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叛臣
东暖阁中,皇帝和大臣们,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可争执来,争执去,就是争不出结果。
直至第二天上午,皇帝还没有拿出决定,不知该不该继续派兵出关。
正午时分,锦衣卫传又来一份消息,贺元盛看过以后,马上进宫,向皇帝汇报。
暖个内,因为要商议关外战事,所以一众大臣还在此处。
“皇上,刚刚收到消息,在辽阳陷落一天之后,辽东巡抚王元化,开城投降了!”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产生了石破天惊的效果,暖个内的官员,包括皇帝在内,都漏出瞠目结舌的样子。
辽东,沈阳城,曾经的巡抚衙门,此时已经成为叶赫真的行宫。
由于拿下了沈阳,整个辽东,几乎都落到叶赫部手中,所以心情大好的叶赫真,于当晚大宴群臣。
刚刚投降的辽东巡抚王元化,也赫然在座,只是神情有些尴尬。
自从辽阳城破的消息传来,沈阳军心涣散,巡抚王元化跟沈阳总兵商议一番,就派人求见叶赫真,提出了两点要求。
一是叶赫部要善待他们这些官员,二是进城之后,不能乱杀人。
只要答应这两个条件,就开城投降。
叶赫真东进的目的,是想要占据辽东,将这块肥沃的土地,作为大后方,自然需要汉人的劳作,所以答应了这个条件。
出于千金买马骨的心里,叶赫真不仅善待了王元化、和投降的乾朝官员,还让他们留任原职,继续管理辽东。
只不过沈阳总兵麾下的兵马,被叶赫部打散,作为骑兵的仆从使用。
“王先生,你作为乾朝的辽东巡抚,很了解这里的一起,以后此地的管理,本汗全靠你了!”
叶赫真的语气十分热情,对王元化态度,比其他叶赫部将领还要好。
“既然已经投靠大汉,臣自会尽心办事!”
王元化马上开口迎合,只是心中有几分苦涩。
作为第一个投降的乾朝高官,王元化知道,自己一定会留下骂名,关内的亲眷、族人,也会受到牵连。
可辽阳城破,又被屠城的消息传来,他实在害怕,想到嫡系亲人都在身边,这才跟沈阳总兵投降了叶赫部。
不过开城投降,还可以说是体恤百姓,免得他们被叶赫部屠戮,可变节投敌,就无法寻找理由了。
而这个时期的文人,哪怕再不堪,也很爱惜羽毛,至少在表面上,要装成一副谦谦君子。
所以王元化的心中,有一丝烦躁,担心身后的名声。
“能有王先生相助,本汗可谓是如虎添翼,拿下乾朝的江山,指日可待!”
叶赫真心情大好,他很看重王元化,因为对方治理辽东的水平,肯定超过叶赫部的人。
而现在的叶赫部,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叶赫真不缺能征善战的将领,缺少的是治理地方的文臣。
所以王元化的投降,正好补充了这一弱点,让他欣喜不已。
不过叶赫真对王元化如此热情,到是让其他叶赫部将领不满,尤其是叶赫熊,看着王元化的目光很不爽。
在酒宴到了一半的时候,叶赫熊借着酒意,仗着胆子开口:“王先生,大汗如此看重你,你一定是个人才,我倒想替大汗问问,要占领乾朝的江山,该怎么做?”
这番话说完,酒宴的喧闹声,立刻消失不见,叶赫部的将领们,都在看着王元化,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
一个降臣,却被叶赫真看重,自然引起叶赫部将领的不满。
只是叶赫真威势太重,普通将领哪怕不满,也要忍着,现在叶赫熊出头,他们自然要看热闹。
叶赫真也知道,这是叶赫熊在找茬,可他也想考验一下,看看王元化有多少斤两,所以没有开口解围。
而被叶赫熊为难,又被众将看着的王元化,心里非常犹豫。
能成为巡抚的人,都不是愚蠢之辈,能力多少都会有些,王元化也是如此。
只是一时之间,心里还转不过弯,这才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小会,这才看向叶赫真,缓缓的说道:“大汗想要南下,占据乾朝的江山,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国!”
覆水难收,思索半天的王元化,最终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毕竟投靠了叶赫部,已经无法回头,在大乾王朝那边,他就是一个叛国的罪人。
再加上叶赫部兵锋正盛,叶赫真又是一代雄主,王元化这才拿定主意,要帮其入主中原,改朝换代。
这也是大乾王朝贪污腐化严重,最近一两年,又是天灾人祸频出,让王元化看到了希望。
“立国!”
叶赫真重复了一遍,很快就明白此事的意义,看着王元化的目光,认真了几分。
草原上的可汗,毕竟低了中原的皇帝一头,以前叶赫真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王元化提起此事,他自然十分心动。
“不错,就是立国!”
王元化重复了一遍,接着开口说道:“所谓名正、言顺,如今叶赫部只是个部落,哪怕一统草原、关外,在有识之士眼中,也不是正统。
只有正式立国,有一个正统的名声,在逐步蚕食乾朝的江山,等时机到了,就可以入主中原。”
“先生果然大才!”
叶赫真称赞了一句,神情也很兴奋,脑海中还在思索,要在什么时候立国。
“大汗,乾朝的援军就在锦州,现在立国,不是时候吧!”
看不惯王元化得意,叶赫熊开口泼冷水,毕竟大战一触即发,现在立国,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叶赫真闻言,也有些犹豫,可这时,王元化开口了:“此时立国,是最好的时机!”
接着话锋一转的说道:“乾朝的军队,一直滞留锦州,李宗廷为人谨慎,所以东进的速度缓慢,生怕战线过长,被大汗伏击。
而乾朝对此,也是听之任之,因为以前的几次大败,让他们惧怕、顾忌,行事也谨慎了一些。
若是大汗现在立国,乾朝皇帝必定恼火,那些伪君子们,也会感觉丢人,届时一定会逼迫李宗廷快速东进,收复辽东!”
“先生果然高明!”
叶赫真豁然站起,他知道王元化这番话,绝对会成为事实。
而锦州距离辽阳,有三四百里,还全是平原地带,一旦快速进军,叶赫部有很多伏击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一旦击败乾朝的军队,这几百里平原,就会成为叶赫部骑兵的狩猎场,恐怕乾朝的二十余万人马,全都要留在这。
至于能不能取胜,叶赫真是信心十足,一点也不担忧。
接下来,叶赫部开始研究立国之事,并做好战前准备,打算一举击溃乾朝援军。
而此时的大乾王朝,还在犹豫不决,因为辽阳以失,继续东进的话,这几百里地,后勤补给就是个大问题。
皇帝年老,优柔寡断的性格再次发作,根本拿不定主意。
毕竟继续东进,就是一场决战,乾朝的军队也很被动,一个不慎,就是一场大败。
可放弃东进,等于把整个辽东、拱手让人,这么丢人的事,喜好脸面的皇帝,岂能愿意。
文臣们也不敢出声,毕竟叶赫部兵峰正盛,谁都没有胜利的把握。
可沈阳失陷,辽阳被屠城,若是朝廷没有半点反应,恐怕会民怨沸腾。
皇帝拿不定主意,而东宫的太子,却感觉机会来了,于是跟萧静商议。
“最近几天,老家伙的精神,明显差了很多,我们是不是能下手了!”
萧静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太子竟然想着弑君,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马上有些意动。
思索了一会,十分谨慎的开口:“殿下,老奴先去探探张御医的口风。”
张御医,是皇帝的亲信,只负责给皇帝一人看病,而皇帝的身体状况,只有此人最清楚。
太子立刻激动起来,恶狠狠的说道:“只要老东西死了,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看到太子如此激动的样子,萧静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却不敢说什么。
等太子安静下来,萧静再次开口:“殿下,郡王的情况怎么样?”
太子的脸色冷了下来,阴沉的说道:“恐怕是不行了,就算是治好了,也会失去生育能力!”
顿了顿,又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萧静面色一紧,没想到泰安郡王废了,太子会是这个态度。
“真不要派人查一查!”
事发之后,萧静就想调查,可太子担心横生枝节,给拦住了。
“人已经废了,查不查又有什么用,万一传出风声,本官岂不是要被影响。”
接着话锋一转的说道:“别管那个废物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老东西!”
太子这种反应,让萧静有些心凉,可他一个奴才,只能依靠主子,为主子效命,于是开口回应:“奴婢这就去。”
日落之后,东暖阁回太医院的路上,一个五十多岁老者,面带忧愁的缓步前行。
老者的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手提药箱,亦步亦趋的跟着老者。
两人走到一块转角处,突然被一个太监挡住。
“张御医,咱家有些不舒服,想让你给看看!”
来人正是萧静,他在这条路上,等了张御医很长时间。
而张御医看到萧静,面色微变,过了一会,这才缓缓的开口:“公公哪里不舒服!”
“这事有些难以启齿,你看是不是私下里说说!”
萧静话语里的深意,让张御医心中一惊,顿时陷入了犹豫之中……
第一百零七章 易帅
看到张御医漏出犹豫之色,萧静心中一喜,马上靠上去,低声说道:“这天下早晚都是太子的,御医就不为以后想想!”
这话让张御医的脸色变了,挣扎了一会,就点了点头。
两个人到了一个僻静的拐角,萧静温和的说道:“估计御医也能想到,咱家想问什么吧!”
张御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皇上的身体有些不妙,日前用了重药,这才恢复过来,只是最近劳心劳力的,我担心,皇上的身体、会撑不住……”
“劳烦御医,说得详细些!”
“皇上若是安心静养,尚能安然无忧,若是继续操劳,在被刺激两次,恐怕……”
说到这里,张御医不说话了,因为一些话,会犯了宫内的忌讳。
不过萧静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又询问了几句,就回了东宫。
将情况禀告太子之后,这才低声说道:“殿下,皇上这么操劳下去,肯定要不行了,我们没必要冒险下手!”
太子的脸上虽有喜色,可听了这番话,还是心急的说道:“不行,孤等不下去了!”
萧静的脸色一苦,没想到太子这么心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把御膳房的总管找来,咱们在老东西的膳食里下毒!”
看到萧静不说话,太子自己出了个主意,而这个注意,也让萧静直冒冷汗。
在皇帝的饮食中下毒,岂是那么容易的,萧静真想问问太子,你当李直是死人吗?
可对方是主子,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只能低声劝说:“殿下啊,这行不通的!”
“御膳房总管是孤的人,为什么行不通?”
御膳房总管,不算什么大人物,油水却不少,所以在太子得势之后,给萧静送了一份重礼,顺势投靠太子。
“殿下啊,皇上入口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下毒的,想想你吃的东西……”
硬着头皮开口解释,只是萧静的心中,却在思考要怎么做。
因为太子心急,肯定是等不了了,要是不想个办法,任太子乱来,恐怕会出大事。
“啪!”
东西摔碎的声音传来,原来太子知道事情行不通,拿一个杯子出气。
这时萧静也想到了主意,恶狠狠的说道:“殿下,我们可以在皇上的食物中动手脚,不过却不能下毒,只弄些大补之物!”
“混账!”
太子恼火了,他以为大补之物,都是好东西,能给皇帝补身体。
“殿下别急,大补之物,会让人产生很大的火气,到时候,皇上自会传召妃嫔侍寝,这女色,可是让人操劳的很呐!”
萧静的办法,比太子的高明很多,事情也更隐秘,轻易不会暴露。
太子闻言以后,马上漏出笑容,略带冷意的开口:“到是便宜了那个老东西,死前还能享些艳福!”
接着目光中,漏出几分淫邪之意,意味深长的开口:“不过父皇的几个女人,到是挺不错的,可惜啊……”
萧静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看着太子的目光,也有些陌生,却不敢往下想了。
之后的几天,皇帝的膳食中,果然出现了大补之物,而且每晚都会有妃嫔侍寝。
张御医察觉到不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萧静找上门来。
“张御医啊,你只要尽自己的本分就好,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啊!”
话语里面的威胁,显而易见,让张御医冷汗直流。
若是之前,萧静自然不敢如此,因为明目张胆的威胁御医,还是照看皇帝身体的御医,那是嫌命长了。
可张御医暴露了皇帝的身体状况,已经留下把柄,算是上了贼船,萧静的胆子自然大了,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老夫不会多管闲事!”
张御医也知道自己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下,毕竟皇帝的身体状况不佳,谁都想留一条后路。
而且子谋其父,这是宫闱丑事,一旦暴露出来,他这个知情的御医,下场也好不了。
有了张御医的表态,萧静的胆子更大了,皇帝的食物之中,还出现了一些相克的东西。
如此一来,皇帝的状态,是每况愈下,加上忧心关外的情况,身体是大不如前。
十几天后,辽东传来消息,叶赫部正式立国,国号“大元”,定都沈阳。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皇帝顿时吐了一口鲜血,马上给锦州传旨,让李宗廷东进,夺回辽沈,剿灭叶赫部。
朝廷上,也是群情激奋,叫嚷着收复辽东,消灭叶赫部……
因为叶赫部立国,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满朝文武的脸上。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朝廷都没有催促李宗廷进兵,就是默许了叶赫部占据辽东。
因为天寒地冻的,在关外大战,朝廷有些吃不消。
而且很多人担心,朝廷会再吃败仗,这才一直拖着。
如今叶赫部立国,叶赫真称帝,要是大乾王朝还无动于衷,恐怕会引起天下非议。
决定与叶赫部死战之后,朝廷开始转动起来,大量的物资补给,被运往关外。
如今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大战,胜了,叶赫部退回草原,立国之事也成了笑话。
毕竟国都丢了,还有什么脸面立国。
若是败了,大乾王朝,也只能承认叶赫部立国,哪怕不认,也没有办法。
战争机器一旦转动,耗费巨大,国库不多的存银,马上见了底。
可皇帝还是咬着牙坚持,不仅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往锦州,还从南方调集了几只精锐。
甚至刚刚整编的三大营,也被抽调部分人马,去关外参战。
此时的锦州,也动员开来,不过主将李宗廷,却没有进军的意思。
此人性格谨慎,之前是大乾王朝的边关主帅,非常了解叶赫部骑兵的战力,所以不敢贸然进兵。
尤其如今的关外,又是天寒地冻的,从锦州到辽阳这三四百里路,足以要了很多人的命。
所以战事爆发之后,李宗廷行动缓慢,等辽阳、沈阳相继丢失,他伸出去的触角,马上收了回来,大军一直停留锦州。
如今叶赫部立国,朝廷下了严旨,给了李宗廷很大的压力,可他还是决定拖延。
利用天寒地冻,无法进军的理由、上报朝廷,李宗廷依然按兵不动。
而这个答复,也让满朝震惊,皇帝更是发了火。
“李宗廷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学王元化吗……”
皇帝的咆哮声,传遍了东暖阁内外,哪怕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这位天下至尊的愤怒。
暖阁内的一众大臣,还有太子,都是眉头紧锁,面带怀疑之色。
到是贺元盛漏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也赞同李宗廷的做法。
现在是深冬时节,连神京的天气都很冷,更别说关外了。
而锦州到辽阳,足有四百里,这么长的距离,若是在野外行军,难度可想而知。
何况叶赫部的兵力、战力,都不在乾朝援军之下,还以逸待劳,若是贸然进军,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心中的想法,贺元盛却不敢说出来,毕竟皇帝怒火高涨,满朝文武群情激奋,都要与叶赫部决战,收复辽沈。
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唱反调,恐怕会下场凄惨,贺元盛自然不会干这种事。
不过皇帝的状态,却让贺元盛有些担忧,因为他的精神更差了。
“皇上,李宗廷枉顾圣恩,朝廷应立刻将其拿下问罪,换人去锦州,指挥收复辽沈之战!”
陆禾章提出了建议,毕竟朝廷作出决议,要收复辽沈,岂能让前线大军按兵不动。
何况如今的朝廷,可以说是财政枯竭,也是硬着头皮在撑着。
若是战事还不打,在过几个月,想打也打不了了。
“皇上,李宗廷的顾忌很有道理,如今关外天寒地冻,大军行动多有不变,不如开春之时,在收复辽沈!”
站出来反对的是杨涟,他虽然不懂军事,却知道寒冬作战的难度,不赞同现在开战。
可有清醒认知的人,只有杨涟一个,其余大臣,纷纷赞同现在开战。
倒不是所有人都糊涂,而是叶赫部屠城、立国,刺激了士林,可谓是群情鼎沸。
文人又喜好空谈,这才不顾现实,一味地要求收复辽沈,与叶赫部决战。
哪怕有些聪明人,能看清局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值此关键时刻,皇帝耳根子软了,当即决定换帅。
很快旨意传下去,由新任兵部尚书王世俊,督师辽东,全权指挥战事。
好在李宗廷未被下狱,在杨涟的坚持下,统帅本部兵马,军前听用。
作出决议之后,神色疲惫的皇帝,让所有人离开。
北镇抚司,贺元盛刚一回来,老周急匆匆的开口汇报:“大人,有陆定康的消息了!”
贺元盛闻言神色一喜,自从辽东的战事爆发之后,朝廷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前线,不再盯着弥勒教一案。
没了压力,贺元盛也不继续追查,把重心放在辽东的情报上,这件案子,就被挂了起来。
现在有了陆定康的线索,正是最好的时机,可以拿回名册。
第一百零八章 下落
太阳下山之时,守卫通州城的士兵,突然看到了一片烟尘。
烟尘由远及近,很快到了城门边上,守城的士兵立刻让开,因为这片烟尘,是大队锦衣缇骑,骑马飞奔产生的。
通州百户所,钱勇面色忧愁的等待着,当听到马蹄声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走出房门。
一出百户所,就看到两三百名锦衣卫,从远处赶来。
“参见同知大人!”
“免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这些锦衣卫,正是从神京赶来的贺元盛一行。
就在两个时辰前,老周跟贺元盛汇报,说陆定康乔装打扮,出现在南下通州的官道上。
只是当时,陆定康身边有七八个护卫,在这些人的保护下,锦衣卫的人,没能抓到他。
贺元盛马上判断,陆定康是打算走运河,坐船南下,所以亲自带人,向通州赶来。
“码头封锁了吗?”
猜到陆定康要坐船南下,自然要封锁码头,所以贺元盛人还未到,命令已经传下来了。
“码头已经封锁了,而且大人的命令传来之后,属下已经派人,顺着运河追赶,今天出发的船只,应该全被拦了下来。”
钱勇做事很周到,能力也算不错,贺元盛的疏忽之处,他都想到了。
“做的不错!”
贺元盛夸奖了一句,他还真没想到,对方做事这么周全。
又想到税银案时,此人的表现也算不差,只是碍于李虎出现,这才畏首畏尾,不由得产生了收归己用的想法。
“同知大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钱勇接到的命令,就是封锁码头,抓捕陆定康,所以不知内情。
“陆定康擅自离京,还带走一件重要东西,现在要找到他!”
“那要不要封锁城门?”
钱勇是极力表现自己,因为现在的贺元盛,可以决定他的命运,他不敢不尽力。
何况之前的税银案,钱勇可谓是站错了对,一直担心被清算,自然想要将功补过。
“不用,我已经派人守着了!”
到达通州的第一时间,贺元盛已经派人封锁了城门,任何人想出去,都要接受检查。
而陆定康的相貌,认识的锦衣卫不少,只要他进了成,绝对无法离开。
“接下来该怎么做!”钱勇又问,语气非常谦卑。
“让你的人带路,搜查通州的大小客栈,寻找陆定康!”
“诺!”
钱勇马上点头,接着亲自带人,搜查通州的大小客栈。
同一时间,通州城的一处民宅中,一副普通人打扮的陆定康,愁眉不展的走来走去。
陆定康的身边,还有六个人,其中一人年纪不小,却双目有神,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错。
“少爷,你别担心,就算锦衣卫封锁了码头,也未必会出事!”
看到陆定康愁眉不展的样子,年纪不小的的人开口安慰。
“周伯,现在码头被锦衣卫封锁了,肯定是贺元盛下的令,他已经知道,名册在我身上,绝不会放过我们!”
陆定康有些紧张,自从陆炳勋倒台之后,他害怕的不行。
不过这个嫡子很受重视,第一时间被安置在、神京城外的一个庄子中。
由于当时的情况虽然不妙,可陆炳勋并未死心,所以没让陆定康离开,只把密探的名册交给他,充当一个后手。
之后陆定康在周伯的保护下,一直注意陆府的情况,直至陆炳勋被赐死,这才打算离开神京。
可惜为时已晚,贺元盛知道了名册的事,派了大量锦衣缇骑,在神京周边设卡,巡逻,陆定康根本无法离开。
毕竟他的样貌,很多人都见过,哪怕是乔装打扮,也未必有机会。
本来陆定康想继续藏在庄子内,反正这里是的秘密据点,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可是周伯担心时间长了,会出现意外。
因为皇帝手中还有一份名册,一旦被贺元盛得到,他们这份就会成为废纸,所以冒险离开神京。
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在南下的官道上,被巡逻的锦衣卫认了出来,泄露了踪迹。
好在周伯等人功夫不错,护着陆定康逃离,直接来到通州。
“少爷不用担心,只要老奴在,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周伯啊,实在不行,就把名册交出去吧!”
陆定康这种纨绔,目光短浅,所以想用名册换取平安。
“少爷啊,要是老爷跟贺元盛谈妥,这份名单自然会交给他,可如今!”
周伯不说话了,他是陆炳勋的忠仆,哪怕陆家垮台,也会护着陆定康。
可他知道,以他的本事,根本护不住陆定康。
因为陆炳勋仇家遍地,陆家得势时,陆定康又很嚣张,结怨甚多,现在没有了庇护,肯定会被报复。
所以周伯担心,名册会失效,这才带着陆定康南下。
因为贺元盛拿到另一份名单,只要更改了联络方式,他们这份就失效了。
而没有锦衣卫密探的帮助,他们这些人,一旦被认出来,肯定会有仇家上门。
“那该这么办?”
“只有离开这里,然后启用名册上的密探,到南方隐居!”
暗线的力量很大,只是神京附近的力量,周伯不敢启用,毕竟这里的信息传递很快,也容易跟北镇抚司联系。
“少爷,不好了,锦衣卫封锁了通州城门!”
在两个人说话时,一个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急匆匆的进来报信,而这个消息,也让陆定康更紧张了。
“你说什么?”
周伯也变了脸色,他没想到锦衣卫的动作这么大,不仅封锁了码头,连城门封锁了。
“通州四门,已经被锦衣卫封锁,任何人出入,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来人重复了一遍,语气很急促,接着话锋一转的问道:“周管家,少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伯也有些慌乱,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毕竟他的见识有限,又有陆炳勋庇护,从没陷入这种处境中。
“不如我替公子想想办法!”
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而后十几个人,出现在民宅中。
“李虎,你怎么会在这?”
陆定康看着来人,神情很复杂,既有一些担心、害怕,也有几分期盼。
“陆指挥使待我不薄,他被赐死,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后来得知贺元盛在追查名册,想要抓捕公子,特来住你一臂之力!”
“难得你还记得家父!”
陆定康有些感动,还发出了几声哽咽。
“贺贼已经派人搜查全城,早晚能找到这里,公子先跟我走,等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咱们在细谈!”
李虎的语气很诚恳,陆定康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可这时,周伯开口了。
“李千户,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此地是一处提前准备好的秘密据点,因为老奸巨猾的陆炳勋,一直害怕自己会出事,所以留了一个后手。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危险性很大,善终的人不多。
所以陆炳勋提前做了准备,打算万一出事,就走运河去南方。
“我是指挥使的心腹,此地自然是指挥使告诉我的!”
李虎到是没有说谎,此地还真是从陆炳勋那得知的,只不过是偷听来的。
“是吗?”
周伯有些狐疑,人老成精,哪怕见识有限,可经历多了,自然非常谨慎。
“李千户是父亲心腹,不会骗我们的!”
陆定康开口了,帮着李虎说话,一副很相信对方的意思。
“李千户,你要如何帮助少爷离开,又要带我们去哪?”
周伯可不那么好骗,继续开口追问,脸上的神情还是很谨慎。
“我在码头附近,有一个院子,里面有密室,比此地安全的多,也方便坐船南下。
我们先到那里躲藏,李某派人打探情况,等风声过了,就安排公子南下!”
这个答复让周伯有些狐疑,还想问什么的时候,李虎再次开口:“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吧,难道我还会骗你?
何况你们不是本地人,又都是大男人,万一贺元盛的爪牙查过来,很容易被注意!”
在说话的同时,李虎还看了周伯一眼,心中暗自想到,若非名册没拿到,现在动手还容易惊动旁人,老子启会跟你啰嗦……
“走吧!”
头脑简单的陆定康,一点怀疑也没有,当即做了决定。
周伯虽然感觉到不妥,可主子说话了,他也不好反驳。
何况周伯虽然谨慎,下意识的防备李虎,却不认为他敢怎么样。
一个时辰之后,李虎等人,出现在码头附近的一座小院。
在安置陆定康的时候,李虎不经意的问道:“公子,那份名册,现在在哪呢?”
陆定康也没有防备,下意识的答道:“在我身上!”
“李千户要干嘛?”
周伯马上谨慎起来,目光中的防备之意,更深了一些。
“就是问问,等安排公子离开,你们的安全,就要靠这些密探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李虎没有翻脸,毕竟通州城内,锦衣卫正在搜查。
所以李虎不想动武,免得惊动了旁人,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的原因。
第一百零九章 一波三折
晚饭之时,李虎带人准备好了一桌饭菜,招呼陆定康等人用餐。
因为被追杀了大半天,哪怕到了通州之后,陆定康也没好好吃过东西,如今美食当前,马上狼吞虎咽起来。
周伯等人也跟着食用,毕竟累了大半天,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
李虎见此,面上的冷笑一闪而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饭才吃到一半,陆定康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接着浑身发软,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少爷!”
周伯惊叫了一声,站起来之后,也感觉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用力的扶着桌子,这才没有摔倒,然后用愤怒的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李虎。
而陆定康的其他随从,没有周伯那么坚韧,纷纷倒在地上。
“你……”
陆定康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用手指着李虎,好像很气愤的样子,可惜发出的声音很小。
现在的他,哪怕在愚蠢,也知道是李虎搞的鬼,要对他不利。
只是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也是慌乱的厉害。
“为什么?”
周伯勉强的问出这三个字,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好像要坚持不住一般。
“你猜呢!”
李虎不屑的回应一句,然后走到陆定康身前,开始搜身,看都不看周伯一眼。
很快就从陆定康身上,找出了一本册子,这才漏出满意的笑容。
“你已经拿到东西,能不能看在老爷的情分上,别伤害我们,帮助少爷离开!”
知道李虎是冲着名册来的,周伯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所以开口恳求。
毕竟陆炳勋得势时,待李虎不错,视其为心腹,让周伯以为,李虎只是有些小心思,
双方并不是死敌。
“放过你们,帮他离开!”
李虎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然后看了陆定康一眼,目光中有几分戏谑。
“求,求……”
陆定康连忙开口恳求,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期盼。
“你这样的废物,活着都是浪费米饭!”
话一出口,李虎立刻上前几步,双手按住陆定康的脑袋,用力一扭。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在看陆定康,脑袋已经转到身后,没有了生息。
“啊!”
周伯顿时大叫一声,一怒之下按翻了桌子,然后拔出佩刀,对准李虎的脑袋砍了过去。
“啊!”吃痛声传来。
因为没想到,在中了药的情况下,周伯还能发出攻击,所以李虎的反应慢了一拍,躲避不急之下,被一刀划破手臂。
可周伯也是强弩之末,在砍出一刀之后,再也难以为继,强撑着身体,对着李虎怒目而视。
李虎虽然受了些外伤,却不严重,当即退后几步,十分警惕的看着周伯,并吩咐手下:“一起上,宰了这个老家伙!”
周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杀了李虎为陆定康报仇,就是自己也不能活着离开,于是把心一横,不顾眼前的敌人,刷刷刷的舞动佩刀,在掀翻的桌子上面,比划了几下。
这时李虎的同党已经上前,很快就把毫无反抗之力的周伯、乱刀砍死。
之后这些人,又把院子内的其余人斩杀,这才向李虎复命:“右护法,都干掉了!”
李虎没有回应,而是走到翻到的桌子前面,定睛观看。
毕竟周伯临死前的举动,有些怪异,李虎自然要看看。
可一看之下,李虎的脸色十分难看,恶狠狠的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来人,给我……”
“右护法,锦衣卫过来了!”
没等李虎说完,一个小个子跑进房间汇报,语气非常着急。
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在此久留,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李虎只能捡起一把佩刀,将桌子劈成几块。
然后又把房间内的其它物品打坏,装成打斗激烈的样子,这才开口吩咐:“撤!”
说完率先出了房间,带人从后门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李虎离开不久,院子内出现了不少锦衣卫,他们看到陆定康的尸体时,不由得大惊失色,马上封锁了周边,并给贺元盛送信。
一刻钟之后,贺元盛出现在院子中,脸色铁青的看着陆定康的尸体。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有没有找到册子之类的东西?”
钱勇开口回答:“属下无能,锦衣卫赶到时,房间中只有几具尸体,凶手不知所踪。
至于东西,在大人到来之前,属下并没有让人搜查!”
“搜!”
虽然不报希望,但贺元盛还是让人搜查,并亲自走过去,打算检查陆定康的尸体。
只是刚靠近尸体,就发现尸体被人动过,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手。
马上有锦衣卫走了过去,替贺元盛搜查,不过却一无所获,只搜到一些银票,和几锭元宝。
“大人,属下的人赶到之前,听到此地发出打斗声,应该是双方发生了冲突,所以贼人走不远。
卑职以命人封锁周边,只要一番严查,应该能找到凶手。”
钱勇经验丰富,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安排。
而这些话,也让贺元盛刮目相看,没想到此人真有两下子,至少遇事不慌。
想到来时看到的景象,贺元盛开口吩咐老周:“既然封锁了各个路口,想必贼人走不远,你马上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
“诺!”
老周连忙点头,接着带领大队锦衣卫,开始在附近搜查。
这时、贺元盛又看到,钱勇正看着房间内的景象,漏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
钱勇立刻惊醒过来,郑重的说道:“回大人,属下感觉房间内的情况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
贺元盛也感觉到房间中的情况,多少有些怪异,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大人请看,大部分死者,好像是被下了药,在毫无反抗的状态下,被人杀死的,只有这个老者,应该是反抗过!
可一起吃饭,老者又怎能幸免,而在中了药的情况下,就算能反抗,又怎会如此激烈,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钱勇指出的种种疑点,让贺元盛也有些狐疑,毕竟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可哪不对劲,一时之间,还想不清楚。
仔细看了看房间内的情况,又俯身捡起几块破碎的物品,贺元盛好像察觉到什么。
“让人把损坏的物品,全都拼接在一起!”
“诺!”
钱勇连忙答应,接着指挥手下,把所有损坏的东西拼接好。
随着一件件物品被还原,线索慢慢显露出来。
当看到一个大大的“李”字,被刻在饭桌上时,贺元盛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你!”
房间内的情况,可以证明凶手是陆定康的熟人,否则不会一起吃饭,更不会毫无防备的被人下药。
而陆定康的踪迹刚被发现,凶手就能找上门来,其效率之快,除了锦衣卫内部的人,还会有谁。
让贺元盛想不通的是,李虎应该和弥勒教有关系,怎么会打上锦衣卫名单的主意,又是怎么找到陆定康的。
“大人知道凶手是谁!”
一个李字,虽然指出了方向,可钱勇知道的情况不多,自然猜不出是谁。
“锦衣卫千户、李虎。”
说完这几个字,贺元盛马上下令,让搜查的人,注意李虎,别让其蒙混过关。
而李虎这个名字,也让钱勇大吃一惊,心中也有了种种联想。
很快锦衣卫大规模的搜查起来,有明确的目标,还锁定了范围,搜查的速度自然很快。
可是搜查了一个时辰,附近都搜遍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而此时的李虎,正躲在暗室之中,注意外面的情况。
被困在封锁范围之内,李虎也没有办法,毕竟周伯的一声惨叫,使锦衣卫第一时间找上门,他根本没有时间远离。
不过运河附近,还有弥勒教的其它据点,李虎等人、不至于无处藏身。
“右护法,运河一带,已经被锦衣卫彻底封锁,我们无法离开!”
一个打探消息的人,汇报了这个情况。
“该死的老东西,坏我大事!”
李虎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神情很恼火,而这一排之下,手臂上的伤口,又破裂了。
“右护法,当心你的伤!”
马上有人开口提醒,毕竟李虎的伤虽然不致命,伤口却不浅。
看了一眼伤口,李虎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然后开口说道:“马上派人,联系教主,等把名册送走,我们就留在这里,跟贺元盛耗下去!”
名册是李虎的主要任务,只要送走了这件东西,他就不着急。
反正这处据点,别有洞天,李虎不相信,贺元盛能在短时间内找到。
等时间一长,位高权重的贺元盛,自然耗不起,他就能平安离开。
不过自信满满的李虎,很快被打了脸。
搜查完封锁区域,没有找到人的贺元盛,马上猜到李虎的藏身之地,应该有暗室,而运河附近,能够修建暗室的地方不多。
又想到弥勒教擅长以宗教的形式蛊惑百姓,贺元盛当即把注意力,放在了庙宇、庵堂之类的地方,开始从新搜查。
第一百一十章 妥协
普佑寺,是码头附近,唯二的两处庙宇,这里也是弥勒教在通州的总坛所在,李虎等人,就藏在这里。
而贺元盛想到,李虎等人躲藏的地方,很有可能与宗教有关,就亲自带着大队锦衣卫,出现在此地。
“右护法,大队锦衣卫又出现了,好像冲着咱们这里来的!”
普佑寺的小沙弥,急匆匆的跑过来,向李虎汇报。
“该死的,难道消息泄露了!”
李虎有些紧张,因为锦衣卫的第二次出现,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护法,你还是先进入暗室吧,否则锦衣卫的人看到你,事情就暴露了!”
马上有人劝说李虎,因为除他之外,这里的人,都是潜伏日久的弥勒教骨干,不会被人怀疑。
“你们小心!”
李虎也不在多说,马上进入暗室,普佑寺内又恢复了平静。
不大的功夫,锦衣卫出现了,开始搜查寺庙。
而贺元盛,直接进了普佑寺的正殿中,看了看供奉的佛像,顿时松了口气。
普佑寺供奉的佛像,不比尼姑庵的那座小,贺元盛一看,就猜到下面可能有暗室。
这也是上一次事件,给他带来的经验。
叫来老周和钱勇,低声的耳语了几句,两人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锦衣卫就动手了,把普佑寺的和尚们,全都抓了起来。
因为不明所以,普佑寺的和尚没有反抗,方丈满脸苦涩的喊道:“施主,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贺元盛讽刺的说了一句,然后把目光看向老周。
老周点了点头,和几个锦衣卫一起,走上高高的佛台,开始检查起来。
普佑寺方丈,还有几个僧人看到这一切,脸色都变了。
很快机关被找到了,扭动之后,佛像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缓缓后退了一米,漏出了黑洞洞的地道口。
“李虎,出来吧,你跑不掉的!”
看到地道口显露出来,贺元盛彻底放心,对着下方喊道。
“贺同知怎么找到的这里,又如何知道李某来了!”
不大的功夫,地下室中传出了一个声音,接着李虎的身影,缓缓的显露出来。
“杀了陆定康之后,你特意破坏的线索,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何况尼姑庵之事,好几个弥勒教骨干,能在你的追击下逃跑,这也太可疑了吧!”
顿了顿,话锋一转的说道:“不过贺某到是很好奇,李千户到底是弥勒教的什么人,是神秘的教主,还是右护法!”
说话的功夫,老周等人已经悄悄靠近李虎,想要将此人拿下,这也是贺元盛跟他交流的原因。
毕竟名册应该在此人身上,要是对方破釜沉舟,直接毁掉此物,可就麻烦大了。
“我是……”
说到这里,李虎突然动了,快速的一窜,向佛台旁边跑去。
佛台上,有几根点燃的蜡烛,冒着阵阵火光。
“阻止他!”
贺元盛马上明白,李虎要做什么。
不过为时已晚,老周等人,都被李虎的表现所蒙蔽,没想到会做出这种行为。
当他们要追赶时,李虎已经到了佛台前面,迅速从怀中拿出一本簿子,对准了蜡烛。
“贺同知,叫你的人不要乱动!”
没等贺元盛开口,老周等人已经停下脚步,戒备的看着李虎。
“李千户,聪明人,可不要做糊涂事!”
贺元盛有些懊恼,本想吸引李虎的注意力,以便老周等人拿下他,谁知对方早有准备,导致棋差一招。
“李某自然不是笨蛋,否则也不能技高一筹,占据了主动!”
说话的时候,李虎晃了晃手中的名册,神情很是得意。
“名册虽然宝贵,却不是独一无二的,李千户应该知道这一点!”
一边跟李虎周旋,一边思考对方的用意,可绞尽脑汁的贺元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猜到对方的想法。
“名册虽然不是独一其二的,可对贺同知来说,却十分宝贵!”
“你是逃不掉的,还是说说条件吧!”
被人抓住了弱点,贺元盛必须妥协一二,毕竟李虎是锦衣卫千户,曾经还是陆炳勋的亲信,了解里面的内情,根本无法欺骗。
“同知快人快语,不过李某不见得跑不掉!”
说完,又晃了晃手中的名册,接着话锋一转的开口:“李某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我把名册给你,你放我们离家!”
“行!”贺元盛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请同知让开一条路,李某人离开之后,就把名册交给你!”
“哼!”
贺元盛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开口说道:“难道你以为,贺某是三岁小儿,任由你欺骗。”
李虎苦笑了一声,而后缓缓的说道:“贺同知不相信李某,李某又怎能相信你呢。”
说到这里,事情僵持下来,毕竟双方都有顾忌。
过了一会,贺元盛缓缓的开口:“这样吧,我准备一条船,派人跟你们上运河,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方便脱身的地点,在把名册交给我的人!”
贺元盛的办法,到是一个解决的方案,毕竟李虎等人,要是带着名册逃走,锦衣卫一定会追着不放。
而拿到名册之后,锦衣卫却不敢随意打斗,否则名册落水,会得不偿失。
“同知的办法很好,不过送我们上船的人,不能太多!”
李虎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可行方案,只能点头答应,不过心中却很不甘。
毕竟这一次,可谓是白忙一场,不仅名册要交出去,身份也彻底暴露,还损失了一个据点。
想到这里,李虎凝重的问道:“敢问贺同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问了!”
这个发现关乎跟弥勒教的斗法,贺元盛自然不会说出去,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到。
李虎虽然担忧,却不在多问,双方马上开始准备。
在等待的时间内,李虎又想到了什么,笑着开口说道:“贺同知,李某跟你讨个人情,关在北镇抚司的一众弟兄,希望你能放了!”
“你别得寸进尺!”
贺元盛的神情冷了下来,毕竟放他们离开,已经很让人恼火,要是还放出抓到的弥勒教骨干,说不定会有多少后患。
“这些弟兄只是小人物,恐怕比不了名册吧!”
李虎到是底气十足,因为他知道,对贺元盛来说,十几个弥勒教骨干,根本不算什么。
“我答应你!”咬牙切齿的做出回应,接着开口说道:“你在这等着,我马上派人回神京,把人带着到这里!”
在说话的同时,贺元盛还在考虑,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布置一番,等拿到名册,从新抓捕李虎。
谁知李虎也不是傻子,轻笑的开口:“贺同知一诺千金,既然答应这件事,一定会放了我那些弟兄,李某就不等他们了,还是快点去运河吧!”
李虎的话让贺元盛有些失望,因为他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很快船只准备好了,一行人非常小心的去了码头。
在李虎等人上船之后,老周也带了二十多个好手,跟着一起上去,双方互相防备着。
接着小船离开码头,向运河的中心位置划去。
船到运河中心的时候,钱勇低声跟贺元盛汇报:“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了对岸,悄悄跟着他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哎!”
贺元盛叹了口气,心中却不报多少希望,因为现在已是深夜,运河又十分宽阔,很多地方都能上岸,只有少量人马,还没有提前布置,抓到人的希望可想而知。
当船只彻底消失不见,贺元盛留些人在码头等待,然后回了百户所。
两个时辰之后,老周带人回来了:“大人,幸不辱命。”
说完就拿出名册,还有两块令牌,恭恭敬敬的放在贺元盛面前。
“终于拿到你了!”
贺元盛发出了一声感慨,接着翻看起名册。
名册上面,有几百个名字,以及他们的身份,潜伏位置。
别看几百个名字不多,可每一个名字,代表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独立的密探小组。
“就是让李虎跑了!”
老周有些不甘,其实在拿到名册之后,他就有心追捕、抓人,只是上船之前,贺元盛一再吩咐,以名册为重,他才没有贸然动手。
“算了,身份已经暴露的人,没多大作用,早晚能抓到!”
虽然这么说,但贺元盛心中也有些不甘,毕竟此次未尽全功,多少让人遗憾。
何况李虎跟他的仇怨不小,再加上弥勒教徒的身份,都让他重视。
而且贺元盛猜测,打入锦衣卫内部的李虎,在弥勒教中,也不是一个小人物,很有可能是右护法,或者是那个神秘的教主。
要是真抓到这个人,弥勒教一案,就不难破了。
“北镇抚司里的弥勒教徒,要不要释放?”
李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让贺元盛犹豫起来。
过了一会,这才低声说道:“你曾经说过,好像有一个人,要投靠我们是吗?”
李虎一愣,马上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漏出一丝笑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起
第二天清晨,拿到名册贺元盛一行,启程返回神京。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多了一人,正是锦衣卫百户钱勇。
此人昨日的表现很出色,贺元盛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李虎,拿回名册,钱勇功不可没。
所以昨天晚上,贺元盛特意跟其聊了几句,在对方一再表忠心的情况下,带着此人一起返回神京。
过了两个时辰,一行人回到北镇抚司,老周亲自去了诏狱,押着一个人来见贺元盛。
看着面前的和尚,贺元盛淡淡的问道:“你叫福生,是弥勒教左护法澄心的徒弟!”
“正是小僧!”
福生马上点头,看着贺元盛的目光,也有些恐惧。
“听说你愿意为我们效力!”
“愿意、愿意!”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脸上也漏出几分喜色,心中更是暗自想到,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自从被锦衣卫抓了,福生一直担心会丢掉小命,所以十分配合。
不仅第一个开口招供,说出了弥勒教的情况,还表示愿意为锦衣卫效力。
只不过当时的贺元盛,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直至李虎提出条件,他才有了一个想法。
毕竟弥勒教主很神秘,李虎又逃之夭夭,若是有一个暗线,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何况一个小小的福生,就算一去不回,贺元盛也没多少损失。
“那好,本官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尽心为我们效力,不仅前事既往不咎,还会保你一个前程!”
接着一挥手,示意福生靠近,对他耳语了几句。
福生听完之后,脸色有了些变化,可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之后,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囚犯,从北镇抚司走了出来。
这些人有僧有俗,还遍体鳞伤,非常引人注意。
不过这些人很坚韧,哪怕受了重伤,也不影响行动,很快消失不见。
夜色降临的时候,从北镇抚司走出来的十几个囚犯,坐在神京城外一间土地庙中、烤火取暖。
土地庙十分残破,房顶露天,没有半片瓦,十几个弥勒教徒,虽然烤着火,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堂主,我们要去哪?”一个弥勒教徒,开口询问。
此人的话音一落,包括福生在内的其余人,都把目光看向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
汉子是幸存的八大金刚之一,也是弥勒教的一个堂主,在这里地位最高。
“锦衣卫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放了我们,我担心他们会拿我们当做鱼饵,所以大家不能轻举妄动!”
堂主性格谨慎,突然被锦衣卫放了,自然十分小心。
“那我们是不是想想办法,先弄些银两,衣服!”
之前开口的人,又说出了一个提议,毕竟这群弥勒教徒的处境,实在太不好了,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
“这倒是可以!”
堂主脸色一狠,马上点头同意,毕竟这些弥勒教骨干,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何况堂主的心里,还打算做下一件血案,来试探是否有人跟踪。
紧接着,一群人开始议论,要去什么地方动手,毕竟他们这些人,都受了伤,战力大打折扣。
不大的功夫,这些弥勒教众,离开土地庙,去了一个普通的村庄。
紧接着,村庄内的几户人家,被这些弥勒教众洗劫,然后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贺元盛收到消息,知道这些弥勒教徒干的好事。
“大人,这些弥勒教徒,也真够狠的,刚被放出去,就做下如此命案!”
同样收到消息的老周,感觉有些心惊,没想到这些弥勒教众会滥杀无辜。
“连造反都敢,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贺元盛到是不意外,连那些百姓的死,也不被他放在心上,因为想要做事,必须要有牺牲。
“可放任他们如此,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丢掉性命!”
“没关系,估计他们是在试探,看看有没有人盯梢,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贺元盛淡淡的一笑,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打算,因为弥勒教徒不是杀人魔王,不会无故杀人。
而此时的弥勒教徒,在堂主的带领下,已经踏上南下通州的路上。
只不过没人发现,随行的福生,经常在休息的时候,会独处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三天之后,新上任兵部尚书、辽东督师王世俊,带人赶到了锦州城。
此时的锦州,汇聚了大乾王朝的北地精兵,足有二十几万,几乎成为了一个大兵营。
好在李宗廷治军有方,哪怕这么多军队聚在城内,也无人闹事,百姓还是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而王世俊到了锦州之后,第一时间宣读了圣旨,接掌兵权。
碍于朝廷的压力,王世俊接掌兵权之后,当即下令,大军在三日后开拔,进攻辽阳。
“王督师,此举万万不可!”
李宗廷立刻站出来反对,神情十分严肃。
“李总兵,本部自有打算,无需你来多言!”
“督师,从锦州到辽阳,足有四百里,本就难以行军,如今又天寒地冻的,若是强项东进,危险性太大!”
若是能东进,李宗廷怎会拖延时间,实在是情况危险,他这才顶着朝廷的压力,坐看辽沈陷落。
毕竟大乾王朝的兵力不占上风,若是强行东进,一旦被叶赫部骑兵抓到空子,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够了,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我们,若是畏敌避战,本部如何向朝廷交代!”
其实王世俊也知道,东进很危险,可朝廷的压力,皇帝的逼迫,都让他不得不进军,毕竟他这个兵部尚书,刚上任不久,底气不足。
何况王世俊、还存了赌一把的心里,因为大乾王朝的兵力不弱,叶赫部又苦战了月旬,还是有一些胜算的。
“督师……”
“够了,若是再敢扰乱军心,本部就要拿你祭旗了!”
没等李宗廷说完,王世俊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兵部尚书已经拿定主意,根本不会改变。
而这番话,也让李宗廷心中一苦,无奈的退下。
接着王世俊开始安排进军的路线,并选择几个地方,建立营寨,可谓是步步为营。
此人还提前派出了大量探马,侦查敌情,并挑选了五千先锋,明日一早出发,为大军探路、安营扎寨。
看到一切被安排的仅仅有条,李宗廷虽然不看好这次战事的结果,多少还是轻松一些。
毕竟王世俊的安排,还算是可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至少能平安抵达辽阳城。
至于之后的战事,他就不知道了,反正四百里路的距离,按照王世俊的计划,会扎下九座大营。
有这九座大营,不仅可以保证后勤补给,就算战事不顺,也可以平安退回来。
时间转瞬即过,三日后,锦州的大军出动了,二十几万人马,顶着寒风,徐徐东进。
按照王世俊的计划,是每天前进四十里,然后安营扎寨。
可第一天,就出师不利,由于中午刮起了大风,军队前进的速度,比计划中慢了很多。
等到达第一处扎营的地方,已经晚了两个时辰,士兵也是饥渴难耐,疲乏的厉害。
此种情况,第二天根本无法继续进军,王世俊只能命人,给先锋送信,让其停留一日。
就这样,大军休整一天,这才继续东进。
沈阳城,临时行宫中,叶赫真召集了所有武将,还有王元化等降臣,商议即将爆发的战事。
“今日一早,乾朝的主力,已经离开锦州,向辽阳杀来。本汗决定,亲帅大军,与乾朝作战,全歼这支人马!”
“大汗,乾朝的兵马,足有二十几万,而我方的人,除了留守各地的,只有不到十五万,硬碰硬的话,就算能取胜,也会伤亡很大!”
叶赫熊说出了敌我兵力对比,语气十分谨慎,倒不是害怕不能取胜,而是担心伤亡过大。
谁知叶赫真听了这番话,笑呵呵的反问道:“谁说要跟乾朝兵马硬碰硬!”
说完之后,用手一指地图,恶狠狠的说道:“我们只要派出部分兵马扼守住辽阳,主力绕过乾朝军队,截断他们的粮道,敌人自然会不战自乱。”
叶赫熊马上开口:“可乾朝的主帅,一定非常重视粮道!”
“四百里的距离,就算在这么重视,岂会没有破绽!”
叶赫熊这才不说话了,接着叶赫真开始布置作战方案,以及乾朝军队败了之后,要如何追杀……
过了半个月,王世俊带领大军,赶到辽阳城下。
只不过还没开战,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因为这一路走来,虽然行军艰难,却太平静了。
而且抵达辽阳城下,城内的守军对他们视而不见,一副依城据守、缩头乌龟的样子。
“督师,一路行来太顺利了,这不像叶赫部的风格,我们要多加小心!”
李宗廷也察觉到了不妥,
开口提醒王世俊。
“全力攻城吧!”
王世俊虽然感觉不妙,可看着眼前的辽阳城,只能把担忧放下。
因为拿下辽阳城之后,二十余万大军,可以彻底站稳脚跟,哪怕形势不利,也不会太被动。
李宗廷也知道,拿下辽阳,就可以占据主动,于是不在多说。
短暂的休整一番,王世俊正式下令,开始攻城,一场惨烈的攻坚战,即将在辽阳城爆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崩溃
随着王世俊下令,乾朝的军队,开始进攻辽阳城。
辽阳城是战略要地,哪怕之前被叶赫部攻破,城池有些损坏,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尤其是辽阳城内,叶赫部兵马早有准备,以逸待劳,乾朝军队打的就更辛苦了。
攻城战,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双方都是真刀真枪的厮杀,短时间内,就出现了大量伤亡。
太阳落山之后,主攻的乾朝军队,缓缓退了下去,不过主帅王世俊,心中却非常烦躁。
因为这一天的战斗,乾朝军队的进攻力度很强,却无法取得任何进展,双方都是在拼消耗。
根据打探来的情报,辽阳城内,足有三万守军,这么打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攻破城池。
而且王世俊没有忘记,叶赫部的主力骑兵,现在下落不明,这就更让他如芒在背。
强敌在侧,哪怕王世俊的才能一般,也知道要留后手,所以局势可想而知。
辽阳城的西北方向,大概一百里远,叶赫真率领的主力骑兵,正在此地扎营。
深夜,叶赫熊向叶赫真汇报军情:“大汗,乾朝的南蛮子,今早开始攻城了,直至太阳落山,才收兵!”
“战况如何?”
“我们的探马不敢靠近,不过厮杀声响了一天,战况应该十分激烈!”
“看来乾朝的南蛮子,是想一鼓作气的拿下辽阳啊!”
叶赫真讽刺的说了一句,接着又看向面前的地图,不知在些什么。
“大汗,我们在辽阳城内,只有三万兵马,若是乾朝蛮子持续进攻,可抵挡不了多久,咱们这边,是不是该动动了!”
自从大乾王朝的军队,到达辽阳城下,叶赫部主力,就来到此地。
只是叶赫熊不明白的是,整整两天,叶赫真都按兵不动,让他非常着急。
“不急,辽阳城有三万人,一天拼三千,也能拼十天!”
“这!”
叶赫熊顿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叶赫真有什么打算。
第二天清晨,辽阳城下,王世俊又发起了进攻,这一次战斗,比昨日还惨烈一些,哪怕是太阳落山,也没有收兵。
直至夜色降临,无法继续战斗,王世俊这才收兵。
就这样,惨烈的攻城战,整整持续了五天,大乾王朝的军队,已经伤亡过万,可还是没有拿下辽阳城。
而一百里外的叶赫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因为五天的攻城战,辽阳守军已经伤亡不少,可谓是城破在即。
在这个时候,若是放弃攻城,谁都会犹豫,所以亲率大军,仗着骑兵的速度优势,突然出现在乾朝军队身后,袭击那九座营寨。
当一座营寨被攻击时,李宗廷感觉到情况不妙,马上向王世俊汇报:“督师,叶赫真袭击营寨,是想断我们的粮道!”
王世俊的眉头一皱,缓缓的开口:“军中存粮不少,而且三日一送,就算叶赫真袭击了一座营寨,也影响不了大局!”
“若是叶赫真,攻击所有的营寨呢?”
“这!”
王世俊的脸色也有些变化,因为这些营寨,是运粮的关键,可以步步为营。
所以乾朝的军队,才可以用少量的人马,护送粮食。
一旦没有了这些营寨,四百里的运输距离,就成了致命的地方。
等粮道被断,辽阳城下的军队,就危险了。
“督师,撤军吧!”
李宗廷提出这个建议,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不行!”
王世俊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因为这五日的攻城,已经让城内的守军伤亡过半,眼看着在过几日,就可以拿下城池。
收复失地的功劳就在眼前,王世俊岂会愿意撤军。
“督师,若是现在不撤,恐怕就撤不了了!”
李宗廷是真急了,因为叶赫部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以辽阳为诱饵,拖住乾朝军队,然后断其粮道。
如此一来,哪怕有二十几万大军,也会不战自溃。
“只要尽快拿下辽阳城,直扑沈阳,叶赫真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
在王世俊看来,拿下辽阳后,直扑沈阳,局势就会逆转。
毕竟叶赫真不会放着国都不管,否则刚刚建立的大元,若是被攻破国都,岂不成为天下的笑柄。
“辽阳就是一个诱饵,不说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就算我们直扑沈阳,叶赫真不回援,我们也会完蛋!”
李宗廷可不认为,叶赫真会把刚建的国都放在心上,与消灭二十多万乾朝军队相比,哪怕是国都,也不算什么,何况只是新建的。
何况拿下辽阳,直扑沈阳,只是王世俊的一厢情愿,在前线的李宗廷,清楚的知道,乾朝军队,无法在一两天内拿下辽阳,更别说沈阳了。
“混账,本部自有主张,若李总兵再敢扰乱军心,休怪我不客气!”
文人的固执犯了,王世俊看到辽阳即将陷落,直捣黄龙在望,怎么可能撤军。
“督师!”
李宗廷还想在劝,可王世俊却不想听了,恶狠狠的说道:“出去!”
声音一落,守卫帅帐的士兵,马上走了进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李宗廷。
“哎!”
没有办法,李宗廷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大乾王朝的九座营寨,全都被叶赫部拔除,粮道也彻底断了。
而辽阳城,虽然情况不妙,却还未陷落。
此时的叶赫真,已经率领主力回返,一旦在他们归来之前,乾朝军队不能拿下辽阳,就真危险了。
王世俊也有些上火,他没想到辽阳城,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如今军中存粮不多,后路又被断,傻子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的王世俊,已经不在奢望拿下辽阳,直扑沈阳了,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李总兵,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慌了神的王世俊,没有办法,只能找李宗廷商议对策。
不过这一回,李宗廷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犹如心灰意冷一般。
作为沙场老将,李宗廷明白如今的形势,知道这二十几万大军,可以说是覆灭在即,就算拿下辽阳,也于事无补。
因为眼前的军队,是大乾王朝的北地精兵,就算孤注一掷,拿下辽阳城,可缺吃少穿之下,又能坚持多久。
至于返回锦州,几乎没有可能,毕竟四百里地,又没有营寨依靠,只要骑兵不停的袭扰,就足以致命。
“李总兵,你倒是拿个注意啊!”
看到李宗廷一言不发,王世俊低声恳求,再不复之前的强势。
“一切听从督师吩咐!”
事到如今,以别无他法,李宗廷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不让战败的责任落在他头上,怎么可能乱出主意。
至于这二十多万军队,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哼!”
李宗廷的态度,让王世俊恼了,也不在恳求,思索了一下,就决定孤注一掷,强攻辽阳。
等拿下城池后,依城据守,再向朝廷求援。
前线的情况,贺元盛通过锦衣卫了解到一些,只是距离太远,消息传递缓慢。
所以粮道被断消息传来时,叶赫真已经率领主力回援。
看着眼前的消息,贺元盛知道,前线的大军危险了。
紧急入宫,把消息上报皇帝,不过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分析。
而皇帝看过情报,却有些狐疑,因为他眼前,还摆着王世俊的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自然是一切良好,王世俊即将率兵,攻破辽阳。
这也是文臣的通病,向来夸大其词,报喜不报忧。
“这份消息属实吗?”
“战事如何,臣不敢保证,可消息应该属实!”
皇帝皱了皱眉,他不在前线,自然不了解情况。
就在此时,李宗廷的奏折到了,跟贺元盛的一对比,皇帝马上知道,情况有些危险。
“贺卿,你上过战场,认为当前的局势如何!”
“这!”
贺元盛有些烦恼,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因为眼前的皇帝,未必看不清局势。
“臣以为,前线的情况很危险,皇上应早做准备!”
贺元盛还是决定说实话,这样不会产生后患,就算皇帝生气,顶多是被迁怒。
而这番话,也让皇帝的脸色更不好了。
过了一会,皇帝传朝廷重臣入宫,贺元盛也趁机离开,生怕被迁怒。
不过进宫的朝臣们,经过一番商议,得出了王世俊自有打算,锦衣卫的情报,只是捕风捉影。
皇帝可能是年纪大了,或者是心存侥幸,还真相信了这个结果,对前线的事情不闻不问。
这种情况也让贺元盛吃惊,知道辽东的局势是彻底完了,弄不好的话,叶赫部骑兵,会一鼓作气,攻破锦州,拿下辽东全境。
事情就像贺元盛想的那般,在叶赫真回援之后,王世俊并没有攻破辽阳,孤注一掷的想法也落空了。
而叶赫部主力赶到辽阳城下时,也没有急于进攻,就那么吊着乾朝大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中断粮的消息也传播开来,军心涣散。
此时哪怕神仙降世,也无力回天,在断粮三天之后,叶赫真发起总攻,乾朝的军队立刻崩溃。
二十几万大军,被叶赫部骑兵,如同撵兔子一般追杀,几乎全军覆没。
只有李宗廷等少数有准备的将领,才能带着少量残兵败将逃脱。
王世俊也在一些心腹的保护下,勉强逃到锦州,可叶赫部骑兵,也随之而至,几日之后,锦州陷落,辽东的局势彻底崩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等不及
前线大败,锦州陷落的消息传来,朝野震惊,皇帝当场吐了血,再一次昏迷不醒。
如今叶赫部骑兵,直逼山海关,局势十分危险。
好在李宗廷等人,在锦州城破之后,带着残部逃到山海关,再加上原来的守军,也有五六万人。
可这五六万人,能不能挡住叶赫部骑兵,谁心里都没底。
更要命的是,危急关头,皇帝却病了,霎时间,可谓是人心惶惶。
好在太子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在文臣的支持下,开始监国,算是提前行使了君权。
大权在握的太子,马上提出跟叶赫部讲和,只要他们不继续进军,可以承认元朝。
这个提议放在以前,根本不会有人同意,可北地精兵全军覆没,一个山海关,能不能挡住叶赫部骑兵,谁心里都没底。
因为山海关虽然地势险恶,却只有几万守军,大多还是残兵败将,自然让人觉得危险。
所以议和的提议,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迅速通过,并派出了专员,去跟叶赫部讲和。
此时的山海关,也有些混乱,侥幸逃脱的王世俊,更是每日借酒浇愁。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在两可之间。
若非李宗廷站出来,整饬山海关的防务,恐怕这座雄关,已经被叶赫部攻占。
山海关外,就是叶赫部骑兵连绵不绝的营地,由于雄关挡路,骑兵无法南下。
叶赫真试探着攻击一下,觉得雄关难破,就放弃了。
可如此撤军,叶赫真有些不甘,
正在犹豫之时,王元化出来献计。
“皇上,二十余万军队覆没,乾朝君臣一定会吓破胆子,若是在此时,以退兵为条件,让其承认大元,割让关外之地,对方一定会答应。”
“哼,关外之地已被我们占领,乾朝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
叶赫熊马上提出异议,看着王元化的目光、也很不善。
“穆亲王不知,在辽东汉人心中,承认的始终是乾朝,哪怕我们占领此地,想要让百姓彻底归附,也不知道要过多久。
而乾朝承认大元,割让关外之地,情况就不同了。
那时候,关外的百姓,都会死心,要不了多久,就会承认自己是大元的子民!”
穆亲王,就是叶赫熊的封号,自从大元建立,叶赫真称帝,第一时间封了几位亲王,连王元化这个叛臣,也被封为大学士。
所以这个叛臣,如今是铁了心的投靠外族。
又因为辽东战事的发展,如同王元化设想的那般,让他有了底气,反驳叶赫熊,主动提出自己的策略。
“王先生说的有理!”
叶赫真可不是一介武夫,马上明白此举的好处,何况现在的关外,情况也不怎么好。
尤其是锦州,更是一片糜烂,因为叶赫部骑兵,可不是善男信女,在破城之后,少不了烧杀抢掠。
所以叶赫真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否则就算入关,也打不了多久。
“皇上,如今乾朝北地精兵尽失,如果我们拿下山海关,就可以直达神京,甚至一鼓作气,拿下神京,灭了乾朝!”
如今的形势大好,叶赫熊可不希望议和,所以鼓动叶赫真继续攻击。
这番话,也让叶赫真漏出意动的神色,毕竟灭掉乾朝,入主中原的诱惑太大。
可这时,王元化开口了:“皇上,如今的乾朝,气数未尽,就算打下神京,你能坐得住吗?”
“是朕心急了!”
叶赫真马上惊醒过来,因为如今的大元,根基不稳,贸然入关夺取乾朝的江山,机会并不大。
拿定了主意,叶赫真开始思考,要怎么做,才能在议和中,取得最大的好处。
而朝廷的专员,也在一天之后,到了山海关,并主动跟叶赫真联系。
双方都不想继续打,所以议和之事,可谓是一拍即合,一份合约,很快签订下来。
至今以后,乾朝承认大元朝,双方罢兵休战,乾朝放弃关外之地。
合约的内容传出,士林顿时沸腾起来,分分指责皇帝,内阁。
可这一次,朝廷的官员们,却没人站出来说话,因为局势太过险恶,若是不议和,说不定元朝骑兵,会再次出现在神京周边。
监国的太子,对此更是毫不在意,他现在大权在握,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不让皇帝醒过来。
东宫,萧静有些担忧的看着太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现在下手,不合时宜啊!”
太子之前就有了弑君的想法,现在皇帝昏迷不醒,他开始嫌弃之前的做法、效率太慢,所以打算毒杀皇帝。
“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老东西昏迷不醒,难道还有人敢违抗孤!”
“我的殿下,现在朝廷、后宫,都在注意皇帝的身体,郑贵妃更是带领心腹宫妃,亲自守在暖阁中,我们要是贸然下手,一旦留下蛛丝马迹,恐怕会引起非议啊……”
萧静是苦口婆心的一顿劝说,因为在他看来,皇帝已经昏迷不醒,没必要急着下手。
“非议就非议,孤已经等不及了!”
太子的脸上一片狠色,对皇帝的痛恨,让他不愿继续等待。
“殿下如果真要下手,首先要更换东暖阁守卫,然后调开郑贵妃和李直,否则有他们看着,事情很难保密!”
太子下定了决心,萧静也无法阻拦,只能帮着想办法。
“没有老东西撑腰,一个奴才,一个贱妇,还敢跟孤作对不成。
至于更换守卫,不如全部换了,孤现在下旨,让程松带兵入宫!”
自从监国之后,太子趁着皇帝昏迷,开始抓兵权,并更换三大营将领,程松就是新上任的将领之一。
此人是太子伴读,如今的三千营主将,掌握兵权。
如今太子要对皇帝下手,自然要把心腹调入宫中,免得出了意外。
“等程大人入宫之后,一切准备就绪,我们才能动手,殿下可千万不要急啊!”
萧静又嘱咐了几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太子的动作太大,所以皇帝暴毙之后,若是有疑点指向太子,就会让人怀疑。
哪怕太子有文官集团支持,可大乾王朝,讲究一个孝字,若是引起士林非议,说不准会出多少乱子。
可太子并不理会萧静,当即写下一份手谕,让萧静去传旨。
萧静走后,太子的脸上,漏出十分复杂的神色,思索了一会,带人出了东宫。
东暖阁,皇帝就在这里修养,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暖阁中,有十几个御医、妃嫔,在照顾皇帝。
御医之首,就是被太子收买的张御医,可如今的暖阁,做主的却不是他,因为还有两个,身穿华服的女子。
这两名女子,都是皇帝的妃嫔,其中之一,就是掌控后宫的郑贵妃。
“郑姐姐,你照顾了皇上一夜,不如先休息,让妹妹替你!”
郑贵妃疲惫的回应:“
本宫不累,
到是劳烦贺妹妹,陪着我一起辛苦!”
自从皇帝昏迷不醒以后,郑贵妃一直带人,守在东暖阁,生怕出了意外。
因为她知道,一旦皇帝殡天,她和福王的日子,就难熬了。
所以守在暖阁,即是照顾皇帝,也是担心有人会下黑手。
“照顾皇上,也是妹妹的本分,何谈辛苦!”
另一名宫妃轻声回应,若是贺元盛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女就是他名义上的堂姐,贺倾萱。
“贺妹妹如此关心皇上,也算对得起皇上的一番疼爱了!”
郑贵妃道。
“哎!”
贺倾萱叹了口气,却没有回话,只是心中有些烦乱。
当今皇帝,对贺倾萱根本没有什么宠爱,若非其投靠了郑贵妃,根本不能在后宫立足。
如今皇帝眼看就要不行了,郑贵妃这条破船,也估计要沉,贺倾萱自然有了别的想法。
谁知最近几个月,郑贵妃一反常态,对贺倾萱非常亲切,让她想疏远都疏远不了。
因为现在的后宫,还是郑贵妃的天下,若是表现的很明显,恐怕不等皇帝殡天,她就先完了。
就在此时,暖阁外响起太监们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演练好的一般,紧接着,一身明黄服饰的太子,走进东暖阁。
“郑贵妃娘娘还在照顾父皇,可真是辛苦啊!”
一进暖阁,太子率先开口,还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郑贵妃。
“照顾皇上,是本宫的职责,谈不到辛苦!”淡淡的回应一句,只是语气软了一些。
太子又笑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孤忙于朝政,一直没有机会尽尽孝心,如今总算抽出些时间,郑贵妃娘娘就请回吧,让孤来照顾父皇!”
郑贵妃凌然一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马上开口拒绝:“本宫不累,太子要尽孝,不用避开本宫!”
谁知太子理都不理,直接开口下令:“来人,送郑贵妃回宫!”
暖阁内的太监们,顿时不知所措,纷纷把目光看向李直。
李直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没有回应。
可太子带来的人,却不会犹豫,当即走到郑贵妃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郑贵妃心知肚明,想要强行留下,只能自取其辱,就一转身,十分不甘的离开。
这时太子又开口了:“其余人也都出去,孤要和父皇说些悄悄话!”
这番话让李直色变,可皇帝昏迷不醒,天下尽在太子掌握之中,他不敢反驳太子,离开又不放心,顿时陷入两难之中。
到是其余的御医,快速退了出去,暖阁内只剩下李直,以及要走未走的贺倾萱……
第一百一十四章 肮脏
“殿下,奴婢还是留下来,伺候您和皇上吧!”
李直对皇帝还有几分忠心,所以硬着头皮拒绝太子,尝试留下来。
而这番话,也让即将走出暖阁的贺倾萱,停下了脚步。
“你敢违逆孤的话!”
太子的语气冷了下来,看着李直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杀意。
“奴婢只想留下来,伺候殿下!”
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李直只能孤注一掷,否则之前的话,算是白说了,还会得罪太子。
“来人!”
太子打算蛮干,毕竟如今的天下,即将是他的,连宫内的人,也明白要换主子。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听从太子的命令,李直这个掌印太监,已经成了过去式。
“太子殿下!”
很快就有几个小太监,走进东暖阁。
“太子殿下执意让老奴出去,万一皇上有什么事,可就说不清了!”
看到小太监进来,李直的神情有几分紧张,他还真怕太子来硬的。
而这番话,也让太子想起了萧静的叮嘱,不由得漏出犹豫之色。
其实太子这次来,并不是想干掉皇帝,否则也不会如此野蛮。
他只是被皇帝压制多年,心里有一肚子怨气、委屈,要对皇帝说,否则动手之后,皇帝死了,他会有些遗憾。
毕竟两个人是父子,哪怕反目成仇,也有些割舍不掉的亲情。
可命令已经下了,若是让李直留下,太子有些下不来台。
就在此时,看出情况有些微妙的贺倾萱,淡淡的开口:“李公公,你还是先出去吧,我陪着太子照顾皇帝!”
“哼!”
太子冷哼一声,不过没有反对,表示默认了此事。
李直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人留下,太子就不会加害皇帝,他也放心了。
更重要的是,太子刚刚的反应,不像是要下手的意思。
“劳烦娘娘了!”
说完之后,李直恭敬的退下,几个小太监,也跟着出去。
“父皇啊父皇,你终于倒下了,这天下也将是我的了,你让我你说什么好呢……”
李直等人一走,太子马上开口,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其中有怨恨,有迷茫,还有一些失落。
而这些话,也让留下的贺倾萱,吓得花容失色。
贺倾萱开口留下,是看出了局面微妙,想给太子一个台阶下,卖个好。
可太子的这些话,不是一般人能听的,她自然感觉危险。
因为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被灭口,尤其是这种不能流传出去的秘密。
太子不知道贺倾萱的恐惧,他犹如发泄一般,述说了这些年的委屈、怨恨,最后恶狠狠的开口:“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的天下,你的女人,都是我的了,我的了……”
说到这里,太子表现出,一种想要狂笑,却又勉力压制的神情。
过了一会,太子一扭头,看到了旁边的贺倾萱,顿时眼睛有些发红,一把走上前去,拉住其手臂,激动的说道:“父皇啊,父皇,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啊!”
说着、说着,开始撕扯贺倾萱的衣服,动作十分野蛮。
贺倾萱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可突然想起自身的处境,又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心中就是一动,身子一软,乖乖的顺从起来。
两个人就在东暖阁内,昏迷不醒的皇帝面前,上演了一出乱伦的好戏。
东暖阁的隔音哪怕在好,可太子的心腹和李直,就守在外面,自然听到了些异常声音。
虽然察觉到了问题,却没有一个人敢乱动,只有李直的脸色,不停的变换着,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担忧。
两刻钟以后,太子发泄完了,从新走到皇帝身前,低声道:“父皇,你拿我没招吧,毕竟现在的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软到在地上的贺倾萱,听到这些话,直接打了个冷颤,灵机一动的说道:“殿下,一旦皇上殡天,应该让几个妃子陪葬!”
“你说什么?”
太子把目光,看向地上的女人,脸上还有些报复得逞的神情残留。
“先皇以前,十分宠爱郑贵妃,刚刚突然醒来,感觉大限将至,舍不得贵妃娘娘,所以传下口谕,要其陪葬!”
紧张的说完这番话,贺倾萱一眼不眨的看着太子,因为她明白,现在是关乎生死的时刻。
而且她的心中,还有一种异样的兴奋,因为挺过这一关,有可能会出头。
“是你和孤一起听到的!”
“是贱妾跟殿下一起听到的!”
称呼上的改变,代表着贺倾萱的态度,这种低姿态,也让太子感觉到一种异样。
毕竟眼前的贺倾萱,是太子名义上的庶母,现在却完全服从与他,自然会产生些兴奋的情绪。
“父皇啊父皇,你看到了吧!”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太子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贱妾贺倾萱,有个堂弟贺元盛,现为锦衣卫指挥同知!”
这是在表明自己的价值,哪怕她知道,父母跟贺元盛的关系不睦,也要拿出来利用一下。
“你很懂事!”
太子十分得意,因为贺倾萱的乖巧,让他产生了一种,留下这个女人伺候,报复其父的心思。
“谢殿下夸奖!”
贺倾萱松了一口气,知道性命保住了,以后还可能更进一步。
“待父皇殡天,贺倾萱自愿与郑氏贵妃一起陪葬,孤感其忠诚,选一贺家女子入宫!”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这一切,都要你那个堂弟去做,明白了吗?”
前面的话,让贺倾萱心中一紧,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可后面的话,却让她轻出了一口气:“贱妾有一同胞妹妹,只是身体不好,父母怕养不大,所以一直放在城外的庵堂中修养,正好可以伺候殿下!”
“哈哈哈……”
太子再也忍不住得意,笑出声来,出于变态的报复心里,这样的贺倾萱,让他有些喜爱。
“真懂孤的心!”
摸了摸贺倾萱的脸蛋,太子转身离开东暖阁。
过了不久,收拾妥当的贺倾萱,也离开东暖阁,只有李直一人,满脸苦涩的进来照顾。
东暖阁的肮脏,贺元盛不得而知,此时的他正在东宫,见泰安郡王。
可见到的情况,既让贺元盛高兴,又有一丝害怕,因为他没有想到,性病竟然如此恐怖。
如今的泰安郡王,脸上生疮,身上还有难闻的异味,颇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贺卿,本王要出宫,你安排一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泰安郡王总算想到,问题可能出自哪里,所以要去查看一下,顺便找罪魁祸首算账。
不过皇帝昏迷不醒之后,太子下令,封锁宫廷,任何人不许离开,哪怕他是太子嫡子,也无法公开出宫。
因为如今的他,地位大不如前,差不多被太子放弃了。
“只要太子殿下下旨,臣自当护卫殿下出宫!”
如今的泰安郡王,明显是废了,哪怕风声还没传出来。
所以贺元盛不用与其周旋,干脆的表明态度,脸上还有一丝讽刺。
“你也背叛本王,给我滚,给我滚?”
泰安郡王咆哮起来,这一段时间的人情冷暖,让这位小郡王,有了从天上摔到地下的感觉,情绪彻底崩溃,犹如神经病一般。
“臣告退!”
冷冷的回应一声,贺元盛离开东宫,只不过他的心中,也有一丝烦躁。
如今皇帝眼看就不行了,太子已经明目张胆的抓兵权,恐怕下一步,就是掌控大内。
贺元盛心知肚明,他不是太子的心腹,肯定会被调走,宫内的守卫,也会由太子的心腹来负责。
因为宫内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只要掌握了这里,哪怕皇帝醒来,也无力回天。
贺元盛倒不是担心皇帝安慰,而是为了自身的处境担忧,因为交出了宿卫宫廷的权利,就会成为可有可无之人。
尤其他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新老交替之后,太子的心腹担任这个职务,情况会更不妙。
可太子大义在手,名正言顺的监国,下达的命令,任何人都要服从。
正在烦躁之时,一个小太监悄悄跑了过来,低声说道:“贺大人,李公公要见你!”
贺元盛把眼睛一眯,略微思索一下,就开口说道:“带路!”
盏茶时间过后,贺元盛跟李直二人,在东暖阁附近的偏殿见面。
只是如今的李直,面带忧愁之色,看着贺元盛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过了半晌,李直还是不说话,贺元盛只能开口打破沉默:“公公,你找贺某,不是来相面吧!”
“哎!”
李直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太子怕是要等不及了!”
“什么!”
贺元盛有些吃惊,因为李直话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太子要对皇帝下手。
“刚刚在东暖阁,发生了一件肮脏的事,当事人还与贺同知有关……”
李直把暖阁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开口说道:“如今的情况表明,太子是不愿意在等了!”
李直的话,让贺元盛的神色不停变换,倒不是因为乱伦的事,毕竟皇宫大内,是最肮脏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也不是因为当事人是贺倾萱,他所谓的堂姐。
而是太子要动手的话,他这个不是心腹之人,算是一个碍事的存在。
而在皇权交替的时候,任何阻碍,都要被搬开,甚至不识相的话,还会被除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取舍
“公公有什么打算?”
虽然自身的处境不妙,可李直的情况明显更不好,贺元盛也猜不到,对方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
“贺小子,咱家和皇上,算是对你不错吧!”
“公公对贺某,自然很不错!”
贺元盛只承认李直对他不错,因为当今皇帝,虽然提拔了他,也委以重用,却总是留一手。
尤其最后的弥勒教一事,皇帝明显是要大兴诏狱,把贺元盛当刀。
当刀也没什么,锦衣卫干的就是这种埋汰事,否则也不会被称为皇家鹰犬。
可皇帝对贺元盛,却没有半点情意,否则也不会让其名不正、言不顺的执掌锦衣卫。
这种情况证明,皇帝是打算过河拆桥,把贺元盛当成夜壶,使用过就丢。
若非辽东发生了战事,真按照皇帝的计划走,贺元盛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搬倒一大批官员,然后被丢出来平息众怒。
“哎!”
李直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看来你也有了别的心思!”
“公公,不是贺某有了别的心思,而是现在的情况,就算忠心如你,又有什么用!”
贺元盛这是在恭维李直,因为对方也有一定的私心,否则的话,不会对之前的肮脏事、置若罔闻。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在地位低时,人还会有几分忠心,可随着地位变高,忠心就会逐渐减少。
因为见多了尔虞我诈,自然会权衡利弊,尤其是好不容易取得的地位,怎么可能因为一丝忠心,就全部放弃。
“贺小子,你说咱家现在该怎么办?”
这番恭维,让李直舒服了不少,于是开口询问该怎么做。
“公公想怎么做,难道想阻止太子?”
“我想!”
李直毫不犹豫的点头,因为他跟别人不同,根本不可能被太子信任,自然不想皇帝早死。
李直的回答很干脆,可贺元盛察觉到,对方不是那么坚定,应该也有了别的心思,而他的一个想法,也需要对方的配合,所以决定把话挑明。
“公公啊,如今的局势,你还没看清吗?”
“你什么意思?”
“不说你能不能阻止太子,而是如今的情况,你阻止了又能怎样?”
顿了顿,又开口解释:“如今的三大营,已经由太子的亲信执掌,就算皇上清醒过来,又能把兵权在手,百官支持的太子如何。”
贺元盛的这番话,让李直眉头紧锁,苦涩的说道:“是啊,我又能做什么!”
“与其全心的为皇上考虑,还不如多为自己着想,在能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尽一份忠心!”
“你有话明说!”
贺元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干脆的说出心中所想:“太子的所作所为,不似明君之相,而皇上最关心的,应该是江山稳固,所以我们该把目光,看向下一代。”
“你是说!”
“公公可以用副狠药,唤醒皇上,在把太子的所作所为说出一些,劝说皇帝立太孙!”
李直的神色顿时一动,而后缓缓的说道:“贺同知到是打的好算盘!”
“这件事对公公没有好处吗?”
李直犹豫起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因为贺元盛跟小德子,一直悄悄支持皇长孙,若是现在立了皇太孙,得到好处的是他们二人。
不过促成此事的李直,也不会没有收获,只是要小一点。
而且这么做的话,不会得罪太子,事后也不会被清算。
可李直跟随皇帝多年,忠心还是有的,自然不忍看着皇帝一命呜呼。
“公公,就算你不这么做,估计太子也要下手,你说皇上是愿意、安排好一切在走,还是昏昏沉沉的死去!”
看出了李直的犹豫,贺元盛添了一把火,因为只有皇长孙成为皇太孙,之后成为太子,他才有机会,继续掌握实权。
“皇上啊皇上,奴婢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可这番话,已经表明了的态度。
李直的选择,也在贺元盛的意料之内,因为权衡利弊之下,都会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公公,皇上殡天之后,无论太子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配合,并第一时间,请求去督造皇陵!”
贺元盛之所以开口提醒,是觉得对方一直待其不错,此言也算是回报一二。
李直一愣,随后温和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
督造皇陵,可不是普通的差事,非当地的镇守太监不能担任。
而一地的镇守太监,哪怕没有司礼监掌印风光,也是一方的土皇帝。
最主要的是,李直全力配合太子,在第一时间请求督造皇陵,太子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哪怕太子会犹豫,急于上位的萧静,也会劝说太子同意,这样李直就能够安然养老。
之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商议了所有细节,就分开行事。
正午时分,萧静带着太子手谕,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武将,出现在贺元盛面前。
武将身穿一品武官服饰,脸上的表情十分傲慢,隐隐还带着一丝嚣张。
此人贺元盛认识,正是最近风光无限的太子伴读,三千营主将程松。
“太子谕,即日起,由三千营负责宫中防卫,全部锦衣卫,撤回北镇抚司……”
先是宣读太子的谕旨,之后把旨意一交,笑着说道:“贺同知,接旨吧!”
“臣遵旨!”
虽然这是早晚的事,可事情来的这么快,还是热贺元盛吃惊。
“贺同知,太子的意思,明天就要更换宫中守卫,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更换宫内的守卫,会牵扯到几千人的调动,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且很多事情,都需要交接,并提前熟悉,所以萧静才会在此时带程松入宫。
“公公放心,稍后贺某就安排人,带着程总兵熟悉情况!”
萧静这才满意,之后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的开口:“后宫的贺才人,十分想念亲人,今日特意向太子恳求,希望见见同知。
太子动了恻隐之心,同意了才人的请求,允许同知在午后入后宫!”
贺元盛一愣,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脑海中也开始思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
“贺同知,还不谢恩吗,你姐姐可在等着呢!”
看到贺元盛愣在那里,萧静淡淡的开口提醒,语气还算温和。
在太子回到东宫之后,第一时间找来萧静,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得知内情的萧静,哪怕看惯了宫内的肮脏,也没想到皇帝未死,太子就能做出这种事,还产生了迎娶庶母的想法。
不过萧静了解太子,知道此事难以更改,就没有劝说,也不敢劝说。
唯一忧心的,就是事情暴露之后,会引出多少风波。
毕竟这种事,怎么会没有痕迹,哪怕弄出些手段,也是掩耳盗铃罢了。
可有了贺倾萱这成关系,贺元盛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所以萧静才会是如此态度。
“臣谢恩!”
虽然不知内情,可太子准许,见一见贺倾萱也无妨。
何况有些事,这位堂姐,也许能帮上忙。
之后贺元盛安排几个人,带着程松熟悉宫内的情况,并把一些东西提前交接,这才去了后宫。
半个时辰之后,贺元盛在一间大殿中,见到了这位堂姐。
虽然脑海中有些印象,可看到了本人,贺元盛还是有些感慨,暗自想到,难怪太子会看上此女,甚至不顾身份的与其乱伦,还真是漂亮啊。
“三弟啊,我们有四五年没见面了吧!”
贺元盛想着心事的时候,贺倾萱开口了,语气中有几分怀念,还有几分复杂。
“自从姐姐入宫后,小弟就没见过您!”
“一入宫门深似海,好在太子开恩,让姐姐能见到你这位亲人,稍解思亲之苦!”
这番话半真半假,主要是想引起贺元盛的亲情与同情心。
因为今天的事发生之后,贺倾萱有了出头的机会,可在后宫之中,想要出头,需要很多支持。
何况贺倾萱明白,太子之所以会要她,报复皇帝的心里占据上风,若是无法再短时间内出头、立足,以后就没机会了。
因为人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尤其这种乱伦,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随时可以舍弃。
“姐姐要见小弟,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以直说,反正这个时候,你我肯定要同舟共济!”
若是不了解对方是什么人,贺元盛还真会怜悯一二,因为后宫的女子,大多命运凄惨。
可能在后宫立足,平安四五年,怎会是没有手段的柔弱女子。
今天发生的事,还有之前的夺嫡之争,都能证明,面前的女人、不是一个省油灯。
“三弟到是直接!”
贺倾萱没想到,贺元盛会如此干脆,所以愣了一下。
可同舟共济这四个人,让她明白,双方是必须合作的亲人,于是缓缓的开口:“皇上刚刚醒过来了,留下口谕,让郑贵妃殉葬……”
将对太子说的话重复一遍,最后开口说道:“太子的意思,是殉葬之事,由三弟负责,你懂了吗?”
贺元盛的脸色变了,没想到贺倾萱不仅勾搭上了太子,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世人面前,真是不可思议。
可他不解的是,这种事情,就算做的隐秘,只要见到贺倾萱本人,就会明白一切,到时候肯定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太子为什么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殉葬
“姐姐真是好手段!”
虽然不知道内情,可略一思索,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没有底线的太子,让贺元盛感觉到,一个昏君将要诞生,也有了些别的想法。
“三弟!”
贺倾萱不悦的喊了一声,她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情,虽然恬不知耻的做了,却不愿意让别人说。
顿了顿,又继续开口:“总之这是恩宠,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或是对整个永宁侯府,都是一件好事!”
“姐姐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两人毕竟是亲属,天生就是同一阵营,在这个时候,必须要齐心合力。
至于跟二房的恩怨,不说贺倾萱一直在深宫之中,两个人没有结怨。
就是真有仇怨,在这个时候,也要放一下,以便取得更大的利益。
之后姐弟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贺元盛就告辞离开,毕竟是后宫,不能长时间逗留。
不过现在的贺元盛,已经彻底放下心中的担心,因为所有的事加在一起,足以保他无忧。
下午,东暖阁中,也不知李直用了什么手段,皇帝突然醒了过来。
“皇上,你终于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刚刚清醒的皇帝,还有些糊涂。
李直说出时辰,又给皇帝端了杯水。
过了一会,皇帝的精神恢复一些,李直十分谨慎的、汇报一些情况。
其中就有太子的所作所为,以及泰安郡王的身体情况,还暗示皇帝命不久矣……
听完李直的汇报,皇帝差点没咽了气,强撑着问道:“这么说,关外之地,已经割让给所谓的元朝?”
李直硬着头皮开口回答:“是!”
“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皇帝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语气中既有愤怒,又有悲哀。
若是此时的情况允许,皇帝哪怕不顾一切,也要废掉太子。
可如今的情况,他根本无能无力,只能向贺元盛想的那般,更多的思考身后事。
而李直,也继续述说如今的局势,还夹杂了不少私货,想要在皇帝殡天之前,多谋些好处。
过了不久,皇帝低声吩咐几句,接着李直亲自传旨,召集太子、勋贵、以及朝中大臣,东暖阁面君。
当众人赶到之后,皇帝亲口宣布,立皇长孙为皇太孙,并让陆禾章执笔,写下诏书。
可陆禾章却不同意,当场反驳:“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是皇上想立太孙,按照礼法,应该是泰安郡王!”
“太子,你来说吧!”
皇帝没有解释,而是把事情推给太子,眼中没有半点感情。
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眼中隐隐有怒火出现,只是碍着朝臣、勋贵都在场,无法发作。
自从得知皇帝醒来,李直亲自传旨,让勋贵、百官全都入宫,太子就感觉事情超出掌控。
若非仗着兵权在手,百官也都支持他,太子根本不会允许群臣入宫。
如今当着百官的面,皇帝要立皇太孙,太子自然很生气,因为下一代储君,应该由他来决定。
可表面上的孝顺,还是要讲的,泰安郡王之事,也必须要解释,否则内情暴露,丢人的是他。
低声跟陆禾章耳语几句,太子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就按父皇的意思做吧。”
得知内情的陆禾章,也不在反对,当即写了旨意。
之后皇帝又下了几道旨意,其中就有一张,认命贺元盛为锦衣卫指挥使。
这道圣旨,也是李直挑明,贺元盛是皇长孙的人,皇帝才做的决定。
旨意一一颁布,皇帝的精神有些不济,就让朝臣离开,打算宣召后宫的妃嫔,皇子、皇女觐见。
“父皇身体不好,接见朝臣之后,已经很疲惫了,还是修养一会吧!”
太子当即出来阻止,还打着关心皇帝的旗号,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谁知皇帝理都没理太子,直接开口吩咐:“李直,去传旨吧!”
不过这一次,李直没敢动,因为朝臣已经离开,暖阁内只有太子,以及一些太子心腹。
而且李直牢记贺元盛的话,无论太子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全力配合。
“父皇好好静养吧,别想其他的了!”
说完之后,太子转身离开,只留下怒气冲冲的皇帝,恶狠狠的看着李直。
“皇上,不是奴婢不去,而是太子不准的话,旨意到了后宫,也没用啊!”
李直连忙开口解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之前的旨意,若非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也传不出去!”
皇帝马上闭上眼睛,脸上也漏出英雄迟暮的神情。
东宫,太子正在砸东西,一边砸东西,还一边开口咒骂:“老东西,你还来这一手,立皇太孙,是你该做的事吗……”
“殿下,这道旨意,
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现在重要的是、更换宫中守卫,等做完此事,就能掌控一切!“
萧静淡淡的开口安抚,不过今天的事,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才会让勋贵、百官入宫。
“哼,看来更换守卫的事,是做的晚了,否则老东西的旨意,怎么能传出皇宫?”
萧静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宫中守卫至关重要,太子自然想早些掌握,可皇帝刚昏迷时,谁也无法确定,会出现什么情况。
宫中的守卫,又是皇帝的底线,倘若先对这里动手,万一皇帝醒来,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太子把目光,放在了三大营跟朝廷上,一步一步的任用私人,等掌握了大势,想对皇帝动手时,才准备更换宫中的守卫。
“更换守卫的事,绝不能出错,若是有人不识相,杀无赦!”
贺元盛不是太子的心腹,皇帝又醒过来了,他担心会有变数,所以才如此下令。
“诺!”
萧静马上点头,在这种关键时刻,杀一些人、根本不算什么,谁都不会犹豫。
第二天一早,宫中的守卫开始更换,贺元盛没有任何阻拦,乖乖的交出宫中防务,带人回了北镇抚司。
而更换了宫内守卫的太子,也是志得意满,从新把目光放在东暖阁。
如今的皇帝,再次昏迷过去,而且状态很不好,毕竟李直用的药,会彻底损伤皇帝的身体。
“殿下,皇上的身体已经完了,估计时日无多,不如停止计划!”
得知皇帝身体情况的萧静,再一次开口劝说,想要让皇帝正常死去。
可太子立刻拒绝:“不行,万一老东西好了呢!”
“太医已经断定,皇上没有多少时日了!”萧静继续劝说。
太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开口:“若是老东西不醒,就让他苟活两日,若是再醒过来,立刻动手。”
萧静松了一口气,因为很多事,都容易引起风言风语,哪怕太子不在意,可他们这些奴才,却要忌惮。
太子没动手,可皇帝的身体、的确不行了,仅仅三天,就没了呼吸。
皇帝死后,太子正式登基,在朝臣的建议下,取了【永昌】二字为年号。皇长孙也成为太子,算是彻底翻了身。
不过贺元盛,却不敢跟新的太子联系,因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十分紧要,若是不小心些,一定会被永昌帝拿下。
而心胸狭窄的永昌帝,在登基的第一天,安排好了停灵之事,就开始收拾他的对头。
首先倒霉的,就是郑贵妃与福王,这一对欺负他多年的母子。
由于福王是先帝子嗣,永昌帝不好在先帝尸骨未寒之时动手,所以令其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连祭拜皇帝都不允许。
至于郑贵妃,就没这么幸运了,在停灵的第一天,永昌帝假传先帝遗命,令其殉葬。
后宫,郑贵妃的寝殿,两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桌子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酒壶、酒杯。
寝殿的门口处,一身飞鱼服的贺元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出戏。
“本宫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跟太子勾搭上!”
所谓的先帝遗命,自然骗不到郑贵妃,可她没想到,站出来作证的,竟然是贺倾萱。
“郑姐姐,先帝还等着你去陪她呢!”
在说话的同时,贺倾萱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到了一杯酒。
“你这么做,还不是要陪葬!”
“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你还是快点去陪先帝吧,否则福王殿下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这番话让郑贵妃面色一紧,接着拿起酒杯,干脆的道:“先帝疼我多年,我也应该去陪他,不过妹妹这么做,不知道在九泉之下,如何跟先帝交代!”
说完之后,郑贵妃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杯中之酒加入了断肠毒药,入腹不久,郑贵妃滑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这时贺倾萱再次开口:“三弟,接下来,就要由你善后了!”
“姐姐放心!”
永昌帝亲自吩咐的事,贺元盛自然要处理好。
很快的,一具尸体抬到寝殿之中,与郑贵妃的尸体一起,被放到两具准备好的棺木中。
之后贺元盛命人,抬着两具棺材,去了停灵的大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昏君
停灵的大殿中,是一片哭声,此时的永昌帝,跪在棺椁的最前面。
而所有的勋贵,官员,也在为皇帝守灵,连贺元盛的父亲贺静,也跪在棺椁前面,不知真假的掉着眼泪。
让人把抬来的两具棺材,放在准备好的位置上,贺元盛也跪在后面,伪装成哭泣的样子。
皇帝驾崩,需要停灵二十七天,好在只有前三天,需要新帝跟百官祭祀,倒不是那么辛苦。
耐着性子熬完三天,贺元盛总算出了一口气,并在永宁侯府,整整睡了半天。
醒来之后,贺元盛开始思索,怎么处理贺倾萱的事。
如今的贺倾萱,已经悄悄出宫,在贺元盛的安排下,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如此安排,也是因为二房的一对公婆,让贺元盛顾忌。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两个人,即愚蠢,还有些不顾后果。
尤其是薛氏,若是知道了其中内情,还不知道要怎么蹦跶。
思索了一会,贺元盛有了些想法,于是去了主院,打算先跟史氏商议一番。
国殇期间,停止一切享乐事宜,所以史氏的院子,也是冷冷清清的。
此时的史氏,情绪也有些低落,因为贺倾萱殉葬之事,让她有些伤心。
“拜见祖母!”
“元盛来了!”
祖孙二人感情淡泊,可一个为了家族跟小儿子,要刻意笼络,另一个因为“孝”字,不得不表示恭顺,所以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祖母,孙儿有事禀告,还请屏退左右!”
房间里面,还有紫竹等几个丫鬟,贺元盛要说的秘密,自然不能让她们听到。
而这番话,也让史氏的表情凝重起来。
“你们都出去,紫竹在门口守着!”
等所有人离开,这才谨慎的开口:“说吧!”
“哎!”
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缓缓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史氏听完之后,脸色不停的变化,既有一些羞愧、难堪,还有一种喜意。
“你什么意思。”
既然是永昌帝的决定,事情就成了定局,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好,如今贺元盛特意找她商议,让史氏有些奇怪。
“祖母,以二叔夫妇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内情,我担心……”
接下来的话,贺元盛没有往下说,而史氏也明白了贺元盛的意思。
因为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就是轩然大波,永昌帝自然没事,可贺家,恐怕就要倒霉了。
“你二叔二婶,还不至于不知轻重,肯定会保守秘密!”
思索了一下,史氏说出了这番话,只是语气不那么坚定。
“祖母真能保证吗?”
贺元盛淡淡的问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的开口:“万一传出些风言风语,说不准永宁侯的爵位,真要到头了!”
史氏这才变了脸色,若是只有贺政一人,她还会放心,可薛氏的性格,谁都会顾忌。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能违逆皇上的意思?”
“圣意难违,孙儿自然不敢,可此事也要防患于未然!”
“直说你的打算吧!”
从贺元盛的语气中,史氏就知道,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子,已经有了想法。
“树大分枝,祖母,现在也是时候,分家了!”
这就是贺元盛的打算,将永宁侯府一分为二,到时候二房出了什么事,
也牵连不到大房头上。
“分家!”
史氏的面色有些不定,因为她可不舍得小儿子、独自承担风险。
“不错,就是分家,如果祖母舍不得二叔,可以分家不分居,只是把产业分开!
届时若是姐姐得宠,二叔自然会有前程,若是局势不妙,也不会牵连到侯府,算是有一条后路!”
这番话让史氏心动了,深思了一会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贺静夫妻、贺政夫妻
,以及贺元朗,全都出现在史氏的房间。
当他们听闻贺倾萱之事后,顿时漏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过了好半天,薛氏第一个开口:“这是好事啊,难得倾萱有这个福气,能得新君看重,以后我们也能沾光……”
一旁的贺政,虽然还能保持稳重,可眼底的喜色,却怎么也藏不住。
两个人的反应,让贺元盛很不屑,薛氏也就罢了,一直都是狠辣的蠢妇,可道貌岸然的贺政,听到这种乱伦的事,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道德之败坏。
到是贺静夫妇跟贺元朗,脸色都有些不好,隐隐有些羞愧之色。
“好了,此事元盛会安排好,过几天,锦萱就会归家!”
贺锦萱,就是贺倾萱的新名字,毕竟想要入宫,需要改头换面一番。
“年轻人做事就是不靠谱,既然已经出了宫,为什么不让娘娘归家!”
贺政有些恼火的开口,前几日,她还因为女儿殉葬的事,有些伤痛,所以怨恨贺元盛,不早些说出实情。
这些话也让贺元盛变了脸色,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就不用忍受贺政。
“要怎么做,元盛自有想法!”
没等贺元盛发火,史氏开口了,把这一茬叉过去。
接着话锋一转的说道:“找你们来,除了锦萱之事,还有另外一件大事,需要处理!”
贺元盛闻言,知道入了主题,其余人也把目光看向史氏。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母亲我年纪大了,想趁着头脑清醒,把家分了!”
分家二字一出口,贺静夫妻的脸上,顿时出现喜色,到是二房的一对公婆,漏出了担忧的表情。
贺政更是直接开口:“母亲,如此突然……”
“行了,我自有想法!”
没等贺政说完,史氏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把分家不分居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
贺静的喜色马上少了几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贺政到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此一来,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之后史氏开始安排分家事宜,把侯府的产业一一分好,并上报礼部。
达到目的的贺元盛,也算松了口气,因为两房分家,他成婚之后,就可以策划出府独居。
以贺静对他的厌恶,待其成家之后,此事绝对不难。
到时候永宁侯府这些累赘,虽然无法彻底丢弃,却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撇开彼此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上午,改头换面的贺倾萱,出现在了永宁侯府。
贺政夫妻,按照安排好的计划,上演了一出爱女归来大戏。
侯府的下人们,也十分疑惑,不知府内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二小姐。
尤其是一些伺候多年的老仆,更是非常奇怪,却不敢多问。
十几日后,此事也在神京城的勋贵圈子中传开,一些命妇纷纷猜测,永宁侯府在搞什么鬼。
直至二十七天的国殇过后,贺锦萱入宫的时候,人们才觉察到了什么。
只是如今,还无人知道贺锦萱,就是改名换姓的贺倾萱,所以没有产生波澜。
贺锦萱入宫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永昌帝封其为妃。
如此一来,二房顿时抖了起来,
一些亲朋好友,还以为贺锦萱十分得宠,纷纷找贺政夫妻拉关系。
可没抖多少时间,就传来皇帝采选秀女,大封后宫的消息。
三个月之内,后宫中,出现了十多个有封号的嫔妃,贺锦萱也不显眼了。
而永昌帝的昏庸,也逐渐表现出来,甚至让支持他文官集团为之侧目。
在大封后宫之后,永昌帝突然下旨,要在热河修建行宫,用以避暑。
此时国库空虚,又要修建帝陵,根本拿不出钱来。
一众大臣没有办法,只能入宫,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作为御史之首的杨涟,第一个开口反对:“皇上,如今北方灾情频发,民心不稳,修建行宫耗资巨大,实在不合时宜!”
永昌帝听了这些话,神情很是不悦,冷冷的开口:“修建行宫,自有朕的道理,杨卿无需多言!”
“皇上,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来修建行宫!”
陆禾章也开口了,毕竟国库没钱,想修行宫也修不了。
“既然国库没钱,就加两成夏税!”
这番话,让朝臣神色各异,陆禾章更是皱了皱眉。
作为新上任的首辅,陆禾章知道眼前的情况,如果胡乱加税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乱子。
杨涟更是直接站出来,激动的说道:“西北民乱平定不久,北方更是遭逢战乱,百姓手中以无余财,若是此时加税,不是官逼民反吗!”
“住口,你说朕是昏君吗?”
杨涟梗着脖子,强硬的说道:“此时加税不妥,臣反对。”
永昌帝把眼睛一眯,漏出几分危险的神色,若非杨涟在储位之争上,出力不小,恐怕已经要杀人了。
而杨涟也有些奇怪,因为他开口反对之后,却不见众人出来附和,不由得打量一番其余朝臣。
这时陆禾章开口了,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皇上,北方百姓的生活,实在是困苦,不如这次加税,只加南方的,应该也够修建行宫之用!”
“准奏,就按首辅的意思办!”
永昌帝马上同意,接着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一众大臣离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士
“该死的东西!”陆禾章等人一走,永昌帝发火了,还砸了一个杯子。
“皇上,你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刚刚上任的司礼监掌印萧静,马上开口劝说。
“杨涟这个老东西,仗着拥立有功,时不时的对朕指手画脚,朕看他是不想活了!”
永昌帝的火气很大,对杨涟也很不满,甚至已经有了杀意。
“皇上,杨涟毕竟是有功的,为您出过大力……”
“有功又怎么样,难道还让朕忍着他!”
没等萧静说完,永昌帝不耐烦了,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去给贺元盛传旨,让锦衣卫调查调查,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有没有违法乱纪之事!”
“诺!”
萧静无奈,只能去传旨。
“等等!”
没等萧静离开,永昌帝的声音再次传出,脸上也流漏出几分深思的表情。
过了一会,永昌帝冷冷的开口:“我看锦衣卫指挥使,也该换人了!”
新帝登基已经数月,自然要安插亲信,只是先帝尸骨未寒,不好随意更换老臣。
贺元盛又是先帝临终前任命的,还非常懂事,所以永昌帝才没动手。
“皇上要换人,是不是早了点!”
萧静劝说了一句,然后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的开口:“其实皇上不必更换指挥使,只要您重开内场,想做什么,不是更方便些!”
内场,是大乾王朝的另一个特务部门,只是先帝信任文臣,在文官集团的忽悠下,将其废了。
本来文臣还想忽悠先帝,废掉锦衣卫,不过没有得逞。
如今萧静提议,重开内场,自然是想掌握监察大权。
毕竟内场的权利,要大于锦衣卫,而且是司礼监直属部门,使用起来也方便。
“重开内场!”
皇帝的眼前一亮,与换锦衣卫指挥使比起来,还是萧静的提议更让他心动。
很快旨意传去了,萧静作为司礼监掌印,提督内场。
内场虽然被先帝废弃,可是架子尚在,尤其是一些骨干太监,现在还在宫中。
萧静把这些人召回,又从三大营调兵,仅仅几天时间,就把内场组建起来。
文官集团知道皇帝组建内场,顿时反应激烈,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收回成命。
可永昌帝不是先帝,性情中有一丝暴虐,更不爱惜名声,自然不理会文官集团的要求。
而内场也在组建之后,开始行动起来,第一个目标,就是御史之首杨涟。
内场的重开,也让贺元盛感觉到了危险,因为此举代表着,永昌帝不会倚重锦衣卫。
不过有得有失,若是皇帝重视锦衣卫,贺元盛还真担心,不是亲信的他,位置坐不稳。
而成为指挥使以后,想靠着太子、蛰伏起来的计划,也行不通了,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更让贺元盛烦躁的是,永昌帝登基之后,所做作为都能看出是一个昏聩之主。
尤其是修建行宫,增加赋税之事,更让贺元盛觉得,这个大乾王朝,很有可能会走向末路。
“我该怎么做呢!”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贺元盛漏出了几分忧愁的表情。
一个昏君的出现,往往会加快王朝的灭亡,若是没等太子登基
,就战乱四起,之前的种种考虑,都要推翻。
过了一会,贺元盛的神色坚定起来,而后拿出两本册子。
这两本册子,是锦衣卫密探的名单,其中一份来自陆定康,另一份,自然是来自宫中。
先帝驾崩前后,贺元盛借用李直的手,把属于皇帝的名册,悄悄取了出来。
永昌帝登基之后,又沉迷享乐,一直没有记起此事,所以还不知道,这份名册已经没了。
如今内场重开,贺元盛估计,永昌帝很有可能,会记起这份名册,自然要早做准备。
将册子里面的名字,整理一番,贺元盛重新誊写了三分之一,又毁掉了得自宫中的名册,这才将誊写的名单放入白虎堂。
之后带着原稿,离开北镇抚司。
半个时辰后,贺元盛出现在叶雨梦面前,把密探名册交给她。
又低声说了一些内容,使叶雨梦的神情异常凝重,时不时的皱皱柳眉。
等贺元盛说完,叶雨梦谨慎的开口:“老爷,真要如此吗?”
“如今的情况,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了
永昌帝的昏庸,让贺元盛觉得危险,也生出了一丝野心。
不过局势会发展如何,贺元盛也说不准,若是太子提前登基,他能掌控朝中大权,也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两个月之后,神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玄诚的道士,自称来自终南山,不仅道法高深,还会治病救人,被百姓誉为老神仙。
更有被救治的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给道士修建道观,一些富人也慷慨解囊,把道观建的异常精致。
道观建成,玄诚道士经常在内讲法,吸引了更多百姓来此,名声也越来越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从何处流传出,玄诚道士会炼制金丹,这丹药不仅能治病救人,长期服用的话,还能让人延年益寿。
消息越传越离谱,最后传到宫内,永昌帝的耳朵中。
找来萧静,永昌帝开口吩咐:“神京来了一个玄诚道人,据说道法高深,你去将其找来,朕要见见!”
萧静眉头一皱,略带小心的劝说:“皇上,市井传闻,多是以讹传讹,你不必相信!”
可永昌帝已经来了兴趣,岂是萧静能说动的,无奈之下,只能服从。
正想离开的时候,永昌帝又问道:“杨涟的事,还没有结果吗?”
萧静的脸色一苦,十分小心的回答:“回皇上,御史杨涟为官清廉,做事公允,从没干过违法乱纪之事。”
“混账,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永昌帝发怒了,神情非常恼火。
最近一段时日,永昌帝提出要巡视地方,却被杨涟带头反对,导致计划落空。
非但如此,杨涟还经常上奏,约束永昌帝的行为,什么这不合礼法,那不合规矩,让其恼火不已,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盛。
“皇上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去杨涟的老家调查,一旦抓到把柄,就将其下狱!”
“够了,朕忍不了了,你现在带人,以大不敬的罪名,将杨涟下狱!”
萧静打了个冷颤,马上开口说道:“皇上,杨涟是御史之首,有着劝诫君王的权利,若是以这个罪名将其下狱,恐怕无法让人心服!”
“朕不管,总之要将杨涟下狱,不要让他再来烦朕!”
掌握大权之后,永昌帝是越来越暴虐,贪图享乐、昏聩无能的性格,也彻彻底底的表现出来。
“诺!”
萧静再也不敢劝说,因为如今的永昌帝,让他感觉很陌生。
出宫之后,萧静就让内场幡子,以大不敬的罪名,将杨涟下狱。
此事马上引起了士林非议,一时之间,上本替杨涟求情的人数不胜数,可谓是群情汹涌。
如此大的压力,若是先帝在时,也许会妥协一二。
可永昌帝毫不在意,无视了群臣的奏本,继续我行我素。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叫做玄诚的道士,走进了皇宫。
“见过皇上!”
玄诚只是打了个稽首,并未向普通人那般,给皇帝下跪,显得有几分风骨。
这种作法,也让永昌帝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道人。
道人五十多岁,双目有神,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尤其下颚处,留着三缕胡须,更是有一种缥缈出尘的意味。
永昌帝不说话,一旁的小太监,还以为皇帝不满,顿时喊了一声:“大胆,见到皇帝还不下跪!”
这话打断了永昌帝的思绪,不过还是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知玄诚也不说话,看都不看小太监一眼,就这么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睛。
“你放肆!”
玄诚的做法,让小太监愣住了,再次喊了一声。
“哎!”
这时玄诚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红尘中,真是多有无奈啊!”
小太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永昌帝摆了摆手,淡淡的问道:“道长此言何意!”
“贫道是方外之人,本不应该在尘世现身,可有这副臭皮囊在,也只能服从世间规矩了!”
说着,玄诚道人撩起道袍,装作无奈的样子,想要下跪。
“道长不必多礼,是奴才不懂事!”
永昌帝连忙阻止,然后看了小太监一眼,毫无感情的开口:“拉下去,杖毙!”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小太监马上求饶,可其他人却快速的上前,拉着小太监往外走。
玄诚见此皱了皱眉,淡淡的开口:“一条生命,若是因为贫道而失,到是贫道的罪过了!”
顿了顿,又稽首了一下:“还请皇上开恩!”
“一个奴才而已,道长求情,就饶他性命!”
“多谢皇上……,多谢道长……”
小太监马上开口道谢,还漏出喜极而泣的表情。
玄诚没有回应,而是低下头去,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直观察玄诚的永昌帝,马上发觉了这一点,心中又是一动,神情也郑重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谋君
“听说道长在终南山修行?”永昌帝问。
“不错!”玄诚答。
“因何下山?”永昌帝又问。
“有些尘缘未了罢了!”
说道这里,玄诚流漏出一丝无奈的神情,好像是迫不得已才下山的。
永昌帝见此,神情更认真了,又问了玄诚一些道家经典。
玄诚与其答对入流,好似所有的道家经典,都了然于胸。
这种学识,再加上玄诚之前的表现,让永昌帝以为,对方真是世外高人,于是的开口问道:“听说道长是神仙下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语气十分激动,还隐隐有一丝期盼。
“贫道只是个练气士,些许传言,皇上不用当真!”
这个回答,非但没让永昌帝失望,反而更兴奋了。
若玄诚说自己是神仙下凡,永昌帝自然不会相信,可对方说是炼气士,他自然信了几成。
之后又问了几句,话锋一转的开口:“道长修炼数十年,是否修炼有成!”
“实在惭愧,几十寒暑,不说一事无成,也没有多少成果!”
嘴上说着惭愧,可玄诚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使永昌帝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多少,可见还是有的,不如道长让朕开开眼界!”
这是永昌帝最后的试探,毕竟身为皇帝,疑心还是有的,不会随便相信别人。
尤其是澄心之事,让永昌帝更谨慎了,生怕被人欺骗。
“这!”
玄诚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贫道只善于炼丹,略微掌握一点三味真火,既然皇上开口,只好在君前献丑了!”
说完之后,玄诚走到一张桌案前,轻轻点了一下,道了声:“火!”
接着一挥手,只见桌案上,顿时燃起了火焰,还冒起白烟。
接着玄诚又一挥手,同时说了声:“灭!”
火焰马上熄灭,只有桌案上遗留下来的痕迹,证明刚刚发生的事。
大殿内,永昌帝豁然站起,走到桌案前面,仔细看了看桌案上的燃烧痕迹。
过了半晌,认真的说道:“道长真是神仙中人!”
此时的永昌帝,脸色非常激动,看着玄诚的目光,也带着一丝尊敬。
“皇上过誉了,老道学艺不精,这么点手段,已经耗尽了法力!”
在说话的时候,玄诚还挽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永昌帝这才看到,玄诚的脑门子上,已经冒了汗,于是开口吩咐:“来人,给道长看座!”
这是永昌帝登基以后,第一次给别人看座,可见玄诚道人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玄诚也不客气,在小太监搬过椅子后,很自然的坐下,只是神情中,带着几分疲累。
之后永昌帝又跟玄诚谈论起了道法,以及如何修仙、长寿之事。
玄诚也一一回答,直到太阳落山,才在永昌帝的不舍之下,离开了皇宫。
自此以后,每隔三五日,玄诚道人就会进宫,给永昌帝讲道。
过了一个月,在永昌帝的恳求下,玄诚道人不情不愿的同意,为其开炉炼丹。
因为炼丹之事,玄诚提出了几个要求,还让皇帝派人,保护好道观,说是不能受人打扰。
永昌帝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当即吩咐萧静,打算让东厂派人,护卫道观。
可玄诚提出,阉人阴气太重,容易影响炼丹,这才改派锦衣卫护卫。
而阉人两个字,也得罪了萧静,只是此时的玄诚,在永昌帝心中的地位很高,他不敢如何。
就这样,玄诚回了道观,准备斋戒七七四十九日,然后才能开炉炼丹。
如此郑重的样子,让永昌帝在无怀疑,亲自吩咐贺元盛,要其保护好道观。
斋戒开始前,大队的锦衣卫,把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鸟也别想飞进去。
道观内,更是只有两个小道士,配合玄诚行事。
等七七四十九日的斋戒开始时,除了贺元盛之外,任何人不准出入道观。
甚至就连送东西,都要贺元盛亲自动手,可见此事的郑重。
不过真实的情况,却会让人诧异,甚至恐惧不已。
道观内,玄诚与贺元盛相对而坐,两个小道士,已经被打发到一边。
“大人,我该如何炼丹!”
此时的玄诚,脸上在无那种飘逸出尘的样子,语气也十分谦卑,看着贺元盛的目光,还带着几分畏惧。
玄诚此人,并不是什么道士,而是一个落地秀才出身的老骗子,贺元盛让暗卫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这样的人。
精心培养了一段时间,这才让其出现在京城,最后骗到永昌帝跟前。
否则一个外地道士,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名满神京,还有人出钱出力的给其修建道观。
甚至玄诚入宫时的应对,都是贺元盛指点的,毕竟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解这位昏君的性格。
至于所谓的三位真火,也是用白磷搞的小手段,玄诚之所以在事后冒汗,也是有些害怕,担心出了问题。
所以这个老骗子,根本不会炼丹,敢答应永昌帝,也是贺元盛的授意。
“往炼丹炉里扔东西,难道你不会吗?”
“那时间到了,我要如何交差!”
“我会准备好丹药,你无需担心!”
了解玄诚底细的贺元盛,自然不会指望、他能练出什么东西来,因为炼丹也是个技术活,一个老骗子,怎么可能会。
可这番回答,却让玄诚的脑门子上,冒出了冷汗。
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人,你该不会是想谋害君王吧!”
“谋害君王,可是掉脑袋的事,贺某岂会这么做!”
其实贺元盛的打算,还真是谋害君王,不过这种谋害,跟玄诚想的不一样。
古代皇帝,都喜欢长生,贺元盛就抓住这一点,布下一个局。
这也是永昌帝,之前跟澄心过从甚密,给了贺元盛提示。
毕竟一个人能信佛教,那么相信道教,也十分正常。
而道教自古以来,就有炼丹之事,可所有的丹药,几乎都有毒,长时间服用,肯定会要人性命。
“可大人为何要这么做?”玄诚又问。
“你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了,还是地位的改变,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玄诚顿时打了个冷颤,紧张的说道:“小人不敢,只是……”
“行了,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自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说不准日后,还能成为朝廷的国师!”
没等玄诚说完,贺元盛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多想,那没有好处!”
“小人懂得!”
玄诚再也不敢多问,生怕惹怒贺元盛,在丢了性命。
犹豫了一下,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小人是不是可以见见家人?”
“你放心,他们都很平安,日子比以前舒坦多了,如果你好好配合,过一阵子,就会安排你们见面!”
设计这种事,自然越保险越好,所以玄诚的家人,都在贺元盛的掌握之中。
“那小人就放心了!”
之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贺元盛离开道观,玄诚也去了炼丹房。
七七四十九日,很快过去了,玄诚也开始正式炼丹。
又过了三天,金丹练成,玄诚在贺元盛的保护下,入宫面君、献丹。
宫中,永昌帝看着眼前的三粒金丹,脸上出现浓浓的喜意。
“贫道法力低微,只练出三粒金丹,还望皇上不怪!”
物以稀为贵,贺元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准备的金丹,只有三粒。
而这三粒金丹,是真正的道士所炼,人吃下以后,能起到精神焕发的效果。
至于其它的负作用,占时还不得而知,毕竟这种金丹,还没有人大量服用。
“朕岂敢怪罪道长,若非有您,怎能得此宝物!”
三粒金丹虽少,可越是这样,永昌帝越认为,此物是真正的宝物,也能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说完之后,永昌帝叫人取来茶盏,想要服用丹药。
“皇上,此物还没找人试过呢!”
这时萧静开口提醒,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担忧之意。
永昌帝听完,马上警惕起来,因为玄诚虽然取得了他的信任,可入口的东西,总要小心一二。
“你去,替皇上试试!”
萧静看到皇帝犹豫,当即指派一个小太监,替永昌帝试药。
小太监干的就是这事,闻言也不犹豫,快速走上前去,拿出一枚金丹服下。
在小太监服用金丹的时候,玄诚也担心出事,不过这个老骗子,心理素质很好,这才没有露馅。
萧静一直在注意玄诚的反应,见其没有异样,这才微微放心。
很快小太监服下丹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确定丹药无毒,永昌帝这才问道:“感觉怎么样?”
小太监立刻回答:“回皇上,奴婢感觉神清气爽,身子都轻松几分,异常的舒服!”
永昌帝彻底放心了,取过另一枚金丹,当场服下。
没过多少时间,就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永昌帝顿时大喜,认为金丹真是宝物。
“真是辛苦道长了?”
兴奋的开口道谢,永昌帝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为皇上效力,谈不到辛苦,不过这种金丹异常宝贵,以后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玄诚的这番话,让永昌帝尴尬了一下,却意外的没有发怒。
到是萧静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心中更有一丝担忧……
第一百二十章 巡视
服用金丹以后,感觉效果不错的永昌帝,对玄诚更加信任,还提出在宫中修建道观,让其长留皇宫。
玄诚下意识的就要答应,可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被掌控的家人,只能保持世外高人的样子,拒绝永昌帝。
此举也让永昌帝、更重视此人,在赏赐不少东西后,请求玄诚定期给其炼制金丹,这才让其离宫。
自此以后,玄诚所住的道观,在锦衣卫的护卫下,彻底与世隔绝,普通人再也无法进入。
即使一些达官显贵,想要见一见玄诚道人,也要看其心情。
而离开皇宫的玄诚,跟贺元盛一起,回了道观。
打发了两个小道士,这才开口说道:“大人,下一步要怎么做!”
今天能够过关,玄诚总算是彻底放心,知道可以安心享受富贵了。
“每隔三个月,给皇上送一次丹药,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安然享受富贵!”
顿了顿,又开口补充:“平日里尽量不要入宫,若是皇帝询问你什么事,你就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不便沾惹红尘之事。”
贺元盛这是担心,玄诚仗着永昌帝的信任,参与政事。
毕竟此人是个秀才,不是目不识丁的百姓,真要提出了什么建议,以永昌帝的昏聩,还真容易采纳。
“小人知道!”
现在的玄诚,非常害怕贺元盛,自然不敢拒绝。
这也是因为,入宫献丹的过程,以及永昌帝的反应,几乎都被贺元盛猜到。
甚至玄诚最后的话,也是贺元盛提前指点,否则一个落地秀才,怎敢对君王表示不满。
时间转瞬过去半年,在此期间,因为要护卫玄诚,贺元盛的位置,到是坐的稳稳的,也更了解了永昌帝的性格。
而安稳半年的永昌帝,终于忍受不了文官集团的制约,打算着手清理了。
此时,他也想起了,锦衣卫的暗线名单。
下旨让贺元盛,将暗线名单上交之后,永昌帝吩咐萧静:“这份名单交给你了,东厂要迅速启用这些人,平息现在的纷乱!”
这半年来,因为将杨涟下狱之事,永昌帝每天都会接到文臣求情的奏折。
更有一些心怀正气的御史,言辞激烈,公开指责永昌帝是无道昏君。
朝臣们也抱成一团,和永昌帝斗法,因为让皇帝随意乱来,文官集团的利益,根本无法保证。
在这种情况下,永昌帝就算在昏聩、暴虐,也拿抱成团的文官集团没招。
整个朝廷,也因此变得非常混乱。
没有办法的永昌帝,这才打算跟先帝学,打算抓贼拿脏,让文官集团说不出话来。
“皇上放心,有了这些密探,奴婢一定能找到证据!”
萧静的脸上,带着几分欣喜,这半年来,文官集团死命的弹劾内厂,让他压力甚大。
毕竟文人的笔杆子,掌握着舆论,哪怕是皇帝,对此也顾忌三分。
这也是永昌帝没有继续乱来的原因,毕竟杨涟下狱之事,已经让他很头疼了,要是在随便将人下狱,真的会出大事。
之后萧静启用了密探,寻找一些文官的把柄。
这些密探,都是贺元盛特意挑选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潜伏在勋贵、朝臣家中之人。
所以永昌帝也好,萧静也罢,都没有感觉这份名单有问题,因为重要的人物,都在监视之下,哪怕人数少些,也说得过去。
随着一份份证据被找出来,永昌帝终于可以爆发,只要有铁证,就将人下狱,抄家。
仗着密探、东厂这两把刀,永昌帝可谓是大杀四方,一时之间,朝臣们胆战心惊。
也因此,永昌帝的名声,更不好了,一些文人,将其比做了桀纣之君。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下狱,朝堂上终于平静下来,永昌帝又启用了一些看着顺眼的新人,总算掌控了朝政。
不过朝堂上的情况,变得更混乱了,这些永昌帝看重的官员,以奸佞小人居多,往往做事不择手段,有些人为了上位,还把目光,放到了首辅陆禾章身上。
户部,上任不久的尚书赵文煜,就是一个有了小心思的人。
由于国库空虚,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并不好做,所以赵文煜特别希望逃离这个火坑。
可户部尚书位高权重,他还舍不得这个位置,而最近发生的事,让他看到了机会。
如今的永昌帝,明显对陆禾章有些不满,若是能抓住机会,一举将其搬到,说不准能进入内阁。
想到这里,赵文煜秘密召集心腹,开始商议如何搬到陆禾章。
而陆禾章,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永昌帝启用内厂,他这个领着朝臣,跟皇帝对抗的首辅,就感觉不妙。
尤其是永昌帝清洗朝臣之后,陆禾章马上感觉到,自己危险了。
可有些事,身为首辅的他,还必须要做,否则没了百官支持,他这个首辅随时都要垮台。
烦躁的看着地方官员的奏折,陆禾章的心情更不好了,最近两三个月,乾朝北方的情况十分严峻,旱灾恐怕要再次发生。
虽不在乎普通百姓死活,可出了大乱子,陆禾章这个首辅也要倒霉,自然不能不管。
可朝廷没钱,想要赈灾,也是有心无力。
正在思考、要从什么地方挪出些钱来,陆禾章接到皇帝的传召。
“首辅,如今国泰民安,朕打算巡视地方,不知卿以为如何?”
收拾完朝臣,也掌握了朝政的永昌帝,又想起了巡视地方之事。
毕竟他自小长在深宫,很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这!”
陆禾章犹豫了下,而后缓缓的开口:“国库空虚,恐怕拿不出皇上巡视地方的银两!”
“又是没钱!”
永昌帝恼了,他只要想干点什么,陆禾章总是说没钱。
顿了顿,大声喊道:“传户部尚书!”
不大的功夫,户部尚书赵文煜,出现在皇帝面前。
“赵爱卿,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赵文煜心中一惊,马上知道皇帝要用钱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可皇帝询问,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国库存银,不足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应该也够朕出行所用了!”
陆禾章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这些银子,恐怕是三大营的军饷!”
永昌帝一愣,然后把目光看向赵文煜。
赵文煜没有办法,只能如实禀报:“这些银子,的确是三大营的军饷,而且京中的三大营,已经有半年没有发饷了!”
永昌帝思考了一下,当即开口说道:“把这笔钱用于朕的出巡,至于三大营的军饷,你们另想办法!”
“若是如此的话,恐怕皇上出行,三大营的将士,未必会随同护驾!”
皇帝出行,可是一个麻烦事,必须要大队人马护卫。
所以陆禾章也不直接反对,只是提出了种种难处,让永昌帝自己想办法。
甚至陆禾章还有些话没说,就是三大营的军饷,若是再不发放,很有可能会出乱子。
永昌帝立刻漏出烦躁的神情,他虽然昏庸,也知道没钱使唤不动兵,若是强行驱使,恐怕会出乱子。
“钱、钱、钱,朕要做点什么,总是没钱,难道朝廷养着这么多官员,是吃白饭的吗?”
发了一阵脾气,永昌帝冷冷的开口:“既然没钱,那就加税!”
陆禾章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有心劝说,却怕惹火烧身。
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皇上,现今以过七月,夏税已经收完,若想加税,只有两个月后,秋粮下来之时!”
这也是拖延时间之策,毕竟两个月后,永昌帝可能会忘记此事。
何况秋税收归户部,也需一段时间,那时已经入冬,想要出巡,几乎不太可能。
这番话也让永昌帝烦躁起来,因为心急的他,哪怕不知道里面的问题,也不愿意等。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陆禾章低头不语,他可不想皇帝出行,搞的劳民伤财。
这也是国库空虚,他这个首辅不得不这么做,否则也不会如此。
“皇上,臣到是有一个办法!”
这时赵文煜开口了,神情中带着几分讨好。
“爱卿快说!”
“勋贵们一个个富的流油,吃场酒宴,往往会一掷千金,皇上不如让其纳捐,应该可以解决此事。”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而且后宫嫔妃,很多都是颇有家资,皇帝可以示意她们,若是谁家愿意慷慨解囊,可以恩封家人!”
“这!”
永昌帝犹豫了一下,毕竟跟臣子和女人要钱,有些丢面子。
尤其是恩封嫔妃家人,明显就是买卖爵位、官职,哪怕永昌帝没有底线,也会慎重行事。
“皇上,此策可行!”
陆禾章马上开口附和,因为国库空虚,纳捐得来的钱财肯定不少,不但能满足皇帝出行,还可以用来赈灾。
反正倒霉的是勋贵、嫔妃,他这个文官出身的首辅,乐得推一把。
永昌帝本就是不要脸面之人,既然陆禾章赞成,他马上下了决心:“既然首辅也同意,朕就下旨!”
很快旨意传出,神京的勋贵们,顿时炸了锅,不过有些嫔妃的家人,却心动了。
而皇帝即将巡视地方的消息,也一起传了出来,让很多人,有了各种各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