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玄苦
“我儿啊!你为何非要如此啊!”
许昌城外,珈蓝寺中。
一对衣着简朴,打有不少补丁的贫苦夫妻跪跌在地,半是搀扶半是倚靠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发出满是绝望的质问。
富丽堂皇的大雄宝殿中,三丈余高的佛像金身之下一个身高不足供桌高的童子跪得笔直,面色虔诚且坚定,长眉垂鬓的老和尚细细为之剃度。
“二位施主莫要伤心,玄苦师弟慧根惊奇,乃我佛门天生佛子,如今拜入我珈蓝寺中,日夜侍奉我佛,即便来日证不得罗汉金身,他日圆寂也必登西天极乐,此乃大喜之事,应当祝贺,不该这般悲苦作态,若是因此阻了师弟成佛之路,师弟恼了你们事小,若是惹得佛祖不喜,削去你二人来世福报,受苦受难,今生岂不是白白受罪?”
监寺半是劝导半是威胁的话语,穿到夫妻二人耳中,满是悔恨。
供奉我佛,来生福缘。
可不是只需香火供养高僧大德就行了吗?
为何还要我儿断亲绝嗣,贴身侍奉,断他陈家香火?
“儿啊!你回头看看娘啊!你真的不认我们了吗?”
女人绝望的呼声让老和尚剃度的动作止住,低头看向这个新收的小弟子。
陈玄帆微微抬头,面色平静如湖,:“师父为何停下?”
“玄苦你尘缘为断,不宜出家,不若待你了结尘缘,再做打算,我珈蓝寺的大门时刻为你敞开。”
陈玄帆缓缓合实双掌,朝佛像虔诚拜下,:“弟子一心向佛,前程往事早已随风而逝,只愿余生常伴我佛,添香扫尘,请师父成全!”
说完,陈玄帆就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决心已定。
见他如此,老和尚叹息一声。
“我佛慈悲,既然玄苦你一心侍奉我佛,老衲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这红尘孽障便由老衲为你背负。”
在老和尚的示意下,几个持棍武僧,以棍棒架起夫妻二人,拖出了寺庙。
身后夫妻的哭嚎声渐远,头顶戒刀不断挥舞,缕缕青乌垂落,陈玄帆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老和尚满脸笑意的为他点上九戒疤。
父母尚在人世,狠心断绝。
有亲不能认,他们苦。
认了,命苦。
短命。
玄苦,苦啊!
自此,无论寒来暑往,玄苦便在这珈蓝寺诵经礼佛数十春秋。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他入寺的第二年,司马篡魏,扫平东吴,自此天下归晋。
晏国祥和十八年,玄武门事变,宣武夺位,灭地煌宗,夺洞天福地扩地千里。
时隔四年,司马炎预感时日无多,欲效仿宣武之事,攻取玄元宗,夺其宝而续寿,玄阳老祖元神出窍,神游万里,入皇宫,一剑削去其耳扬长而去,故不敢再言此事。
三年前,八王之乱,胡人入关,血染河山。
那一日,寺庙前,一个个武僧身穿僧袍,手拿长棍,连件像样的甲胄都没有。
那一日,围观的人群如潮水,欢呼呐喊声此起彼伏。
……
战乱连年,玄苦和尚领着一众武僧连番征战,一打,就是十多年。
这些年,他依靠军功,一步步从普通士卒,升到了统兵大将的位置。
可凡人之力,如何能抵挡时代洪流,力挽天倾?
最终,晋国全面溃败,皇室不思抵抗,举朝衣冠南渡,乱世即将来临。
玄苦没有跟着离开,在朝廷赐予的大宅中堂,高挂大印,悄悄回到了许昌,回到了珈蓝寺外。
他的鬓角间,已经有白发丛生,但眉宇间,却丝毫不见老态,反而目光灼灼,他依然记得,在那许昌城外,伽蓝寺前,曾有个人儿,在等着他还俗。
第775章
朝廷没有抵挡异族的入侵,丢下北地无数百姓,带着皇室,各大公卿渡河而去。
玄苦回到了珈蓝寺,此刻珈蓝寺院墙倒塌,檐上
他那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的经历,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几乎没有任何停留。
最终,脑海中,画面定格在了龙姑娘那笑靥如花,站在烟花雨下,说着一言为定的绝美容颜上。
第776章
明天更新
第777章
后面几世就不写了,不是写不出来,是不想水。
第778章
这几天比较忙,更新不稳定,明天早上刷新一下就好了
第779章
明天更新
第779章西游开启
陈鄂或许拳脚上的功夫不差,可是先前已精血催动法宝,强行御气化神,正是气血两虚,反观刘洪,一身血气如炉,每每挥拳之下虎豹雷音声震如雷动,一身杀伐煞气,摄人心魄。
若是之前或许能与刘洪一决高下,可气血两虚的他,却是完全不能看,不过三招两式,便被那刘洪砍中两刀,随后一脚踹翻在了河里,血水染红了一片河水!
被陈鄂画出的披甲武士,在没有了陈鄂的精气神支撑不过转息便化作一摊摊红色水渍,洒落在船板上。
即便如此,百十来号水匪也被屠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二十来个完整也是人人带伤。
看了眼仅剩下的兄弟,刘洪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揉了揉,缓缓靠近船舱,伸手正要掀开船帘。
而当此之时,那舱房之内传出来了一声极为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伴随着这啼哭声的,则是在那舱房之内,有一缕缕佛光亮起,随后极是好闻的梵香充斥满了这一艘大船!
这诸般异象将这些凶恶大汉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亦是惊动了三界之中无数神佛!
灵山,八宝功德池畔。
鼻青脸肿的接引和准提两尊圣人盘膝坐在蒲团上,四只眸子死死的盯着那大河的方向,眼睛眨都是不敢眨一下!
那小小一个婴儿,可是寄托着他们佛门的兴衰,是他们二人谋划万古好不容易挣来的希望!
“十世轮回,今日总算是再次功德圆满了!”
“可惜这一次,我西方大兴之事,依旧不能成。”
明明是他们兄弟二人辛苦谋划无数纪元,为西方夺来这天道大势,不知耗尽多少心血。
可玄门三圣自知无法抵挡天道大势,却想出这种阴损手段来拖延大势到来,一次次的接助西游收割投影世界的本源,还是邀请诸天大罗一起来的。
慷他们兄弟之慨,施玄门之情。
偏偏他们兄弟二人还不能不同意,不然遭受整个洪荒大罗仙的围攻,天道大势亦非不可改。
洪荒可不是鸿钧一人的洪荒。
接引佛祖面容悲苦,低低喧了声佛号,道:“如来,该观音上路了。”
大雷音寺。
一尊千丈大佛端坐在金莲之上,满面慈悲祥和,正在说玄讲法。
蓦然之间,他口中经文一停,看向南瞻部洲方向,心中无悲无喜。
殿内众僧见得这大佛停讲,心中都是打了个咯噔,以这位世尊的定力和道行,但凡将他惊动,则必然是三界之内出了什么大事!
“阿弥陀佛!”
侍奉在一侧的阿难尊者双掌合十,颔首一礼,道:“敢问我佛,三界之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大佛面露祥和笑意,道:“不错,好叫诸位都知晓,那南瞻部洲之上,将要前来我灵山雷音寺求取真经的佛子已然诞生,是以老僧这才停讲。”
佛子诞生?!
殿内一众神佛心中大惊,他们身为佛门弟子,对于佛法东传一事岂有不知之理?
那金蝉子轮回转世第十世便是取经人,这代表着这一场西游大劫,正式来到高潮的地步,也不知道多少神魔妖鬼要惨死在这劫难之下。
不过这确确实实是他们佛门发扬光大的一个好机会,能不能与道门相抗衡,便要看这次西游大劫了!
殿内一众神佛都是齐声喝道:“恭贺我佛如来,佛门大兴有望!”
大兴?
这口号都喊多少年了,佛门什么时候大兴过?
只要通天圣人一日不停下开辟时间,洪荒就会一直停在秦皇伐天的时间不断轮回,佛法东渡大兴佛门之日不知要何时才能到?
哪怕听了无数次,依旧不能平静内心,然面上丝毫不显,如来轻轻点头,随即道:“观音尊者何在?”
靠近如来莲台附近的一位白衣菩萨当即出列,她手托杨柳玉净瓶,行了一礼,道:“弟子在。”
“那取经人即将遭受劫难,且命尔率四大金刚、五方揭谛、一十八位护法伽蓝即刻下界,护住取经人性命,万万不可使他受到伤害!”
如来不知第几次如此吩咐道。
殿内立时有一位位神佛从各自位次上站了出来,齐聚在观音身后,与观音齐声应道:“谨遵我佛法旨!”
观音道:“启禀我佛,弟子等人即刻下界,必然会看住佛子。”
如来看着面前目光真挚,面容祥和的观音,很想问她一句,这一次你应该会为佛门战死,不会叛变了吧?
第780章李代桃僵
佛光异象尽数消失不见后,在一阵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中,那众匪徒猛然惊醒,随后在为首的大汉带领下,一脚踹开舱门,鱼贯而入!
却见得船舱之内,有三名女子,一老两少,老的那个满手血污,正抱着一名不断啼哭的婴儿,满脸的惊慌之色,却是陈光蕊带来的稳婆。
至于那两个少的,一个姿容俏丽,身材丰腴,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却是刚刚生完孩子的殷小姐,另外一个做丫鬟打扮,靠在桌便惊魂未定,想来是这殷小姐的贴身侍女了!
“大王!”
那稳婆年岁大,见识多,哪里不知道这一群人乃是水匪,当下跪伏在地,高声呼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老身不过一个稳婆子,身无分无,与大王无冤无仇,更没几日活头了,还请大王饶了老身性命,也算是做了一桩功德。”
这老婆子聪明的紧,眼见这些人连官兵都敢杀,情知官府的身份镇不住他们,索性上来便伏低做小,舍弃情面,只为求一线生机,也不枉活了那么些年。
“王婆,你莫要求他!”
那殷小姐虽然刚刚生产,浑身虚弱乏力,可依旧是硬咬着牙,语气很是冷硬的道:“这贼人敢杀朝廷命官,已然犯了谋逆大罪,陛下绝不会放过他的!”
此言一出,众匪徒都是心中大惊,虽说他们动手前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时是被金银迷了眼,此时被点破罪行,心里难免有几分心虚。
须知,大唐国在南瞻部洲可谓是第一大国,国力强盛,治安清明,平素对于作奸犯科者处刑极重,他们这等公然截杀朝廷命官的,一旦海捕文书发了出去,抓住就是要满门抄斩的,你叫他们如何能不畏惧?
“哈哈哈哈……”
众贼人的头领闻言却是一阵大笑,他看向殷小姐的眸中满是色欲,不得不说,这殷小姐生的当真是好,柳眉杏眼,琼鼻绛唇,皮肤白皙嫩滑,气质高贵典雅,纵然是刚刚生产,却别有几分少妇风韵,也难怪这头领如此表现。
事实上,不止是这头领,那涌进来的大汉看着殷小姐,心中都有几分火热,只是不得头领的话,根本不敢擅动罢了。
殷小姐见着头领大笑,忍不住皱眉道:“你笑个什么,莫非是疯了不成?!”
她乃是当朝丞相殷开山之女,这殷开山虽然拜相,却是个武将出身,是以这殷小姐很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气魄,虽然面临险境,却不曾有半分的畏惧!
“某家自然是笑小姐天真,便是朝廷要拿某家和众兄弟,他们又哪里有证据?”
那首领浑不在意的道:“待某家将尔等这几人尽数杀了个干净,压上重物投入江中,便是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尔等的尸体便不是喂了鱼,便是永眠河底,官府又如何知晓是吾等兄弟做了这档子事?”
他说的极是轻描淡写,听的殷小姐却是心中发凉!
不错,这大江之上,一艘孤船,倘若他们全都沉于江中,等朝廷发现他们失踪,再派人来查,这些贼人早已然逃之夭夭,而且寻不到他们尸身,即使她父亲乃是当朝丞相,恐怕也是无法可想,最终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成为一桩悬案,任由这些贼人逍遥在外!
“说吧,你想做什么?!”殷小姐陡然发问道。
那首领又是一笑,道:“怎么,小姐不向某家讨饶吗,如是你和这老婆子一般低声下气的求上一求,指不定某家和众兄弟还会放你一命!”
“你要杀我,早便杀了,又何必与我啰嗦!”那殷小姐冷脸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速速道来,休要再绕圈子!”
“小姐果然是贵胄之后,冰雪聪明!”
刘洪赞赏的道:“不瞒小姐,自从在渡口见着小姐玉面后,某家便是茶饭不思,只是奈何小姐已然嫁人,某家无法可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将小姐这不成器的丈夫斩杀。
这厮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小姐的良配,不如小姐日后便跟了某家,有某家手中这三尺长刀在,任是谁也欺负不得!”
他说的极为豪气,在场一群大汉也是纷纷鼓噪起来,殷小姐却是气的面色涨红。
也就是她此刻不能下床,不然的话,以她的脾气,她必然会赏这厮几个大嘴巴子!
“你想让我嫁给你?”
殷小姐语气不善的道。
“不错,自古美人配英雄,某家的水寨在这大江之上,乃是头一号势力,小姐嫁给某家,却正是相得益彰!”
第7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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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章
“你……你……”
殷温娇睁圆了双眼,只觉得热血上涌,怒发冲冠,却是气的浑身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侍女自幼便服侍在她身边,两人一起长大,虽是名为主仆,可是感情深厚,犹胜亲生姐妹!
可前一刻还在替她生产不断忙前忙后的姐妹,后一刻便化作一具尸骸,你叫她心中如何感受?
“小姐,你不愿答应某家,没关系,你还能再想一想!”刘洪柔声细气的说着,好似在与殷温娇打商量一般,可是他手中长刀丝毫未停,又是一刀斩在那稳婆头上,生生的将一颗大好头颅斩落在地!
他刀尖挑起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笑道:“只是小姐你再多犹豫一阵,某家却是难保能控制住胸中的杀意,届时你母子天人两隔,小姐可不要埋怨某家。”
这便是刘洪敢让殷温娇配合自己的依仗,有她的孩子在手,不怕殷小姐不就范。
至于那稳婆和这侍女,刘洪是必杀不可。
截杀今科状元,冒充朝廷命官,这等大罪一旦被揭发出去,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殷小姐他有把柄可以拿捏,这些水匪和他一起犯下大案也不必疑虑,可这侍女和稳婆,他又凭什么保证两人不会泄露秘密?
“小姐,某家数上三个数,你如是不答应,某家便送你母子一起下去与那陈光蕊团聚,你可要想清楚了!”
刘洪根本不给殷温娇喘口气的时间,而是步步紧逼,他伸出手指,念道:“三!”
“二!”
“一……”
“我答应你了!”
那一字才刚刚出口,殷温娇却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尚被刘洪挑在刀尖的自家孩儿,心里暗道:夫君,非是妾身贪生怕死,而是为了你陈家的骨血,妾身也只能委曲求全,妾身总不能叫你陈家断了香火!
“好,看来殷小姐还是明智之人,做了个正确选择!”刘洪点了点头,放下了婴儿,笑道:“兄弟们,且去收拾一番,换下那些官兵的甲胄,从今日起,咱们便都是朝廷的人了!”
一众水匪都是轰然大笑,随即都急吼吼的跑了出去。当水匪他们在行,吃皇粮他们可还是头一遭。
一想到今后脱去这水匪的身份,穿上官服便成了吃皇粮的朝堂要员,刘洪与一众水匪一时间得意忘形,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却不曾注意,被他放下的婴孩竟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声。
反倒是一股阴寒之气不断地在船舱之中汇聚,水匪们冷得不断打颤,却不以为意。
这世间有修行者不是什么秘密。
这里可是大唐的地界,修行之风虽不如晏国昌盛,但也不曾少了,一言出,可引动天地之力的大儒;修仙问道,一心求长生的道家门人;气血如蛟翻腾,一枪开山断河的武夫。
刚刚他们才屠戮了这满船兵丁数百人,自己的兄弟也死的七七八八了。
其中不乏那个不甘心的短命鬼,怨念深重形成执念,转而化做厉鬼。
他们这些盘踞两岸劫掠往来商船的水匪哪年不碰上两个寻仇的厉鬼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江洋大盗?
普通的小鬼,都不需要刘洪出手就他们这些小喽啰的血气都能把他们冲得魂飞魄散,怎么跟他们报仇?
要是厉鬼什么的,那还是得刘洪来才行。
…………
与此同时,西贺牛州,晏国,朝歌。
寒无衣趁着当朝太子高喊“岂有四十年之太子呼!”起兵谋反,与章和帝羽林军交战与北宫之际。
于玄武门攻入皇宫囚禁章和帝,调京营守备军入城平叛,剿灭太子,三日后登基,号成武,即晏国第九位帝王。
第783章翻脸
南瞻部洲,大唐国,江州府。
刘洪靠着挟持殷温娇母子二人,却是顺利的到了江州,有殷温娇的配合,虽然其人是个粗汉,不通文墨,可依旧成功的接替了江州知府的位置。
毕竟有文书印信,还有丞相之女作证,整个江州城内知府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人,也没人敢考校他的文墨。
然而其人虽然坐稳了官位,心里还是有个芥蒂,他想要杀了陈光蕊的儿子。
虽然眼下这婴儿尚小,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威胁,但正所谓斩草除根,他与这婴儿有杀父之仇,等其大了,如何会与他干休,他又如何能养仇人之子?
况且有这个婴儿在中间阻拦着,他也没法霸占殷温娇,只有杀了,才能断了殷温娇的念想。
可是他刚刚坐上知府的位置,此刻如是翻脸,那殷温娇不顾性命揭穿他,他的官儿也是没法做了,这对于刚刚品尝到权力甘甜滋味的刘洪来说,是绝计不能接受的,是以刘洪这水匪一时间也是犯了难。
殷温娇自幼饱读诗书,却也不是个笨人,她哪里看不出刘洪的心思。
她情知这厮一旦坐稳了知府之位,必然会对她孩儿不利,因此心中早就有了算计。
这一日,正是那婴儿满月之日,殷温娇便寻了个出外上香的借口,带着婴儿出府。
刘洪虽然心中不放心,可也知不能长期将这母子二人关在府里,便亲自领着数名水匪,护着这母子二人一起向江州极是有名的寺庙走去。
这一路之上,殷温娇为了让刘洪放松警惕,也没一直冷着脸了,偶尔与他说几句话,态度微微有些缓和。
刘洪不禁心中欢喜,只当是殷温娇想明白了,到了寺庙左近,他笑道:“夫人今日却是与往日别有不同,只盼夫人不要再生本官的气,本官如今舔为一州父母,也算配得上夫人了,日后夫人与本官二人抛开前尘,好生过日子,岂不美哉?”
殷温娇心里暗骂这厮无耻,刘洪这官身分明便是窃取她夫君的,如今竟然想以冒牌货的身份彻底取而代之。
这里如若是京城,她必然早已然领着丞相府的家丁将这厮捆上御史台,让御史老爷们发落了!
不过面上她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是道:“此事再议吧,你让这些属下不要跟着妾身太近,妾身不想见着他们!”
刘洪倒也不着急,一口吃一个胖子他没有想过。
而这所寺庙三面临江,只有一个正门,把守住寺门,倒也不怕这殷温娇跑了。
是以,他当下便应道:“都听见夫人的吩咐了吗,在寺外候着,不许进来。”
众人应了一声,当下各自在寺外站定,刘洪便与殷温娇一同入内。
两人带着那婴儿入了殿内,各自求了只签,那刘洪自然是求得姻缘,而殷小姐求得则是安危。
能将寺庙香火做的这般旺盛,那寺内的僧人岂是愚钝之人?
虽说没人前来通禀,但是主持早早便认出了刘洪夫妇的身份,他暗地叮嘱僧人们好生侍奉,那刘洪和殷温娇的签自然便是一等一的顺心如意签。
求得了签,添了些许香油钱,那殷温娇道:“妾身要去女眷处更衣一番,还望大人在此稍候。”
刘洪也不疑有他,毕竟这寺外并无渡口,也没过往船只,这殷温娇还带着个孩子,不可能跳江跑了。
便是真的跳江,以他一众兄弟的水性,难道是还追不到吗?
他笑呵呵的应下,那殷温娇随即到了后院之内。
她寻着那后寺的僧人要了个洗衣盆,随即便将婴儿放在了那盆内,端着盆便去了后寺的江边。
她是知府夫人,丞相之女,寺内人知她身份,自是无人敢拦她。其人到了江边,一双美眸里立时便是有两行清泪留下,她悲戚的道:“儿啊,非是娘心狠,不让你在娘身边长大,只是奈何那贼人想要你的性命,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今日将你放在江中漂流,只盼你能逃出生天,有好心人将你养大,日后你我母子当有再见一日!”
言语间,小盆里的婴儿直勾勾的看着她,不似寻常婴孩般灵动的冷寂双眸审视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记住。
见此,殷温娇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一把将木盆中的婴孩抱了起来,亲了一亲,很是不舍的在怀中亲昵了一会儿,将早已备好的书信和贴身之物与这婴儿一起放好,随后在泪眼婆娑之中,便将这小婴儿放入了那木盆之内,任其随将漂流而去。
眼见得那小木盆一点点漂流的远了,她这才擦了擦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大喝:“你在做什么?!”
她转头一看,却见得那水匪刘洪不知何时到了现场,正满面愠怒之色的死死盯着她!
刘洪厉声喝道:“幸亏本官赶来得及时,不然的话,还真要叫你得逞了!”
“你……你……”
殷温娇本要出声喝骂,却是想及自家孩儿,语气一软,哀求道:“大人,便求你发发慈悲,放了我儿一条性命,你要我如何都行。”
“自是要放了他一条性命的,这小小婴儿不通水性,万一淹死又当如何?”
刘洪笑了一笑,恰在此时,那寺外闻讯的水匪亦是赶到了此处,刘洪吩咐道:“你们都去,将本官的儿子打捞上来,这江中风浪甚急,可万万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说到性命二字,这贼人却是刻意加重了口气。
众水匪追随他多年,又哪里不知晓这厮的心意,分明是暗示他们淹死这孩子!
众人当下面露狞笑,应声之下,便朝着江中跳了下去,只听得‘扑通’‘扑通’数声,随后这群水匪极是迅捷的便朝着那木盆游去。
殷温娇目眦欲裂,却是毫无办法。她不过一个柔弱女子,虽然性子刚烈,遇见这种情况,又能如何是好?
忽然,这天地之间突然起了一阵大风,狂风卷起大浪,逼得那些水匪根本无法前进!
风卷江水掀起大浪,托着那木盆,不过瞬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远处不见了踪影。
随即平息风浪,而刘洪等人放眼望去,此刻哪里还有婴儿的踪迹?!
第784章
长安,金山寺。
法明长老正坐在江边参禅悟道,在其身侧,围坐着一圈僧人,各个都是无比敬仰的看着他。
这法明长老不是凡人,乃是早已经成就罗汉果位的在世高僧,参禅悟道数百载岁月,佛法端的是精深无比。
众僧都是很渴望的看着法明长老,往日里这位法明长老一日间总是要点拨一两人的,谁都希望这样一位高僧与自己说玄讲法。
然而众僧不知道的是,此时这位本该进入无喜无悲境的法明长老,蓦然之间,却是一阵阵心血来潮,根本无法维持住禅境,一下子苏醒了过来,有些奇怪的看向四周。
众僧只当是这位大师要选人了,各个正襟危坐,一脸虔诚,只盼好运垂青到自己身上。
孰料那法明长老直接起身,走到江边,朝着上游方向看去,那里正是有一个小小洗衣盆被江浪托举着,随水流飘下,洗衣盆内,还有一个婴儿正在酣睡。
法明道行精深,一双法眼自然无差,他瞧的清楚,那洗衣盆内的小娃娃,脑后一片浓郁的玄黄色功德金光,其中夹杂着些许澄净佛光,必然是有大功德在身的高僧转世!
“那是?!”
法明面色一肃,立时觉察出不同寻常之处来。
大功德之人转世,不该经历这等劫难,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算计,贸然插手不小心坏了哪位道友谋算,无异于平白树敌
“法明……”
正在这法明长老心中惊疑未定之际,天际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女声来,法明长老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慌得立时跪在了地上。
你猜他看见了谁,正是手持杨柳玉净瓶的观音菩萨和一众护法金刚们!
那些僧人见得法明长老跪下,心中都是奇怪不已,在他们看来,天际空无一物,却是众仙神都隐匿了身形,没有一定法力道行,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弟子法明,见过观音大士!”法明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他虽然在这大唐地界也算是一号人物,可是与观音大士相比,那无疑根本不值一提了。
观音也不与他废话,直奔主题道:“这婴儿乃是佛子转世,你需要好生培养,与他讲经说法,不过切记不能传他神通道行,待这佛子长大成人,便是你功德圆满,位列菩萨果位之时。”
佛门为了这取经可谓是下了血本,法明不过罗汉道行,只是因为照顾金蝉子,便被随口许诺一个菩萨果位,可见对于金蝉子他们的重视程度。
法明长老平白无故被这样一个大馅饼砸中脑袋,自然是喜不自胜,堂堂观音菩萨,自然是不会欺骗他一个小小的罗汉,当下其人应声道:“弟子必然谨遵菩萨法旨,好生将这婴儿照料成人!”
观音菩萨点了点头,随即衣袖一挥,将众人的行迹从法明眼中隐匿。
法明长老见得观音与众神佛离开,当即从原地起身,道:“诸位弟子,速速下去将那婴儿救上来。”
众僧有些不解,以法明长老的道行,抬抬手便足以将那洗衣盆摄入掌中,便是他们也可以隔空摄物,如何要亲下江水救人?
不过随即众人恍悟,只怕这又是法明长老来对他们几人的考验!当下这些僧人一个两个争先恐后的朝着那江水之中跳了下去,生怕跳的晚了!
第785章
法明法师发话,这些僧人一个两个争先恐后的朝着那江水之中跳了下去,生怕跳的晚了!
这么多有法力在身的僧人,与江水中捞起一个洗衣盆不过是举手之劳,待众僧将这婴儿送至法明长老手中,法明长老低声喧了句佛号,随即道:“此子既然出现在贫僧面前,便是与我佛有缘,今日贫僧便将其收为座下弟子,尔等诸位便是见证。”
众人又是心里一惊,须知法明长老的道行,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僧人不知有多少,可是整个长安却没有一个如愿的,这小小婴儿竟然气运如此昌盛,尚在襁褓之中便拜入这高僧门下?
惊讶过后,众僧都是齐声喝道:“恭贺长老得收高徒。”
法明点了点头,又道:“方才菩萨显灵,与贫僧有法旨传下,自今日起,长安僧众不许动用法力,妄使神通法术,诸位如是愿遵佛祖法旨的,便继续在金山寺修行,如是不愿意的,还请尽快出长安地界,不可多留。”
却是法明担心金蝉子看见这些僧众运使的神通法力,届时前来纠缠他要学,那便麻烦了。
正好将这些僧众驱离,便不虞有这种情况发生。
未曾见到怀中婴孩在听到他的话时,冷寂的眼眸中,淡淡的嘲讽一闪即逝。
众僧闻听这等要求,都是脸色大变,他们都习惯了有法力在身,被凡俗供奉的高僧生涯,骤然让他们不许用法力,以凡人的姿态生活,他们又有哪个能受的了?
当即,便有一大半的僧人诵念佛号,行礼告辞。
法明长老也不挽留,在场一众僧人皆是修为平平之辈,如是没有特殊机缘,这一辈子也难以突破到罗汉之境,最终只能等死。
反而肯留下来的,侍奉佛子有功,日后未必不会因这份功德修为有所进益。
………………
法明给新收的徒弟取号玄奘,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且日日诵经意图沟通其体内佛性,早日走上成佛之路。
玄奘也未曾让他失望,仅四个月便开口说话,开口第一天便是念诵了整整一篇阿弥陀佛经。
待一岁有余,骨骼逐渐凝实,便开始盘坐背诵各大佛经,其中以地藏菩萨本愿经为最。
三岁时,体有佛光绽放,每每诵经,必有金莲绽放之异像。
无论是法明还是其他和尚,见之具是大喜过望,称赞玄奘真乃大德高僧转世,必等极乐,证道佛陀。
五岁时,秦王李世民习晏国继承法,于玄武门兵变,杀兄逼父夺取皇位,有强人趁时局动荡之际,趁机作乱,行打家劫舍,强取豪夺之举。
那一日,金山寺中佛光璀璨,有灵童御龙下山,屠戮匪盗过千人,世人畏之称魔佛。
“玄奘,你破戒了!你真不知道你是要成佛的啊!你如今破了戒……”
知道玄奘破戒的法明,痛心疾首,不是为那些惨死匪盗刀下的冤魂,只是因为玄奘杀了人,占了业力,断了成佛的路。
对法明痛心疾首的话语,玄奘不以为然,白嫩的小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些匪盗在山下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小僧有能力却不管,那他们杀了人是不是有一部分业力会算到小僧头上?”
“既然如今,那为什么小僧不杀了他们救下其他人?”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为救而杀,如何不能成佛?”
“玄奘你入魔了!”
第786章
时光荏苒,十三年时间不过弹指即逝。
南部瞻洲,大唐境内,泾河。
老龙王正为儿女前程筹谋,在龙宫宴请水部正神水德星君。
宴会开始,各种难得一见的灵酒、灵食,被艳美的侍女奉上桌。
无数美丽的舞女在大厅中翩翩起舞,悠扬的琴音在大厅中回荡。
又是一顿胡吃海喝,说了一大堆废话。
老龙王喝得酩酊大醉,不断回忆起当年的艰辛,感慨不已。
水德星君也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嘴,与他一同感慨成道艰辛。
就在酒足饭饱之时,一名巡查的小水妖急匆匆地冲进水宫,向泾河龙王禀告道:“大王,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泾河龙王正与水得星君对饮,看见小水妖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心中颇有不满,,不由皱起了眉头:“何出此言?”
那水妖道:“回大王,奴才巡江之时,听到了两个渔夫的谈论。”
“长安城里有一位算命之人,他的易经之术十分高明。”
“他每天都会给那人一条大鲤鱼,求来一个符咒,让他打渔百发百中。”
“要是照这样下去,我们泾河上的大小水族,都要被一网打尽。”
泾河龙王闻言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喝道:“这算哪门子的算命先生,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说着,泾河龙王抽出自己的佩刀,准备去长安城,将那算卦的给宰了。
今日宴请水德星君,就是为了把他儿子鼍龙塞进司雨部,做个天界众神。
要知道如今的天庭可不是封神之前人手紧缺,且仙神之位根本不值钱。
经过封神一役的填补,正神之位圆满,天庭实力暴涨,如今已经是横压三界的庞然大物。
别说什么根本就捞不着的正神,就是些不搭边的神官仙差,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点关系根本就挤不进去,不然只能去当个没出息的天兵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此刻正是他宴请水德星君,正是求人办事的时候,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让人认为自己不靠谱,没本事,连自家属下眷族都护持不了,哪天要是出事了根本帮不上忙,不想跟他玩了怎么办?
当即拔刀就走,只是走了两步,他好似才想起来,这洞府之中还有客人,于是对杨业道:“星君勿虑,你先在洞府之中稍等,等我杀了那贼子,我们再好好喝。”
PS:虽然半死不活的,但我还是活着的,请不要造谣我死了。
第787章
“星君,你且先在洞府之中稍等,等我杀了那贼子,我们再好好喝!”
不等泾河龙王离开,水德星君叫住了他:“龙君且慢,若龙君离开,必然会有风雨相随,若是贸然前往,恐怕会惊动长安的子民百姓,怕会受到天庭的责罚啊。”
“龙君何不乔装打扮进长安城,去找那个算命的。若他的符咒真有那么神奇,那就杀了。”
“若是没有功效,那便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就不用理会了。”
泾河龙王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扔掉了手中的长剑。
“星君此言有理,待我先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言罢,掐了个诀变做一富家公子,遁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