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拒之门外(月票2550+)
宋太太说不要礼物,不过是客气。
哪里知道,她假客气,陆落就成了真实在,竟不给了,宋太太笑容有点勉强。
虽然觉得陆落抠门,宋太太亦不惧她。
宋太太常年在陆家行走,听姨娘们都说,陆其钧的继室闻氏,是个懦软无用的。既然闻氏不济,陆落又能有什么本事?
陆落术法是很厉害的,满京城闻名,可是她的人情往来上,未必就有能耐。
宋太太自负八面玲珑,是个人精,又伶牙俐齿,能拿得住陆落。
“五姑娘,既然七姑娘没去,只是个小误会,我明日再请她?”宋太太问陆落。
宋太太一进门,说要见七娘,二门上的丫鬟不同意,她就去了大姨娘那边。
大姨娘告诉宋太太,七娘被陆落禁足了,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宋太太真有事找七娘的,若是小事,凭借她的不烂之舌,可以替七娘求个情。任凭天大的事,宋太太也能说出个花来,让陆落不得不答应解了七娘的禁足。
所以,宋太太试探了一句。
“可以啊。”陆落笑道,“您既然是明姨娘的朋友,我岂会不近人情?”
宋太太又气得一顿:你才是一个小妾的朋友呢!
她谁的朋友都不是,她家老爷才是陆其钧的朋友。
我应该是你和你母亲的朋友才对!
宋太太也不知道陆落是年幼无知的无意,还是尖酸刻薄的故意,反正是句句戳她的心,让她特别不舒服
“我之前去了趟简姨娘的院子,她说七姑娘好像是被禁足了。我若是来接她,不会耽误您行家法吧?”宋太太也是刺下陆落。
陆落眸光细柔温婉:“七娘没有被禁足,简姨娘可能是误听了什么吧?”
居然不承认!
那我明日来接,你难道就真的放了七姑娘?
宋太太一想:算了,能接到七娘就可以了,管陆落怎么说话刻薄呢!
目的达到了。宋太太就不想再节外生枝,和陆落寒暄了几句家常,起身告辞了。
次日,宋太太把家里唯一的黑漆平顶马车派出来。让一个亲信的婆子跟车,接七娘去宋家。
宋太太心情还不错,若是七娘这事成了,她又能得一笔好处费,至少会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足够好几个月的花销了!
宋太太心里挺美的。
等了一个时辰,她身边的老奴回来了。只要老奴一个人,没有其他。
“陆七娘呢?”宋太太疑惑。
“太太,老奴连陆家的大门都没进去。老奴说是宋家的下人,陆家门房上的小子们说,不知道哪个宋家。
老奴报了老爷的名头,小子们也不进去请示,只说既然是老爷的朋友,应该是小子们来请老爷,怎么老奴一个奴婢去?
老奴就说。老奴是去接七姑娘的,五姑娘准许了,咱们太太和陆夫人有来往。有个小子说,‘别听这老货胡扯,哪里是夫人的朋友?那个宋太太,分明就是姨娘的朋友。一个姨娘的亲戚,也敢打五姑娘的名头上门?’
老奴再三说,五姑娘恩准了的,让小子们进去通禀一声,小子们就是不动。老奴拿了几个钱给他们。他们也置之不理。”
宋太太气得半死。
这是把她当小妾的亲戚,说不准她登门就不准她登门!
岂有此理,昨日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账了?
那个陆五娘,简直阴险狡诈!
这哪里是个深闺千金。分明就是市井无赖的手段!
“我说陆五娘昨日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她是要出尔反尔!我呸,言而无信的小贱|人,她还有家法吗?”宋太太大怒。
她是一定要见到七娘的,这是旁人托付她的,还许诺她一笔好处。
这钱。宋太太断乎不肯丢了。
老奴请不动,宋太太只得亲自去,她要当面问陆五娘,为何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就不信陆五娘不羞愧!
宋家可是陆其钧的朋友,她连她父亲的面子也不给了吗?
宋太太觉得自己被陆落侮辱了,她要上门讨个说法,她也要请闻氏做主,骂陆落几句!
陆落这样行事,以后谁跟她来往?
果然,宋太太亲自到了陆家。
小厮们拦住了她的马车,让她在大门口下了车。
“我昨日才来的,我家老爷姓宋,是陆主事的挚友,不信,你们去问问你家老爷。”宋太太见门放上的小厮们态度傲慢,还是忍着脾气。
小鬼难缠,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先进去再说。
“昨日是您吗?”小厮们好似不记得了,“昨日我没瞧清楚。我不认得您,不敢把里头让。”
“这位小哥儿,您进去问问你家老爷。”宋太太微笑着,轻轻塞了一小串铜板给小厮。
这串铜板,大约有五十个。
小厮当即还给她:“老爷病了,我为了一点小事去打扰,我还要命吗?快走快走,我们不认得你。”
“你”宋太太见钱都不好使了,这是里头陆落或者闻氏发话了啊!
陆落着实太过分了!
连她父亲的朋友,她都敢不让见,她眼里还有她父亲吗,还有伦常吗?
这些小厮们,都不是从前陆其钧的人,应该是陆落的。
缠不过他们,宋太太只得委屈,往西南的角门而去。
西南角门的婆子,是大姨娘的人。
宋太太再去大姨娘那边,再说后话。
她到了角门,敲了敲门,半晌才见婆子应门。一瞧是宋太太,婆子笑了笑,道:“宋太太。”
宋太太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能进的门。
“这位妈妈,简姨娘还好?我是来瞧简姨娘的。”宋太太笑道。
那位婆子却挡住半边门,没给开,也不让宋太太往里进。
婆子慈眉善目的,笑着对宋太太道:“简姨娘挺好的,宋太太。今日让您白跑一趟,您改日再来吧。”
“怎、怎么改日啊?”宋太太脸色再也撑不住了,抵住了门,不让婆子关,“我就是要见见简姨娘,也不许的么?”
“是啊。”婆子道。
这么干脆的回答,让宋太太惊呆了,一时间没留意,被粗壮的婆子推到了门槛外。
“宋太太,您见谅,角门是给姑娘和夫人走的。您是简姨娘的亲戚,应该走正门通禀,老奴可担不起私放您进来的罪责。”婆子歉意道。
哐当一声,婆子迅速关了门。
宋太太差点被门给撞了鼻子,吃了个闭门羹,整个人都懵了半晌。
她是简姨娘的亲戚,没有走后门的资格,应该要从前门,通过夫人和姑娘的允许,才能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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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回程(第五更,求月票)
宋太太差点被陆落气死了。
她以为陆落会拒绝她,会跟她讲道理。
人家才不,陆落是直接将她拒之门外。遇着横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偏陆其钧又生病,告状都没地儿。
正是因为陆其钧生病,陆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难道陆落知道了宋太太和七娘的打算?
宋太太气得心绞痛,差点昏死过去,无可奈何离开了陆家。
“我替七娘算了一卦,她最近往宋家的方位去,会有祸事。宋太太既然敢登门,肯定是事情还没有成,咱们去质问,也问不到任何东西,索性先将她拦住,断了她的来往。”陆落是这样告诉闻氏的。
“那个宋太太,说起来也是官太太,怎么像个虔婆,东招西揽的?”闻氏蹙眉,“一点体面也没有,和小妾、庶女们热乎。”
若陆其钧是高官,宋太太巴结陆其钧的内眷,哪怕是同小妾和庶女来往,闻氏也能理解。
陆其钧官位也不高,和宋大人相差无几。
宋太太和妾室们来往,无非就是为了打秋风,占些好处。
这样没骨气,让闻氏格外瞧不起。
“她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陆落笑道。
陆落没心思管宋太太。
陆家的下人,哪怕不是陆落的亲信,也知道陆落的厉害,很敬畏她,不敢阳奉阴违。
陆落一句话放出去,下人们视若圣旨,谁敢为了个宋太太得罪陆落?
宋太太专门是来占便宜的,每次到府里,没好处打点下人们,下人都不待见她。
隔了一天,宋太太又来了。
下人们不仅不替她通禀,还会说些刻薄的话,让宋太太怒火中烧,却别无他法。
她终于知道。陆落治下严谨,而且心思不浅,她压根儿不是陆落的对手。
宋太太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就栽在陆落这个小丫头手里。气得差点吐血了。
七娘那边,更是连自己的院门都出不去。
这几天陆其钧又病重卧床了,没人给七娘撑腰。
陆落每天早起,见家里的内外院管事,把家务事安排妥当。然后逗十娘玩,下午才开始看些书。
她师父给她的《六仪籍志》,陆落已经快看了一年。内容全部弄懂了,她也试着摆阵法,却发现没用。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参透。
一本书参了一年,陆落也会觉得枯燥。做学问就像挖井,枯燥的挖掘,不知道何时能挖到泉眼。
可是,想要打到泉眼,就必须忍受这个枯燥艰难的过程。而且不能放松。
到了四月二十五日,天下起了雨。
早起的时候,细雨迷蒙,如烟似雾。
今天逢五,陆落去给师父请安,顺便将《六仪籍志》带在身上,看她师父能不能指点迷津。
这么久了,师父就是不肯松口,非要陆落自己去参悟。
“老爷在后院呢。”小厮告诉陆落。
师父果然刚刚打坐完毕,穿了件白绸布衣衫。仙风道骨。
后院的小径被雨水打湿,湿滑难行。陆落撑了伞,慢慢走过去。凉亭的左边,种了一株大垂柳。柳枝被雨水冲刷得新嫩翠绿,婀娜摇曳。
“来,喝茶。”陆落走过去坐下,她师父替她倒了杯新茶。
茶水甘甜可口,汤色透亮澄碧,陆落赞道:“这茶好喝。是什么茶?”
“我也不知名字,石庭从南边送上来的。”千衍笑道。
“他回来了?”陆落大喜。
石庭是神医,名副其实的。陆其钧的病,也许只有石庭能妙手回春了。
陆落和闻氏一样,不喜欢陆其钧,但是希望他能挨到陆落出嫁、陆落怀孕之后再去世,否则陆落的生活都要被他耽误。
“半个月就能到吧。”千衍笑道。
陆落慢慢舒了口气。
这真是不错的消息了。
千衍说着话,笑容和煦,突然看到了陆落的眉心,有缕惊讶一闪而过。
“怎么了?”陆落捕捉到了,问千衍,“师父,我的面相出了什么问题吗?”
千衍恢复了平常,笑道:“没有。”
哪怕有,千衍也不会告诉陆落,他只会暗中替陆落修补。
而陆落是无法给自己占卜,也无法预料自身的凶吉。问不出来,陆落就不好深问。
给师父请安之后,陆落回了家。
还没有到晌午。
她刚进家门,换了裙裾有点湿漉的裙子,就有人给陆落送信。
陆落不知是宋太太,还是辛筝姑娘,让丫鬟拿了进来。
“娘,辛家大姑娘约我去‘子云亭’用膳,我出去了。”看完了信,陆落对闻氏道。
是辛筝约陆落的。
辛筝在子云亭定了席面,请陆落去吃饭。
陆落这几天都在盼这件事,收到信之后,立马更衣,又换了双干净的鞋子,拿出了木屐。
“倚竹,你跟我出门。”陆落喊了丫鬟。
一般喊倚竹,都是去比较重要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
“是。”倚竹应了。
子云亭是酒楼,用古人的名字命名的,坐落在东市的南边,是个很繁华热闹的地段,菜色齐全,价格也不俗。
远远的,陆落就瞧见了汉白玉的招牌。
辛筝的雅间在二楼第四间,门口有她的家奴把手着。
“我姓陆。”陆落对那五大三粗的家奴说。
家奴面无表情,点点头,冲里头说了句:“大娘子,陆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里头传来辛筝刻意压低的声音。
家奴推开门,请陆落进去。
“你去一楼,寻个地方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算钱。”陆落对倚竹道。
倚竹是个清秀颀长的小姑娘,和壮汉站在门外,怕路过的人会好奇打量她,所以陆落安排她先去吃饭。
“好的,姑娘。”倚竹高高兴兴去了。
陆落这才进了雅间。
梳着低髻的辛筝,穿了件淡蓝色缂丝褙子,头上插了把珍珠梳篦,妆容素淡,表情肃穆,
“坐啊。”辛筝请陆落坐下,然后亲自给陆落倒了杯茶。
陆落坐到了她的右手边。
“今天请我,肯定不止是吃饭喝酒了。”陆落笑道,“要我帮你化解煞?”
“你真有本事吗?”辛筝眼眸微冷,带着几缕锋利,她端了茶盅,手肘放在桌面上,态度清傲,“你在外头盛名远播,我却是不信。你既然有本事,能掐会算,你能说一件我的事吗?随便什么事。”
“这还不简单吗?”陆落笑道,“你怀孕了呗。”
哐当一声,辛筝手里的茶盅,掉落在花梨木的桌面上,茶水四溅,沿着桌面的纹路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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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讨价还价
陆落这是和辛筝第三次见面,彼此无信任、无好感。
辛筝以为陆落徒有虚名,装神弄鬼。陆落年轻又漂亮,前途似锦,更是叫辛筝嫉妒,从而不喜她。
陆落也不喜欢辛筝的霸道和自以为是。陆落也霸道和自以为是,她不欣赏和自己有一样缺点的人。
她们还能坐在一起,自然是各有目的。
辛筝想让陆落挽救她的婚姻,陆落想要辛家的百年野山参。
为此,她们忍着心底的不虞,坐到了对面。
陆落说辛筝怀孕了,辛筝惊得手里的茶盏掉落,泼了满桌的水。陆落掏出帕子,堵住掉下来的水滴。
“你不可能听到消息,那你如何知晓?”辛筝回过神,也自己掏出丝帕擦拭桌上的茶水,问陆落。
“你相信占卜预测吗?”陆落问她。
占卜预测,在这个年代受众率很高,几乎没有不信的。
若是非说自己不信,也算异类。
辛筝算异类了。
“我不信。”果然,辛筝回答。她学着陆落的样子,从丝帕擦拭面前的水,不想找跑堂的伙计进来打扰。
擦了半晌,也没有擦拭干净,让辛筝有点烦躁。
“既然你不信,那么我说了过程,你定要觉得我是胡扯,我又何必多言?”陆落道。
“胡扯也有有个度,你扯给我听听。”辛筝道。
“占卜预测中,我用‘仙人决’。仙人决的方法很简单,用四周细微的变化,来推测占卜,我们术士叫磁场。
你一进门,就瞧着你坐在正东方位,面前是紫砂壶,身后一幅画,面上有羊。在风水八卦中,正东方是震位。震位指长子。紫砂壶与羊,身为西方,形成了一个补角,说明你身怀六甲。很可能就是个儿子。”陆落道。
辛筝看了眼自己的方位,再看面前和背后。
陆落说的不错,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凭借这几样来推测吗?
辛筝的白眼珠都快要翻出眼眶了,她觉得太牵强。
“你蒙谁呢?”辛筝道。“若是这样就能推测,那术士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世间万物,并不是每一样都有预兆。”陆落道,“跟你这种人最难解释了。我之所以能推测你怀孕,还是因为你的右泪堂呈淡青色,而你四周的磁场,又有相同的预兆。几样吻合,才敢断言的。”
辛筝是怀孕了,她昨天才知道的。
此事辛筝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叮嘱过大夫要保密。
她们说话的空隙。伙计端了菜上来。
满满一桌子菜,陆落专挑羊肉吃,有一搭没一搭和辛筝说话。
辛筝几乎不动筷子,胃口全无。
“你要如何?”陆落问她,“要我帮你,还是怎样?”
“你肯帮我?”辛筝反问。
“当然,只要你出得起价。”陆落笑道,又夹了一筷子羊肉,轻轻咀嚼起来。
“你给钟家孩子改命,钟家给了你五万两白银。可是真的?”辛筝问,“你也要我五万两?”
陆落给钟琻改命之后,那孩子再也没撞过邪,一日日健康起来。特别是春上万物生长。孩子越发活泼,甚至长了个子。
这件事,辛筝还是不相信是陆落的功劳。
“我不要你的钱。”陆落道,“你家里有野山参么?假如你有的话,我要百年以上的,你送我两株?”
“两株?”辛筝愕然。“两株至少值十万两,你也太黑心了!”
“我是说,事成之后,又不是要你现在就给。”陆落道,“事情办妥了,你送我两株,可好?”
“我家里只有一株。”辛筝道。
“呵呵。”
“百年野山参,有多难得你可知道?你以为是挖芦笋么,开口就要两株?”辛筝被陆落冷笑心里不自在。
她手头的确有四株,那也是祖辈传下来的,几十年才收集了四株,是给宫里的太皇太后、太后或者皇帝预备下的。
平常时节,也不会轻易送进去,非要等病危之际。
百年野山参,是可以续命的。
“那你给我一株,我要四两以上的那株。”陆落道。
“没有四两的。”辛筝说,“最重的才三两二钱。”
这话还是鬼扯,陆落又“呵呵”了两声。
来回讨价还价了半晌,辛筝惊觉:这是在干嘛?
她如今有了难题,想要解决,而不是和陆落为了报酬讨价还价!
“好,若是事成,我给你一株四两的。”辛筝肉疼着,咬牙答应了。
“你立个字据。”陆落道。
辛筝差点一头栽下去,这是多不信任她?
“你叔外祖父是闻乐喜,我们家走宫里的供奉,若是得罪了闻乐喜,以后还有活路吗?你放心,我坑谁也不敢坑你。”辛筝道。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立个字据,反正举手之劳。”陆落笑道。
辛筝看着陆落笑眯眯的眼睛,觉得她有点眼熟,而后想起来,她的神态像只贪婪的小狐狸。
“那你也不许将我的事,透露半个字出去。”辛筝道。
陆落点点头。
“你也立个字据。”辛筝说。
“好。”陆落没问题的。
辛筝喊了跑堂的伙计,让拿了纸笔进来,她和陆落各自立下字据。
陆落给人家看风水,都是正正经经的,还是头一回这么滑稽有趣。看着彼此的字据,陆落啼笑皆非。
不像是看风水,倒像是敲诈来了。
有了这字据,陆落开口要野山参的贪婪模样,让辛筝觉得陆落更不是好人了;而辛筝讨价还价,精明十足,陆落也觉得她不是善良之辈。
将字据收好,陆落问辛筝:“你打算要我怎么帮你?”
“断了我丈夫外头的桃花债,让他安心和我过日子。”辛筝道。
陆落讶然。
辛筝这么个女强人,竟是想让丈夫浪子回头。
“你丈夫可是形同质子的赘婿,他外头的桃花,来头不小吧?”陆落道,“我得去你府上瞧瞧,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辛筝不会告诉陆落,她丈夫到底什么桃花。陆落的话外之音,也让辛筝心里一阵闷疼。
但是,陆落要去她府上,辛筝可以满足她:“你何时去看?”
“明日?”
“可以,我明日派人去接你。”辛筝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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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婚姻的命题
辛筝是很爱她丈夫的。
当初选亲,辛筝的父亲说王童生愿意放弃科考,入赘到辛家,只怕心思不简单,不是良配。
辛筝却误以为他是为了她。
男子为了女人,放弃锦绣前途,辛筝没觉得不妥,反而很感动。
“这样就很感动?”陆落疑惑。
她看重事业,自然也希望对方在意事业。
辛筝感动的地方,陆落难有共鸣。
诸位的备选者中,辛筝自己挑中了王童生。
成亲的第一年,他们恩爱非常,蜜里调油。王童生风趣又体贴,处处疼惜辛筝,辛筝心里美极了。
只可惜,辛筝身体不太好,一年都没有身孕。
第二年,王童生就变了。
他勾搭上了瑞安大长公主,成了大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瑞安大长公主是小皇帝的姑奶奶,今年四十岁,也是成阳大长公主的姑母。
瑞安大长公主丈夫去世多年,自己无所出,也不改嫁,生活骄奢**逸。此事还算隐晦,有人知道了,也碍于她宗室公主的身份,不敢乱诋毁皇族。
所以,她的事至今仍算半遮半掩。
陆落就不知道。
“她也是要些参茸,我为了巴结她,特意送过去。”辛筝将她和瑞安大长公主相遇的开端,告诉陆落,“她说很喜欢我,让我常去走动,就在景耀二年的上巳节踏青,她看到了我丈夫。”
辛筝的丈夫走了十年桃花运,景耀二年正出运。
两运相交的那一年,更容易出事。
王童生模样俊美。虽然三十来岁,依旧是白皙的美书生,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他之所以念书不成,是因为总有桃花缠着他,而他来者不拒。
瑞安大长公主上了年纪,却身份尊贵,她又眼波**看向王童生。王童生会意。当天就去拜见她。
后面的事,不言而喻。
“怎么不和离,将他扫地出门呢?”陆落问辛筝。
她问得刻薄。让辛筝一阵恼怒。
“那是我丈夫,他也是被逼无奈的,是那个那个妇人缠住了他,他心里也苦。”辛筝道。她怕隔墙有耳。不想得罪瑞安大长公主,就不提她的名字。
陆落瞠目结舌。
男人说自己无奈?
他硬不起来的话。难道瑞安大长公主给他灌药吗?
陆落见识过做全职太太的贵妇人死守无望婚姻,她也见识过职场女精英为了婚姻委屈求全,所以她不是很懂婚姻。
辛筝的心思,陆落同样也不懂了。
难道爱这么深。明知对方欺骗,也要自欺欺人吗?
陆落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对于无法理解的,陆落保留她的意见。不轻易去否定它。
“你可有术法,让他和那个妇人断了?”辛筝问陆落。“我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不会将他扫地出门的。”
有了身孕,辛筝才下定决心找陆落,要和丈夫好好过日子。
陆落心里不是滋味。
她想,她可能太年轻了,她仍是揣测不透婚姻的题目。
她母亲说,给人家算婚姻,要半算半劝,需要有大智慧服人。陆落没有大智慧,她亦不知从何处劝说起。
“我还不知道现如今的桃花煞起因在何处,我得去你家里看看。”陆落道。
辛筝答应了。
“辛姑娘,你怎知道你丈夫无奈?也许,他就是图辛家的资产,才故意不肯和离出门呢?”陆落突然道。
这话特别不善良,陆落实在忍不住。
她不喜欢委曲求全的婚姻,虽然这不是她的。
她这样的态度,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会考虑当事人的为难。
“他不是这样的人!”辛筝果然脸色骤变,刷的惨白。
陆落的话,她心里是明白的。
气氛一瞬间凝固到了顶点,两人都不再说话。
好半晌,辛筝脸色才慢慢回转,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姑娘,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晓我家的处境。别说堂堂宗室大长公主,就是普通的五品京官,我们也惹不起。此事被揭发,皇家为了遮丑,自然要先撵了我们。陆姑娘,我是信任你,才将此事告知,还望你谨慎,莫要泄露半个字,饶我一族的性命。”辛筝道。
辛筝说的是实情,也不算实情。
辛家是皇商,说到底也是商户,地位低下,天潢贵胄高高在上,随意就能把他们碾死,此话不假。
不过,辛家也有点人脉。这些人脉未必肯为了辛家去和瑞安大长公主撕破脸,但是背后帮忙戳几下刀子,也是可能的。想碾死辛家,只怕瑞安自己也要精疲力竭。
“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陆落道。
陆落被辛筝这么一说,也没胃口了。说妥了之后,他们结账离席。
外头的雨更大了,屋檐下雨滴如注,似一道水晶帘幕。雨砸在地上,掀起了阵阵青烟。
辛筝冒雨离开了子云亭,陆落却下楼找倚竹。
见倚竹点了三个菜,尚未吃完,陆落喊了她上二楼,主仆二人重新开了席,尝了几样子云亭的特色菜。
吃完之后,雨势渐渐小了,陆落才和倚竹结账回家。
第二天,陆落早早起床,拿了罗盘准备着。
她以为辛筝会很早来接她。
不成想,直到半下午申初,辛筝才登门,陆落等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也是一肚子气。
后来,陆落心想:“也许她是等她丈夫先出门吧?”
毕竟图人家的野山参,陆落忍了。
野山参不像其他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四两一株的百年老参更贵重。
“怎么才来?”陆落问辛筝。
辛筝解释说:“早起去了趟铺子,左右你在家也没事”
原来不是等她丈夫先出门,陆落气不打一处来。
想着即将到手的野山参,陆落再次忍住了脾气,跟着辛筝去了辛家。
赚钱不容易啊。
到了辛府,辛筝直接把陆落请到了她的院子里。
陆落把辛筝的院子看了一遍,没发现风水破局,直到她进了辛筝的卧房。
一进门,陆落就知道原因在哪里了。
这原因也太明显了。
知道了原因之后,陆落又看了看辛筝的肚子,突然明白辛筝为什么委曲求全。
陆落苦笑:这两口子,都不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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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断后路(月票2580+)
辛筝正屋的房梁上,缠满了常春藤的植物,一进门葱郁可,赏心悦目,的确是很别致的装扮。
但是,在屋梁上缠植物或者花草,是一种凶煞。
陆落在后世见过不少的人家,在天花板缠塑胶的花或者草作为装饰,这也是凶煞,容易影响婚姻。
这种凶煞,叫“粱花树”,是一种很凶的桃花煞。
陆落看辛筝和她丈夫的八字,他们这几年的确不遭凶的桃花煞,煞从何来?
原来,凶煞在他们自己的屋子里呢!
粱花树的桃花煞,一般是犯在夫妻双方,辛筝和她丈夫都是烂桃花不断的,不可能只有她丈夫。
“辛筝是火命,木生火,屋梁上摆放了这么多草木,应该是旺她的。”陆落猜测为什么辛筝要在屋梁上种草木。
这时候,陆落也留意到,辛筝院子里放了很多盆栽,种了好些树木,郁郁葱葱的,比旁人家的院子要拥挤,而且讲究一定的方位。
“她这也是请人指点过的?又不太像。不过,辛筝不信这些,辛太太倒是深信不疑。会不会是辛太太背着辛筝弄的?”陆落又想。
沉吟片刻,陆落才慢慢开口,问辛筝:“你院子里怎么种这么多花草,不怕招惹蚊虫吗?”
“姑爷喜欢,有些是我娘送给姑爷的,我又不忍拒绝。”辛筝道,“我也不讨厌这些,花草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陆落敷衍。
陆落心想,辛筝的丈夫未必喜欢过度的花草。
这些都是辛太太安排的。
如辛太太听道士说木旺她女儿,替辛筝弄了。
可突然送女儿草木,辛筝要怀疑的,甚至质问。辛太太架不住她,可能会露馅。
所以,辛太太借口说女婿喜欢,她送给女婿的。
丈母娘对上门的女婿不错,这样会家宅和睦。辛筝巴不得,哪里还会拒绝?
而姑爷自然不敢得罪丈母娘,丈母娘说他喜欢花草,他哪怕再厌恶也要满心欢喜接下。诚恳说喜欢的。
“这屋梁上的藤蔓,却也别致,也是姑爷弄的吗?”陆落问。
辛筝摇摇头:“这是我弄的。当初盖房子,我喜欢表姐家的透明琉璃瓦,也费了好大劲弄一块摆在屋顶。
可是盛夏或者晴天。日头照进来,晃得眼睛疼。我平素要在这屋子里待客,光刺照得我睁不开眼。我又不忍心拆了,所以摆放了藤蔓,遮挡几分,要好多了。”
由于冶炼技术有限,这个年代的透明琉璃极其昂贵,制作成透明的琉璃瓦,更是奢侈。
辛筝喜欢奢侈,花了大价钱弄了一块。
可是琉璃瓦是浅的。透进来的光,让辛筝不舒服,所以她在屋梁上种藤蔓,既别致又能遮挡几天。
阴差阳错,她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摆了个“粱花树”的桃花煞。
陆落在心里暗想:“既然是粱花树,夫妻俩都犯桃花煞,辛筝的桃花煞未必比她丈夫的浅。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她丈夫的。她说什么很她丈夫,估计是成亲之初。现在早已成恨了;说什么想让丈夫浪子回头,只怕是她胡扯的鬼话。
她唯一想要的,是她丈夫和瑞安大长公主断了。这样,她丈夫没了靠山。她可以收拾他。如今她怀了身孕,有了继承人,她大概是有恃无恐,终于对那个男人忍不下去了!”
辛筝的丈夫应该是个美男子。
可是他已经中了童生,却放弃了学业,跑到人家来做赘婿。脊梁骨是歪的,骨头是轻贱的。
王童生入了这门,当然是图人家的财产,绝不会轻易被赶出去的。哪怕辛家要和离,王童生也绝不会答应。
他结交瑞安大长公主,甘心服侍她,也是想让瑞安大长公主做他的靠山。
辛家是生意人,哪里敢招惹宗室的公主?
哪怕辛家的御药做得再好,宗室也不会高看他们一眼。像主子身边的丫鬟,服侍得再贴心也是丫鬟,主子不会将她视为同等地位。
辛家在宗室眼里,可不是和服侍的丫鬟一样吗?高兴的时候赏点钱,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拉出去打死。
唯一能把王童生撵走或弄死的方法,是断了他的靠山。
王童生的事,辛筝估计还瞒着父母和家人。
辛筝也谋划过下手,只可惜很难,此事颇为忌讳,一不小心会牵扯到家里生意,只等静等瑞安大长公主和王童生自己闹翻。
怀了孕,辛筝再也等不起了,才想到了陆落。
陆落若是不成,辛筝还是会用些极端的法子。
“辛筝是要害王童生的。可若是王童生继续和瑞安大长公主勾结,只怕他会反过来谋害辛家的家产。这匹白眼狼,已经登堂入室了。”陆落又想。
昨日陆落说辛筝怀了身孕,辛筝吓得掉了手里的杯盏,是有这个缘故的。
陆落不想管人家的恩怨,她是来处理“粱花树”的。
“这些花草,粉气太重了,无形中有了桃花煞。”陆落不想点破辛筝的阴谋,也不想说双方的桃花煞,换了个方式解释,“这些桃花煞已经根深蒂固,想要除去的话,需得布阵几日,很麻烦。”
是有点麻烦。
“粱花树”的桃花煞已经形成了,想要除去,不是简单的摘掉屋梁上的草木即可,因为它已经改变了四周的磁场。
想让磁场恢复到井然有序,还是要布阵,摆放些风水法器的。
当然,阵法特别简单,不需要劳神费力。
可辛筝是生意人啊,她多刁钻,若是她知晓容易处理,还会心甘情愿给陆落野山参吗?
虽然她立了字据。
陆落让难里说,表明她耗了很大的力气,这样辛筝给东西也痛快。
“有多麻烦?”辛筝蹙眉,“能解决么?”
“能解决,需要布阵四五日。”陆落道,“这几天,你让匠人待命,让姑爷不要回府。”
“可以。”辛筝一口应承了下来。
陆落想了想,又跟辛筝道:“桃花煞的化解,不止影响姑爷,也会影响你,你们夫妻是一体的,你可承受得住?”
辛筝在外头也是有人的。
这也是她的烂桃花,一旦化解了桃花煞,辛筝也要出事,甚至可能暴露出来,陆落不止她能否自处。
如果她和她的奸夫断了,她会不会更难过?
“我没事!”辛筝语气轻松且肯定,“既然是煞,一定要破的。哪怕有什么变故,也是暂时,以后不夫妻恩了吗?”
她还是不想陆落知道她的事。
陆落不多言。
天渐晚,晚霞披将下来,陆落告辞回家,准备明天来替辛筝收拾这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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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起效(月票2610+)
陆落依照约定,到辛筝的院子里折腾了一圈。
只要把辛筝屋梁上的藤蔓摘去,再挂上几个小铜镜,静等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情况就会慢慢出现转机。
“她答应给我一株四两的百年以上野山参,值好几万两银子呢,我不能这样亏心。”陆落觉得给铜镜,着实太敷衍辛筝了。
辛筝的确不算品德优良的人,陆落也没想过和她来往。
可陆落做生意,还是讲究良心的,否则她心里过不去。
用铜镜当然能糊弄过去,效果慢些,起效也微弱些,却也有效,而且陆落不需要花费任何东西。
陆落觉得如此行事,她付出太少了,对不起那株野山参。
所以,她用了两面润养过的风水铜镜,挂到了辛筝的屋子里。
破这个桃花煞是很简单的事:摘去屋梁上的藤蔓;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盆栽重新挪个位置,换上更合理的布局;在屋子里用罗盘寻到方位,挂上铜镜。
前后不用半个小时。
陆落却愣是忙了五天,每天都把事情安排得很紧凑,让辛筝觉得这个阵法很强大。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辛筝不知道术法,她只看过程。越是繁复,越有诚意,辛筝越放心。随便弄半个小厮,效果是一样的,只怕辛筝觉得陆落敷衍。
陆落要考虑好主顾的心里。
“布好了,少则四五天,多则一个月,会有效果。”陆落对辛筝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野山参?”
“等起效的时候。”辛筝同样看重钱财,不肯轻易给陆落,“若真如你所言,四五天就有成效,我一定会及早给你的。”
陆落点点头,没有催促她。
事情办完了。总得等它慢慢发酵。
临走的时候,陆落对辛筝道:“辛姑娘,你自己也要多当心。凡事留一线,未必没好处。”
辛筝愣了下。看了眼陆落。
因为陆落只是个小姑娘,这些话辛筝是很难走心的。
她点点头,送陆落出门。
离开的时候,陆落再去给辛太太请安。
“陆姑娘甚是投我的眼缘,以后常到家里来坐。”辛太太还以为是陆落说服了辛筝。让辛筝能接受布阵,也很高兴。
知道陆落要走了,以后没事就不会再来,辛太太拉住她的手,愣是送了她一只红宝石的戒指。
“是,老太太,您别嫌我烦。”陆落笑道。
告辞了辛太太,辛筝送陆落出门。
在垂花门口,迎面遇到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银红色缂丝直裰,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他修长轩昂,如玉俊朗,身材内敛。
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而且气质儒雅清隽,很容易招女人的仰慕。
辛筝没有兄弟,这必然是他丈夫王童生了。
陆落第一次见他,比陆落想象中更俊,而且气质很不错。
“夫君回来啦?”辛筝一见男人,笑容变得柔婉恬静,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陆落觉得这个姓王的男人。虽然败絮其内,却是实实在在的金玉其外,难得的美男子。
怪不得当初辛筝不顾父母的阻拦,非要选他。
也怪不得瑞安大长公主愿意收他。
“是啊。”王童生也客客气气的。和辛筝说话。
辛筝是个很媚的女人,虽然个子不高,肌肤也不是雪白的,眉眼一挑却有浓郁的风情流转。
他们在外貌上很般配。
当然,他们品德上估计也挺相似的。
“这位是谁啊?”王童生问陆落,好奇打量了她几眼。
陆落个子比辛筝高两个头。就显得消瘦单薄,像瘦竹竿,没什么丰腴的媚态,王童生有点嫌弃。
“是娘的远房侄女。”辛筝笑道。
王童生点点头,又和陆落见礼,转身进了内院。
辛筝送陆落出门。
陆落回家之后,心里一直还记挂此事。她希望风水阵快点起效,这样辛筝能早点把野山参给她。
要不然,陆落总惦记着。
另一方面,陆落在等石庭。
陆落希望陆其钧能再拖一年,别真的病死了,只有石庭能给陆其钧续命。
日子慢慢就到了端阳节。
陆落一早就安排给亲戚朋友送五毒饼,自家也簪蒲艾、贴天师图、撒石榴花等,趋吉避凶。
忙完了,陆落跟母亲去闻乐喜府上躲午。
这次不一样的是,闻氏把十娘带去了。
闻氏给十娘做了桃红色的上衣,葱绿色的裤子,红绿相配在孩子身上,不会俗气,只会让人觉得喜庆可爱。
十娘圆鼓鼓的身子,圆鼓鼓的面颊,像团小包子。
陆落私下里和丫鬟婆子们说,十娘是荞麦包子,惹得玉阶她们大笑,说陆落刻薄。
“这孩子生得好。”闻乐喜觉得十娘健康活泼,黑胖黑胖的很结实,看着很好养又讨喜。
闻氏却误会了,笑道:“是吧?我也愈发觉得十娘好看了,眉眼越来越精致”
闻乐喜如遭雷击。
陆落笑得前仰后合。
端阳节当天,颜浧也来到了闻乐喜府上,亲自带了五毒饼。
陆落和他去后花园说话的时候,陆落拿了个五彩线的香囊给他,说:“这是碧云做的”
陆落想说,这个香囊也是趋吉避凶的,带着保平安,是碧云非要陆落送的。
碧云还让陆落说成是她自己做的,陆落张不开这嘴。
“我不要。”颜浧笑道,“你做的我才要。”
陆落就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五彩蝙蝠络子,给颜浧道:“这个是我自己打的,还算看得过眼,给你吧。这个香囊,你带给洀洀。这是碧云让我送的,我没送出去,回头她又要嘀咕。”
碧云盼着陆落和颜浧感情好,恨不能他们整日私相授受的。
“你那个丫头还不错,等将来你嫁过来,把她给洀洀使唤吧。”颜浧道。
陆落脑子转了下,才明白颜浧说了句什么话。
这是嫌碧云管束陆落,要把她打发走呢。
颜浧是很护短的。
“那可不行,碧云将来要帮我管家。”陆落也很维护丫鬟。
颜浧轻轻捏了下陆落的鼻子,像逗孩子似的。
“现在暖和了,过几日带你去骑马。”颜浧道。
陆落说好。
见丫鬟远远跟着,颜浧的手握住了陆落的手,临走的时候在她面颊上吻了吻。
接下来的几天,陆落还在等辛筝的消息。
到了五月初十,辛筝派人送了一个红绒布长匣子给陆落。
匣子很精致华美,里头也用红绒布衬托着,一株百年野山参,根须齐全,足足有四两五钱,躺在匣子里。
阵法起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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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引狼入室(第五更,求月票)
辛筝姑娘心甘情愿奉上一株一百多年的野山参,因为陆落的阵法确有奇效。
辛筝的家务事,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辛筝的丈夫刚到辛家的时候,很守赘婿的本分,像个家奴一样,小心翼翼的,连件华丽的衣裳都不肯穿。
那时候刚成亲,辛筝很爱他,他是多干净俊朗的一个人啊,模样生得极好,理应享受富贵荣华。
他做了赘婿,以后就不能科考了,外人都笑话他骨头软,贪图享乐,他自己却解释说:“我自从见到了你,夜不成寐。若不能和你配成姻缘,以后哪怕考了状元,又有什么盼头?”
王童生是辛家一个远方亲戚,仔细论辈分,算是辛筝的表兄,只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
听说辛家要选女婿入赘,王童生就立马来了。
辛筝一眼看中了他。
他的表白,辛筝是很感动的。
恋爱中的女人,头脑发晕,心思单纯,什么鬼话都当佛语纶音,辛筝亦然。
甜蜜了半年,辛筝的心思慢慢转移到了家业上。清醒了几分的女人,开始觉得她丈夫肤浅、爱炫耀。
辛筝能忍受,谁还没有缺点?
“筝娘,今天我见到了秦掌柜,他怎么如此年轻啊?”半年之后的某一天,王童生问起了生意上的事。
秦掌柜叫秦厚朴,是辛家药铺上老坐堂先生的儿子,七岁就到辛筝父亲身边做小厮,那年二十岁,比辛筝小三岁。
秦厚朴的名字,来源于药材,是辛筝的父亲取的。
辛老爷子看重秦厚朴父亲的人品,又亲自教养大了秦厚朴,很喜欢他,甚至把辛家绝不外传的制药秘方给秦厚朴看了两张。
辛老爷子的意思,就是秦厚朴做赘婿的。秦厚朴也愿意,他从懂事起就喜欢辛筝。
可是秦厚朴中等的个子,外表老实木讷,小眼睛、厚嘴唇。不太好看,又有点严肃,像辛筝的父亲。
辛筝年轻心热,谁不喜欢英俊的男人?她和秦厚朴一起长大的,对他毫无男女私情。自然不愿意了。
辛老爷子把辛筝当命一样疼,不愿意委屈姑娘的意思,就放弃了让秦厚朴做赘婿的念头,只是把他放到了辛家最大的药铺去做掌柜。
做不成翁婿,老爷子还是很器重秦厚朴,也准备给他找门好亲事。
秦厚朴很忠诚,依旧忠心耿耿做事。
秦厚朴年轻,却能力过人,他生意上的事很精明,医术好。制药又厉害,在铺子里很服众,人人夸赞。
甚至辛老爷子的朋友都夸他。
王童生有点嫉妒,因为辛老爷很喜欢秦厚朴,对他这个女婿反而冷淡得很,把他当下人一样。
他忍了很久,终于跟辛筝提起了秦厚朴。
辛筝爱这个男人,但是她有底线:她家里的生意,重于一切。
生意是他们的根本。
她的男人是赘婿,从本质上就是个家奴。而秦厚朴是总字号的掌柜,全国的生意都由他调度,他的身份远远高于家奴。
辛筝不喜欢王童生议论掌柜们的是非。
“他年轻不年轻,与你何干?”辛筝第一次态度强硬。也是希望杜绝下次。
王童生很尴尬,和辛筝争论了几句。
“以后,你不要过问任何生意上的事情。”辛筝这样警告丈夫。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和睦。
从那之后,辛筝突然发现,她的丈夫还留意辛家的生意。
他经常旁敲侧击问东问西。
有次辛筝拿回来的账本,王童生偷偷的翻看。还把辛筝抓了个正着。
“筝娘,以后我帮你抄账本吧?我可是有功名的,比那个姓秦的奴才强多了,对吧?”王童生温柔对辛筝道。
辛筝那时候感觉不好。
王童生居然很自得说出“他有功名”这句话,虽然连秀才也不是。
既然他还有这样的自得,说明他不是甘于做赘婿的。
也许,他另有目的。
而起,王童生处处挑拨辛筝和秦厚朴,甚至在老爷子面前说秦厚朴是奴才。
辛老爷子气得半死。
“厚朴跟我的养子一样,那个赘婿他才是家奴!”辛老爷子背后大骂。
老爷子不忍心女儿难过,就没有跟辛筝提。
辛筝也怕是引狼入室,于是不再带账本回房。
不成想,王童生居然偷偷去外书房翻看。
辛筝这时候才明白:她的丈夫真的有野心。
后来年底的时候,辛筝发现王童生偷偷约辛家几个老掌柜和大伙计喝酒,有收买人心的意图。
他想接管辛家的生意。
他不觉得自己是赘婿,他以为自己是女婿!
这个认知太可怕了!
“以后谁敢跟姑爷去喝酒,全部撵出去!”景耀三年,大年初一的时候,辛筝把所有的掌柜和大伙计请到了家里,又被王童生叫过来,严词说道。
当时大家看王童生的表情,充满了鄙视,也知道他有野心,对他轻蔑和提防。
王童生尴尬得无地自容。
从那天起,他和辛筝彻底闹翻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哪怕是从心里记恨辛筝,王童生还是不忍放弃,假意应和辛筝,甚至道歉。
他的道歉来得很快,让辛筝觉得他要么毫无骨气,要么别有用心。
王童生是别有用心!
辛筝心道:“他一个入赘之人,还能翻天?他没有人脉,什么也做不成的。”
辛筝还是喜欢他的温柔,又看不起他,所以对他掉以轻心,接受了他的道歉,夫妻俩依旧恩爱。
不成想,王童生却趁着辛筝放松了警惕,攀上了瑞安大长公主。
王童生虽然是个读书人,体格却很好,在床上温柔小意,又能龙精虎猛,瑞安大长公主那边养了几个人,却也被王童生征服了,爱极了他。
辛筝知道后,气得发抖。
她母亲是内宅女人,从来不管生意,承不住事;她父亲身体不好,一受气就容易胸闷气短。
介于此,辛筝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
她想默默和王童生较劲,最好能除了他。
同时,辛筝也在王童生勾搭上瑞安大长公主的时候,被另一个年轻书生给勾搭上了。
辛筝这几年,在外头不止一个男人。
第一个做她入幕之宾的,是个从荆湖南路到京里赶考的举子,是个穷读书人,姓尤。
辛筝跟尤举人好了半年。
尤举人生得也儒雅漂亮,虽不及王童生,却也温柔体贴,能滋润辛筝受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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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失宠
王童生投靠了瑞安大长公主之后,他和辛筝就貌合神离,彼此都尽量不触怒对方,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辛家是药商,王童生防止辛筝给他下药,在家里吃饭、喝水都格外留心,哪里不对劲立马就要请大夫。
而且,他每个月都要去瑞安大长公主府,让太医跟他问诊一次。
瑞安大长公主也会问他:“怎如此担心?”
“我家那婆娘是个厉害的,我担心她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王童生如此说。
“那就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下毒的后果。”瑞安大长公主笑道。
果然,瑞安大长公主跟好几个朋友说,辛家的药可能有毒,这话立马传到了宫里的御药房。
御药房的大太监派了小太监来查,很紧张,还说一旦禀告了皇帝和太后,此事就没有回转,要夺取辛家的供奉。
辛筝吓死了,塞给小太监好些银子,又四下里打点,才把风声压过去。
瑞安大长公主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不像对头药商的话那么不济。
瑞安大长公主现在疼王童生疼得厉害,若是王童生意外死了,瑞安会把气发到辛家头上。
辛家不过是药商,京里不止她一家卖药的,好多人虎视眈眈。瑞安大长公主若是气不过,给他们下个绊子,这御药供奉可能就要还给旁人了。
这样,辛筝就断了轻率行事的念头,要徐徐图之。
“我得有个孩子。”辛筝想。
辛筝最好生个儿子,让辛家后继有人。孩子的爹不管是谁,外头都必须以为是王童生。
辛筝怀孕之前,王童生不能死。是以,辛筝暂时打算留王童生一命。
可是,辛筝在外头的那个尤举人,弄了半年也没讲她弄怀上,不知是不是他根上不行。辛筝和他就断了。
断得很干净,没什么牵扯。
第二次,辛筝跟城南药铺旁边一个武馆的少东家好上了。
武馆少东家,五大三粗的。爱慕辛筝的娇媚。
他只会武,不通文,粗鄙不堪。好了几个月,辛筝实在不喜他打呼噜、随便放屁的坏毛病,买了个漂亮丫鬟给他。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自己和辛筝断了。
辛筝还是没怀孕。
她很着急。
从去年开始,王童生利用瑞安大长公主的人脉,已经开始威胁辛筝,甚至好几次药铺出事,都是王童生捣鬼。
辛家的一个分号小药铺,最终被王童生占为己有,辛筝还要体面客气的给他,好似恩爱的夫妻情分。
几番较劲,辛筝因为怕被父亲知道。会气死她父亲,所以畏手畏脚,都输给了王童生;同时,她也深深绝望:身份高的人,永远得罪不起。
瑞安大长公主只是个女人,不涉足朝政,可是她随便一个小把戏,辛家都要遭遇波折。
这是天潢贵胄的尊贵!
明的斗不过,暗的又不能得手,而三年下来。辛筝越发焦虑。
当然,辛筝不知道的是,瑞安大长公主和王童生的矛盾也越来越多,瑞安已经很厌倦这个人了。只是太寂寞,才不忍心抛弃他。
辛筝试图撒网,慢慢圈固瑞安大长公主,利用她能结交的人脉,来给大长公主下拌子,寻找瑞安的缺陷。
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辛筝很谨慎,没有轻易动手。
去年,辛筝和药铺的一个大伙计好上了,对方也是一表人才,出身贫寒,但是模样俊郎。
这个大伙计就很有能耐,终于让辛筝有了身孕。
怀孕之后,辛筝再也不想等。
她手里有瑞安的把柄,当然如果一击不中,瑞安的反击会让辛筝和整个辛家万劫不复。
辛筝不放心,就想到了陆落。
也许,术士真的能帮她一把。
陆落布阵完毕的第一天,王童生就出事了。
那天瑞安大长公主去看马球,认识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男孩子是有人特意带过去的,瑞安一看就很喜欢。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王童生意外的男人动心。
当天,王童生就把打发回家。
王童生很吃醋,回家之后发了通小脾气。
辛筝自然是惊呆了,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快。
王童生不甘心失去这么个大靠山,端阳节当天,非要跟瑞安大长公主出行,结果瑞安的马车翻了。
“都是你,若不是你非要出去,岂能出事?”瑞安大骂王童生。
人的感情很奇怪,一旦陷入新的爱河,前面这人就弃如敝履。
偏此人还不停的表现,更是碍眼。
瑞安原本就已经很嫌弃他了,现在更是恨不能此人永远消失。
王童生挨了骂之后,第二天又去大长公主府,一把抱住了瑞安:“卿卿,我昨日想着你,想得心都碎了。咱们一起三年,有什么事儿不能心平气和的说?”
结果,屏风后面,四五个贵妇人目瞪口呆。
原来,瑞安今天约了老姊妹们玩乐,王童生不知轻重,急促跑进来,一进门就抱住了瑞安,又亲又摸。
瑞安脸刷的全白了。
王童生动作和言语都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王童生就说完了。
“混账东西,你竟敢污蔑我!”
瑞安还是遮掩的,当即惨白着脸,叫人当着她那些老姊妹的面,把王童生打个半死,皮开肉绽。
若是平时,瑞安完了之后也就算了。
可她如今得了新人,正是满心热情的时候,王童生原本就碍眼;现在,他又把瑞安的事抖出来,瑞安有灭口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啊?”
瑞安大长公主府的人送王童生回来,辛筝问道。
王童生被打了三十棍,筋骨都打散了,神志不清。
辛筝万万没想起,前几天还很疼爱他的瑞安大长公主,此时忍心如此下狠手。
“他污蔑大长公主的清白,大长公主饶他一命,以后不许他再登门。”
辛筝去打听了一番,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童生这伤,慢慢养也要一个多月才能下床。
而瑞安大长公主那边,他彻底失去了欢心,他的事已经被人知道,瑞安为了避嫌,不可能再见他的。
如果他死了,瑞安更踏实。
辛筝就换了王童生的药,在他的药里掺了其他的。
不出一个月,王童生肯定要死,而且是呈现被打伤了脾,脾竭而亡的症状。
辛筝有了孩子,死了不安分的赘婿,同时又不得罪权贵,三喜临门。
一切的改变,这么恰如其分的好,辛筝大喜,立马把野山参送给了陆落。
“陆五娘说,我可能也要出事,怎么我还是好好的呢?”辛筝也想。
后来,她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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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游兴(月票2670+)
辛筝想到了陆落。
陆落的术法,让辛筝心悦诚服,于是她又找到了陆落,希望陆落能帮她再布阵,免得她或者孩子出事。
陆落没有布阵,只是送给她一个小葫芦玉,说:“这是保佑平安的法器,你随着戴着吧”
辛筝很感动,没想到陆落这么爽快。
她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就听到陆落继续道:“不用客气,给二千两吧!若是其他人,我都要卖二万两的。”
辛筝差点一头栽下去,就知道这货不是好人!
拿到了玉葫芦,二千两银子还是给了,辛筝从此对术士多了份信任和敬仰。
陆落收钱办事,很干脆。
她甚是告诉辛筝,要仔细这一胎,因为是男孩儿。
辛筝高兴极了。
而后,她果然生了个男婴,重七斤八两,一下地不用稳婆打屁股,哇的就哭了,声音极其洪亮。
辛家有了新的继承人,辛筝的一颗心也彻底安稳了。
辛筝该玩的也玩过了,该经历的失望也经历了,如今看淡了男女感情,真正的清心寡欲,照顾生意,赡养父母,抚育儿子。
她有三个妹妹,其中两个是她的胞妹,也都顺利出嫁了。
被辛老爷子视为养子的秦厚朴,还在等着辛筝。
辛筝也不瞒他:“我曾经品行失端,此生无意再改嫁了。哪怕我要嫁,也是招婿,辛家不能离了我。你如今在药行有了名气,大好前程,没必要入辛家,平白无故低人一等。”
秦厚朴很执着:“是老爷教我读书认账,教我人情世故,教我制药辩药。哪怕再有名气,也是辛家给的,我的命都是辛家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都改了。你从前不过是心里苦闷,失了航向,才故意报复姓王的。不怕,以后我替你掌舵”
辛筝后来是真的改了。
可是她对秦厚朴没感情。也不想作贱他。
直到这一刻,辛筝越发觉得,这个人像她的家人,处处替她考虑,亲弟弟也不过如此嘛!
于是。辛老爷认下秦厚朴做了义子,辛筝也认他做弟弟,并没有改嫁他。
辛家给秦厚朴置办了宅子,娶了媳妇,他后来有五个儿子,生活美满,一辈子替辛家做生意,从未生过反骨。
辛筝觉得,这是她唯一一次识人很准,从此也很有自信。
她的儿子长大了。接管了辛家,后来再开枝散叶,精明能干,也有秦舅舅辅助,辛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辛筝的一生,可谓是幸运又恣意,到了老年回想起来,她也不后悔。
她中老年的时候,做了很多善事,每年都给育婴堂捐钱和油米。大寒冷的冬天在大门口撑起粥棚,暑天在药铺门前熬住解暑汤,免费给路人。
亲戚朋友,她能照顾的。都尽量照顾到。
她从未悔过,她的一生,有功有过,完完整整。
这是后话,此后不提。
***
陆落后来也没怎么和辛筝来往过,毕竟圈子不太一样。而且大家都是忙人,不是有空闲的妇人。
五月中旬,天气温和,初夏的风有荼蘼的清香。
颜浧和陆落去骑马。
陆落牵了自己的良驹,就是颜浧前年送给她的,她一年也骑不了几次,马儿跟她有点生疏。
一开始,颜浧和陆落并排而行,马儿轻松跑着。
后来颜浧翻身一跃,到了陆落的马背上。
“唉,你的马要丢了。”陆落的注意力被颜浧奔腾向前的马夺去了。
颜浧搂紧了她的身子,替她握住了缰绳:“傻丫头,没听说过老马识途吗?哪怕将它送出京师,它也能自己回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凑在陆落的耳边。
陆落身子微微往后一靠,就依偎在他胸膛上。
初夏骑马的衣裳都不厚,陆落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纹路,以及他那颗炙热跳动的心。
她放松了身姿,任轻薄熏甜的风拂面而过。
跑着跑着,就到了一处青山脚下。
颜浧的马,居然无人驾驭的情况下,亦步亦趋跟在陆落的马身后,寸步不离。
“走,我带着你打兔子去!”颜浧在山下停了马,把陆落抱了下来。
“倒也好玩。”陆落笑道。
颜浧就捏她的脸,说:“倒也好玩?说话老气横秋的,不像个小姑娘”
陆落打开他的手,反抗地翻了个白眼。
颜浧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
陆落微微垂下了眼帘,没说什么,耳根有点红。
走山路的时候,陆落有点不太稳,下意识牵住了颜浧的手。
颜浧心里忍不住直跳。
“兔子呢?”陆落瞧了半天,也没见颜浧放箭,问道。
回过神来,她发现颜浧紧紧握住她的手,竟无心打猎。
陆落抽回了手。
后来,颜浧打了两只兔子,两只山鸡。
他的弓箭桶里,带着盐巴石和火折。
“我要剥兔子皮,你去捡些柴火来。”颜浧道。
两人准备在河边烤兔子,当做午膳,也充当游兴。
陆落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出来打猎,还是因为和颜浧在一起。她欢喜去山脚下捡了些枯枝,抱回来交给颜浧。
她一口气抱了很多。
颜浧让她去捡树枝,是以为她害怕血淋漓的兔子,想支开她。不成想,她竟然真的把柴火捡齐全了。
“真能干。”颜浧赞道。
陆落又白了他一眼:“我有手有脚的,连柴火也捡不了?”
兔子剥好,洗干净,掏干净内脏,颜浧放在火上烤,烤的很均匀,冒着滋滋的油,颜色金黄。
“给。”烤好之后,颜浧先摘了只兔腿给陆落。
陆落接过来,擦了盐巴就吃。
“好吃。”她说。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轮新月。风吹散了她的青丝,在她雪白的面颊旁边徜徉。眼波清湛,眸光盈盈。
颜浧心里似灌进了暖风,温暖又甜蜜。
他们俩分食了一只野兔,都很饱,颜浧拿了带过来的水袋给陆落。
颜浧突然玩心大起,用手指沾了地上的灰,抹在陆落雪白的面颊上。
陆落吓一跳。
她没动。
颜浧在她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自抹了两道灰,像猫儿的胡子,可爱又有趣,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幼稚的人呐。”陆落心想。
陆落和颜浧认识这么久,从未见他这般放肆大笑。
公务肯定很忙,教导小皇帝武艺和兵法也忙,他是很疲倦的。能逗得他放松笑一场,陆落也觉得还不错,她就任由着他,被画了个花脸。
“猫儿!”颜浧将她搂住了,亲吻着她的唇,在她唇齿间呢喃,“你像只小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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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心思的歪曲
颜浧和陆落单独相处时,心情极好,那盛绽的愉悦,让他的面容添了层柔光,温柔俊朗。
陆落的唇角,微微弯了几下。
未来的生活,是可以预见的顺心。柴米油盐肯定有些磕磕碰碰,但她的丈夫是颜浧,陆落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极其奢靡的庇护之地。
一切能预料、能计划,让陆落重新找到了安全感。
回城的时候,她轻轻握住了颜浧的手。
颜浧十指修长,肌肤有点粗糙,掌心布满了老茧,宽阔、温热、结实。
“怎么了?”颜浧也察觉今天的陆落特别乖,不会用她冰凉的眸子逼视他,而是乖巧听话。
反常即妖,颜浧倏然不安心。
“没什么。”陆落低声嘟囔,“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你挺好的。”陆落微微咬住了贝齿,艰难道。
颜浧一惊,难以置信看着她。她低垂着眼帘,修长羽睫忽闪,在眼底投下阴影,遮住了视线。她雪肤上,还有几抹他揩上去的轻灰,凝雪的肌肤上,涌出了红潮,娇嫩若桃蕊。
颜浧这才回神,知道她说了句什么。
她心里有他!
颜浧伸手,将她带入了怀里,轻轻拥抱着她。
最动情的时候,什么言语都苍白,颜浧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安静搂住她,让她贴着自己的心房。
“五娘......”他的一个轻吻,落在她的眉心。
回城的马车上,他就这么轻轻搂着她,两人相依着,似有馨香暗潜,两人心路皆有花影摇曳,明媚如春。
颜浧没有说什么,陆落也满心欢喜。
他为陆落做的,远胜过了任何的言语,陆落都懂,颜浧很欣慰。
“五娘,咱们去珧山小住几日吧?”颜浧低声在陆落耳边道,“我休沐一日,告假两日,可以玩个痛快。”
他想单独和陆落去泡温泉。
陆落顺着他的思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行。”陆落道,“我不能跟你去!”
她坐正了身子,板起了脸孔,严肃对颜浧道:“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不能糊里糊涂的。已经定亲了,年底就能成亲,我自然是你的,也不急这一时。
虽然你不在乎规矩,我也不在乎,可顺着规矩往下走,以后想起来,也算是彼此心里有个交代,是不是?”
颜浧错愕看着陆落。
“你想什么呢?”颜浧惊讶问,“你以为......哦,你以为?”
颜浧遽然大笑起来。
不知道为何,这个瞬间他觉得陆落比他流|氓。
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心思瞬间就转到了********上去?
不仅如此,她还义正言辞跟颜浧讲道理,而不是害羞,更是惹得颜浧忍俊不禁。
听她这口气,竟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符合礼教而不能。
颜浧哭笑不得。
“五娘,你真是个呆子!”颜浧在凌乱的笑声中,又搂住了她,吻住了她的唇,几乎将她压在车壁上。
陆落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
颜浧提议两个人去泡温泉,当然不是去守清规戒律的,能探知她身体的秘密,他自然也高兴。
他的想法,仅限于拥抱、亲吻,甚至能攀上她胸前的柔软。
可他没想过占有她。
成亲了才能往一处睡,颜浧知道,他以为是常识。
没想到,陆落的想法比他惊世骇俗。
颜浧原本没多想,陆落这一说,反而提醒了他,接下来好几天他都很难捱,夜里总想着她,想起搂住她身子的娇柔,她肌肤的凉滑......
一想就停不下来,连夜转辗反侧。
“真是个妖精!”他恨极了。
他身边又没有通房,浴|火难填的时候,是很难挨的。
他想找陆落算账!
陆落一开始挺尴尬的,后来又想:“我的思路不是才符合逻辑吗?”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误差,要么是颜浧装蒜,要么是两人的三观存在差距,陆落认定是前者。
颜浧就是个大尾巴狼!
她逻辑严谨,没什么可尴尬的,陆落就丢开了。
泡温泉的事,陆落仍在计划,她准备过几天把家里事交代完毕,带着母亲和洀洀去住半个月,拔去冬春滞留在身体里的寒湿。
闻氏和洀洀去了,颜浧肯定就不好意思去。
同时,陆落也关心石庭何时到京城,陆其钧的病还指望他。
陆落去了趟师父的府邸。
她师父看了眼她,眼底闪过几抹异样,对陆落道:“落儿,你带忠武侯来,给为师瞧瞧。”
陆落从未带颜浧给师父看过。
之前,陆落一直想着退亲,没打算让师父过目。
直到去年腊月,她的心才算定下来。可俗事繁忙,竟然忘了此事。
“好,我明日带他来?”陆落道。
千衍颔首。
陆落也疑惑:怎么她师父想起来见颜浧,之前他可是提也不提的。
是她和颜浧的姻缘有什么问题吗?
“师父,您怎么想起见忠武侯?”陆落直接问师父。
千衍微笑,眉目慈祥:“落儿快要出嫁了,我总得见见那孩子,给他相相面,看看他的本性。”
这当然是推脱之词。
两年前,陆落尚未遇到颜浧,石庭就对陆落说:你这辈子都不能回湖州府了,要在京里生根。
可见陆落要和颜浧定亲,她师父和石庭早就算出来了,不需要现在再给颜浧相面。
知晓陆落要定居京师,师父跟到了京城来。
而后,师父多次跟陆落说,她和颜浧是天定良缘,如今却提出要见颜浧,甚是蹊跷。
“师父,上次你看我,好似也看出我面相有什么问题,如今又要见忠武侯,别是有什么事吧?”陆落微微蹙眉。
千衍摇头,笑着说没事。
“您别瞒我,我心里有底,也好防备。”陆落道。
“等我先见过忠武侯再说吧。”千衍犹豫了下,没有立刻拒绝陆落的请求,“你也不用担心。”
陆落无法,从师父家里离开。
她回家之后,派人去忠武侯府给颜浧递信,说陆落要见他。
黄昏的时候,颜浧来了陆家。
陆落和他在东次间坐下,陆落跟他说了自己的师父。
“千神仙吗?”颜浧问。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千衍是个活神仙,而他唯一的子弟是陆落。
颜浧也知道。
他从未提出要见千衍,只怕陆落为难,他知道术士脾气怪。
如今千衍要见他,颜浧自然同意,他也很想知道陆落的师父是什么样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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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深埋的记忆(月票2686+)
陆落带颜浧去见她师父。
千衍满头白发,素衣消瘦,面颊苍白,越发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
“师父,我带了颜三郎来。”陆落笑着,踏进了高高的门槛。
颜浧一见千衍,心下惶然,莫名有种窒迫。他不怕任何人,亦不敬畏天地,可他立在千衍面前,有点喘不上气,好似满腹的愧疚。
愧疚感从何而来,颜浧也不知道。
“师父”颜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千衍,下意识跟着陆落叫了。
千衍倏然抬眸,眸光锋利又冷冰,似刚开刃的剑。
“世人都称呼我一声老神仙,我受之有愧了,在忠武侯面前,我就倚老卖老,你叫老神仙吧。”千衍眼风敛去,满眸慈祥,对颜浧道。
“是,老神仙。”颜浧立马道。
陆落不知缘故,不解看了眼她师父。师父素来宽和,就是乞丐叫错了,他也能宽容过去,不会刻意去纠正,怎么待颜浧如此苛刻?
师父不是说,颜浧是她的良缘吗?既如此,师父为何又不喜颜浧?
“忠武侯请坐吧。”千衍眼底,再无之前的犀利,平和安详,说话也不带情绪,轻缓而舒适。
颜浧就坐到了陆落的下首。
小厮端了茶进来。
陆落说话,试图缓和气氛。
“三郎,我师父说他要给你相面,不如你先到师父跟前。”陆落开口,对颜浧道。
她好似第一次这样叫他。
颜浧却顾不上开心,他仍是心慌,同儿时做错了事,面对父亲时候的那种敬畏和忐忑一样,心里静不下来。
这种心悸,他自己也不能理解。
也许,术士的术法很高超吧?
颜浧站了起来,准备走到千衍身边。
“不用过来。我已经相过了。”千衍笑道,语气慈祥。
颜浧看了眼陆落。
陆落轻轻拉住他的袖子,让他坐下来。
“忠武侯从戎多少年了?”千衍开口,和颜浧说闲话。
颜浧老实说:“十二年。”
千衍点点头。
而后。他又问了几句颜浧的家里人,他的差事,以及他担任帝师的过程。
“听闻你当初被困赵州的风水阵里,死了二十几个下属,愣是没出来?”千衍突然道。
陆落一愣。
颜浧也吃了一惊。
陆落和颜浧的惊讶。不是同一件事。陆落惊讶的是她师父居然知晓此事,而且还当面问起,揭开颜浧的伤疤。
死了二十几人,颜浧很自责,心里放不下。陆落只跟他叔公说过,还没有跟师父提过,怎么师父知道?
颜浧所吃惊的,是柏兮也问过同样的话。
此事到底有什么隐晦?颜浧不明白。
“你一点法子也没有吗?”千衍问,不带责备,也无好奇。就是问起件平常的事。
柏兮也这样说过。
难道他应该有法子吗?
颜浧很疑惑,他从未学过术法。在被困山林之前,他都没见过有本事的术士。
世间自称会术法的,多是欺世盗名之辈。
“没有”颜浧如实道。
千衍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声叹气,像一把钝器,割着颜浧的心,让颜浧疼得窒闷。他想起自己年幼时射箭总是不好,父亲也这样叹气。
失望!
轻微的叹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让颜浧很难受。
“师父”陆落狐疑打量着她师父。不解其意。
千衍没说什么,起身回了里屋,拿出一个阵法图,和两块玉佩。
千衍将阵法图交给陆落。
“落儿。你将此阵布在两处,你自己府上,以及忠武侯的府邸,要一模一样的。西南角上立两面铜镜。若是铜镜碎裂,你立马来请我。”千衍慎重道。
陆落接过阵法图,打开来看。里头包裹了两面铜镜。
铜镜很厚,没有火的熔断,怎么会碎裂呢?
“师父,这可是铜镜,不是琉璃,不可能碎裂吧?”陆落问。
千衍微微笑了下:“以防万一嘛。”语气温柔宠溺,带着纵容。
陆落点点头。
而后,她又打开阵法图。
她见过很多的阵法图,也布过很多。但是千衍给她的这一副,她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
陆落第一次见。
她知道很多古代阵法没有流传到后世,师父给她的,应该是古老的阵法之一。
“师父,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的?”陆落问。
“有益无害,你放心布上。”千衍笑道,“此阵是增运的,凝聚天地灵气,强身健体,福泽家宅。”
“是。”陆落没有再问,很相信师父。
千衍又拿出两块玉佩,给陆落和颜浧:“你们各自戴上,此乃法器,算是为师的心意。”
陆落拿在手里,迎着日光看了看。
这是更古老的古玉,里头布满了生吉之气,沿着玉佩的纹路缓缓流转。
“多谢师父。”陆落道。
千衍颔首,坐下来喝茶,不再说什么。
陆落此时满心的疑问,都不知从何说起。
“三郎,你先回去好吗?”跟颜浧出门的时候,陆落不放心,准备折身回去,跟师父问个明白。
她让颜浧先走。
“五娘!”颜浧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他一贯炙热的掌心,冰凉粘腻,出了一手的冷汗。
陆落微讶,担心望着他。
“你不舒服?”陆落伸手,踮起脚尖摸了下他的额头。
额头也有点凉。
“没有,只是我觉得很奇怪。”颜浧眼底却格外茫然,“我好像很对不起你师父,我看到他就很内疚、惭愧”
陆落不解,又担心又困惑,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有这种术法吗?”颜浧问陆落,“让人产生内疚感的术法?”
陆落摇摇头。
不是没有,而是她不知道有没有。
“你先回去吧,我去问问师父。”陆落道,“真抱歉,我不知师父到底何意,他一向宽和的”
因师父多次说过,让陆落一定要维护这桩婚姻,不能退亲等,陆落以为师父很喜欢颜浧。
带颜浧来,陆落也没有防备。
哪里知道,师父态度很奇怪,既不是讨厌,也不是欢迎。
陆落要去问个明白。
还有师父给的法器和阵法图,陆落也要搞清楚。
“你先回去吧。”陆落让颜浧先走,自己折身,回了师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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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布阵(月票30+)
陆落折身回来,发现她师父正在愣神,目光空洞望着远方,表情落寞寂寥,神态满是悲怆。
他很伤心。
陆落头一回见师父伤心,心尖掠过几缕酸楚。
“师父”她轻手轻脚进来,低声喊了句。
师父回过神,看到了陆落,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将悲伤敛去。
“就知道你不好糊弄。”师父笑道,“坐吧,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陆落斜斜坐到了师父旁边的椅子上,弹墨椅袱很柔软。
“您为何不喜颜浧?”陆落开门见山,“虽然您未见过他,却多次料定他是我的良缘,怎么今天您见了,反而很失望的样子?”
“失望,不是不喜欢。”千衍笑着,谆谆教导小徒弟,“况且,我并未对他失望,落儿看错了”
他已经拿出了法器和阵法,还在跟陆落打哑谜。
陆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很多的质问她说不出口。
明知道师父遮掩,陆落也无法强行将他揭穿。
她一直安慰自己,时机未到。
既然不肯交代往事,那么总要说说这次陆落有什么危机吧?
否则,陆落如何防备?
“您给我和颜浧的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的?”陆落道,“师父,您告诉我,我好防备啊!”
千衍静静看了眼她。
“落儿,你听说过蚍蜉撼大树的典故吗?”千衍问。
陆落点点头。
“那你知道,在有的术士面前,你连蚍蜉都不如吗?”千衍又问。
陆落结舌。
有的术士,应该指陆落的师父千衍,以及那个被石庭说成“最厉害的术士”宁墨谷,也就是柏兮。
“是柏兮要害我们吗?”陆落问,“他要干嘛?”
想起柏兮从前的一些话,陆落深感此人用心不善,他对陆落颇有敌意。
“别瞎猜。为师也是防患于未然。”千衍笑道,“快回去吧,把阵法布上。你要相信师父!”
陆落很相信,于是她乖巧点点头。
“好孩子。”千衍很欣慰。
从千衍的府邸离开。陆落先去了趟忠武侯府。
颜浧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官廨,他还有很多公文要处理。颜浧对待公务素来谨慎用心,不肯松懈半分的。
陆落拿出师父给她的图纸,利用各种的风水法器。在颜浧的院子里布了个风水阵。
“西南的正坤位是阵眼,我在这里挂了块风水镜,不许任何人、任何物靠近。你们派人把手。若知镜子出现了丝毫的裂纹,你派人去请我。”陆落跟颜浧的护卫交代。
护卫恭敬道是。
颜浧的护卫很忠诚,颜浧让他们将陆落视为主母,陆落就是主子。
“铜镜怎么会出现裂纹呢?”有个侍卫问。
陆落摇摇头:“看着就是了。等侯爷回来,将此话告诉侯爷。对了,正东南的巽位,就是你们侯爷的主卧的东南角,我放了盘常青树的盆景。也不可弄坏了。”
“是!”
“若是常青树枯萎,也要及早告诉我。”陆落又道。
“是!”
布阵完毕之后,陆落去看了洀洀。
洀洀的宠物猫桑叶,在春上果然受孕了。猫受孕约莫六十多天就可以生产,桑叶这几天就要下崽,陆落也准备来看的。
“别急啊姑娘,能找到的。”陆落刚刚走进洀洀的院子,就听到丫鬟和**娘焦急的声音。
“可怎么办啊?”洀洀带着哭腔,“别是被人偷了吧?已经找了两天了”
“怎么会呢,谁到咱们府里偷东西啊?”**娘哭笑不得。
“那是家贼吗?”洀洀担心问。
陆落正巧这时候进门。
洀洀坐在炕上。穿着桃红色的轻薄褙子,白玉似的面颊落满了泪痕。
“丢什么了?”陆落问。
洀洀下地,给陆落见礼,将陆落拉到炕上坐了。
“桑叶不见了。三嫂!”洀洀哭泣说,“昨日早上还在啊,中午我歇了午觉起来,再也找不着它。我们找了一天,把院子内外都翻边了,还去三哥的外书房找了。也没有找到,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陆落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不妨事的,我帮你找。”陆落笑道,“桑叶即将临产,肯定是躲起来了”
“奴婢也这么说。”**娘连忙道,“母猫到了生产之际,都会找到地方躲起来,不肯轻易把小猫给旁人的。”
“是吗?”洀洀还是不信。
“猫儿有这样的习性。”陆落道。
“可是三婶她的猫儿,下崽的时候就在是厢房里,并没有躲起来啊。”洀洀还是不信,怕陆落和**娘骗她。
“三夫人的猫,是家里养的猫下崽,从小养在三夫人院子里的。姑娘的猫,是侯爷从外头捉进来的。”**娘道,“这自然就不同了。”
洀洀又看着陆落。
陆落点点头:“正是如此。”
洀洀这才相信了。
没有被偷,可还是找不到啊。洀洀刚刚送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桑叶躲到哪里去了?”洀洀拉着陆落的手,“三嫂,你也帮我找找。”
“好,我来看看。”陆落笑道。
在五行中,猫属木。按照术数仙人决的方法,万物皆有关联,想靠物件来预测往事,就要擅长抓因果。
东次间的西北方位,摆放了一把木制的椅子,而那椅子把手掉了一块,应该是谁不小心碰断的。
大家忙着找桑叶,也没顾得上换,应该是昨日弄坏的。
“往西北方位去找。”陆落对众人道,“遇到跟四有关的地方,就多找几遍。”
猫儿在五行中属木,在跟着后天八卦,木是四数。
见洀洀很担心,陆落笑道:“咱们一起去找吧。”
她拿出了罗盘,找准了方位,带着洀洀一路找过去。
找了一个时辰,把府里翻遍了,还是没有。
“去对面府上找。”陆落道。
于是,丫鬟们开了角门,到对面的永熹侯府去找。
陆落发现了一个叫“鸿泗院”的院落,正巧在洀洀院子的西北方位。
“这是谁的院子?”陆落问。
“是是四哥的院子。”洀洀道。
洀洀跟她的两个亲哥哥从小就不熟悉,而她更不喜欢四嫂子。
瞧见是四哥的院子,洀洀有点想走。
“进去找找吧。”陆落道。
洀洀拉紧了陆落的手,不太想进去:“算了吧,三嫂,我们去旁的地方找找。”
正巧这时候,鸿泗院的院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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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宠物与玩物
陆落陪着洀洀去找猫,找到了颜家四郎的院子。
洀洀不想碰到四哥四嫂。
洀洀很小失去了父母,长兄又去了西北戍守,子承父业,她被老夫人接到身边养大。
那时候,颜浧才十五岁,四郎十三岁,五郎十一岁,洀洀刚满周岁,一个家四分五裂。
祖父母养大了他们,他们就像普通的大家族孩子一样,情分淡薄。
四奶奶有时候会想:洀洀是四郎的胞妹,假如颜浧跟父亲一样战死疆场,而老夫人又驾鹤西去,岂不是要四郎养育洀洀?
四奶奶可不想。
四奶奶挺谨慎的,不愿意接这个包袱,一直对洀洀很冷漠,甚至连堂嫂都不如。
那时候,四奶奶想把洀洀交给大奶奶。
大奶奶是侯府的当家人,堂妹的养育和婚姻,也应该由大奶奶负责。
洀洀还小的时候,不太明白大人的心思,她只知道四嫂对她不好。
好几次路上遇到了,四嫂还对她翻白眼。
上次洀洀和陆落还偷听到,四奶奶说陆落的坏话。
这就更加洀洀不喜四奶奶了。
洀洀糯软温柔,她表达厌恶不是翻白眼或恶语顶撞,而是避开她,不理睬她。
“四娘子。”洀洀正要拉陆落走,鸿泗院的院门拉开,四奶奶的丫鬟冬儿正巧出来,撞见了,忙给洀洀见礼。
而后,冬儿瞧见了陆落,又给陆落见礼:“陆姑娘”
陆落来过颜家多次,丫鬟们哪怕没到跟前,也远远见过。
陆落的个子比普通姑娘家要高些,又拉着洀洀的手,丫鬟稍微机灵点,就知道她是谁了。
“四奶奶在家?”陆落笑问。
丫鬟连忙点头。
顿了下,丫鬟又有点歉意:“陆姑娘,我们四少爷也在呢。”
四少爷也在房里。陆落就不好往里走了。
“您有何事?”丫鬟问,“回头我们奶奶去拜访您。”
“不必了,不敢劳动四奶奶。”陆落道,“洀洀的猫不见了。我们正在找。你们院子里堆放杂物的房子,若是方便也替我们找一找吧。”
丫鬟道是。
说了几句话,洀洀拉着陆落要走。
陆落就和洀洀离开了,继续往前走。
“桑叶最懂我的心了,她绝不会去四嫂的院子。”洀洀嘀咕。
陆落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道:“桑叶要下崽了,慌乱得很,也许不小心就躲进去了,白问一句,又不费什么。”
洀洀嗯了声,还是不开心。
陆落不再说什么,领着洀洀继续找,直到把永熹侯的西北方位全部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桑叶。
洀洀眼泪又涌上来。
陆落安慰她,说没事的。总能找到。
“也许她已经回去了。”陆落笑道,“等她的小崽子长大了,她会把它们叼回来的。”
洀洀是单纯,不是傻,这种安慰的话,她听不进去。
她心急如焚。
陆落领了她回府。
“四娘子从早起就没进水米,陆姑娘您劝劝她。”**娘悄声对陆落道。
洀洀吃不下饭,**娘和丫鬟怎么哄也没用。
陆落会意。
“我有点饿了,我午膳还没用呢。”陆落这样对洀洀道。
洀洀哎呀一声,抱歉说:“光顾着让三嫂帮我找猫了。”
她连忙叫丫鬟们置办饭菜。招待陆落。
陆落让她也吃。
洀洀吃了小半碗米粥,吃得很痛苦,似乎是硬塞下去的,吃半口再叹两口气。
“能找到的。洀洀,别急。”陆落安慰她。
陆落很能理解洀洀的心情,陆落曾经也养个宠物。
前世的时候,陆落是金命,宠物狗属土,土生金。陆落当初奔着这个目的,就养了条狗。
她的狗特别随意,谁都可以逗它抱它,跟谁都走,是只没心没肺的开心果。
有次狗被她姨母家的孙子抱去玩了,只告诉了陆落妈,陆落妈妈公司有事,一时大事,将此事抛之脑后,忘记了告诉陆落。
陆落还以为丢了,翻天倒地找了一天没找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呜呜的哭了。
那时候真绝望,好似失去了至宝。所以洀洀的心情,陆落很能理解。
“我一定帮你找到,好吗?”陆落握住了洀洀的手,“你信不信我?”
洀洀睁大了眼睛,宝石般璀璨的眸子被泪水浸湿了,楚楚可怜。
她使劲点头,泪珠就滚下来了。
“不哭,不哭。”陆落替她擦拭眼泪,又哄她吃了半碗粥。
吃完饭,她们准备再去找的时候,四奶奶来了。
“冬儿说洀洀和五娘来了,找什么猫,我也是糊涂的,不知根底,过来问问。”四奶奶笑道。
四奶奶戴着一支金菱花的簪子,熠熠的金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越发端庄温婉。
四奶奶今年才二十五岁,如娇花盛绽的年纪,气度清雅,姿容端正,也是个美人儿。
只是她说话,总带着几分市侩气。
“就是洀洀那只叫桑叶的猫不见了,我们满府乱找,叨扰了您。”陆落现在。
“什么样子的猫?”四奶奶问。
陆落就形容给她听:“白色的,快要下崽了。”
四奶奶见洀洀还是眼泪汪汪的,笑着拉了她的手:“这也值得哭?不就是只猫吗,我明日叫你四哥重新给你买,买四五只,轮流着玩,可好?”
洀洀一听这话,心里更堵得慌了。
四奶奶不养宠物,不知道人与宠物的感情,只当是普通玩物。
“我不要,我就要桑叶!”洀洀的眼泪又滚下来,甩开四奶奶的手,转而去握住陆落的,“三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桑叶!”
四奶奶的话,吓到洀洀了。
万一家里人都这么想,不愿意兴师动众帮她找,都说重新买一只算了,那她怎么办?
若是找不到桑叶,洀洀这辈子宁愿不养猫!
洀洀觉得,只有陆落懂,因为陆落从未说过让她重新去买一只的话。
洀洀这个动作,让四奶奶眼眸微沉。
四奶奶眼底的笑容,敛去了几分。
“嗯,我们一定会找到。”陆落道。
四奶奶年纪轻,心气高,见洀洀这样,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那猫怎样了,还叫吗?”一回鸿泗院,四奶奶就问丫鬟紫卉。
“不叫了,吃得饱饱的。再说了,柜子里四周都塞了棉絮,哪怕叫了外头也听不见。”紫卉道。
四奶奶点点头。
“它何时下崽?赶紧下了,下完还给那死丫头,以为我愿意要她的猫吗?呸,又脏又臭的畜生!”四奶奶咬牙骂道。
她这话,略有所指,不像是单独骂猫的。
紫卉不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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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拿捏(月票60+)
陆落对自己的占卜,有种盲目的自信,她相信洀洀的猫就在四奶奶的院子里。
猫科动物在五行八卦里属木,而洀洀屋子西北方坏了只木制的椅子;木在后天八卦里属于四数。
四奶奶排行第四,住在鸿泗院。
当然,陆落不能拿着这个占卜的结果作为证据,强行去搜四奶奶的院子。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这个身份。
洀洀很难过,陆落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宠物走失时的伤心,更心疼洀洀了。
“三嫂,我、我就要桑叶,我不要其他的白猫!就是三婶的白猫换给我,我也不要!三嫂,你跟我哥哥说,好吗,别用其他的猫来冒充桑叶。”洀洀使劲哭。
**娘和丫鬟们也整日照顾桑叶,听到洀洀哭,她们也想哭。
桑叶是大家照顾长大的,都有了感情,众人心里皆酸楚。
内宅多寂寞啊,有只猫逗趣,解了寂寥。况且桑叶懂事听话,那双美目隐约透出人的智慧,能揣摩洀洀的心思。
特别招人疼。
“好,好!”陆落搂住了洀洀,再三宽慰她。
四奶奶来登门,惹得洀洀大哭一场。
陆落哄了她半天,绞尽脑汁说安慰的话,都没空去想四奶奶到底为何把猫儿藏起来。
陆落的心思,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四奶奶从未疼过咱们姑娘,偏每次来都惹得姑娘不高兴。”洀洀的丫鬟金蟾抱怨道。
“别胡说。”**娘连忙阻止。
在陆落面前说四奶奶的坏话,岂不是挑拨人家妯娌?
洀洀的**娘是个有小智慧的女人,她觉得陆落颇有见识,将来陆落进门,肯定能知晓四奶奶的秉性,没必要下人搀和、提点。
金蟾委屈嘟囔:“就是嘛,每次都如此。”
“你还说?”**娘生气。
“您别骂金蟾,四嫂就是不疼我,还不让说吗?”洀洀突然止住了哭。大声打断**娘的话。
“吵什么呢?”颜浧正巧这时候回来。
日影西斜,从半卷的窗帘里照进来,落在幔帐的金钩上,金光熠熠。
陆落的面容藏匿在金光。格外的温柔。
她正抱着洀洀,像个体贴的长姐,劝慰着她。
颜浧瞧见这一幕,心里又温暖又踏实。
十几年了,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他的家里。有陆落,有洀洀,将来也会有成群的孩子!
片刻的遐思,颜浧回神,发现洀洀哭了。
洀洀哭得很伤心。
颜浧第一次听到洀洀这么气愤又大声说话,而且是冲着自己的**娘。
“怎么了?”颜浧又问。
洀洀立马气短了半截。自来只有**娘说姑娘的道理,没有姑娘家可以和**娘顶嘴。被哥哥抓个正着,洀洀有点害怕。
她缩到了陆落怀里。
“没事。”陆落笑道,然后给**娘使了个眼色。
**娘也不介意,自己养大的孩子。跟女儿似的,平素一句话说重了,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娘带着丫鬟们,先退了出去。
陆落这才跟颜浧解释:“洀洀的猫不见了”
“那猫怀着崽,能跑到哪里去?”颜浧蹙眉,“还在府上,肯定是藏起来了。我叫人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给你找到。”
洀洀立马从陆落怀里出来,使劲点头:“三哥哥,我就要桑叶。一定要找到它,我不要其他的猫!”
颜浧摸了下洀洀的脑袋,一再保证。
眼瞧着天色晚了,颜浧又愿意替洀洀找猫。洀洀就不粘陆落了。
陆落要先回家。
“我明早再来。”陆落道。
洀洀点点头。
颜浧送陆落出来,又把陆落拉到他的外书房,让陆落坐到他腿上,两人依偎着说了半晌的话。
“阵法我给你布好了。”陆落告诉颜浧,“我师父说,要当心铜镜碎裂。我师父还说。可能是柏兮搞鬼,你要当心他。”
“柏兮?”颜浧吃了一惊,“他跟你们什么关系?”
陆落也不知。
“我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颜浧道,“他还在京里吗?”
陆落更不知道了。
说完了阵法,陆落的话又转移到了洀洀身上。
“我觉得猫在四奶奶的院子里。”陆落将自己的占卜,告诉颜浧。
颜浧蹙眉,立马道:“我派人去搜!”
颜浧比陆落更相信陆落的占卜,他几乎是无条件信任陆落,陆落说什么都视若圣旨。
“不恰当!”陆落立马阻止他,“她肯定藏起来了,你去搜她的院子,那边老侯爷和老夫人绝不能饶恕你。况且你没证据,以后还怎么相处?”
“那就别处了!”颜浧道。
“这是气话。”陆落笑道,“想个法子,既能找到猫,又让她吃个瘪,岂不是更好么?”
颜浧也不是莽夫。
他是心疼洀洀,又担心四奶奶没轻重,弄死了洀洀的猫,才提出强行去搜的。
“咱们要先想一想,四奶奶为何要弄走洀洀的猫。”陆落道,“她肯定不敢害猫。”
颜浧能想到:“猫儿下崽**,若是产在朱氏的里卧,她再装病,说屋子已经不能住了。
猫是洀洀的,朱氏在提出他们四房要换院子,搬到我府上来。于情于理,她都占了上风。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她还有什么理由藏洀洀的猫。”
陆落失笑。
颜浧的猜测,也正是陆落的猜测。
四奶奶既然是精心打算过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颜浧搜到。
况且,四奶奶也一定安排了一整出的好戏。
猫儿的确有躲起来产子的习性,桑叶跑到四奶奶的屋子里去了,完全说得通。产子的血污,也的确被视为不祥,四奶奶非说有个头疼脑热的,颜浧也无法。
再加上,猫是洀洀的,颜浧和洀洀要承担责任。
四奶奶再提出换到忠武侯府住,估计老夫人都会替她做主的。
“这般可恶!”颜浧分析完,有点恼怒,“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同意让他们过来,看他们如何!”
陆落笑道:“为什么不让?他们来了,吃喝都靠着你,你愿意给咸菜,还是愿意给鱼肉,不都是凭你的心意?到时候,他们后悔都来不及,只怕天天要搬回去呢。
你们家四奶奶,是太着急了些,欲速则不达啊。不过,此事的事不能叫她得逞了,我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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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借口(月票90+)
陆落起了更才到家。
因为倚竹跟着她,闻氏亦不担心,只是问陆落:“千老爷子身子骨还好吧?这逢年过节的,他也不让我们登门去磕个头。”
闻氏以为陆落整日在师父家。
“娘,我还有点事,回来再跟您说话。”陆落道。
她让丫鬟们掌灯,自己拿着罗盘,照师父的吩咐,连夜把阵法布起来,免得再出差错。
布置完毕,阵眼和阵门的地方,陆落特意叮嘱小厮:“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旦东西有了变化,记得告诉我。”
小厮们很听话,连连道是。
整顿完毕,陆落才回来,和闻氏说起了洀洀的事。
“搜兄弟的院子,这可不适合!别说兄弟了,就是子侄的也不行。好好的搜家,是不吉之兆。你别乱说话,隔墙有耳,万一传出去是你撺掇三郎的,你什么名声?以后就莫要在颜家行走了。”闻氏听到他们要去搜四奶奶的院子,吓了一跳。
“我们不去搜。”陆落笑道。
不过,陆落会让更合适的人去帮她搜,首先她需要肯定的证据,这是她的主意,颜浧也同意了。
这话,她没告诉闻氏。
闻氏性格中规中矩,不喜欢陆落闹得出格。
而四奶奶就是欺负洀洀不敢出格,不敢硬闯硬闹。
闻氏松了口气。
她们母女说话的时候,身边亲信的秦妈妈、碧云、风烟和玉阶并未离开。
陆落尚未过府,颜家的少奶奶们就看她不顺眼,丫鬟们愤愤不平。
“颜家那样的门第,婢子瞧着也是不知所谓。”碧云道。
“丛林法则。”陆落嘟囔了句。
“什么?”
众人没听清。
“没什么。”陆落笑了笑,遮掩过去。
陆落倒是能理解颜家诸位少奶奶的心思,像已经远去太原府的大奶奶,以及四奶奶。
她们的行为,不过是有权势**人的正常表现,可以统称为“丛林法则”的具体化表现。
在丛林中。当一棵树的需要长成参天大树,它就会不停汲取土壤的营养、占领空间。生长在它旁边的树,会慢慢枯萎。
旁边频临死亡的小树会呐喊:“你已参天巍峨,为何还不给我机会?”
大树会告诉它:“等你长大了。会争夺我的营养,侵占我的空间,所以在你尚未成型时,我要限制你的发展,最好能逼死你。对于我而言。四周的一切树木都是威胁。”
丛林法则中,竞争对手不一定是个人恩怨,也许只是个潜在威胁。
你想要做皇帝,就要所有人臣服;你想要第一名,就要所有人分数低于你。
颜家的大奶奶,和现在的四奶奶,她们发现了陆落既不想臣服,分数也不低于她们,于是她们只有先下手为强,趁陆落尚未过门就要压制她。甚至逼死她。
丛林法则是人类社会学的法则之一,无处不在。
普通的人家,丛林法则没那么明显,因为她们本身就没什么权势,争夺的营养很少,不值得去拼命。
而自古皇家无父子、无亲情,就是因为他们的权势太多,能争夺的太多,他们都想要最大的空间——唯一的空间,所以就要打压身边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
人与人之间。也许非要牵扯感情的仇恨,弱化了“丛林法则”,那么国与国之间的“丛林法则”就更加明显一点。
陆落和颜家的少奶奶们,就是丛林法则的细微体现。
对于大奶奶和四奶奶而言。陆落跟她们无冤无仇,却是她们潜在的威胁,她们都不会任由陆落长成参天大树,汲取应该属于她们的营养,占领应该属于她们的空间。
她们未必清楚丛林法则,却都是高门大户出身。骨子里就知道怎么掌控权势。
陆落的家属于小门小户,没什么权势可争的,大家会和睦相处,丫鬟们不太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敌视和仇恨,陆落也解释不通,就没有仔细去说什么。
次日早起,下了起细雨。初夏的雨,温柔湿润,不冷不热。
陆落早起,换了件简便的衣裙,带着丫鬟去看洀洀。
洀洀状态不见好转,还在哭。
府上都在忙碌,几乎是底朝天的翻,到处找猫。
还是找不到。
“走,去隔壁府上。”陆落拉了洀洀的手,说道。
洀洀问:“是去四嫂院子里找吗?”
经过了一夜,洀洀哪里都找过了,唯独四奶奶的院子里没去。
她前思后想,还是不太放心。
“对啊,我们去瞧瞧。”陆落道。
洀洀不太想和四奶奶打交道,可为了桑叶,还是咬牙忍住了不适,点点头。
于是,两人撑了伞,去了四奶奶的鸿泗院。
今天四少爷不在家,陆落和洀洀进去,四奶奶在宴息起居的东次间招待了陆落和洀洀。
“四奶奶,您瞧见洀洀的猫了吗?”陆落开门见山,直接问四奶奶,“我们找了一圈,四下里都问问,平白问一句,您别多心。”
“岂会?”四奶奶笑道,“我并未瞧见。”
“四嫂,您堆放杂物的厢房,能派个丫鬟去找找吗?”洀洀揪着心,问道。
四奶奶满口答应了。
她喊了丫鬟冬儿和紫卉:“快去看看。”
“昨日就看过了,并没有瞧见。”丫鬟紫卉笑道。
她的笑容里,有几缕莫名的不安,洀洀没瞧见,陆落倒是看到了。
“这样啊。”洀洀很失望,眼眸黯了下去。
“你别急啊,总能找到的。”四奶奶安慰洀洀。
见洀洀心情不好,四奶奶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洀洀的绝望到了顶点,再把猫还给她,她一定会感恩戴德。
这是四奶奶对洀洀的恩情。
有洀洀在中间说话,事情就好办了三成。
“陆姑娘,应该是我带着洀洀四下里找的,怎么好劳烦你?传了出去,我这个嫂子也太失责。”四奶奶笑着,转而对陆落道,柔中带刺。
陆落假装听不懂:“不劳烦的,反正我没事,四奶奶太忙了,洀洀才不敢打扰你”
四奶奶也是一梗。
她没再说什么。
“四奶奶,要不您再派个丫鬟,仔细搜一遍吧?”陆落请求道。
“您不是怀疑我藏了洀洀的猫吗?”四奶奶大惊失色,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好似陆落欺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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