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武器
陆落与广德侯府约定,冬月初一去帮他们测算寻人方位。
价钱都谈好了。
从前有了生意,陆落总要请她师父出面,因为在湖州府的时候,总没人相信她一个小姑娘。
如今,陆落是忠武侯的未婚妻子,她好像突然多了很多的信誉。
明白了这点,陆落心中五味杂陈。
“颜浧的马,这个人情怎么还他?”陆落也在沉思。
颜浧是军人,假如能有先进的武器,他应该会非常高兴,而且也很实用。
突火枪、火铳等武器,在元朝就问世了,只是比较简陋,威力很小,以很粗的竹筒作为枪管身,射程很近,而且很容易伤及自身,没有在军中大规模使用。
到了元末明初,随着冶铁技术的发展,突火枪的管身改用青铜制造,能耐住更高的膛压,中国的热兵器才步入新纪元。
“明朝的神机营,就有比较成熟的火铳和霹雳炮,都是在元朝火铳和突火枪基础上改良的,我要试一下。”陆落心想。
若是她能成功,既可以还给颜浧一个很大的人情,也可以提前开启华夏的热兵器时代。也许她会对华夏历史的进程,做出更深远的改变。
现在的突火枪,是用粗竹管作为炮管。谁都知道,铁管比竹管好,但是冶铁技术,跟得上吗?
陆落打算出去了解下。
“朝廷的兵器,由工部主管的军器局和内府监局主管的兵仗局管辖,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陆落心想。
她想知道现在军中的主要武器,武器的发展到了哪一步。
晚夕,叔公批红结束,从宫中回到了府邸,陆落立马上前献殷勤,端茶递水。
闻乐喜就笑了:“怎么,闯祸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闯什么祸啊?”陆落笑道。“叔公,您能带我去军器局和兵仗局看看吗?”
闻乐喜一愣。
这两个地方,都是造兵器的,若是领兵大将要求去看。可能会比较敏感,让朝臣不安。
但是,闻乐喜是太监,他也想去看看,朝臣可能会觉得他只是想捞油水。
“看这个做什么?”闻乐喜没有立马拒绝。笑着问陆落。
是颜浧让她去看的吗?
自己的外孙女,已经被颜浧所用了?
闻乐喜细细看陆落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窥见蛛丝马迹,寻出答应。
陆落则很坦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闻乐喜:“湖州府有人走海货,我在那些商人手里,见过一种火铳”
“那不是海货。”闻乐喜立马就知道陆落说的是什么,南边的南诏国试图用过,闻乐喜很清楚。“那是前朝就有过的,没什么用处,偶然起些效用,还不够**思的。”
“朝廷不造吗?”陆落又问。
“火药和弹丸,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烧了。南边有人用过,士卒没打伤人,先把自己眼睛炸瞎了。要是真能把头炸掉一边,炸瞎眼睛也要钻研啊。可是偏偏,只能炸瞎,跟大的炮仗差不多。”闻乐喜笑道。
火铳这种东西。说它无用吧,它能偶然把人打趴下;说它有用吧,它又只能炸瞎眼睛,人都打不死。
用闻乐喜的话说。奇技**巧,毫无用处,还不如把那些火药好好用在炮仗上,还能热闹一下。
“叔公,您就带我去军器局和兵仗局看看吧,我一个孩子。怕什么呢?”陆落撒娇。
她叔公才从南边回来,离京七年了,肯定还没有去过军器局,现在造什么兵器,他真的知道吗?
陆落撒娇卖萌。
闻乐喜疼她疼得要死,哪里舍得真拒绝她?
闻乐喜是掌印太监,小皇帝不满十岁,他帮助处理朝政,有不少奏章提到军器局,闻乐喜借口了解,去走一趟又能如何?
谁也挑不出他的错。
到时候,让陆落扮成个小太监,跟在他身后伺候。
如此说来,倒也可行。
翌日,闻乐喜进宫,先把这件事和太后聂氏说了。
“没什么要紧事吧,军器局可有折子不好处置?”聂太后有点担心,以为闻乐喜遇到了麻烦。
“并不什么折子,若是有了,也是交给内阁的,岂会劳烦太后?”闻乐喜笑道,“不过,太后您装作不知道,奴婢擅自去一趟。”
他只是把这件事告诉聂太后,让聂太后心里有底,免得从旁处听说了,怀疑他的用意,离间他们的信任。
聂太后听罢,微微颔首:“你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小皇帝下朝之后,闻乐喜又告诉了他。
“公公,朕也想去。”小皇帝道,“朕也没见过军器局是什么样子。”
皇帝还小,内阁的大臣辅佐朝政,颜家、聂家都有文臣,后族把持着朝堂,小皇帝从来不敢胡乱行走。
但是,闻乐喜从不主张他谨言慎行。
有时候,就是要试探。小皇帝时不时做些出格的事,试探外臣和内宫的反应。
试探的次数越多,越是容易更清晰看到人心。
“去的话,得悄悄去,换成小太监的衣裳,陛下可愿意自降尊贵?”闻乐喜对小皇帝道。
小皇帝拊掌大笑:“好好,朕很久没穿过小太监的衣裳。”
所以,他们说定了,隔天就去军器局。
军器局在工部,就在皇城附近,出个门而已,没什么大事。
闻乐喜回家,也把此事告诉了陆落,还带了身小太监的衣裳给陆落。
陆落大喜。
次日申初,陆落就去皇城附近,等着叔公。
看到闻乐喜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脚步轻盈,欢乐极了,竟是皇帝。
陆落犹豫着是否要行礼,小皇帝已经道:“免礼,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是。”陆落也觉得行礼不合适,从善如流,跟着闻乐喜和小皇帝,去了军器局。
军器局的官员,见闻乐喜来了,还以为犯了什么大错,战战兢兢带领着闻乐喜,把军器局逛了一遍。
陆落也发现,的确都是冷兵器,尚未有热兵器成型。
火铳已经有了,但是朝廷的军器局没有收纳,军器局里,仍是些甲胄、盾牌、刀、枪、弓、箭、矛等。
比较厉害的,是一种三箭弩。
陆落以为,至少会有粗竹筒做的火铳,结果连这种初级的热兵器都没有。
“终于可以还颜浧一个人情了。”陆落心想。
她可以把火铳的创意给颜浧,让颜浧再去上报朝廷。
朝廷哪怕不同意造,颜浧也可以在允许范围内,造取少量的,提高他颜家军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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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表明心迹(月票540+)
陆落想到了如何回报颜浧的人情,心里重石落地。
她开始留意冶铁业。
如果这个年代的冶铁业能造出青铜管,承受弹丸和火药的膛压,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颜将军送的那匹马,你可喜欢?”闻乐喜突然问起这话。
颜浧的马,放在闻家院子里已经多时,叔公却突然提起,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很喜欢啊。”陆落笑道,“您瞧那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很多,毛发柔顺油亮,特别漂亮。”
“你会骑马?”闻乐喜又问,“你若是不会,叔公教你。等过段日子,咱们去林苑骑马打围。”
陆落失笑,一再道:“我会骑的,叔公”
闻乐喜颇有些讶然:“你学过?”
“学过。”陆落笑道。
闻乐喜又问陆落,她是在哪里学的,陆落就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说了片刻的话,总是围绕着颜浧。
陆落则在心里揣测叔公一番话的用意,她想:“后宫里一个颜氏太皇太后,一个聂氏太后,婆媳二人不和睦,少不得明争暗斗。朝堂被文臣把持,而文臣一派依靠颜氏,一派依靠聂氏。颜浧是颜氏子弟,叔公却跟聂太后和聂家更亲,他是想说颜浧的什么问题给我听吗?”
如今的朝堂,皇帝年幼,内阁拥有票拟的权力,司礼监掌印太监拥有批红的权力,小皇帝目前还没有真正的实权。
正常的情况下,皇帝奏章太多了,内阁会先看完,在奏章后面批答,类似总结陈词,奏章讲了什么,如何处理等,称为“票拟”。
皇帝就不需要再去细看奏章。只需要看看内阁的“票拟”,就是那些总结的批答,在奏章用红笔写上是否同意等,这是“批红”。
皇帝每天有很多奏章要批红。他生病了,或者有事了,或者奏章太多了,就交给身边最心腹的太监,帮忙“批红”。
这个任务。素来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
当然,皇帝年幼,没有批红的判断力,批红的权力就全部落在了掌印太监身上。
故而,内阁想要把持朝政,就要和批红的宦官勾结。
从前,闻乐喜对先帝忠心耿耿,内阁的人巴结他,他都无动于衷,只对先帝忠诚。朝廷没被内阁和掌印太监把持。
如今,内阁首辅又想巴结闻乐喜,可惜闻乐喜不占首辅的队,他只忠心聂太后。
现今的内阁首辅姓胡,是颜家的女婿。
内阁由多少人组成,历来没有律法或者祖训规定,一般看首辅的要求。
有的首辅要的多,七个大学士是有的;有的首辅自己能干,不需要太多帮手,就只有三个人。
当下的内阁。有四个人,其中首辅是颜家的女婿,太皇太后的妹婿;一名大学士是颜浧的二叔,太皇太后的胞弟;另一个大学士是聂侯爷。聂太后的父亲;还有一个是保持中立的,表面上颜家和聂家都不投靠。
颜家想巴结闻乐喜,聂家也是。
首辅是颜家的人,掌印太监就必须要是聂家的,否则整个朝政都偏向颜家了,这就是为何聂太后急匆匆招闻乐喜进京了。
陆落的婚事。叔公不知道会怎么想。
他突然提前颜浧,自然和朝政有关了。
“陛下想学骑射,太后娘娘同意了,让首辅和我举荐一位师父。我觉得颜将军甚好,落儿你觉得呢?”闻乐喜问陆落。
上次陆落说要去军器局,叔公就会怀疑她是否为颜浧所用,所以拿话试探她。
陆落不喜欢这样的误会,直接戳开,笑道:“叔公,我不喜欢颜将军。婚事定的匆忙又诡异,他怀疑是别有用心,我会退婚的。只是,颜将军送了我一匹马,是很难得的珍品,他执意不肯收回去,我就只得另想法子送份礼物给他。
这是礼尚往来,互不相欠。我在南边见过火铳,我想改良些,送给颜将军,作为我的酬谢。我不知军器局是否已经在做了,若是军器局做了,就不算什么新巧玩意儿,所以才想去看看,跟颜将军此人无关的。他做不做陛下的师父,我也不在乎。”
闻乐喜愣了下。
陆落以为,叔公会问她如何改良火铳,不成想叔公却是问:“你要退亲?”
对于退亲这件事,闻乐喜和闻氏的意见一致。当初闻氏就是退亲,后来嫁的不好,闻乐喜也后悔。
早知侄女而后遭遇陆其钧那等蠢货,当时就应该强悍些,不准邬家退亲的,把那个闹事的老爷子抓起来再说。
闻乐喜特别不喜欢陆其钧,要不是为了陆落和闻氏,他早将陆其钧远远打发去了广南西路等穷乡僻壤了。
闻氏没有兄弟,父亲身体又不好,除了陆其钧,她们母女就没有别的荣耀了。
陆其钧再被流放去广南西路,那么陆落和闻氏是谁?
她们就只是太监的侄儿和外孙女,这个身份很尴尬的。
陆其钧在京里,她们至少还是京官的妻女。有人家愿意和她们来往,也能自欺欺人。
陆其钧就像一块遮羞布,遮住闻氏是太监侄女的名头,给她们母女提供了“京官内眷”的身份,让她们能在京里行走。
“京官”在老百姓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
有了陆其钧在先,闻乐喜不敢冒风险让陆落退亲,万一她以后也遇到个很糟糕的人呢?
“是的,我要退亲。”陆落笑道,“叔公,颜将军求亲不合常理,我总担心他们有后招。”
闻乐喜蹙眉。
“此事,您别告诉我娘,我娘她肯定不同意。”陆落又道。
闻乐喜知道,不能强迫孩子做什么,这样会引起孩子的反叛。故而,闻乐喜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只是道:“此事要慎重。”
陆落点头。
过了几天,闻乐喜回家告诉陆落,小皇帝选了颜浧作为师父,传授他武艺、骑射等。
颜浧又背上了一个“帝师”的名头,身份顿时炙手可热。
这样颜浧就更忙了,除了处理兵部的事,还要带孩子玩。
只不过,这个孩子是人主,打不得骂不得,带起来可不容易,颜浧也是焦头烂额。
他也没空再来找陆落。
时间到了冬月初一,陆落带着她的罗盘,去了广德侯府陈家。
在门口迎接她的,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她直接将陆落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没有女眷,只有老夫人和陈容枫。婆子领路完毕,也退到了一旁,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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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仙人决
冬月初一这天,空气干冷,腊梅的疏影攀延而出,香韵就在冰寒中缓缓流散,连坠地的骄阳金光,也带着寒意。
广德侯府的室内,温暖舒适。
“今天用仙人决来测算。”陆落告诉陈老夫人和陈容枫。
仙人决是北宋术数家们喜欢用的方法,各种书籍、史料上均有记载,用途非常广,而且奇准无比。
不过,其“口传心授、不留文字”的规矩,让这门绝技几乎灭绝,但是陆落的太师父会。
现在想想,陆落前世的太师父,知道很多失传的术数绝技啊。
“老夫人,十二老爷,您两位得相信我。”陆落先对他们说道。
陈府母子俩面面相觑,不知陆落此话何意。
“年代太久了,就像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到底哪一根线头能把线团捋出来,我也没把握。所有,第一次的推测,未必有用,可能要多次占卜。不过,我暂时也不收钱,你们什么时候找到了人,什么时候给我酬劳。我们都不要太急,心定才行。”陆落对陈家的人说。
陈老夫人和陈容枫敬重术士,岂敢有异议?
“一切都听陆姑娘的安排。”老夫人笑道,同时神色又有点忐忑,说明她对陆落充满了期待,却又很害怕。
陆落心里也很有压力。
往事太久了,每个磁场的变化都不能精准,陆落未必就抓得到。
说妥之后,陆落对陈老夫人道:“那您带我去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十二老爷也要去,你们血脉最近了”
陈容枫点点头,他亲自搀扶了他母亲。
陈十一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广德侯府的燕栖楼,位于垂花门后的西南方,是平素宴请女眷们用的。
燕栖楼里,有小憩、梳洗、如厕等地方。当天陈十一大婚,喝了很多酒,进内院闹洞房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撑不住了。想去净房。
而后,跟着他的小厮,带他去了燕栖楼。
小解完毕,陈十一又说自己醉了,口干舌燥。而且头晕目眩,这样去见新娘子,不太妥当,让小厮去端一碗醒酒汤和热茶给他。
小厮丢下他,去外头端茶好醒酒汤,再回来,陈十一就不见了。
陈十一休息的小客房里,工工整整的,没有任何杂乱,看来是他自己出去的。
“那个小厮呢?”陆落问。
陈老夫人和陈容枫顿时有点尴尬。
支吾了一下。陈容枫告诉陆落:“已经已经不太管用了,还在陈家,我们养着他父母,没亏待他家里人。”
陆落立马就明白:陈家怀疑那小厮撒谎,找不到陈十一,就对小厮进行了逼供。
可是,小厮根本不知情,但是陈府仍担心他撒谎。屡次逼供之后,小厮被打残了,精神也不太好。
小厮没有成亲。故而陈府赡养了他父母,还派了个丫鬟照顾他。
这事非常不仁慈,也不光彩,陈老夫人和陈容枫不愿意多提。可是陆落问了。他们又不敢不说。
陆落点点头,没有任何的评述。
他们到了燕栖楼。
“陆姑娘,当初十一郎休息的小客房,已经多次改动,还能预测得准吗?”老夫人有点担心。
陆落告诉她:“仙人决是以今天的因果,去推测他年的往事。不需要他年的事物。”
需要依靠当年的蛛丝马迹去推到陈十一的去向,那是侦探的工作,不是术士的。那种推算,是科学而且客观的,跟玄术没有任何关系。
陆落要做的,是以人和物为太极,利用时空显现的外应,来推演往事。这是一种精神侦探法,它是主观而且玄妙,涉及精神。
而精神是无法证明真伪的,所以常在后世受到质疑,世人经过了西学东渐的洗礼,觉得任何科学无法证明的东西都是骗术。
但是,没有人能否定精神的存在,精神力更是难以自证却真实的东西。
当然,陆落也见过很多“大师”,自称是宋代“外应仙人决”的传人,帮人家推演的时候却是胡说八道。
会这种绝技的术士,别说后世了,就是宋时也只有几位。
陆落勉强学得皮毛,无法与真正的大术数家相提并论。
“陆姑娘,您先请。”陈容枫打开了燕栖楼的大门,先请陆落,他们母子站在后头。
燕栖楼保持了原样,两个丫鬟站在屋檐下,有点手足无措。
陆落吩咐过他们,不用任何的改变,一切跟平常一样,只等她来,所以陈家来丫鬟都没有撤走。
但是,丫鬟们都知道今天是正事、大事,生怕自己不小心惹祸了,成为出头鸟,故而很不安,缩着肩膀在屋檐下等着。
陆落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有了个停留。她先宏观看了下屋子,略微等了片刻,才踏入门槛。
“这是当年十一郎最后用过的客房。”老夫人指了最那边的正屋,对陆落道,“陆姑娘请。”
陆落就随着老夫人和陈容枫,进了那间客房。
客房还是从前的摆设,但是纤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老夫人心里格外不稳,问陆落:“每天都有人打扫,是否毁了当年的东西?”
陆落只得一再解释,她完全不需要当年的东西,她不是侦探。她是要用现在显露出现的外应,作为测算,现在的东西和人,才是重要的。
陈老夫人虽然懂了这话,但还是满心疑惑,不知到底要怎么推演,而陈容枫同样糊里糊涂的。
陆落自己逛了一圈,把前前后后看了几遍。
“老夫人,您和十二老爷留在此间,不管是坐还是站,随意就好,我要出去围着这楼转转,让丫鬟带路就可以了。”陆落笑道。
陈老夫人立马答应了,喊了丫鬟进来带路。
陆落跟着丫鬟,去观察整栋楼的方位。
围着燕栖楼走了一圈,陆落又对丫鬟道:“你领着我,把内院逛一下吧。”
她需要更宏观的方位,来占卜往事。
丫鬟道是。
陆落和丫鬟走了半个时辰,才把广德侯府的内院逛完了。她们逛内院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女眷,有人还给她们打招呼。
其中五夫人,特意跟陆落说了几句话。
这些,都是外应,陆落一一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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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到这章,不要试图去推理,因为所表露出来的证据,不是为了推理,而是测算,跟推理完全不同的。(未完待续。)
第109章找到(月票570+)
陆落看完了,回到了燕栖楼。
她推门而入,但见陈容枫坐在屋子里的正东位,手里无聊把玩窗屉上的木栓子。
陈容枫削瘦,也有点怕冷。他的十指修长莹白,枯瘦干燥,木栓子灵巧在他五指间转来转去。
见她陆落见礼,陈家母子二人立马起身,给陆落让座。
陆落顺势坐下来。
“十二老爷,您能说说你的生辰八字吗?”陆落问。
陈容枫点点头,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陆落。
陆落拿出罗盘,对着算了半晌。沉吟片刻,陆落才对陈老夫人和陈容枫道:“老夫人,十二老爷,只怕事情并不太好”
并不太好,是找不到,还是人已经没了?
整整十年了,说陈家抱了多大的希望能找到十一郎,或者十一郎还活着,那是假的。
哪怕是身为母亲,陈老夫人也一遍遍想过:十一郎已经死了。
若是没死,十一郎肯定会想方设法回来的。
任何的坏消息,只能说让他们彻底放下这件事,却不会让他们情绪崩溃,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也接受了丧子之痛。
如今,陈家求的是心安。
孩子死了,该建墓立碑,超度他早日投胎,免得他做个游魂孤鬼,这大概是陈老夫人最后的心愿。
可是,没有找到尸骨,万一他还活着,怎么办呢?所以,陈家至今没有给他建墓。
陆落说不太好,陈老夫人心沉了下,脸色只是微敛,没有特别苍白。
陆落才敢继续道:“十一老爷,七八成是不在人世了。”
陆落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每个术士,不管能否测算,也会考虑到陈家人的心情。不敢把话说绝。
家属要的是希望,这样他们既能高兴些,有个盼头,也能痛快给钱。
没人愿意花钱请人唱丧钟。所以术士们都是鼓励陈家去找,然后乱七八糟测个方位。
陆落则是想把这件事解决。
倘或是十年前,或者五年前,陆落也不会这样明确去说。她想,陈家也许宁愿兴师动众去找。也无法接受孩子去世的消息。
可如今十年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心里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时机成熟了,陆落才敢直言相告。
“怎么去的,尸骨在哪里,还能找到吗?”陈老夫人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
但是,她仍是很理智询问,她没有到失控的地步。
老夫人很难过。但是她不惊慌失措。
“尸骨也许能找到,但是怎么去世的,我就测不准了。”陆落道,“尸骨没有出京师,就在京城附近的乡下地方。”
京城这么大,京城附近的乡下地方,范围就更大了。
“如何确定他他已经不在了?”陈容枫忍痛问,情绪微动。
十一郎失踪的第四天,陈容枫半夜突然醒过来,周身冰凉僵硬。
那是八月。天气暖和,夜里绝不至于冻得僵硬,肯定是有其他缘故的。而后,他总是暗暗揣测。十一郎已经殁了。
只是,没有见到尸身,亲人就不愿意放弃希望,陈容枫也不敢提。
“您和十一老爷八字一样,都是丁酉年,丁酉年是火命。而八卦方位中。戌位位于西北方偏正西方。戌位,金之库、火之墓也。
这间屋子,是十一老爷最后消失的地方,冥冥中跟他有牵连的,您瞧戌位,正巧摆了一只铜制美人斛。”陆落指了西北偏正西的方位,给陈容枫和老夫人瞧。
他们望过去,果见一只铜器美人斛放在那里,正巧就是藏金灭火。
这就是术法中的因缘。
一切毫不相干的东西,都牵连着命运。
“我方才出去逛了下,这座燕栖楼的西北偏正西方位,院墙被风霜侵蚀,掉下一堆土,恰如一个坟包的模样,应该是这两天落下的。”陆落又道。
假如不相信术法推演的人,听到这种话,就会觉得是强行牵连,而且胡说八道。但是,推演往事,往往可以通过事实验证来说明真伪。
陈十一郎真的去世了,陆落的推演就是正确的,现在需要找到他。
“我们要去哪里找陆姑娘,具体的方位,可能推演?”陈容枫觉得这些事,跟陈十一郎的死没关系,但是他也没有质疑陆落,他想找到再说。
“我要拿罗盘推演。”陆落道,“能算出具体方位。”
“那劳烦陆姑娘。”陈容枫道。
陆落拿出了罗盘,又拿了纸笔,把陈容枫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开始照今天的一些天机和八字,寻找陈十一郎。
她推演了两个时辰,额头有细微的汗珠,这才告诉陈老夫人和陈容枫:“京城的正东方向,卯位,他所藏之地,方圆五里内肯定有水塘,而是不低于两个。
倘或去了庄子上,应该询问当地属虎的人,可能会问出一点缘故来。另外,十一老爷所藏之地,不会离开京城三十里。”
陆落一边说,一边写下来。
她把自己写的,交给了陈容枫,这才慢慢跟他们解释说:“我是以十二老爷和八字为中宫,推演的这个方位。
对十二老爷而言,十一老爷是兄,后天八卦中,兄是指震位;震位在方位中,又指正东方;我一进门,就瞧见十二老爷手里把玩木簪,卯乃阴木,这是偶然的天机。
十一老爷八字中,有子、亥二字,子为阳水、亥为**,必然与水脱不了干系。另外,木生火,木命的人容易帮忙找到火命的人,而木命的属象是虎。
我今天在府里逛,女眷们都没有出来,单单五夫人跟我说了几句话。她所站的方位,正式震位,而她又是兄长媳妇,更应对震位。震位是第三数,所以我估计不离三。若是三百里,早已离开了京城地界;若是三里,尚未出坊门,埋不了人,三十里最恰如其分。”
陆落的话,陈老夫人听了,深信不疑。
陈容枫却是没有这个信仰,虽然陆落帮他看对了面相,但是她今天这番话,却又些牵强至极,每个人推断,都看似毫无联系。
而仙人决里,将这些毫无联系的微小变数,成为天机。
这种天机,陈容枫不太相信,他大概是不信命的。
可是,此前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不信也得信,总好过无头苍蝇乱撞。
“这样说来,地域也太广了,没有半年也搜不完呐。”陈容枫说。
“贵府都找了十年,还怕再多找半年吗?”陆落道,“再找不到,就是天机如此,老夫人也该放手了。”
陈老夫人点点头,眼角已经湿了。
陆落走后,陈老夫人把陆落的推演,说给了老侯爷和家里众人听。
绝大多数觉得陆落的推演是胡说八道,已经十年了,这个家里和十一郎的联系已经断了,怎么可能还有预兆他的天机出现?
“总得去找找。”老夫人很坚持。
陈家反正是要找的,于是就拍派出了十五个人,有两个管事、十三个小厮,顺着正东方的卯位,去寻找陈十一郎的尸骨。
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眼瞧着就过去了五十天,到了腊月二十,衙门都封印了,不再办事,家家户户等着过年,陈家的小厮和管事们仍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老夫人心急如焚:“难道,真是没这个造化?”
不成想,下午的时候,派出去的小厮急匆匆回来,尸骨已经找到了,而且确定就是陈十一郎。
“侯爷,赶紧派官兵去,再不去就迟了!”小厮急得要死。
“为何?”老侯爷惊讶问。
“那是镇东大将军孟家的庄子,咱们的人挖到了骨头,已经和他们的管事打了起来,他们已经回来通风报信,要是孟家先一步,咱们的人都要被抓起来,什么证据都没了。”
镇东大将军府孟家,就是当初和陈十一郎结亲的那家。
陈家上下都变了脸色。
***(未完待续。)
ps: 这章的推算方法来自北宋术数大家邵雍《梅花数》,就是梅花易数法。可能这种术法“口传心授,不留文字”的缘故,很多推演记载也许后人自己揣摩加录的,没有把精髓的东西记录下来,看上去那么不靠谱,我自己都没底气告诉你们要相信是真的,我翻资料的时候也很想吐槽,但是我又不能,我是作者啊喂汗
第110章仇杀
第110章仇杀
陆落以为京师的严冬很难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不成想眨眼就到了年关,眼瞧着这一年就快要过去。
她整日窝在屋子里,翻她的几本玄学书籍,什么《五行相术》、《推背图》、《六壬课》、《地相》等,前前后后又背了个遍。
闻氏瞧见了,笑着问她:“怎么又把这套书拿出来读?”
“她是不想学针线,装模作样呢。”陆芙直击要害,很鄙视陆落。
“你管不着!”陆落冲她做了个鬼脸,姊妹俩差点要打起了。
晚夕闻乐喜下朝,大家一处用膳。晚膳之后,闻乐喜突然起了个话题:“陈家的十一郎找到了”
陆落正在喝茶,一口茶就停在口中。她下意识咽了下去,问叔公:“真找到了,怎么确定是他?”
“陈十一郎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所以挖到了尸骨,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单独接上手,陈家就知道错不了。”闻乐喜道。
陈家十一郎天生九指,他的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连在一起,变成了一根,这是天生发育不完善。
不过,写字不用左手,时常不必拿出来。况且,他的四指并不丑,就是很普通的四根指甲,没有畸形,不仔细看,只觉得有点不同,却没想起是少了一指。
有了这个特征,再加上尸身上发现了一支看似普通的玉簪,却是特有的玉质,证实了十一郎的身份。
陆落观察叔公的表情,他并不是在说件好事,于是问:“出事了?”
“是在孟家的庄子上挖到的。”闻乐喜叹了口气,“就是当初和陈十一郎结亲的镇东大将军府”
闻氏、陆芙也听得惊呆了,怔怔看着闻乐喜。
“那便是被杀了?”闻氏惋惜,“好好的姻亲,怎么成了仇杀?”
这个,就要慢慢审了才知道。
已经过了腊月二十。衙门都封印了,很多官员准备过年,都逍遥自在,皇帝连夜招了内阁商量。要重新起印,今年过年不歇了,把这件事查个明白!
“陈家和孟家已经打起来了。陈家的人去了庄子上,把尸骨、庄子上的老者、孟家庄子上的管事们,全部带了回来。孟家扑了个空。”闻乐喜又道,“暂时算是占了点优势”
“这仇大了去!”陆落又道,“叔公,这案子陈家有把握赢吗?我记得陈老太是聂太后的姨母。”
“这事,太后也是苦恼。”闻乐喜苦笑道,“你当只有她姨母吗?镇东大将军的世子夫人,就是她胞姐。”
闻氏、陆芙和陆落都微愣。
那么说来,镇东大将军府的世子夫人,也是陈老太的外甥女?
这种姻亲,为什么要反目成仇?
和陈十一郎结亲的。是孟家三娘,世子爷嫡亲的妹子。
“亲上加亲的好事,怎么到头来成了仇杀?”闻氏不解,“孟家因何下手?”
“因何下手,这话可不止你在问,满京师都想知道。”闻乐喜又叹了口气。
这件事,牵扯的都是聂家。
颜家和其他敌对势力,都在坐山观虎斗,看着聂家两门姻亲打得你死我活,恨不能火上添油。
闻乐喜是倾向聂太后的。所以他也替太后和聂家犯愁。
“这年,是过不安生了。”闻氏感叹,觉得陈家挺可怜的,十八岁的儿子。生得丰神如玉,俊朗不凡,又满腹才华,好好的大婚之日,人生最得意之时,变成了孤魂野鬼。
陈家现今。只怕灭孟家满门的心思都有了。
“唉,也是你造孽,不该把陈十一郎找出来的。”闻氏对陆落道。
“话不能这样说的,四婶。”陆芙立马帮陆落,“若不是落儿,陈家的孩子永远都是个冤死鬼。人已经死了,难道装作不知情,就能过好年吗?唯有还一个公道,陈家才能彻底心安,落儿这是替天行道呢!”
陆落抿唇笑了。
闻氏见她们姊妹一气,也笑了,不再说什么。
“落儿做得很好。”闻乐喜也道,“此事,掩藏无益,唯有沉冤得雪,陈十一郎才能安心去投胎转世。”
众人听罢,都沉默了下,心里各自叹气。
这件事,到底是个极其叫人心寒的悲剧,虽然被掩埋了十年。
京里少不得要流言纷纷了。
假如陈十一郎是在某个孤山岭被发现,陈家难过之余,埋了他做场法事,会想起给陆落钱。
如今,陆落觉得自己暂时受不到钱了,得等陈家的官司落定了再说。
“叔公,聂太后偏袒谁,她姨母家,还是她胞姐家?”陆落悄声问闻乐喜,有点八卦的样子。
聂太后的态度,也会决定这场官司的胜负。
“肯定是胞姐家啊。”陆芙装得很懂朝政,笃定道,“姨母到底隔了一层。”
“是啊,陈家真可怜。”闻氏也赞同陆芙的话,聂太后和聂家,肯定要维护自己的胞姐和女儿。
姨母只是亲戚而已。
说到底,可能是陈家在跟后族和孟家两门斗。
“此事,你们倒是想差了。孟家的世子爷很是不济,他们夫妻借助太后的名义,在朝中见利忘义,贪婪蛮横,就是聂太后的父母,都不喜欢孟家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这是其一。
其二,太后很喜欢陈十二郎房里那个姑娘,叫什么璇娘的。”闻乐喜道。
太后是站在陈家这边的。
高门大户之间,亲情往往比较淡薄,而利益更高于一切。
太后十一二岁进东宫,先帝、闻乐喜才是她的家人,跟父亲有感情是真的,说姊妹说有多深的情谊,倒也难定论。
而朝臣主张替小皇帝选后,太后自己看中了陈家。
陈家文臣武将都不沾边,是很清贵的门第,却又富足。
聂阁老替太后甄选未来皇后人选,就提到了陈十二郎的女儿陈璇。
去年端阳节,陈老夫人领着家里的女眷们进宫请安,聂太后特意下了懿旨,让陈璇也进宫,给她过过眼。
当时,小皇帝也在。
小皇帝对其他诰命夫人领进了的姑娘们,都是漠不关心,唯独喜欢陈璇,当即就拉了她的手,璇妹妹叫个不停,而后多次念叨她。
聂太后也觉得陈璇生得可爱极了,她那双眼睛,能把人的心都看软了。
所以,聂家几乎是定下了陈璇作为未来皇后,只是此事关乎重大,没有透露半分,外人不知道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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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卦金
年底天气不好,时而狂风呼啸,光秃秃的虬枝被吹得簌簌作响,呜鸣整夜,如泣如诉;时而寒雨嘈嘈,滴滴雨声敲打着屋脊,此起彼伏,喧嚣彻夜。
到了腊月二十五,开始下雪。
素雪皑皑,再也停不住,铺天盖地的落下。
陆落最怕冷,她会趴在屋子的窗口,透过窗棂看院子里的陆芙带着丫鬟们玩雪或者扫雪。
陆芙最爱穿红色的,大红如血的衣衫,落在白茫茫的雪景中,格外灼目美丽。
“......姑奶奶,广德侯府的二夫人来了。”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告道。
闻氏坐在陆落对面做针线,听到这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忙道:“快请进来。”
陆落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挺惊讶的。
陈家这个时节,正是闹官司不可开交,二夫人是侯府的世子媳,她此前登门,定有要事了。
院子里还在叽叽咋咋的,陆芙拿了个雪球,砸丫鬟玩。
丫鬟们知道这位芙姑娘不拘小节,也不同她客气,团了雪球就扔过来。
陈二夫人进门,就被不知那个丫鬟的雪球砸中了肩膀,二夫人吓了一跳,差点滑了脚。
“别胡闹了。”闻氏已经带着陆落站到了门口的丹墀上,然后呵斥丫鬟们,亲自下了丹墀,去迎接陈二夫人。
“......您没事吧?”闻氏扶住了陈二夫人,“这些孩子跟猴儿一样,拘不住,让您见笑了。”
“无妨的,我方才是没留意。自己差点滑了。”陈二夫人道,脸上笑意浅浅的。她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心事重重。
这个当口,陈二夫人哪有功夫生丫鬟的气?
闻氏将陈二夫人请进了东次间,陆落给陆芙使眼色,让她带着丫鬟们去后花园玩,别再这院子里。
陆芙还没有玩够。当即就去了。
陆落随及捂了下被寒风冻僵的脸。回了屋子里。
陈二夫人是来送银子的。
“......老太太一定要我年前送过来,这是承诺陆姑娘的,不敢食言。”陈二夫人道。然后把一个小匣子装着的银票,放到了炕几上,推给闻氏看。
闻氏吃惊:“老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孩子玩笑话,怎么当真了?快拿回去!”
说着。闻氏把钱推回给了陈二夫人。
陈家正遭遇官司,又结下冤仇。合族愤懑,没有心思顾及给陆落卦金,是很正常的。
反而,他们专门派人送了过来。就大有文章。
闻氏不敢收,怕沾上陈家的事。陆落不仅仅是个术士,她还是闻乐喜的外孙女。陈家此前登门,难道没有这个考虑吗?
闻氏担心给自己叔叔添累赘。
“这是应当的。”陈二夫人没有再推了。反正都落在闻府炕几上了,她是不会拿回去的。
“......五姑娘,你的卦象真准,老太太说她痴长了一辈子,头一回遇着这么厉害的相师。要是早十年遇着五姑娘,也不至于让我们家十一郎枯骨烂地里。”陈二夫人说着,眼泪就涌上了。
闻氏连忙递了帕子给她。
陈二夫人接过了帕子,将眼泪拭去。
“我们都听说了,真是惨绝人寰,凶手定要绳之于法,才能安十一公子在天之灵啊。”闻氏安抚陈二夫人。
“是啊,不找到凶手,我们是誓不罢休的。”陈二夫人道,“可惜孟家甚是狡诈,能言善辩,跌倒黑白,就是不肯承认他们家杀了人。”
“人是他们家庄子里挖出来的,抵赖不了的,您放心。”闻氏道。
陈二夫人眼睛又湿了:“陆夫人,您不知道孟家多可恶!他们口口声声说,若是他们杀了人,岂会将尸骨埋在自家的庄子上,徒惹嫌疑?”
“这话就不对了。若不是埋在他们家的庄子里,派人日夜看守,岂能十年不被人发现尸骨?”陆落插嘴道,“估计是快十年了,他们觉得陈家不会再追了,这才放松了警惕,被陈家找到了。”
尸骨埋在地里,雨水天或者其他事,一不小心被翻出来怎么办?
唯有藏在自家的庄子上,派了心腹的小厮留意看守,不让人靠近,这才隐瞒了下来。
至于为何不烧了尸骨,这是概念问题。这个年代,火化尸骨尚未流行。人死了,第一个念头是埋了,而不会尝试去烧,估计也是怕烧起来,尸臭传得太远,当即暴露。
埋掉更为妥当。
此前的焚烧技术,骨头也未必能烧掉,烧完了,剩下的干尸还是要埋,因此凶徒不会多此一举。
“姑娘此话甚是!”陈二夫人很感激陆落说公道话,“我们也是这样辩驳。可是朝堂上没有真凭实据,这么胡搅蛮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太太还想请五姑娘,再去替我们占卜一卦。”
“这如何占卜?”闻氏不解,“要占卜凶徒的方位吗?”
“正是。”陈二夫人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孟家何人下手。但是,五姑娘说过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就能占卜个大概。这么无头苍蝇乱撞,难有成效,十一郎也死不瞑目。假如五姑娘大发慈悲帮忙,我们愿以白银三万两酬谢姑娘。”
闻氏立马给陆落使眼色。
此事关乎重大,陆落若是答应了,会把闻乐喜牵扯进去。
朝政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人已经死了,清白迟早要证明的,案件也要慢慢审问的,总会真相大白,犯不着陆落插手。
闻氏想让陆落置身事外,陆落何尝不知道?
陆落是忠武侯颜浧的未婚妻子,她的叔公是闻乐喜,这中间原本就有很多权势的纠葛。一个不慎,会让叔公和颜浧很被动。
陆落不愿意给叔公添麻烦,更不想欠颜浧人情。
更何况,陆落算不了!
“二夫人,我们术士有讲究‘一事一卦’。已经算完了,再去重复算这件事,是很难算准了,我也是爱莫能助。”陆落道。
这不是陆落的推诿,而是术士的禁忌。
有的门派忌讳“一日三卦”,就是一天之内不可超过三卦;有的则忌讳“一事一卦”,一件事不能重复去算,算第二次就不准。
陈十一郎的案子,陆落已经算了一次;再去算凶手,她觉得很难算准。她也很想帮陈家,只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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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被甩出去
陆落收到了陈家八千两的卦金。
她数完了这些银票,心里有点闷,并没有因为收入而高兴。
陆落所行的玄术,都是帮人家趋吉避凶,添福加运,要么破除风水阵的恶劣影响,像方家的阴煞入宅;要么增添福祉。
但是,这是她一回头没有替她的客户真正解决问题,她只是把陈十一郎找了出来,却将陈家推入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官司里。
是好,还是坏?
可偏偏很多事,一句好与坏是很难总结概括的。
陆落拿到了陈家的银票,沉吟良久,她心里有点不安。
片刻之后,她才将银票给她母亲,让她母亲仔细收起来。
她们已经有了十多万两银票,还有很多的田地和商铺,足够她们母女吃喝下半辈子的。
“我已经差不多赚够了立足的资本,以后回到湖州府,可以做生意。再往后,就靠着生意的钱吃喝,饿不死自己和母亲,再嫁个门当户对的商户。”陆落心想。
她并不是非要做术士,也不追求术法的高深,更不求无尽的寿命。
能避免反噬她母亲,她甚至可以放弃术士的身份,以后不碰这些东西。
“......只是退亲了,哪怕是到了湖州府,也不能嫁得特别如意。不过,我又何必嫁出去?招个穷人家的小子,容貌周正些,跟我生几个儿子,我和我娘、我叔公就有了依靠,这倒比嫁出去更好。”陆落又想。
如此一想,陆落觉得前途光明,恨不能立马去退了和颜浧的亲事,赶在明年开春的时节,冰河开冻,动身回到湖州府!
至于丈夫......
陆落其实不太相信男人和他的忠诚,特别是纳妾合法、嫖|娼合法的年代,她更是不相信了。
所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思量了很久,觉得最好是能拿捏住的,别给她戴绿帽子就行。
男人她还是要嫁的。除非去做道姑。若不做道姑,没有男人不行,因为这不是后世,女人无法支撑门庭,甚至不能抛头露面。女人不能称为“家主”。
这万恶的旧社会!
陆落的母亲肯定不同意她去做道姑,陆落心想。
一晚上,陆落辗转反侧,心里都在想这些事。
腊月二十八日,终于放晴了,金芒万丈,照耀着白雪,到处璀璨,天却更冷了。
闻乐喜没有去宫里,一早就到了闻氏这边。叔侄俩对着过年的单子。
陆落用过了早膳,被陆芙拉着去后院摘梅花。
“我一想到二月初运河才开冻,你还有一个月才能走,我正想掐死你。”陆落被陆芙磨得没脾气了,嘟嘟囔囔道。
陆芙把冷冰冰的手,贴在她脸上取暖:“谁说我要回去的?”
她那纤细的五指,跟五根冰钻一样,陆落冻得一个哆嗦,少不得拿脚踢她。
没有踢着她,自己反而差点滑到了。
陆芙专克陆落。
“......你不回去。要留在京里做什么?没皮没脸的,你身上又没银子,赖着我们吃喝吗?”陆落恶毒的说。
这些话,旁人听了。也许会不好意思,陆芙就当耳旁风。
“我二哥明年秋上要下场应试,若是考中了,就要进京参加后年的春闱。我等他金榜题名了,一块儿锦衣荣归!”陆芙笑嘻嘻道。
陆芙的二哥是个读书人。
虽然她外祖家是富商,陆家却是湖州府的望族。跟商人不沾边,孩子们是可以参加科考的。
陆芙的胞兄,从小就聪明刻苦,早年中了秀才,明年的乡试,如果没有意外,中举是意料之中的。
陆落撇撇嘴,有心把陆芙赶到街上,任由她自生自灭,又觉得不现实。
等陆芙摘了梅花,回到东跨院的时候,留在陆其钧那边的丫鬟风烟过来了。
陆落叫了声风烟姐姐,就坐下来换了个暖手炉,继续捧着。
风烟给陆落见礼,然后继续和闻氏说话。
“......年三十要祭祖,无论如何请夫人也要回去。”风烟是来传陆其钧的话,“都过了一个寒冬,家里的火毒早散了,老爷让夫人和五娘赶紧搬回去,否则旁人岂不是笑话?”
陆落和闻氏都不想搬回去。
“行了,我们明天回去,你们把屋子打扫干净,地龙要烧好,五娘怕冷。”闻氏道。
风烟又说,陆其钧生病了,这些日子断断续续的,身体总不太好:“前日又听说,早上头疼得不能去衙门。”
“.......他和明氏还是有点情分的,明氏走失了,他心里难过,这倒是真的。”闻氏道。
陆其钧是个薄情寡义的,却对二姨娘有几分真心。
“老爷的确总念叨着明姨娘,惹得霍姨娘很不快。”风烟道。
闻氏点点头。
腊月二十九,闻氏带着丫鬟婆子,还有陆落,暂时回到了陆府的正院。
陆其钧以为,她们母女回来了,肯定要过去请安的,不成想等到了上灯时分,也没瞧见闻氏和陆落。
陆其钧很生气。
想了想,总归气不平,陆其钧亲自杀上门,兴师问罪。
他来了之后,却发现闻氏和陆落都“病”了,丫鬟出来说,闻氏和陆落都躺着,一回来就头疼,不能给老爷请安,请老爷见谅。
“夫人说,只怕是家里的热毒尚未散尽,她和五娘才回来,不太适应。”丫鬟告诉陆其钧。
陆其钧想闯闻氏的卧房,又被丫鬟拦住。
他不怕这些小丫鬟的,推开丫鬟要进去,却被丫鬟甩了出来,一个趔趄,差点被甩到了墙上。
“老爷,夫人正头疼着,您先请回吧。”把陆其钧甩出来的丫鬟,是倚竹。她纤细憨厚的样子,竟有一身武艺。
陆其钧半晌才站稳身子,胆战心惊看着倚竹,心想这是闻乐喜给闻氏的丫鬟,专门防着他的。
除了那个胸大的流萤,陆其钧并没有留意过陆落身边的丫鬟,他还以为倚竹是新来的,心里先胆怯了几分。
讨了个没趣,陆其钧就走了,不敢硬碰硬。
回到三姨娘那边,陆其钧骂骂咧咧,说了好些狠话,什么要休掉闻氏的话都说了出来。
三姨娘只当没听到,陆其钧这些话,跟放屁差不多。
闻氏和陆落装病,主要是为了证明家里的确还有热毒没有散去,她们母女不适应,过完年及早再回叔公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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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亲吻
到了年三十当天,闻氏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起来问大姨娘简氏:“都准备妥当了吗?”
除夕当天,先要扫尘。
扫尘之后,要将钟馗、门神等画像,并了两杆鞭炮,送给亲戚朋友。陆家没有其他亲戚在京里,故而只是送了陆落的新亲——颜家和方家。
送了之后,自己家也要贴。贴完了门神和钟馗像,就要准备祭祀。
祭祀用一种“年馎饦”的东西,先祭祀完毕,然后阖家都要吃。
年馎饦类似于馄饨,就是一种汤饼,有没有馅儿视各家的情况而定。
而后,就是些新年的活动,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去,守到子夜的岁就可以了。
“都准备妥当了,夫人。”大姨娘恭敬道。
除夕的白天,小厮、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扫尘,陆落和闻氏挪到了里卧,两个人在炕上取暖,说些闲话。
“今年过年好无趣。”陆落和闻氏道。
闻氏很赞同。
下午祭祖的时候,闻氏和陆落到了外院的中堂。
中堂已经挂了祖宗的画像,摆了牌位和祭品。
陆其钧神色不太好,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病态,他声音嗡嗡的,好像是风寒鼻塞了,不知发烧没。
他今年下半年都不怎么顺。
虽然陆落早已撤了自己给他的尖角阵,他的时运仍是不好。
祭祀之后,大家围在一处,吃了年馎饦,陆落觉得跟后世年三十吃饺子是差不多的意义。
“我约了同窗试年庚,子初一定回来。”陆其钧对众人道。
他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很累。
试年庚是除夕夜的聚众赌|博,是时下的一种风气,以赌|博的输赢来预测来年的命运。
很多大户人家,都是家里人聚在一起试年庚,这样肯定是老爷赢。不过,陆其钧那帮狐朋狗友,却也趁机豪赌。争取赢钱。
陆其钧不怎么赌|博。不过每年的试年庚,他都要出席的,讨个吉利说法。
陆其钧走后。女人们就拥簇在外院的花厅里,等着他回来。
她们面前,摆放了各色的果子,还有酒水。
“咱们也试试年庚如何?”三姨娘笑呵呵提议。
陆落和闻氏装病。无精打采的;大姨娘很忙碌,心不在焉;四娘姊妹几个哭丧着脸。毫无兴趣。
问了一圈,几乎没人响应三姨娘。
而三姨娘的儿子陆慕,却早已依偎到了陆落怀里。
这孩子特别喜欢陆落,超过了对他自己胞姐的亲昵。
陆落也不讨厌陆慕。陆慕虽然是陆其钧的儿子,却是乖巧懂事,可爱聪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三姨娘,很漂亮。没有陆其钧的影子。
“叫小瑞儿进来。”片刻之后,闻氏瞧着差不多到了时辰,就安排小厮去送年盘。
送年盘又称为“馈岁”,在一个大的托盘里,放一条锦鲤,两边卧着两只玉兔。
馈岁的锦鲤和玉兔,可以是面捏的,也可以是瓷器制造的。最近几年,京中越发奢侈,有人家竟然用白银打造,更有甚者用黄金。
陆家还是送面捏的,闻氏让小瑞儿送到闻乐喜和千衍那边去。
大姨娘她们不知道千衍,还以为只送给闻乐喜。
到了戌时正,门放上的小厮进来禀告说:“永熹侯府送了馈岁。”
而后,方尚书府上也送了馈岁。
最后,延平侯府宋家、成阳大长公主也送了。
他们都是比较普通的,也是用面捏的。这种面食,明天早上可以做面疙瘩汤吃,是另一种风俗。
“都去回礼吧。”闻氏吩咐道。
众人都有点羡慕。
但是闻氏和陆落很精明,这些权贵门第,是不会带着她们去的。
只有大姨娘不死心,希望陆落将来可以提携六娘,哪怕做个继室或者偏房,大姨娘都乐意。
六品小京官的庶女,做达官显贵的良妾,虽然不光彩,也是说得过去的。京里那些些落败的贵胄将庶女送给炙手可热的权贵门第做妾呢。
大姨娘心想:人家都丢得起这个脸,陆家也丢得起!
“夫人,忠武侯亲自送了馈岁。”刚过戌时,小厮又来道。
众人眼底一热,特别是四娘,好似绝望中生出了几分希冀。
闻氏早已提防了她,让丫鬟们看住四娘,别让四娘轻举妄动。
闻氏带着陆落,去中堂见了颜浧。
“老爷他出去试年庚了,尚未回府。”闻氏笑着对颜浧道。
颜浧换了件褐色大风氅,身姿坚毅笔挺,显得格外俊朗英武,有大将咄咄的风姿。
“那是小婿来早了。不妨事的,小婿等等岳父不迟。”颜浧笑道,他的目光越过闻氏,投在陆落脸上。
陆落就抬眸看着他。
这一看,颜浧又敌不过她,微微撇开了眼睛,和闻氏说话。
“倒也不必等,不知道老爷何时回来,这中堂也怪冷的,花厅又不能请你过去。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各处拜年呢。”闻氏笑道。
颜浧很听丈母娘的话:“是。”
然后,他又道,“小婿有句话,想单独和五娘说......”
闻氏就给陆落使眼色。
陆落不愿意动,装作没看到。但是,颜浧一副无赖模样,陆落不答应,他就不走了。
“我送颜将军。”陆落最后无奈道,不好公然惹恼她母亲,于是就提了灯笼,送颜浧到大门口。
除夕夜里热闹,远处近处的鞭炮声,络绎不绝。
陆府门口挂了两只大红灯笼,迷蒙的红光匝地,灯火谲滟妩媚,又清冷冰凉。
地上像有一层暗红色的霜。
陆落缩了下脖子,很冷。
小厮们都躲在门房里烤火,大门口没有人,只有颜浧的随从,牵了马远远站在暗处。
“怎么了?”陆落问他。
“想送个礼物给你。”颜浧笑道,“不知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支玉簪,你莫要嫌弃。”
颜浧拿出一个天蓝色绒布匣子,递给了陆落。
陆落接过来。
她正要低头看玉簪,倏然,颜浧快速俯身,在陆落的左边面颊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陆落愕然。
颜浧已经快步走向了前方,随从的护卫牵了马,他利落翻身上马,不知是窜逃还是其他,驱马而去,消失在陆落的视线里。
他的唇是炙热的,陆落的面颊的寒凉的,所以感觉很明显。
那点热,久久不散。
“我是不是被他轻薄了?”陆落想了想,还是难以定义颜浧方才的行为。
是亲昵,还是轻佻?
那支玉簪,她拿回来就丢给了丫鬟,让放在箱笼里,看都没有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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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调戏
颜浧一路狂奔回府,心绪难宁。
他说有话单独告诉陆落,不过是借口,就是想挨着她,说会儿话。
颜浧五六年那年,经常会做梦,梦到一个小女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像个小姐姐,圆圆的面颊、圆圆的眼睛,很是灵动可爱。
可是,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他梦不全,在梦里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模样,而后慢慢大了,再也没做过那梦,颜浧很是遗憾。
可是,他心里的审美就有点定型,他将来要讨了圆脸、圆眼睛的女孩子做媳妇。
家里给他说亲,他去看过数次,他心中总有些抵触,甚至反感,反感到要顶撞他一向敬重的母亲。
所以,婚事一拖再拖,直到他遇到了陆落。
她那天穿着葱绿色的褙子、月白色澜裙,裙摆用金玉压襟,金玉相撞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她骑着驴子,毛驴最适合走山路,比马儿还要灵巧,毛驴脖子上挂着铃铛,叮铃铃的。
颜浧那时候过度缺水,已经出现了幻觉。被带着走出山林的那个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梦里的幻影,虽然只是个幻影。
他就在那一瞬间,认定了陆落。
他觉得这是朦胧中的缘分!
缘分,就是玄妙的,难以用正常的言语解释清楚。所以,旁人问他为何喜欢陆落,颜浧说不明白。
但是,他很喜欢。
方才在陆府,他和陆落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灯笼氤氲的红光,落在陆落的眼睛里。所以她的神采格外艳潋。
陆落接过匣子的瞬间,客气的笑了下,粉腮明眸皆是风情,颜浧喜爱极了,就很孟浪在她脸上吻了下。
吻完了,他的心跳得甚快,不知为何就仓促而逃。
“她只怕要生气了。有了提防。下次想吻她就难。应该趁着她发愣的时候,吻她的唇。”颜浧时候也挺后悔的。
闹了半天,还只是像个孩子似的。吻了下人家的面颊。
他从来没沾过女人,所以不管想得多么老练,真对上了陆落,他就变成茫然无措。脸红心跳,完全控制不住。
军中有军妓。颜浧却不碰军妓,并不是他多么讨厌女人,而是他的理性和克制。
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去了西北接替父亲的职务。军中的老将并不服他,人心散漫。
颜浧是从十六开始,就装老练。对自己特别的苛刻,严格要求自己。于是慢慢争取了部下的信任和崇敬。
若是旁人去风流,只是见寻常事。可若是他去了,对他心存偏见的老将们,都会以为他纨绔好色,难以当大任!
吻到了陆落的面颊,颜浧心里仍是很雀跃,似盛放的烟火,早已绚丽炸开了,满眸都是笑。
“侯爷,有客来了。”颜浧刚回府,就有下人上前说道。
颜浧已经搬到了陆落帮他选好的宅子里。
这宅子荒废了很多年,要重新修葺,所以颜浧令人先绣了后门的一处小院落,自己先住了,整个大的院子慢慢修,要修得精致,等待两年后它的女主人。
“不见。”颜浧道。
颜浧如今是皇帝的武学师父,算是帝师了,巴结他的人越来越多,颜浧一个人都不想理会。
他此刻心情极好,更不想应酬无关的人。
“......他说,他叫宁墨谷。”下人告诉颜浧,“他让小人把这句话带给侯爷。”
“宁墨谷?”颜浧眉头微蹙。
颜浧在西北戍守,离鞑靼的孔雀河道一带很近,听过很多关于宁墨谷的传说。
中原人肯定不知道宁墨谷,但是西域那边却是家喻户晓。
孔雀河道几百年前有个传说:大术士宁墨谷,可以改国运,生死人而肉白骨,他练就的丹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他能呼风唤雨,能山崩地裂。
总之,宁墨谷是孔雀河百姓口中的神。
“是西北来的人,是有什么军情吗?”颜浧心想。既然来客知道宁墨谷这个传说中的人,肯定就是西北的来客。
人家这是隐晦的表明身份。
“请进来。”颜浧道,他很关心西北的军情。
很快,管事就带进来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俊朗白皙,眉清目秀,没有半分西北人的模样,像个江南水乡的文弱才子。
颜浧不明所以,请宁墨谷坐下,问他:“阁下是?”
“在下名叫柏兮,是赵州人士。”来客笑盈盈的,眼眸有点狡诈,似只狐狸。
他也并不坚持自己是宁墨谷。
他眼里都是笑,却是一种滑稽的取笑,好似拿颜浧寻开心,又不加掩饰。
颜浧对他不喜,可莫名觉得他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除夕深夜要见我,是有要事?”颜浧忍住不耐,问柏兮。
“听闻侯爷曾经身困赵州,找到了仇家了吗?”柏兮笑容倜傥,眉梢微动。
他神色有点轻佻,问得也不怀好意。
颜浧眉头微蹙,不太懂此人用意,心想真有人敢老虎嘴里拔牙吗?好好的跑来调戏忠武侯,是找死吗?
颜浧觉得诡异,就想知道柏兮要干嘛,于是耐住性子,又问:“你是术士?你想告诉我,当初是谁设局害我?”
“不,我并不知道,假如侯爷肯出高价,我愿意去替你查。”柏兮笑道,他的笑容却很促狭,全是捉弄之意。
他仍是在调侃颜浧。
这也太大胆了!
颜浧要发怒,柏兮却失控,哈哈大笑起来。
柏兮年轻,笑声清脆,能穿过茫茫夜色。他笑得很大声,似乎遇到了极其可笑之事。
“......你.......你竟然被普通术士的奇门阵........困.......困在赵州........哈哈哈......”柏兮笑得直不起腰。
颜浧脸色铁青,不着痕迹将袖中匕首拿了出来。
好半晌,柏兮才收敛了笑:“我失态了,不过仍是觉得好笑,你居然能被困死奇门阵中,还差点丢了性命,情何以堪啊?投胎转世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颜浧断定此人不怕死,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否则,这番糊里糊涂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混账!”颜浧已经明白,此人和西北军情毫无关系,他仅仅是来胡闹的,故而面目威仪,一拳砸向了此人。
颜浧的脚力迅捷,柏兮虽然防备着,却不知道颜浧如今功夫这么好,压根儿就没有绕开,当面被他一拳砸中。
柏兮连连后退,才减轻了他拳风的五成力,鼻子被打歪了,温热的鼻血流了下来。
柏兮被他打得脑袋里嗡嗡乱响,尚未回过神来,颜浧又欺身而来。
这时候,柏兮不敢在狂妄了,深知颜浧功夫了得,拳脚上完全压制他,于是一道黄符祭出,飞向了颜浧。
颜浧的眼睛里,倏然见全是惊恐,他震惊得得无法动弹,而后整个人失去了只觉,倒地不起。
柏兮鼻子被打得又疼又酸,眼泪都不受控制的下来了,他泪水涟涟的踢了下昏倒的颜浧:“变成了一个莽夫,还挺厉害的,怎么练的?”
捂住鼻血不止的鼻子,柏兮觉得不好走正门了,颜浧的护卫看到要起疑的,于是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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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拜年(月票660+)
陆落和母亲守在陆家过了除夕。
除夕夜静悄悄的,众人皆沉默,生怕多说多错。
子夜之后,陆其钧并未如约归来,估计是今晚的输赢很大,那些狐朋狗友不让走。
陆落和六娘陆芝、十弟陆慕,去了花厅旁边的小暖阁,她们也抓子赌输赢。
六娘也收起了她的心机,老老实实陪着陆落和弟弟玩。
陆落不讨厌这样的六娘。
最后,是六娘赢得最多。
“.......明年有个好彩头。”陆落笑着对六娘道,“你赢了八颗,八为出,明年可能就要出门了。”
出门,就是出嫁。
六娘脸微红,慢慢低垂了脑袋。
闻氏则仍在花厅,跟大姨娘和三姨娘交代些事。
过了子夜,大家各自回房睡觉,早起吃在馎饦,孩子们由姨娘领着,到正院给闻氏和陆落拜年。
闻氏还没有梳妆,倒也高兴,丫鬟拿了蒲团,姨娘和孩子们磕头。闻氏给了每人一个红包,包括两位姨娘。
众人行礼退下之后,闻氏重新更衣,换了件玫瑰紫二色金的缂丝长袄、淡紫色的澜裙,梳了高髻,带了两只金钗,钗头点缀了七八颗小红宝石,泛出绮丽的光,神采华贵。
她这么一打扮,完全把两个姨娘比了下去,陆落也觉得闻氏风韵犹存,气质贞静,是个冷艳的美人儿。
“老爷还没有回府。”闻氏打扮妥当之后,派了丫鬟出去看陆其钧,发现陆其钧尚未归来。
“老爷回来,告诉我一声。”闻氏道。
颜浧可能要过来拜年,闻氏就在家中等着女婿。等颜浧拜过年,闻氏再去出门。
闻氏和陆落不仅仅要闻乐喜拜年,还有方家老夫人和颜家老夫人,这是过年的基本的礼数。
陆落更有很多地方要去。
“坐好了,我替你梳头!”闻氏按住了陆落,要给她装扮。
陆落挨不过。任由闻氏打扮她。
闻氏给陆落选了件白底粉绿绣月季花的长袄,用的是江南带上来的布料,很是名贵;白色八福澜裙,用两块玉石镶金的裙压。左右两边带着。
而后,闻氏又给陆落寻了一对绿翡翠的耳坠子,头上带着珍珠梳篦,手腕戴着陆落最喜欢的那只翡翠手镯。
“既清爽秀气,又不失华贵。还是夫人眼光好。”秦妈妈在一旁奉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不是她挣回来这些东西,我哪有得装扮她?”闻氏笑道,也不占功。
约莫等到了巳正,颜浧还没有来,闻氏心想:“不知道颜将军被什么事绊住了。”她见时辰不早,等不及了,就带着陆落,先去了闻乐喜府上。
闻乐喜进宫去给皇帝、太后、太皇太后和诸位太妃们拜年,还没有回府。
陆芙则过来。给陆落和闻氏拜年。
“昨日你们熬到什么时辰?”陆落问陆芙。
陆芙笑道:“自然是过了子夜。”
说着话儿,闻乐喜已经回来。
陆落跪下,给闻乐喜磕头,拜了新年。
闻乐喜给了她红包,说了几句吉祥的话:“今年也要活泼健康,欢欢喜喜的。”
陆落道谢。
喝了一杯茶,闻氏道:“叔父,我们还要去趟颜家和方家,稍后再来陪你用晚膳。”
闻乐喜点点头。
母女俩依照风俗,先去了颜家。
颜家早已从宫里拜年回来。家里拥簇不少亲戚朋友家女眷。
陆落和闻氏的衣着打扮华贵,举止得体,不输任何人,叫那些想看笑话的人很失望。
“好孩子。今年活泼生长。”颜老夫人拿了红包给陆落。
这个年代,孩子夭折率很高,故而长辈们在新年祝福的时候,一定要说“生长”等吉利字眼。
陆落道谢,收下了红包。
拿到了红包,陆落和母亲略微坐了坐。见颜家宾客满门,也没空单独招待她们,她们就起身告辞。
“初三是我们府上的春宴,你们一定要来,我亲自给你们送帖子。”颜家的大少奶奶笑道,然后将陆落和闻氏送到了大门口。
春宴,就是过年时候,亲戚朋友家轮流摆酒,请众人赴宴。
陆落和闻氏都答应了。
而后,她们母女又去了方家。
方家同样热闹。
略微坐了坐,闻氏和陆落要起身告辞,方家大夫人送了她们母女到大门口,又说了些客气话。
“娘,我去给我师父拜年,在那边用膳,你们不必等我。”母女俩回到闻乐喜的院子时,陆落没有下车,她要继续出门。
下午,陆落还要去成阳大长公主府和广德侯府,这是她的交际网,闻氏不必去。
“那你仔细些。”闻氏叮嘱她,然后替她拢了下鬓角,“下午早点回来。”
陆落道是。
马车驶出,去了师父的院子。
“......老爷和石公子今日一早就走了,说去山里求道,估计要些日子才回来,让姑娘不必挂念。等过了二月,姑娘再来。”小厮告诉陆落。
千衍和石庭要出门两个月。
“求什么道啊,哪个山里?”陆落不解,问道。
小厮道:“昨日老爷观天象,说有一处福地洞天开了,聚纳天气灵气,老爷和石公子要去修行,可以借助生吉之气,提高修为。”“在哪里?”
“老爷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所以去找了。”小厮道。
陆落也会观测天象,寻找风水宝地,然后润养法器。只是,昨夜她心绪不宁,又陪着六娘和陆慕玩,没有留意到天象。
她微微颔首。
师父不在家,陆落就去了宋家,看她的干儿子,然后去宋家蹭一顿午饭。
中午家里客人多,陆落就和成阳两个人,在成阳房中吃饭。
吃完了,陆落抱着斜照,逗他玩闹了半个时辰,孩子迷迷糊糊要睡了,陆落才放下他。
“......我要去趟广德侯府,给陈老夫人拜个年。”陆落对成阳道,“过几日再来看你。”
“那你去吧。”成阳道,“陈家这会子,只怕不太容易。”
陆落点点头。
陈家的确远不及方家、颜家和宋家热闹,门口冷冷清清的。
他们家正在和孟家打官司,这个时候,除非是特别过硬的亲戚,否则就不要胡乱站队,一旦错了,官位和荣华就不保了。
世俗的权贵们,都避之不及。
陆落来拜年了,有点雪中送炭的意味,陈老夫人很高兴,派了五夫人去门口迎接陆落。
“落落。”陆落从大门口下了马车,带着她的丫鬟往垂花门口走去,却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她一回眸,瞧见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男子,由陈容枫陪同着,也往陈家老夫人处而去。
他是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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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信奉(第五更)
陆落再次看到柏兮,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似有阴风吹过,毛骨悚然。
她在半年前才见过的小孩子,约莫十四五岁,虽然个子和现在差不多高,却是张稚嫩的脸,神态憨厚,沉默寡言。
那时候,柏兮是个小孩子。
前后不过短短数月,他的面部轮廓没边,神态却完全不同,整个人变得成熟。
如今,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
其变化之快,令人咋舌,跟鬼上身似的。用更科学的话说,像人格分裂,一个身体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格。
陆落觉得可怕。
大年初一见到了柏兮,他和上次有点不同,鼻子处有点淤青,不知是磕了还是被人打了。
柏兮也不遮掩。
“你认得陆姑娘?”陈容枫没想到这里,就问柏兮。
柏兮颔首,笑意浅淡:“认识很久了,我与陆姑娘的师父相熟,认真说起来,他们两派之间颇有渊源。”
陈容枫差点忘记,陆落也是术士。
术士之间,自然是相熟的。
陆落则蹙眉。
第一次见到柏兮的时候,他还结结巴巴的,很像陆落的祖母,故而陆落对他颇有好感。
上次他突然变了模样,去见了陆落,说了好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就消失了,陆落的师父和石庭找了他很久。
现在,他出现在京城,陆落的师父和石庭却连夜离开了。
陆落弄不清他们的关系,只感觉玄奥难懂,她突然很担心她师父和石庭。
此人非友,陆落心想。
“十二老爷,贵府是来这位先生来测算吗?”陆落没有理会柏兮,直接问陈容枫。
陈容枫点点头:“是啊......”
他不知陆落心里是否介意,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下。
陈家是先去请陆落的,陆落说她测算不了,她只能一事一卦。陈家不死心,前日听人举荐了这位姓宁的术士,就想请他来试试。
没想到,正巧就碰到了陆落。
“我们家的官司。是十年前的事了,什么证据也没有,唯有指望术士,指出一条明路,还我兄长一个瞑目。还望陆姑娘体谅。”陈容枫一边往里走,一边对陆落道。
陆落颔首:“十二老爷,我并未多心。我跟你们的心思一样,也想早点抓到凶手,了结此案。”
她的通情达理,让陈容枫微微安心。
几个人去了陈老夫人的院子。
陈家年轻的姑娘们,都知道有男术士要来,早已躲开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只余下几位夫人和奶奶们。
“陆姑娘来了?”陈老夫人精神不太好,十一郎的死让她很受刺激。她仍是努力带笑,和陆落说话。
陆落给老夫人拜年。
陈老夫人也不例外,给了她一个红包。
广德侯府的几位夫人,都很好奇眼前这位术士。特别是他鼻梁处乌青,是胎记,还是挨了打?
老夫人也叮嘱柏兮的鼻子看。
“昨日夜里喝得太多,从桌子上跌下来,碰到了桌子角,被鼻子磕伤了,见笑见笑。”柏兮察觉众人的眼神。摸了下鼻子,解释道。
鼻子仍是很疼,他尽量去忽略它。
众人明白不是什么胎记,也不是术士特有的。只是昨晚磕了,就没什么兴趣了。
“......老夫人,您这里还有要紧事,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凶手抓到了,您这里也得了清闲。我再来请安。”陆落说了几句话,就要起身告辞。
陈老夫人听了她的吉言,微微颔首,没有多留她:“那改日再来,今年就款待不周了。”
陆落从广德侯府离开,一路上都在想柏兮的事。
师父和石庭走了,是被柏兮的调虎离山计转移到了旁人,还是主动离开躲避柏兮的报复?
陆落想不明白。
回到闻乐喜的院子,已经将近黄昏,大门大红灯笼已经点亮,放出稀薄的红光。
陆落直接去了东跨院。
不成想,颜浧也在,陪着闻乐喜和闻氏说话,有说有笑的,陆芙也在旁边,好奇打量着颜浧。
瞧见了陆落,陆芙使劲冲她使眼色,一副很奸诈的样子。
陆落不理她。
“回来了?”闻氏笑盈盈的,“三郎等了你半晌呢。”
陆落想起到了昨晚的事,心里不快,拉下了脸。
“五娘,我有件要紧事问你。”颜浧语气中,微带几分焦虑,不同于昨晚的心怀鬼胎。
陆落很生气,原本想一走了之的。
但是,母亲和叔公都在,陆落要是和颜浧闹脾气,他们肯定要说和,到时候闹出很多麻烦事。
思前想后,陆落道:“咱们到暖阁里说话吧。”
“咱们到暖阁里说话吧。”陆芙在后面,捏住嗓子学音,让陆落想起了初高中的同学,也是这样起哄的。
陆落回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陆芙就做了个鬼脸给她。
丫鬟端了茶,陆落和颜浧坐到了暖阁的炕上,左右分坐。
碧云又递了个暖手炉给陆落,这才站到了旁边,守着她和颜浧。
陆落不开口,她心里全是想着她师父、石庭和柏兮,脑子里有点乱,又不知道颜浧要干嘛,就懒得猜。
颜浧却也沉默了。
碧云眼瞧着他们俩,他们明明要说话,却都心事重重的沉默。等了片刻,天都黑了,碧云就轻轻咳了咳。
陆落抬眸,不解看着碧云。
颜浧也回神。
“......五娘,你是术士,你能随手抛出来一只鬼吗?”颜浧浓眉微锁,问陆落。
陆落不解:“什么?”
“昨日夜里,有个人拜访我,他说话很怪,我就打了他一拳,不成想他突然双手一挥,一道符咒在我面前燃烧了起来,然后一只恶鬼,容貌恐怖,扑向了我。我当时吓住了,而后就感觉那鬼扑到了我脑子里,脑袋混沌不堪,昏死过去。早上醒来,人还躺在小书房的地上。”颜浧一股脑儿告诉陆落。
陆落精神一怔,错愕道:“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他说他叫柏兮......”
陆落猛然失控:“柏兮?”
“对,你认得他?”颜浧眉头更紧,“他还说,他叫宁墨谷。你知道宁墨谷吧,宁墨谷是几百年前的术士,孔雀河道那边的百姓很信奉宁墨谷,就像咱们信奉张天师,端阳节贴张天师的画像类似......”
陆落豁然站了起来:“你.......你说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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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法器
石庭说过,宁墨谷是最厉害的术士之一,他和千衍都比不上宁墨谷。
而柏兮就是宁墨谷,他乔装打扮出现在千衍的家里,自是有缘故。
只怕柏兮已经拿到了千衍和石庭的把柄。
至于宁墨谷活了多少年,陆落不太清楚,石庭不是时常玩笑说,他活了两百多年吗?若是石庭真的活了两百多年,宁墨谷活了五百年又有什么稀奇?
更何况,宁墨谷那种术士,可以灵魂不灭,哪怕真的死了,再投个胎,依旧是个厉害至极的。
陆落听了颜浧的话,就特别担心她师父,怕师父遭到宁墨谷的暗算,她恨不能立马去找,可是又心知是找不到的,他们去向不明。
“......柏兮给你的,不是鬼,而是阴煞。阴煞入脑,会让你产生幻觉,会看到自己最害怕那种东西。而阴煞之气从口腔入内,神志被蒙,一时间失了只觉,也是可能的。”陆落平静下来,把颜浧的疑惑,分析给他听。
颜浧五指紧紧握了起来,眼眸微沉。
“五娘,你会这种术法吗?”半晌之后,颜浧压制了内心的愤怒,这才问陆落。
陆落摇摇头:“这种术法,只是一种传奇,我听我师父说过,却从未见人能信手拈来。我想要布这种阵法,让阴煞之气入体,至少要耗时几个月,而不是一瞬间就能牵动四周的阴煞之气。”
后世的科学说,世间皆是磁场,由正负两极组成,换成术士的八卦说法,就是世间气场分阴阳。
阳气与阴气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假如某个地点,阳气被隔绝,阴煞之气侵占,就会导致人出现幻觉,甚至遭遇病痛。更可能死亡;若是阴气被隔绝,阳气布满,就会导致人脾气暴躁,容易生口角和争斗。也可能会打死人。
总之,人的四周,阴阳二气是共同存在的,而且自然和谐,想要单独将阴煞引入。没有半个月以上的布阵,是难以做到的。
那种随手就把四周的阴煞聚拢,然后灌入某个人的身体,在陆落眼里是超乎了现实的术法。
这好比,中华武术是存在的,但是武术中飞檐走壁的轻功却是传奇
布阵聚集阴煞是可能的,随手就聚集很多、让人产生幻觉是不可能的。
宁墨谷却做到了。
“颜将军,您听我一句话,不要轻易去惹宁墨谷,哪怕你砍了他的脑袋。也未必杀得死他。”陆落告诫颜浧,“提防着他就是了。等我师父回来,我们想办法分清他入京的目的。”
颜浧听了,点点头。
而后,他又想起宁墨谷取笑他的话。
“.......五娘,你能找到当初在赵州布阵害人的术士吗?”颜浧又问。
陆落摇摇头:“找不到,那个人没有再露面。若是他露面了,我能认出他的手法。”
她曾经以为,当初在赵州害人的,就是宁墨谷。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假如他真的要杀人,那个风水局就不会如此拖拉,六七天都弄不死,只是困住。
陆落也怀疑过是柏兮的兄长。之前抓到柏兮。他说他进京是找他的兄长,和他们的仇人。
现在想来,只怕这些都是他编造的,他根本没什么兄长,仇敌可能就是千衍和石庭。
“你看我,我像术士吗?”颜浧突然问陆落。问得很蹊跷。
术士没什么明显的外部特征,就是很普通的人。
陆落凝眸,不明所以看着颜浧。
颜浧也很疑惑。
“你有罗盘吗,能给我看看吗?”颜浧又问。
陆落见他很困惑的样子,就道:“可以的。”她给碧云使了个眼色,让碧云去把她的罗盘拿出来。
碧云会意,转身就去了。
片刻之后,碧云拿出一个古檀木的罗盘,里面的指针复杂而且深奥。
这不是这个年代的罗盘,是后世的。陆落穿越之后,自己去找了家手艺铺子,自己做的这个罗盘。
颜浧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东西。
宁墨谷登门,擅自取笑他一番,到底为什么,颜浧想不通。
若是朋友,为什么要那般羞辱他,说些难听的话取笑他?若是敌人,敌明我暗,暗中要了他的命,岂不是更方便?
宁墨谷站出来找颜浧,到底图什么,颜浧甚是糊涂。
宁墨谷还说,颜浧投胎转世,就被普通术士害了,情何以堪。这话的意思,无非是颜浧也是术士,而且不是普通的术士。
颜浧就更不懂了。
他活了二十七年,若不是遇到那个诡异的奇门阵,若不是遇到了陆落,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术士。
至于长生不老,颜浧更加不相信!
“看出什么了吗?”陆落见他左右摇晃罗盘,手法就特别外行,生怕把自己的罗盘弄坏了,出声询问,要想拿回罗盘。
陆落罗盘的指针多,而且细小,这样更精准,也更容易断。
一旦指针断了,她就要重新做个罗盘,甚是麻烦,要花费一两个月。
陆落最近没空做罗盘,她在做火铳,就是比较简单的猎枪。
“没有。”颜浧慢慢将罗盘放下。
他眉宇间,满是困惑。
“你稍等......”陆落见他心事重重的,就道。
颜浧不知何事,微微颔首。
陆落回房,翻出自己的箱笼,从箱笼的最下面,拿出一块玉佩。
她和她母亲的箱笼,都在叔公这边,倒也方便。
“给你。”陆落把玉佩递给颜浧,“这块玉佩,我在湖州府一处风水宝地,润养了一年多,充满了生吉之气。你本身就是武将,阳气甚足,这件法器带上,再遇到宁墨谷,未必会吃亏。”
颜浧很惊喜。
他拿玉佩的时候,又想拉陆落的手,陆落却抬眸看着他,眼神锋利。
颜浧怕她生气,就忍住了,只是拿了玉佩:“多谢你,五娘。”
陆落颔首,又道:“记住我的话,莫要轻易去招惹宁墨谷,我听我师父说,孔雀河道流派的术士,都心狠手辣。前不久害成阳大长公主的那个术士,就是孔雀河流派的,和宁墨谷有点渊源。他随手在你宅子附近布个杀局,你合族都难逃一劫。”
颜浧点点头,把玉佩收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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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成功的枪(月票690+)
送走了颜浧,陆落和母亲在叔公府上用过晚膳,连夜赶回了陆府。
陆其钧下午才回来,听说输了上百两银子,心情极差,又有点发烧,请了大夫开方用药,已经睡下了。
翌日,三姨娘的丫鬟来正院传话,说陆其钧高烧。
闻氏和陆落前去探望。
陆其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他除夕夜就染了风寒,有点轻烧。可是他不在意,硬熬了赌了一夜,输了上百两银子,既输了钱,又不吉利,气急攻心,病情添重。
昨晚请医吃药,陆其钧病没有减下去,反而更重了,早起烧得面红耳赤。
大姨娘和姑娘们也赶来了。
“换个大夫吧。”闻氏对大姨娘道,“京里这些大夫都不靠谱,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依我说,老爷未必就是风寒,焉知不是熬夜导致的阴虚体热?”
当初在湖州府,有个姓顾的女神医,跟闻氏关系不错,还治好了陆落的哮喘。
石庭也是大夫,这两年时常过来给陈姨奶奶看病,闻氏见惯了神医,耳濡目染,也会说几句医学上的话。
她这一开口,众人就吃惊望着她。
闻氏眼眸微凛。
大姨娘这才回神,连忙打发下人,重新去请大夫。
新换了大夫,吃了药之后,陆其钧烧退了大半,没想把半夜的时候,他重新发烧了。
这么反反复复,折腾到了正月初六,衙门也去不成了。
陆落和闻氏也陷在了陆府,不好回叔公那边。
到了正月初六,陆其钧才算彻底退烧,没有再反复。
“......去年家里起火,热毒凝聚在这院子里,就没怎么散退过。老爷何不告半个月假,去庄子上修养些时日?”闻氏建议陆落。
什么“热毒不散”,这是胡扯。
陆其钧心想:家里是死过人的。可能真有点不干净。出去散散心,庄子里有些新鲜的野味,倒也不错。
陆家有两处田庄,一处湖州府的人送给陆其钧的。一处是陆其钧原配孙氏留下来的。
“也好,就去庄子上吧。”陆其钧很虚弱,吩咐三姨娘替他准备车马。
同时,他向衙门递了告假的文书。
陆其钧是忠武侯未来的岳父,迟早要升迁的。吏部的人也不会得罪他,立马准了他一个月的假。
初七早上,陆其钧领着两名小厮,一个丫鬟,去了田庄上。
闻氏和陆落也立马搬到了闻乐喜那边。
陆落要了闻乐喜后院的一间小房子,买了不少的火药,又专门去铁匠铺子,亲手了铁弹丸和铅弹丸。
青铜管比较难弄,因为现在的冶铁技术,很难打造无缝的。哪怕是做了模子用青铜水灌。管壁也厚、薄不平。
圆管子没法子敲打,薄厚不平也无法,而且容易炸开。
虽然青铜管比较牢靠,但是冶炼技术不够,那些脆弱的青铜管,承受的膛压还不如粗竹筒。
竹筒是天然的无缝管,四壁均匀,承受的膛压比人造的青铜管厉害。
“京里厉害的铁匠,我都找过了,不知哪里还有更好的。”陆落心想。
找不到好的铁匠。陆落又去求叔公。
闻乐喜才不管什么规矩,对陆落素来是有求必应:“行,叔公替你把京里翻个底朝天,找个好铁匠出来。”
果然。闻乐喜花了五天的功夫,帮陆落找到了一位很厉害的老铁匠。
老铁匠姓尤,今年六十了,出了名的好手艺。他凭借着这手本事,开了几个作坊,如今都交给徒弟们和儿子们打理。自己享清福。
尤师傅跟其他铁匠一样,也是面色红黑,常年被火烤的。
陆落很高兴,和尤师傅研究怎么制造无缝青铜管。
陆落还是要做突火枪,让闻乐喜挺无奈的,觉得这丫头倔,平白做无用功,于是劝她:“突火枪着实用处不大,别说强弩,就是好的弓箭,射得都比突火枪远,威力比突火枪大。
而且,突火枪每次射完再填充火药,比弓箭麻烦百倍,枪管容易炸开,而且火药容易受潮哑火,诸多不便。若是真有用,军中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突火枪是个新鲜好玩儿,平素拿出来显摆,真放到战事里,比鸡肋还要无用。你这般辛苦,叔公怕你炸了自己,又徒劳无功。”
闻乐喜主要还是怕陆落弄火药炸了,伤及自身。
陆落一姑娘家,又不用去打仗,做出来也是卖人情。为了卖个人情把自己炸残了,得不偿失啊。
“我就是想弄些新巧玩意儿,叔公您别管我,我心里有数呢。”陆落笑道。
闻乐喜无奈。
闻氏则想阻拦,陆落不理她,气得闻氏骂她不孝女。
整个正月,陆落都在忙活这件事。
尤师傅的冶炼技术的确高超,不过摸索了几天,就成功替陆落制造了两个无缝青铜管,薄厚一致,承压能力很强。
陆落就着手做枪。
“宋元的突火枪,都只是用火药,直到明初无缝青铜管的发明,膛压增大,才在火药里添加了铅弹或者铁弹,增大突火枪的威力。”陆落心想。
所以,有了青铜管,她的突火枪当之无愧可以叫“火铳”了。
她也成功制造了两把,试用的时候,把后院的树给打歪了。
然后,又把后墙也打塌了。
“叔公,对不住。”陆落对自己弄的破坏有点不好意思。
闻乐喜摸摸她的脑袋:“别伤了自己,东西值什么?这院子你拆了都行,只是千万别伤及自身。”
陆落一再保证,绝不会伤到自己。
几番实验,陆落有次也挺危险的,一把枪在她填充火药的时候突然炸了,幸亏她反应即时,躲开了,碎片只是伤了她的左腿,划破了棉裤,肌肤上擦破了点皮。
闻氏心疼得直掉眼泪:“不许再弄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是死是活?”
可是,陆落第二天又去弄了,闻氏气得不轻。
到了二月初六,陆落顺利制造了三把火铳,能填充加了铅弹的火药,射程在三百米左右,远远超过了最强的弓箭。
最强的弓箭射程约一百五十米。
陆落很满意。
她把自己总结的冶炼青铜管技术、填充火药技术、射程技术等,都总结书写好,准备寻个时机,和三把火铳一起交给颜浧。
这是还颜浧送她宝马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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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孟三娘的杀局(月票720+)
二月初六,京城上至皇帝太后,下至平白百姓,都在关注的广德侯府十一郎案子,终于有了眉目。
宁墨谷替陈家占卜,让他们家去太原府城郊乡下,去找一个人,具体的方位、哪一户,甚至那个人的模样,宁墨谷都算了出来。
陈家日夜赶程,竟然真的抓到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亲自拷完过后,这个年轻人什么都招了。
年轻人叫周弘,从前是广南东路周家的家奴,而后擅自跑掉了,躲在太原府附近乡下的。他没有户籍,就在乡下地主家里做长工,一做就是十年整。
他原本想进深山的,可惜不会打猎,怕饿死,就得到地主家里做家奴。
“大郎君跟三娘子好,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孟家老爷夫人都晓得。只是,三娘子已经许了陈家,周家又穷,孟加老爷断乎不肯替三娘子退亲,还把大郎君赶了出去。”开堂当天,周弘上堂作证,阐述原委。
他口中的大郎君叫周俊方,是孟家夫人表妹的儿子,进京赶考,可惜落榜了,就带着他的小书童周弘,借住在孟家外院。
孟家待他不错,孟夫人也格外照顾他,谁知他竟然看中了孟三娘。
几番撩拨,孟三娘也入了他的套,两人郎情妾意,商量着要退亲。
可是,孟家堂堂世家望族,岂能容许女儿做出这等丑事?
退亲是不可能的,于是孟老爷把周俊方打了出去,又把女儿关起来。
关了三四天,孟三娘就回转了,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不会搭理周俊方,也说自己是糊涂了,着了周俊方的迷。
孟家老爷夫人甚是欣慰,女儿迷途知返,再好不过。
哪里知道,这是孟三娘的缓兵之计。故意说得绝情,让她父亲放松了警惕。
她不止一次借口去亲戚朋友家,出来和周俊方私会,两人早已入巷。宽衣解带成鱼水之欢。
连周弘都撞见好几次,他们俩在屋子里哼哼唧唧,把床弄得吱呀不停。
周弘心惊胆战,孟家若知晓了此事,肯定要宰了他们主仆。
周氏主仆势单力薄。哪里敌得过周家?
后来,周弘听到周俊方跟孟三娘吵闹,说她不肯跟他走,不过是敷衍他。
“你傻呀,私奔而去,咱们有什么体面?你听我的,安心应试。你中了进士,我退了婚事,咱们一块儿去广南东路,前途、钱财都有了。你要耐住性子!”孟三娘特别冷静对周俊方说。
而后,临近孟三娘出阁的日子,周俊方就越发避开周弘,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
“......大婚当天,最是人多眼杂,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混进去!我有两个可靠的心腹,先把陈十一郎弄出来。等过了三朝回门的日子,他家儿子还不回来,他们还有脸要聘礼吗?到时候,陈家的聘礼。我们家的陪嫁,都是我们的!”孟三娘对周俊方道。
周弘就明白,他们要绑架陈十一郎。
孟三娘既想跟情郎走,又贪图陈家的聘礼。
孟家看似光辉。其实是个空壳子,没什么大的家业,孟三娘的兄嫂借着是皇后的亲戚,骄奢淫逸,几乎把家业败光了;而周家更是落魄了,为了周俊方读书。田地都卖光了。
没有钱,他们俩回到广南东路,也没有生计。
所以,孟三娘打起了陈家聘礼的主意。孟家老夫人老将军未必看得上那点聘礼,孟三娘却需要。
得到聘礼之后,孟三娘叫人把陈十一郎杀了,当时他们商量的时候,周弘就在外头把风,他吓死了。
“这.......这不妥当吧?”周俊方也慌了,“放掉他算了,何苦要他的命?”
“你这个人,妇人之仁。”孟三娘恨铁不成钢,“放了他,谁知道还有什么变故?杀了他,一了百了!”
周弘听了这些话,他原本是在门口放风的,却立马跑了。
既然要杀陈十一郎,为了隐蔽起见,参与的下人都活不成,周弘肯定要死的。
绑架的那两个人,好似已经被埋了,周弘发现后院子的土动了。
周弘跑了,躲在城里,然后果然见孟家的人出来找他。
再后来,孟家一直指责陈十一郎逃婚,伤了孟家的颜面;而孟三娘被逃婚,更是丢人现眼,孟家老将军就答应把她嫁给周俊方。
周俊方进士也不考了,就一个举人身份,当年的冬月就起身,带着孟三娘回广南东路完婚。
他们带走了孟三娘原本的陪嫁,以及陈家的聘礼。
周弘扮作叫花子,在京里过完了年,的确孟三娘已经走远了,才敢往西北跑,跑到了太原府,躲了十年。
单单周弘一面之词,也不能给孟三娘定罪。
周弘却说:他知道当初参与绑架陈十一郎的孟家下人,尸骨埋在哪个院子里。
他带着官差去找,果然找到被孟三娘杀掉的那两个心腹,就埋在当初周俊方租赁房舍的后院。
骨头还没有烂掉。
这下子,周弘的话,就有了五成的可信度。
京里哗然。
“最毒妇人心。”闻乐喜也这样说。
回想起周弘的话,孟三娘真是冷静得可怕,步步布下杀局。
内阁立刻发了度牒,去广南东路捉拿周俊方夫妻。
非常凑巧的是,周俊方夫妻正巧回京,当天就到了京城,住到了孟家。
原来,周俊方没有功业,夫妻俩坐吃山空,把当初带走的钱财都败光了,已经走投无路。孟三娘就劝说丈夫,再次回到京里,看看能不能从她娘家捞到什么好处。
这下子,就把抓了个正着。
“报应啊,也该陈十一郎沉冤得雪。”百姓们如此议论。
要不然,专门去广南东路抓人,肯定要走漏风声,他们两口子往山里一躲,哪里去寻人?
拿了周俊方夫妻,孟三娘大声喊冤,周俊方却供认不讳。
这些年,周俊方除了受自己心灵的折磨,也受孟三娘的折磨,早已心力憔悴,所以坦白了。
孟三娘还要狡辩,怎奈已经没了机会。
他们夫妻被判了死刑。
原本是要秋后问斩的,但是聂太后发话,说此事极其恶毒,应该立马行刑。于是乎,二月二十日,正式行刑,周俊方和孟三娘人头落地。
孟家闭门不出,不发一言,没有替孟三娘翻案。说到底,孟家虽然不堪,却也有点良心,知道羞耻。
这件事,就成了一桩奇闻。
冥冥中的注定,很难解说清楚。假如周俊方和孟三娘早几天或者晚几天进京,都有可能逃脱。
可他们不偏不斜自投罗网了。
陈家报了仇,替陈十一郎做了场**事,将他埋入祖坟,此事彻底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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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妹控(月票750+)
陈十一郎的案情真相大白时,天下哗然。--
哪怕是土匪,也有劫财留命的恻隐之心,何况陈十一郎和孟三娘无冤无仇,她却痛下杀手,其心恶毒,叫人胆寒。
有朝臣上书,要求削去孟家爵位。
孟家的老将军丢尽了脸,躲起来不理会,破罐子破摔,随便朝臣如何弹劾。孟家的世子爷却极力上书,陈述他们与此事无关,都是孟三娘作孽。
而孟三娘已经不是孟家的人,她嫁了出去,罪不及娘家。
世子爷是太后聂氏的亲姐夫,内阁和朝臣对此事留了一线,此事没有立刻驳回,也没有立刻决断,打算拖下去。
官场上最喜欢用这招了。拖着,就是拿住了孟家的把柄。将来孟家再有过错,两罪并罚;若是孟家安分守己,等舆论散去,就不了了之。
陆落和她母亲也听闻了此事。
“那个妇人,心比蛇蝎还要狠。也是贵胄千金,怎么为了那点钱就要人命?”闻氏不能理解。
闻氏是边陲小将家庭出身,没享受过大富大贵,饶是如此,她也不会为了钱财去动杀念。
“谁知道呢,人心难测。”陆落道。
这个世上,总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他们的心思难以琢磨,他们将人性的阴暗面,宣泄得淋漓尽致。
导火线是什么,为什么他们如此丧心病狂,那是心理学家的功课,陆落不明白。
万幸的是,迟来的正义终于得到了弘扬,也算给陈家一个交代了。
陆落原本打算送给颜浧的火铳,她怕出事。又经过了几番钻研和实验。在实验过程中,其中两支果然坏了。
坏了之后,陆落重新又造了两支。
综合下来,一只火铳要花费她将近五百两的银子,约莫人民币七万多元。
偏偏她弄坏了四支,浪费了她将近二千两银子,就是二十三万人民币呢。陆落心里算了下。然后就疼极了。
好在最后成功实验了三支火铳。
将三支火铳填充好了火药和弹丸,陆落让倚竹扛着,放在马车里。去了颜浧的府邸。
她听说今天颜浧休沐,既不用进宫传授皇帝武艺,也不用去兵部当差,空闲在家。
到了居徳坊。倚竹去敲门,小厮告诉倚竹:“侯爷去西郊的营地。不在家。”
西郊的营地是京城的驻军,颜浧从西北带过来的八千人,除了自己府里的八百,其他都编入了京师驻军。他时常去看望。
倚竹照样把话学给了陆落听。
陆落微微颔首,让倚竹上车道:“咱们改日再来。”
倚竹道是。
倚竹刚刚上了马车,马车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又来了三辆马车,挡住了陆落的路。
车夫低声告诉陆落。
陆落掀起车帘。领头的马车下来一个人,穿着天蓝色团花束腰直裰,面容俊朗,正是那位逗比王爷——楚王殿下。
“玄女!”楚王每次看到陆落,都高兴得不得了,非要恭敬称呼几声玄女才舒服。
陆落不喜欢这个称呼,又无可奈何。
陆落勉强笑了下。
“玄女,你是来找三哥的吗?正巧了,我们也是,三哥在家吧?”楚王笑呵呵问道。
颜浧的小厮很机灵,快步跑到了楚王跟前,解释道:“王爷,侯爷去了西郊的营地,估计要到夜里才回来。”
楚王就知道颜浧不在家,很是失望:“我们还想找三哥去看斗兽,他怎么又去了营地?”
这时候,跟在楚王后面的马车,也撩起了车帘,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淳宁郡主,惊为天人的美艳。她穿着藕荷色折枝海棠褙子,高挑纤细,素颜也谲滟,美得令人窒息。
跟在她身边的,是个年轻男子,和楚王差不多的年纪,同样俊朗不凡,身姿优雅,举止风流。
他叫安玉岫,是晋王府第三子,名满天下的大词人,著名的妹控。淳宁郡主惊艳天下,就是拜这位三太尉所赐。
“玄女,你看过斗兽吗?”就在陆落的目光稍微停留在晋王府兄妹身上时,楚王急切向陆落献殷勤。
楚王算是看清了,倘或他对陆落不好,颜浧饶不了他。幸好小玄女长得可爱乖巧,楚王也觉得她像妹妹那般亲切,很喜欢她,乐意奉承她,否则真要怄死。
“没有......”陆落笑道。
她知道西方的斗牛,估计斗兽和斗牛差不多吧。
“那太好了,咱们去西郊找三哥,然后一起去看!”楚王替陆落做了决定。
楚王去找颜浧,颜浧肯定不乐意;但是陆落去了,颜浧一定会答应。
总之,颜浧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楚王很后悔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玄女,快点上车!”楚王道。
陆落也想今天见到颜浧,把火铳给他,免得次次来找他,很麻烦。给了他火铳,算是陆落还了他宝马的人情。
人情两清,陆落心里才踏实,要不然总感觉占了颜浧的便宜。
“好吧......”陆落道。
那边,淳宁郡主并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冲陆落微笑了下。
楚王催促陆落上车,陆落只得踏上了马凳。
大家的马车调转头,淳宁郡主的马车成了第一辆。
她哥哥原本是单独的马车,却突然挤上了她的。
“那个就是陆五娘?”安玉岫难以置信,“长得真丑,颜浧怎么会相中了她?”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安玉岫喜欢淳宁这样尖尖的小下巴,就觉得陆落的圆脸跟包子似的,丑死了都!
淳宁笑道:“你别胡说了,陆姑娘还是很可爱的。”
“你的心,怎么这样善?她抢了你的夫君,你还帮着她说话?”安玉岫爱死了这个妹妹,无处不疼爱她敬重她。
淳宁郡主安玉婧不仅仅生得美艳,更是心如琉璃。
“你总是胡说八道,当着三哥哥的面,可不许这样乱说!”淳宁笑道,也不介意这等玩笑。
安玉岫也是行三,听到淳宁叫颜浧“三哥哥”,他就不太舒服,因为淳宁也是这样叫他的。
原本属于他的称呼,生生被颜浧分去了一半。
安玉岫心知不能嫉妒,可听到了,心里就刺痛一下。
颜浧和陆落定亲了,安玉岫的心情很复杂。他既痛恨颜浧,有眼无珠不选择他妹妹;但是,万一真的将妹妹许配给了颜浧,他估计又舍不得。
马车一路往西郊,去了驻地找颜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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