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改变决策参与者
“以后你还叫不叫火来议事？”山问道。
“叫啊，怎么不叫？”乔羽笑了笑，“叫他来议事，其实心里膈应的是他而不是我。毕竟一切都得听我的。他反对也无效。”
不叫的话，倒叫人说她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火跟青狼，不过是她在部落里刷声望值的NPC，不必太在意。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会让人盯紧他们的。
“你能明白就好。”山很欣慰。
顿了顿，他看向女儿，目光复杂：“你不想嫁人，阿父答应你了。但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路原先把你看成了他们家的人，所以才极力维护你。你拒绝婚事，他态度肯定有变。虽不至于像火那样处处反对，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维护你。”
“我知道的，阿父。”乔羽道。
“阿父，”她认真地看着山，神情郑重，“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几个长老，我会把他们高高供起，但多余的权利我就不会再给他们了。”
山心里一跳，坐直了身体。
乔羽笑了笑：“他们三人，不过是活得长些，说是长老，其实对部落并没有什么贡献，不是吗？可我以后的手下就不同了，每一个小队队长，都在实实在地执行我的命令，听从我的安排，带着大家做事。我做决策的时候不跟他们商量，撇开他们跟三个长老商量吗？”
山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部落里能活到五十岁的人不多。而能活到那么老的，也算是本事，至少没有让自己葬身野兽之口。再加上活得长，经历比别人多，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就荣升成了长老。首领有什么事，都会找他们商量。他们也隐隐有了参与部落大事决策的权利。
现在乔羽要从他们手里把这份权利剥夺，必然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要是以前，三个长老四处一煽动，首领的地位肯定不稳。就算大家忌惮首领的武力，不明着对抗。但只要不听从首领的命令，首领也无可奈何。
可乔羽不过几日就给部落带来了巨大改变，让大家能看到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她的声望前所未有的高。三个长老此时撼动不了她的地位，但一个小波动还是有的。
山忧心忡忡，却又知道乔羽说的有道理。
火直接就站在了乔羽的对立面，现在路的立场也不确定，石性情温和，是个老好人。巫一副只旁听、不参与的模样。如果乔羽还把决策的权利给长老，她以后就要面临不少阻力。
“阿父支持你。”山道，“你放手去做。有什么事阿父能挡的，就帮你挡。”
一股暖流涌上了乔羽的心头，她鼻子有些发酸。
久违的父爱。
末世前她的父亲，也总是这样无条件地维护她、支持她、宠爱她，哪怕她胸无大志，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但他大概没想到，到了末世，他从小娇养的女儿会打拼成一个女汉子。
“阿父，你是原首领，你也有见识，跟三个长老不一样。但如果我削弱了长老的权利，你怕是也没办法在明面上参与决策。”乔羽把话跟山说透。
说白了，以后只有跟着她打拼、奋斗在一线的人才有实权。退居二线的人会有名誉上的荣耀，但不会再参与政治上的决策。
她要趁着部落还小、人的立场还单一的时候把一切条条框框定下来，成为规矩与准则。以后再有别的部落合并进来，就只能在这个准则里行事，遵守规矩。
“我明白，你无需顾虑我。”山连声道。
经历过生死，他还有什么地看不透的？况且他的女儿比他出色十倍不止，他又有什么必要非得对部落大事指手划脚，让别人有空子可钻，给女儿惹麻烦？
“阿姊，我跟阿父会一直支持你。”早在路等人出去后就回了山洞的小泉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对乔羽表忠心。
他现在对阿姊的崇拜，已在阿父之上了。
羽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去看看阿叔睡了没有。要是没睡，叫他过来一趟。”外面才散场不久，想来树还没那么快睡。
小泉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树。
“羽，什么事？”树还以为是乔羽不放心他明天带队出去打猎，叫他过来叮嘱一下。
乔羽把她刚才跟路、火等人说的事都说了一遍。
“明天你先跟第一小队的人透点风声，看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阿叔，你想来也知道，打猎并不是日日有收获的，至少冬天就没法打猎。如果有什么灾难，山里的野兽减少，就算有套子和陷阱也猎不到猎物。没准以后你们还得靠养殖队养出来的动物过日子。”
第四十七章 分别做通工作
“今天你们付出一半多猎物，以后养殖队养出来了动物，他们也能回馈你们。如果现在有多余的猎物都不舍得给，以后猎不到猎物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张嘴朝养殖队里要肉吃？”
树点点头：“我明白。羽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好好跟他们说。相信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部落里有很多事要忙，以后我不一定会再跟着去打猎。第一狩猎小队的队长，以后就由你来担任。而部落里的大事，我以后会叫几个队长来一起商议。所以阿叔你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要让小队里的人对你心服口服。”
树又惊又喜，用力点头：“羽，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安排好第一狩猎小队的事，第二天乔羽是跟着第三狩猎小队上了山。除了指导他们如何设计路线，怎么布陷阱外，她还做通了第三小队的思想工作，大家都同意拿出一半猎物交给部落重新分配。
等她回到家，树就过来了，汇报他今天说服大家的情况：“我把你的话跟大家说了，大家都没意见。”
“都没意见？总有那么两三个不乐意的吧？这些人你有没有记下来？”乔羽问道。
山听到女儿的问话，不由暗自点头。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作为首领，得知道下面的人哪些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哪些是随大流的，哪些是反对的。就算最后反对的那些被说服了，自己的主张得以推行，那也得对这些人做到心里有数。
乔羽没问，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好在这事是今天才发生的，小队的人也就十几人，都是熟悉的，即便当时没注意，他也有印象。
他把三个人的名字说了，道：“他们也没有反对，只是一直没有出声。最支持你的是流水，其他人本来没有什么主见，在他说了一通理由后都出声支持你了。”
乔羽点点头，虽把那三人和流水的名字记下了，但对前者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她要从狩猎队分一半肉出来，就等于从大家嘴里抢肉吃，大家没有第一时间反对，已是很懂得感恩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我今天也跟第三小队的人说了这事，他们也没反对。”她道。
这也是她为什么今天要跟第三狩猎小队出去打猎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谁最有意见，反对声最大的，肯定非第二小队莫属。青狼肯定从火嘴里知道了她的打算，不管是他原先对她和山的敌意，还是今天火被驳了面子的报复，他是一定会在第二小队引导舆论的。
他要说其他事，第二小队的人肯定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把本属于自己的肉分一半出来，这事本就敏感，青狼一引导，绝大多数人就会倒向反对的一方。
不说其他人，就是原先向她表过忠心的满，都有可能倒戈。
所以她今天亲自带第三小队，让树带第一小队，趁着这两个小队还没时间跟青狼、火接触，率先做通他们的工作。
两个小队的人就占了三分之二。只要他们支持，不管火和青狼再蹦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好，我知道了。”让树回去休息，她出了山洞正要去找满，就见满主动找了过来。
“羽，我有事跟你说。”满看了看周围，一脸凝重地对乔羽道。
“进来说吧。”乔羽转身回了山洞。
满进了山洞，先恭恭敬敬地对山问了一声好，这才对乔羽道：“今天青狼分别跟小队的人说，你要从他们手里分一半的肉归自己，引得好些人不满。”
“然后呢？”乔羽问道。
满见乔羽完全不吃惊，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心里千回百转，许多想法涌上心头，但还是如实道：“有三四个人特别激动，说绝对不同意这事。但也有几个跑来问我，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事情一定不像青狼说的那样，青狼和你不对付，肯定是想挑起大家对你的不满。那些人听了，就让我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乔羽点点头，又问他：“如果青狼说的是真的呢？”
满吃了一惊：“你真要分走我们猎的一半肉？”
“对。”乔羽道，“不过不是归我自己，而是归部落。”
满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道：“你这样做，肯定有你这样做的道理。羽，我相信你。”
表明了态度，他这才又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份肉归了部落后拿来做什么？我也好去跟小队的人说，打消他们的疑虑。”
乔羽点头。
现在的局势，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原以为第二小队会比较难搞，可从现在来看，大家还是有脑子的，不会随意被青狼忽悠。满的表现尤其好。
她把昨晚跟路、火等人说的话说了一遍。
又道：“等养殖队养殖成功了，除了把当初从你们手上牵去的猎物还给你们，其他的也同样要交一半给部落，由部落根据功劳大小再行分配，或用来建造部落。如果陶能制出来，也是如此。”
第四十八章 你愿意去羽家吗？
“应该的，应该的。”满听说这些肉是拿来分给芒这些人的，他频频点头。
“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做损害了你们的利益吗？”乔羽见他说得真诚，有些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虽然同意，但心里肯定会有些不满。
只是他们说不出不分肉给芒等人的话。毕竟养殖小队几人的辛苦大家是看在眼里，部落首领又做了这样的决定，在大家都不反对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反对。
再者，大家心里也隐隐明白，养殖队的动物养殖一旦成功，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肉提供出来。现在他们不同意分肉给芒等人，那么等动物养出来，除了把当初做种的那批野兽还给他们外，养殖队绝对不会分他们肉。
这笔账，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便宜，谁也说不清。
反正大家都不反对，他们就不反对了。
就是既得利益者如路、石等人，也不觉得她这做法是妥当的。
唯有满，赞成的眼神是这样的真挚。也不知是他想明白了她的用意，还是这小子会演。
“不觉得。”满摇摇头，把养殖队养殖成功、制陶也成功的好处一一说了，又道，“羽你这样的做法是在平衡大家，不管是狩猎队、养殖队、制陶队哪一方获利最多，到头来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不会出现一家的肉吃不完，另一家没肉吃的情况。真到了那一步，咱们部落就完了。咱们自己人都不齐心，以后外面部落的人攻打过来，哪里还能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到时候部落就完蛋了。”
他这番话，不光出乎了乔羽的预料，山也是大吃一惊。
说实话，乔羽的用意，昨晚她说的时候山并没有想明白，只是下意识觉得女儿出发点肯定是为部落好。直到今天她上山打猎了，他躺在床上没事干瞎琢磨，才琢磨出味儿来的。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满来。
乔羽对满再满意不过了。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虽说读书使人明智。但有些人的聪明真是天生的，满就是如此。而像黑那种，哪怕有再多的书让他读，他都聪明不到哪里去。
满聪明倒还罢了，最难得的是有大局观。如果他思考问题的角度不是从整个部落的大局着想，而只盯着狩猎小队的利益，他是想不明白这些道理的。
“满，还有十几天就到雪季了。你先留在第二小队，盯着青狼。等雪季来临不能打猎了，你就来给我做助手，打理整个部落的事务。”乔羽道。
“真的？”满又惊又喜。
乔羽点点头。
“可……”满担心地道，“等开春了恢复打猎了呢？没有我在，黑怕是带领不了第二小队的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乔羽道。
满此时已是对乔羽心服口服，完全臣服于乔羽的聪明之下了。因此她这样说，满就丝毫不担心了。
他满脸期待地道：“我真希望雪季早点到来。”
乔羽和山都笑了起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日跟乔羽等人议事之后，路回到自己的山洞，想着火的话，始终心绪不宁。
他本想跟岩商量的，结果却发现岩已经睡下了。想着他明天一早还得上山打猎，路按下了心里的焦躁，决定等明天晚上再问他。
明早上虽然也可以问，但一来时间紧，没办法好好谈；二来他也担心岩这小子沉不住气，带着情绪上山，容易出乱子。
还是耐着性子等明晚上吧。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岩回来吃过晚餐，他把岩叫进山洞，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岩，跟羽的婚事，你有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是不想娶羽？”
岩愣了一愣，随即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愿意。”
“啥？”路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啥？”
“我说，我愿意娶羽。”岩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羽似乎是长开了一些，五官越发漂亮，整个人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她特别聪明，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她站在那里，就跟会发亮似的，让人不自觉被她吸引，移不开眼睛。
他觉得如果能娶到羽，一定会被部落里所有男人羡慕。拒绝这门亲事，他一定会后悔。
“如果让你去她家生活呢？”路又问道。
岩一愣，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路就把火说的那番话跟岩说了。
他当时任由石把他拉走，也有回来跟孙子确定此事的意思。
如果孙子不愿意娶羽，或是不愿意去羽家，跟随羽生活，那这门亲事就不必再提了。
现在羽是首领，部落里人人都信服她，崇拜她。如果他提了亲事，结果岩死活不同意，那他们家就彻底把羽一家给得罪了。到时候可不光是羽和山，整个部落的人都不待见他们。
没看到火和青狼现在在部落里不受人待见，日子过得很不好吗？羽就算没对他们做什么，只要得罪了羽，大家就会替她出气。羽的声望越高，得罪她的人就越不好过。
所以哪怕不能结亲，也不能结仇。
现在他得把所有的利弊跟孙子分析清楚。
“让我去她家？”岩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哪有男人到女人家里来过日子的？从来没有这样的事。要是我答应了，部落里的人非笑话我不可。”
“那是因为以前女人都得靠男人过活。羽不一样。她的力气比你大，她也聪明，她还是首领。”路给孙子剖析着残酷的事实。
“那也不行。”岩梗着脖子道。
第四十九章 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路静静地看他一眼，语气悠悠：“你不愿意，部落里愿意的男人多的是。”
岩瞪大了眼，张着嘴想要反驳，最后却无言以对。
部落里男人多，女人少。不说像羽这样漂亮、聪明、能干的女人，就是比较蠢笨丑陋的女人，甚至寡妇，也照样有人娶。二十几岁娶三十几岁带着孩子的女人大有人在。
羽那样的，还真不愁嫁。
旁人不说。流水那么崇拜羽，只要羽点头，流水连夜就能送上门去。
“你好好想想，尽早给我答复。”路也不想逼得太紧。
这件事，总得孙子想明白才好。
路说完就睡下了，呼噜声扯得山响。
岩却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如果他去了羽家里跟羽一起生活，部落里的男人怎么笑话他；一会儿又想着他放弃羽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女人，部落里的男人如何笑他傻，他自己也后悔的样子，一晚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顶了一双熊猫眼。
路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了一夜，问他道：“你有什么决定？”
岩道：“我娶羽可以。不过我不去她家，她也不需要来我家。我跟她另住一个山洞。反正每家孩子成亲后都要另住一个山洞的，所以也不需要讲明谁到谁家。她分到的肉可以拿一部分回去养山，我分到的肉也拿一部分回来养你们，两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低的说法。”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提以后谁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的问题。
反正羽是女人，总不可能她怀孕了还跟大家一起上山打猎吧？哺乳期就更不可能。只要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她就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家庭。现在就没必要提这话题，徒增纷争了。
至于山和小泉，也不会长久地成为他们的拖累。小泉还有一两年就可以上山打猎了，他的阿父，他自然会养。而羽作为首领，套子和陷阱又是她想出来的，就算她不上山打猎，大家也必然要分她一份肉。所以这个话题，也没必要提出来了。
岩想想这个要求也不过份，遂点头道：“行，等你们上山后我就去寻山，跟他商议这事。”
岩便放心地去空地上集合，想象着满部落的男人得知他要娶羽时的羡慕模样，他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看到岩的熊猫眼，活泼的流水跟他开了一句玩笑：“岩，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眼睛上有两个黑圈圈？”
乔羽正好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她看了岩一眼，果然看到岩顶着一双熊猫眼。
岩恨不得把流水掐死。
他偷偷抬眼去看乔羽的反应，却见乔羽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黑和满身边，问道：“你们小队到齐了吗？”
“没有。”满神色不愉地道，“青狼还没来。”
这几天大家都热情高涨，恨得天没亮就出来集合，天微微亮就出发。唯有青狼，总是姗姗来迟。偏他也没算晚，只是比大家都晚一点，搞得大家对他心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要是平时就算了，今天可是羽跟他们一起上山挖陷阱的。青狼还来得这么晚，不是给他们小队丢脸吗？
“山石，你去催他一下。”满转脸对山石道。
山石答应一声，跑去喊青狼。
见乔羽闲下来了，岩觉得她会看自己了。结果乔羽自顾自地跟满和黑说话，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
他不由很是郁闷。
“我们小队到齐了吧？走了。”今天树被乔羽任命为第一小队的队长，看人到齐了就准备出发。
岩最后又看了乔羽一眼，见乔羽仍然没有朝这边看，只得气恼地跟在了众人身后。
第一和第三小队出发后，山石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青狼说他昨晚可能受了寒了，头痛，今天不去了。”他道。
满一听就生气了，正想发两句牢骚，就听乔羽道：“走吧。”他赶紧闭了嘴，小跑着跟上了乔羽。
没有青狼，第二小队的气氛挺好，当天牵了许多猎物回来，还布了两个陷阱。
乔羽一进山洞，小泉就开始跟她悄悄咬耳朵：“阿姊，今天路来跟阿父商议你的亲事。”
乔羽一愣，走到山的身边，问他道：“路来了？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山就嗤笑一声：“他说如果岩来咱们家，部落里的男人一定会嘲笑岩的。所以路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你们另开一个山洞住，也不说谁去谁家。以后你猎到的肉可以拿一部分回来养我跟小泉，岩分到的肉也拿一部分回去养家人。这样就比较公平，对谁都好。”
他也不是个愿意拖累女儿的人，并不一定得要把乔羽留在家里。如果岩愿意为乔羽做出牺牲，为了顾全岩的面子，他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
可男方家主动提出就让他心里不爽了。
第五十章 质问
部落的普通人家，之所以男为尊女为卑，就是因为女人要靠男人养活，女人不如男人。可他家闺女，无论从哪方面都比岩强太多。
以前他之所以看上岩，那是因为自己女儿还没崭露头角。现在羽如此出色和耀眼，谁能配得上？岩肯来他家，他才算勉勉强强接受这个女婿。现在岩竟然还想跟羽平起平坐，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比得上羽一根手指头吗？
“幸亏你说不愿意成亲。否则你阿父就得把这口气出来的老血咽回去。”
乔羽听他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趣地问道：“路听了你的回绝是什么反应？”
“哈哈，他的脸立马就黑了。想发火又不敢，想求我又拉不下脸来。你没看他那样子，简直憋屈纠结死了。”山一想到路那样子就浑身舒爽。
“哼，他还说办法是他想出来的，是他替孙子着想。我套套话就套出来了，那主意完全是岩提出来的。”说到这里，山满眼不屑，“亏得我以前看岩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结果却是这样自视过高、自以为是的家伙。”
乔羽摇摇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没谁愿意轻贱自己，更何况他在部落里也算是不错的，否则阿父你以前也不会看上他。他自傲些也能理解。不过我跟他终不是一路人。这样的话题，以后可不要再说了。以后不管是谁来跟你说我的亲事，你都一律拒绝。”
为了让山坚定信念，她道：“阿父，别的我不求，我只求活着。我想活得长长久久地，带领咱们部落日日强大。部落就是我的孩子。如果部落强大了，而我居功甚伟，我相信部落也不会不给我养老的。”
小泉听了，赶紧道：“阿姊你放心，我会养你的。现在是你养我，我长大了一定养你。等我们老了，我的孩子也会养你。”
“好，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乔羽笑道。
这件事本来在乔羽这里是结束了。反正在她看来，岩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两家家长以前在瞎操心。现在山拒绝了就完事了。
不曾想等她吃完肉干后去山泉边洗漱，准备回山洞睡觉，岩就把她拦在了山泉那里。
“羽，你非得让我去你家才肯答应成亲吗？我被人耻笑对你有什么好处？”岩一脸的怒气冲冲。
乔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眸子冷了下来。
“第一，我从来没答应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来我家我都不会答应。第二，我这辈子都不准备嫁人。”
说着，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岩：“所以，能让开了吗？以后这件事我希望别再提了。”说着，她绕过岩就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嫁人？哪有女人不嫁人的？”岩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冲着乔羽的背影嚷道。
乔羽根本不理他，快步往前走，很快就拐进了自家的山洞里。
次日乔羽没有再上山，带着她挑出来的八个女人，准备制陶。
“你们出去采集的时候，见过那种很粘很粘，沾在脚上很难洗掉的泥吗？”她问道。
这种事，问男人是问不出结果的。作为猎人，他们的目光永远在山林和猎物身上，不会注意脚下。反而是整天在周围采集的细心的女人才会注意这些。
“我知道。”乔羽的话声刚落，一个黑黑壮壮的女人就抢先开了口。
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差参不齐地出了声：“有。”
“见过。”
乔羽看向那个黑壮女人。这人叫夜，就是当初她跟黑竞争首领的时候，说黑一巴掌把她扇到天上去的那一位，也是第一个报名参加制陶的人。
夜是黑的妻子，力气也很大，跟青狼比也不落下锋，是女人中的翘楚。她说话做事大大咧咧，不怎么过脑子，跟黑完全诠释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说法，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在哪儿？”乔羽问道。
“我带你去。”夜见乔羽专门问她，很是高兴，一挥手就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
乔羽与其他人一起跟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们所说的地方。
这处就在离部落不远的河岸处，跟她上次挖毛薯的地方也很近。女人们曾带孩子们来这里采集野果，结果发现脚上的泥粘性很大，极难清洗干净。
“太好了，就是这种土。”乔羽捏着手上的泥，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土跟部落附近的黄泥土不同，偏褐色，呈黄褐色，土质很细腻。乔羽用竹筒里的水调和了一下，发现泥土确实比普通的黄泥土粘性更大。
可见这就是她要找的高岭土。
第五十一章 制陶
她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地形，又扫了大家一眼：“拿着我叫你们带的竹筒，去河边提水上来，一会儿我要用。”
八人应声而去。
乔羽则选了一棵树，快速做了个木铲，开始挖土。
她力气大，干活又利索。等八个人从河边提水过来，她已经挖了一个两三米见方的坑，掏了一大堆土出来了。
“大家跟着我学。”
乔羽扒拉出一些土到自己面前，开始加土和泥。和到软硬适中的程度，她就把它捏成了一个碗状。
要制陶，势必要做一个转盘。回头让石用石头打磨出转盘来。现在一切都在试验阶段，先凑合着做。
八个女人学着乔羽的样子，做出八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乔羽看了一眼，发现小溪最是心灵手巧，她做的碗最好最圆，厚薄也一致。
“要做成这样。”她指着小溪的碗道，“小溪你把做好的放在石头上晾干。”
她又指着其他人的道：“你们的厚薄不均，一烧就容易开裂，是不合格的，重来。”
其他人只好又重新捏。
乔羽看了一会儿，挑了四人手巧的留下来做碗，又叮嘱了小溪几句，她则带着夜等四人人回了部落附近，准备建窑。
她对于空间建造尤感兴趣，否则上辈子也不会选土木工程专业了。
虽然大学毕业后她没有去建造房子，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又有钱有闲，全世界的旅游，每到一地，不管当地有什么样的特色建筑，无论是各式各样的楼房还是堡垒，抑或是窑、炕这些小建造，只要跟土木空间制造有关的，她都有兴趣去看一看，了解其中的构造原理。
所以她前世虽没有亲手烧过窑，但对于陶窑、瓷窑的构造原理还是知道的。
现在条件简陋，她要制作的又是NO.1版的陶器——太过细致精美反而惹祸，也不利于一级级进阶收割财富。所以这个窑就不用太过讲究。只需要上面盖住隔绝大部分空气，再留一个灶口烧火即可。
吩咐大家去捡石头、泥块，她自己则挑了一块圆石，拿进部落去找石，让他做一个转盘。
从部落出来后她就挖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浅坑，用石头、泥土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简易窑，窑的高度大概有一米五，弯着腰可以钻进去。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留了灶口位置没砌，乔羽就停了手。
“等小溪她们做的泥碗晾干，土窑也晾晾湿气，明天就开烧。”她又道，“大家继续捡柴，狩猎队的人回来收工。”
三个狩猎小队下套子越发熟练，现在又有了陷阱，每队都收获满满。他们回来时，部落里一片欢声笑语。
第二天一早，乔羽走出山洞，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山洞前，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谁？”她问道。
此时天还没亮，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是我。”石的声音传来。
他指着脚边的东西道：“你要的那个叫转盘的东西我打磨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乔羽吃了一惊。
她是昨天中午交代石做转盘的。如果工具凑手，用一个半天的时候做个转盘也还行。可这个连铁器都没有的时代，用石头来打磨石头，那不是一般的废功夫。乔羽觉得两三天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结果现在石就打磨好了。
她蹲下身去，就着天边刚刚泛出来的微光看着那块圆形石板，石板的表面已被打磨得比较平整了。石板下面还放了一个按她要求做的石柱，石柱与石板接触的地方被打磨得比较光滑。她用力转了转，看到石板转了两三圈才停止，十分高兴。
“太好了。”她抬起头看向石，高兴之余又有责怪，“你是不是一晚没睡，都在打磨这个？”
“能用就好。”石见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符合乔羽的要求，松了口气，也很高兴。
他摆摆手：“没事，你要的东西要紧。很快就要下第一场雪了，咱们得早点把陶做出来，我少睡一晚没什么。”
“我一定早点做出来。”乔羽保证道。
等石离开，她进山洞跟山解释了几句，洗漱完匆匆吃了几块肉干，就领着八个女人去了河边，继续做陶器。
转盘简陋，没办法使用其他的动力。好在人工不缺，力气也不缺。乔羽直接让夜和另一个力气大的女人轮流人工转转盘，小溪和另一个女人和泥，她则专门做陶器。
她好歹在现代玩过陶吧，算是熟手。第一次因为夜转转盘的速度跟她的节奏不对，陶器做得磕磕绊绊、手忙脚乱，第二次就顺利地做成了一个陶碗。
她不打算做得太精细，不修胚，更不会在上面绘制图案，只要厚薄均匀，基本呈圆形即可。
看到转盘一转，一个圆圆的东西就极快的速度在乔羽的手中诞生，几个女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奇。
“这太神奇了。”
“是啊，羽你太厉害了。”
如果没有套子和陷阱，这些女人还会探究，追问乔羽是怎么想出来这个办法的。可现在乔羽的聪明深入人心，她再聪明一点，想出更多办法，似乎也不奇怪了。
因此这些女人惊叹一番，也就做罢，没有追根究底，这叫乔羽松了一口气。
从此不用再解释聪明的法子从哪儿来，她要轻松不少。
做了几个碗，熟悉了一下节奏，也跟夜配合出了默契，她就开始做罐子。
一个口圆肚大的罐子被乔羽从转盘上做出来，放到大家专门找出来的石板上，女人们看得眼睛放光，惊叹连连：“好好看啊。”
第五十二章 烧窑
“羽。”夜大大咧咧地道，“能不能给我们每家一个这样的罐子？”
乔羽道：“狩猎队打的猎物，自己分一半，交给部落一半。咱们做的陶也是如此。等做好了，一半归我们九人，咱们九人再按功劳分配。”
她要确立“论功行赏”的规矩，就不能因为自己是首领而把自己的功劳抹掉。无论是套子、陷阱还是之后的制陶成功，她都居功甚伟。要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功无私，不要到手的好处，最后苦了自己和家人，别人还私下里说她是傻子呢。
大家一听这话都欢呼起来。
做了二十多个，乔羽看看已到中午了，就停了手：“把这些晾上，然后吃东西。吃完后把昨天晾干的搬到那边去，准备烧窑。”
大家赶紧吃东西，吃完后把晾干的陶坯搬到部落附近。乔羽先钻进窑里，让小溪在外面一个个把陶胚递进来，按顺序放好。放好后再填一些在窑口，乔羽退出了土窑，并用泥块将窑口封住。
将从部落里取来的火把伸到窑口，点燃干柴，看着干柴熊熊燃烧起来，乔羽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时间太紧，按山的估量，此时离下第一场雪的时间只还有二十天左右了，容不得乔羽失败。所以这一窑的陶器，除了制陶上有意粗制，其他方面该注意的她都注意了。要是不能成，交易会肯定是赶不上了。
成败在此一举。
“柴不够，你们把部落里备的干柴抱一半出来。”乔羽吩咐道，“等交易会的时候，不去参加交易会的男人女人都上山拾柴，把冬天要用的柴补齐。”
依山而居，部落是不缺柴烧的。女人孩子采集的时候顺路把干枯掉落的树枝捡回来，就够一天烧了。因为冬天临近，部落里才堆积了许多干柴。
因为时间紧，烧窑需要的柴多，乔羽就打上了部落里柴的主意。
拾柴不难，大家自然没异议，听吩咐去把柴抱了出来。
这窑要烧一天两夜，乔羽根据八个人的性格排了班，一人守半夜或大半个白天。而她自己则准备一直守在这里，困了就在这里睡。除了不放心这些人外，也担心有野兽来袭，这些人有危险。
毕竟这里是部落外面，没有半点防御工事。遇到野兽来袭，连呼救等部落里的人出来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大家听到乔羽一直守在这里，都松了一口气。
乔羽是能打死老虎的人，有她在旁边呆着，哪怕她睡着了，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路和石等人早在她们建窑的时候就来看过了。狩猎和采集的人回来，也好奇地来围观了一阵，眼看着天黑，这里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大家这才散了。
乔羽前世看过别人烧土窑，时间似乎是升温十六至二十个小时，高温二到四小时，降温十几个小时。她也打算按这个时间来做。
一天两夜，乔羽就这么守在了窑前，估摸着时间控制火候。等第二天后半夜，彻底灭了火，吩咐最后一轮值班的人认真守着，她才放心睡了一觉。
等她再睁开眼，就发现天已亮了。大概知道今天要开窑，狩猎小队和女人、孩子都没有出去。大家都或坐或站地呆在不远处，低声说着话。连山都被巫背了出来，半躺在那里。
乔羽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问守着她的阿花道：“怎么不叫我？”
“你太累了。而且小溪说也没到时间，让你好好睡一觉。”阿花笑道，爱怜地给乔羽拢了拢头发。
原始社会无论男女，都是披散着头发的。乔羽却觉得碍事，直接用一条有韧性的草把头发在脑后扎一个单马尾。其他人见了，也有样学样地把头发这样扎起来。有时候从背影看根本辨认不出男女。
没办法，这时代没有剪刀，骨刀不锋利，不容易割断头发，条件如此，讲究不来。
看到乔羽起来，大家都激动起来。
小溪跑过来问道：“羽，土窑已经冷了，是不是可以打开看了。”
“嗯，可以。”乔羽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不光是他们，连她自己都很期待。
她将覆盖在窑口处的泥块一块一块地小心拿下来。担心崩窑，安全起见，打开窑口时她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取泥块或石块，直到露出里面的陶器时，她才停止，把那件陶器拿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陶器，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成了。”
这是一个陶罐，整个陶罐呈现出褐色，也不知是温度的问题还是陶土的矿石含量问题，这陶略略偏青，而不是偏红。没有裂痕，质地坚硬，敲击时有“当当”的脆响，虽然跟乔羽在现代时看到的陶罐相比，显得比较粗糙，可能也比较容易碎裂，但不可否认，它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功的陶罐。
“这就是陶？”大家紧紧盯着这个陶罐，眼里既新奇又激动。
第五十三章 抢答
乔羽把这个陶罐递给了山。
山摸了摸陶罐，又敲了敲声响，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是陶，就是太阳部落交易的那种陶。”
“跟他们比，咱们这个如何？”乔羽问道。
山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没用过陶，不知道他们的有多好。不过他们还在上面绘有图案，好像是画了太阳，显得更好看一些。而且颜色也偏红。”
女儿劳累了几天几夜，山担心自己这样说打击到她，赶紧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感觉你做的这个更光滑、线条也更好看一些。他们的上下差不多大，不如咱们的圆。”
“对对对。”路道，“虽说他们画有图案，但整体上不如咱们的这个好。”
乔羽莞尔，明白他们说的意思了。
太阳部落的陶器估计就是手工捏出来的，就算特别手巧的人，也做不到用转盘做出来的器皿线条流畅优美。而在陶器上绘制的图案，在这些没有任何文化和见识的原始人眼里，就是“好看”的代名词了。
“我再把其他的掏出来。”
说着，她进了窑里，把其余的罐子和碗一个个掏了出来。
跟她用转盘做的罐子和碗相比，最开始小溪她们用手捏的碗看上去惨不忍睹。因为厚薄不均，有一半都开了裂，或直接破掉。
小溪几个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去拿她们的杰作：“这些我们拿回去吧，不好看。”
“别啊，放下。”乔羽连忙抢过夜手里的一个碗，宝贝似地把它放回去，“这些我要拿去交易会。如果情况不那么严峻，我就跟人交换；要是情况不好，我怎么带出去就怎么带回来。”
她指了指用转盘转出来的陶器：“这些就不带去了。”
用转盘制也来的陶器，绝大多数是好的，只有少部分开裂。可见制陶在她注意了建窑方式、温度、烧制时间问题外，还有一个薄厚不均、受热不匀的问题。
“啊？”
大家不明所以，一个个满脸疑惑。
放着好看的不带，要带丑的去交易，是什么道理？
乔羽要挖掘人才，开始给大家出考题：“谁能说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拿过一个好看的碗：“这些陶器要交一半给部落分配的。那么我现在宣布，第一个答出来的，就奖一个碗。”说着又赶紧补充一句，“我阿父和长老们就不要说了。”
“我知道。”
“是为了不把太阳部落比下去。”
“是为了不跟火部落一样，被太阳部落灭了。”
三个男声先后响起。
第一个出声的是流水，第二个是满，第三个则是岩。
还有几人要说话的，听到三人的话，大家都默默闭上了嘴。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这怎么判断谁先谁后？
乔羽先问流水：“流水，你知道什么？”
流水本来有些沮丧的，听她这么一问，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答道：“我跟岩是一个意思。火部落以前有盐，太阳部落没有。太阳部落比火强大太多，为了盐，干脆把火部落给灭了。”
“咱们部落这么小，如果陶做得比太阳部落好，没准太阳部落看咱们不顺眼，也把咱们给灭了。所以羽你要拿比太阳部落差的陶去交易。就算太阳部落发现了，也没多在意，咱们就安全了。”
其实他出声抢答的时候脑子里只隐隐闪过这个想法，思路并不清晰。如果第一时间让他做答，他肯定答得磕磕巴巴，思路不清晰，回答得也不到位。
现在有了满和岩的启发，他的回答就很完美了。
听了他的话，不光乔羽意外，就是山、路这些首领、长老，以及以部落第一聪明人自居的满和其他人也很意外。
流水以前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性子跳脱的不起眼的年轻人。父亲在他十四岁时就打猎死了，家里只剩了他和母亲、妹妹。因为有拖累，他也不是特别出众，年纪这么大了也没娶上妻子。
如果部落里没有看上他的寡妇，他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这会儿他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部落里的女人们以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起流水来。
流水也觉察出了众人态度的改变。他挺起了胸脯，极力把禁不住上翘的嘴角给压下去。
乔羽却不置可否，又问了一句：“你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还是听了满和岩的话，才改变了想法？”
这个问题把流水问懵了，心里有片刻的慌乱。其他人也是一愣，全都看向了流水。
第五十四章 奖励和分配
满则得意起来：他果然还是除羽之外最聪明的人。
流水稳了稳心神，真诚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如果让我第一时间回答，我肯定不会答得这么好。是岩的话让我理清了脑中的想法。”
如果别人问起，他或许在部落人面前顾着面子，咬死了说自己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面对羽那双清凌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他那话就怎么也出不了口。
羽那么聪明，她那样问，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流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潜意识里觉得，羽一个人的看法，比整个部落人的看法加起来还要重要。他不想在她面前撒谎。
乔羽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她点点头，脸上浮起笑容，道：“流水和满算是抢先答对了，每人奖一个碗。”说着，她把两个陶罐递给两人。
流水和满对乔羽的评定极为满意，高兴地接过了陶罐。
岩紧抿着嘴，心里很是后悔。
他其实是有机会第一时间回答的，而且他一开始就有了清晰的想法。只是他当时犹豫了一下，毕竟羽先前驳了自己的面子，现在自己总得矜持一点，别显得那么上杆子，结果就失去了机会。
他眼眸盯着乔羽，希望乔羽也问他一问。
他不在乎陶罐，他知道羽既然烧出来了，他阿祖以后肯定会有一个，实在没有就拿肉干换一个。他只想在羽面前表现一下，好让羽知道他其实也是很聪明的，一点儿也不比流水和满差。
这段时间，路劝他了，说羽不是想嫁给别人，而是不想嫁人，所以两人亲事未成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羽自己的问题。羽是部落首领，地位高，两人闹得太僵不好，让他找个适当的机会跟羽缓和关系。
如果羽现在问他了，那他以后见到羽也就不尴尬了。
可乔羽根本不看他，把陶罐给了流水和满后，就继续去掏剩下的几个陶器。
为了试验土窑的烧制情况，她做了两个半人高、直径一米的大陶罐，还给它们做了个盖子。如果这三个大陶罐成功，以后她再做几个，部落欢庆聚餐的时候，用来煮肉汤就很方便。
这个大陶罐一掏出来，她把用处一说，整个部落的人都兴奋不已。山和路等长老更是连连点头，夸赞乔羽考虑得周到。
“以前我就想过这事，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山感慨道，“没想到到了羽手里，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一个好的首领，得思索如何提高部落的凝聚力。围着篝火跳舞是一个办法，更好的办法则是一起聚餐。民以食为天嘛。虽然大家也会一起烤肉，但总不如喝一个陶罐里的汤来得有气氛。
山对此虽然没有明晰的认知，但潜意识里觉得篝火晚会中少了一环。
乔羽仔细检查了一下大陶罐的周身，发现没有裂痕，整个陶罐完整无好，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制陶的第一步算是过了。至于这些陶罐经不经用，是不是装了东西放到火上去煮就会裂，是不是用几次就破了，还得用过之后才知道。
不过接下来的两个大陶罐却没有继续给她惊喜，一个有一小条细微的裂痕，一个则直接破了。
“很好很好了。”路见乔羽看着那两个破陶罐，眉头打成了结，赶紧安慰她，“我们都没想到你竟然一做就成功。”
其实不是没想到她一做就成功，而是根本没想过她会成功。
那陶，太阳部落也做了好几年了，每年都用陶换取大量的物资。可以说太阳部落越来越壮大，陶这个器皿功不可没。
上一代首领和山也跟长老们讨论过这陶是怎么做的，可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他们实在没想到乔羽竟然做成功了，而且是一次成功。
路此时看乔羽的目光就如同看稀世珍宝，他因孙子的亲事对羽产生的一点不满已经烟消云散了。有了羽，他再一次对部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乔羽根本没听清路说什么，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笑了一下，对大家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看看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赶紧找自己的队友，组队出发。
小溪和夜几人小心地把陶器运回部落。
本来乔羽想把陶器放到南边一个空山洞里的，结果山和路等人都不放心，坚持让她搬回自己的山洞里。
反正她们这个山洞挺大，放一堆陶器完全放得下。
“这些陶你们分一半，另一半你打算怎么处理？让大家拿肉换？”山问道。
既然要拿那几个最丑的去交易，那么剩下的大部落陶器就得留下自己用。
“对。”乔羽道，“几个大陶罐是给部落的，剩下的平分。我们九人按功劳大小分那一半。至于部落分到的陶器，我会留一半下来做奖励，另一半则让大家拿肉来换。”
她指了指中等陶罐：“这种陶罐，交换十个男人拳头那么大的肉。”她又指了指碗，“这种，交换三个男人拳头那么大的肉。八个女人分到的陶，以及得到奖励的人，要把手里的陶换给别人，也要按部落定的数量来交易。不许私下抬价。”
部落没有计量单位，也没有金钱的观念，一切以肉的块数和大小来衡量和交易。
之所以规定好价格，也是防止这些人自以为陶特别珍贵，把价钱抬得高高的，增加部落成员间的矛盾。她的定价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算是在一个很合理的范围内。
第五十五章 发现了粟？
她制陶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只制了三个规格的陶器，用来交易的陶罐和碗都是统一大小的，数量上她也进行了控制，陶罐做了二十个，碗做了五十个。除了部落公用的和拿去交易集会上试水的，能在部落内部流通的陶罐只有十七个，碗只有三十个。
物以稀为贵，再者她教会大家使用套子和陷阱的时间太短，这段时间的收获固定让大家冬天不再挨饿，但除了拿去换盐的，也不剩多少肉可以拿来换陶的。所以这个数量也刚刚好。
山有此一问，就是觉得陶器太过珍贵，担心乔羽要的肉太多，有很多人换不起。可这些陶不能拿出去跟别的部落交换，自己部落的人又换不起，白白堆在这里，引得部落里的人不满。
此时听乔羽这话，他顿时放下心来。
而那八个女人听到自己能分到陶器，这些陶器还能拿去给人换肉，顿时喜笑颜开，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很值得。
她们一个个开始表忠心：“羽，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们说。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不会有别的话。”
“对对，我们都听羽的。”
“羽，你做事公平，我们相信你。”
表完忠心，她们避开山，私下里高兴坏了：“哈哈，我也能为家里挣肉了。看崽子的阿父还牛不牛，总以为我们一家都得靠他吃饭，一天天在家里横的不行。”
“就是就是。”
“小溪，有陶可以换肉，你今年冬天就不用发愁了，可以好好过一个安心的雪季。”有人对小溪道。
小溪是个寡妇，丈夫去年打猎的时候死了，给她留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十二岁，大女儿十岁，两个小的一个六岁，一个四岁。
拖着这么些儿女，小溪跟丈夫的感情又好，她就不想再嫁，就靠着大儿子进狩猎队打猎，她带三个小儿女采集野果，一家人勉强度日。
如果今年冬天过不下去，小溪就不得不带着儿女再嫁了。拖累这么重，她肯定嫁不到什么好男人。到时候跟新丈夫要是再生孩子，新丈夫还愿不愿意养她跟前夫留下来的这些孩子都是两说。就算愿意养，对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好。
没想到快到雪季的时候部落忽然换了首领，羽教了大家用套子和陷阱，小溪的儿子即便在第三小队，这段时间也分到了不少肉。现在又有了陶，小溪再也不用为冬天怎么熬过去发愁了。
时运这个东西，真是难料啊。
接下来乔羽没有再做陶器，她依然没有去打猎，而是带着八个女人漫山遍野地寻找可以吃的植物，到了下午回来，就教她们编藤筐，教会后再让她们教其他女人编织。
结果让她极为惊喜。出去寻找可食用植物的第二天，她除了野葱、山葡萄、野苹果、疑似野韭菜和一些野菜外，还发现了一种像是稻米之类的植物。
乔羽没种过田，但也看过正在生长的麦子和稻谷。她并不确定眼前这个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像粮食。
她记得粟就是古代的一种粮食，似乎就是后来被称作“谷子”的东西。
“不能吃。”小溪见乔羽把一样东西放到嘴里尝，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
羽可不能出事。
“没事。”乔羽摆摆手，吐出放进嘴里的颗粒，对大家一挥手，“这种果实，都给我小心地采摘下来，我要带回去。”
这时候是秋天，正是粮食收获的季节。这些粟——乔羽暂时把它称之为粟——都成熟了，有一些过于成熟，都落到了地上去，让乔羽心疼不已。
好在一丛粟穗就有很多颗粒，这一片十几株，也能采下几百颗种子。明年春天种下去，她们肯定能收获一片。
“这么小？采它干嘛？”夜看着就算采下来也不过是一捧的植物，满脸的不赞成。
“我的直觉，这一定是宝贝。相信我！”乔羽异常严肃，“一定要好好采摘，千万别把它碰落到地上。要是谁做得不好，她在制陶上的收益我就扣下了。”
大家一听，也不管这东西是不是不值得采摘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把它全都给摘了下来，用树叶兜着交给了乔羽。
自从乔羽带着她们一次做出了大家都感觉特别珍贵的陶，她们就再一次拜服在乔羽之下，把乔羽的话奉为圭臬。
将所有的粟粒采集完，乔羽检查了一遍没有漏网之鱼，她道：“记下这个地方。春天的时候咱们再来看看。”
地上原先肯定落有不少的粟粒，春天的时候没准能长起来。等它们成熟了，就又能采摘一批。
那天下午她们带回来的不光有粟，还有乔羽特意让几个女人发现的板栗。
“算算日子，那两只吃毛薯的山羊和兔子应该养了十几天了，咱们去看看它们怎么样了。”乔羽一到部落就道。
几人女人顿时兴奋起来，跟着乔羽一起到了养殖山洞。
第五十六章 雪季到了
到南边山洞，乔羽远远就看到了山和路、石正在山洞门口跟芒说话。
上次被拒亲后，路曾别扭了两天，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天要来探望山两次，陪他说话。但终是不愿意跟山和乔羽的关系搞僵，第三天他如常来了，见到乔羽也笑呵呵的，一如既往地关心和蔼，倒叫山说了几次“老狐狸”。
“阿父，你又跑出来了。”乔羽走过去，对着山满脸无奈。
山爱操心，在山洞里躺不住。明明身体没好，被咬伤的那只脚才消肿没多久，部落里有事而他等不及树回来，就叫小泉扶着他，单只脚一蹦一蹦地跳出来。
山可不想讨论这话题，朝乔羽笑道：“你那时说让那两只山羊和兔子吃十五天的毛薯。算算时间，到今天正好十五天了，我们就过来看看山羊和兔子的情况。”
显然芒已经跟几人说过这事了，此时他满脸喜悦地对乔羽道：“羽，山羊和兔子都活得好好的。山羊比较喜欢吃毛薯，所以不光没事，还长胖了一些。兔子不是很爱吃，被抓来那几天又很怕人，比那时瘦了一点。不过都活得好好的。”
“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乔羽自然知道山羊和兔子活得好好的。
不说她前世就在南方吃过毛薯这东西，知道它没有毒，只说路、石这些人，恨不得一天八百遍地过来看这两只山羊和兔子怎么样。通过他们，她对这四只动物的情况知道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山的身体还没恢复，他估计比路和石还跑得勤。
“羽，接下来由我来吃十五天的毛薯。”芒郑重地主动请缨。
“还是我来吧。”山赶紧道。
“我也可以。”
“我来吧。”
其他几个养殖队的残疾人纷纷报名。
山羊和兔子吃了没事，他们相信这毛薯就算人吃了也没事。既然没事，那肯定就没风险啊。而试吃过后可是能多分一个月的肉的。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乔羽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芒是最先提出来的。”她问芒，“你想好了？这可是有危险的。虽说山羊和兔子吃了没事，但也难保人吃了没事。”
明知毛薯没事，她还这样郑重其事，是因为她担心部落里的人以后看到什么东西就随便拿来吃。而有些有毒的植物并不是一吃就马上发作的，有些可能是慢性毒。这也是她为什么提出要试吃半个月的缘故。
“我不怕。”芒道。
“等春和大力、小力回来，你跟他们商量好。如果家人不反对，那么从明天起，就由你来试吃。”乔羽道。
“好。”芒点头。
乔羽把板栗拿出来给芒：“你另外选两只山羊和兔子，把这东西烧熟了喂给它们吃，也同样吃半个月。”
“好。”芒点头。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要下雪了，乔羽又明知道毛薯没毒，只让芒试吃了两天，问他没有什么不舒服，就下令女人们不要去采集野果了，而是改挖毛薯，夜和小溪等人也参加了挖毛薯活动。
等附近的毛薯挖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雪季到了。
乔羽出了山洞看到下雪，就赶紧又回了山洞，把自己装扮了一番。
等她再出山洞时，就看到已有很多人站在了空地上，身边都放着藤筐，等着人来齐了好出发。
看到乔羽出来，大家都愣了一愣。
有个二愣子还问乔羽：“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部落？”
乔羽笑道：“你猜。”
她这一笑，声音一出，就有人认出她来了。
流水叫道：“你是羽？”
乔羽又是一笑。
“你怎么装扮成这样子？”大家看着乔羽，啧啧称奇。
乔羽的皮肤很白，五官长得不错，是部落里最好看的姑娘。
可现在她不知用了什么把皮肤涂得黑黑的，又把眉毛画浓，再加上冬季兽皮衣一件套一件，乔羽这具身体又没发育，胸前就是飞机场，她这么一装扮，无论从哪里看都觉得眼前这个就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
唯一跟别人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少年长得有点好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一股机灵。
因为没有化妆品，这种伪装在乔羽看来十分拙劣，可在纯朴的原始人民眼前却很神奇。
“我一个女人，去参加交易会不大方便。扮成男人就不显眼了。”乔羽道。
大家都纷纷点头：“这样好，这样好。”
交易会上也有女人，不过都是太阳部落的女人。小部落除了准备带出去跟别人换食物的女人，是不会带女人去参加交易会的。这些女人一旦被大部落的人看上发生争执，那就容易惹大麻烦。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大家又被套子和陷阱的丰厚收获所振奋，都没想过这一茬儿。今早准备要出发了才想起似乎乔羽不合适去参加交易会。
大家正准备她出来的时候提一提呢，就看到了装扮成这样的乔羽。
第五十七章 潜在危险
“这样就最好了。要是羽不去，那些陶我们可不知道怎么处理。”有人道。
大家都点头。
黑的性子急，也没想那么多，见大家还站在那里不动，就问道：“羽，可以出发了么？”
“等等。”乔羽站到了人群中间，“我有话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黑、青狼、岩……”乔羽点了二十几个狩猎小队的人的名字，“你们二十三人都留下来看守部落。其余的跟我去参加交易会。”
大家都有些懵，不知道乔羽为什么不让这些人去。
以前可都是全凭自己拿主意。除了女人孩子，男人想去的都可以去。
满听到没点到自己的名字，嘴角禁不住往上翘。
羽说过等到雪季来临，就提他当助手。现在羽让他一起去参加交易会，可见她正在履行诺言。
青狼听到自己不能去，立刻就不干了，跳出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黑也不能去！羽，你这是报复。凡是跟你不对付的人，你都没带去。”
乔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明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我还带你去，万一你半路搞点什么小动作，让人偷袭于我，要了我的命怎么办？我可不想置自己和其他部落人的性命于危险当中。所以不带你去的理由，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你……”青狼哑口无言。
这段时间山和乔羽都没针对他们做过什么，前段时间乔羽还叫了火来商议部落大事。虽说最后因为跟路发生争执不欢而散，至少说明山和乔羽为了表现宽宏大度，不能拿他们父子怎么样。
没想到现在乔羽竟然明目张胆地排除异己，还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他转身对众人道：“听到了吧？你们都听到了吧？羽自己都承认了，凡是不能去参加交易会的人，都是她看不顺眼的。”
岩盯着乔羽，脸色十分不好看。
“青狼你胡说什么？”树喝斥道，“羽看不顺眼的只有你一个，你别拉大家下水。羽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对乔羽道：“羽你说说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不是还想让大家上山看看？昨天下的套子和设的陷阱，里面肯定有好多猎物。要是不上山，那就亏大发了。”
听到树这话，众人眼睛一亮。
是啊，昨天还没下雪，野兽还会出来觅食，套子和陷阱那里肯定还有猎物。要是不去拿，那可就亏了。
“那倒不是。”乔羽笑了笑，见除了青狼，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是以前青狼的应声虫山石都没有开口，她非常满意。
这说明大家对她是信服的。
她敛了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山林里有流人，想来大家都知道吧？”
大家神色一凛，都点点头。
所谓的流人，就是犯了大错被部落赶出去的。他们都逃进了山林，或独自求生，或抱团取暖。他们的处境比山谷部落原先更加艰难，雪季一来就要面临死亡。因此他们会铤而走险，趁着各部落去交易会时抢劫一波。
另外，还有走投无路、面临绝境的小部落，因雪季的食物太过匮乏，于是在交易会期间假扮成流人，到处抢劫。
这些人都很可怕，所以每次去参加交易会，大家在路上都会格外小心。
“既然要防流人，不是更应该让黑、青狼他们去吗？这样咱们不是更安全？”有人问道。
“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大家两个问题。”乔羽现在随时抓住机会启发大家，务必让这些头脑简单的人精明起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等着乔羽问话。
“第一，往年去参加交易会的人有多少？今年有多少？”
大家愣了愣，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身边的人：“你是不是也去？”
看到场面闹哄哄一阵，慢慢静了下来，乔羽问道：“在场的有谁不去的吗？”
没人说话。
“各小队有几个不去的？”乔羽又问。
狩猎小队的人朝夕相处，比其他人的感情更深厚一些，因此出来时都是聚团而站，各小队的队员基本都站在一起。
“我们小队的人都去。”树率先回答道。
“我们小队的也是。”黑在满的示意下也跟上。
“我们小队也都去。”苍道。
听到三个小队的队长报数，大家沉默了。
往年因为食物匮乏，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能去参加交易？因此很多男人不去，会把好不容易从嘴里省下来的一点食物托好友帮自己换点盐，他们自己则会趁雪下得还不厚，结队上山再看看，哪怕是多打一只兔子都是好的。
可今年，因为这十几天的收获颇丰，留够了自己吃的，大家都还有结余，都想去交易会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交换的。而且因为要带的肉和兽皮多，还有毛薯，自己带自己的尚且吃力，更不用说帮人家带着去交易了。
因此家家户户都有人去。有些父子或兄弟俩都在狩猎小队的，父子、兄弟俩都去。
“第二个问题，咱们这些青壮男人都走了，部落里只剩了老弱病残和女人、孩子，如果有流人或小部落进来抢夺掳掠，咱们回来后会面临什么？”乔羽又高声问道。
众人想到这个画面，不由打了个寒战。
如果他们高高兴兴地从交易会上回来，看到部落被抢劫一空，老人孩子被杀掉，女人被抢走，部落里只有尸体，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情形简直不敢想象。
第五十八章 一定会发生
青狼一听乔羽这话，就知道自己用这个理由攻击不了她了，极为不甘，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攻打？往年不就没这回事吗？”
乔羽仍然没理他，而是问众人：“你们也这么想？你们也觉得没什么，不必派男人在部落里守着，全都要去参加交易会？”
被她目光盯着的人都下意识摇头。
“你觉得呢，山石。”乔羽点名问道。
她问过满，知道山石这段时间虽还跟青狼走得比较近，但在青狼发牢骚或说她坏话时，却不再附和青狼。这说明他是可以拉到自己阵营来的。
现在是时候分裂青狼的小团体了。
“我……”山石下意识看了青狼一眼，咬咬牙道，“我觉得要留人在部落里，不能全去。”
“为什么？”乔羽问道。
山石想了想：“防止你说的那种情况出来。”
“你是觉得，我说的那种情况，有可能出现，有可能不出现？”乔羽又问。
山石点点头：“对。”
“其他人也这么想？”乔羽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满身上。
满原先还没想明白，这会儿听到乔羽的问话，又看到她投过来的鼓励的眼神，脑子里灵光一闪，出声道：“肯定会发生。”
“你仔细说说。”乔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那些流人或小部落，定然会守在靠近太阳部落的路上，观察各部落去参加交易会的人。他们原先的目的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以下手的。现在看到咱们部落的健壮男人都去参加交易会，而且一个个都背着扛着这么多东西，猜都猜测得到咱们部落今年一定有很多肉。”
说到这里，满原先还不是很清楚的思路越发清晰，语气也越来越自信：“而我们部落有多少人，其他部落的人都大致了解，就像我们也知道其他部落有多少人一样。现在咱们部落五十个男人都去参加交易会了，那部落里剩下的岂不就是老人孩子女人？就算有健壮的男人，也很少吧？一个部落里没有男人，却有很多肉，他们肯定不会再冒险去抢劫那些参加交易会的健壮男人，而会调转方向，来攻打咱们部落。”
“到时候，咱们回来，就有可能看到羽刚才说的情景。”说到这里，满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种情景，想一想就让人害怕。
此时不光是狩猎队人的，部落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有听懂了满的话的女人孩子，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之色。有些扯着自家男人的兽皮，小声哀求他留下。
山望着人群中央的女儿，既自豪又惭愧。
说真的，要不是此时乔羽和满说起，他都没想到这一点。
“黑、青狼、岩等人都是咱们部落健壮有力、有头脑的人，我把他们留在部落里，一来是防止刚才满说的情况发生，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家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去参加交易会。”乔羽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想想留下的人，发现果然如乔羽所说的那样，家里都有人去。比如岩家是他的父亲隐去，青狼家则是他的大儿子猛虎——猛虎十五岁，是夏天才进的狩猎队，原先被编进了第三狩猎小队里。黑家里是由他弟弟去。
有黑、青狼、岩等人留在部落，他们的安全感大大提升；如果反过来让隐、猛虎等留在部落，那部落的安全还是得不到保障。
羽是把部落里健壮有力的男人分成了两半，既保证了交易小队的安全，也保证了部落的安全。想得非常周到。
“以前没有藤筐，大家只能背着东西上路，能带的东西少；现在有了藤筐，就可以挑着去，可以带更多的东西。每家去一个人就够了。”
说到这里，乔羽扫视了众人一眼：“而且我此前一再强调过，让各家留够雪季吃的肉，所以各家能拿出去交易的肉其实并不多。”
原先雪季的食物还差得远，她当首领后虽然猎到了许多猎物，但时间终究极短，只有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多余的猎物也只够弥补原先食物的不足，并不能让大家多出许多肉食拿出去交换。
为了保证安然度过冬季，也为了这一次交易会上不被人注意，乔羽在带每个小队打猎的时候，就强调过，不要拿太多肉出去交易。
在她四周寻找可食用植物的时间里，她还召集过女人们，对她们强调过这一点。
“我们都听羽的。”苍率先道。
他也是留在部落里的人之一。他有个弟弟二十岁，也是一个光棍，并没有跟他分家。这一次羽派了他弟弟去参加交易会，把他留在了部落里。
苍一出声，其他人也赶紧响应附和：“我们没有意见。”
“就按羽说的办。”
乔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所有人都没有意见，青狼、岩、黑等人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听从安排，留在部落里。否则一旦部落出事，他们难脱其咎。
第五十九章 检查
乔羽又道：“那么大家把东西都拢一拢、拼一拼。去参加交易会的，每人只挑两个筐子上路。”
看到大家开始收拢东西，乔羽道：“我前天一再强调，今年拿出去交易的肉和兽皮都不要超过往年。虽说我们后面猎到的猎物多，但时间短，又有很多送到了养殖队，分到手的肉并不多，最多够你们雪季不挨饿。谁家要是宁愿挨饿也要把东西拿出去交易，让人盯上咱们部落，可别怪我到时候惩罚你们。”
要是以前，首领说惩罚他们，大家都不带怕的。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拿捏在首领手里，犯点小错首领也不能把他们赶出部落去。最多训斥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只要不在乎就没事。
可现在，大家想着狩猎队交上来的肉，就算分了一些给芒等人，也剩了不少，乔羽打算拿出去交易；再想想那属于部落的陶，羽换了东西回来也会分些给大家，大家心里就有了约束感、畏惧感和期盼感。
有人偷偷把肉拿了出来。
乔羽只当没看到。
等了一会儿，看到大家都停下了腾东西的动作，二十几个跟她出发的人面前都只剩了两个藤筐和当作扁担的树枝，乔羽走过去，一个一个的检查起藤筐来。
火本来就对乔羽不让青狼去参加交易会有气，这会儿看到这情景，很是看不过眼，仗着老资格皱眉道：“羽，你这是做什么？从来没有哪位首领会这样搜查别人的东西。”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山：“山，你不怕羽这样引起大家的不满？”
山的眉头也微皱，不过却淡淡道：“现在羽是首领，我只是一个废人。”
言下之意就是他管不了乔羽。
火气得要命，可更让他生气的，却是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有些还主动把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十分配合乔羽的检查。
乔羽之所以检查，就因为刚才在腾东西的时候看到有些人表现反常，似乎很害怕让人看到自己筐里的东西。
部落里能拿出去交易的东西就那么几样，除了陶，都是她允许她拿出交易的。
再想一想那些陶器的去处，乔羽想想就知道这人藏了什么。
为了不那么明显，她是从那人旁边之人检查起的。这会儿已经轮到他了。
她根本不搭理火，命令那人道：“把东西腾到这个筐里。”
这个叫做寒，是个四十出头的瘦小男子。他显然是个没城府的，大冷的天，额上全是密密的汗珠。
他咬着牙道：“火说了，没有哪个首领搜查别人东西的。你为什么要搜查我们的东西？”
部落里的人朝夕相处，彼此再了解不过，此时一看寒这样子，大家心里就犯了嘀咕。树对满使了个眼色，两人二话不说就把寒筐里的东西往外腾。
“你们做什么？不许动我的东西。”寒往筐上一扑，一把将两只藤筐抱住。
“要是不让检查，就不能去参加交易会了。”乔羽道。
“不去就不去。”寒梗着脖子，招呼他儿子，一人抱着一个藤筐往自己山洞走。
“我说过很多次，好的陶器拿去交易，就是引狼入室。什么意思呢？就是把狼引到咱们部落里来，这比拿更多的肉去交易更令人可恶。谁要是再违反我的命令，以后就不要参与狩猎队了。寒的藤筐里装着什么，我想大家都清楚。如果他不让我们检查以证清白，那么从春天开始，寒和他儿子就不要跟着去打猎了。”乔羽冲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淡淡道。
寒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色灰败。
“我、我就是拿我用肉换来的两个碗去交易。我没拿陶罐。”他道，“两个碗也不是特别好的那种，不会引来外人的。”
乔羽扫视众人一眼：“如果我的命令大家都只听听而已，并不遵守，那么以某些人的贪婪和愚笨，迟早引来大祸。寒既认罪，那么他们一家明年不能跟着去打猎。”
“羽，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求求你饶了我们这一次。”寒丢开藤筐就想过来求乔羽，却被树几人拦住了。
“如果每人都说自己糊涂，犯了错就叫我饶了他，那是不是部落里每人犯错都可以得到原谅？你们觉得我应该饶他们这一回吗？”乔羽问大家道。
大家齐齐摇头。
“不能饶。”
“可不是。都说了不能拿陶出去，结果他却不听。要是引来别人攻打部落，我们怎么办？”
“对，不能饶。”
乔羽看了寒一眼，没再理他，继续检查余下的藤筐。
火站在一旁，满脸尴尬，只觉得自己的老脸火辣辣地疼。
除了寒，没人敢把陶私带出去，因此都不怕查，只要乔羽站到面前就主动地把东西搬出来让乔羽看。因此速度很快，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的藤筐都检查完了。
“好了，既然没什么问题，大家挑起担子，准备出发。”乔羽道。
她转头叮嘱小泉照顾好山，便也挑起一担藤筐，跟着众人出了部落。
第六十章 钻木取火
乔羽的脚是用兽皮包裹着的，挑着担子一步一步往南走。
她很遗憾自己穿越的时间太短，这段时间忙忙碌碌贮藏冬季食物为生计奔波，没能教会大家缝制兽皮靴。
“羽，你挑的东西重不？要不放些到我这里来。”树看着瘦瘦小小的乔羽挑着担子，有些心疼侄女。
他跟山虽是兄弟，但两人各自结婚分家，收获财物都是各算各的，所以他跟乔羽在部落里算是两家人。他家除了他没有成年男子，所以他也是参与交易的一员。
“是啊是啊，再放一些到我们这里来，你少挑一点。”其他人也道。
他们拿出去交易的，除了每家的肉干、兽皮，还有几个陶碗和毛薯。毛薯挖回来后，挖毛薯的女人、孩子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缴了上来，乔羽全部带出来了，准备拿去交易会上交易。
这些毛薯都分装在那些男人的藤筐里。
除了筐里的东西，藤筐也是拿去交易的东西。他们挑在肩上的藤筐，都是小藤筐套大藤筐，一层套一层。
“你们都忘了我力气大了吗？再说重的毛薯可都在你们那里。”乔羽笑道。
她筐里除了陶碗，就是她们家自己的肉干和兽皮。
大家都是走惯了山路的，以前扛着背着野兽从山里回来也是常事。今天挑着担子走路，大家也不觉得辛苦，一路说说笑笑，直到天黑才找了个背风的山洼休息。
“咦，羽，你这是做什么？”
树正在铺自己要睡的地方，就听到了满的声音。他转头一看，乔羽正半蹲在石壁前，不知在做什么，手里发出“哒哒哒”地声音。
树走过去一看，就见乔羽面前放着一根木头，木头中间被凿了一个凹槽，凹槽里有点细细的茅草。乔羽则拿着一根木棍，木棍被她用藤条缠绕着。她上下拉动藤条，木棍的尖端就在凹槽处快速地转动起来。
乔羽正在使力，没有理会满。
树也很疑惑，正想开口也询问，就见木头凹槽处的木头忽然冒了烟。乔羽停了手，俯下身朝冒烟处吹，茅草越来越红，忽然“轰”地一声，一股火苗窜了上来。
乔羽住了手，从旁边拿了些干茅草，放到火苗上，让火烧得更旺。
在满出声的时候，大家都跟树一样好奇地看了过来。这会儿见火苗竟然窜了上来，大家瞳孔猛地增大，嘴巴张大，表情呆滞。
好半晌，满才结结巴巴地问道：“羽，你、你是怎么弄出火来的？”
虽然他因为关注乔羽，最早发现乔羽的动作，把乔羽将火点燃的过程看了个全程，但他依然想不明白乔羽是怎么把火弄出来的。
火不是打雷的时候上天的神仙降下来的吗？为了保存火种不灭，他们部落的长老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火给弄灭了，到时候整个部落就会重回祖先们吃生肉的悲惨境地。
因为吃生肉得了疫病，导致整个部落死绝的事，他们可没少听长老们说起。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人类还能把火从木头里弄出来。
这太神奇了。
乔羽笑道：“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就是拿木头相互摩擦。只要力道大、动作快，就能擦出火花来。”
在现代时就算她参加过野外求生活动，也没有做过这种钻木取火的事。好在前两天她就为今天的取火做准备了，也预演过两次。今天总算没丢脸，把火给弄出来了。
虽然她有雷系异能，直接来个雷打在茅草堆上，依然能把火造出来。但那个动静实在太大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打雷，前所未闻，还是不要搞这种违反自然现象的事情为好。
“问题是，你是怎么想到用木头摩擦就能擦出火来的？”满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揪住关键问题不放。
乔羽皱眉想了想，用不确定的语气对满道：“因为我聪明？”
满：“……”
大家：“……”
好吧，除了这个，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快，大家捡点干树枝，把火堆生起来。”乔羽道。
大家这才回过神，赶紧到附近去捡干树枝，一边捡一边高兴得不行。
他们终于不用硬扛着熬过一夜又一夜了。尤其是回程的夜晚，没有火，没有了去时的厚厚的兽皮，冷得根本睡不着。担心生病，他们隔一会儿就得起身在雪上的跑来跑去，活动冻僵的身体，那真是太难熬了。
现在好了，有火烤了。
干树枝满地都是，大家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大堆。
“啊，这样我们不是又能省下半碗肉干，不用去太阳部落买火了？”有人道。
因为下着雪，火把没走一会儿就熄灭了，各部落的人根本没办法把火从部落里带出来。所以到了太阳部落，为了取暖，大家都得用半碗肉干去换取一枝点燃的树枝。太阳部落每年用一个火堆就能换取一堆肉干，真是坐着就有肉干送上门来。
乔羽还没说话，好几个人就反对了：“不行。”
“不能说。”
“就是，不能省这点肉干。”满道，“用木头生火是羽想出来的，是我们部落特有的。羽如果当众在那里用木头生火，被别人看了学了去，那不是损失大了？”
那人赶紧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对对，是我糊涂了，不能省，不能省。”
乔羽见他们内部解决了这个问题，便也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她可不能太有圣母心。太阳部落用一个火堆就能换一堆肉干，她自然也不能把取火的方法无偿送给别人。
以后怎么用这个赚取利益，她还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