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美好的误会
陆婕妤病得糊里糊涂,皇帝特旨请国师进宫,消灾除魔,所有人都知晓有蹊跷。△↗頂頂點小說,
陆落进宫是为什么,大家都在猜。
“怕是行什么不轨之事,给陆婕妤争宠!”
“悄声些,那可是御赐度牒的国师,她进宫给娘娘看风水,并无什么不妥。再说了,陆婕妤那样的,还用争宠吗?”
“那就是为了子嗣!”
皇帝独宠陆婕妤,且后宫多年无子嗣,朝臣也忧心。
陆婕妤万众宠爱聚集一身,若再添了皇长子,就是贵不可言的。皇帝先给陆婕妤的妹妹封国师,再封赐陆婕妤,如今准国师进宫,不言而喻了。
就连太后和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揣测的。
陆落进宫的目的,就这样被定性了。
她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种猜测对陆落有利,陆芙也尽量配合。
太后听闻众人如此猜,细想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同时也很欣喜。
不管是哪个妃子生的,能生一个孙儿给她就行,孙女亦可以。
“陆婕妤身体虚弱,将哀家的燕窝送给她。”太后给陆芙造势,也给陆落提供了更便利的机会。
太皇太后则有点坐不住。
只有颜浧和柏兮明白,陆落要收拾陈璇,她不会容忍陈璇修养下去。
颜浧和柏兮一样,不是担心陆落技不如人,还是担心陆落不如陈璇心狠手辣。
颜浧当天在宫门口拦住陆落,希望陆落可以改变心意。
他眼神肃杀。
“你想对付她,自己进宫是最蠢的方法!你这是把自己送到了她的嘴边,任由她咬死你!”颜浧低声,声音嘶哑又急促。
陆落其实可以和颜浧联手,颜浧动用宫里的关系,把陈璇哄诱出来。
旁的不说,光陈容枫那具造假的尸身,放出点风声,就能引陈璇出来。
陈璇发现不对劲,肯定回去陈家找个说法,陈家遭难是免不了的,牺牲几个人,颜浧能和陆落将陈璇堵在外面。
而陆落的想法,是不牵涉无辜的人。
颜浧却想,术士作乱,哪有一个人无辜?
陆落又能保证在宫里没人被牵扯吗?
陆落这性格太过于纯美,像师父千衍的做派。
只是千衍术法更高,他的确可以凌驾世人之上,指哪打哪,想收拾谁就收拾谁,的确可以做到不伤无辜,陆落却做不到。
“你最好回去,我们再想法子。”颜浧几乎想要拉住陆落的胳膊。
“忠武侯,我的事就是我的事,它跟你无关。”陆落道。
她执意要进宫。
颜浧不让:“你都是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休想我置身事外。”
陆落冷哼了声。
她曾爱过颜浧,可惜眼前这个人,早已没了颜浧的灵魂。
说她是他的,真是想得美。
“你非要堵着,陛下和太后会以为我是颜家的耳目,对我更不利,你是要害死我?”陆落压低了声音。
颜浧一愣。
沉吟片刻之后,颜浧愤然让开了身子,他咬牙切齿道:“宫里是个好地方,外人进不去,我们想救你也无门路,你真会作死!”
恨得不行,还是让开了陆落。
陆落就这样,以为陆婕妤治病的缘由,住到了长秋宫,准备住半个月。
第一天,她念咒的时候,太皇太后带着几名妃子都来听,其中也有周贤妃。
周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搁在旁人身上,这会子都抄家灭族了,可周家毫发无损,因为他们背后依靠着颜家。
周贤妃肆无忌惮烫伤陆芙,也因为她有恃无恐。
她知晓陆落是陆芙的堂妹,看陆落的时候,眸光微转,带着几分警惕和憎恨,同时心中也有了主意。
陆落住在长秋宫,晚上皇帝还来了,只是闲谈了片刻,只要是跟陆落谈及天象和国运。
国运无法更改,目前是最好的局面,就是皇帝死,天下换主。
皇帝好似一个得了绝症无药可医的人,陆落是不可能实言相告,毁了他暂时的宁静,亦或者让他徒劳挣扎。
“朕何时能有个儿子?”皇帝也问陆落。
原来,皇帝也误会了陆芙,以为陆芙请陆落进宫,是为了生子。
这样的误会,美丽又甜蜜,皇帝是很高兴的。
万一呢?
“陛下,此乃天机。天机一旦泄露,好事反而横生波折。陛下耐心,该有的总会有。”陆落道。
这种万金油的话,皇帝听了,竟沉思了半晌,考虑陆落的用意。
陆落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帝来过之后,周贤妃和太皇太后就笃定:“陆婕妤一定是为了子嗣!”
“看来,我们也得抓抓紧,别真叫陆婕妤生下了皇长子!”太皇太后蹙眉。
沈淑妃在旁道:“她不可能生吧?”
当初是沈淑妃给陆芙下药的,让陆芙的孩子死在腹中。给她药的人说过,暗含了巫蛊,此生是再难孕育。
“她生不了,要是能生早生了!陛下恨不能死在她身上,她受了多少雨露!”周贤妃愤怒道。
沈淑妃愕然。
都是宫妃,她们从前年纪小,皇帝不曾临幸,如今更是没机会,个个都是未****的花骨朵。
周贤妃说荤话,沈淑妃却面红耳赤。
“混账话!”太皇太后恼怒,瞥了眼周贤妃。
周贤妃委屈极了。
太皇太后打算静观其变,看看陆落到底做什么。哪怕真是改风水生子,陆芙的肚子也未必有用,不过是她的贪婪罢了。
退一万步说,陆芙真怀上了,太皇太后也不会让她生下来。这个宫里,太后只能做三分主,太皇太后可以做七分。
她不怕陆芙怀孕。怀不怀是陆芙和皇帝的事,给不给生是太皇太后的事。
沈淑妃很聪明,永远跟在太皇太后身后,只有周贤妃坐不住。
后宫四个妃位的妃子,最恨陆芙就是周贤妃。
曾几何时,周贤妃以为自己可以受宠。
其他妃子无所谓,她们对皇帝的盼望,无非是权势的欲|望,而周贤妃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将一腔深情注在皇帝身上了。
皇帝却爱着比他大七八岁的陆芙。
这叫周贤妃如何能忍?自己一个娇滴滴的人,要败给一个老女人么?
“常喜,你出宫一趟,把本宫要的东西,都偷偷带进来!”周贤妃跟心腹的太监耳语。(未完待续。)
第105章布阵
陆落暂住在长秋宫,陆芙是个很可靠的帮手,她滴水不漏帮陆落安排。↖頂↖点↖小↖说,
这样八面玲珑、心思剔透,真不像那个骑马打球疯疯癫癫的陆芙。
环境会让人改变,犹如脱胎换骨。
陆落不也是吗?
偶然空闲,和陆芙聊天,陆芙一句话也不提湖州府,不提过往。
长秋宫的宫人们,常往御药房去,说陆婕妤还在病中,什么人参鹿茸,都要最好的。
陛下也特旨准许了,任何药材,只要长秋宫开口,都必须送到。
名贵补品,源源不断送往长秋宫。
“这下子,更是坐实了我的阴谋。”陆芙笑着对陆落道。
外人更加会猜测,陆芙是在求子。
求子不成,估计要成为笑话。为了陆落,陆芙也牺牲蛮大的。
“果然是在求子。”太后很高兴,笃定陆芙是装病求子,所以才要这么多补药。
陆落有这份心,陆落又是御赐的国师,太后也不阻拦,反而暗中相帮。
陆芙没有家世,将来皇长子没有母族,太后再疼惜他,他会倒向太后的娘家聂家的。
太皇太后也觉得陆芙是在求子。
“愚蠢,她那个肚子是块坏死的田,吃再多的补品也回天乏术。”太皇太后心想。
既然是求子,太皇太后也放心了,她知晓不过是闹剧,折腾一回大家都死心,没什么需要她担忧的。
到了第四天,陆芙带着陆落,去了趟御花园。
御花园在“卯”的方位,陆落站在那里,陆芙立在她身边,姊妹俩像是有说有笑的,其实只有陆芙一个人在喃喃自语,陆落的嘴巴一张一合,是她在念咒。
陆落指点的一滴血,滴在卯位。
从御花园回来,陆落和陆芙关在寝宫,宫女炖好了人参汤,陆落一口气喝下去。
“感觉怎样?”陆芙问。
“冷。”陆落道。
陆芙叹了口气。
幸好现在的冬天,寝宫里的地龙可以烧得很暖,再添一个明火的炉盆,陆芙把一件烤得暖烘烘的锦被,批到了陆落身上。
从御花园回来之后,太皇太后派人去看了看她们站的地方。
当时有眼线一直盯着,陆落和陆芙只是站着说话,没有挖土埋任何东西,太皇太后再派人去瞧,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她们不像是做法事,就像是两个人逛了趟御花园。
太皇太后稍微放心。
陈璇一直没有留心这边。
主要是放出陆婕妤求子的消息,也误导了陈璇。
陈璇不是不警惕,而是她知晓陆落是术士,她小时候就认识陆落,陆落是中原人,跟苗疆没关系,她不会怀疑陆落能对付她。
陈璇压根儿不知道陆落去过苗疆。哪怕去过,她也绝对想不到陆落机缘巧合得到了了龙蛊。
陈璇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了如指掌,就没把陆落放在眼里。
而且,陈璇重伤,她最近也忙着修复自身,无瑕他顾。
她只是让宫人留意长秋宫的动向。
宫人们的回禀,也都是跟“求子”有关,陈璇觉得无聊透顶。
一群愚蠢的女人!
这一辈子,也只能给男人生孩子这点出息了!
第五天,陈璇带着陆落,去了趟太后的宫里。
当时陆落借口去净房,在太后的净房里带了两刻钟,出来之后唇色惨白。
她今天涂了些薄薄的唇蜜,出来的时候又加了一层,外人看不出来。
太后反而安抚陆芙:“这世上的事,最讲究缘分了。有时候求而不得,只是缘分未到,你切莫担心。”
陆芙低垂了头,柔柔道是。
“哀家这里还有两只百年老参,送给你了。”太后又道。
旋即,太后派人把她宫里的珍藏人参和燕窝,都送给了陆芙。
“‘庚’位已经完成了。”陆落对陆芙道,接下来是‘午子线’。”
午子线横穿整个宫廷,其中就要涉足大殿。
陆落需得和皇帝商量,让皇帝把陆落带到大殿去,她自己不出面。
同时,她又需要保密,不给皇帝添烦恼。
这件事并不难办。
皇帝也以为陆芙是在求子,所以陆落的举动,都是为了皇家子嗣,皇帝高兴还来不及。
他果然在大殿召见了陆落。
“陛下,您能回避两刻钟吗?”陆落问,“小道需得在这大殿念一段咒文。”
陛下蹙眉,心中其实也有点担心。
大殿是国之宝殿,万一陆落真做了什么手脚,会动摇龙脉。
他犹豫了下,最终道:“国师直言无妨,朕不会打搅你。”
陆落知晓小皇帝疑心重,也就懒得再说什么,只是道:“陛下在旁也无碍,只是请陛下一定要保密,此事关乎婕妤娘娘。”
皇帝颔首。
陆落在大殿里滴下血,然后开始念咒。那滴血落在光可鉴物的地砖上,竟慢慢消融,和地砖融为一色。
皇帝很吃惊。
“这是作甚?”皇帝问。
陆芙寻了个借口,搪塞皇帝。皇帝对陆芙深信不疑,就没有继续追问。
念完之后,陆落脚步虚浮,回到了长秋宫。
她跟陆芙道:“网已经撒好了,就等八天后再收网捞鱼。”
陆芙松了口气,端了人参汤给她:“快喝一点!”
陆落喝完,再次打坐。
晚上的时候,她又吃了些燕窝,精神差不多恢复了。
“你真是成了仙!”陆芙不知她体内的龙蛊,只感觉陆落的样子有些神神叨叨的,不同凡人。
陆落失笑。
陆芙又问:“你有几成把握能杀了她?”
陆落道:“若是没有变故,我有九成,她现在更虚弱;若是有了变故,我的阵法也让她在宫里待不下去,她会逃走。
只要她逃出京师,我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京里全是王公贵胄,高官达人,他们掌控天下权势。
若他们被陈璇操控,天下都会落入陈璇手心,到时候百姓受尽磨难。把她赶出京师,她就只能靠她的降术去操控,伤害就没那么大。”
陆芙懂了。
陈璇若是操控一个将军,自然比操控一个士卒有杀伤力,因为将军可以杀了全部的士卒,甚至四方百信。
陆落哪怕这次不能斩杀陈璇,也要将她逼出京师,确保她将权贵们一网打尽,再将天下一网打尽。
她失去了先机,陆落才能慢慢对付她。
“还是杀了她妥当。”陆芙低声道,“但愿不会有变故!”
她刚说话,陆落却眼眸一转,道:“变故来了。”
——*——*——(未完待续。)
第106章清净
冬月初七这晚,刮起了大风。
猎猎寒风,在屋檐下呜咽,似鬼魅四窜。
太冷了,深宫寂静。
锦被里放了汤婆子,还是冷得厉害。
皇帝夜里来了,陆落住在偏殿,耳聪目明的她,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不知是深宫规矩多,还是皇帝和陆芙偷偷摸摸习惯了,格外谨慎。
陆落虽然熄灯了,却一直没有睡。
子时末,一个纤瘦轻盈的身影,推开了陆落的房门。
“国师。”那声音低低喊。
陆落就坐了起来。
是陆芙身边的宫女素素。
素素是个特别瘦小的女子,她刚进宫的时候八岁,可其他人都在长,她的身高体型,却一直停留在八岁。
到了她十七八岁,孩童的身量让她成了怪物,要被撵出宫门。素素家里没人了,父亲兄弟都饿死了,只剩下一个懒惰烂赌的舅舅,前途堪忧。
她哭着求陆芙,是陆芙护住她,将她收为己用,常带在身边,安排她在御书房服侍。
素素身形娇小,行动便捷,又格外熟悉宫廷。
“办妥了吗?”黑暗中,陆落悄声询问。
素素不语,只是点点头。
她将一包东西,递给了陆落。
陆落收下之后,仔细看了看。黑暗中,素素看不清,陆落却瞧了个五成。
她将包裹里的东西,仔细看过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再交给素素,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
素素附耳倾听。
陆落说一句,她点一下头,全部记牢。
说完之后,素素保证道:“国师放心,奴婢绝不辱命。”
夜色和大风的掩护之下,素素悄无声息出了长秋宫。
五更天的时候,风渐渐停了。
素素也回到了长秋宫,人不知鬼不觉。
陆落一直没睡,不知是担心宫女办事,还是太冷了。看到素素回来,她才安心睡觉。
而后,京师飘起了雪。
这是景耀十二年的初雪,浩浩荡荡的雪宛如柳絮,漫天飞舞,天明时分落下满地晶莹。
皇帝上朝之后,陆芙就起床了。
她准备好了洗漱和早膳,等陆落起来。
“昨晚天时地利。”陆芙低声和陆落耳语,“事情办得怎样?”
“办妥当了。”陆落道。
陆芙眼眸微微透出几分锋芒,轻快又狡狯,似十五岁的她,坐在高头大马上,起杆逐球的飞扬。
这点异色很快就敛去,她平静如水,吃着她的早膳。
不管多久,陆落始终会对性子被磨灭干净的陆芙心酸。
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需得吃多少苦?
“挺冷的。”陆芙放下碗,轻轻摸了下自己手背的伤疤,喃喃道。
她那条伤疤狰狞,这只手也不太便意了,到了腊月骨头缝里头疼,太医们诸番用药,也无计可施。
陆落颔首:“下雪了,冬日还有漫长的两个月,只会越来越冷。”
“也会越来越清净。”陆芙低声笑了。
她的笑容,有一抹清冷和快意。
有的人要走了,这深宫会少一位妃子,是会清净一些。
陆芙很笃定,此事陆落会帮她办好。
早膳之后,陆芙就听说,周贤妃病倒了。
意料之中。
陆芙看了眼陆落,微笑道:“落儿,开始了。”
她的笑容,比雪花更清冷,有种不带感情的苍白。
这一刻,陆芙其实向往了很久。
“开始了。”陆落点头,“但愿她这个横生出来的枝节,可以一次性被斩断,别坏了我们的好事。”
陆芙凝眸。
整个后宫,陆芙最清楚消息从哪里传递,又从哪里泄露。
她不在周贤妃宫里,却掌握着周贤妃那边的一举一动。
宫外进献了六盆盛绽的腊梅,是淡黄色的花骨朵儿,幽香暗递,皇帝叫人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剩下的都送到了长秋宫。
“贤妃娘娘这会儿发癫痫了。”有人给陆芙递信。
陆落正在和陆落下棋,打发这漫长的日子。
她正赢得高兴,把陆落杀得片甲不留,听闻宫人这话,陆芙撇撇嘴:“早上才风寒,这会儿就癫痫,本宫看她是抽风!”
陆落闻言笑了半晌。
陆芙这边淡然自若,宫里的其他人则坐不住了,特别是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派人去了周贤妃宫里。
周贤妃身体素来不错,突发癫痫,太皇太后有点吓到,亲自去看望她。
太皇太后去了,太后也就去了。
周贤妃的癫痫抽搐,已经压制住了。
太医说:“娘娘这是突发抽搐,从前是没有的,小臣说不明白,只怕是撞了什么邪祟!”
太后心头一动,立马就想到了陆芙。
是陆芙害周贤妃?
当年周贤妃对陆芙施以酷刑,有太皇太后撑腰,皇帝只得把行刑的女官处理掉了,陆芙恨周贤妃,情理当中。
当然,也不乏周贤妃的苦肉计。
太后又看了眼这太医,心中猜测:“周贤妃可收买了这太医?”
按说,太医不敢参与宫闱阴谋,可周贤妃依靠着颜家,颜氏一党早已凌驾于皇权之下,太医们为了自保,不得以也是有的。
太后心思转着,太皇太后也未必比她转得慢。
屋子里沉默了下。
周贤妃的哭声,打破了沉默:“自从国师进宫,臣妾就每晚都做噩梦,夜夜睡不安稳。如今终于撞邪了,都是臣妾命太薄。”
直言不讳,将矛头指向了陆芙,以及住在陆芙宫里,给陆芙治病念咒的陆落。
此事棘手。
陆芙可以说她染了邪祟,请国师治病,周贤妃又为何不可?
太皇太后看了眼太后,说:“贤妃若真是撞了邪祟,也要请个国师看看才好。”
这天下封过国师的和尚和道士,翻古倒今也没几个人。
先皇在世的时候,封过一个高僧,可惜人家早已云游四海,这会儿行径全无,去哪里找?
“是要请个高道,断了病根才好。”医政在旁边帮腔。
“母后,贤妃这病,您拿个主意,哀家是没主见了。”太后柔声道。
太后和太皇太后婆媳俩,面和心不和已经多年。随着颜氏一党越大壮大,这对婆媳在宫里更是形同水火。
只是聂太后此人,是绵里藏针的性格,让她主动去顶撞婆婆,也是绝不可能的。所以这几年,暗斗归暗斗,她们还真没撕破脸过。
周氏又是颜太皇太后的亲信,当然要请她拿主意。
——*——*——(未完待续。)
第107章是巫术
太医说,周贤妃是撞了邪祟。
这无疑就是告诉太皇太后,需要再请一位高人进宫来去邪祟!
宫里住了位御赐的国师,对方是个女子,太皇太后忍了下来。
如今,还要请和尚道士进宫,这深宫成了什么地方!
历代皇后、太后,跟尼姑来往也多,但是和尚、男道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入宫门。
太皇太后阴沉了脸。
“换个太医吧!”太皇太后当着就诊太医的面,毫不客气道。
她脸沉了下去。
那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噗通给太皇太后跪下了:“小臣无能,小臣无能!”
太皇太后摆摆手,烦躁的请太医退出去。
很快,太医院又换了位太医进来。
这次的太医也说:“贤妃娘娘不太像是癫痫,可能撞客。”
周贤妃立马跳起来:“我就说我撞了邪,如今两位太医这般说,自然错不了了!”
“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撞客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悄悄跟太皇太后嘀咕。
不给周贤妃请人作法,那陆婕妤那里住着的国师陆落,就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请人作法,又不知该请谁。
“母后,青云子国师不是就在宫里吗?让她来瞧瞧,不也是正好?”太后提议。
“不,皇祖母,母后,臣妾绝不要她给臣妾看。臣妾这撞客,多半就是她搞鬼,想害死臣妾!”周贤妃大哭。
周贤妃认定是陆落害她。
一说到陆落,周贤妃就来了劲儿,一股脑道:“臣妾听闻,国师去了趟御花园,还去了趟母后的寝宫,神神叨叨的。”
这已经毫不遮掩的牵扯陆落了。
太后脸色微冷:“贤妃,你是怀疑哀家串通国师害你?”
“母后,臣妾绝不敢有此心,否则叫臣妾被天打雷劈!臣妾平日里很少做梦,自从国师进宫,臣妾就噩梦不断,不得不起疑!”周贤妃大哭起来。
她吵闹不休。
太皇太后这会儿心中也起了涟漪。老实说,她一样不信任陆落。
陆落曾被颜家退亲,她心中到底不会向着颜家。若是她在宫廷兴风作浪,太皇太后又如何自保?
这个国师,必须赶走,甚至削去她的封号才稳妥。
“既然贤妃不信国师,请了只怕也不稳妥,还是要换个人。”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低声再次对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则很反感那些所谓的高人。
高人的术法,是皇权无法掌控的,他们高于权势,叫太皇太后害怕。
太皇太后不喜欢陆落,也是源于这点害怕。
太皇太后就看太后。
她希望太后出面,请个高僧或者高道进宫来,给周贤妃瞧瞧。
将来出了事,也是太后的罪责。
太后却恍若不见。
周贤妃又闹腾得厉害:“皇祖母,您要救救臣妾啊,臣妾还想多服侍您几年呢皇祖母!”
说罢,她又哭了起来:“若是臣妾有个三长两短,定要告诉臣妾的父兄,是姓陆的害臣妾!”
“胡闹什么!”太皇太后忍不住,呵斥住了周贤妃,又问太后:“你可曾听过某位高人?”
太后摇摇头:“母后,哀家不知。”她不接太皇太后的招。
周贤妃怎样,太后不关心,她甚至希望周贤妃病死。
太皇太后无法,考虑再三,想到避暑山庄的皇家道观,有一名叫清蕙的女道姑,今年五十来岁,颇有些能耐。
“去请清蕙来。”太皇太后道。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大怒,说:“她就是装神弄鬼!”
太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说:“让她装吧,这次装完了,就能消停些。”
皇帝又担心周贤妃用计害陆芙,去了趟长秋宫。
他让陆落提防:“你们需得谨慎,别中了颜家的招!”
“陛下您放心,婕妤和小道走得正行得直,不怕任何妖魔鬼怪!”陆落道。
皇帝又看了眼陆芙。
陆芙低垂着眉眼,唇角含笑,没有半分焦虑,稳重娴静,他心思微定。
两天之后,京里的大雪停了,晴朗的碧穹万里无云,似一块澄澈的宝石。
可是更冷了。
陆落和陆芙站在屋檐下晒太阳,都穿着很厚的风氅,将手缩在暖融融的护手里。护手里还放了很小巧精致的铜手炉。
“娘娘,清蕙道姑到了。”女官悄声告诉陆芙。
陆芙颔首:“知道了。”
而后,她又对陆落道,“我没想到,连清蕙道姑也是颜家的人。”
“财可通神,权可通神。别着急,好戏来了。”陆落道。
这几天周贤妃闹得慌,吸引了宫里全部的注意力,倒也方便陆落行事。
陆落早已将她的阵法布好,慢慢收拢,如今只等鱼儿上钩了。
周贤妃的闹腾,给了陆落一个很好的机会,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陆落没把她的吵闹放在心上,陆芙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清蕙道姑到了宫里,先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再由太皇太后领着,去给周贤妃治病。
这两日,周贤妃再次发作,让太皇太后越发没了耐心。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此事都要尽快解决,免得宫里人心惶惶。
清蕙道姑来了,带着罗盘,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的女官陪同下,把深宫逛了一遍,之后很肃然回到了周贤妃的寝宫,对太皇太后和太后道:“这宫里,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
太后心中咯噔了下。
有不干净的东西,矛头自然对准了陆落和陆芙。
“陆婕妤太沉不住气了。”太后痛心,同时也有点恼怒。
宫里是绝不能容许巫术的。
在宫中行巫术,那是要灭九族的!
太后还记得陆婕妤刚进宫做女官的那会儿,在宫里弄了个偌大的马球场,她骑马打球,嗓门比谁都大。
陆婕妤是江南望族的女儿,母族是大豪商,娇生惯养的她,这些年收敛心气,可到底是忍气吞声吧?
一旦得势,就迫不得已要报复吗?
这也太蠢了。
太后从来就没觉得陆婕妤聪明,她不过是依仗着皇帝疼她。
皇帝是真疼她,太后看着都嫉妒。
“是巫术,太皇太后!”接着,清蕙道姑把众人的猜疑,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脸色都不好看。
——*——*——(未完待续。)
第108章气定神闲
宫中行巫术,自古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陆婕妤这是疯了吗?
清蕙道姑的话,让太皇太后大变了脸色,厉声问清蕙:“此言当真?”
清蕙恭敬道:“太皇太后,贫道才疏学浅,若无真凭实据,也绝不敢在贵人跟前胡言乱语!”
“凭证呢?”太皇太后声音更厉,手微微颤抖。
在宫里行巫术,这会摧毁朝廷的气数,简直是其心可诛,灭其九族都不为过!
太皇太后最怕损朝廷气数。
众人见太皇太后如此盛怒,个个敛声屏息,不敢贸然多说一句。
就是清蕙,也有点被太皇太后的怒焰吓到。
“行厌胜之术,都是将木偶埋在地下。贫道跟着罗盘推演,已然知晓了方位,这就去挖出来。”清蕙道。
太皇太后道:“快去挖,赶紧给哀家挖出去!”
下一瞬,太皇太后又道:“哀家跟你一起去,哀家要亲眼瞧瞧,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这件事,太皇太后着实气恼。
周贤妃一愣,继而心中更是窃喜。太皇太后要亲自去看,这就太好了。太皇太后可是最好的人证。
清蕙则脸色紧绷了下,有点紧张。太皇太后跟着,一点错也遮掩不了,清蕙又没底,心里惶惶。
“母后,这大雪刚过,外头阴寒,您身子尊贵,还是儿媳妇去吧。”太后道。
太皇太后却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一起去!”
聂太后道是,她也很想去看看。
一行宫人,个个觉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紧张得气也不敢大喘,跟着脸色铁青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去挖武术用的木偶。
清蕙在前头带路。
比起宫门人的紧张,两位太后的盛怒,清蕙道姑步履平稳,甚至唇角微微翘起,有点莫名的窃喜。
清蕙的那点忐忑,已经不见了,她想到了光辉的前途。
等东西挖出来,她为宫中除害,估计可以给她也封过国师,修建一处道观吧?
她平步青云的机会来了。
周贤妃给了她一个好时机!
于是,清蕙先把太皇太后和聂太后带到了御花园,就是陆落和陆芙曾站过的地方。
太皇太后和聂太后脸色更差。
陆落和陆芙在御花园站着说话的事,早已传遍了深宫。大家猜测她们做什么,后来没了头绪,只当她们真是闲聊,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清蕙站在此地,太皇太后和聂太后顿时就明白了。
她们婆媳眼底的蕴怒,再也遮掩不住。
“果然是她们姊妹!”太皇太后忍不住暴怒,直接骂道,“皇家如此厚待她们,她们竟敢这般胆大妄为,岂有此理!”
太后抿唇,怒意从眼底倾泻,气得说不出话来。
“在哪里?”太皇太后又问。
清蕙拿着罗盘,教了一个方位,对太后道:“就在这里!”
她指的地方,就是陆落站过的地方。
清蕙的意图很明显,她说陆落在深宫下厌胜之术。
这是要置陆落和陆芙于死地。
“给我挖!”太皇太后厉喝。
宫人不敢犹豫,立马开着挖。下过雪的地面,泥土被冻得结实了,可宫人们不敢懈怠半分,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使劲照着清蕙道姑的指点,挖了起来。
清蕙看着太皇太后的盛怒,以及太后隐忍不发的灼热怒焰,她心里安定。
说起来,清蕙真应该感谢周贤妃,她给了清蕙一个机会,让清蕙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出力。
要不然,清蕙只怕永远没机会。
五天前,周贤妃就给清蕙送过信,信中有隐秘的私信,还有一副简单的地图。
她在信中说明原委,更将地图交给清蕙,让清蕙照着地图的方位挖,就能挖到木偶。
周贤妃在宫里准备了厌胜之术,却要借清蕙的口,嫁祸陆芙和陆落姊妹俩。
清蕙不觉得有什么错,反正她能得到好处。
“我今年运势挺好。”清蕙心中高兴。
周贤妃不仅花了重金,还给她一个封国师的机会,擅长钻营的清蕙,如何能不好好抓牢?
至于被诬陷的陆落和陆芙,她们姊妹俩的生死,清蕙不感兴趣。
“挖到了吗?”宫人们挖了半晌,太皇太后等不及了,怒喝道。
“回太皇太后,还没没有”小太监战战兢兢道。
“继续挖!”太皇太后更怒。
清蕙看了眼眼前的坑,心中也怪周贤妃:“做得隐秘是好事,但何苦埋这么深?挖这半天!”
同时,清蕙更气定神闲,慢慢等待着。
太皇太后和太后站在寒风的御花园里,饶是有日照,仍是冷得刺骨。
特别是太后,双颊已经冻红。
将清蕙道姑所指的地方掘地三尺,甚至往旁边阔了好几米,仍是没挖到任何东西,太皇太后脸色又变了个样。
而清蕙的笃定和淡然,也慢慢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清蕙心里嘀咕。
挖了一个时辰,几乎把这一片的土地挖穿,什么也没有。
清蕙后背一阵阵寒意,唇色开始发白,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周贤妃要害她?
“你不是说有巫术吗,东西呢?”太皇太后转过脸,问清蕙。
可能是因为太冷,太皇太后那锋利的眸子,更是像冰冻的利箭,钉在清蕙身上。
清蕙双腿开始打颤,心里全乱了套。
不可能的,周贤妃早已安排妥当,这木偶实实在在埋在这御花园,清蕙刚刚来过一次,是周贤妃的女官领路的。
那女官暗示过清蕙,就是这里,和周贤妃的图上一样,怎可能没了?
“太皇太后,还要挖吗?”女官凑上去,声音也微颤,问道。
太皇太后眸光紧锁着清蕙,簇了浓郁的怒火,不回答。
太后叹了口气,道:“不用挖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巫术,早就挖到了!”
太皇太后回过神,心里已然明白了什么。
“太皇太后,贫道学艺不精,可这宫里的确是有巫术啊!此处若是没有,那就定是在积善宫。”清蕙突然给太皇太后跪下。
积善宫,是聂太后的寝宫。
当初,陆落和陆芙也过去积善宫。
太皇太后转眸看着聂太后。
聂太后的脸变得更铁青。
“好,攀咬到哀家头上来了,哀家倒要看看,哀家的积善宫,有什么样的巫术!”聂太后冷哼。
——*——*——
回头还有一章。
(未完待续。)
第109章自打嘴巴
周贤妃心情很好。
她早就想对付陆芙了。
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不是陆芙太过于乖巧,而是因为皇帝太过于维护她。
想到皇帝对陆芙的宠溺,周贤妃牙根都痒。
这次,陆芙的妹妹--什么狗屁国师进宫,给了周贤妃一个机会。
既然是国师,下巫术给陆芙固宠,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周贤妃装病,然后让人买通了太医院的两名太医;再派人拿了银子,去找清蕙道姑,让清蕙配合她。
没有清蕙,周贤妃自己也不好直接点出来。
要不然,谁领路去找那些厌胜?若是周贤妃自己去找,皇帝回头一想,为什么她会知晓,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清蕙则可以称道术高深,通过推演知晓。
周贤妃曾与清蕙打过交道,知晓清蕙不仅贪恋好财,而且嫉妒心极强。
陆落无缘无故被封了国师,同为女人,陆落的名声还没有清蕙响亮,清蕙会嫉妒得发疯。
同时,清蕙的贪念,会让她想要和陆落相同的地位。
清蕙帮宫里出去妖孽和祸害,又帮衬了周贤妃。事后,周贤妃会给大量的封口费,同时让周贤妃去求太皇太后,讨封一个有名无实的国师,不在话下。
名与利的双重诱惑,一定可以引来清蕙,周贤妃都算计好了。
果然,都如周贤妃所预料。
周贤妃躺在寝宫温暖的床上,几乎笑出声来。
“娘娘,现在清蕙道姑,带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去了太后娘娘的寝宫。”亲信女官低声告诉周贤妃。
“好,太好了!”周贤妃大喜。
肯定是御花园的木偶挖到了,然后再去太后的寝宫挖。
她的“病”也一下子好了。
周贤妃知晓,接下来会有特别好看的戏,她需得装扮一番,光彩照人去看陆芙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让宫女给她寻衣裳,又梳头化妆。
“娘娘,贴个梅花妆吧?”宫女见周贤妃高兴,也谄媚献计。
“不,今天贴个桃花妆,要艳丽些。”周贤妃微笑。
当初她烫陆芙,幸好皇帝早来了一步,要不然她就要直接烫伤陆芙的脸了。
这几年,周贤妃没有一天不后悔,她太仁慈了,应该直接把陆芙的脸烫烂的!
她这里打扮妥当,估摸着太后那边的东西也搜出来了。
周贤妃去了积善宫。
刚走到积善宫门口,周贤妃却听到了清蕙跪地求饶的哭声:“太后娘娘,贫道是真的看到了”
周贤妃微愣。
怎么了?
她进了屋子。
太皇太后见她妆容艳丽,衣着华贵,都蹙眉看着她。
这对婆媳顿时明白了什么。
大家都人精,周贤妃这身装扮,简直在不打自招。
“来人,给哀家仗责三十,让这妖道满口胡言乱语!”太皇太后发话。
清蕙更急了,道:“太皇太后,厌胜之术想要功效,需得擅长玄术的人来操控。贫道至今也只能实话实说,是长秋宫那位国师,想要害陛下、太皇太后、太后和娘娘们。您若是不信,现在派人去搜长秋宫,肯定能搜到的!”
清蕙受了周贤妃的命,进宫帮她诬陷长秋宫的陆婕妤和青云子国师。
那国师肯定是得到了信,把东西挖走了。
她出不去宫门,厌胜之术的东西,肯定藏在长秋宫。
现在去搜,准能人赃俱获。
清蕙命悬一线,只得急中生智,直接把周贤妃隐约要陷害的人,点了出来。
周贤妃则微讶:她埋下的东西,难道没有找出来吗?
这怎么可能呢?
周贤妃眼珠子乱转:是不是这没用的清蕙,带着太皇太后和太后找错了地方?不应该啊,之前不是派蕊鹅带着她,到那些地方逛了一圈吗?
“来人,去搜长秋宫!”太皇太后急不可耐。
今天非要抓住一个祸首,否则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况且清蕙说厌胜之术,宫里肯定是有脏东西的,却不知藏在哪里!
这是祸害,必须找出来。
片刻之后,陆芙和陆落来到了积善宫。
清蕙看到陆落,微微吃惊:“她居然保养得这样好!她看的银发,只怕是七八十岁了,为何是童颜?”
她更嫉妒了。
“太皇太后,太后,臣妾不知缘故,特来领罪。”陆芙磕头道。
“先坐下!”太皇太后不耐烦道。
宫人们把陆芙和陆落请了过来,再派人去长秋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搜了两刻钟。
“回禀太皇太后,什么越制的东西也没有。”女官道。
清蕙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她好像被周贤妃摆了一道。
而周贤妃更是花容失色。
“没有?”周贤妃猛然站起来,差点打翻了茶盏,“怎么可能,给本宫仔细搜!”
太皇太后和太后这时候,已经由六分明白,变成了十分。
“吴姑姑,派人去送栖霞宫。”太皇太后道。
栖霞宫,是周贤妃的寝宫。
周贤妃目瞪口呆,明明自己设下的套圈,怎么东西不见了?
“太皇太后,为何要搜臣妾的寝宫?”周贤妃愤怒指着陆落和陆芙,“是她们要害臣妾。太皇太后,她们姊妹狡诈,应该把长秋宫挖地三尺,臣妾要自己去搜!”
周贤妃从宫外带了十二个厌胜进来。
四个埋在御花园,四个埋在积善宫的西南墙角,再买通了长秋宫的宫人,将四个放在陆芙的床下。
那么明显,为什么找不到!
周贤妃理智全无,她快要发疯了,必须自己去找。
太后宫里的太监们,却将急匆匆要出去的周贤妃按住,反剪了双手,将她压着跪在地上。
“放开,本宫又不是犯人,陆婕妤才是,她要害本宫,要害陛下和太皇太后!”周贤妃大吵起来。
太皇太后素来纵容她,养成了她的脾气。
陆芙和陆落静静看着,没什么表情。
清蕙心里大叫不好,此事会有大变故,她不该蹚这趟浑水的。
周贤妃正闹腾着,派去栖霞宫的人,端了红漆托盘进来。
三个托盘,每个托盘里放在四只厌胜,一共十二只,从周贤妃的寝宫里搜了出来。
清蕙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周贤妃却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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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收线
十二个厌胜摆在眼前,周贤妃差点跳起来:这不是找到了吗?这就是她安排的阴谋啊!
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蠢货,这是从你宫里找出来的!
“不不,太皇太后,这是这妖女害臣妾,这不是臣妾的!”周贤妃这会儿冷汗也下来了。
她一向狂妄,太皇太后给她撑腰,她在宫里耀武扬威,和她在娘家一样。
饶是这般,她还是知晓几分轻重。在宫里行厌胜之术什么下场,她一清二楚,要不然她也不会用这招来对付陆芙了!
用厌胜之术诬陷,虽然看上去很老套,可效果极好:不管真假,为了皇家的气数,皇帝甚至朝臣们,都不会给解释的机会。
周贤妃自以为陆芙死定了,转头却发现自己中了自己的圈套,这下子完蛋了,还要全族陪葬!
周贤妃奋力甩开了太监们,扑到在太皇太后的脚边:“太皇太后,您救救臣妾,这东西不是臣妾的!”
这样的狡辩很无力,太皇太后已知晓是她的。
太皇太后一颗心全冷了。
周贤妃生病,太皇太后千里迢迢给她寻了个高道,结果看她现在的装扮,她根本没病,不过是做戏给太皇太后看。
太皇太后也不喜欢陆落和陆芙,若是戏做得好,太皇太后看得也会开心。
可现在呢?
周贤妃简直是把太皇太后和太后婆媳俩当成唱丑角的。
她们被周贤妃耍得团团转。
“关起来!”太皇太后愤恨难当,“请旨陛下,下廷尉诏狱!”
“太皇太后!”周贤妃大哭,挣扎着还要抱太皇太后的腿,却被狠狠拽开。
看到站在一旁的陆落和陆芙,周贤妃又想去抓她们:“陆婕妤,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本宫,都是你,这些东西应该在你的寝宫”
她亲口承认,是她陷害陆芙。
人赃俱获,现在口供都有了。
陆芙看了眼她,唇角略有略无闪过几抹淡笑。
这个周贤妃,已经彻底成了弃子,颜家再也不需要她了。
太皇太后的脸,格外冷漠。
清蕙则慢悠悠醒过来,吓得下身都湿了一片,根本控制不住,一时间臭气冲天。
清蕙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浸染在青砖上:“太皇太后,小道愿意指认周贤妃,她给小道的信和银票,小道都随身带着!”
“也关起来,等候大理寺的审讯。”太皇太后道。
陆落和陆芙一直没说话。
将周贤妃压下去之后,周贤妃满宫的人,全被禁锢起来。
太皇太后累得双目发昏,简直是又累又气。
太后则眸光深沉。
“回去吧,没你们的事了。”太后对陆婕妤和陆落道。
东西是从周贤妃的宫里搜出来的,跟陆芙不沾边;清蕙也是周贤妃找来的,更不与陆落相干。
为何周贤妃要自己害自己,就靠她去跟主审官辩解。
从积善宫出来,地上的残雪未消,远处深褐色的虬枝上,堆积了一段雪,格外晶莹剔透。
陆芙深吸一口气,肺里又凉又清新,她的笑容从眼角递送出来,层层加深。
“这下,周家该被抄家灭族了。”陆芙低声对陆落道。
陆落点点头。
“周贤妃为了害我,不惜用这种风险极大的招数,她还真是恨我入骨。”陆芙又道。
陆落再点头。
周贤妃动御花园的土,陆落立马就知晓了。
等周贤妃把东西埋好之后,陆落立马就派了素素连夜去挖。
陆落又说:“长秋宫里肯定会有个奸细。”
众宫人找出来,往陆落面前一站,陆落的天眼相面,一下子就知晓谁是叛徒。
周贤妃在长秋宫安排叛徒,陆芙就用更高的价,在栖霞宫也安排了叛徒。
周贤妃给陆落和陆芙准备的厌胜木偶,全部被陆芙的人塞到了周贤妃的床底下。
而那个清蕙道姑,着实太鬼迷心窍,敢搀和这种要命又愚蠢的争斗,她死有余辜。
“不能亲手杀她,也是颇有些遗憾。不过,她全族都要为她陪葬,想来我又有点开心。”陆芙低喃。
陆落笑:“挺好的事,应该开心。”
御花园动土,并没有伤及陆落滴血布下的阵法,因为陆落的阵法更深,远远不是挖几米土就能动弹的。
周贤妃这个变故,其实是一个意外。
陆落和陆芙还没空收拾她。
到了冬月十五,陆落的阵法全部布置好,她开始收线了。
到了深更半夜,陆落在陆芙的寝宫摆了个阵法,用洛书大阵直指陈璇的寝宫。
同时,陆落让陆芙带着宫女们,就在殿外下棋,给陆落做个人证,证明她没有出过长秋宫。
陈璇则不知情,她半夜口渴,醒了过来。
这些日子,宫里闹腾得厉害,陈璇是知晓的。
她是太后的亲信,周贤妃是太皇太后的亲信,她们彼此也是仇敌。
看着周贤妃落网,陈璇也挺高兴的。
“厌胜木偶?”陈璇想到周贤妃的计谋,忍不住摇摇头,“真是愚蠢,那玩意吓唬人罢了,一点用也没有!”
她喝水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口中的水,一点点往外吐。
陈璇心中震惊。
突然,她倒地不起,眼瞧着自己的左边胳膊,变成了朱红色。
红得诡异且刺目。
陈璇一下子就明白了:“化神降!”
她中了降术,是降术中最厉害且恶毒的化神降,也成为囚降。
化神降利用地上的七关,将其中四关锁住,再念咒施降。
困在降中的人,灵魂永远不会投胎转世,也不能离开**。
就是说,**会死,但是灵魂永远离不开,它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死亡、变臭,然后开始腐烂,生蛆,被白蛆一点点吃掉,再变成了枯骨。
整个过程,比十八层炼狱还要痛苦。
深陷其中的人,永远都挣脱不开。
陈璇现在最惊悚的:是她的肉身死了吗,她现在是一个灵体吗?
看着胳膊变成了朱红色,陈璇全身无法动弹时,她开始念咒。
她是高深的圣姑,她的降咒应该更厉害。
约莫念了半个时辰,陈璇的右手终于能动。就是这么个瞬间的一动,陈璇挣扎着,用符咒斩断了自己的左手。
血如泉涌。
陈璇利用她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血咒,然后将自己满宫的宫女们,全部拉入血咒,用她们的生吉之气,给自己添了几分松动。
她跑了。
陈璇跑得飞快,一路利用降术,轻松开门。
整个京城都被化神降掌控,陈璇心下骇然:“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连夜凄皇而逃,遇到城门就用降术,终于逃出了京师。
她的断臂被她用符咒封住,倒也流得不厉害,只是平白丧失了一条胳膊。
陈璇躲在城郊的树林里,稍微平息了下,她立马知道是谁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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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11章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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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璇躲在城外,又冷又饿,断臂处的疼痛袭来,她几乎昏厥,唯有咬紧了牙关,硬是将这一切的苦楚扛过去,她唇色惨白。
她之所以这般一败涂地,是因为她太大意了。
陈璇一直以为,宫里是没有苗家的巫师,她在宫里最是安全。
人多少都会有点惰性。
陈璇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宫廷是她的庇护之所,她很相信自己的地盘。
同时,陈璇自以为了解陆落,陆落不过是个小术士,跟巫师不沾边的。
巫术很难学,陆落哪怕学会了,也远不及陈璇,不可能伤害她。
于是,陈璇没有防备陆落!
她父亲陈容枫还想娶陆落。
陈璇是记恨陆落的,但是她没空去收拾陆落。
在陈璇心中,陆落只是一个令她父亲动心的女人。一个陆落被斩杀,后面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冒出来,她想要得到陈容枫,就只能直接杀了陈容枫,让他再也无法对其他女人动心。
这才是釜底抽薪的方法。
“我好心不与她计较,她反而想要害我!”陈璇愤怒。
陈璇更想知道,陆落为何会降术!
若不是太熟悉陆落,又知晓对方没本事伤她,她也不会这般轻敌,中了陆落的圈套!
果然,熟人才是最危险的。
“她不可能是苗疆的人,那她怎么会化神降?”陈璇百思不得其解。
化神降也称为囚降,是苗疆最厉害的术法之一,和血咒不相上下。
这等厉害的降术,苗家素来只传给大祭司。
大祭司更不能传授给其他人。
陈璇是会的,她前世的父亲做大祭司的时候,她和她哥哥偷学了全部的术法。
她学得远胜过她哥哥,所以后来她才那么狂妄,想要一统天下,摆脱族人躲避世俗的陋规,想让苗人走出苗寨。
可她的族人们不感激她,反而烧死了她!
一群白眼狼!
“把我逼到这般境地,可恨!”
陈璇的大意,让她差点被陆落斩杀,同时她也失去了最好的庇护之所、最有利的条件。
她在京里,完全可以控制皇帝,或者朝臣,让他们为她所用,她再一统天下。
从前她没有出手,因为她还在恢复期。
转世很辛苦,她十岁之前,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降术还不能完全想起来。
这五年倒是想起来,可练起来又费劲,而且她五年里用过三次大降,两次在她父亲身上,一次在她祖母身上,导致她被反噬。
还没有恢复,反噬更厉害。
如此一来,她才恢复了五成的降术。
饶是这五成,陆落和她面对面的硬碰,也别想困住她。结果,她的大意却让她失去了多年的谋划,以及一条胳膊。
“我定要杀她!”陈璇咬牙。
陆落毁了陈璇精心准备的一切。
她断了胳膊,受了大伤,再回京师就是自投罗网。
还好,她还有她父亲陪着她。
陈璇先去看陈容枫的尸身。
将陈容枫炼成尸降之后,陈璇多次想去看他,可惜宫门难出。
现在,她总算可以与陈容枫朝夕相对了。
到了藏棺木的地方,陈璇怀着一颗热忱且温柔的心,打开了棺木。
她一只断手,努力了半晌,挤出一条缝隙时,她闻到了尸臭。
“怎么回事?”陈璇一惊。
她炼成的尸降,尸体会很完整保存,与生前无异,几百年都会腐化,怎可能有臭味?
陈璇迫不及待,全部打开了棺木。
躺在棺材里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面目颇为变形。
饶是面部全非,陈璇也知道这不是她父亲!
“啊!”她用力一击棺木,胸口滔天的怒焰,几乎想要烧毁一切。
“陆五娘!”她知道是陆落。
陆落会用化神降,肯定也破了她的尸降,救走了她父亲,还用一个死尸糊弄她。
耻辱!
陈璇这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她浑身的血液逆行,气浮于上,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好!”陈璇死死咬住了唇,“陆五娘,你敢这么对我,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陈璇不是术士,她无法推演陈容枫的方位。
陈容枫躲到哪里去了,大概只有陆落知晓。
“我要把你炼成傀儡,让你生不如死,为我驱使!”陈璇狠戾道。
这一晚,晴朗的京师又下雪了。
陈璇狼狈站在破庙前,朗声大笑,笑容诡异又狰狞。
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败得这般稀里糊涂。
陈璇逃走,陆落很快就知道了。
她没有动,更没有贸然去追她。
陆落布完这个化神降,早已元气大伤,自己浑身冰凉。
陆芙带着宫人,给她煮了人参汤。
“怎样?”陆芙悄声问。
陆落慢慢喝着热汤,低声道:“没有成功,她跑了。”
“跑了?”陆芙愕然。
这巍峨的宫门,陈璇是怎么出去的?
“不妨的,我一开始也没把握能一下子就杀死她,她跑了,意料之中。”陆落道,“京师乃重地,她在宫里我一直不放心,能把她逼走,就算我这一步成功了。”
“赶快派人去找她,她肯定还在城里。”陆芙道。
“她不敢在城里,她怕化神降的余威,她出去了。”陆落道。
陆芙想说,这夜里都关门了,她怎么出去的?
可想到陈璇能逃出宫门,踏出京师的大门岂不是更易如反掌?她就没问了。
“那明日一早,我让陛下派人去找她。”陆芙道。
陆落还是摇摇头。
“派人去找她,就等于派人去送死。”陆落说,“我修养两天,亲自去找她。”
宫里还有很要紧的事。
陈璇宫中,现在已经是尸横遍野。
此事蹊跷,陆落又是国师,她未必能洗刷嫌疑。
第二天一大清早,太皇太后和太后宫里全乱了套,皇帝也听闻了。
所有人惊骇。
陈璇只有一条断臂,血迹一路出了宫门,她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全部惨死,脸色铁青,硬得像石头。
这些人的死相不狰狞不血腥,却让太皇太后等人不寒而栗。
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全部面无人色。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凶杀案了,这是邪术!
“快,去把国师请来!”太皇太后浑身发抖,这时候也顾不上陆落是敌是友,先把这个国师弄过来坐镇,她才能稍微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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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找到薛澜
陆落被叫到了陈璇的寝宫。
若她说陈璇是苗家的圣姑,后续会很麻烦,因为陈家要担责任,太后要担责任,整个聂家也要收到极大的打击。
弄个圣姑到宫里,目的是什么,陈家和聂家哪里解释得清楚?
陈璇出身的广德侯府,是聂家的姻亲,而她又是聂太后亲选进宫,甚至要为她争取皇后之位。
这叫太皇太后抓住了把柄,朝廷会有极大的动荡。
颜家也许会趁机把聂氏一锅端了。
陆落明白这朝廷迟早要完,但不是现在。
她还没有彻底解决陈璇呢。
她尽量不挑起事端。
“小道以为,这是那厌胜巫术起了效果。”陆落道。
众人微愣。
“怎么会这样?”太皇太后难以置信。
自古常出巫蛊案,但真正得手的几乎没有记载。
厌胜巫术会有什么后果,全是事后编造,或者几十年后生拉硬拽的。
没想到,本朝居然出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到底是不是,太皇太后和众人也无法判断真假。
“你这个国师是如何胜任的?你就在宫里,为何发生这等惨事,你事先不知道?”太皇太后大怒,指了陆落。
陆落眼眸平静,不疾不徐道:“太皇太后,小道学的是名门正派术法,风水堪舆,助国之兴旺。这等邪门歪道,小道都没怎么接触过,又如何能规避呢?”
太皇太后哑口无言。
此事,总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太皇太后和皇帝、太后商量一番,又请了几名高僧和钦天监的术士,让他们确断,这就是厌胜巫术造成的。
惠妃陈璇的下落,皇帝也派人去找,可惜血迹从金桥上就断了。
天下茫茫,去哪里去?
“她到底是怎么跑的?”皇帝震惊。
后宫几位妃子里,皇帝最不讨厌陈璇了。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陈璇,觉得她漂亮可爱,很像他妹妹。
虽然面对陈璇,皇帝很难有情|欲,却一直很照顾她,在逢年过节的赏赐上偏重她。
如今,陈璇下落不明,派人出去找,也是石沉大海。
皇帝罪过全推到了周家身上。
周贤妃赐死,周家诛九族。
京师一时间无数人掉脑袋,大家都怕受牵连,人心惶惶。
陆落也从宫里出来,此事她和陆芙一点腥也没沾,倒是颜家有点脱不开身,毕竟周氏是颜家的姻亲。
宫里损失两名妃子,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没有闲心再去选秀充实。
一切都搁置了下来。
陆落出宫那天,柏兮和颜浧都在宫门口迎接她。
他们兄弟俩难得的心平气和,不知道说什么,气氛还算不错。
“白费一场,人还是跑了。”柏兮道。
陆落撇嘴。
颜浧则说:“还不错,自己没受伤!”
回到了闻乐喜的府上,柏兮和颜浧都没有陈璇的宿相,找不到她,问陆落如何去寻找陈璇的下落。
陆落也不知道。
她给陈璇面相,发现其宿相诡异,好似她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
苗疆也有本事能对抗术士。
“她已经出了京师,我会派人去找她,你就不要再操心。”颜浧道。
“你若是不想你的将士们白白送死,就不要去找她。”陆落道,“你们不会降术,遭到她手里,全部没活路。”
陆落会自己去找她。
颜浧就不再说什么。
颜浧可以牺牲自己,但是他不会贸然牺牲自己的兵。
他的兵,比他那些所谓的亲戚还要重要。
陆落休养了两天之后,出城去找陈璇。
没有她的宿相,陆落也是没头的苍蝇,碰碰运气罢了。
柏兮跟着她。
远郊的残雪尚未化去,满地枯草上凝聚了一层白霜。
“你还不错,能有这等造化,要不然对付她就很吃力。”柏兮说。
陆落能得到龙蛊,这是让柏兮很意外的。
“那个周家,被株连九族了。”柏兮道,“看看,我不杀他们,他们还是得死,早知道”
陆落回眸瞥了他一眼:“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死吗?”柏兮问,“我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你们的朝廷因为一点小事,牵连家人,就是正大光明;我牵连其他人,就是罪大恶极?”
陆落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总感觉,柏兮把她让深沟里带,她还甘之如饴跳下去。
朝廷杀人用的法度,也是朝廷自己创造的。
陆落一直遵纪守法,换句话说,她一直做朝廷的奴隶,被奴役着,以为反抗就是离经叛道。
可柏兮从来没有被奴役过。
他生活的地方,没有儒家的礼教。
正义和邪恶,用什么度量去区分,陆落一时间有点茫然。
“闭嘴,你把我弄糊涂了!”陆落发火道。
柏兮就冷哼。
冬月很快就过完了,陆落在各处的城门口,都布下了化神降,确定陈璇不敢回来,她仍在各处找她。
怕别人和陈璇狭路相逢丢性命,陆落一直都是自己去找她。
柏兮会陪同着她。
到了腊月,仍是没找到陈璇。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石庭回到了闻乐喜府上。
他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薛澜。
“小落落,你看我找到了谁!”石庭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对陆落道。
陆落则吓了一跳。
薛澜变成了痴呆之后,陆落照顾了她很长的时间。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眼波清湛,神志清晰,已然不是傻子了。
柏兮也站在身后,静静看着。
“澜姑娘?”陆落收敛惊讶,“真没想到,还能再找到你!”
薛澜笑容有点腼腆,不太好意思说:“我不是薛澜,我叫石青玉,是另一个人。”
陆落不解。
“我是上辈子的人。”薛澜又道。
她很大方把陆落的疑问给说出来。
她不是薛澜,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陆落收敛着情绪,给她安排了屋子住,同时派了个丫鬟照顾她。
石庭手里,还捧着一株藤蔓,光秃秃的虬枝,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陆落安排好了薛澜,转身去找柏兮。
“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应该痴傻的吗?”陆落问,“你知道吗?”
柏兮眸光一转,不屑和陆落说话,一点也不吃惊。
看来,他是真的知道。
——*——*——
(未完待续。)
第113章石庭种的藤
安顿好了薛澜,陆落立马找到了柏兮。
柏兮在后院打坐。
庭院的四周,皑皑白雪一层层的铺满,他素衣坐在其中,像一樽塑像,没有表情。
陆落细步走过去,问他:“薛澜是怎么回事?”
柏兮阖眼,不言语。
陆落也坐着,眸光紧盯着他,没有动弹。
良久,他才说话,眼睛仍是轻阖着,不看陆落:“她自己不是说过了吗,她想起前世了!”
“可她明明痴傻了!”陆落道。
陆落想起了颜浧。
当初,柏兮也是用这种方法对付颜浧的。
薛澜能好,是不是意味着,当初柏兮并没有对颜浧下杀手?
柏兮这个人,最是傲娇,常常说反话。
“是啊,傻了。”柏兮道,“有人救了她。”
“怎么救?”陆落问。
柏兮道:“把今生的记忆抹去,暂时变成傻子,再用术法或者医蛊,就能唤醒前世的记忆。”
陆落倏然沉默。
凉亭顶端的雪,在寒风中簌簌滚落,细细洒下来。
陆落看着柏兮,心中念头一一闪过,她问:“你当初也是想要颜浧前世的记忆?”
“不是,我当初是想把他变成傻子,带在我身边。”柏兮冷漠道,“他是我的。”
颜浧是柏兮的兄长,也算是他的家人。除了落落,他还想要颜浧。
颜浧记得有什么好,反正落落是不会让给他的,让他痴呆了,反而快乐些。
至于能否想起前世,也要看他的造化。能想起就更好了,大不了再打一架,彼此恩怨解决;想不起做个傻子也不错,无忧无虑。
柏兮不能容忍,他记得那是他的兄长,他的妻子,而他们却不记得他,还要背着他成亲。
陆落就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落落!”柏兮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起眼帘看她:“当心一点。”
陆落不解:“什么?”
柏兮将她拉近,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说罢,陆落眼眸微动,半信半疑:“当真?”
柏兮就甩开了她的手:“爱信不信。滚吧,我要打坐了。”
陆落离开后院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柏兮的话。
她去了趟薛澜的院子。
薛澜正在和丫鬟一起,将被子抖开,笑容满满的,看得出她很有亲和力。
陆落坐下和她说话,问她:“你去了哪里?石庭他找了你很久。”
“我一直被苗疆的人带着,送到京师,听说要接什么圣姑。”薛澜在陆落面前,真诚得几乎透明,没有半句瞎话。
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就要九句真话,掺杂一句假话。
这样真假难辨,更容易取信于人。
“他们把我藏在一处很暗的屋子里,这几天他们不见了,也不送饭,我就敲碎了窗子逃出来。”薛澜道,“从前总有人守着,不敢撬门窗。”
“你在哪里遇到了石庭?”陆落又问。
薛澜道:“是在城南,我逃出来之后,也没地方去,就在街上行乞,石公子找到了我。”
陆落点点头。
薛澜突然问:“陆姑娘,你好像不太相信我。”
“我最近有个仇敌,我很怕她下黑手,所以任何新进府的人,我都带着几分怀疑。”陆落喟然,“你不会怪我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理应如此。”薛澜笑道,很理解陆落的样子。
陆落的袖底,突然滚出个什么东西,清脆一声响。
“陆姑娘,您的铜板掉了吗?”薛澜笑问。
丫鬟一头雾水。
陆落微笑,俯身在脚后面捡起什么,依旧放在袖底,道:“不是,是一粒银扣。”
说罢,陆落就站了起来,舒了口气般笑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跟家里一样。”
薛澜道是。
陆落出去之后,薛澜幽静的眸子里,泛出几分淡淡的光芒,追随着她的身影,唇瓣一个略有略无的笑容,很快敛去了。
陆落回到了柏兮的后院。
柏兮仍在打坐。
陆落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低声道:“我去见了她。”
“怎样?”柏兮给面子问了句。
“和你说得一样,她绝不是想起了前世的人。”陆落道,“我现在比较关心,石庭是否知情。”
柏兮不语。
陆落也静坐了片刻。
对于石庭,陆落还是很有感情的。石庭陪伴在老祖身边,照顾饮食起居,对陆落更像是长辈。
他叫“小落落”的时候,陆落会觉得他是亲人。
石庭回到了闻乐喜府上,他仍不想跟柏兮住在一个院落里,于是陆落安排他住在南花园。
南花园种满了腊梅,这个时候满园梅香。红梅花瓣铺满了雪地,宛如雪帛上的锦绣,精致又艳丽。
石庭正在种一株藤蔓。
这是他带过来的。
冬日里的藤蔓,没有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藤,陆落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种这个干嘛?”陆落问。
“这是我找到的绿藤,听说是西域的品种,叶子会很香,花更像,我一个朋友送的,我种着试试看。”石庭道。
陆落看了眼这藤蔓,道:“冬日会冻死的。”
“不会的。”石庭笃定。
陆落就不再说什么。
等石庭种好之后,丫鬟端了热腾腾的水过来洗手,陆落站在旁边,拿了条巾帕替他擦拭。
陆落问他,是怎么找到薛澜的。
石庭描述了下。
和薛澜说的是一样的。
陆落的心,有点沉甸甸的,她心里莫名酸楚。
这比知晓当初水长宁害颜浧要难受得多。
水长宁只是个朋友,石庭却是陆落的师门徒弟,更像是家人。
她收敛情绪,笑道:“回来了,就好好住下,别再跟柏兮置气了。你看,澜姑娘也不找到了吗?”
石庭道:“这个是自然的,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薛澜和石庭就暂时住到了闻乐喜府上。
陆落沉思了很久。
她倒是有了个主意。
从前就很想让叔公去江南,那是叔公的愿望,更是陆落的愿望。
如今,这个计划也许该提上日程了。
叔公在府里不安全,陆落更怕牵连他。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五。
这天下午,陆落特意陪着叔公下棋,就跟他说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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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14章后顾
薛澜和石庭住到了闻乐喜府上。
这两个人不简单。
当天夜里,突然有个身影从窗口跳入陆落的房间。
“小落落,小落落,快”石庭几乎哽咽着,声音惨烈悲切,使劲推醒陆落。
陆落吃惊,惊讶之余心下也一暖,赤诚之中早已有了打算。
她只能装睡。
现在她不能打草惊蛇。
“小落落,快快”石庭的哽咽,慢慢变了样子,恢复了他的冷静和谦和,声音也低了下去。
陆落这时候才睁开眼去,佯装吓一大跳:“怎么了,你怎来了?来人啊,掌灯!”
石庭则很尴尬,他摸了下鼻子:“小落落,我可能是做了噩梦。这些日子,我和宁墨谷住在一个屋檐下,心里惶然。”
陆落则松了口气,披上了外衣。
丫鬟掌灯,看到石庭也是吓一跳。
不过,这丫鬟很聪明,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给他们上茶。
石庭不喝茶了,想到他和陆落都是穿着薄衣,又是酷寒的腊月,他道:“我先回去了,对不住了小落落,你不会觉得我轻浮吧?”
“你敢对我轻浮?”陆落斜睨他。
石庭松了口气。
“若是你不想和柏兮住在一处,我另外寻个房舍给你和薛澜吧?”陆落问他。
石庭摇摇头:“小落落,你不怕宁墨谷吗?他可是个疯子,谁知道他哪天不高兴,就要置我们于死地?”
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让陆落赶柏兮走。
“不会的。”陆落不接招。
孤男寡女,衣衫单薄,此事太过于荒唐,石庭有点站不住了,起身回去了。
陆落没有挽留他。
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他光明正大敲门,值夜的丫鬟开门,也是微愣。
石庭回到卧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茶叶。
这茶叶有股很浓郁好闻的异香,石庭拿出来,丫鬟道:“公子,是要沏茶吗?”
“出去!”石庭冷冷道。
丫鬟忙道是,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丫鬟惊悚拍了下胸脯,心想:“石公子这是怎么了,表情好怪啊!明明看着很生气,为何还很焦虑的样子?像两个人”
石庭把那茶叶,拿出一小把,慢慢放到嘴巴里咀嚼。
他犹豫了下,再抓住小把,依旧嚼烂咽下。
拿出铜镜一朝,表情很自然,石庭倒头睡下了。
他想了一点心事。
“陆五娘肯定会怀疑我的。”石庭心想。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慢慢沿着掌纹画圈,“术士真不好对付,每个人都不是吃素的。”
石庭晚上这一闹,陆落就觉得她必须加快脚步。
也许,这样石庭还有救。
石庭一定不知道,他坐在陆落对面时,他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和奇怪。
陆落翌日早晨去叫柏兮,把此事告诉了他。
柏兮站起来:“我去杀了他们!”
“不行,石庭还有救,他肯定在挣扎反抗。”陆落道,“况且,我需要留住他们,利用他们找到陈璇!”
“太危险了。”柏兮道,“一个屋檐下,防不胜防,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顿了下,柏兮又道,“我住到你房里去!”
陆落翻了个白眼:“不行。”
“怎么不行?”柏兮道,“我又不是没睡过你。”
“呵。”
话题就戛然而止。
石庭和薛澜住进来,陆落没有立马动手,她要用他们做鱼饵,被背后的大鱼钓上来。
只是,叔公在府里,陆落会掣肘。
没有叔公的话,她身边不是巫师神婆,就是术士,她能周转得开。
叔公是她唯一的后顾之忧。
“叔公,您去湖州可好?”陆落道,“湖州远离京师,非军事重镇,不管发生何事,都是很好的庇护之所。”
闻乐喜手里的白子,无缘无故松了,掉在白玉棋枰上,将满棋盘的棋子打得七零八落。
棋盘顿时就乱了。
陆落帮衬着,一颗颗把棋子捡好。
“落儿,即将要出大事么?”闻乐喜听话音而知意,担心问道。
陆落慢慢捡好棋子,沉默一瞬之后,对闻乐喜实话实说:“上次宫里无缘无故走失了惠妃”
惠妃出事,下落不明,到底是皇家的丑事。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建议皇帝,从此抹去惠妃此人,只当她死了,被周贤妃的巫术咒死了,以皇妃的身份厚葬她。
哪怕她在外头出了事,也不再与皇家沾。
暗地里,还是要继续找陈璇,以免她真的落入歹人之手,让皇家蒙羞。
闻乐喜很久不进宫,他并不知晓内情。
“先惠妃?”闻乐喜不解,“她怎么”
陆落就把内情,全部告诉了闻乐喜。
陈璇是苗寨的圣姑,同样告诉了他。
“不能吧?”闻乐喜吓一跳,“惠妃最是乖巧的一个人”
陈璇是不太屑于内宫的争斗,她一直在找回自己的降术。
她的目标是掌控天下,当务之急是降术,而不是恩宠。
况且,她觉得皇帝对她有好感的,以后想要拿捏皇帝,可以随手动手,不必着急。
她不争宠,安安静静修炼自己,闻乐喜就错觉她无欲无求。
“就是她。”陆落道,“我进宫这半个月,将她打出了京师,如今她下落不明。”
闻乐喜不解:“那我出京师,岂不是更危险?”
“我会给您一块玉佩,您不会中降术,她也不敢贸然去打您的主意。我悄悄送您走,保证您这一路的安全。”陆落道,“府里,不太平”
“府里?”闻乐喜又是一惊。
现住在府中这些人,不都是陆落的朋友吗?
“你是说,那两个苗人,他们不太安分?”闻乐喜指桑林珠和伲昔格尔。
“不,他们反而很安分。”陆落道,“其他人,就难说了。”
陈璇不会星象学,她是无法知晓闻乐喜的动向,除非有人通风报信。
而陆落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些报信。
或者说,若陈璇敢冒死去抓出城的闻乐喜,更是自投罗网,陆落会布下阵法等她。
她暂时应该不敢。
陈璇现在还有胜算,她想杀陆落报仇,她此前的目标不是闻乐喜。她动闻乐喜,会提前暴露自己和她的棋子,她不会这么做。
除非陆落把她逼到走投无路,她像只疯狗的时候,她才会乱咬。
而这一天,迟早回来。
叔公迟早也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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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15章叔公的秘密
陆落让闻乐喜离开京师,闻乐喜挺担忧的。
他担心出大事,更担心陆落。
“叔公,您信我的话吗?”陆落问,“您已经为朝廷效力多年,如今赋闲养大,再大的事也有他们去折腾,您别操心。”
闻乐喜点点头。
于是,陆落找来了柏兮。
三个人商量了一通,第二天闻乐喜就病倒了。
陆落先请石庭看病,因为石庭是神医。
石庭给闻乐喜把脉,道:“没什么大事,有点风寒发热,吃些散热的药,静养十来天就好了。”
陆落松了口气,道:“你给叔公开个方子吧。”
石庭笑:“我可是神医,杀鸡焉用牛刀?去外头药铺,抓些常见的风寒药就可以了,不必开方子。”
“这么说,叔公真是小风寒了?”陆落欣喜。
石庭眼睛微转:“可不是嘛!”
陆落笑起来,彻底松了口气。
石庭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从那天开始,陆落天天在闻乐喜的院子里侍疾。
石庭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薛澜来探过好几次病。
期间,柏兮和水长宁出去了一趟,好像是去找什么东西,石庭问了一次,陆落很茫然:“他们走了吗?我天天在叔公这里,不知道啊。”
她整日服侍闻乐喜,的确没见过。
石庭道:“好像是走了,他们没告诉你?”
陆落摇摇头,很茫然道:“没有,他们干什么去了?你师父出门,怎么不叫你一起啊?”
石庭微微愣了下,道:“师父提过了,不过闻公公还病着呢,我不放心。”
随后,他不再过问。
颜浧也来过几次,陆落直接把他请到了闻乐喜的内院。
这倒也有点反常。
石庭却不好深问,隐约是怕过犹不及。
“等过了永州,就可以坐船南下,到时候彻底安全了。”颜浧低声告诉陆落。
在帐内的人,撩开了幔帐,伸出脑袋道:“那我就不用再装病了吧?我都病好了,天天躺着好难受。”
是伲昔格尔。
第一次请石庭看病的时候,的确是闻乐喜,他略感风寒第二天,闻乐喜就离开了,然后伲昔格尔装他。
陆落颔首:“不用了,你明天就可以回桑林珠那边。”
陆落这厢侍疾了半个月,那边在柏兮和水长宁的护送之下,颜浧派了四名精锐将士随行,已经到了永州。
到了永州之下,闻乐喜乘船离开,水长宁和柏兮再返回京师。
闻乐喜府上,则一直声称闻乐喜生病,陆落在此地用术法见了个法阵,任何人进来都会“鬼打墙”,找不到门路,除非是厉害的术士。
苗疆的人则毫无办法。
叔公就这样暂时离开了京师,去了湖州投靠闻氏夫妻。
他离开之前,陆落帮他把财产都转移出去。
他跟陆落说了很多的往事。
比如,他为何要做太监。
闻乐喜对此事讳莫如深,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他告诉陆落:“这里头牵扯一桩冤案,更是陛下生病之后我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缘故。你外公在世,多次问我,我没有说,怕露出风声连累闻家。
此事,除了陛下、太后和我,就没人知晓。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凶,过去几十年了,还是没有人知晓凶手是谁。那个凶手,就是我!”
陆落会相面,她早已知晓了叔公的秘密。
只是,叔公不说,陆落尊重他,也当作不知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然而,叔公好似明白,此次分别,可能多年不得相见,更有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他就把自己隐藏的往事,全部告诉了陆落。
那些事,对他还是心头一根刺。
“我年少不懂事,非要跟着西北的大军进京,是少年人的心气,仰慕京师的繁华。那时候,将军和将士们都很喜欢我。到了京城,我以将军亲卫的身份,住到了将军府的外院。
将军知晓小孩子玩爱,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满京师闲逛,到处走走看看。我到处去逛,也在一处茶馆,结识了刘伦。”叔公说道。
他说话很慢,似很痛快回忆往事,陆落没有打断他。
“刘伦是个市井混混,最擅长穿城过巷,什么新奇好玩的都会。我从苦寒的西北初到繁华京师,心一下子就野了,跟着刘伦到处闲逛。
很快,我身上的二两银子就花光了,又不敢跟将军要,刘伦就借钱给我。
我把刘伦当成了挚友,瞒着将军出去玩,将军回京之后更是军务繁忙,无暇他顾,不知道我已经入了圈套。
刘伦见我长得好看,早已打定了主意,我年轻时很蠢,又不知京里人心险恶,他给我钱花,我想着过几日问将军要了再还给他,不肯叫他轻瞧。
他说,要带我去一处花红柳绿之地,是男人都应该见识见识,京里的男人不经过这遭,都不算大人。
我在家中连通房也不曾有过,心里也热,想着去见识一番,回去也能会同窗们吹牛拔高。
刘伦说,伎馆的人都眼高于顶,没有好看的衣裳,门也不给进,于是他花钱替我装扮。
他给我买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衫,又买了根玉簪,还让人给我们一人傅了一脸的粉。
我只当这是京里玩乐的把戏,结果刘伦就把我卖到了南风馆,听说我长得太漂亮,刘伦得了五十两银子,算是很高的价格了。
我不见了,将军派人四下里寻我,只是那些军爷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沦落到南风馆,而且是自愿走进去的。
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我。
我是个读书人,虽然哥哥是个老兵,我到底没见识过太多的酷刑,进去之后诸般反抗,被人用银针一根根扎手指,我至今还记得那疼。
十天后,我又累又饿,就彻底被打垮了,连连求饶,他们给了我饭吃。
我吃饱了饭,起了恒心要逃走,就把头上的玉发簪磨得尖尖的。第一天晚上,来了个纤瘦的男人,我就把玉簪刺痛了他的喉咙,跳窗跑了。
我躲进了一处宅子,被主人家抓住了,昏死过去。
那家的主人姓宋,原来是宫里一位得宠的太监。我昏迷这段日子,京里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穆王被人赐死在南风馆,皇家颜面无存。
宋公公知晓是我干的,因为我昏迷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凶器玉簪。
宋公公正巧跟穆王有仇,而且是仇深似海,他恨之入骨。穆王死了,宋公公巴不得,反而把我当成为他报仇的恩人。
他愿意收留我,只是此事关乎重大,穆王是皇帝最信任的兄弟,不会就此罢休。若是跟着宋公公,齐全可不行。
宋公公说,刺杀亲王是诛全族的大罪,他问我,是愿意苟且偷生,还是愿意负罪被诛族?
一旦我认罪,会牵连闻家不说,连带我进宫的将军和他的下属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一个人齐全,害得众人,我岂能如此自私?
我求生强烈,跪地磕头,求宋公公保密,救我全家性命。
宋公公收留我,受过宫刑之后,将我带入宫门。他对权势很看重,却也把我当心腹。
他说,将来想要善终,就必须处处留下人情。太子跟前,不能没人替他美言,而我年纪小又生得俊俏,不管是谁都会接纳我。
他把我送到了东宫,陪伴太子读书。
宋公公这步棋走得不错,他一身算是完整了,太子继位的第二年,他就寿终正寝,太子厚葬了他。
我是太子的亲信,又对太子妃有恩,等太子继位之后,我成了圣前红人。知晓我罪孽的宋公公去世,我心中少了负担,就把你外公全家接到京师。
你外公很生气,多次问我,为何要入宫为太监,多次说丑莫大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
当初我跟将军也是隐瞒了实情,将军还以为我失踪那些天,是去巴结宋公公了,对我也颇为失望。
直到你外公去世,我也没能跟他解释清楚。
先皇驾崩的三年前,穆王的儿子找到了刘伦,直指我就是当初杀害穆王的人。
我在司礼监多年,朝中老臣对我诸多不满,先皇也要顾忌老臣,怕闹起来两败俱伤,就让我暂时离开京城,去安南国做官。
我离开之后,没人知晓我的去向,穆王被杀一案,仍是不了了之。
景耀元年,穆王的儿子也去世了,没有孙儿,穆王府后继无人,太后明白个中缘由,将我召回。
落儿,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能脱身,太后不许我走,我就不敢走。一旦走了,当年的事败露,就是死罪,还要连累你们!”
闻乐喜慢慢说着。
陆落没有打断他。
这一切,陆落通过推演,早已知晓,她从来不提。
从叔公口中听到,她很心酸。
那时候叔公不过十三四岁,有着念书入世的宏伟筹划,结果计划无疾而终,人生也走到了另一个转折点,什么都变得可怕。
“叔公,其实您已经知晓,太后她没有证据。”陆落道。
闻乐喜点点头。
他试探过多次,太后的确没证据,甚至太后并不清楚隐情。
闻乐喜刺杀穆王之事,只有宋公公和先皇知晓,而先皇一直将闻乐喜视为最亲近的心腹,为他保密。
但是,哪怕是流言蜚语,也足以害死闻乐喜,他辅助皇帝批红多年,仇敌太多了。
这次能全身而退,闻乐喜是很感谢颜浧让他昏迷了那三个月。
陆落的安排之下,闻乐喜偷偷离开了京师。
他心情极好,就是有点舍不得陆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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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团圆酒
闻乐喜离开京城,石庭和薛澜不知情,其他人都知。
薛澜探病被阻拦之后,居然没有再次前来,而石庭亦然。
他们的小心翼翼,反而让陆落安心。
她就喜欢他们这样警惕,懂得隐藏。他们不出手,陆落才有先机。
除夕当天,京师又下雪了,浩雪洋洋洒洒,少倾屋脊树梢一层白,京师的繁华被这银装素裹敛去。
下午,柏兮和水长宁回到了京师。
闻乐喜有颜浧的四名精锐部下护送,已经从永州登船,往湖州府而去。
陆落原先不想麻烦颜浧的,可颜浧执意要送。
陆落再想到,自己为他连头发都白了,收点利也是心安理得的,就同意了。
陆落给了闻乐喜一块玉佩,用龙蛊的血炼成的,可以抵抗降术,同时又给了颜浧的部下一些符咒。
这一路上,哪怕是陈璇亲自出马,他们也不会中降。
只要他们不中降,巫师就拿他们无可奈何。
柏兮和水长宁送了一路,确定没有危险了,这才返程。
“放心吧,不会有人跟踪,能顺利到湖州府的。”柏兮道。
陆落相信柏兮的话。
安排万无一失,陆落就不担心叔公的安全。
想到叔公即将享受到的天伦之乐,陆落也欣慰。
欣慰之余,也有点怅然,她对柏兮道:“我叔公要在路上过年。”
“别矫情,过年有什么要紧?”柏兮道。
陆落用脚踹他:“野蛮,我们中原人很看重新年。”
柏兮不动,任由陆落踹了下。见她踹完一脚后轻轻吸了口气,柏兮想问她脚趾踹疼没有。明明是关心的话,陆落肯定以为柏兮嘲讽她,柏兮就忍住了。
陆落再以“叔公身体不好”为理由,拒绝了除夕夜的热闹,所有人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
府上挂起了灯笼,也在门口放了鞭炮,除夕夜的礼数做到了。
柏兮跟着陆落,在闻乐喜的院子里,既像是守岁,也是打坐。
他们在山上过年的时候,都是柏兮陪着陆落守岁。
今年也一样。
陆落和柏兮坐在正院的厅堂,敞开着大门。门口两只大红灯笼,幽黯微红的光线里,大雪蹁跹,似萦绕灯火飞舞的蛾。
京里的空气,和山上有着相似的寒凉,屋檐下的冰锥子,晶莹剔透,呼吸都被白雾萦绕着。
京里冷,却冷不过山上。
陆落这几年心情变了很多,她好似疲倦了。那么爱钱的一个人,突然之前觉得钱带来的安全感太过于羸弱。
她喜欢山上,那座山上有高大结实甚至略带奢华的房舍,下山有忠心耿耿的农夫,衣食住行皆有保障。
心里有了依靠,这繁世的热闹,对她就太过于喧嚣。
她安静坐着,柏兮亦不做声。
他打量着她,一头雪白的发,映衬着她小巧的面颊,眼眸就格外的幽深浓郁,薄薄的唇粉嫩。
他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像拂过一只猫的面颊。
陆落没动,毫无感觉任由他的手滑过。
“她不钟情我。”柏兮想。
他曾轻滑过她的面颊时,她眼眸碎芒盈盈,粉颐娇羞,似春日梢头的桃蕊。可现在,她像霜雪在枝头凝结而成的花,晶莹剔透,清冷美艳,可是毫无生机。
她不会因他的触碰而羞涩。
对陆落而言,柏兮的触碰,大概像只猫儿抚过她。
俗世的,柏兮是不在意的,可这个瞬间,他竟然有了几分顿悟。
这顿悟,蜻蜓点水从心尖越过,掀起轻微的小涟漪,旋即归于安静。
“落落,说说你记得的事给我听。”柏兮改变了打坐的姿势,将腿长长伸出去,坐在蒲团上。
他的脚压住陆落低垂的衣摆。
“嗯?”陆落则不解,转颐看他。
“你跟我说过,你有另一世的记忆。”柏兮道。
陆落正要说,小厮跑进来:“姑娘,忠武侯来给您辞岁了。”
她几乎快要忘了,京里还有过年辞岁的礼仪。
陆落已然不想过世俗的节日,更不想依照俗世的规矩拜年,就道:“告诉忠武侯,我们歇下了,请他回去吧。”
院门被一把推开,颜浧的军靴踩在雪地上,吱吱呀呀,他阔步进了院子。
他手里抱了一个很大的酒坛,不请自来。
陆落和柏兮席地而坐,倒也叫他吃惊。
不过,这厅堂挖了地龙,地上竟然比椅子上温暖。
“......除夕夜不辞岁,那还过什么年?”颜浧道。
颜浧穿着很厚的盔甲,外套着玄色素面风氅,结实的军靴,一柄长剑别在腰间。
一路走过来,他玄色风氅上已经落满了皑皑白雪。
他见陆落和柏兮都看他,笑着抖落身上的雪,道:“我要去驻地,跟将士们一同过年。”
“你倒是爱兵如子!”柏兮冷哼。
“这个是自然了。”颜浧不以为意,“以前可汗常说......”
“别说那个可汗,我不记得。”柏兮冷漠,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又嘲讽,“你心里还当自己是蒙古人?若是这天下乱了,你肯定第一个做叛徒,带着你的兵去投靠蒙古。”
陆落眼芒微动。
颜浧却不生气,对柏兮也是诸般容忍:“我不会去投靠蒙古,现在的蒙古人,没有我敬重的可汗。”
他想了下说,“我自立为汗,这倒也可以。”
颜浧五岁时流落蒙古,身为孤儿的他,没有人天天耳提面命教他民族气节。他跟蒙古人一起生活,从小耳濡目染,他记得家乡在哪里,却不会特意觉得自己是汉人。
“妄想!”柏兮冷然,“国师坐在这里呢,不怕朝廷诛杀你?”
“这个国师,是我要来的,她会出卖我?”颜浧笑着,已经坐了下来,将一坛陈年的酒开封了。
颜浧把桌上的茶盏拿过来,就用茶盏当酒杯,利落筛了三杯。
“敬团圆!”颜浧道。
柏兮端起茶盏,和他碰了下:“团圆是好事,我回敬你!”
陆落则没有喝。
柏兮颜浧看着她,等她举杯。
陆落伸脚把那茶盏给踹翻了,清湛的酒撒了一地,她说:“我没有想起前世,跟你们团圆不了,这酒我不喝!”
未完待续。..
第117章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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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落想不起前世,她也不太愿意想起。
从简单的回忆中,她知晓自己前世很悲剧,悲剧得甚至窝囊。
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陆落站起身,道:“你们俩喝吧,我回房了。”
柏兮的腿之前就压住了她的衣摆,她起身又快,柏兮忘了收回腿,陆落就猛然被拉回去,直直摔倒,一下子就扑到了对面颜浧的怀里。
颜浧穿着盔甲,那玄铁打造的盔甲,坚实冰冷,陆落下巴磕下去,生疼。
“啊!”她疼得倒吸凉气,那钻心的疼,似浪潮一波皆一波涌上了,陆落忍不住呼痛。
眼泪都快要疼出来。
颜浧稳稳接住她,也吓了一跳,轻轻揉按她的下巴:“怎这么不小心?”
始作俑者柏兮放开了她的衣摆,若无其事问道:“是啊,这么大人了,还走不稳路?”
颇有些鄙视。
陆落只觉得疼,整张脸都疼,也没顾得上柏兮的厚颜无耻。
要不然颜浧,她估计要直接摔倒地面上。
陆落宁愿摔在地上,也好过摔在盔甲上。她吸着冰凉的空气,整张脸都在疼,她凉丝丝的想:动不动就摔倒,我这玛丽苏命格太硬!
柏兮自然不承认是他不小心害了陆落摔倒。
陆落爬起来,扶住脸,口齿不清:“我回去了!”
“我送你。”颜浧立马也爬起来。
“不用。”陆落看到他的盔甲就犯怵,恶狠狠骂道。
下巴太酸了,牙齿漏风,骂人也骂得口齿不清,毫无气势。
后来她的脸疼了好几天。
从此,她心里落下不小的阴影,看到颜浧的盔甲就觉得疼,她再也不想见颜浧了。
正月里,陆落去了趟陆茂府上,给陆茂拜年;洀洀和成阳都来看过陆落。
洀洀即将是陆落的嫂子,这几年不见,她跟陆落倒也不见生疏,仍是很亲昵。
“正月十五,我们一块儿去赏灯会好吗?”洀洀邀请陆落。
从前,好几次的灯会,都是陆落陪洀去的。
那些事洀洀想起来,好似是昨日;而陆落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好啊。”她答应了。
颜家的老太太竟然请陆落去赴宴。想到当初颜老太的落井下石,陆落拒绝了,她不想再跟颜家修好。
谁知道颜家的老太太安什么心!
钟琻也来给陆落拜年。
“姐姐,你何时答应我们家的求亲?”钟琻旧事重提,“姐姐,你嫁给我不好吗?”
他的个子已经比陆落高,陆落踮起脚也摸不到他的脑袋。
“别闹了琻儿。”陆落笑道,“你对姐姐很好,姐姐明白的,此话就不要再提。”
“那我能随时来看姐姐吗?”钟琻又问。
陆落颔首。
让陆落吃惊的是,楚王也来看望陆落。
“玄女,你现在更加仙风道骨。”楚王还是那么逗比。
过了初五,陆落就开始闭门不出,几乎是在桑林珠和伲昔格尔的院子里,跟这对鸳鸯商量降术的事。
陆落从慧娘给她的书里,抄出几个片刻,给伲昔格尔看。
“这这好像是很古老的降术,我没见过。”伲昔格尔看不懂。
桑林珠反而明白,她对陆落和伲昔格尔道:“这是苗家传给大祭司的术法,我祖母私藏过,后来又烧掉了,只是没这么齐全,也没这么深奥。”
伲昔格尔讶然。
于是,伲昔格尔顺着这些记载,教陆落如何修习。
他们三个人忙了几天。
正月初八那天,成阳大长公主带着小侯爷来看望陆落,顺便送了些南边时新的布料给陆落。
正巧一个小丫鬟提了饭菜回去,路遇陆落时,她给陆落见礼。
“澜姑娘这会儿才用早膳?”陆落问。
小丫鬟道是。
这是陆落派去服侍薛澜的丫鬟。
陆落也没有多问,转身就走,然后随手丢下一个东西。
小丫鬟立马听到了,回头问道:“姑娘,您的银子好像掉了。”
成阳大长公主和小侯爷不解。
陆落俯身,从旁边路牙之下,捡起了什么。
她给众人看了,笑道:“是掉了一个。”
见小丫鬟站着,陆落道,“快去送饭吧。”
小丫鬟一走,小侯爷突然说:“义母,您这块银子不是从地上捡的,是从袖子里掉的,我刚刚看到您弯腰的时候,袖子动了一下。”
陆落轻笑,摸了下小侯爷的脑袋:“斜照这样聪明!”
成阳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方才那丫鬟怎知道你掉了银子?”
“她听到了响声。”陆落道。
“什么响声?”成阳和小侯爷都好奇,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陆落上次试探薛澜的时候,那个小丫鬟也什么也没听到,现在她能听到了。
薛澜拿住了她。
“走吧!”陆落笑了笑,岔开话题问,“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倒也没什么好玩的。
成阳来了之后,也不过是说些家中琐事,以及她快要给小侯爷定亲了。
陆落骇然:“他才几岁啊?”
而后掐指一算,小侯爷已经十一岁了。
侯门望族成亲,礼数繁复,若是想在十五岁娶亲,现在就该张罗了。
一转眼,就是十一年
陆落想起,她和颜浧认识也十一年了!当初她去跟成阳布阵,还是颜浧穿针引线的。
成阳走后,陆落想了很多事。
都是关于颜浧的。
颜浧曾对她那么好,他失忆的时候也对她很坏,若论功过,他的好远胜过他的坏了。
她有点怅然。
她想等找到了陈璇,处理完此事之后,她要和颜浧细谈一番。
陆落叹了口气。
第二天,她去看望薛澜,顺便和薛澜东拉西扯,说了很多的闲话。
薛澜不记得这辈子的事,所以湖州府的往事她都不知道。
陆落就跟她讲述。
“你也闷得慌,怎么不跟着丫鬟出去逛逛?”陆落最后道,“我听说祈隆寺很热闹,我之前常跟我母亲去。”
“我不太熟悉。”薛澜宛然,“陆姑娘,您能陪我去吗?”
“当然可以啊!”陆落道,“不过,我明天、后天都还有几个故友要拜访,大后天去如何?十二了,人也少些。”
“好。”薛澜应下。
陆落走后,薛澜唇角微翘,眼底有了淡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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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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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光线很淡,陆落的笑容却很深,甚至可以说很灿烂。
这份得意,原本应该属于陈璇的,此刻却出现在陆落脸上,陈璇好似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不能宣泄,她的情绪现了恼怒,问:“你笑什么!”
“高兴啊!我找了你很久,一直寻不到你的踪迹,如今随意一个陷阱就捕捉到了你,岂能不高兴?”陆落笑道。
屋子里很冷,阴寒又从窗口灌进来,越发冷。
陆落笑了几声。
陈璇知晓陆落的年纪,对方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成年女子,可为何她的笑声盒盒的,带着几分奶声奶气?
诡异!
陈璇后背微紧。
难道她这次还是轻敌了吗?
陈璇憎恨陆落偷袭她,害得她失去了一条胳膊,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成功。
在宫里,随便用个降术掌控皇帝,她就可以得到这天下。
陈璇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她自负。她在宫里,深宫就是她的地盘,皇帝只是盘中之物,她想何时动手都可以。
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存在一份懈怠。不说大东西,就是书这种小东西,都要借来的才肯读完,自己的则束之高阁。
陈璇也是这样,她觉得皇帝是她的,不着急动手。
陈璇那时候术法尚未全部恢复,她若是着急动手掌控皇帝,普通人看不出端倪,巫师肯定会知晓。
这样,会提早惊动巫师,而陈璇没有把握能对付他们。
她一直在提高自己的术法,将前世的巫术都找回来。
有了本事,她才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人烧死!
哪里知道,遇到了陆落这个卑鄙小人,趁她还没有动手时,先把她赶出来,让她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陈璇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若她不对陈家用那三次降术,她早已术法大成,也不至于轻易被陆落偷袭;而她害陈家那三次,全是因为陈容枫喜欢陆五娘。
总归到底,还是因为陆五娘!
陈璇从未这样恨过某人!
杀了陆五娘,京里的降术破除,陈璇才能再回宫廷。
哪怕她断了胳膊,皇帝念旧情,也一定会看望她一眼。
只有她能见到皇帝,或者宫里的某位妃子,她就可以用降术操控他们,从而重新回到宫廷。
回到皇宫,这次她不会再含糊了,她会立马操控所有人,这天下仍是陈璇的。
陆落是陈璇唯一的绊脚石。
“你捕捉我?”陈璇想笑,偏一肚子怒火,笑不出来。
她微显苍老的面容上,狰狞毕现。
“你布下的那些阵法,的确是很不错,你们术士倒也有几分能耐!可你想跟苗疆的巫师斗,也未免太幼稚!”陈璇冷然。
薛澜邀请陆落,陆落提出来祈隆寺时,薛澜早已将消息告知了她的主子。
而后,陈璇派出眼线,亲自到祈隆寺。
探子回去告诉陈璇:“圣姑,我刚走入祈隆寺时,就浑身发冷,脑袋沉沉的往下掉,若是不退出来,就要晕倒了。”
陈璇就知道,陆落想利用祈隆寺的阵法,试探薛澜。
陆落肯定不知薛澜是否中降,亦或者说她没有把握。
为了麻痹陆落,让陆落以为她的阵法很管用,陈璇给三位村民下降,让他们去祈隆寺,同时昏倒。
陆落的阵法,其实没这么厉害的。
陈璇此举,无非是让陆落得意,以为阵法很厉害。一得意,她就会露出端倪。
而后,陈璇亲自看了下陆落的阵法,对付不了她,也就没动,只是将那三个人接走,不惊动陆落。
薛澜的确是陈璇的傀儡。
祈隆寺的阵法薄弱,对薛澜无用。
薛澜走进来,一直自言自语讲述众多,无非是向陆落表明:她没有收到任何干扰,陆落可以消除对她的怀疑。
没了怀疑,陆落就更容易落入圈套。
陈璇到底还是自负,她以为陆落只是试探薛澜的,肯定不会防备陈璇就在寺庙,所以陈璇亲自出来,出其不意将陆落拿下!
她明明可以等,等薛澜安排妥当,可她没这个耐心了。
失去庇护之所的陈璇,变得浮躁而急切。
“你那些雕虫小技的阵法,也想伤及我?”陈璇冷笑,笑声莫名有点嘶哑苍老。
“阵法原本就不是想伤你,那只是诱饵。”陆落笑道,“你出现在我面前,这诱饵不是起效了吗?”
陆落大张旗鼓的摆阵法,她的阵法有什么效果,她一清二楚。
有人晕倒在寺庙门口,陆落就知道只是陈璇的障眼法,想让陆落以为阵法很有效,从而轻敌。
从陈璇派出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入了陆落的圈套。
陈璇以为她顺着陆落的计策,可以把陆落玩得团团转时,陆落早已黄雀在后。
陈璇这时候也想通了。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陆五娘到底是自负,还是真有本事?
“你诱我出来,难道不怕我?”陈璇切齿冷笑,“陆五娘,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吗?”
她冷嘲一声,袖底微微抖动,屋子里立马被一阵青烟笼罩,有黑雾缓缓弥漫着,陈璇立在陆落的面前,她消瘦的身影,瞬间有点变化。
她好似长高了。
身后的薛澜,应声而倒。
屋子里被黑雾笼罩,越来越浓烈,那黑雾从薛澜的身上飘出来,似蛇般缠绕着陆落。
这是苗疆的“鬼降”。
鬼降有很多种的下法,最常见的用古曼童,养育古曼童驱使。
可陈璇不是普通的巫师,她用的鬼降,是将另一个的魂魄,封锁进薛澜的身体,让薛澜灵活自如,从此对陆落下鬼降。
降术一起,黑雾浓郁得睁不开眼,陈璇料定陆落即将倒下,就更加用力。
陆落突然一个健步上前,她动作敏捷,丝毫没有中降之后的呆滞。
陈璇微讶,却见陆落凑到了她的跟前,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陈璇冷笑,这蠢货以为她能随便杀死她吗?
结果,陆落的左手阳气却外泄,很快速划了个符咒,似光圈般。
陆落袖底滑出一支金簪,她划破手掌,鲜血混合着她阳气外泄的光圈,一掌打在陈璇的眉心之处。
“啊!”陈璇突然大惊失色,痛苦不堪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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