”
“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了?”
“你以为李元景现在只是代表的他自己么?他代表的是小公爷张之极啊!”
“若是他之前没有帮咱们说话,你以为,咱们现在能回到家里,你还能享受这温暖的房间?”
刘允瞬间被气炸了,额头上青筋都根根鼓胀。
“这……”
刘浩然陡然傻了眼,忙道:
“爹,那,那咱们以后该怎么办哇?若是小公爷那边不松口,岂不是李元景这边也……”
“总算你有点长进了!”
刘允欣慰的看了刘浩然一眼,长叹息道:
“还能怎么办?咱们明天再去见李元景吧。你今晚也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明早告诉我!滚下去歇着吧。”
“额……”
刘浩然顿时一头雾水,却不敢反抗刘允的威势,只能是乖巧退下,苦思冥想刘允话里的深意。
刘浩然走后,刘允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忙在他书房的藏宝阁内连连翻找起来。
想讨李元景这位年轻书生的欢心,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半晌。
刘允忽然翻到了一本包装极为精密的图本,老眼陡然亮起来,似乎找到办法了!
…
已是深夜。
李元景依然在挑灯夜读,且有点不亦乐乎。
他本身就是‘小镇做题家’出身,后世便一直对八股有着点小研究,再加之前身的底子。
此时看起这些功课来虽然略有点小疲惫,但问题并不大。
大乾的科举制度,秉持的还是前朝的老一套,以圣人学说为基础,以理学几位大师的思想为骨架。
不过。
雄才伟略的太祖爷又对其做出了质的改变,便是‘八股’这个模式。
什么意思呢?
以李元景这个小镇做题家的考试经验来看:
太祖爷制定八股的核心目的,实际上是想杜绝那种不切实际的华丽辞藻,而真正回归到问题本身。
就是‘有事说事’,我出题,你出解决办法。
奈何。
便是雄才伟略的太祖爷,也逃不过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此时的科举考试,不管是乡试,府试,还是会试,早就没了当年的初衷。
现在是谁写的字好看,谁的辞藻更华丽,谁就牛批。
真要谈论时事——
呵呵。
别说考中了,不给你扣个造反的大帽子就不错了。
这些国家大事,能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能掺和的?这把朝堂诸公,把他们那些既得利益者,置于何地?
再者。
朝中这些各种派系早已经根深蒂固,很多东西,就算你才学再好,也没有卵用。
正如那句至理名言:
“说你行你才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但这对并不想去京师参加参加会试的李元景而言,非但不怀,反而是极好的消息。
他本就没打算靠着科举来谋生,只是需要功名的身份而已。
毕竟。
只要他李元景有功名在身,不管是大乾朝的皇帝,还是闯王李黄朝做了皇帝,究竟还是得跟他们这些士绅共天下不是?
但是辽东异族……
李元景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
没办法。
后世辫子朝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简直痛彻骨髓!
举个数字比较直观的例子。
后世的历史上。
明朝年间,基本是村村有私塾,每个镇,都得有学堂,而每个县,更是必须建县学。
而辫子朝呢?
几十个村都不一定能有个私塾,甚至直接取消了镇一级的学堂,便是县一级的县学,都并不完整。
真的是让人无语问苍天……
老百姓的愚昧,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时间来到了子时中,李元景又复习了一遍功课,这才熄了灯,躺在床上睡下。
而此时。
隔壁房间的陈初雪俨然还没睡。
看到李元景这边彻底熄灯了,且再没有那让她几如沉迷的朗朗读书声,她这才是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充满憧憬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
不论是李元景还是陈初雪,都没有发现的是——
等到李元景这边熄灯十几分钟后,对面一家客栈,正好跟李元景对着窗户的房间,忽然发出一阵窸窣响动。
很快。
这个人影便是来到了张之极下榻的客栈,对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的张之极恭敬禀报道:
“爷,那李先生一刻钟前刚刚熄灯歇下,也并未近女色,而是一直在卖力读书。”
“嗯。”
“爷我知道了,继续盯着。”
张之极取出约莫二两碎银子,直接丢给了这个身影。
这身影大喜,赶忙拼命磕头:
“谢爷赏赐。”
看到这身影恭敬倒退着出了门外,张之极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李先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就看明天,你能不能真正顶住了!”
…
次日一早。
李元景活动了一圈吃过早饭后,刚要回房读书,便听陈初雪又跑过来禀报道:
“东家,那位刘老爷又来了,他说,想跟您求幅字……”
“嗯?”
李元景嘴角边止不住掀起一抹弧度,刘允这厮被憋了一晚上,似乎想明白不少东西嘛。
道:
“请他进来吧。但他儿子不能进来。”
“嗳,是。”
陈初雪忙恭敬对李元景一礼,愣了片刻却忙又道:
“东家,这次是刘老爷自己过来的,并没带他儿子……”
“嗯?”
李元景眉头一挑,转而便释然开来,笑道:
“请他进来!”
“是。”
很快,刘允便快步来到了李元景的房中,‘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
“刘允见过李先生。李先生您对我刘家的大恩大德,我刘家永生永世不敢忘怀……”
李元景笑着把刘允扶起来:
“刘爷,您太客气了。说到底,咱们才是乡党那。元景但有选择,不帮刘爷您,难道要帮外人不成?”
刘允被李元景扶起来,不由大为感动,眼圈都红了,忙用力抱拳道:
“李先生您的胸襟,刘某佩服啊。”
两人寒暄几句,气氛稍稍活络。
见李元景一直气定神闲,刘允忙笑着从怀里取出来一本图册,恭敬递到李元景这边道:
“李先生,这是刘某的父亲早年无意间得到的一本小玩意,很是精巧,今日正好拿过来让李先生您品鉴一下。”
“呵呵。”
李元景自然知道刘允这是在投他所好,不由笑道:
“那就多谢刘爷了。”
说话间。
李元景就随手打开这本封面不是很起眼、但质地却不错的图册翻看起来。
然而。
刚打开第一张页面,李元景就呆住了!
这居然是……一幅栩栩如生,极为香艳,并且,充满了某种很难言说邪气的春宫图!
而且是上了色的彩图!
第102章 春宫图中的可怕隐秘!
穆然看到这无比香艳又充满邪气的春宫图,李元景一时也被惊着了,脸色都出现了变动。
不过。
李元景很快便稳住了,就算刘允还在场,他却并不脸红,又接连翻起了这本春宫图。
很快。
李元景的脸色是真的变了!
不仅潮红,更是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
旁边。
刘允一直在盯着李元景的表情,此时看到李元景这般,他面上没有动作,心底里一块大石头却是落了地。
只要李元景这个年轻人喜欢这些年轻人必然都喜欢的春宫图,他的事情,俨然已经成了一半还多!
“呵呵,让刘爷见笑了。实不相瞒,刘爷,晚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香艳的东西。这本图册,我很喜欢。”
李元景这时已经缓过来,笑嘻嘻收起春宫图,看向刘允说道。
刘允顿时精神大振,忙笑道:
“些许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只要李先生您喜欢,那便是它的福分那。”
但他说着,却并不提半字他们刘家的事情。
他不说,李元景自然也不会多问半字,直接把这本春宫图收起来,饶有兴趣的又看起了书。
然而。
李元景看书自然可以,可这边,刘允冷汗都止不住渗出来。
他这时终于看明白!
李元景的城府,比他刘允想象中还要深的多的多。
怪不得连小公爷张之极都他刮目相看,那么敬重啊,这真不是没来由的啊。
但刘允也不是凡人,沉吟片刻,声音有些嘶哑的小心道:
“李先生,咱们都是乡党,可我刘家现在……还请李先生您看在咱们都是乡党的份上,拉我刘家一把哇……”
“扑通!”
说着,刘允直接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无比恭敬。
李元景嘴角边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是刘允是聪明人,而且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这事情就能继续下去了。
李元景叹息一声道:
“刘爷,您都这般了,我也不瞒您。我的确帮您给小公爷求了情,但小公爷也给了我一个底线,那便是,三万两银子!若刘爷您做不到这个数,那您求我也没用。”
“刘爷,我能力有限,抱歉了。”
“三万两银子?”
刘允猛的抬起头,明显充满了欣喜的道:
“李先生,此事,此事可当真?”
这下反而把李元景给整不会了。
难道。
三万两不是刘允的底线,而是四万两?
但事已至此,李元景显然不会再改口,道:
“刘爷的意思,您愿意出这三万两银子?”
刘允赶忙重重对李元景磕了个头:
“李先生此事若能做主,午时之前,刘某便能将此事处理妥帖!”
…
刘允很快便兴奋离去,李元景思虑片刻,眉头便迅速舒展开来,取过那本春宫图,仔细查看。
毕竟。
张之极给李元景的任务是两万两,李元景此时跟刘允要了三万两,已经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不出意外。
刘允事后必然是要补偿李元景的。
而李元景并不会贪墨刘此时半两银子,自然都要明打明摆在张之极面前,他又慌个毛线的?
真正让李元景有点发慌的,反而是这幅春宫图!
“哗啦哗啦!”
接连把这本春宫图从头翻到了尾,李元景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来。
这本春宫图,不仅画工极好,是上了彩的彩页。
而且。
里面极为香艳,特别是后面的一些动作和场面,怕就算后世岛国的女明星看了,也要脸红。
更关键也可怕的是……
这里面。
男主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就恍如是神一般,充满着某种强大的掌控力。
而里面诸多女主,按照后世的话说,是一种‘沉浸式’的陶醉,对男主充满了崇拜……
这让李元景止不住想起了……
后世诸多小说电影里的‘武功秘籍’……
因为从前到后,这本春宫图,完全是手把手教学一样的……
奈何……
李元景此时没法试验,自也无法验证他这想法的对错。
不过。
正当李元景想把这本春宫图收起来,不让它勾到自己心神的时候,却无意间把它翻到了靠后面的一个‘多人场面’。
“唔,这是……”
就在李元景正要合上的时候,陡然一个机灵,直如遭雷击!
刚才他并没有细看,并没有发现这个可怕的细节,此时真正仔细看,真的是根根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只见——
充满靡靡气息的房间里,被一堆美女簇拥着的男主,倒是没有什么,眼神依然充满了尽在掌控的邪异。
但。
被几个美女扶着、衣服已经脱到后腰的女主,其曼妙的后腰位置,却是有着一个跟后世水粉画一般,颇为寡淡,但是却充满了无法言说妖异的淡粉色莲花图案。
穆然!
李元景仿似被醍醐灌顶,想起来一个‘传说级’的场面!
——传说中,闻香教那‘圣子降临’,要‘取用圣女’、无数候补圣女恍如‘百鸟朝凤’一般的场面……
…
“李先生,您对我刘家的大恩大德,我刘家,真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哇……”
还不到午时,刘允这边便筹集好了银子来到了李元景的客栈这边,随之,又给了李元景足有五千两银票的谢礼。
李元景也不拖沓,直接陪着刘允过来见张之极。
但临近门口,刘允又重复了一句他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
李元景又岂能不明白刘允的意思?
这是在提点他,一定要把这事情做妥帖。
李元景对刘允笑了笑,也不多话,便是大步走进了张之极下榻的这客栈内。
想打消刘允的疑虑,建立起他李元景的名声,说有个屁用的,又怎如直接做好!
…
“三万五千两?”
“不对!”
“先生,这五千两的零头,应该是那刘允给您的吧?”
张之极的房间,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票就摆在桌上,他却没有任何波动,都懒得多看一眼,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李元景。
李元景忙拱手道:
“小公爷英明。这五千两,正是刘允送给学生的。哦对了。”
李元景又小心从怀中取出了那本春宫图,却是并没有打开,小心放在桌上一角,对张之极恭敬道:
“小公爷,还有这本春宫图,也是刘允讨好学生的。”
随之李元景又加了一句:
“小公爷若是喜欢,学生自当献给小公爷您……”
“哈哈。”
就在李元景的心脏狂跳之中,张之极不由哈哈大笑:
“先生,既是刘允送你的东西,小弟我收了叫什么事儿?一本春宫图而已,我五岁就看明白了。先生您收着便是。”
“对了。”
“还有这五千两银票,先生您也收着。说好了多出来的是给先生您的工钱,先生您已经超额完成任务,又怎能让小弟说话不作数了呢?”
李元景眼皮微跳。
他并未怎么犹豫便直接把这本春宫图收入怀中,却是对张之极拱手道:
“小公爷,这些银子,学生已经收下了。但是,学生现在要把这些银子献给您。”
“小公爷您别拒绝。”
李元景挺直了腰板,很郑重的说道:
“小公爷,你我一见如故,小公爷您不以学生卑微,与学生平等论交,那学生也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小公爷您可知,这多少年了,我风城百姓,可谓是受尽了土匪们的苦难哇。”
“此时,小公爷您正值练兵之计,学生以前卑微,没有余力,想帮忙也帮不上,可现在,刘家给了学生这么多银子,学生终于能帮上忙了,自然要出一份力!”
“再者。”
“小公爷,学生说句僭越的话。”
“学生从东爷身上得到的银子,已经足够学生修庄子了。而学生现在已经跟随小公爷您,自然是盼望着小公爷您能旗开得胜,而且一路胜下去!这样,学生心里也踏实,过的更安稳啊!”
说完,李元景深深对张之极一揖到底,充满了真诚。
张之极这边直接愣住了。
半晌。
他这才回过神来,止不住哈哈大笑着击掌赞叹:
“先生,先生啊。”
“您今日,真是又给我张之极好好上了一课啊。若人人都如先生您这般对我,我又何须这般艰难?!”
“先生您既然这样说了,那这银子我便收下!”
“而且,我张之极也在此跟先生您保证!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绝不会让先生您失望!”
第103章 ‘白手套’?
完成了刘记商行这对张之极的‘投名状’,并且,通过又一番骚操作进一步加深了同张之极的亲密度,李元景心里也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奈何。
天理循环,有得必有失。
李元景在扯起张之极这张大虎皮获得好处的时候,注定,也要因此承担其中义务。
首当其冲的,便是张之极请求李元景在这边帮他几天。
这让李元景显然无法拒绝!
毕竟。
张之极此时的官方身份,是齐州督军,统领齐州中部,北部,以及东北部三府近十县之地兵丁。
并且。
以张之极的身份,他麾下不论治地还是兵丁,都有可能会继续增加。
甚至,上面直接调京师西山大营的京营大爷兵过来都不足为奇。
主要时局发展到此时,就算李元景这个政治素人都有点看明白隆泰皇帝的筹谋了。
他对齐王有了戒心!
而且。
这戒心还很强烈!
张之极就是他拨动齐州局势的关键棋子!
毕竟。
齐州北部,包括东北部沿海地区贫瘠暂且不提,但齐州中部山区,向来是齐王的固有势力范围!
张之极这个‘支撑点’的任务,跟火中取栗也没什么区别的。
而具体到李元景本身。
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张之极,肯定不希望张之极失败,败走麦城的。
否则。
一旦齐王展开反扑,李元景除了跑路怎么可能还有别的选择?
所以。
什么沂城县、博山县之类的地方,李元景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但风城县这一亩三分地,李元景必然要尽力帮张之极拿下来!
…
因为要留在风城县城一段时间,李元景倒并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危,但泉子村那边却不得不防。
毕竟是山高皇帝远那。
离开张之极这边,李元景直接招呼张坤和陈初雪去采买了近二十车粮食,带着三十几人先返回泉子村,而李元景身边只留下柱子、奎子等十人,又把祥子从铁牛镇那边调回来。
这一来。
李元景不仅缩减了开销,也减小了自己的目标,同时,防卫能力又不算弱。
柱子、奎子身上可是携带着十几颗手.榴.弹的,足够应付县城内的突发情况了。
而已经颇有情报经验的祥子,则是能为李元景提供一些情报支持。
李元景原本还想知会刘允一声,让他照顾好秀姑女儿丫儿的,但仔细思量后,李元景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主要李元景此时也打听到,刘允府中,条件确实不错。
如果李元景现在真知会刘允了,丫儿此时待遇肯定会好很多,然而,谁又能保证,他李元景一直能处在这风口浪尖上呢?
一旦他李元景失势了呢?
还不如暂且顺其自然。
忙活完一通,送张坤等人连夜返回泉子村,天色已经黑下来。
李元景正准备回去看书呢,张之极却是派人过来,叫李元景去赴个宴席。
这也让李元景心底里幽幽叹息一声。
还好他之前留了个心眼,张之极邀请他搬到他那边的时候,李元景没有答应。
要不然。
与张之极纠缠真的太深了,后面想切割都不好切割。
李元景来到张之极下榻的客栈,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个个都衣冠楚楚,却不仅有穿军袍的,还有不少士绅豪强,甚至刘允,薛大善人都在其列。
一帮人正聚在门厅里说笑。
看到李元景过来了,一帮人都纷纷侧目。
而此时张之极麾下的值守兵丁早就都认识了李元景,更是知道李元景身份不同寻常,赶忙一个个屁颠屁颠讨着巧,把李元景迎进了里面。
这让外面这一众人等都有点傻眼了。
谁能想。
李元景一个只穿着羊皮袄和儒生长袍的毛头小子,居然会在张之极这边受到这等礼遇的,他们这些风城豪强都没这个资格啊。
很快。
这帮人就低低议论着打听起了李元景的身份。
但与李元景已经有过私密交易的刘允,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认识李元景。
薛大善人就不同了。
就算是他,也甚少参加这等高级别的聚会,赶忙变着法子在众人面前装起X来,徐徐介绍李元景的生平,顿时惊起众人一片惊叹。
看着卖弄的薛大善人,刘允嘴角边却止不住勾起一抹冷冽。
以前还觉得这薛莽有点能耐呢,现在看,小丑而已啊。
…
李元景这时自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纷杂。
他见到张之极之后,张之极就嘿嘿笑着说出了他的计划。
李元景心中陡然大振,面上去故作露出讶然。
忙道:
“小公爷,您的意思是,学生,就像是您的影子一样,看似在明处,实则是在暗处?”
张之极忍不住对李元景竖了个大拇指:
“正是,先生果然聪慧无双!”
说着。
他脸色也郑重了不少:
“先生,咱们已经这般,有些事,我也不想瞒您。我此役过来,主要还是练兵为主。但是却要自筹粮饷。”
“但先生您也看出来,我此时,能用之人还是太少了啊。所以,容不得我不多留几个心眼。”
“而先生您,是风城名士。咱们之前的交集,想糊弄过去并不难。今晚,我便是想借此机会,为先生您正名!”
“先生您今晚什么都不用做,等我来安排就好了。但日后,这些人如果想找我,第一时间便会想到先生您的!”
李元景此时又如何不明白张之极的心思?真的是忍不住想给张之极点个赞了。
别看张之极现在年纪还小,但是真玩起这些官.商的套路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溜啊,这是想把自己当‘白手套’?
这也让李元景对这些古人更加警戒!
他们,只是没有经过后世知识爆炸的洗礼而已。
真要让他们活在后世,普通人照样离着他们十万八千里。
“小公爷,学生愚钝,一时还是没太想明白。但小公爷您怎么说,学生便怎么做。”
李元景多聪明?自然知道此时该如何表态,忙是深深行礼。
张之极尽在掌控的哈哈大笑:
“无妨。先生您今晚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便是了!”
…
李元景与张之极这边交流完没多久,酒宴便正式开场了。
是传统的小桌分餐制。
而张之极也明显下了本钱,不仅菜色都颇为精美,一看便是出自大厨手笔,更是找来了几十个曼妙的舞女,活色生香间,让酒宴很容易便进入到了节奏。
不多时。
众人都喝了几杯酒,气氛渐渐放松下来,张之极笑眯眯起身道:
“诸位,诸位。”
“今日大家看得起我张之极,能给我这个面子过来陪我喝一杯,我张之极荣幸之至那。”
看着众人都是讨着巧卖乖,张之极尽在掌控的双手一压,气氛瞬间就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张之极又笑眯眯的指着他右手边第一排的李元景道:
“诸位,早就听闻,风城人杰地灵,不仅出了慕容慕白大人那种顶尖骄子,更是人才辈出。”
“我以前还是有些不信的,但自从我亲自去拜访了李元景李先生之后,才是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啊。”
“来人,把李先生送我的那副字拿出来,请大家品鉴!”
“是!”
张之极麾下的亲兵早就准备多时,忙是取出了李元景之前在泉子村写给张之极的那副字,摆在众人面前。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我滴个老天爷,这好大的气魄哟。”
“好诗,更是好字哇。早就听闻,李元景李先生字写得好,却一直没机会亲眼所见。没想到,李先生字竟然写得这般好,诗作更是这般灵性哇。”
“哈哈,咱们风城,还真是宝地,人杰地灵哇。”
“……”
人群一阵躁动的议论纷纷,气氛似乎是一片和谐。
然而。
就在这等和谐中,李元景面上看似带着笑,但心里却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忽然。
李元景一个机灵,脑海中就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甚至后心中冷汗都止不住开始渗出来。
哪怕是他的阅历与城府,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张之极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个什么药!!
第104章 传说中的那位王副千总!
原本。
李元景以为,这是张之极有点珍视自己的作用了,想保一下自己,把自己当成‘白手套’用呢。
但直到看到这些士绅豪强们的‘惊叹’,李元景这才是真正看透了张之极的深意!
这小子,何尝不是想利用自己这个‘玩物’,来自污,让这帮士绅豪强放松对他的警戒心?
而薛大善人这些士绅豪强,此时看着是‘惊叹’自己的诗和字,实际上何尝不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对张之极不再那么防备了?
这让李元景居然……
第一次有了想离开这个时代的想法……
本以为后世在公司里,跟竞争对手与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维度已经不低了呢。
可现在……
李元景心里止不住自嘲的失笑。
他这个穿越者,才是真的‘一叶障目’啊。
这时。
眼见火候和气氛都差不多了,张之极笑道:
“李先生,您来跟大家讲几句?”
李元景此时俨然已经将警戒提高到了最顶点,忙是装出手足无措,没见过大场面的模样,颤颤巍巍道:
“小公爷,这,这就不必了吧?”
“嗳。”
“李先生,您这是哪里话?连小公爷都这般看重您,我们也想聆听李先生您的教诲啊……”
不等张之极说话,底下马上就有人‘真诚’的大笑说道。
转而。
人群便是一阵‘真诚’,都想‘聆听’李元景的教诲。
而张之极这边,也投给李元景鼓励眼神。
李元景心中一片冷然,但面上却故作紧张,只能接连咽着唾沫道:
“既如此,那学生便斗胆,说两句了。希望来年,我风城风调雨顺,老百姓能多点收成,安居乐业。也希望来年的乡试上,我风城学子能有所斩获,多考几个秀才。”
“哈哈,李先生说得好哇。”
“借李先生吉言了……”
人群陡然更加热闹。
但每个人再看向李元景这边的眼神里,却都有着轻松的轻蔑。
张之极看着倒也像是精明的,谁知,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啊。
他就算是推,至少也推出个像模样的人来吧,却是居然推李元景一个明显读书读傻了的呆子出来。
但也正好。
他们这些士绅豪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咯。
然而。
就在这帮士绅豪强一个个都是说不出惬意的时候,这边角落里的刘允,却是止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谁敢把这位李先生当傻子,那,他们全家老小,乃至是祖宗十八代,才要真变成大傻子啊!
…
张之极在推完李元景之后,便是狡诈的率先离去,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李元景和这一众风城的士绅豪强。
这让的李元景也成了‘香饽饽’。
毕竟。
李元景已经被张之极推到了明面上,一众士绅豪强再不济总要给张之极一个面子,纷纷来李元景身边混个眼熟。
李元景这时心里早已经无比沉静,他故作沉稳的跟一众士绅豪强打着招呼,尽量不在面上露出破绽。
但他心底里,却也想明白了更多的东西!
张之极之所以搞出来这一出,还煞有其事的告诉自己,他是要练兵的,纯他么的扯淡!
似乎说扯淡有点过分了……
张之极对李元景应该是抱有一部分诚意的,但这个诚意,也就一两成规模!
而根据此时的种种因素,加之一些前后因果综合!
李元景俨然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张之极要收各地的兵权,应该不是假的。
但他更核心的目的,还是要在风城县埋钉子,目的,怕正是冲着闻香教去的!
否则。
只跟风城守备去大营里收兵权就好了,又何必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这也让李元景止不住打了个突!
难不成……
张之极,或者说隆泰皇帝,已经勘破了,风城县才是闻香教的大本营?
“李先生,给您介绍一位朋友……”
正当李元景身边终于没了苍蝇,一众士绅豪强要么私下交流,要么去花园里跟那些美女舞女调.情,李元景刚要喘口气的时候。
刘允忽然带着一个身着军袍,看上去略有点落魄,但是眼神却是颇为镇定的四十出头汉子快步过来。
“哦?”
李元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个机灵,没想到刘允这时候居然会给自己介绍人,还是个军汉的。
忙笑道:
“刘爷,您抬爱了。”
刘允忙笑着拱手道:
“李先生说笑了。这位,便是咱们风城东大营的主官,王洪亮王副千总。”
这王洪亮王副千总赶忙很真诚又谦卑的深深李元景一礼:
“卑职王洪亮,见过李先生!”
李元景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里却直有要爆炸感!
没错。
这位王洪亮王副千总,正是秀姑找出的侯五那包裹里那封信的男主角!
“呵呵。”
“王副千总客气了,来,咱们喝一杯。学生还要感谢王副千总您这些好汉,护卫我风城县安危哇。”
李元景忙端起酒杯笑道,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
国朝以文御武。
别看王洪亮是副千总,但是真在这种名流场面上,他这身份显然跟李元景没法比。
而李元景这态度也让王洪亮受宠若惊,忙把他酒杯矮了李元景一大截,他的酒杯口只敢碰到李元景的酒杯底,忙又一口饮尽了这杯酒。
主要王洪亮与刘允私交不错,自然也比常人更通透许多李元景的真正底子。
三人喝了几杯酒,眼见这边已经没有人了,刘允忙用一只手捂着嘴巴,小声说道:
“李先生,王副千总是个实在人,不会说什么虚话,他已经在咱们风城东大营快十年了,还请李先生您能提携啊。”
说话间。
刘允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的给李元景递过来一叠银票,怕不下千两规模。
而王洪亮则是又对李元景深深一抱拳到底,腰都弯成了九十度还多。
“这个……”
李元景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银票,直接塞进了袖子里,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之前想过无数跟这位王副千总见面的可能。
却是真做梦都没想到……
居然会在刘允的引荐之下,跟这王副千总见面。
更关键的……
刘允和这王副千总,居然想走自己的门路……
而李元景观王副千总的衣着打扮,包括他周身那种气质,恐怕,这一千多两银子,绝不是王副千总本身出的,而极大可能是刘允给出的。
这里面的东西就有点多了哇……
但李元景俨然是知道王副千总一部分底细的,甚至是颇为核心的底细!
这一来。
这王副千总,对李元景是很有拉拢价值的。
退一万步说。
不能交好,却也不能成为仇敌!
这才是李元景并没怎么犹豫,便收下刘允这银子的核心原因!
思虑片刻,李元景倒也没墨迹,低低道:
“刘爷客气了,学生自当尽力!”
穆然听到李元景这么精准的答案,刘允和王副千总都是大喜,两人赶忙又对李元景行礼,这才快步离开。
看到这两人离去,李元景眼睛不由微微眯起,转而,嘴角边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本是不想在这泥汤子里掺和太深的,只想把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好他的小日子。
奈何。
张之极这厮,面上看着敞亮,实则,一肚子小心眼儿。
纵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件好事,张之极至少不会轻易输掉,但,他给李元景的,和李元景需要付出的,又怎还能成正比?
特别是眼下这大环境,还能容的了他李元景独善其身么?
既如此。
李元景还瞻前顾后个毛线?
都想玩,那大家就一起玩好了!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但李元景刚起身来,准备去花园里走走,也找个漂亮舞女聊聊天,来消遣一下。
这时。
李元景认识的一个张之极的心腹亲兵,却是快步过来,递给了李元景一张纸条!
李元景忙打开来一看,眼睛顿时死死眯起,后心里真的是白毛汗都渗出来!
第105章 ‘扬州瘦马’!
张之极居然在这字条里言:
‘要李元景通过他这边的关系,把王副千总介绍过去见他张之极!’
先不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之极和王副千总之间有什么猫腻,张之极一直监视自己这事儿,俨然是实锤了!
纵然李元景当初站在张之极这条线上,目的的确是不纯。
但。
又哪有跟张之极这么玩的?
居然搞监视这一套,还这么快就下达了指令?
李元景绝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后世,什么恶心玩意他没见过?
但张之极此时这番操作,是真恶心到李元景了!
也让李元景对他做出了更准确的判断。
这厮,小聪明过头了,看似一副天潢贵胄模样,实则,怕难成大事!
这也让李元景止不住长长突出一口浊气,更冷静的审视局面。
哪想到。
他打了一辈子雁,却是被张之极给蒙混过去……
不过。
稍稍仔细思量,李元景也不后悔了。
毕竟。
张之极的突然出现,以李元景的消息渠道,根本就没法知晓,更别提了解他是什么人了。
再者。
当初有东爷在作祟,李元景也是被逼上梁山,确实没的选。
而此时虽然情况有些不太妙,但张之极就算要倒台,怕也绝不是这三两天的工夫。
别说还有他背后的英国公府和隆泰皇帝了。
换言之。
李元景上张之极这艘船,大方向的选择上,是没有错的,只不过,日后,他必然要加倍小心再小心!
甚至。
李元景还要好好感谢张之极。
若是没有张之极的出现,怎可能把风城这一潭又沉又死的水搅浑了,搅活了?
这潭又深又沉的死水不活过来,李元景又怎的有机会?
…
虽得了张之极的命令,李元景却并未着急去找刘允和王副千总,而是饶有兴致的来到了这边的小花园里,找了个颇为小巧娇嫩、长的很清秀的舞女聊天。
因为此时李元景已经很了解张之极的性子了。
这厮。
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
他既然把条.子递到自己手上,绝对是盯上王副千总很久了。
而之所以要王副千总走自己这边,再去拜见他,无怪乎还是他的那套小聪明,包括给李元景立人设了。
如此。
此时酒宴还没散场,张之极等下绝对还要再出来装X加控制局面的。
李元景那时直接当着刘允和王副千总的面,跟张之极耳语或是怎的做个过场,效果显然会更好。
“你叫采雪?”
“好名字,真的是好名字啊,人如其名。不知姑娘是哪儿人?”
这时。
李元景已经跟这个叫做‘采雪’的舞女搭上了话,笑吟吟的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幽香说道。
采雪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但她个子虽不是太高,发育的却是相当……相当饱满……
哪怕此时她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遮掩住了她饱满的身材,但李元景目测,D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采雪对李元景这个干干净净、又很年轻的读书人显然也有着一些好感。
毕竟。
李元景总比那些脑满肠肥的油腻中年土豪强好太多了。
“回公子的话,奴是江南扬州人士……”
采雪小脸儿有点泛红,小心说道。
她的声音柔软又甜糯,充满了江南水乡的那种娇柔之感,着实是让人听着极为舒畅。
而让李元景更愣神的是……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
“呵呵。”
“采雪姑娘既是江南人,怎的跑到我们北地来?这一路,怕是山高路远吧?”
李元景这时俨然也对采雪有了不少好感,笑着问道。
“公子……”
采雪娇娇弱弱叫了一声,听的李元景骨头都有些发酥了,却是止不住叹着气哀怜道:
“公子,奴可没有公子您这么好的命,自奴记事起,就到处漂泊了……”
“这个……”
李元景一时有点哑口无言。
本来。
他还想拿传说中的‘扬州瘦马’调侃一下采雪呢,却忽然发现过来,所谓‘扬州瘦马’,何尝不是凄惨的苦命人?
包括李元景还想问采雪能不能外出过夜之类的,也都被李元景压死在了心底。
忙深深对采雪一揖到底道:
“采雪姑娘,实在抱歉,是学生孟浪了,还请采雪姑娘海涵……”
“唔……”
采雪显然没想到李元景居然会跟她一个小丫头道歉,毕竟,当初她在大堂里跳舞的时候,是清晰看到李元景坐在右边上首位置的。
这就注定了,李元景的身份绝不寻常。
她忙捂着小嘴儿偷笑起来:
“公子,您,您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当的起您如此?奴婢能认识公子您……心里也开心呢……”
“真的?”
李元景后世便对女人有着不少了解,自然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忙故作欢喜的笑道:
“采雪姑娘真不讨厌我?”
采雪小脸儿顿时红了,想说话却究竟没敢说,片刻,无比羞涩的点了点头,又欲拒还迎的看了李元景一眼……
饶是李元景的城府,这下也差点没被采雪把魂儿勾走了……
主要是这小丫头真的是太清纯了,即便她明显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却并没有被那种模式化同化,依然像是这小花园里的雪一样纯洁。
这让李元景都动了凡心。
毕竟。
能有这样一个小丫头在身边伺候……
那日子可就真有盼头了啊……
片刻,李元景声音都有点小嘶哑的问道:
“采雪姑娘,不知,不知你们能不能赎身?又需多少银子?”
“啊?”
采雪一声娇呼,玉手忙捂住了小嘴,美眸中却是神采连连,带着颤声道:
“公子,您,您想帮奴婢赎身么……”
李元景脸皮比城墙都厚,当即故作炙热道:
“只要采雪姑娘愿意,小生这自当是竭力而为。”
“公子……”
然而采雪刚娇嫩的叫了李元景一声,刚要说话,这时,外面却喧嚣一片,人群纷纷恭称着‘小公爷’。
是张之极果然又出来了。
采雪明显很懂事,忙乖巧道:
“公子,您,您先去忙正事吧,奴婢应该还要在这边住几天的。若公子您真想……一定会有机会的……”
李元景大喜,忙道:
“行。采雪姑娘,那小生便先去见小公爷了。”
“公子请便……”
然而。
快步离去的李元景并没有注意到的是——
采雪看着他的背影,美眸中那种可人的少女憧憬,已然消散无踪!
转而。
便是换上了远不符合她年龄的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