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二两七钱银子!
“你们干什么?这一大早要强闯民宅么?!”
“狗入的遢货,滚开!不然弄死你!!”
“打人了,打人了,薛家人打人了,救命,救命哇……”
翌日一早。
昨晚熬了大半个通宵画图的李元景刚睡着没多会,就被外面激烈的争吵声吵醒。
“哥哥……”
玉娘小身子顿时惊恐的钻到了李元景怀里,美眸中满是慌乱。
饶是昨晚李元景已经安慰她很多,可她还是有点没从侯五他们的死亡中走出来。
“丫头别怕,有哥哥在呢。”
李元景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来,他用力亲了亲玉娘的脸颊,便迅速起身来穿衣服。
这才消停了多会儿?
怎么又有不开眼的来闹事?
眼见李元景迅速穿好衣服,在后腰别了把柴刀就快速出门去,玉娘这才反应过来,忙也急急穿起了衣服。
她可不能让她的哥哥吃了亏呀。
当李元景来到院子里,他家大门外已经汇聚了几十号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
一边是赵增金为首的十几号泉子村村民,另一边则是十几号彪悍家仆拱卫着的薛安。
眼见村民们拿着镐把、锄头,跟配着数把刀的薛安等人已经剑拔弩张,有点擦枪走火的意思。
李元景也被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喝道: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东家,东家您来了。”
赵增金一看到李元景出来,心神顿时大定,忙道:
“东家,我今早过来等您派差事,不曾想薛安这帮人到了门口就要砸门,我拦他们,他们居然动手,乡亲们就都来帮忙了!”
李元景这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梗概,心中止不住的振奋。
不论是赵增金今天的这种忠心,还是泉子村村民过来帮忙的这种速度,俨然都在证明着——
他李元景这些天的努力绝没有白费!
泉子村村民对他的那种信任,已经小有规模了。
但李元景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许多,特别是眼下这种状态,搞不好马上就会失控,真会出人命的。
忙喝道:
“薛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早便气势汹汹这般,可还有王法?!”
“哼。”
薛安轻蔑的瞥了李元景一眼,嗤声冷笑:
“姓李的,你少他娘的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老子今天为什么而来,你自己不知道吗?!”
“还钱!”
“今天,你必须要还我家老爷之前借你的丧葬钱!连本带利,一共十二两七钱!”
“敢少一个大子儿,老子今天便拆了你的狗窝棚!”
薛安此言一出,他身边这十几号彪悍家奴顿时持刀上前,又是凶悍又是得意。
然而。
赵增金等人却也丝毫不退让,纷纷举着手中锄头、镐把跟薛安等人大骂着对峙。
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了。
饶是李元景在后世已经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有点被泉子村这些村民们的彪悍惊着了。
但转而李元景心里也止不住振奋!
军心可用啊。
不过此时形势未明,俨然不适合把事态扩大化,李元景赶忙招呼赵增金等人退后,冷笑着对薛安道:
“薛管家这话说的,欠条上明明写的是初五还钱!今天不过才三十,你这是到我门前要的哪门子帐?”
“再者。”
“我李元景不过只借了你家薛大善人四两银子,即便‘九出十三归’,也不过只需还你家薛大善人六两五钱银子!”
“哪来的十二两七钱?!”
“欺负人也没有你们这么欺负的吧?!”
“哼!”
“姓李的,你他少他娘的跟老子伶牙俐齿,有个屁用?!”
薛安嗤声冷笑:
“这铁牛镇十里八乡,皆是我家老爷的地,我家老爷的话,那就是王法!这账目我家老爷想怎么算,那就怎么算!”
“现在!”
“你要么还钱,要么便等着老子扒了你这狗窝棚!”
“若你敢招呼这些刁民反抗?!”
“哼哼!”
“那也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必然告知我家老爷,调天兵来剿了你们这帮刁民!!!”
“草你娘的薛马脸,有种你试试!老子就算是死,也先拉着你个驴入的遢货垫背!”
“狗杂种!你不过就是薛家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敢动李书生一下,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剁了这帮驴入的……”
薛安这狠话一放出来,赵增金等人瞬间就炸锅了,有激动的已经抡起锄头就朝着薛安等人劈过去。
这多少年了。
老百姓早就受够了薛家这印子钱的折磨,此时薛安居然挑着李元景这个风头正旺的代表人物开刀,俨然直接捅了马蜂窝。
各种厮杀叫喊声之间。
转眼。
形势已经一片混乱,已经有失控的征兆了。
饶是李元景对薛安这帮人同样很不爽,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但此时,李元景绝不会意气用事!
毕竟。
双方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这种事情一旦闹大,正如薛安所说,官府肯定不可能站在李元景他们这些老百姓这边。
必然是站在薛安和薛大善人他们这边的。
到时候,薛大善人这老瓜瓢再使点银子什么的,搞不好,官府真会派兵来剿了泉子村!
“住手!”
“都住手!”
“赵增金,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赶紧带乡亲们退后!!!”
危急时刻。
李元景也来不及思虑了,扯着嗓子急急大呼。
“东家,这帮狗杂种欺人太甚啊……”
赵增金.明显极为不甘心,却不敢忤逆李元景的话,只能带人急急退后。
“哈哈哈。”
薛安等人顿时止不住肆意的放声大笑。
薛安就像在看垃圾一样看向李元景蔑声道:
“就凭你们这些穷逼遢货,也想跟我家老爷,跟老子斗?等下辈子吧。”
“哈哈哈……”
薛安的随从们顿时笑的更加肆意。
而赵增金他们这边,一个个直要把牙根子都咬断了,却是没法接话……
形势比人强!
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李元景眼睛也止不住用力眯起来,脑海越发清明。
之前。
李元景还以为,侯五等人的夜袭,只是薛安的指使呢,现在看,分明是薛大善人这老瓜瓢在背后耍阴招呢!
“元景,你们没事吧,没吃亏吧?!”
这时。
又有几十号拿着锄头、棍棒的村民,急急从土坡下冲了上来。
为首那老者提着制式佩刀红着眼睛大呼。
不是老村长又是谁?
一看到老村长过来,赵增金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赶忙红着眼把事情跟老村长叙述一遍。
李元景这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老村长在,就算他这边要吃点亏,总不至于把事情闹大,直接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了。
而李元景心里也暗暗咬牙。
今天这十二两七钱银子,就当给薛大善人那老瓜瓢买棺材了!
用不了多久!
他李元景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然而李元景正准备用银子平事,先把局面稳下来呢。
人群外围。
忽然传来一阵噪杂。
有个熟悉的声音威严大喝: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么?!”
第32章 出口成章?
“马爷。”
“马爷您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快步来到人群中,原本躁动的人群顿时平息了不少。
正是那官差马爷。
薛安一看到马爷,顿时底气更足,忙陪着笑讨着巧对马爷道:
“马爷,您可来了。今早,我奉我家老爷之命,过来跟这个李书生讨要债务。谁知,他居然聚集起了这么多人,公然围困我等!”
“马爷,这李书生居心叵测,恐有造反之心那!!”
不得不说。
薛安这种小人是真的会带节奏。
他此言一出,村民们止不住一阵慌乱。
就算是老村长都有点慌了,忙急急解释道:
“马爷,您明见那。我等草民怎敢有这等心思?都是这薛安欺人太甚,我们看不下去过来帮忙哇……”
听到老村长的解释,李元景心里就‘咯噔’一下。
老村长的确是人老成精,平日里处置许多事情,看起来也颇为有章法,然而,他的阶级究竟摆在这里……
一旦涉及到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政治.斗争级别,他就明显不是个了,甚至相当愚昧。
但李元景刚要说话,赶紧帮老村长圆住场,马爷却极为不悦的瞥了薛安一眼,抢先呵斥道:
“薛管家,你怎么说话的?!”
“这泉子村一直都在本人治下,百姓皆是良民!听你的意思,合着是说本人治下的良民,在你眼里都是刁民了?”
“这……”
薛安一个机灵,登时也意识到他刚才的话不太对了,忙急急点头哈腰,也要补救。
“呵呵。”
“怎么回事?这里挺热闹么。难道,是不欢迎本公子过来么?”
然而。
薛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人群外,便走进来一个一身胜雪裘皮衣,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狐狸皮帽子,这么冷的天还摇着一柄风骚纸扇的年轻贵公子。
这贵公子明显颇有胆量。
即便两边还是有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他却丝毫不在意,竟自来到了人群中心。
“我滴个亲祖宗嗳……”
马爷差点被吓尿了,赶忙急急来到这贵公子身边道:
“公子爷,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哇。”
“快!”
“快!”
“快去保护公子爷!!!”
而这时。
土坡下跑的苦胆水都快要吐出来的知县赵炳春也要被吓尿了,根本顾不得其他了,赶忙急急招呼周围兵丁赶紧冲上去,先保护慕容凯的安全。
很快。
几十号官兵就冲上来,迅速把人群分成了两边。
老村长、赵增金等人都有点被吓傻了,一时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间不知所措。
薛安也慌了,急急打量周围,特别是慕容凯。
奈何。
他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是铁牛镇附近,很少去县城,根本就不知道慕容凯的身份。
不过。
事情到此时,看到下面知县赵炳春都亲自过来了,就算用屁股想,薛安也知道,慕容凯的身份,怕绝不同凡响那。
李元景这时也认出了慕容凯的身份,眼睛不由用力眯起。
他也是真没想到,慕容凯这个公子哥,怎么会来这鸟都不拉屎的泉子村呢?
“呵呵。”
“都这么紧张干什么?本公子不过就是过来随意看看嘛。”
慕容凯这时骚包的撑开他的折扇,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转而。
他也发现了院子里的李元景,眼睛不由一亮:
“咦!”
“是你?!”
“你,你不是上次卖给我那条大黑鱼的那个吗?”
虽然不知道此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吉凶如何,但慕容凯已经认出自己来,李元景自然不能再装傻。
忙恭敬对慕容凯拱手道:
“学生李元景,见过公子爷。”
“嗯?”
“你就是李元景?”
“你就是那个写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元景?”
慕容凯这时眼睛更亮,看李元景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绝世美女一样,口水都要流出来。
“……”
饶是李元景的反应速度,一时也有点懵了,着实是跟不上慕容凯这跳脱的脑回路了。
旁边。
眼见知县赵炳春在两个亲随的搀扶下,就要爬上这土坡来,马爷忽然一个机灵。
忙小声对李元景这边说道:
“李书生,你那两句诗,我听后感觉很好,便上报了老父母,老父母得知后,亦觉得精妙,便上报给了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欣赏你的才华,这才连夜赶过来……”
“慕,慕容公子?”
李元景一个机灵。
他虽然并没见过慕容凯的父亲慕容慕白,但身为风城学子,李元景自然知道风城的骄傲——
那个当年乡、府、会连中三元,只在殿试上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输给了那位当红驸马爷,最终夺取了探花的慕容慕白。
而慕容这个姓氏本就稀有,在风城就更稀有了。
加之。
李元景的记忆里,也有这位慕容大佬回乡为母丁忧的记忆。
再加之刚才马爷的解释,李元景很快就将整件事都给通透起来。
不过……
这慕容凯、马爷等人刚才说什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是自己所做……
李元景登时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天灵盖一片清明,直如同醍醐灌顶!
对啊!
这个世界跟后世历史完全不一样!
根本就没有李白、杜甫、杜牧、苏轼、李清照这等惊艳了数千年的顶尖大才啊……
而李元景之前也听同窗说起过,慕容家那位小公子,嗜诗如命,有‘诗痴’之名……
忙谦逊对慕容凯拱手道:
“公子爷,学生便是李元景。几句涂鸦之作,让公子爷见笑了。”
“哈哈。”
“哈哈哈哈。”
慕容凯闻言忽然肆意的哈哈大笑,明显价值不菲的折扇连连拍打手掌: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这人那,总归是要讲一点缘分的。李兄,咱俩这真是有缘那。”
李元景忙拱手笑道:
“公子爷抬爱了。这世间人世间事,还真得讲点缘分。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是也。”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慕容凯直有点癫狂了,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诗,明显又被李元景这句诗给惊着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而这时。
知县赵炳春也刚刚爬上来,正死狗一样喘着粗气,但穆然听到这句诗,整个人顿时也是愣住了。
之前。
他还觉得李元景的才华,可能有点水分。
可现在……
赵炳春绝对可以负责任的说,李元景这,这……简直有点‘旷世奇才’啊!
什么叫出口成章?
这便是哇……
“老父母,老父母,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哇。这姓李的狗穷酸,非但欠了我家老爷的银子不还,还聚众要围殴我等良民那……”
正当慕容凯和赵炳春都沉浸在李元景这出口成章的惊艳中呢。
旁边的薛安似乎是感觉自己存在感太低了,又或许是急急想扳回场面,当即便怼着刚刚爬上来的赵炳春哭诉道。
“嗯?”
然而。
下一瞬。
不论是赵炳春还是慕容凯,都是极为不善,充满冷冽的盯向了薛安,几如恨不得用目光活活把薛安给活剐了!
第33章 一句‘元景贤弟’……
这边。
穆然听到薛安那句‘狗穷酸’,李元景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来自敌人的神助攻了’。
众所周知。
‘风城的骄傲’慕容慕白是堂堂正正的科举出身,现在更是要成为齐党魁首,整个齐州读书人的旗帜与代表。
而知县赵炳春,显然也是科举出身,是根正苗红的明教子弟,圣人门生。
可薛安这傻货却一口一个‘狗穷酸’……
这不是明摆着‘指着和尚骂秃驴’嘛!
“你说什么?”
“我李兄欠你家老爷银子了?我李兄欠了你家老爷多少银子?!”
这时。
慕容凯止不住冷笑出声,看死狗一样看向了薛安。
别看他对李元景很是亲热,一副知己模样,那是因为李元景是读书人,是明教子弟,是圣人门生。
即便李元景此时还没有熬出头,但说到底,李元景也算是‘士人’阶层的一员,是慕容凯、赵炳春他们的自己人!
更不要提。
李元景明显有旷世之才,着实让人惊才绝艳了。
可薛安呢?
不过是乡下的土豪绅养的一条狗,还是条土狗罢了!
说的再猖狂点。
便是几代皇帝老儿,这都多少年了,都拿天下文官没什么办法。
为什么?
因为这天下读书人是一家!
只要踏进了这个门,便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大家共同的阶级利益!
哪怕自己可以窝里斗,打成一锅粥,人脑子都给打成狗脑子,但真要面对外来阶级的挑衅,分分钟就能让你明白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这……”
薛安也不傻,自然瞬间就感觉到了慕容凯语气中比这天气还要阴寒数倍的冰冷。
但此时他俨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回公子爷的话,这李书生欠了小的老爷家四两银子丧葬费,按照当时的欠条,他现在该还我家老爷十二两七钱银子……”
“十二两七钱是吧?”
慕容凯嗤声冷笑,直接摆手招呼身边一个小厮亲随道:
“给他十五两!”
“是,公子。”
小厮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兜,直接取出了十五两银子,递到了薛安手里。
“这……”
瞬间。
不止薛安傻眼了。
门口的玉娘,这边的老村长,赵增金,包括马爷这些官差,以及这时已经赶过来看热闹的无数村民,全都是傻眼了。
谁能想。
十二两多的巨债啊。
这位公子爷,居然一句话,就给李元景平了?
“公子爷,这,这,这……”
薛安下意识接过了慕容凯的银子,却只觉烫手无比,想还给慕容凯,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欠条拿来!”
慕容凯却看都懒得看薛安一眼,声音冷漠犹如千年寒冰。
眼见慕容凯的小厮已经跟自己伸出了手,薛安脑子都卡壳了,只能下意识掏出欠条,交到了小厮手里。
小厮忙恭敬过来,把欠条递给了慕容凯。
慕容凯看了一遍,嘴角边止不住露出冷笑:
“好!”
“好!”
“好的很嘛。”
“本公子只闻,这民间借贷,最多不过是九出十三归!可你家老爷,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呀!!”
赵炳春这时脸色也阴沉如水,吃人一样盯着薛安阴声道:
“你家薛大善人好的很,好的很嘛!!!”
“这……”
薛安就算是再傻,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两股都开始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下意识‘扑通’一声,就烂泥一样跪在了地上。
“行了!”
“既然李书生已经与你家老爷的账目清了,那接下来,咱们该算算咱们的账了!”
慕容凯冷声喝道:
“你区区一个家奴,竟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屡次诋毁我辈明教子弟,圣人门生,其心简直可诛!”
“赵大人,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赵炳春现在真是恨不得扒了薛安的皮,抽了薛安的筋,便是连带着对薛大善人也恨起来。
忙恭敬拱手道:
“公子爷,以下官之见,此人,必须即刻拿下,发配大牢。以下官的经验,此人手底下,怕绝对有脏腌,乃至有人命都不足为奇!”
“既如此,还不速速将此贼拿下?!”
“是!”
听到慕容凯如此冰冷的发话,周围众官差怎敢怠慢?赶忙一拥而上,直接将薛安摁了个结结实实。
转而就捆成了粽子。
“冤枉,公子爷,小的冤枉啊……”
薛安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凄惨的哇哇大叫。
“聒噪!”
“掌嘴!!”
慕容凯怎会对薛安有半分留情?当即冷声呵斥。
“是。”
马爷早就看薛安不爽多时,当即亲自上前,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劈头盖脸的就怼着薛安的马脸上来了十几个耳光。
薛安的马脸上顿时鲜血淋淋,肿胀不堪,怕是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他再也按奈不住这种恐惧,居然直接被吓尿了,一摊骚腥的液体,竟自出现在他身下。
这让附近的慕容凯直捂着鼻子皱眉,不爽道:
“此人到此时,竟然还在恶心本公子!来人,给本公子打断他的狗腿!!”
“是!”
马爷一摆手,当即便有数个皂吏,摁猪崽一样,死死把薛安摁住。
“啪啪啪!”
转而。
数名衙役轮番上阵,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照着薛安的屁股上、腿上就狠狠抽打下去。
没片刻。
薛安周身就已经鲜血淋淋,血流满地,人也早已经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慕容凯却看都懒得看薛安一眼,直接打发苍蝇一样嫌弃的摆手道:
“把这条死狗拖走,严加惩处!”
“是!”
很快。
便有衙役把死狗一样的薛安拖走,并且还有人迅速找来铁锨,用土把地上的血迹盖住。
随着血迹被盖住,凄厉的北风也很快把血腥味道冲散,慕容凯心情这才好了,笑着对李元景抱拳道:
“李兄大才啊,刚才这两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着实是让小弟茅塞顿开哇。”
旁边。
赵炳春也忙笑着拱手道:
“元景贤弟,你之大才,本官也是望尘莫及,只有钦佩的份那。敢问元景贤弟,刚才这两句诗,似是律诗,不知可有上阙或是下阙?”
赵炳春这一句‘元景贤弟’,着实是把李元景给惊着了……
这可是大乾朝的堂堂知县,一县之地的老父母,朝廷命官那。
关键这老东西都快五六十岁的人了,居然喊自己‘贤弟’……
“对对对。”
“李兄,不知李兄可否将刚才这两句诗的上阙或是下阙,告知我等。也好让我等好好欣赏下李兄的高作啊。”
这边,慕容凯也反应过来,眼神无比炙热的看向了李元景。
第34章 彻底被震住的慕容凯和赵炳春
李元景这时也有点反应过来。
感情。
慕容凯和赵炳春,就像是后世追书、追剧的小迷弟,想要自己的完整篇幅啊。
不过。
‘天生我才必有用’,是李白的《将进酒》里面的。
这等‘反诗’,俨然不适合在此时暴露出来。
而‘有缘千里来相会’,李元景隐隐记得,这似乎是《水浒传》里的一句戏言陈述,显然也不可能有完整篇幅。
这两个都不适合拿出来。
眼见慕容凯和赵炳春的眼神愈发热切,李元景忽然一个机灵,嘴角边止不住勾出一丝笑意。
他想到好办法了!
笑道:
“公子爷,老父母,这两句诗,不过都是学生随手涂鸦之作,还真没有上下阕。”
“不过。”
“近日学生家里发生一些变故,学生对人生、对事物都有了一些新的感知,倒真有一首新作。”
“若公子爷和老父母不嫌弃,可否来寒舍一叙。学生想写出这首诗来,请公子爷和老父母两位大才品鉴!”
慕容凯和赵炳春连夜赶到这儿,早就又累又渴,此时李元景主动招呼,他们自然也不会墨迹,都是笑着来到了李元景家里。
玉娘这时都看傻眼了。
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这可是风城县的县令,十万风城百姓的老父母啊,今天,居然要到他们家里来做客……
尤其是,这位白衣公子,似乎比老父母赵炳春的身份还要更高贵的……
哥哥这……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而外面。
老村长,赵增金等人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而人群后面。
莲花的两只玉手,也早已经死死纠缠在了一起,雪白的贝齿几如要把娇嫩的红唇给咬破了。
以前,她就算觉得她和李元景有差距,却究竟没感觉差距那么大。
毕竟。
她是老村长的女儿,在这泉子村还是有着一部分骄傲的。
可此时……
莲花整个人都凌乱了,只感觉她的小脑袋瓜里一片空白……
而此时。
小土坡下一座宅子的夯土墙后面,一个瘦弱的倩影也正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但看到附近似乎有看热闹的人群正急急往这边赶,她又迅速缩回到墙后面。
等人群过去了,她这才又露出小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向李元景这破宅子……
…
“丫头。”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两位贵人准备些吃食?就烧个鸡蛋汤和酥鱼吧。”
来到自家屋里,李元景笑着招呼玉娘给慕容凯和赵炳春做饭,又笑着解释道:
“公子爷,老父母,学生家里着实有些贫寒,没有茶能奉上,只能委屈两位贵人了。”
慕容凯和赵炳春这时早都饿坏了,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细节,都是笑着让李元景赶紧写出他的新作来。
李元景笑了笑,也不墨迹,直接铺开纸张,开始磨墨。
慕容凯和赵炳春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期待,但是其中又有些玩味之意。
两人似乎是在打赌,看李元景这首新作,到底能到什么水平,入不入流。
很快。
李元景就磨好了墨,也不再墨迹,当即深吸一口气,便扎扎实实的写下了第一句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
“我……”
而等李元景这句诗刚刚写出来,原本还存有些许玩味与戏虐的慕容凯和赵炳春,顿时都愣住了。
尤其是慕容凯直接激动的跳了起来,满脸通红,然而他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乃至都有点激动的翻白眼了。
赵炳春究竟老成持重,接连缓了好几口气,这才是终于说出来话,但便是他的沉稳,依然激动的全身颤抖:
“好诗,更是好字啊!”
“元景贤弟,你这句诗,为兄才疏学浅,便先不评价了,但单单是元景贤弟你这字,便已当的上大家风范,乃至是开宗立派啊!!!”
赵炳春是真激动了,说着说着老脸上都是一片潮红之色。
须知。
大乾朝的科举,除了八股的格式之外,最看重的便是字了。
早在几百年前,大乾朝开国之初,是出了几个书法大家的,文风相当鼎盛。
奈何几百年下来,后辈子弟着实乏力,一直在吃着老祖宗的老本度日。
等到了当下这个时节,别说年轻一辈了,便是老一辈的大能,都没几个字能拿得出手的。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
慕容凯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激动道:
“李兄,你这好诗更是好字哇。小弟说句肆意的话,单单李兄你这两句诗传出去,怕,天下十万八千座青楼,皆能任李兄免费遨游哇……”
李元景看着激动的两人,笑着连连谦虚。
他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盖因大乾朝的书法,有点类似后世的草书,飘逸大气有余,规整感却是大大不足。
李元景后世因为他那位老泰山和未婚妻的关系,对瘦金体和馆阁体,都是有着深入研究的。
此时。
这最适合卖弄的瘦金体一出炉,慕容凯和赵炳春这俩土鳖,又如何能不激动,不振奋?
这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待两人缓了一会儿,李元景也不再墨迹,直接往下写下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待这首诗一写完,李元景不理会已经完全被震住,恍如石雕一样的慕容凯和赵炳春。
直接在这张白纸的下角,写下了自己的落款。
“风城学子,李元景。于大乾隆泰二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巳时中。”
“李兄,李兄,这,这,这,这,这……”
这边。
慕容凯终于反应过来,他很想说些什么,奈何,此时他的思维明显跟不上溜了,小白脸上一片潮红之色,却就是说不成完整的话。
而旁边。
赵炳春也止不住激动的赞叹:
“元景贤弟,此诗此字,当价值千金,价值千金那……”
“何止千金?”
慕容凯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止不住连连摇头苦笑道:
“老父母,这首抒情诗,怕是万金都不止啊。”
“若这首诗他日被传入京师与江南,恐怕,天下无数花魁头牌,豪掷千金也要请李兄题字哇……”
说着。
慕容凯一个机灵,似是想起来什么关键的东西,忙无比热切渴求的看向李元景道:
“李兄,李兄,这幅字,你能否割爱?小弟愿出一千,不是,小弟愿出一万两白银,只求李兄能将这幅字让与小弟哇……”
说话间。
慕容凯已经对李元景无比恭敬的深深一礼到底。
俨然已经是小弟对兄长的礼节了。
第35章 薛大善人
“啪!”
“李兄,瞧我这猪脑子。”
这时。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诚意还不够,慕容凯忽然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子,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又无比恭敬的看向了李元景道:
“李兄您尽可放心。小弟愿意拿小弟的身家性命保证,必将把这首诗与字,与李兄的大名,传遍我大乾的大江南北!!!”
李元景这时也有点被慕容凯的激动与大气给惊着了。
他知道他这首诗和字很有用,却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值钱,慕容凯居然会给他开一万两的价格……
不过。
李元景很快就从震惊与兴奋中回过神来。
如果说,他李元景已经在大乾成名,并且有着充裕的实力,别说一万两了,十万两他都敢要。
奈何。
此时的李元景,不过只是一只毫无支撑的蝼蚁而已。
如果他此时贪恋了慕容凯的银子,慕容凯这种年轻人或许不会在意什么,可,他老子慕容慕白那种人精呢?
怕必然会把自己拉入黑名单!
再者。
就泉子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李元景能护住这么多的银子么?
相形之下。
银子虽好,但能安稳的发展自己,最好再能扯着‘慕容家这张虎皮做大旗’俨然更为稳妥。
忙笑道:
“公子爷厚爱,学生可担待不起。既然公子爷喜欢这首诗与字,那也是这幅字的福分。学生便托大,将这幅字送与公子爷您了。”
“这……”
李元景此言一出,不仅慕容凯傻眼了,赵炳春也懵了。
虽说慕容凯刚才要出一万两银子,赵炳春肯定不会同意,但是,这幅字,值个千把两肯定是没问题的。
谁能想……
李元景区区一个还不足弱冠的年轻人,居然这等豪气,万两白银当面,竟能忍下来,要把这幅字送给慕容凯啊。
只这一瞬间。
赵炳春对李元景的评价,便完全上了一个大等级。
别看李元景这首诗是文青风,是为迎合当下大乾主旋律而作的抒情诗,但李元景本身,绝对是有大才哇。
“李兄,这,这怎使得?”
这边,慕容凯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哆哆嗦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元景刚要说话。
却见玉娘这时已经做好了饭,端了过来。
忙笑道:
“公子爷,没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学生之前便说了,学生跟公子爷有缘分。你我君子之交,岂能被这些黄白之物污染?”
“来。”
“公子爷,老父母,寒舍虽简陋,但学生与拙荆对烹饪之道都小有研究,还请公子爷和老父母尝尝学生与拙荆的手艺。”
慕容凯本来还想说话,可随着鸡蛋汤和酥鱼端上来,那等诱人的香气,顿时让他肚子都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只能红着脸拱手,坐在一旁,不好意思说话了。
赵炳春也差不多模样,忙是开始拿起筷子,小心吃起来。
然而刚吃了一口酥鱼,赵炳春整个人就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老眼看向了李元景:
“元景贤弟,这,这鱼,怎会如此鲜美?为兄活了这五十多年,都没有尝过这么鲜美的味道啊……”
慕容凯一听赵炳春说酥鱼好吃,赶忙也吃了一大口,顿时,也被惊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元景。
李元景笑道:
“两位贵人且慢用,这鱼不仅肉能吃,骨头也能吃,都已经酥软了。且,骨头更为美味。不过两位贵人须得慢些吃,小心被鱼刺卡着了。”
慕容凯和赵炳春闻言也都不多话了,直接开始大口吃起来,两人脸上,转而就露出了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满足感。
等一顿饭吃完,慕容凯止不住惬意的打了个饱嗝,却是羞愧的对李元景拱手道:
“李兄,今日,小弟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小弟对李兄您的情谊了……”
李元景笑着拱手:
“公子爷谬赞了,今日,公子爷能与老父母一同过来看望学生,还帮学生解除了债务之忧,便已经是对学生天大的恩德了。”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今日,能得遇公子爷与老父母,实乃元景三生之幸也。”
说话间。
李元景就对着慕容凯和赵炳春深深一礼。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说得好,说得好哇!”
慕容凯止不住哈哈大笑:
“今日,能得遇李兄,真是小弟平生第一大幸事,当浮一大白哇。”
赵炳春也笑道:
“观元景贤弟之穿着,似是还未参与乡试,不知元景贤弟,明年开春,可要参与乡试?”
李元景等的就是赵炳春这句话,忙恭敬拱手道:
“老父母明见。学生近日父母陡遭不测,一直没来得及复习功课,明年春,若时间允许,学生必当尽力而为。”
慕容凯与赵炳春相视一眼,这才想起李元景家里刚遭了变故,都有些感慨。
但此时,观李元景的性子,直接给银子这种黄白之物,显然就落入了下乘……
慕容凯想了想笑道:
“李兄,以你之才华,莫说乡试了,便是府试,会试,乃至殿试,李兄都有拔得头筹之实力哇。”
赵炳春也笑着赞道:
“他日,若元景贤弟金榜题名,咱们必当好好喝一杯哇。”
然而正当几人越说越亲近,越说越热闹的时候,外面值守的马爷却小心快步来到门口,恭敬禀报道:
“公子爷,老父母,铁牛镇的薛大善人来了,说有要事拜见您二位……”
“嗯?”
“那个姓薛的来了?”
慕容凯登时不悦的挑起了眉头。
赵炳春却是不动声色,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李元景这时俨然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忙对玉娘使了个眼色,示意玉娘躲在房间里。
笑着对慕容凯两人道:
“公子爷和老父母若有公务,元景就不打扰了。”
“哼。”
慕容凯顿时嗤笑出声:
“李兄,这等时候,我们有什么公务?既然这位薛大善人赶着过来,那咱们便正好一起见见他。”
赵炳春也笑着点头。
李元景一个机灵,忙示意玉娘借着收拾碗筷的间隙,先去厨房躲着。
等玉娘出去,李元景这才笑道:
“学生尽凭公子爷做主。”
慕容凯冷笑了一声,对赵炳春道:
“赵大人,那就劳烦你派人将这位薛大善人叫过来了。”
…
很快。
身着一身上好鹿皮袄、却早已经满头大汗的薛大善人,便是快步来到了房间里。
然而。
此时的薛大善人,却是看都不敢看慕容凯和赵炳春一眼,更是没时间也不敢去看李元景,进门就‘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以头触地后带着哭腔道:
“公子爷,老父母,学生,学生有罪哇……”
第36章 近七百亩粮田到手!
“你有罪?”
“呵呵。”
“你薛大善人何罪之有?!”
“若我慕容凯今日在这里多说了你薛大善人几句闲话,怕不是你薛大善人,也要想法子给我慕容家放印子钱,要我慕容家倾家荡产?!”
慕容凯怎会给薛大善人什么好脸色,当即便夹枪带棒的冷笑出声。
“公子爷,这,这……”
薛大善人本就很慌,此时穆然被慕容凯来了这一记‘杀威棒’,真的是裤子都要被吓尿了,赶忙急急求救的看向了赵炳春。
身为风城豪强,他自然与赵炳春有着诸多勾连,也不怕赵炳春不帮他。
赵炳春此时俨然一切尽在掌控,有点飘忽的道:
“薛莽,不是本官说你,是你这件事,着实有些不地道了哇。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的对我明教子弟这般苛刻?”
虽然赵炳春这话看似是在苛责薛大善人薛莽,但薛莽何等精明?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赵炳春在帮他开脱。
忙是冷汗淋漓的恭敬说道:
“老父母教训的是,都是学生疏忽了。怎想到,底下人居然办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公子爷,老父母。”
“您二位尽可放心,薛安这等卑鄙小人,着实有辱我薛家门风,学生现在便令人活活将其打死,以儆效尤!”
说话间。
他便招呼外面的亲随,让他们直接去把外面刚醒过来的薛安活活打死。
“哼!”
“猫哭耗子,假慈悲!”
慕容凯却不买薛莽的账,冷笑道:
“你薛大善人真不愧是我风城豪强啊,区区一个贱奴婢的命,就想这等事情过去了?”
“你可知!”
“我李兄是何等身份?”
“这……”
薛莽顿时有点傻眼了,略有肥胖的身体上冷汗更多了,赶忙哀求的看向了赵炳春。
赵炳春对慕容凯使了个眼色,笑了笑道:
“薛莽啊,这事情,的确是你不对哇。公子爷很生气,你知道后果么?”
虽然赵炳春这话说的看似很严厉,但是薛莽心底里却松了一口气。
有赵炳春在这里兜底,他显然无忧了,最多便是破财免灾罢了,忙恭敬对赵炳春磕头道:
“老父母,学生糊涂,还请老父母看在学生这些年一直为我风城分忧的份上,给学生一条活路哇……”
赵炳春这时却笑着看向李元景道:
“元景贤弟,听闻,你们这泉子村的田地,皆是薛莽他们薛家的田?”
李元景自然也不傻,转瞬就明白赵炳春要怎么平下这个事来了。
他正愁着怎么从薛家搞出些田地来呢,不曾想,赵炳春这厮,这么精明的……
这也让李元景陡然明白!
古人的智商,可未必比后世人差了。
特别是赵炳春这种官场老油条,说是人精也绝对不为过的。
忙恭敬对赵炳春道:
“老父母明见。我泉子村,大致有良田二百七十余亩,山田四百余亩,皆是薛大善人的产业……”
见慕容凯脸色都松了一些,赵炳春尽在掌控的笑道:
“薛莽,听到了没?”
“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薛莽差点害的我元景贤弟家破人亡,其中纵有误会,你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些田地,便是给我元景贤弟的补偿了。可让我元景贤弟日后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如何?”
事情已经到此时,薛莽就算牙根子都要咬断了,心疼的要滴血,却又哪还有什么反驳之力呢?
只能捏着鼻子恭敬道:
“老父母明见,学生没有意见。”
…
有赵炳春主持场面,慕容凯在旁边盯着,薛莽也认账了,又怎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便是李元景是隶属贱籍的匠级,本是不能拥有土地的,却也在赵炳春的大笔一勾之下,直接变成了‘生员’,可以从法理上拥有土地。
虽然真要从法理上追究,肯定是有纰漏的,可这泉子村山高皇帝远,加之赵炳春这老父母亲自主持,谁又敢挑刺儿?
很快。
随着赵炳春亲自把这份田契写好,双方各自签字画押,薛大善人名下泉子村里这近七百亩田地,便尽数过户到李元景名下,成为了李元景名下的资产。
看着这发出清新墨香气的田契,饶是李元景,一时也有些激动的手腕发抖!
饶是没有得到慕容凯开出的万两白银,但,他这次显然不亏了!
须知。
在这个时代,土地,尤其是能耕种的田地这种优质资产,是你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的。
特别是薛大善人他们薛家这种土豪强!
人家本身就不缺钱,除非是碰到了掌控不了的大变故,否则,怎么可能卖田产呢?
须知。
这可都是祖产啊。
然而在此时。
有赵炳春操刀,慕容凯监视,就算是薛大善人再不爽,也只能乖乖把这些田产给吐出来。
特别是李元景原本在县学时,成绩是很一般的,但赵炳春直接把李元景定义为‘生员’。
明年时,李元景连童生考试都省了,可以直接去考‘秀才公’了。
这也让李元景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官字两张口’,到底是何等可怕!
…
等一切处理完毕,慕容凯本来还想留下来,跟李元景秉烛促膝长谈,好好交流下文学呢。
奈何赵炳春脑壳究竟没秀逗,必须要慕容凯跟着他离开。
毕竟。
以泉子村这种连外堡墙都没有的小村子,安全性怎么可能有保障?
慕容凯虽然很不乐意,但李元景都在旁边劝解,最终,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答应下来。
但临走前却用力拉住李元景的手激动说道:
“李兄,我家因为一些事情,可能这三五天内,就要离开风城了。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
“小弟便在京城等着李兄,祝李兄早日金榜题名,名震天下!!!”
李元景这时其实也有点喜欢慕容凯这种耿直的性子了,不由也重重握了握慕容凯的手说道:
“慕容兄,一定!”
“君子一言!”
慕容凯当即对李元景伸出了手掌。
“啪。”
“快马一鞭!”
李元景的手掌用力跟慕容凯拍了一下,顿时发出清脆响声。
随之两人都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半天。
李元景这才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慕容凯、赵炳春众人。
而等赵炳春离去,这边一直未走的薛大善人薛莽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贤弟你好大的能耐哇,竟然连慕容公子,都被你忽悠的这般了。”
李元景嘴角边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拱手道:
“薛大善人说笑了,学生只想一心读圣贤书,不想理会这些纷杂之物。”
“哼!”
薛莽狠狠一拂衣袖,看都懒得再看李元景一眼,摆手招呼随从快步离去,却也没忘了让人带走薛安已经死透了的尸体。
只在这边的泥地上留下了大量已经暗红色的血迹。
看着他们迅速离去的背影,李元景的脸色止不住阴沉下来。
即便此时他有了慕容凯乃至是慕容家的友谊,跟赵炳春也算有了些交情,可,如果薛大善人真要耍什么幺蛾子——
李元景这边依然是很不好应对!
而此时亲眼看到了薛大善人的面向,包括稍稍了解了一些他的秉性,李元景明白!
这其中诸多纷杂,怕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啊!!
“元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贵人,怎么会来你家里?”
“还活活打死了薛安,把咱们村里的田地,都从薛大善人手里抠出来给你了哇。”
这时。
眼见薛大善人众人早已经走远了,老村长再也忍不住,赶忙上前来询问李元景。
一时间。
周围早已经赶过来看了大半天热闹的无数村民,也都是眼巴巴的看向了李元景。
毕竟。
从此时开始。
李元景已经成为了他们泉子村真正的地主,而泉子村所有村民,则都变成了他李元景的佃户。
第37章 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
“老叔,这说来话长了……”
对老村长,李元景不想隐瞒什么,忙将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一遍。
说完又恭敬道:
“老叔,那边我有一位朋友过来了,我得先去招呼一下。”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老村长这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王有道,忙道:
“元景,你先忙你的,咱爷们忙完再说……”
但当李元景离去,老村长止不住连连深深叹息道:
“这人还是得读书,还是得读书哇……”
…
“王伯父,您来一会儿了吧?”
李元景很快来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王有道这边。
周围。
王有道的随从已经将这边警戒起来,可以保证说话的私密性。
事情已经至此时,李元景也不跟王有道绕弯子,直接笑着说道。
“确实来一会儿了。”
王有道笑着点点头,老眼复杂又充满感慨的看向了眼前年轻又充满无限朝气的李元景。
其实。
从当初他过来给李元景送大米,他就已经发现了李元景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所以后面的时候,王有道都在有意识的提携李元景一把。
然而。
就算是王有道又怎能想到……
即便他已经料到了李元景有可能在未来会混的不错,想提前烧个冷灶,结个善缘,却又怎能想到……
李元景居然这么快就一飞冲天,且冲的这么高这么猛,连他王有道都有点望尘莫及一般了哇……
不过。
王有道究竟久历世事,城府极深,他很快就稳住了,笑着拍了拍李元景的肩膀道:
“元景,你王伯父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哩,你果然没让我李兄失望那。”
李元景又如何能不明白王有道话里的深意?
不由摇头苦笑道:
“王伯父,世人皆知西凉铁骑世无双,却又怎知,西凉十室九室无儿郎?”
“王伯父,眼下这般境地,小侄怎敢跟您说虚的?还请王伯父教我啊。”
说着。
李元景便深深对王有道施礼。
王有道老眼顿时紧紧眯起来,一抹亮色一闪即过。
如果说。
刚才慕容凯、赵炳春亲自过来之事,李元景的运气真把王有道给惊着了。
那此时。
李元景的表现,是直接把王有道本身给惊着了。
面对此时这等陡然而来的一步登天,李元景居然非但没有寻常后生的那种骄傲自满,还能如此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态?
这何其难能可贵?
虽然这次王有道过来,的确是试探李元景的,但更多的,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放弃李元景了。
毕竟。
他非常明白,李元景这种一步登天,一旦年轻的性子飘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谁曾想……
李元景这时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态度!
更关键的是……
李元景对自己的态度,非但没变,反而比以前更为恭敬了!
这俨然直接打乱了王有道的计划。
“元景,你这话说的?你现在已经在泉子村彻底站稳了脚,又怎还需你王伯父我这把老骨头帮衬什么?”
王有道笑眯眯的说道。
俨然。
他还要试探李元景!
李元景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却有些无言。
王有道这种人,虽然的确是有手段,是从最底层的泥汤子里爬上来的,但究竟还是小商人的性子多些,不够大气!
不过。
王有道既然要面子,李元景便给足他面子。
当即苦笑着恭敬道:
“王伯父,咱爷们之间,还要藏着掖着吗?在元景心中,您就是元景的亲伯父啊。”
“话说回来,王伯父,咱爷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请我伯父您教我啊……”
李元景更深的对王有道行礼。
面对李元景的这种恭敬,王有道心态也在迅速发生着变化,老眉头皱的更紧。
特别是李元景刚才那句‘一根绳上的蚂蚱’。
毕竟。
王有道这几年之所以能顺风顺水,搂足了好处,即赚钱又赚名声,靠的正是慕容家!
而李元景此时,俨然也是靠的慕容家。
但关键是……
慕容慕白也就这三两天,就要去京师履职吏部左侍郎。
就算慕容慕白是高升,影响力肯定还会笼罩风城县这一亩三分地,但,究竟是县官不如现管那。
他王有道和李元景都是新兴势力,可风城县资源就这么多。
像是薛大善人、东爷那种根深蒂固的老牌豪强,会容许大靠山离开了的他们存在么?
“元景,我刚才看到,老薛刚才也来了?”
王有道忽然不动声色说道。
李元景一愣,旋即不由大喜,王有道这老油条终于想明白其中逻辑了,忙低声道:
“他刚才被慕容公子收拾的有点惨,怕已经恨死我了。”
见李元景如此坦诚,王有道愈发满意,压低声音道:
“元景,你也不要太在意,老薛这个人就这个狗样,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
“老爷,刚有消息过来,贵人让您立刻回县城一趟……”
正当王有道想跟李元景说些什么秘密呢,这边,王有道一个亲随忽然快步过来小心禀报。
这让李元景和王有道面色都是一变。
“知道了。”
王有道对那亲随知会一声,便直接拉着李元景来到了这颗大树后面低低道:
“元景。”
“你是聪明人,你王伯父也不跟你玩虚的。”
“薛莽这人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据我的消息,他不仅跟冷山那边的马大当家有很深的关系,跟北边博山帮那些亡命徒交集也很深!”
“这些你心里要有数!”
“这些日子,你别太吝惜银子。若有可能,家里,身边,一定要带足了护卫。”
“等我忙完这阵,咱爷俩详谈!”
王有道重重拍了拍李元景的肩膀,这才快步离去。
看着王有道的背影迅速离去,李元景的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果然。
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
饶是他并未想这么早就跟薛大善人这种根深蒂固的土豪强起正面冲突,奈何,这阴差阳错之下,既定事实已成!
已经不是他李元景想不想的问题了!
不过。
李元景很快就冷静下来,漆黑的眸子里闪出平静光芒。
此时。
虽然他跟薛大善人这等死仇已经是结定了,但慕容家究竟还没有离开风城。
再者。
秋税这边还得收个三五天的。
至少这段时间,薛大善人只要脑子没被驴踢,应该不敢乱来。
但就算这样,李元景本身该有的防备,却也绝不能少了!
…
送走了王有道,思虑一会儿,李元景心里也有了方案。
当即过来招呼老村长,赵增金,包括泉子村里几个有点威望的壮年汉子,今晚都来他家里吃酒。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瞬间让无数村民羡慕不已。
他们聚集在李元景家门口,久久不愿意离去。
李元景一看这模样,也不小气,直接招呼赵增金把大丫、二丫、张婶子还有她婆娘都喊过来。
直接开一场大宴席,让这些村民都能沾沾他李元景的喜气。
这瞬间便在整个泉子村引起了轰动。
每个人都是止不住的伸出大拇指,称赞李元景‘有本事’,‘而且是个不忘本的’。
便是卢罡此时都不敢多话了。
霜打的茄子一般跟在了莲花身边,除了双眼无神的看向天空,便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
人家李元景面对的动辄就是什么贵公子,老父母赵炳春这等等级的人物,他卢罡区区一个屁民,还能反了天不成?
而随着天色很快黑下来,李元景家的主桌上,酒已过了三巡,菜也过了五味。
老村长随之也代表全体村民,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一个话题:
“元景,以后,你可就是咱们泉子村所有乡亲的东家了哇。这来年的租子,咋个算嘛……”
第38章 霹雳手段,方才显菩萨心肠!
“老叔,这事儿您不说,元景也正要跟大家好好聊聊这事儿呢。”
李元景对此事早有预料,笑着跟老村长碰了碰杯,便对桌上众人说道:
“诸位,诸位都是元景的父老乡亲,许多更是元景的长辈,这来年,租子肯定是要降一降的。”
“不过大家也知道,我现在还没能考取功名,这些田便都不能免税了。”
“不过大家也尽可放心,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让大家看到切实的好处的。”
“元景,你老叔我就说了嘛,你是个不忘本的,我看哪个还敢乱嚼舌根子!”
李元景这话一出,老村长登时也来了底气,‘啪’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有点霸气的扫视人群说道。
“元景真是大善人那……”
“元景,有你这话你伯娘就放心了哟……”
众人顿时讪笑,马屁潮水一样,不要钱的飞向了李元景。
小东屋厨房。
看着李元景这时真正的众星捧月一样,被众人拱卫在最当中,玉娘的美眸就像是这天上的星辰一般闪耀。
她的哥哥,真不愧是读书人啊。
这才几天,不仅帮家里摆脱了困境,现在,更成为整个泉子村的东家了呀……
怪不得那些婶子、大娘都说自己命好呢,原来,自己真的是命这么好呀……
有了这个决定性的论调存在,李家院子内外气氛都是欢快了不少。
但又喝了几杯酒之后,一个姓刘,叫刘本,是泉子村第二大族的中年汉子挠头憨笑道:
“元景,既然这样,那,那咱们村的地,来年怎么分呢?是还跟以前一样,还是……”
“唰唰!”
刘本此言一出,本来放松的众人,一个个陡然都是一个机灵,目光纷纷箭雨般汇聚到李元景身上。
俨然。
这个问题,甚至比之前的‘减租子’还要更为敏感!
毕竟。
泉子村因为地理原因,好良田就这么多,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元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本想等一等,拖一拖,再来解决此事,却不曾想,村民们这个节点就对此发起了难!
不过。
李元景很快就沉稳下来,笑道:
“刘大哥这话问的好。”
“这事儿我本想明后天再跟老叔商量呢,既然大家这么着急,那我就先表个态。”
“诸位父老乡亲。”
“元景究竟年幼,对这些农事,也了解并不深。既然这样,元景也不好乱来什么。”
“那咱们便一切照旧吧!”
“若有不满者,等到后年,元景稍稍熟悉了其中事务,咱们再做定夺可好?”
李元景这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躁动的议论纷纷。
满意者有之。
不满意者更是大有人在。
俨然。
许多村民,都想借着李元景入主的这个机会,重新分配下泉子村的利益。
但李元景这等表态,显然直接浇灭了他们的念头。
见李元景说完就坐下来,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看着这一切,老村长当即咳嗽几声站起身来喝道:
“一个个的都瞎几把吵吵什么?”
“若是换了那薛大善人在此,你们敢跟薛大善人讨价还价么?薛大善人能管你们这样的席面?”
“一个个驴入的,真是不知道好歹!!!”
老村长在村子里的威势究竟惊人,人群顿时迅速安静下来,没人再敢乱说话。
但老村长还不解气,又大发雷霆,直接把村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所有人都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眼见很快氛围便压抑到了极点,李元景嘴角边却止不住勾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古之先贤便有至理名言:
“世人皆畏威而不怀德!”
这是人最原始的本性使然,不是三言两语几句空话就能解决的。
哪怕是有稳固制度,照样有着诸多不可控。
还好。
李元景之前的布局里走了一步绝对正确的棋!
——交好老村长!
现在。
他绝对收获了远超当初那五两银子十倍以上的收获!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元景当即起身来笑着圆场,让众人不要再谈这些不开心的,大家吃好喝好。
老村长自然给李元景面子,这才坐下来,气氛也随之得以恢复了一些。
而这时热腾腾的白米饭也端上来,人群迅速被白米饭的香气吸引,一切逐渐又回到了正轨上。
…
一顿晚宴,直到快子时了这才散场。
无数村民都还对李元景的白米饭流连忘返,沉浸其中。
甚至。
很多村民,都是一辈子头一回吃到这等香喷喷的白米饭。
李元景感慨的同时,心肠却也越发坚硬。
霹雳手段,方才显菩萨心肠!
他要给泉子村这些老百姓好处,把大家打造成利益共同体的确不错!
但!
这事情一定要在他李元景的掌控之内!
倘若让人觉得他李元景太软了,再出几个像是侯五这样的反骨仔,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须知。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更别说,李元景这还不是堡垒的!
所以!
李元景必须要先维护住老村长、张坤、赵增金这些人的关系,让他能从整个大局上先掌控泉子村。
然后再谈其他!
…
这一夜。
李元景并未眠。
昨天他已经搞好了图纸,木料也已经准备好了,当即连夜赶工起来,试试这脚踏式纺织机好不好用。
玉娘不想李元景这么累,却也没办法,只能陪着李元景一起了。
好在,李元景虽不是木匠出身,但他自幼动手能力就很强,加之有着心灵手巧的玉娘帮忙。
早上,天空中刚露出了鱼肚白,李元景就把这架最原始的脚踏式纺织机搞了个七七八八。
忙让玉娘去实验一下。
“哇。”
“哥哥,好用,真的好用呀。”
“这个纺线速度,至少比原先娘亲那台老纺机,快了三倍,不,得有四倍还多啊。而且,这些麻线的质量好像也好了许多呀。”
玉娘早在八.九岁的时候,纺织就是一把好手了,此时上手没多会她就适应了纺机的操作,很快就止不住连连娇呼。
李元景仔细看了下其中效果,也忍不住用力挥舞了几下拳头,狠狠将玉娘揽在怀里!
还好他的基本功没有落下。
这台纺织机虽有不少瑕疵,也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木料也没有打磨精细,但是,双纺锤的设定,已经足够领先这个世界数以百年了。
也足够李元景完成他的第一步构架了。
“嘿。”
“丫头,这下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了。”
李元景忽然用力抱住了玉娘的小脑袋,就想狠狠亲吻她娇嫩的红唇。
玉娘小脸儿陡然红了,却欲拒还迎……
然而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的微妙又灼热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张坤疲惫又沙哑的声音:
“东家,东家您起来了吗?”
第39章 哭着喊着要卖身为奴……
张坤的到来让李元景略有尴尬……
不过。
对自己的小娘,李元景俨然不用掩饰什么,他还是用力在玉娘娇嫩的红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拍了拍她的小腰笑道:
“丫头,今天咱啥都不干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下。去,把床好好收拾收拾。”
“知道了哥哥……”
玉娘小脸儿已经变成了红苹果,赶忙乖巧去收拾床铺。
…
“东家,事情我都打探清楚了……”
张坤这几天明显下了死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是憔悴,身上也有着诸多泥污,明显摔了不止一跤。
他仔细为李元景叙说了他打探到的消息。
那个络腮胡子二爷,名字叫封二,绰号‘一把刀’,的确是博山帮的土匪,身手很不错,而且资历还不算浅。
更可怕的是……
封二的亲哥哥封大,绰号‘架金梁’,在博山帮‘十兄弟’排行中排老三,是第三把交椅的三当家的,麾下有几十号身手高强的亡命徒,而且有不少好马,实力相当强劲!
眼见李元景脸色已经变了,张坤忙宽慰着解释道:
“东家,您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封二封大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哥俩关系并不好。”
“封二这次之所以从狼窝子山里出来,是因为他犯了大忌,睡了他们五当家的一个小老婆……”
“听说封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事情平下来,甚至说要打断封二的狗腿……”
“打断他亲弟弟的腿?”
李元景不由摇头失笑。
这怎么可能呢?
在这片广袤而又肥沃的土地上,向来便是‘以孝治天下’,讲究的是兄友弟恭,纲理伦常。
哪怕封大再愤怒封二的不着调,但究竟是他的亲弟弟,护着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断他的腿?
从封二犯下了这等原本该‘三刀六洞’的大忌讳,还能完好无损的从狼窝子山里出来,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东家,您别担心。”
“就算封大真的发现了其中因由,但咱们铁牛镇这一片,毕竟是冷山马大当家的地盘。就算是封大,怕也不敢在咱们这片乱来。”
张坤这时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赶忙又对李元景说道。
李元景缓缓点了点头:
“张大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咱们依然不能不防那。”
“东家,张大哥,你们都在啊。”
正当两人说话间,赵增金也赶了过来,赶忙过来问好。
李元景笑着拍了拍张坤的肩膀道:
“张大哥,事情咱们回头再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昨晚也没睡,咱们今天都好好睡个觉。”
张坤见李元景已经恢复了泰然,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跟赵增金招呼一声,便回去睡觉。
李元景跟赵增金说笑两句,便直接带着赵增金,来房间里看这辆新纺机。
主要李元景对赵增金的人品还是很信得过的。
而且。
这活实在太累了……
李元景不可能把自己的精力都浪费在这里,木匠出身的赵增金俨然是最好的替代者。
“东家,这,这,这,这难道便是新纺机吗?”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待赵增金看到了这新纺机没片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激动的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东家,您真是神仙一般的手段啊。也只有神仙,才能把其中机关做的这么巧妙哇……”
“扑通!”
转而赵增金就忽然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拼命对李元景磕头道:
“东家,东家,恳请您收小的为奴,能让小的来帮您打造这织机哇……”
眼见赵增金磕头磕的‘嘭嘭’直响,都快要把额头磕肿了,李元景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他扶起来道。
“老赵,你已是我家长工,为何非要卖身与我家?再者说,我本身就打算把这东西交给你来做。”
赵增金却是个有点见识的,赶忙摇头:
“东家,这不一样。”
“小的虽是您的长工,但咱们究竟还不算一家人。这等精妙之物,牵一发动全身,怎能让小的一个外人来打造啊。”
“东家,小的求您了,收下小的为奴吧。小的和妻女,分文不要哇……”
看到赵增金又激动的跪下来磕头,李元景终于有点明白了赵增金的逻辑。
这个时代。
草民卖身士大夫、豪门之类为奴,非但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有点光耀门楣一样的大好事。
想想吧。
别说此时了,便是后世那等发达,多少人想把自己卖了去抱大腿,都没有这个门路呢。
而李元景被慕容凯和赵炳春这等看重,都亲自来访了,可想而知在赵增金心里造成了多大波动。
这厮非但不傻,反而是精明着呢。
这是想提前就绑在李元景的大船上那。
特别是赵增金本身就是匠户藉,比奴藉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东家,东家,小的的婆娘和闺女,这多少年了,没跟小的过上一天好日子啊……”
见李元景还没有决定,赵增金直接拿出他的老婆孩子来加码了……
眼见赵增金这般坚决,李元景虽是无奈,却也只能顺水推舟,把事情答应下来。
“啊?东家,不是,老爷,老爷,小的现在就去把小的婆娘和闺女喊来,赶紧签了卖身契!”
赵增金直如同中了彩票一样兴奋,急急回家叫他婆娘和女儿。
李元景不由摇头苦笑。
果然。
道理是道理,逻辑是逻辑。
可你真正处在局中,诸多事物又哪有这么简单?
怕是最强大的数学家,也未必能构架人性这等可怕级的函数公式啊。
…
很快。
赵增金就把他婆娘和闺女喊过来,要签这卖身契。
而赵增金的婆娘见到了李元景,直比赵增金还要更激动,拼命就对李元景磕头。
俨然。
对于赵增金的这个决定,她是无比支持的。
毕竟。
如果这个关系真达成了,她的宝贝闺女,未来给李元景做小妾,都不是不可能啊。
哪怕做不成李元景的小妾,以后李元景成了大户人家,她闺女出嫁,那也必定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想象的风光那。
眼见夫妻俩都是这样,李元景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写了卖身契,让夫妻俩包括他们闺女银杏都签字画押。
等真正欠了卖身契,赵增金夫妻两人这才如获大赦,赶忙又对李元景恭敬磕头。
不过。
虽然赵增金一家三口是不要一个大子,便卖身给了李元景,但李元景还是给了他们家三两银子。
这直让赵增金夫妻激动的不知所以。
他们活了二十几年了,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赵增金还想拒绝,却直接被李元景制止。
招呼他们道,如果他们不要这银子,那他李元景就不用赵增金来打造这新织机了。
赵增金无奈,只能收下来。
有了赵增金夫妻帮忙,这直接大大解放了李元景,也包括玉娘。
当下。
李元景招呼赵增金夫妻在院子里打造新的织机,他则是回去陪玉娘睡觉。
到了晚上。
当李元景被外面女人的小声说笑声吵醒,来到外面查看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赵增金这时已经打造好了一架崭新的织机,他婆娘正在上面一边纺线一边陪玉娘说笑。
然而。
赵增金打造的这架织机,明显比李元景打造的样品机稳妥、坚固,也好看的多的多了。
似乎其中的几个小BUG,也被赵增金给修正了。
第40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仔细查验了赵增金打造的这架织机之后,李元景止不住摇头失笑。
果然。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啊。
不过。
李元景很快也发现了这织机几个可以提升的细节,当即跟赵增金说起来。
就是这织机的几个关键连接处,可以用铁做成铁环,再抹上油,这不仅能使织机的整体结构更加稳妥,也能进一步增加效率。
毕竟。
这种铁质的连接中转,抹上油之后,不仅磨损度会减轻,也更能吃上力道,自然效率也会更高了。
“老爷,您这脑子,真是,真是……哎,这人那,果然还是得读书,得读书哇……”
等李元景说完,赵增金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原理,直对李元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而眼见自家男人如此,赵增金的婆娘也满是钦佩又恭敬的看向了李元景,心中暗道:
“还是得读书人啊。当家的这次,真的是选对了哇。”
便是连带着他们的女儿银杏,看向李元景都更加恭敬与崇拜了。
而玉娘。
则是悄然站在一旁,抿着小嘴偷笑。
她就知道,她的哥哥是最厉害的!
…
赵增金接过打造织机这个重任,无疑大大解放了李元景,也让李元景有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加快他的布局。
当晚。
李元景就带着玉娘和张坤去捕了一次鱼,收获不菲。
而经过这次李元景更为细致的教学,张坤基本已经能实现独自捕鱼了。
回来之后。
李元景则是带着张坤来到了老村长家,商议明天就‘兴建厂房’的事情。
主要李元景此时的身份地位,已经不用再大半夜去偷偷捕鱼了,回来的这个时间刚刚好。
“元景,这是大好事啊。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去联络咱们村的汉子,最多两三天,一定把你这事先办好!”
老村长听完李元景的来意,不由大喜,当即觉也不睡了,直接就出去招呼人手。
李元景对此有些无可奈何的同时,嘴角边却也止不住勾起了一抹微微弧度。
原本。
对于慕容凯和赵炳春的来访,李元景是持着相当谨慎态度的。
毕竟。
有着后世的经验,李元景对等灰色地带是极为清楚的,自然了解其中体面下蕴藏着的可怕风险。
但此时来看。
就算其中依然蕴藏着诸多风险,有一点却是对李元景大有裨益的。
那便是——
让他李元景在泉子村的威望,迅速建立起来。
而且各种因素交汇之下,便是老村长,都有点唯他李元景马首是瞻了。
不过。
虽然诸多事情都非常顺利,李元景回家之后却并没有时间歇着。
又飞快的投入到了‘厂房图纸’的绘制当中。
虽然此时整个泉子村的耕地都已经在李元景名下,泉子村村民,包括李元景盖房子,已经不用再去请示薛大善人那边。
乃至只请示李元景和老村长就够了。
但这个时代的防火条件,着实是有点让人捉急了。
而纺织业这个行当,身为人口密集型行业,自然也是火灾的重灾区,也由不得李元景不小心。
实地勘察数遍之后。
李元景最终决定了方案。
初期。
他准备先建一座能容纳二十张织机左右的厂房,两间仓库,再加上几间大小宿舍。
毕竟。
泉子村也就不到二百户人家,五六百人左右。
刨除其中男性,再刨除其中孩子,壮年女人也就百来人。
二十台织机两班倒,就能解决四十人的就业了,更不要提三班倒了。
最关键的。
李元景并不是打算用织机来发财,而是形成利益共同体!
这个基数,已经差不多了。
…
次日一早,老村长便亲自带领着三四十号青壮来到了李元景家大门外。
等李元景拿着图纸告知了老村长等几个管事人详细,这帮人就迅速开始忙活起来。
打地基的打地基,算账的算账,挖土的挖土。
很快。
一个老匠便算出了需要使用的各种材料。
李元景的父亲李老实虽然是这一行的佼佼者,奈何,李元景对此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这么大的体量面积,总共才需要花二两银子出头,李元景也懒得计算了,直接掏钱,让人去买。
而原本,同村的乡亲修房子起宅子,包括婚丧诸事,老百姓过来帮忙,是不收工钱的,只需主家管饭就行。
尤其是这等已经开始闲下来的冬天。
但李元景怎会让这些汉子们白忙活?
当即表态。
每个过来帮忙的汉子,每人每天五个大钱,且管饱饭。
至于其中几个老匠户,则是每天十文,饭中还得带肉。
这瞬间让这些村民们炸了锅,一个个的直呼李元景是‘大善人’。
尤其是几个老匠户,更是激动的老泪都纵横了,直言‘李老实有个好儿子啊。’
李元景对这等场面早已经是驾轻就熟,当即更加亲热的与众人打成一片。
李元景在这边忙活,院子里面,玉娘和赵增金的婆娘陈春燕也没闲着。
她们已经开始招呼李元景提前给她们的村中妇女名单中的人,过来面试了。
这个名单可并不简单。
是李元景精心平衡后的结果。
不仅照顾到了村中那几个大族里的娘们儿,一些孤寡的李元景也有考虑到了。
当然。
也不能少了秀姑。
这一来,不仅能把效应带起来,别人就算挑毛病也不好挑出来。
“秀姑啊,你这手艺真不错。行了,这两天你先回去歇着,等这边房子盖好了,你马上就过来上工吧。每天三个大钱,当天日结。明白么?”
这时。
战战兢兢过来参加面试的秀姑,终于通过了考核,陈春燕之前便已经得到了李元景的提点,但她显然很精明,先去请示了玉娘之后,这才笑着对秀姑说道。
“哇……”
秀姑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激动,直接大哭出声,随即赶忙跪在地上,拼命对陈春燕磕头:
“燕子姐,谢谢,谢谢啊……”
“嘿。”
“你这傻丫头,谢我做什么?还不快去谢谢夫人?”
陈春燕何等精明?转瞬就反应过来,赶忙提点秀姑。
秀姑这才回过神,忙又过去对玉娘磕头。
看到玉娘很快安抚好了秀姑,而这边,还有几十号婆娘,一个个都是卖着乖讨着巧,在等着自己发话。
陈春燕只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真的是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怪不得人家说:
‘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自己这还不算是宰相门前,只是东家的人,便已经如此了。
日后。
等东家真正发达了,那又该是何等模样啊?
想着。
陈春燕不由愈发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了,以更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了她这份已经让无数人羡慕的新工作中。
第41章 ‘架金梁’!
就在这等热火朝天之中。
紧紧用了四天出头,原本寻常人家至少得用十几天的大工程,便在李元景的‘超能力’中顺利完工了。
而随着厂房等基础设施陆续竣工,并且都用火烤干了,六架织机也已经完工,秀姑她们这些泉子村的第一批纺织女工,也开始正式入住。
在这等农闲时节,这又一次引爆了泉子村村民、特别是诸多娘们儿们的热情。
毕竟。
在李元景这里上工,不仅每天管三顿饭,而且每天三个大钱,且是日结,这是什么概念?
说天上掉馅饼都不为过啊。
特别是中午时分。
看到秀姑她们最先上工的六名纺织女工,午饭不仅有鱼汤,居然还有一些鲜美的鱼肉。
外面观看的这些娘们儿直接炸锅了。
赶忙去找玉娘,哭着喊着也要在这里上工。
玉娘哪见过这种场面?
下意识就想跟她的哥哥求助。
奈何。
此时的李元景,已经带着张坤和数个青壮去铁牛镇采买货物了,这里只能靠她自己来撑场面。
好在有陈春燕的帮忙,玉娘很快就稳下来,表示,这件事,她会尽快请示她哥哥的。
这顿时让玉娘在这帮娘们儿中刷足了存在感,一个个直呼‘玉娘命好’。
但这帮娘们儿里究竟有见过小世面的,很快就转口喊‘太太仁义,太太心善’。
这又引爆了新一轮热潮,诸多娘们儿纷纷开始喊起了玉娘‘太太’。
这让玉娘小脸儿止不住红了起来。
从未想到过。
有一天……
她玉娘,居然被人这么称呼啊,还是这么多最熟悉的父老乡亲……
不过。
慌乱,兴奋,悸动,又激动的同时,玉娘却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赶忙挺直了腰板,绷起了小脸。
她现在可是哥哥的脸面,怎么能给哥哥丢人呢?
…
就在泉子村李元景家这边热火朝天的时候。
李元景带着张坤和七八个他初步考察后合格的汉子,已经在铁牛镇采买了不少东西。
不仅有大量粮食,肉类,红糖,纺织的原材料麻皮,乃至包括一些二手衣物,油布油纸等各种东西。
足足装满了六辆鸡公车。
对这些跟着自己的汉子,李元景自不会小气,午饭直接在这边一个饭馆里点了一大桌子菜,还点了几壶酒。
这让这些汉子一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真是恨不得把命都卖给李元景了。
不过。
李元景一边尽在掌控的跟这些汉子们说笑的同时,眼睛却一直在往外瞟。
没错。
他正在等张坤的消息。
从做掉‘一把刀’封二之后,已经过去五六天了,慕容家这时已经离开了风城县,泉子村那边的秋税都收完了,铁牛镇这边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这让李元景都有点坐不住了。
只能带人亲自过来打探。
也无怪乎李元景会这般谨慎小心。
这几天在打听到了更多关于‘架金梁’封大的消息之后,李元景的警惕心,基本已经提到了极限!
‘架金梁’这个称呼,看似有点憨批,但在这道上,这江湖之中,却是个相当有分量的称呼。
某种程度上,这就有点类似于《水浒传》中宋江那‘及时雨’的外号。
就是!
你不仅需要自己牛批,你还得能帮别人,并且在关键时候帮别人,还得是帮到有分量的人,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才会有这样的称呼!
再直白点。
在道上有了‘架金梁’这种级别的绰号,就算是县城里的那些大老爷们,都得给这封大三分薄面。
因为这封大背后的路子,可能他们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面对这种等级的人物,李元景已经亲手宰掉了他的亲弟弟,如何能不防?
就在李元景望眼欲穿,桌上菜都已经被吃掉大半的时候,张坤终于赶回来了。
众人忙起身来恭敬跟张坤问好。
这帮小弟们,还是对张坤很恭敬的。
不仅是因为张坤从辽东战场回来,手里有鞑子的人命,与他是李元景的第一个长工,李元景对他也极为信任,关系更大。
张坤跟小弟们寒暄的同时,却是不动声色的对李元景微微摇了摇头。
这让李元景的期待犹如被一盆冰水浇到了底,迅速湮灭掉。
等张坤吃了几口菜,李元景笑道:
“我去个茅房,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众人赶忙恭敬应是。
李元景对张坤使了个眼色,便先去结了账,这才去了茅房。
张坤很快就跟过来,关好了茅房门低低道:
“东家,我跟这边相熟的七八人都打听过了,薛家这几天没有任何消息。似乎,薛大善人自那天在咱们泉子村回来后,就去县城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听闻张坤所言,李元景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薛大善人这老瓜瓢,端的是会玩啊。
他这么一搞,压力九成都压到自己这边了!
见李元景脸色不好看,张坤忙低低宽慰道:
“东家,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兴许……是薛大善人有别的事,去了城里也说不定……”
“再者,那人是被赶出来的,这才几天?他哥可能正忙着,没时间理会他呢。”
李元景长舒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道:
“张大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但是,咱们必须要加倍小心谨慎!”
“好!”
张坤重重点头,对李元景更加恭敬。
他此时自已经知道了李元景被慕容家和赵炳春都看重的事情,心底里也暗暗发誓:
‘即便后面真有什么变故,他张坤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东家安危!’
…
虽然李元景已经有了对付薛大善人和封大的计划,想把水搅浑,让他们来一波狗咬狗。
但此时。
薛大善人这等‘抽身事外’的骚操作,着实让李元景有种狠狠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的感觉……
有力气都发不上了。
不过。
这也让李元景更加冷静!
古人或许见识没有自己更广,但是,他们对人性的理解,对游戏规则的理解,对于玩手段的熟练,怕绝不比后世人差了!
李元景此时也只能安慰自己,先耐住性子,‘敌不动我不动’了。
离开饭馆。
李元景刚要招呼众人返回泉子村,却见前面一阵噪杂,不时传来男人哄笑和娘们儿的啐骂声。
李元景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正要招呼张坤离去,余光却忽然撇到,人群因为打闹而露出缝隙、露出来的一块牌子:
‘卖身葬父’。
这让李元景眼睛止不住微微眯起来,招呼张坤等人道:
“柱子,你们几个看着东西点。张大哥,跟我过去看看。”
“嗳?好来!”
几人忙把鸡公车推到路边,留在这里看东西,张坤则是跟着李元景,来到了人群外围。
第42章 死而复生?
“呜呜……”
“各位叔伯大爷,谁能行行好,买走我们姐弟,让我们把我爹安葬了吧……我们姐弟必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啊……”
呼啸的冷风中。
人群中,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女,身边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破烂单衣上只披着一条白巾,眼泪鼻涕一大把,哭的无比凄惨。
而旁边,一张明显短一号的白布,盖住了一个中年男人大半的身体。
显然。
这姐弟三人连给他们父亲丧葬用的‘披麻戴孝’都买不起……
可惜……
这瘦弱少女虽然年龄到了,长的却不好看。
不好看不说,她脸上还有一块很丑的胎记……
这让的人群一阵哄笑。
“小娘,不是大爷我不想买你啊,可你这长的太丑了,大爷我实在下不去手呀。哈哈哈。”
随着一个出挑的泼皮出声调笑,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完全把这姐弟三人当成了耍猴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怜悯。
“就是。小娘,就你这模样的,怕是卖去窑子里,窑子里都不收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听着众人哄笑一浪高过一浪,这姐弟三人都要卑微到尘埃里,无比绝望……
李若尘眉头也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因为父亲李老实和母亲刚刚丧葬不久的关系,李元景对这姐弟三人,还是有着很深同情的。
他深深明白!
这个时代的丧葬费到底是何等可怕!
因为大乾向来‘以孝治天下’,各种渠道也都在不断宣传这统治维稳之道。
多年下来。
导致就算是穷苦百姓,若有长辈身亡,也得尽量厚葬。
如果你不厚葬,不仅会被街坊邻里嘲笑,官府这边也会不乐意,甚至,会因此下狱,乃至被发配实边。
这也是当初李元景为何会欠下薛大善人四两印子钱的最核心由来!
“冒大叔?”
眼见这姐弟三人就快要撑不下去了,李元景刚要说话,却见旁边的张坤猛然激动起来。
忙快步上前撑开人群,激动的伏在那具盖着白布的中年男人尸体上喊道:
“冒大叔,真的是你哇。咱们不过才大半年不见,你怎的就,哇……”
原来风吹开了这中年男尸脸上的白布,正好让张坤看到了。
他明显与这具尸体认识,且交情似乎还不错,止不住伏在旁边哇哇大哭起来。
旁边的少女姐弟三人都有点傻眼了,可看到张坤在这哭,他们哭的更加伤心了。
一时哭声震天。
周围人群看到这模样,都在骂着晦气,有人已经懒得看这边的热闹了,直接离开。
毕竟。
张坤明显要接手此事的模样,热闹自然也看不下去了,在这里冻病了显然不划算。
“你便是冒大叔家的大丫头冒小草吧?我叫张坤,算是你兄长,你听你爹说起过没?”
哭了这一会儿,张坤也反应过来,赶忙跟少女说话。
少女似乎也想起来张坤的身份,忙带着两个弟弟又跟张坤抱头痛哭。
稍稍安慰住冒小草姐弟的情绪,张坤忙抹了把眼泪来到李元景这边低低道:
“东家,这,这是我故人之后,我打算帮他们一把……”
李元景这时却没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向了这具中年尸体的脸。
“东家?”
张坤一时有点跟不上李元景的节奏,赶忙又小心提醒了一句。
说起来。
在骨子里,张坤还是有点畏惧李元景的。
李元景不发话,哪怕是他自己的钱,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嗳?”
李元景这才反应过来,忙对张坤使了个眼色,快步来到冒小草面前低低问道:
“姑娘,你爹他,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这……”
冒小草姐弟三人都懵了。
张坤忙对冒小草三人介绍了李元景的身份。
冒小草这才带着哭腔道:
“我爹,我爹是早上没的,呜呜呜。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说去找吃食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没找到吃食回来,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人就没了,呜呜呜……”
张坤忙抹了把眼泪对李元景哀求道:
“东家,冒大叔是当年我在辽东从军时的故人,是军中有名的铁匠,最善打制火铳。当年我出事,若是没有冒大叔帮忙,我怕是根本回不来哇。东家,求求您,帮帮冒大叔的后人吧……”
“张大哥,你说什么?”
“这冒大叔是铁匠,最善打制火器?”
李元景陡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张坤。
张坤被李元景这激烈反应吓着了,片晌才反应过来,赶忙下意识点头。
李元景眸子里止不住渗出激动光芒,忙喝道:
“张大哥,你去柱子他们那喊两人过来帮忙,再让人去刚才那饭馆里要一碗小米粥。快点!这冒大叔还没死!”
“嗳?”
“冒大叔没死?”
张坤包括冒小草姐弟等人全都是傻眼了。
“人命关天,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快!!!”
李元景急急喝道。
“好来!”
张坤一见李元景这么激动,哪还敢怠慢?忙急急去办。
很快。
张坤就带着两个青壮过来帮忙,并告知李元景已经派人去买小米粥了。
李元景忙招呼张坤三人架起冒大叔,随即便将这冒大叔倒立过来。
“啪!”
“啪啪啪。”
随即,李元景用力拍打起了这冒大叔的后背。
“这人疯了吧?他居然这样对死人,难道不怕粘上什么脏东西吗?”
“谁知道啊,看这人似乎也是体面人,怎么这么傻呢?”
剩下不多的围观人群顿时一片议论纷纷,许多人脸上都对李元景挂满了嫌弃。
显然。
很看不上李元景此时的所作所为。
不过。
李元景此时却根本不理会众人,继续用力拍带着这冒大叔的后背。
人群中。
一个老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眉喝道:
“后生,你这是干甚?这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人家消停么?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知不知道?”
“呜哇——”
然而。
这老者话音刚落,本来是‘死人’的冒大叔,忽然‘呜哇’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而这浓痰里,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一片破碎了的桃核片。
“咳咳咳……”
转而。
这冒大叔就止不住的用力咳嗽起来,全身颤抖。
“快,快把他扶着坐下!粥呢,粥怎么还没来?!”
李元景狼一般大喝。
“来了来了……”
这时。
去买小米粥的那个青壮也刚好赶回来,赶忙急急把一碗小米粥递到了李元景这边。
“扶好他!”
李元景招呼张坤几人扶好了冒大叔,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喂他喝这已经被风吹凉了的小米粥。
冒大叔此时还是闭着眼睛,虚弱至极,但随着他下意识的喝下去几口粥,身上开始有了暖意,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眼睛终于能睁开了。
虽一时还不能说话,但明显是活过来了!
“恩公!”
“恩公啊!”
“小草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哇……”
这边。
亲眼看到自己的爹‘死而复生’,冒小草终于反应过来,淘淘大哭,又赶忙拉着她的两个弟弟,拼命对李元景磕头。
张坤也止不住激动的泪流满面:
“东家,东家,您,您这真是神仙手段,神仙手段哇。我张坤算是服了,服了哇……”
李元景他们泉子村的几个青壮也都是满脸潮红的激动,再看向李元景的目光里,早已经满是无法言喻的崇拜与恭敬。
“这,这,这,这,这……”
而这时。
刚才出言喝止李元景的那老汉,也终于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李元景,无比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他嗓子眼里就恍如被驴毛给堵住了,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第43章 大丫的请求
“老人家,让您见笑了。”
“这位大叔他没死,只是嗓子眼里被东西卡住了,晚辈粗通医术,对此小有研究,还好幸不辱命。”
李元景这时心情也是极好,笑着来到这老者身边,温润而又恭敬的深深一揖。
主要李元景此时也发现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人’这个身份与人设,简直就是一面金字招牌,比后世八.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还好使。
既如此,李元景又如何不好好利用?
“这,这,这……”
老者看着李元景温润如美玉的谦谦笑意,片晌,终于反应过来,止不住连连摇头苦笑:
“后生,你好本事,好本事哇。这人那,还是得读书,得读书哇……”
说话间。
老者明显对李元景尊敬了不少,赶忙连连深深施礼还礼。
周围人群也都是一个模样,忙都纷纷恭敬的对李元景深深行礼,称赞声不绝于耳。
毕竟。
能把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救活,这该是何等本事啊……
看到老者和人群都已经被自己震住,李元景嘴角边也止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还是淳朴啊。
只要给他李元景留一条缝儿,他就有信心把这铁牛镇的民心,也慢慢收拢到自己手里!
奈何。
铁牛镇究竟是薛大善人的地盘,敌人顽固而强大,李元景此时打个样便足够了,俨然还不能贸然。
当即与老者和人群告辞,让张坤带人去租了辆地排子车,把冒大叔放在车上,一行人迅速返回泉子村。
而等李元景走后,老者等人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一个个对着李元景的背影更加赞不绝口。
显然。
今天之所见所闻,足够他们吹几年的牛皮了。
…
回去的路上,张坤等人也都是对李元景愈发恭敬,甚至都有点盲目性、乃至偏神化一样的崇拜了。
李元景对此却不置可否。
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平淡又泰然的应对。
主要深悉人性的李元景非常明白!
在创业初期,只要能有效果,什么样的手段和方式,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君不闻。
先贤曾有名言:
‘别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
如果泉子村的村民开始神化自己,起码对此时这个阶段的李元景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李元景为何能发现冒大叔的异样,并且迅速做出了施救动作。
主要是李元景眼尖,看到了冒大叔手指无意间勾动的动作。
在后世时,李元景有过面对这种被浓痰或是果冻之类卡住的人的救治经验,这种情况,收益明显大于风险,自然不吝惜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不过。
这种东西,就像是无数女人心中的私密隐秘,还是让其烂在肚子里吧……
…
李元景一行人回到泉子村,正好赶上女工们刚吃完晚饭,准备领了今日的工资下工。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李元景对女工们准备的三餐饭食,便已经足够让人红眼了。
此时。
随着秀姑她们每个女工都拿到了三个沉甸甸的大钱,也彻底引爆了已经在这边围观了一天的娘们儿们的热情。
她们刚开始还是在怼着玉娘,拼命求玉娘的,看到李元景回来了,顿时如同潮水一样朝着李元景包过来。
“元景,元景,婶子也要来这里上工,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要婶子哇,你小时候婶子还抱过你呢……”
“元景哥,求求你了,奴也想来上工……”
“元景……”
穆然被这群娘们儿包围,饶是李元景,一时也只觉脑壳要炸。
怪不得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十个女人能顶一千只鸭子呢。
这些娘们儿一个个看着都没几两肉的,怎么……嗓门就能这么大呢……
好不容易在张坤、柱子等人的护卫下,冲出人群,李元景当即清了清嗓子大呼道:
“诸位婶子伯娘,姐姐妹子。”
“不是我李元景现在不想多招人,是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就六台织机,这边木料又不多了,差不多两天才能打一台新织机。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啊。”
“另外。”
看到人群愈发躁动,李元景脸色突然冷下来:
“一天三个大钱,只是开始而已。”
“后面,我准备采用按件计价。哪位婶子姐妹如果干的好了,别说一天三个大钱了,就算是十个二十个,我李元景也绝不吝惜!”
“但!谁要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做事还逼事多,那就不要怪我李元景不讲情面,直接开革她们了!”
“而这等事情一经开革,三年内,绝不会再录用!”
“都听明白了么?”
“这……”
一群娘们儿顿时被震住了。
她们中那些年纪大的,一直都把李元景当孩子看,还以为李元景是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穷酸书生呢。
直到此时。
她们这才发现,李元景早已经长大了,而且非但长大了,还成了她们泉子村所有人的东家啊……
不远处。
玉娘看到李元景居然这么严厉的对待这些乡亲们,还想说些什么,但纠结再三,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玉娘的心里,哥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而自己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坏哥哥的大事呢?
而另一边。
人群后面的黑暗里,看着李元景杀气腾腾,却也威风八面的模样,一个青春的身影,清澈的眸子不由越来越亮。
怪不得连爹爹现在都一直唯元景哥马首是瞻了,元景哥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啊……
…
震住了这群娘们儿,把她们打发走,晚班的女工们开始上工了,周围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李元景也招呼玉娘亲自把冒小草他们一家安顿在这边的宿舍里。
也幸亏是李元景之前就有着筹谋,多造了几间这种大小宿舍。
否则。
以泉子村的基建水准,冒小草他们一家人怕是只能搭窝棚了。
收拾完这一通。
陈春燕那边已经收拾完了晚饭,李元景刚要招呼张坤等人去吃饭,张坤的妹子大丫张红秀却是扭扭捏捏的来到了李元景这边,低低叫了一声:
“元景哥……”
“嗯?”
“大丫,找我有事么?”
眼见张坤等人还在收拾那些货物,李元景笑着说道。
大丫点了点头,却又赶忙用力摇起了头,小脸儿已经红成了红苹果。
李元景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笑道:
“大丫,咱们之间还用藏着掖着的么?有事你直接告诉哥哥就行。来,这边风大,咱们到屋里说。”
说话间,李元景就打开了旁边一间没人的宿舍的门,率先走进来。
大丫犹豫片刻,俏脸不由更红,但还是跟着李元景走进了房间。
李元景随手关上门,屋子里陡然黑下来,只有细微月光从小窗户的单薄窗户纸里渗透进来,也让的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瞬间就有了某种微妙感……
李元景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习惯性动作有点像是大灰狼呢……
不过李元景迅速就调整好状态,笑道:
“大丫,找我什么事儿?现在没人了,你直说就行。”
李元景此时也算了解了一些大丫,自然知道,她没事,是不会这么纠结的。
“元景哥……”
大丫小脸上几乎红的要滴出血来,手脚都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但她心里又说不出的感激李元景。
如果不是这种私密的环境,打死她,她也很难跟李元景开这个口。
但又想起那个可怜的好朋友的拼命哀求……
大丫只能咬着银牙鼓足勇气一口气低低说道:
“元景哥,是,是陈初雪,元景哥哥你还记得她么?她,她是我的好朋友,她也,她也想来元景哥哥这里做工……”
“嗯?”
“陈初雪?”
李元景闻言顿时一愣,旋即眉头便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第44章 冒大叔带来的消息
陈初雪。
在泉子村俨然是个异类。
在李元景的记忆里,陈初雪也就十六七岁,出身似乎不错,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出身。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被人奉上了‘不详’的名头。
似乎。
她被山上的土匪掳走过,又被放了回来,而且,她家人似乎也是因为她这个原因,搞的家破人亡。
最终。
她只能投奔泉子村这边她一个亲戚家里。
可或许是造化弄人。
陈初雪再次印证了她这个‘不详’的名头。
她来到泉子村没有大半年,她这个亲戚全家,就在去年过年走亲戚的时候,被劫匪给逮住了,全家六口人,全都被杀了个干净。
自此,她也知道她不受人待见,极少出门,只靠在家里纺线,帮别人做点针线活勉强维持生计。
李元景记忆里,只见过她一次。
是个身条很正的小娘皮,但是头发乱糟糟,脸上也乌漆嘛黑,让人没有多看第二眼的兴致。
李元景也真没想到,大丫居然跟陈初雪是朋友……
“元景哥,你,你不方便么……”
眼见李元景似乎很是为难,大丫也反应过来,她这明显是过分了。
毕竟。
李元景对他们家的帮助真的已经不少了。
不仅把他们家从家破人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现在,她哥哥张坤更是李元景的得力助手,母亲也是工坊这边的夜班的带头人。
她又怎么还能奢求李元景帮她太多呢?
“元景哥,都是大丫不好,给哥哥添麻烦了……”
大丫一时急的眼泪都掉出来,忙是跪在地上,用力对李元景磕头。
李元景这才回神,不由苦笑着把大丫拉起来道:
“大丫,好好的哭什么?陈初雪我知道。既然她是你的朋友,那明天就让她过来面试吧。正好明天老赵那边新织机又造好一台。如果陈初雪合格,明天她就能上工!”
“啊?”
“元景哥哥,你,你答应了?谢谢元景哥,谢谢元景哥……”
大丫片晌才反应过来,一时直激动的找不到北了。
李元景不由摇头失笑,下意识拍了拍她的小腰道:
“这个谢什么。行了丫头,早点回去休息吧。”
然而。
李元景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到底是随手做了什么……
而眼前的大丫,整个人都僵住了,小身子几如触电般颤抖不止……
“咳咳咳……”
李元景究竟久经沙场,脸皮比城墙还厚,当即咳嗽几声道:
“大丫,你二哥身子应该好不少了吧?二丫在那边就能照顾过来吧?这样,明天你过来给陈春燕帮忙,就先做饭吧。每天五个大钱。说好了啊,明早就过来上工。”
李元景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快步出门而去。
只留下呆萌的大丫在房间里止不住的凌乱……
…
因为这几天李元景又考察几个新苗子,现在晚间捕鱼的事情,也不用李元景亲自做了,都交给了张坤和柱子,还有一个叫奎子的老实汉子。
柱子今年才十七,比李元景还小一岁,是老村长的族人,加之他姐此时也是纺织工坊的女工,把他签成长工,自然没有任何障碍。
而奎子,比张坤还大两岁,今年已经三十了,今年才刚刚讨到老婆,老婆最近刚大肚子。
他父亲跟李元景的父亲李老实也算是同僚,算是与李元景有旧,加之李元景对奎子也有些了解,签他做长工也非常踏实。
只是。
相比于张坤和赵增金,柱子和奎子的薪俸就要少不少了,他们每个月只有二百文大钱。
但即便如此,他们在泉子村,也已经是超高薪水了。
…
次日早上。
李元景来到院外一侧刚修好的鱼池里查看,不由乐了。
这个小二十平的鱼池里,足有二十几条一手长的大鱼,五六十条小鱼,显然,张坤他们昨晚没少下力气。
毕竟。
泉子村这边的水潭就这么大容积,而李元景这么捕之后,鱼儿也长了记性,已经不是那么好捕了。
此时这个分量,可绝不少了。
这也让李元景开始琢磨起到底该怎么解决基本生计的问题了。
毕竟。
就当下这个行情,只靠买粮过活肯定是不行的。
现在是齐州这边还不算乱,勉强还能维持,所以粮价还算正常。
可。
照目前的事态看,大乾的局势崩坏,怕已经为之不远了。
一旦那时候,你还想买粮?
怕是一两黄金一斤粮,都不一定能买到。
说到底。
打铁还需自身硬。
这个核心问题,必须要在尽可能的状况下,由自己内部合理解决才更靠谱!
“东家。”
“东家……”
李元景在周围晃悠一圈,女工们已经开始陆续下工上工,众人都是纷纷恭敬对李元景问好。
李元景对此早已经驾轻就熟,对众人点点头,便回去陪玉娘吃早饭。
不过。
虽然此时形势都还不错,一切都开始往轨道上走,但李元景陪玉娘吃早饭的时候却是有些烦躁的无奈……
没办法。
李元景家这边足有两三亩地的空间了,看似已经不小了。
但种种原因使然,李元景现在这些产业,都是围绕着李元景家的宅子而建的。
这一来,安全的确是安全了,毕竟每晚都有人值夜,可李元景若再想跟玉娘做些亲密的事情,就有点尴尬了……
特别是玉娘脸皮薄,就生怕被人听去了什么动静……
吃过了早饭,拍了拍玉娘的小蛮腰,让这丫头去外面盯着,早点适应这老板娘的生活。
李元景正准备静下来写个方案,看看后面该怎么发展呢,外面却传来张坤有点着急的呼声:
“东家,东家您在么?”
李元景一个机灵,招呼张坤进屋来,低声道:
“怎么了张大哥,出什么事了?”
张坤面色更加凝重,忙低低道:
“东家,不是咱们出事了,是,是咱们隔壁的沂城县出事了!有人在沂城县作乱,已经死了不少人……”
“东家,冒大叔冒富贵今早醒了,这都是他告诉我的。他们家正是从沂城县逃难过来,不如您亲自去问问他吧……”
“什么?”
“沂城县有人作乱?”
李元景眉头陡然紧紧皱起来,腰板都绷的笔直!
沂城县城虽然距离泉子村足有上百里距离,但沂城县的县界,跟泉子村这边距离却是相当之近!
只隔了几个村子!
滚滚沂水从这边流过。
这条大支流北面便是李元景他们风城县,也就是铁牛镇的地界,而南面,正是沂城县的地盘!
忙道:
“走,张大哥,咱们去看看冒富贵大叔!”
第45章 老村长的想法!
李元景和张坤来到冒富贵一家人住的小房间里,冒富贵已经好了不少,能说话了,赶忙把他知道的消息,详细为李元景叙述起来。
原来。
沂城县从前几年就闹‘闻香教’闹的厉害。
官府虽然数次镇压,但谁也说不清里面的猫腻,闻香教的祸乱非但没有被镇压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
就在几天前。
大变突生!
闻香教连夜发动叛乱,直接在沂城县城里大开杀戒。
冒富贵家里本来是在沂城县城里住的,恰巧那天,他在外面的一位乡绅老爷家有活,而冒小草他们姐弟三人虽然年幼,却已经是冒富贵的好帮手。
这才使得一家四口人没有被困在城里,而是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逃难。
不过。
冒富贵一家是沿着莽莽沂山山脉,一路往东而行,也没有走官道,所以也不知道沂城县的后续到底怎么样了。
李元景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来,沉思不语。
怪不得冒富贵这种手艺人,居然会选择全家逃难呢,原来是沂城县发生了大变故。
虽然风城县这边,一直以来也都有闻香教的踪迹,但相比沂城县,风城县显然好多了。
所以李元景也一直没把这事情当回事。
但现在……
闻香教居然在沂城县城闹事……
关键。
都已经三四天时间了,与沂城县交接的铁牛镇,竟然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的……
这又岂能让李元景不多想?
好一会儿。
李元景这才逐渐冷静下来,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更客观冷静的去考虑问题。
沂城县与铁牛镇这一边有足有一里多宽的滚滚沂水相隔,加之周围都是森然的原始森林,两边人往来并不多,也没有官道相连,消息滞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沂城县比风城县要大不少。
且是齐州那位齐王很宠爱的小儿子的封地。
即便齐王的小儿子并未在沂城县就藩,出了这种事情,齐王又怎可能不管?
纵然大乾的王爷是没有兵权的,可那位齐州总兵,却是齐王的伴当出身。
想着。
李元景忽然有些反应过来!
恐怕。
并不是没有人想把沂城县的消息传出来,而是……有人不想人把其中消息传出来啊!
纵然此时沂城县闻香教的祸乱,有可能已经被齐王平定,但是,这显然是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头!
而且。
齐王未必会杀尽这些闻香教余孽,遭殃的还是周围老百姓那……
“冒大叔,听说,你是辽东的老匠户出身,最善打制火铳?”
李元景这时已经平复许多,笑着看向冒富贵说道。
冒富贵赶忙恭敬对李元景行礼,毕恭毕敬道:
“回公子爷的话,小人家里世代铁匠,不仅会打制火铳,寻常铁器,小人也颇为擅长。若公子爷有需要,小人必将唯公子爷马首是瞻,只求公子爷能给小的一家一口饭吃便可啊……”
冒富贵明显已经从张坤这里,得到了李元景的消息,眼见李元景有收拢他的意思,赶忙急急跪下表忠心。
冒小草姐弟三人,也都是急急跪下来,拼命哀求的看向了李元景。
李元景也没想到冒家人居然会这么懂事,不由赞赏的看了张坤一眼。
张坤顿时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这件事,他显然存在私心了。
李元景笑了笑道:
“冒大叔客气了,你是我张大哥的故人,我收留你,也是应该的。不过嘛。”
李元景话锋忽然一转,脸色也严肃了下来:
“冒大叔,你是见过阵仗的人,自然也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想留在泉子村我这里。可以。”
“但是。”
“你冒家诸人,需卖身与我为奴!否则,那便免谈了。冒大叔还是自谋前程吧!”
张坤没想到李元景居然会这么说,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冒富贵纠结片刻便是做出了选择,忙恭敬对李元景磕头道:
“公子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若能卖身在公子爷门下为奴,那也是小的和小的儿女的福分那。小的愿意卖身公子爷为奴,且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怎的还叫卖身为奴?”
李元景不由一笑:
“冒大叔,这件事,你既然信得过我李元景,我李元景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咱们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
因为冒家人已经同意,李元景当即便找来了老村长做见证,亲自书写了冒富贵四人的卖身文书,双方签字画押。
而李元景则是支付了冒家四两银子。
冒富贵算二两,冒小草姐弟三人则总共算是二两。
没办法。
主要一是李元景手头也有点紧,二来,这就是当下的行情价。
冒小草因为长的不够标志,甚至有点有碍观瞻,是非常不值钱的,乃至还得倒贴钱。
而她两个弟弟,都是半大小子,能吃死老子,又是贱籍的匠户,李元景一人给他们一两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而李元景之所以把冒家人收为家奴,而不是长工,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李元景对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
这冒富贵,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规则把他制住,李元景是断然不敢用他的,宁缺也毋滥!
随着一切搞定,冒家四人都是大喜,又是感恩戴德的对李元景一阵磕头,口称‘老爷’。
李元景拍了拍张坤的肩膀,让他来给冒家人介绍接下来待遇的事儿,便直接和老村长出门来,仔细说起了沂城县的变故。
饶是老村长,穆然听到这个消息,也被吓了一大跳。
一瞬间恍如又老了几岁,止不住摇头叹息道: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哇。”
说着,他忙看向李元景道:
“元景,这几年,我一直有个想法,却是能力有限,着实无法实施。但现在,咱们村有了你,我这把老骨头也有盼头了。”
“不知元景,你可否愿意助老叔我一臂之力……”
“老叔。”
“咱们是啥关系,您有话只管吩咐便是。只要元景能力范围之内,必将尽力而为!”
李元景心中隐隐猜到了老村长的想法,忙是恭敬拱手说道。
老村长大喜,忙道:
“元景,这事儿说起来,得花点钱,但是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我想,把咱们泉子村,用土坯墙围起来。”
“这样,就算真有什么变故,咱们泉子村也能有点余力,不至于猪狗一样任人宰割哇……”
老村长这个想法很大程度上,与李元景不谋而合。
说实话。
李元景也着实是想把泉子村用土墙给圈起来。
毕竟。
现在大局糜烂,土匪横行,妖魔当道,这种无遮拦的小村子,实在是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如果真能用土坯墙围起来,就算起不了多少防御效果,但总归能让人心里踏实。
而老村长之前想修却没修成的关键原因,便是周围的耕地都是薛大善人的,他有心也无力。
而此时。
这些地都已经是李元景的,只要李元景点了头,哪怕李元景不出钱,他都算成功多半了。
李元景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这时。
陈春燕却是快步跑过来,恭敬说道:
“老爷,大沟村的王有道王先生过来了,他说有要事要见您……”
“嗯?”
李元景一个机灵。
这个节骨眼上,王有道过来干什么?
但王有道这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李元景也不敢有分毫怠慢。
忙对老村长拱手道:
“老叔,这事儿我双手双脚赞成,但是具体怎个办,咱们稍等再继续商议,我先去见个客人。”
老村长得到了李元景肯定的回答不由大喜,忙道:
“元景,没事,没事,你先去忙便是,我老头子便在这里等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