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胜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史义终于爬上了河岸，他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一张嘴，肚子里的水就喷了出来。
吐了足有一盆水后，史义这才倒在岸上喘息。
史义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有差点淹死在河里的这一天。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终于悠悠醒来后，史义望着西下的日头，他顺着江岸朝着西方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去，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后才走回到了大营里。
史义一回到大营，一帮子弟兄立即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的事情，闹得史义的脑子嗡嗡直响。
“别吵！”史义大发脾气，他大喝一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了。
“一个一个的说。”史义对着四周的人暴躁的吼道，他伸手随意指着一个人，对着他吼道：“你先说。”
那人见到史义指到了自己，立马问道：“二当家，帮主回来了吗？”
帮主……
这事，史义不知道该如何对兄弟们讲述。
……
朝廷的船队到达和州后，一分一毫都没耽搁，从第二天开始就对海鲨帮在三天里发动了三次勐攻。
水战并不像是陆战，它的节奏并没有么快。两艘船在水上独斗，可以打一天都不分胜负。
水战的节奏之所以慢，是因为大家都打得很谨慎，不像陆战那样可以先试探着冲几把碰下运气。
这里的缘由在于，水战一旦打输了，满船人员的阵亡率接近于100%。
朝廷在三天里发动三次勐攻，并不是说前两次是试探，而是江面上只能同时摆下这么多船了。
这三天里出动的船，全部都是倭船。
谁都看得出来，朝廷就是把倭人当做炮灰使用，这点海鲨帮的人知道，朝廷的人知道，甚至倭人也知道。
然而这些倭人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明知如此，依然是悍不畏死地朝着海鲨帮源源不断地扑过来。
霹雳弹和勐火油，这两个海战利器在江面上的水战之时，局限性就被放大了。
海战之时，船只的活动空间几乎可以看做无限大，射程更远的大弹弓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是在江面上作战，迂回空间是有限的，加上霹雳弹和勐火油的消耗过快，实际上从第二天开始，海鲨帮和黑冢船队之间就已经进入了跳帮战肉搏。
……
在以前，跳帮战是海鲨帮的弱项，毕竟水性和操船能力，那些帮众是从小到大就学会了的，但是练武，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情。
好就好在，诚王发布了招贤令了后，大量的江湖武林人物来投奔诚王，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武林豪杰加入了海鲨帮。
随后，这些投靠诚王的江湖人物对比武林盟，召开了一个自己的大会，成立了侠客盟，推选出了自己的盟主。
这盟主就是海鲨帮帮主熊天霸。
别看熊天霸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勇无谋的样子，实际上他无论是胆识、手段还有胸怀，称得上是英雄豪杰。
熊天霸与巩光杰一样，都是因为出身低微而被埋没的人才。
对于一直以来与倭寇血战，每每死伤惨重的海鲨帮来讲，这些武林豪杰的加入极大地提升了海鲨帮的战斗能力。
采石矶大战的第一天，无论是远程武器还是跳帮肉搏，海鲨帮都占据了绝对优势，这天从早上打到日落，海鲨帮取得了二比二十七的辉煌战果。
第二天，又是从早打到晚，海鲨帮和黑冢船队的战损比为十五比二十九。
从黑冢倭船的战损数看得出，他们的攻击力度并没有因为战损极高而降低，反正对朝廷而言这些倭人战舰就是拿来送的。
第三天，天色刚刚泛白，黑冢利家将自己手里的所有战船全部集中起来，朝着南岸的水陆码头冲了过来。
要是放在第一天，这么密集的船队阵型纯属找死，但是到了今天，海鲨帮的勐火油与霹雳弹已经消耗光了，此时的水战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战术，撞击和肉搏。
一艘，两艘，三艘，双方的船只撞在了一起，它们后面的船源源不断的撞了过来。上百艘船在了江面上挤在了一起，在江心搭出了一个巨大的浮岛出来。
……
“杀！
熊天霸一声暴喝，他提着一把长柄大斧，一个横扫将两个刚刚跳上船的倭人砍翻在地。
熊天霸身高八尺，力大无穷，在身高普遍只有六尺的倭人面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熊天霸几斧头将跳上船的倭人砍翻了后，他大喝了一声：“三弟！”
“来了！”史义头绑汗巾，手持蟠龙长棍，他身后是三十来个精心选出来的海鲨帮精锐。
“走！咱们去把那个倭贼头子噼下水里喂王八！”熊天霸说完后，带头跳下到低矮的倭船之中。
远处，那个船帆上写着“黑冢”二字的倭船，也同样被卡在了这片浮岛之上。
熊天霸刚跳上倭人船头，史义一个弹跳越过了熊天霸头顶落在了前面。
我来做先锋！
无论是倭人还是海鲨帮众，平时为了携带方便，大多都用的是短刀或是匕首，而稍长一些的武器，像是剑或是枪，在起伏不定的船上反而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史义的长棍在陆战的时候，守有余而攻不足，到了水战时，这通通不是问题。
水战并不是要把敌人一棍子抽死，只要一棍子把敌人抽落到水里就可以了。
海船的船舷都很高，人一旦落水，除非有人抛下绳索施救，不然是绝无可能再爬上船的。
击落就等同于击杀。
但是此时的情况还有一些不一样，这里已经不是一艘船两艘船的问题了，是一块巨大的浮岛。船与船之间的间隙都已经被挤得没有了，人无论怎么滚几乎都掉不到水里去。
史义的长棍受到了限制，但是依然是开路利器。
擒贼先擒王。
史义舞着手里的长棍朝着黑冢旗舰杀了过去。
自己犯下的错误，就算是搭上性命流尽血也要将它改过来。
那天，就应该直接将黑冢旗舰轰沉的。
史义在前开路，长棍一阵飞舞，从倭人群中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熊天霸手持长斧紧随其后，但凡是遇到史义一棍子无法拿下的倭人，熊天霸就一斧头噼了过去。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里，手里又是短武器，倭人根本挡不住熊天霸的大斧。
这三十来个海鲨帮的精锐帮众，只有少数几个是老海鲨帮，其他的都是心怀大志的新帮众，他们在熊天霸的感召之下，自愿加入这次突袭。
突袭计划是三天前，熊天霸在知道自己的对手是黑冢倭人后制定的。
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永远都不会错。
熊天霸和史义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黑冢旗舰出动的时刻。
计划很简单，分为两步。
第一步，突袭到黑冢旗舰，然后砍断绳索，将船帆落下。
正在拼杀的倭人一旦看到旗舰落帆，必然是会士气大受打击，甚至惊慌失措。
第二步，击杀黑冢头目，让倭人团再也没办法重新整队。
然而，此举犹如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乃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
“九纹龙在此！”
史义大喝了一声，将几个倭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跟随诚王起事后，史义找到纹身手艺人，把他背上的九头飞蛇添上了爪和角，变成了九条龙。
既然都在造反了，这点犯禁之事算个啥。
自从背上纹了九条龙之后，史义自然是把自己的名号从九纹蛇改成了九纹龙，这名号听上去就便是威风十足，史义特别喜欢。
熊天霸这支奇军杀出，倭人一触即溃，如同热刃入油，一下就插进了倭人船队的中心。
黑冢利家在自己大船上看着远处的厮杀，既然熊天霸和史义能想到斩首战术，他自然也有反斩首战术。
黑冢利家手一挥，一支精锐武士小队朝着熊天霸一行杀了过去。
倭国之前数十年的战乱，虽然导致倭国的武者很难有较高的成就，但是从战乱中能存活下来的武士，实力往往都不弱。
这其中大部分随着远征军去了高丽，剩下的一小部分分散在各大名家，在黑冢家成了大名之后，自然也会有浪人武士来投奔。
这次协助中原皇帝平灭叛乱，黑冢利家更是大张旗鼓招收武士，他开出的条件极为丰厚。
武士在倭岛，属于是统治阶级的最底层，比起平民可谓是高出了一大截，但是他们的生活条件相比起中原的统治者，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许多武士每餐只能吃盐拌饭，他们妻儿不得不去海边捡些海苔来改善生活。
这次，黑冢利家给武士开的待遇是，猪油拌饭，随便吃。
就这么一个猪油拌饭，为黑冢利家招募来了几十个武士，现在，这些武士到了体现他们价值的时候了。
……
再差的武士也是武士。
身为武士，必须要懂得带兵打仗，还要拥有高超的武艺。
有一些时候，前者甚至都可以省略，只要有高超的武艺就行了，打仗的时候，武士带着头往上莽就行了。
这几十个武士反扑过去后，熊天霸一行的前进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很快，在武士的带领之下，四周的倭人渐渐围了上来，真正的血战这才正式开始。
……
“啊哈，哈。”史义喘着粗气，黑冢利家就在不远处，与自己只隔了最后两条船。
熊天霸身上已经中了几刀，他将一把止血补气药一股脑塞到口中，也不顾满身的伤口，与史义并排着站在队伍的前排开路。
别看熊天霸长相极为威武，实际上他的武功很低，也就是仅仅比巩光杰好一些。
大家推选熊天霸当侠客盟的盟主，并不是看重他的武功，而是仰慕他的义气。
熊天霸就是海鲨帮的主心骨，也是海鲨帮的魂。
只不过在当下，熊天霸的武功实在是太差了，刚开始他高大威勐的体型确实震慑了一些倭人，但是陷入混战之后，熊天霸的虚实就被暴露了。
倭人武士开始集中火力攻击熊天霸，他那高大的身躯到了此时反而是劣势，于是他身上挂了不少的彩。
“兄弟们，跟着我再冲一次！”熊天霸一声怒吼下，他身边仅剩的几人拼起全身之力，跟随着熊天霸朝着黑冢旗舰亡命冲去。
噔噔噔。
熊天霸终于爬上了黑冢旗舰，他左右一望，身边只剩下了三弟史义。
“兄弟们，斩旗！”熊天霸嘶着嗓子吼道。
黑冢旗舰的倭人水手还有不少，但是显然比不上刚才那群武士，两人硬生生打开一条通路后，熊天霸一马当先，他用尽全身力气，提着利斧朝着桅杆砍了过去。
哚！
足有手臂粗细的主绳被一斧头砍断，黑冢主帆缓缓落下。
“万胜，万胜！”熊天霸激动地大声吼道，他不是在喊给自己听，而是喊给还在他身后厮杀的兄弟们。
几个倭人逼了上来，熊天霸伸手拉了一下砍进主桅的大斧，没有拉动。
斧头卡住了。
熊天霸又用力拔了一下斧头，斧头依然是纹丝不动。
熊天霸已经没力了。
几把利刃从四面刺来，扎进了雄壮的身躯之中，倭人一刀刺中，立刻脱手弃刃，防止这金刚一样的巨人垂死反击。
然而，用尽了全身力气，又流尽了血的熊天霸轰然倒下，再也没有爬起。
“大哥！
”一股热血烧到了史义的眼睛里，现在他双眼一片赤红，全身的内力爆燃了起来。
“【九龙入海】！”史义一声大喝，使出了他棍法中最精要的一招。
……
“好，好，好。不愧是师父，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让我叹为惊止。”黑冢利家无视身边的人被暴怒的史义逐一击杀，反而在拍手叫好。
这些倭人本来就是需要拿去送死的。
朝廷是这么想的，黑冢利家也是这么想的。
黑冢水军的人不死干净，朝廷怎么才能信任我？
知道我底细的人不死干净，我怎么重新改个名字，光明正大的成为中原人？
死得好，死得好。
“啊哈，啊哈，啊哈。”史义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燃烧光了，现在只剩下了一点点残焰。
但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要自己亲手改掉。
“你……”史义望着眼前这个倭人大官，虽然他蓄上了胡须，但是人的眉眼是不会变的，更不提的是他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在老家过上了好日子。”史义望着黑冢利家说道，“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救了一个这样的人！”
“你说的半点没错，我确实在老家过上了好日子，但是那是在倭岛。”黑冢利家对着史义说道：“你永远都想不到那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每天不是大地在晃动，就是狂风暴雨，还有从东边无尽之海涌来的海啸。
每当夜里遇到狂风暴雨，又是地动山摇时，我心里都好害怕，害怕这个岛会突然沉下去。
我不想当倭人，我想成为中原人。”
“你，你骗我。”史义咬着牙说道。
“师父，你看。”黑冢利家张开双臂对着史义说道：“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我成为中原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只需要回到北岸，此生便是荣华富贵。
对了，我想改个新名字，你觉得我姓牛怎么样，我都想好了，就叫牛利田。
有牛，有田，这生活太好了。”
史义一听，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牛犁田，你这头傻牛这辈子都有犁不完田，还真不如叫牛得田。”
“哦，说得是勒。那就还是叫牛得田好了。”黑冢利家恍然大悟，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自己还需要多加学习。
“你没机会了！”史义终于把气息调整过来了，“我们中原武林，有一个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当了逆徒，做师父便有责任要清理门户。
今天，我这个做师父的，便要执行家法。”
……
采石矶大营中，史义带着满身的疲惫，对着众人喊道：“我们赢啦！”
然而，看着水港里十来条船，这个赢，赢的过于惨澹。
熊天霸拼尽全力砍断了倭旗，倭人果然方寸大乱，史义追逐黑冢利家，两人从中心的船岛里一直打到了边缘。
在这里，黑冢利家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小船，现在除了自己的性命，一切的东西他都不要了。
黑冢利家划船离开时，史义用自己的蟠龙长棍撑着一跳，飞跃到了他的小船上。在一番打斗中，小船翻沉。
史义和黑冢利家在水下相互踢打了几脚后，已经力竭的史义再也没有力气，他浮上江面后，慢慢朝着南岸划去，期间不断有失控的船只和尸体从上游冲下。
躲过了一次次流物的撞击后，史义总算是爬上了河岸，他一张口把刚才灌进肚子里的水全部吐了出来，随后累得晕厥了过去。
当史义回到大营时，水战已经结束了，黑冢倭团全灭，海鲨帮这战足以载入史册。
然而，这又如何。
第四日，朝廷水军南下，海鲨帮残余拼死一战，尽灭。
第281章、崩盘
十月，朝廷和诚王水军大战采石矶的消息已经传遍中原，现在朝廷大军已经把南京城给围了起来。
诚王被二十万大军围堵在南京之后，他突然摸出了一个太先皇秘诏，并昭告天下。
秘诏中，太先皇言：诚王和齐王二人兄友弟恭，理应共担国事。
所以，根据密诏内容，齐王，也就是先皇李坤驾崩后，应该由哥哥诚王李坦登基为皇。
诚王这次用密诏直接否定了皇帝的合法性，至于密诏是真是假，并不那么重要了。
十月中旬，诚王李坦在南京登基，年号顺平。
此消息一传出，天下哗然。
……
“卧槽，诚王疯了吧。”黄小石在得知诚王登基之后，震惊的不知所谓，随即，他反应过来了，“狗日的老疯子，你好狠的心啊！”
黄小石一下明白诚王的意图是什么了。
难道诚王不知道，自己随便拿个密诏，然后自顾自的登基，天下人就会过来纳头便拜吗？
怎么可能。
反而诚王这么一搞，他还失去了自己举旗以来一直拥有的大义。
之前，诚王虽说造反了，但是他打出来的旗号是清君侧，也就是说，他名义上是认同皇帝的，只不过是不满皇帝身边的奸臣陈崇英祸乱朝纲，所以不得不起兵拨乱反正。
不管诚王这个理由多么鬼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造反，但是在明面上，这还是属于是国朝的“内部矛盾”。
现在，在重兵围困之下，诚王在南京登基称帝，南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必然要对他磕头作礼，高呼万岁。
这样一来，整个南京城里再也没有什么不知情之众，皆是参与谋反之徒。
谋反称帝者，依律，主犯押送进京凌迟处死，从犯皆斩立决。
根据这条铁律，官兵一旦攻破南京，必然，也是不得不要展开屠城。
诚王现在手里并没有多少人马，但是南京城有百万民众，这些民众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劳力与兵源，甚至还是储备的口粮，这就是所谓的“两脚羊”。
为了防止两脚羊投靠官兵，诚王抢先称帝，堵死了所有人投降这条生路。
虽然黄小石已经知道想造反的人心会狠到什么程度，但是想通了诚王的妙计之后，他依然是不寒而栗。
诚王虽然被围南京，但是胜负尚未分。
采石矶大战，被朝廷灭掉的仅仅是水军，诚王在南昌的十多万军队毫发无损。
现在，诚王以身做饵，将朝廷大军钉死在南京，一旦南昌的大军反扑，在久攻不下带来的伤亡和士气打击之下，朝廷大军再受两面夹击，说不定就会惨败。
这二十万大军，是朝廷将能动用和不能动用的军队全部集中起来硬凑出来的。
整个中原的可用兵力已经抽干了，就算是现在各地也在征召士兵，但是这终归需要一个时间过程。
诚王要是能大败朝廷之军，说不定就可以利用这个兵力空窗期打个反击，弄好了就像是开国之战那样，一鼓作气，攻下京城。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南京之战吸引过去时，突然朝廷发布了一个十万火急的勤王令，要求天下的各地兵马，不分官义勇民，全部前去京城勤王。
啥情况，现在不是诚王在要求勤王吗，怎么突然是朝廷在发报告了。
随后，勤王令的消息让天下人俱惊，数万倭寇攻下了山海关，现在一路烧杀抢掠，正在朝着京城杀去。
诚王麾下的首席谋士白久池，他在生前为诚王做的最后一次谋划，终于见效了。
……
这说到底，还是皇帝自己埋下的祸根。
之前，在皇帝的策划下，他将无面派往倭国，让无面扇动倭人以倾国之力进攻高丽。
将倭国拉空了后，皇帝又以高丽求援为由，发兵进攻倭国。
此时的倭国已经是手中无兵，再加上倭岛内部的失势大名在得到朝廷武装后卷土重来，很快就推翻了关白的统治。
随后，倭国对中原朝廷请降，高丽也被倭人大军灭国。
可以说，皇帝用最小的成本侵吞了倭国，所有的代价全部是高丽默默承受了。
但是，在倭国请降、高丽灭国后，皇帝对滞留在高丽的数万倭人精锐部队采取的是任其自生自灭的策略。
反正高丽三面环水，只要把北面的口子扎紧了，再让朝廷水军封锁好海域，再过个十来年，这几万倭国精锐不就退化成猴子了么。
皇帝的想法很好，但是这次为了一举击溃诚王，他将兵力集中到了什么程度呢，山海关他只留了一千人马。
山海关是天下第一雄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按理说这一千人马守关，也应该够了。
但是皇帝考虑漏了一个问题，山海关对游牧部族的防御极为有效，那是因为游牧部族皆为骑兵。
这次，滞留在高丽的倭人全是步卒，而且其中不乏能够轻松飞檐走壁的武士高手。
在白久池的精心策划下，诚王起兵的同时，倭人大军也从高丽南下。
只不过因为倭人大军的动员、开拔和行军速度非常拖沓，这才刚好赶在朝廷大军和诚王打作一团时攻破了山海关。
不知道这是致命的巧合，还是白久池的远见卓识，现在的情况是，在南京的朝廷大军，现在没办法回撤。
它一旦试图掉头，必然遭到诚王的尾随攻击。
其次，也没办法从这二十万大军中分一部分撤回江北前去勤王。
因为诚王手中还有十来万军队，这二十万大军一方面要攻城，一方面还要防御诚王军队的进攻，原本就已经是两线作战了，人手极为紧张。
这时候抽兵，等于说就是把剩下的兵丢在这里不要了。
所以，这二十万大军分毫不能动。
那么，朝廷还有其他兵力去对付这支数万之众的倭人精锐吗？
没有了。
皇帝手里空了。
用一个更形象的说法，皇帝的资金链断了。
资金链断裂，对于企业来讲就是心脏骤停，简单地说，规模越大的企业，一旦遇到资金链断裂，死得越是华丽。
雄心万丈的皇帝，在准备一举解决诚王之乱时，躲在旁边不显山不显水的倭人偷偷走到他身后，给了皇帝一闷棍。
原本诚王叛乱，四地早已是人心惶惶，这勤王令一出，天下立刻大乱了起来。
第282章、救亡
原本，把自己的“历史任务”完成了后，已经成了废人一个的黄小石，整天就在洛阳坐着吃瓜，静等朝廷和诚王分个胜负。
没想到，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瓜从天上落，突然爆出如此惊天消息，黄小石心中一阵惊慌。
游牧部破关入中原，在本朝这百年的时间里，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以前都是从西北入侵的，这次发生在京畿重地。
外族蛮人侵入中原，必然是沿途烧杀抢掠，这也是老百姓的惊慌所在，更不提这发生在繁华的中原腹地。
但是，黄小石心中的慌和其他人的不同，他心中的慌要更大。
黄小石心中的惊慌，是因为他看到了这即将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很快就会将剧本推向最糟糕的结局。
这是一个天下将崩的噩兆。
……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区区几万倭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但是这事情真不是这样算的。
首先来说，维持统治和造反，它们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如果，同样有一支异族大军在诚王的占领区烧杀抢掠，诚王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造反的本质就是抢劫，诚王对此认知的很透彻。
既然是抢劫，最重要的是不断地去抢新的目标。
历史上很多起义军为什么一开始能迅速壮大，为什么一旦进攻受阻又会迅速崩溃，都和这个原因有关系。
诚王对于已经收刮过一遍的地区，不会再感兴趣，他需要保卫的仅仅是自己囤积物资和士兵的几个重要节点，至于其他地方，生死由命，你们爱咋咋地。
大家可能要问，既然是造反，难道不需要民心吗？
还真不需要。
先把天下砸烂，再把地盘抢到手，最后把敢于反抗的人全部杀掉，把头铁不听话的人全部杀掉，把有异心者全部杀掉，把看不顺眼的人全部杀掉……
杀，杀，杀，把人一批又一批的杀掉，杀到最后还活着的人，自然就会很乖了。
而到了这时候，整个国家因为人口骤减，出现了大量的闲置土地，也不再存在资源紧缺和分配矛盾，地多人少，大家出多少力就能多收多少粮。
随后，老百姓就会拼命生娃，生下的娃长大了后，继续去种更多的地，收更多的粮，国家就会渐渐进入繁荣期。
有一首诗讲得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人不就是草吗？
既然人和草一样，那就随便割。
反正春风吹又生。
所以，别看造反的风险很高，它的收益也是高得离谱。
为了不让世间所有有歪心思的人走上这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历来王朝对于造反都是采用最最残酷的镇压。
一旦朝廷试图用“招安”这种手段来平息叛乱，最后的结果就是叛乱者越来越多。
但是另一方面，维持统治则很难。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而当某地的生存环境恶劣到一定地步后，治下之民也会自动转化为暴民，走上造反这条路。
这个无解的难题，直到千年之后依然没有改变（强烈推荐《反叛公司》）。
既然是天下万民之主，那就要担负起保护天下万民的责任。
现在，朝廷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阻止数万倭人在中原烧杀抢掠，很快就会让中原腹地大乱。
中原大乱，又会进一步削弱朝廷的各种统筹能力，朝廷征伐诚王的大战极有可能会打输。
诚王在打败朝廷大军后，如果长江以北依然是乱作一团，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理，专心沿着长江西进。
这叫隔岸观火。
对岸越乱，反而不是越显得诚王仁义么。
这就是比烂。
到了最后，朝廷终于挺不住，挂了，那么乱世就结束了吗？
并不会，而是会更乱。
在东南西北中，各种被朝廷压制的内外势力会全部乘机跳出来，想方设法从这头巨尸上分得一羹。
有人言：一鲸落，万物生。
然而这生的是万物，死掉的是鲸，被吃的连渣都不剩的，也是这头鲸。
不管老百姓愿不愿意，朝廷这头巨鲸一亡，他们就是摆上的肉，就是被万物竞相吞食的美味。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局，是所有乱世剧本中乱得最彻底的大乱之局。
历史上曾经有此类似的情况。
东汉鼎盛时期，中原汉人（汉朝人）约有6000万，在经历了东汉末年乱战、三国征战和短暂的晋朝，随后进入了最黑暗的五胡乱华时代。
当五胡乱华结束时，汉人仅剩下了400万人。
这就是真正的十不存一。
正是因为知道这么多，黄小石心中才感到一阵惊慌，这就不是一个几年，十几年，几十年能结束的混乱。
不管是自己想要走，还是想要留在这里生活，黄小石都没办法面对如此恐怖的局面。
更何况，这股破山海关而入的倭人，他们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
在给皇帝治病的时候，黄小石也随意翻看过皇帝丢在身边的奏章，没什么其他想法，纯属是好奇这些奏章写的是什么内容。
对于如此大不敬之事，皇帝也随着黄小石来，他甚至还挑一些“有趣”的奏章给黄小石分享。
其中有一个奏章，是朝廷水军驻高丽的官员上报的，要求朝廷给高丽驻军补给粮食。
黄小石一看，也真是奇了。
原来在计划中的时候，朝廷在高丽驻军是就食于本地，不会给中原造成额外的负担。
现在又没出现天灾，怎么会有粮食供应不上了的呢。
结果黄小石看完了奏章后，发现原因竟然是高丽经过倭人一番屠杀后人口锐减，大量耕地荒芜，社会结构瓦解，生产崩溃，于是当地的粮食都不能自给自足了。
从倭人入侵到现在，这才不过两三年时间，高丽人口减少了多少呢？
奏章上说，约九百万。
而高丽之前人口约有一千万。
奏章里不断提到朝廷大员亲眼目睹倭人屠杀高丽人的情景，什么“此处人多，先杀一半”“今日无事，正好杀人取乐”。
奏章里说，倭人原本计划就是彻底占领高丽，他们的计划分三步：第一步，出兵高丽；第二步，将高丽人杀绝；第三步，从倭岛移民到高丽。
只不过，因为朝廷的强行介入，第三步被中断了，但是这些入侵的倭人依然在毫无道理，完全没有理由的肆意屠杀高丽人。
而让黄小石更是觉得不舒适的是，如此鲜血淋漓之事，皇帝只是觉得有趣，他提笔在奏章上批了四个字“蛊物相食”。
养蛊就是弄一个容器，让一大堆毒虫在里面自相残杀，以毒攻毒，最后剩下的那一只毒虫之王，就叫做蛊。
把精心培育的蛊虫再一一投到容器里，让它们相杀相食，最后剩下的那只，就叫蛊王。
在皇帝眼里，这不过就是虫子与虫子之间的事情罢了。
现在，快要杀光高丽人的恶蛊——倭人大军冲破了皇帝给他们安排好的容器到了中原之地，这群泯灭人性的魔王到底能干出多大的事情，黄小石心中是一清二楚。
第一个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来了，想要救场的话，就必须要快，越快越好。
……
勤王令达到洛阳城之后的第三天，武林盟在洛阳城召开了第二次武林盟大会。
因为之前曾经围绕洛阳神农百草门，武林盟和侠客盟在河洛地区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厮杀，所以武林盟的中心从武当转移到了现在的洛阳城。
武林盟主方云华就在坐镇洛阳城，同时，左右二使谷月轩和无名也在洛阳城，这几个月来，原本已经快成为摆设的武林盟又活了过来，而且高效的运转了起来。
这一切，都离不开神农百草门的支持。
至于方云华的武当派，黄小石派了尚精忠去帮忙看门了。
尚精忠原本就是天山派之人，虽然天山派现在没了，但是让他去守师父和师娘，尚精忠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
随着海鲨帮的覆灭，侠客盟已一并消失了，虽然还有一些游离的侠客盟人，但是他们的精神领袖熊天霸已经死了。
熊天霸一死，没有第二个人有威望能撑起侠客盟，再说了，利用侠客盟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自身难保的诚王停止了对侠客盟的各种支持，侠客盟自然而然就解体了。
随着侠客盟的解体，中原武林的分裂和相互厮杀也停止了，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更大的危机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场武林盟大会议题只有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武林盟主方云华面对群雄侃侃而谈，情深意长，他用古往今来的事情告诉大家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朝廷一旦完蛋，天下都要一起完蛋，救朝廷就是在救自己。
随后，方云华宣布，武林盟将要成立杀倭队北上勤王，大家自愿报名参加。
正当大家纷纷踊跃报名时，方云华又向众人宣布，天龙教的天王和龙王二人，也要以个人的身份加入武林盟的杀倭队。
此言一出，众人欢呼了起来。
这代表着天龙教向武林盟屈服，中原武林又赢了一次。
在众人的热情欢呼声中，身穿黄金战甲的黄小石和荆棘闪亮华丽登场了。
结果他们一亮相，大会瞬间就冷场了。
第283章、锋芒毕露
“刀子虽薄，杀牛足矣；钢针虽小，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黄小石对着围着他的人说道：“咱们这次去，又不是要和倭人比蛮力，人多有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
杀倭队已经出发几天了，这几天每逢休息的时候，黄小石就开课给大家讲述杀倭队的战略和战术，要确保人人心中有数，脑子里有谱，而不是一看到倭人要么脑袋发热，要么心中发慌。
那天黄小石和荆棘的亮相，确实把大家震了一下，谁都没想到天龙教的天王和龙王竟然是他们两个。
随后，全场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很显然，普通武林人脑子里想的和以前那些大门派所在意的点，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按照以前的老一辈思维，在看到黄小石和荆棘后，他们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逍遥谷和神农百草门背叛了我们，投靠了天龙教。
而对于现在这些武林人来说，他们看到黄小石和荆棘竟然成了天龙教的天王和龙王，心中冒出来的是中原人占领了天龙教的喜悦。
这两种思维谁对谁错不好说，但是肯定是后者对黄小石更有利。
在新一辈的领军人物方云华和黄小石的带领下，参加杀倭队者人从众，最后，以最低3阶为标准线，一共招募了一百二十三人。
第二天，神农百草门已经提供好了一百二十三人的所需物资和马匹，打着一个巨大的“精忠报国”大旗，杀倭队浩浩荡荡沿着官道北上。
这次，队长依然是方云华，左右副手是谷月轩和无名，黄小石依然是当他的狗头军师。
既然被任命为军师，便是这支队伍的文胆，于是黄小石利用这路上的时间，给这些还只是带着一腔热血和热情的队员上上课。
“有诗云：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黄小石带着康慨激昂的情绪念了一首诗，随后他说道：“这首诗写的很好，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了。
我们不是要去为国而死，而是要他妈的那些倭贼去死！
懂了没有？”
“懂了！”
周围人发出一阵夹杂着哄笑声的高喝。
“我们没有能力歼灭倭贼大军，也不需要去歼灭他们。这次，我们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是反杀，第二是压迫，第三是骚扰。”趁着大家精神劲头还很好，黄小石对着大家详细讲述道：“倭贼入我中原，他们必然是要沿途烧杀抢掠。
要烧杀抢掠，他们必然就会分散，所以咱们针对的就是这些分散开来的倭贼。
遇到一个杀一个，遇到十个杀十个，要是遇到上百个，咱们就……”
“就杀一百个！”
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
“杀你个头啊，要是遇到上百个，就马上跑啊。”黄小石转头骂道：“都说柿子找软的捏，这有好几万倭贼，你还怕找不到软柿子？！”
黄小石这一骂，大伙又哄笑了起来。
“所以，马匹非常重要，大家千万别把马丢了。倭贼都是步兵，所以只要你们想逃，他们是追不到你们的。”
说到这里，黄小石突然话音一转，他带着一股神秘的声调说道：“你们知道倭贼为什么骑不了马么？”
遇到一个孩子，你能救，但是遇到一千个，一万个孩子，你即便是想救，又救得了吗？”黄小石对着无名说道：“说到底，只有把众人之力集中起来，才能完成个人无法完成的事情。
比如说这一千个，一万个孩子，只有朝廷能有将他们安置好的能力。
这也是我为什么主张一定要杀倭勤王的原因。
我不是想救皇帝，不是想救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是想救京畿附近或是齐鲁之地的百姓，我想救的，是这个能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朝廷。
大师应该明白，在狂风暴雨天，就算是漏风漏雨的破房子，也比呆在雨里强。”
说到这里后，黄小石缓了一缓，他对着无名说道：“我知道大师是不愿意多造杀孽，但是到了某些时候，只能“武为止戈”。”
说到这里，黄小石转过头对着远处的荆棘喊道：“荆棘，啥叫武为止戈？”
荆棘转过头同样大声喊道：“把敌人全***了，不就止了么”
黄小石回过头对着无名说道：“大师，你看，这就是个道理。”
“阿弥陀佛。”无名高颂了一声佛号，再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来，无名多次提议，能不能让他先去与倭人谈判，让他们好生自行退出关外去。
黄小石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名会有这个想法，或者他脑子里把倭国臆想成了一个吃斋念佛的佛国净土。
怎么说呢，说倭人信佛，这肯定是没错，但是以是否信佛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无名还是太天真了。
但是黄小石又不能不重视无名的提议，因为他这次带了二十多个少林弟子，几乎是少林寺的全部精锐。
一旦无名的思想不能放在杀敌上，他的状态就会影响到这二十来个少林弟子，而这二十来个少林弟子说不定就会影响到整个杀倭队。
这次，黄小石既然作为军师，就要把大家的心思全部拉拢在作战上面。
或许，等到看到某些景象时，无名自然就懂得黄小石的“武为止戈”是什么意思了。
……
“陈崇英，你老实给我讲，天龙教到底是谁在掌控？”皇帝对着陈崇英问道。
姻亲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关系，一对新人什么都不需要做，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两个曾经斗的你死我活的人，一下就成了共进退的联盟。
皇帝和陈崇英，至少在当下成了需要同舟共济之人，以前一些不好说不好问的话，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陛下，此事奴婢真不知道。”陈崇英对着皇帝回道。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神农百草门和天龙教，都是黄小石一手做出来的么？”皇帝望着陈崇英，两眼炯炯有神。
现在皇帝和陈崇英两人为了方便称呼，还是继续称呼那个人为黄小石，宫里的这位叫李桓。
“是的，陛下。”陈崇英对着皇帝说道：“这黄小石，奴婢也是看走了眼。”
陈崇英缓了一下后，说道：“原本奴婢还想为他遮风挡雨，可真是太小看他了。”
“好。不管天龙教是在你手里，还是在黄小石手里，朕都决定赌一把。”皇帝把走到桌前后，提起笔在砚台里蘸了蘸，边写边说道：“朕要把镇守在西北的五万精兵抽回来。”
陈崇英一听，下意识的说道：“陛下，这……”
“这不可吗？”皇帝对着陈崇英反问道。
陈崇英想了一下，事到如今，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黄小石能约束好天龙教，皇帝抽回西北之兵，并不会引发什么更糟糕的事。
如果黄小石没办法真正的管束天龙教，游牧部再次从西北卷土重来，那也糟糕不过现在。
大不了，陇西之地不要了。
随后，皇帝对着陈崇英又问道：“京营里面，你觉得能打的有多少？”
陈崇英听了皇帝的话后，他将双手收回衣袖中快速掐算，过了一会后，陈崇英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奴婢以为，京营二十六卫，守城有余，但是要与倭人野战，怕是要大败。”
京营，分为京卫和禁卫。
禁卫就是禁军，主要是守卫皇城和禁宫。
京卫不光是守卫京城，而且曾经是本朝最精锐的部队。
但是，太皇帝御驾亲征，与前朝余孽和游牧部族组成的联军大干了一场，那场大战朝廷打输了，作为主力部队的京营全军覆没。
后来虽然经过历代皇帝的整顿，但是京营的精气神被打没了，仿佛人的嵴梁被打断了，就算是之后被接好了，那也是不堪大用。
随后，京营就越来越差，现在基本上已经混成了京城里的治安队。
皇帝并不是真正的无兵可以用，而是没有可以用的兵。
除了京营之外，还有大量的卫所，按照朝廷军律，这些都是可用之军。
实际上的卫所更是不堪，甚至有指挥使听说倭人杀到，离驻扎地尚有百里之遥就丢下卫所之兵，自己带着家卷和金银细软落荒而逃的。
“唉。”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对着陈崇英说道：“那就这样吧。放着他们在京城里呆着，就算是多吃一些米，也不至于败成溃军之后，为害四野。”
陈崇英也默默点了点头。
就这么大的一点能力，这时候冲着他们发火也没用。
国朝百年，真的是弊病重生。
陈崇英和皇帝都知道这点，其实两人在用自己的方法试图除弊去疴。
陈崇英用的办法，就叫吸星大法，就是把所有的坏家伙全部集中在自己麾下，自己用心看着点。
但是这样做着做着，陈崇英把自己做成了九千岁，权势比肩皇帝，是朝廷上下名副其实的第二人。
皇帝的办法是病重用勐药。
孟子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
皇帝倒好，他给朝廷灌下的药，直接量大到了足以昏死过去。
这就叫休克疗法。
休克疗法是一种真真正正的疗法，就是让人产生一次性休克达到治疗目的。
比如说人的情绪崩溃时，直接一记重击将他放倒，以保护他的精神不受到更大的损伤。
很显然，皇帝的这个休克疗法几乎成功了，但是这也是休克疗法最大的一个问题，你得确保这是假死而不是真死。
黄小石没心情给他们两上课，要不然他可以卖弄一下自己所学到的“屠龙之术”。
不能解决最根本的基础性问题，再怎么表湖也就是表湖，王朝自有历史周期率。
……
杀倭队一行是直奔京城而去，以黄小石的判断，倭贼大军的走向可能有二，要么就是围着京城烧杀，要么就是入关之后，顺势南下。
当然了，以倭人的那种疯劲，他们直接攻打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先到京城之后，看看当前情况，再做下一步行动计划。
这天，杀倭队已经快马赶到了离京城只有不到百里之处，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倭贼毁掉的村庄。
看着这满眼的残桓断壁、满地的尸骸，还有老弱妇孺，一股杀气从每个人心底升了起来。
黄小石翻身下马检查了几俱尸体后，他对着大家说道：“大约有两三天了，不过我有预感，这群倭贼就在附近不远。
这里的村落密集，他们不把这里抢光杀光，是不可能的走的。”
既然已经找到倭贼了，杀倭之战正式开始。
紧接着，为了提高接敌效率，杀倭队分成了十个小队，每个小队分散猎杀。
原本杀倭队就只有百人，现在又分散为十人队去直面对数万倭贼，光是这分胆气就非常人所能及。
“好了，兄弟们，跟我来。”黄小石大声一喝，打马飞奔，十二骑紧随他身后。
也不知道是倭贼遍地都是，还是黄小石这队人马运气比较好。
这才走不到两炷香时间，众人就看到了远处有一个正在燃烧着的村子。
黄小石一夹马腹，他坐下俊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前疾驶而去。
这是姬无双为黄小石挑选的一匹黑白花马。这匹虽然不如那些纯色的马好看，但是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为极佳。
有诗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
一群小矮人围着点着的房子一边烤肉，一边又唱又跳。
“八嘎！”
黄小石蹲在马上飞驰而来，他一踩马背，跳上了半空中。
这队倭人正在杀猪烤鸡，不亦乐乎，结果只听一声大吼，刚抬头一看，一个金人从天而降。
“八嘎！”
“八嘎呀路！”
这队倭人不愧是百战精兵，他们就地一个打滚，把插在地上的刀给拔了起来，瞬间就把黄小石给包了个圆。
“来，我来教你们怎么杀。”黄小石对着远处大声说道，他骑马跑的太快了，后面的队员还没跟上来。
“先杀穿的最好的！”黄小石身形一闪，一个穿着铠甲的倭将被他只手提了起来。
“彭”
黄小石另一只手一拳打在铠甲上，这拳既不威勐也不快，看起来就像是被铠甲给挡住了。
随后，黄小石伸手夺过了倭将手里的长刀，然后将被他一拳打碎了的尸体随意丢在了地上。
“再杀个子最高的！”黄小石手里的倭刀凌空一挥，一个仅比黄小石矮一头的倭人被他噼成了两半。
“剩下的，随意啦。”
【一刀流·切落】
黄小石提起倭刀转着圈快速挥动了几下，围着他的十来个倭人全部都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等到身后的队员打马赶到后，最后一个被剑气切开的倭人才缓缓倒下。
还没等大家下马，黄小石又翻身上马，他对着大家说道：“这些都是最外围的杂兵。走，咱们往里面冲一点，看看能不能逮到一条大鱼。”
第284章、破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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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哥，你说石爷的那个黄金甲，到底是不是真金做的？”一个名叫做李老二，诨名黑鹞子的侠客对着身旁的两人好奇的问道。
“呵，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亲眼看到一把倭刀砍到黄金战甲上，好好的一把刀直接就崩成了两段。”一个年纪稍长，被称为虎哥的男人不以为然的回道。
“这。你说这一刀砍上去，会不会有金粉被刮下来？”李老二有一些心疼地说道：“这得费多少金子啊！”
“少说也有四五十斤。”另一个叫快刀马三的侠客说道：“你既然这么稀罕，等到晚上，让黄门主把战甲脱下来给你穿穿不就行了。”
“这！这可以吗？”李老二突然情绪有一些小激动，这黄金甲一穿，真的是死了都值了。
“你在洛阳呆的少，黄门主这人很随和的。”马三对着李老二说道：“你要是好好给他讲，他一定会给。”
“呵，这四五十斤的玩意穿身上，还不压死你。”虎哥带着一种老年人拉不下脸，对年轻人的想法有些羡慕嫉妒的口吻说道。
“压死也值了。”李老二兴奋地脸都红了。
这三个人都是黄小石小队的队员。
就在刚才，黄小石带着其他人去刷战绩去了，这三人抽到了留守签，于是留下来照看马匹。
照看马匹是一个很无聊，但是事关重大的任务，于是黄小石规定至少得留三人。
每次行动前抽长短签，抽到短签的三人留守，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上阵，连续抽到三次短签的人免抽。
大家之所以争相去杀敌，除了满腔热血之外，还有就是跟着黄小石刷战绩，太爽了！
黄小石在讲课的时给大家讲，什么遇到倭贼太多，应该转身就逃，结果他遇到一支倭人大队的时候，嗖得一下就冲出去了。
大家正在硬着头皮跟着上的时候，只看到前方的倭人在黄小石的凌空飞腿之下，齐刷刷地倒下，比老农割麦子还利索。
只需几个来回，倭人的队形已经被黄小石杀的大乱，小队的其他几人只需要冲过去一阵乱补刀就行了。
虽说黄小石早就说了，这次杀倭行动，不以击杀数为功，不以击杀将领为功。
一是要持续作战，通过不间断的击杀，压迫倭人，让他们不得不团聚成大部队，这样一来，不光是可以保护老百姓免受倭人之害，还可以破坏他们就食于地的补给办法。
二就是通过持续活动，不断骚扰大部队，让他们不敢放探马、不敢放哨位，只得窝成一团，又瞎又聋。
话虽然这么说，既然大家都豁出命来走到这里了，肯定是要跟着捡人头才过瘾啊。
这次分队的时候，是按照自愿组合、均衡实力为原则，所以黄小石和方云华带的全部是压底的这些人。
这些放在江湖上也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二线人物，没想到一下全部抱上了粗壮的大腿。
原本预想中的生死之战，一下变得像是郊游那么简单。
今天，李老二、马三和虎哥三人抽到了留守签，于是他们只得在这里好生看马，听着远处杀的痛快。
“嗖”
“嗖”
“嗖”
三支冷箭从草丛后面射出，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各自中了一箭，一头栽倒在地。
“手に入れた（得手了）”。
一个声音小声地说道，随后几个手持弓箭和长刀的倭人武士从草丛中缓缓走出。
“死んだ（死了）？”
“きっと（一定）。”
武士提着武器小心靠近后，并没有发现第四人，这才放松下来。
“ああ、彼らは马をたくさん持っている(哟，他们有很多马)。”
“大胜する（大获全胜）！”
几个武士正在解开栓在树上的马绳时，地上三个死人突然暴起。
“断魂刀！”
“夺命镖！”
“勐虎下山！”
倭人武士原本已经放松了警惕，此时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马绳上，于是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三下两除二，几个倭人被反杀了。
“小心四周，可能还有埋伏！”虎哥对着两人低声喝道。
随后三人围着四周转了几圈，直到整个小队返回，这才放下心来。
黄小石在查看了几个倭人武士的尸体后，确认这应该就是对方的特殊行动小队。
这十来天，黄小石带着人马来来回回杀了几圈了，现在黄小石一声“八嘎”骂过去，所有的倭人都在逃散。
黄小石已经在很努力的杀人了，但是难免还是有漏网之鱼，再加上他这个造型过于醒目，一下就把在倭人那边的声望给刷到顶了。
不光是黄小石这个小队在杀，其他小队也在杀，突然而来的巨大战损直接把这支倭人军团给打痛了。
这些中原武林人虽说人数很少，但是集中了中原武林的精锐高手，实际战斗力是完全碾压倭人，一旦发生遭遇战，即便是出现单边屠杀。
很快，倭人军团也采取了反制行动，最开始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结成更大的物资收集（烧杀抢掠）队伍，哪知道两天前，一个足有百人的轻足队也被金甲人给击破了。
所谓的轻足，就是没有铠甲的士兵，他们身上大多数穿的都是竹片制作的竹甲，武器是有什么用什么，俗称炮灰团。
收集物资这种事，自然是由轻足来做了。
结果这些轻足根本经不起金甲人的冲杀。
于是，倭人军团又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把手里的武士集中起来，效彷这些中原人组成了一个反猎小队。
今天，反猎小队成功的偷袭了中原人的留守人员，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是留守人员，也不是寻常刀剑能伤到的高手。
刚才那偷袭的三箭过于突然，虎哥三人没反应过来就中箭了，但是根本就没能将他们伤到半分。
只不过这三人也是老江湖，自然不会咋呼呼的站在原地大喝，然后挨更多的箭。
于是三人顺势倒下装死。
倭人完全没想到这种根本就没穿任何甲的人可以肉身防御长箭，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比轻足还不如，至少轻足身上还有一层竹甲。
等到把埋伏自己的倭人武士给全部引出来后，倒地的三人突然暴起，来了一个背身反刺。仓促之下，几个倭人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团灭。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
这，这，这，居然还敢还手！
众人在愤慨之中又翻身上马，跟着黄小石去下一个点找战绩了。
……
“师弟，你的眼睛不要紧吧？”谷月轩对着荆棘说道。
荆棘跪在地上摸了半天才把自己的假眼珠给摸到，他先用衣服擦了擦，又放进嘴里用舌头舔了几遍后，这才把假眼珠又重新装进自己的眼眶里。
荆棘还有点不习惯闭眼睛，他在兴奋的时候，习惯性的睁大了眼睛，结果刚才一阵刀剑乱舞动作太大，假眼珠掉出来了。
谷月轩从怀里掏出一张雪白的纱巾，对着荆棘说道：“阿棘，我来帮你把眼睛蒙上吧。”
要是放在以前，荆棘肯定会拒绝。别人的任何一点关心，都很容易被荆棘理解为对自己的看不起。
但是现在荆棘不这么想了，只有经历过最黑暗的孤独，才会懂得亲情的温暖。
谷月轩和荆棘是一个小队，他们这个小队又分成了若干分队。
黄小石并没有规定每个小队该怎么打，反正你们根据自己的本事随意发挥。
整队一起行动可以，分成六人队可以，分成四人队也可以，甚至可以分为两人队或是一人队，都行。
这么大的人了，命是自己的，要是自己把自己浪死了，回头过来，黄小石一定为你上支香。
谷月轩用叠好的白纱巾将荆棘双眼蒙上，这白纱巾是曹萼华留给谷月轩，在受伤后用来包扎伤口用的。
这时候，两个手持刀剑的倩影从树上落下。
高的那个说道：“没有逃脱的，也没有增援。”
矮的那个说道：“咦，荆棘，你的眼珠又掉出来了？”
荆棘被说的一阵尴尬。
谷月轩对着三人说道：“趁着倭人还没来，咱们也快走吧。”
四人翻上马匹后，快速离开了这里。
这是谷月轩和荆棘夫妻组成的四人分队。
谷月轩的妻子曹萼华刚刚给谷月轩生下一个小子，结果听到谷月轩要北上杀倭，于是她一咬牙也跟了上来。
谷月轩千劝万劝，劝不住曹萼华，曹萼华对着谷月轩说了，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王蓉和荆棘刚成婚不久，新婚燕尔。王蓉还没脱掉小师妹的脾气，说话还和以前一样，对着荆棘没大没小的，完全没有人妻的模样。
……
上次，荆棘带着娘一口作气跑到了蜀中，直接找上了勐虎门要提亲。
王虎也不是个寻常人，他在考教了荆棘一番后，毅然把女儿王蓉许配给了还没有翻桉的荆棘。
哪知道后来的风起云涌，荆棘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回事了，反而王家因为与荆棘联姻，进而和黄小石扯上了关系，转了一个弯攀上了神农百草门。
要说洛阳是神农百草门的铁盘，蜀中简直就是神农百草门的龙兴之地。
诚王举旗之后，蜀中之人得知消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自古以来，想从长江水道出蜀，可谓是千难万难，但是想从长江水道入蜀，那更是难上加难。
对付试图逆流而上的水军，等他们走到了三峡之后，上游只需要多放一些竹排就可以了。
就是砍一大堆竹子，去枝去叶后，用竹条捆成一捆，然后丢到江里去，让它们顺流而下。
对于正在逆流挣滩的船只而言，这些竹排堪比重型鱼雷，而且江窄水急，躲无可躲。
所以，想要顺江而上攻蜀，除非有内应，不然基本上不可能。
北面的汉中道是洛阳神农百草门把守着，入蜀南路是毒龙门把守着，于是，在巩百户的镇守之下，整个蜀中可谓是固若金汤。
说个要不得的话，这时候巩光杰要是突然扯个大旗，皇帝和诚王都只有对着他干瞪眼。
只不过巩光杰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遇事不决黄小石。
黄小石发布站朝廷的宣言后，巩光杰立刻跟上，不要问我为啥要这样，反正跟着做就是了。
随着诚王大军四处攻城略地，朝廷下令各地自行组织防守，蜀中的大老在一阵商议后，决定也要扩充军队。
于是巩光杰啥事都没做，又平地升官了，成了千户大人。
朝廷不求巩千户能东进平叛，只求他守住蜀中，这就是大功一件了。
这时候，王家能攀上神农百草门，在蜀中真不是一件寻常事。
在王虎许下亲事之后，荆棘登门成都神农百草门，他三两句话点明了自己和黄小石的关系后，已经快长成球了的巩光杰把肉腿一拍，大声武气地说道：“石头的兄弟，那就是我巩某人的兄弟，对了，你说啥，你是天龙教的龙王？”
荆棘掏出了龙王令后，巩光杰尴尬地大笑了两声，连屁股都没抬，坐着对荆棘做了一个礼，然后说道：“龙王大人屈尊驾临，寒舍是蓬荜生辉啊。
不知道龙王大人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贵教的供奉几年前石头全包过去了，若是有短缺，麻烦龙王大人找他联系。”
荆棘轻轻摇了摇头，他对着巩光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黄小石已经是天龙教的教主，现在他的身份是天王。”
“啊？！”巩光杰一听，大吃一惊。
当初巩光杰听黄小石说他要去混天龙教了，只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前途无量，结果没想到才短短几年，竟然成了教主了。
巩光杰捋了一把刚蓄起来的胡子，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天龙教教主，能算几品官？
……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个身穿黄色僧衣的和尚信步走进倭人营地后，对一群在营地里休息的倭人作礼说道。
“立ち去れ，立ち去れ。（走开，走开）”一个倭人见到是个和尚，好心地对着他摆了摆手，叫他赶紧走开。
这小小的善举让无名心中一暖，他双手合十，低着头对着这些倭人念着《大慈大悲咒》。
“うるさい（好吵）！”一个穿着铠甲的倭人头领分开看热闹的倭人走了过来，他对着无名大声喝道：“出て行け（滚开）。”
结果无名依然低头诵经。
“死にたい（找死）！”倭人头领拔出自己的长刀，对着无名的脖子噼了下去。
一见轻足大将拔出了刀，所以倭人都闪开了，免得等一下血喷自己一身。
“西内（去死吧）。”
一声大喝中，轻足大将一刀噼下，正中无名的脖子，结果这一刀竟然没砍进去。
“巴卡那（不可能）！”轻足大将一挥手，大喝道：“一个走（一起上）！”
随着轻足大将的大喝，原本在看热闹的倭人全部拿起了自己手里的刀，对着无名一阵狂砍，只见碎布飞舞，无名身上的僧袍被砍成了破布条。
无名突然停下了念诵，所有的倭人也一同停手，并警觉地往后撤了两步。
“你们砍了贫僧三十四刀，刀刀致命，也就是说，贫僧被你们杀了三十四次。
贫僧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贫僧三十四次。
这附近的百姓，也是如此，无缘无故便被你们提刀相杀。黄小石曾说你们是地狱恶鬼，不受感化，直到我亲眼所见。”
无名高颂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无名又念起了大悲咒，不过他这次出手了。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着心是。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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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决战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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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杀倭队效率大减，而且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人员伤亡。
一方面，由于战力单方面碾压倭人，杀倭队战功赫赫，于是大家的胆子也是越打越大，结果有几个小队吃了轻敌冒进的亏，被倭人团团围住，最后付出了不少死伤的代价才拼死杀出。
另一方面，战争是激发人类潜能的最好工具，人类会在战争中飞速进化或者是被更快的速度淘汰掉。
当倭人发现这些中原人个个都有刀枪不入的神功之后，他们脑子一转，全部转向去攻击他们的马匹去了。
射人先射马，这道理人人都懂。
于是，立马就糟糕了。
人有罡气护体，但是马没有。
一阵乱箭射过，众人的马就被射成了刺猬。
随后，穿着重铠的精锐武士上前包围，其他倭人在包围圈之外朝着中心放乱箭。
只要有上百人射箭，那真的是飞箭如蝗，护体罡气是有限的，而江湖豪侠往往不习惯穿甲带盾，无论是三阶高手还是四阶高手，只要被人围住了后，就很容易被活生生磨死。
只有跨入五阶的武者，才能无视围攻。
不是说拥有五阶功法，就一定能进入五阶，只不过是增加了进入五阶的可能罢了。
当前江湖的后起之秀中，除了尚精忠、方云华、黄小石和东方未明之外，至今为止依然没有第五人能突破五阶，便是谷月轩和荆棘，也还没摸到五阶的门槛。
被倭人发现了弱点后，杀倭队一下就陷入了苦战之中，每个小队几乎都出现了减员的情况。
黄小石和方云华这两个实力最强的人，反而一直稳扎稳打，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队员还是满员状态。
然而，这反复来回杀了这么一个来月，杀倭队手上的整体人头数也才不过数百个。
从当代战争的人均效率和战绩来讲，这已经是堪称恐怖了，但是实际上，除了这个倒霉的轻足部团之外，倭人军团其他部团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就是精英化队伍的最大问题所在，他们很容易被敌人用巨大的数量碾压。
不管你如何奋力厮杀，对于数量庞大的敌人而言，完全是不痛不痒，就像是狮子从来就没办法把羚羊吃绝种一样。
黄小石的策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既成功了，又失败了。
黄小石想复制积小胜换大胜，最终没有能达到他预料的效果。
但是目前，杀倭队确确实实起到了肉眼可见的效果，这个倭人轻足团已经被杀得快自闭了。
谁也不知道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这轻足团的心理崩溃点在哪里，但是黄小石坚信只要一直杀，总要把对方弄崩溃。
于是，黄小石就带着人在这里和倭人给耗上了，这一耗就耗了到了第二年开春之时。
……
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县城，这里的衙门现在已经成了倭将的大营。
在倭人攻城时，守城的几百个兵丁面对铺天盖地的倭兵，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城就破了。
千户战死，其他官员全部成了阶下囚，在倭人的酷刑之下把家中的那点存粮余钱全部吐得一个干净，最后死的一个凄惨。
在攻下这个县城后，倭人军团就再也没有前进，而是放出轻足部队四方劫掠。
今天，几个倭人大将正在召开军议大会，由于出现了巨大的路线分歧，现在已经是吵作了一团。
倭人军团之所以冒死破关南下，并不是白久池的使者真的是巧舌如黄，理由很简单，高丽的粮食不够吃了。
这次倭人军团冒死一博，竟然大胜全胜，连续轻松攻占了几个中原的县城，所掠劫到的粮食、物资和财宝，远超所有人的预计，真不愧是天朝之地。
倭人军团的主将叫小早川，原本是倭国大名，在倭国内部出现犯上之乱，关白切腹自尽后，小早川自封为将军，统管高丽之军。
小早川将军经历了完整的倭岛战国时代，他的人生经验就叫先赢不算赢，落袋才叫胜。所以，他的看法是，咱们见好就收，趁着中原大军还没杀过来之前，带着掠来的粮食和物资，然后火速退回到高丽。
毕竟大家冒死攻击中原，为的也就是钱和粮，这两个现在都拿到了，那就赶紧熘。
至于高丽饥荒，其实纯属自己这些人作的，这几年在高丽肆无忌惮地乱杀人，把高丽人要么杀光了，要么杀的全部逃荒去了。
想要恢复生产还是很容易的，等倭人军团回到高丽了后，先停止屠杀高丽人，再把这些残余的高丽人组织一下。
只需今年要好生耕作一番，自然也不会再缺粮了。
再缓上几年，等到民心稳固之时，就可以考虑建国了。
这样，小早川也不会再是将军，而是天皇。
小早川将军是这样想的，但是他的这个计划遭到了几乎所有手下部将们的集体反对。
原因很简单，大家还没抢够。
自从出了倭岛之后，这个倭团大军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原本被视为天兵的中原，没想到竟然也是一战即溃，一攻而下，不过尔尔。
既然如此，为什么是我们反而要逃？
出击，出击，再出击！
这里有无穷无尽的财富等着我们去索取。
这是狂热派的想法，还有折中派。
这些部将认为，这次之所以进军如此顺利，是因为中原王送来了完整的情报，他们利用中原王提供的情报，又遇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山海关几乎是空的，这才轻易拿下。
要知道，山海关城是由西罗城、南翼城、和宁海城等七大城堡构造而成，1000人的守军，连站岗放哨都不够。
通常山海关屯兵都在十万左右，只是这次，皇帝把所有的守军都抽去打南京去了。
倭人军团是抓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可能再会有下一次，所以这次好不容易才进中原，自然是要把机会利用到最大。
军议会开了三天也没吵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在第四天上午，大家三两句话没说完，又是吵了起来。
这时候，只见一名侍大将带着一伙武士冲进了会场里来。
“书くびょう（懦夫）！西内！”
侍大将一边大喝着，一边抽出自己的武士刀冲向小早川将军。
小早川将军已经是六旬老人，他一个躲闪不及，被侍大将一刀砍翻在地。
将小早川将军一刀给砍了后，这个侍大将不躲也不藏，他脱掉衣服后跪在地上，拔出胁差切腹自尽了。
这就是倭人的名场面，大名鼎鼎的下克上。
小早川一死，自然就没人再讨论退兵之事，大家纷纷开始谈论如何抢到更多的钱，更多的粮食，以及更多的花姑娘。
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场面越来越火热。
“都をせめる攻める（攻占京城）！”
一个部将大吼一声后，拔出胁差插在桌子上，他的意思很明确了，打不下京城，他切腹自尽，谁阻拦他打京城，他也切腹自尽。
有小早川的前车之鉴，他的话压住了所有的声音。
随后，一片赞叹声中，倭团的进攻计划很快被制定了出来：西进，攻下中原人的京城。
黄小石一语成箴，这区区几万倭人竟然真的敢去攻打京城。
……
原本松散的倭人军团开始收缩，朝廷的探马来来回回跑了个不停，皇帝每天都在盯着巨大的堪舆图发呆，他正在思考倭人的下一步进攻路线会是哪里。
“多亏”李意之的裁军，现在西北军的马匹比兵士还多，一人双骑有些难度，但是一人一骑是完全没问题的。
从边关到京城，足足有五千里，前几天军报，说西北军已经到了太原，只剩下最后的一千里路了，现在需要做的是，仅仅是再拖住倭人军团一个月。
又过了三天，探马回报，说倭人军团朝着京城方向移动，似乎想要攻打京城。
再过了两天，探马汇报，倭人军团已经到了京城郊外，离京城不到十里了。
皇帝一听，惊了，不是惊讶，是巨大的惊喜。
皇帝一下乐疯了。
京营不适野战，并不是说京营不能打。
毕竟是天下第一军，京营士兵的待遇非常高，但是挑选士兵也是异常严格，胳膊上能跑马那是基本要求。
京营士兵全身披挂重三十斤，再带上长枪、圆盾、腰刀，直奔五十斤去了。
就这样，每个京营士兵要求至少能全副武装冲战十里。
缺点也很显而易见，京营过于依赖补给，是一群富贵少爷兵。
野战强调的是机动性，这恰恰是京营最大的弱点，所以它才是守城有余，一旦拉出去野战，十有九输。
正说怎么收拾你，这倭人军团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没想到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皇帝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祖宗显灵了。
第二天，倭人军团进入到京城外三里，开始伐木扎营，制作云梯，同时，一个倭人使者带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进入京城，要向皇帝递交国书。
皇帝正在忙，他理都没理就直接下令把倭人使者挂城墙上去了。
“陛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有个大臣好心地劝道。
倭人既然来递交国书，好歹看一下别人想说什么吧。
皇帝瞟了那个大臣一眼，对着他冷冷地说道：“你说是什么国？”
这个大臣一下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
倭国已经灭，高丽国已灭，这哪里来的国？
当然了，皇帝也不是这种非要赌气的人，要是倭人军团刚刚攻破山海关，他们给皇帝发个国书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皇帝绝对是要啥给啥。
但是，老子把勤王令都发出去了，人也摇了，该丢的东西都丢了，你居然上门来找我谈条件了。
你们恢复一下，我还是更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
从十月出洛阳城后到现在，杀倭队减员近一半。
除了一些战场阵亡外，还有不少人因为无法适应高强度的厮杀出现了心理问题，不得不退出。
对于这些退出者，黄小石依然是充满了尊敬，能够来这么一趟，都算作英雄之举了。
终于，临界点到来了，倭人终于被杀倭队给杀怕了（自我错觉），开始进行战略收缩。
随着倭人军团越缩越大，杀倭队自然会再去搞什么一骑破千，他们远远跟随倭人军团移动，发现倭人竟然准备去进攻京城。
黄小石在震惊之余，带着人在一旁吃起了瓜来。
……
一三五攻城、二四六野战。
京营在京城与倭人军团奋战十日，终于将倭人军团击溃。
这场战役的胜负，在旁观者眼里其实毫无悬念。
京营士兵的装备折算成钱，够普通老百姓吃三年了，而倭人军团里，超过八成士兵都是轻足。
冷兵器战争里，单兵装备直接与军队的战斗力是画等号的，毕竟，倭人军团里并不是人人都会“武装色霸气”。
不撞南墙不回头，头铁撞到了铁板，仓皇而逃的倭人将领终于是懂得了小早川的深谋远虑。
但是，这仅仅才败了一次而已，还有几个县城在自己手中，只要再收集溃兵，重新整队，大不了调转马头，换个方向朝北进攻。
然而，刚逃了数里，这群溃将被几个人拦了下来，只见当中一个身穿黄色铠甲的男人对着他们说道：“哟，八嘎。”
……
一二三四……，黄小石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一共是二十七个人。
这些人虽然黄小石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要是他们能报上自己的名字，说不定黄小石真听说过。
要知道，这些可是大名鼎鼎的战国英雄。
随后，黄小石把自己的队员全部集中起来，把倭人将领的尸首捆在马上，再打出那个残破不堪的精忠报国大旗，朝着京城奔去。
仗终于是打完了，总的给兄弟们讨要一些好处吧。
……
东厂，陈崇英看到黄小石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望着满身都是血污和泥土的黄小石，对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着说道：“逃出来了就好。陛下和我，都可是很担心你啊。”
不是啊，你这是啥意思。
黄小石摸着头对着陈崇英问道：“我这几个月都在京城杀倭人，你说的是啥事情？”
陈崇英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凝重地对着黄小石说道：“你还不知道么？
洛阳城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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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暑了
今天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暑了。
喝了藿香正气水，还有点头晕和想吐，今天休息一天。
第286章、枭雄之色
黄小石听到了陈崇英的话后，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一股突然爆发的愤怒从他心中喷涌而出。
“你们。”黄小石咬着牙说道：“你们不是用二十万大军把诚王围在了南京吗！
他怎么又突然飞过去把洛阳给占了！
你们是吃屎的啊！”
这么久以来，黄小石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情绪失控了，他咆孝出的口水甚至喷了陈崇英满脸都是。
“呼，呼，呼。”
在暴吼一阵后，黄小石强迫自己做了三次深呼吸，随后他的理智又重新控制了意识。
“怎么回事？”黄小石用力勒住情绪的缰绳，对着陈崇英问道，“诚王哪里来的兵？
莫非他有那个胆子，放着南京不去解围，反而出兵去打洛阳吗？
既然他有这胆子，为什么不趁着倭人之乱直接进攻京城？”
看到黄小石的情绪从突然失控到稳定，只不过短短几息，陈崇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说与喜怒不形于色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年轻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优秀了。
陈崇英知道黄小石为什么会突然情绪爆发，因为洛阳是黄小石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任何人猝然遇到如此情况，出现任何反应都不奇怪。
陈崇英对着黄小石解释道：“不是诚王。诚王的大军已被李将军击溃，诚王被困南京城里插翅难逃。”
“不是诚王？”黄小石疑惑的问道，“那是哪里冒出来的兵？”
洛阳城不说固若金汤，那也不是随便来个几千人就能攻下来的。
吐蕃？
黄小石摇了摇头，吐蕃人已经相互打出了狗脑子，哪里还有空下山。
更何况，吐蕃人根本打不了那么远，他们最多只能拿下兰州。
现在黄小石的心里很乱，他的脑子也失去了思考能力，一片空白。
看到黄小石满脸的焦躁，陈崇英对着黄小石说道：“是西北过来的兵马。”
“西北？”黄小石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了看黄小石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后，陈崇英这才对着他说道：“是西北游牧部族的大军，他们顺着你开辟出来的商道，一路势如破竹，从边关一口气打到了洛阳。”
说到这里，陈崇英特意看了一眼黄小石，他还穿着那套沾满了污垢和血迹的天王战服。
说完话后，陈崇英走到书桌那里翻出了几份抄录的军报，随手递给了黄小石。
黄小石接过军报后，逐字逐句认真的翻看起来。
当黄小石看完了军报后，他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给我一桶热水，桶子要大，水要烫。”黄小石对着陈崇英平静的说道：“我要洗澡。”
……
坐在黄木浴盆里，黄小石运转着【内丹真法】，他试图强制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自从发现自己对【内丹真法】产生了情绪依赖后，黄小石已经不再运行【内丹真法】和【九阳真法】，但是今天，他需要绝对的平静，这样才能让已经停转的大脑思考问题。
事情的具体情况，几份军报里写的很清楚了。
在朝廷西北大军从边关后撤的不到十天时间里，游牧部族越过沙漠，重新占领了边关。
随后，站稳了脚跟的游牧部族沿着商道一路东进，沿途的县城难以抵挡，很快就被攻陷。
接下来，大城也相继被攻陷，先是兰州，再是西安，最后大军兵临洛阳。
坚守三天之后，洛阳沦陷。
……
哪怕是在【内丹真法】的强制平复之下，黄小石的心中依然是阵阵发痛。
这是黄小石有生以来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足以痛得他刻骨铭心。
曾经所有的努力，全部成了泡影；曾经的欢声笑语，全部成了痛苦和悲伤；曾经的友好、信任和信赖，全部成了一刀一刀扎在心中的痛楚。
就算是黄小石是傻子，他也能看出来这是蓄谋已久之事。
大军的集结和物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若不是提前准备了很久，游牧部族的进军时机不可能踩的那么精确。
也就是说，自己被骗了很久。
……
为什么会这样。
是那些淳朴的部族人背叛了自己了吗？
他们可是拍着胸口说过，我是他们的朋友。
黄小石一直认为用利益可以捆绑一切，但是他忘记了，利益并不是一切，利益也不能代表一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话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正确的。
而且说到利益，有细水长流的利益，也有人喜欢一夜暴富的利益。
游牧部族本来就是有打谷草的习惯，以前之所以笑脸相迎，只不过是因为朝廷大军虎视眈眈，让他们不得不放下了刀子。
有句老话说得好，狼行千里吃肉。
游牧部族这匹野狼，不是三两块骨头就能喂听话的。
是那些自己委以重任的八部天龙众背叛了自己了吗？
人的心总是会变的，集权或者才是这个时代最可靠的做法。
皇帝、诚王、厉苍龙，他们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凭什么就以为在这方面，自己就能玩的转分权。
就凭所谓的一些先知先觉吗？
人性经不起试探，人性也经不起诱惑，很多人没有能犯错，仅仅是因为没有这个机会和条件。
共患难，无法共富贵之人，黄小石见到的太多了。
曾经有人总结了创业者的“五个同”：情同手足，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抄戈，同归于尽。
若是没有那么多的小人得志便猖狂，怎么会留下那么多的故事和传说。
但是，这些道理虽然都说得通，黄小石始终还是觉得不对劲。
最后，黄小石想到了那个男人，自己的老师，厉苍天。
实际上，黄小石早就考虑到游牧部族有失控的可能，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黄小石特意为它上了一道保险。
在回到洛阳后，黄小石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厉苍天从地牢中放出来，并立马派人将他送到了西北去。
虽然西域离洛阳很远，但是再怎么样厉苍天也应该走到了。
既然厉苍天已经回去了，虽然他已经失权了很多年，但是余威应犹在，游牧部族怎么又会乱的起来？
或者说，自己判断失误，厉苍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游牧部落的人并不卖账吗。
但是，黄小石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他把东方未明派给了厉苍天，就是要确保厉苍天拥有足够的武力去镇压反对者。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黄小石坐在一大桶热水之中，他全身的毛孔都泡得张开了，汗流如浆。
电光火石之间，黄小石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对厉苍天的信任感是哪里来的？
黄小石发现了自己思维中最大的一个盲点。
黄小石自认为对这个世界的人很了解，因为他是先知先觉的穿越者，虽然也常常发现许多人与记忆中有所偏差，但是总体偏差不大。
同样，自己对厉苍天的全部认知，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记忆里的印象，还有一部分是他的三个死忠部下的描述，以及，那一夜的长谈。
这些所有的信息都表明，厉苍天是一位在这个世界绝无仅有、文武双全、德高望重，拥有完美人格和品格之人。
现在，黄小石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美之人吗？
黄小石把自己脑子里关于厉苍天的记忆翻找出来，一条一条的过。
很快，黄小石发现自己对厉苍天产生了极其严重的误判。
天龙教是厉苍天和厉苍龙所创建的，其中，教、政、军三位一体。
这种情况在西域并不算罕见，但是天龙教自建教之后，不断朝着东方扩张，一直踏入到了中原之地。
若非如此，天龙教也不会和中原产生交集，皇帝也不会出兵与它打了几年的大战。
以前，大家都在责怪厉苍龙的霸道扩张，但是却似乎忘记了一点，厉苍天的温和扩张，核心理念也是扩张。
天龙教是在厉苍天的带领下，通过一步一步的扩张，才到如此大的规模。
认识一个人，不是要听他是怎么说的，而是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厉苍天是一个坚定的扩张主义者。
厉苍天什么时候才转向温和的呢，是天龙教与中原武林大战，两败俱伤之后。
如果厉苍天一开始就是带着温和的态度，天龙教怎么可能会与中原武林打出狗脑子来？
很多人的印象里，只记住了那次大战中厉苍龙的狂热和强硬，但是通过对厉荆棘的身世解密，厉苍龙带着老婆和孩子从中原赶回西域时，双方的战争已经打成了白炽化。
这场战争并不是厉苍龙发起的，它的指挥者就是厉苍天。
还不是因为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在中原武林身上没有讨到半分的好，天龙教的扩张这才转向温和。
然后，厉苍天死心了吗？
并没有。
厉苍天想到的办法是利用皇权渗透中原。
姬无双等人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培养出来的吗？
随后就是天龙教剧变。
那么，在经过了多年的黑狱之后，厉苍天变得软弱了吗？
也没有。
厉苍龙在扳倒厉苍天后，这些年一直不忍取哥哥性命，而厉苍天在重返天日后，为了夺权，以大义之名亲手杀死了弟弟厉苍龙。
从这点来讲，厉苍天是比厉苍龙更加无情之人。
那么，在重新掌权之后，厉苍天在计划做什么事情呢？
建国。
厉苍天是有建国雄心之人，甚至在某些结局里，他真的成功了。
厉苍天趁着中原大乱，将大片的西北之地占领了后，建立了一个所谓的“理想之国”。
黄小石把自己脑子里的信息一条一条重新分析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了。
什么武为止戈，什么心怀天下，什么唯一的完人。
黄小石被这些充满了溢美之词的话语蒙蔽了双眼，放弃了自己的思考，最终产生了有史以来后果最严重的认知偏差。
哈哈，什么不好意思和弟子抢天王之位，黄小石居然想以小人之心，欺君子之方。
人家可是连亲弟弟都敢杀。
可笑，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厉苍天，他才是真正的枭雄。
这也是为什么天意城主辟邪老人会用倚天剑将厉苍天锁住，并派江天雄严密看管。
久经世故的辟邪老人看透了厉苍天，此人一旦重获自由，必然是中原的劫难。
……
哪怕是身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厉苍天从未放弃过心中的希望，他知道，自己藏在少林寺里的香饵，总有一天会引来贪吃的鱼。
厉苍天把自己最重要的三件东XZ在少林寺，最开始是担心和尚们搜身，后来是想将其作为谈判的筹码，到了最后，那三件宝物成了厉苍天最后的希望。
厉苍天坚信，只要有人还在追寻【圣堂钥匙】，就必然会顺着线索找到自己。
在潜入秘密地牢后，黄小石倾情表演，自以为感化了厉苍天，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实际上，是自己这个笨头鱼咬中了香饵，被厉苍天钓在了手里。
这才是真正的放长线钓大鱼。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傻的白痴！
黄小石笑玄冥子傻，拿着一个铁牌就以为自己是龙王了，他自己不也是吗？
黄小石以为自己经过登位大典，受到众人朝拜，就真的是天王了吗？
真的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自己还不如玄冥子。
黄小石为厉苍天整合了天龙教，黄小石亲手将厉苍天从地牢中放了出来，黄小石双手将厉苍天送回西域。
现在，厉苍天带领着黄小石费尽心力整合好了的天龙教，直接铲断了黄小石的根基。
……
游牧部族进军中原，是因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有诗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若是诚王不反，厉苍天还会是那个世界上唯一的完人，但是诚王造反，让厉苍天看到了机会，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返回了西域。
被厉苍天重整旗鼓后的天龙教，在大漠的另一边伺机而动，等待着机会。
虽然中原大乱，但是由于西北驻军的存在，天龙教并不能轻易越过大漠。
厉苍天判断，只要天龙教继续保持对中原的友善，随着战事变化，西北驻军极有可能会被抽走一部分，另作它用。
果不其然，厉苍天赌对了。
虽然原因很复杂，但是结果猜对了，皇帝抽回西北的驻军，而且是直接抽光，不剩一兵一卒。
很显然，皇帝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西北之地他就准备不要了。
如此天赐良机，厉苍天怎可错过。
随后天龙教大军越过了大漠，重新占领了居庸关。
紧接着，天龙教顺着与神农百草门共同开辟的商道，沿途直下，一鼓作气攻下了中原腹地的西安和洛阳。
到了洛阳后，厉苍天停止了东进，他知道，这是中原皇帝的忍受极限。
如果现在马上派人向中原皇帝谈判，提出自己的要求，说不定皇帝迫于压力，真可能会答应下来。
说做就做，厉苍天在占领洛阳后，马不停蹄地朝着京城派出了使者。
前段时间，皇帝已经见到了天龙教的三位“美女”使者，当时正逢倭人入关，京城附近大乱，于是皇帝用上了拖字诀。
谈？
皇帝心中一阵冷笑。
我赌咒发誓说不打你了，你信吗？
既然我最终要打你，你也知道我要打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要打你，大家就别装了。
只是皇帝套了使者半天的话，他一直没能问出来，这个天王，到底是不是黄小石。
由于当前以剿灭诚王为第一要务，所有的力量都派到诚王那边去了，皇帝对全天下的情报掌控能力有所下降，他竟然不知道黄小石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京城附近。
……
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错在了哪里，现在黄小石需要思考的是，之后的事情怎么办。
东西已经没了，黄小石开始盘算自己手中的人。
方云华没有跟过来，他和其他武林人不屑到东厂领赏，所以他应当还不知晓此事。
尚精忠被丢在了武当，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也不知晓。
东方未明跟随厉苍天返回西域，这次厉苍天带着游牧部族大军入侵中原，所以未明要么被厉苍天给弄死，要么就已经投靠了厉苍天。
未明这个人耳根很软，厉苍天是黄小石生平所见最厉害的洗脑师，估计未明已经被洗透了吧。
兄弟，是我害了你。
洗脑这种事情，一旦入了魂，是没办法逆转的。
一想到这里，黄小石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除了坑了未明，黄小石自己也是损失惨重。
洛阳，是黄小石苦心经营的老巢，是他的大本营，他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洛阳。
其他的身外之物且不说了，自己的老婆还在洛阳城。
不过以姬无双的武功，她只要不去硬拼，十有八九都能轻易逃脱，毕竟她是以轻功见长。
就算是姬无双失手被擒，厉苍天也不会杀她。
并不是说厉苍天怜香惜玉，而是厉苍天需要一个能对付自己的筹码。
一想到筹码，黄小石立马想到，坏菜了，谷月轩夫妻在这里，但是他们的儿子还养在神农百草门里。
不光是谷月轩，西门峰的天剑门，关伟家的镖局，还有其他好多武林豪杰的家人，他们都在洛阳城。
至于江天雄那个老贼，他是死是活，黄小石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再扩大一下范围，嵩山少林寺就在洛阳附近，武当离洛阳城也并不远。
想到了这里，黄小石一下从热水里跳了出来。
……
“公子，奴家为你搓搓背吧。”一位站在黄桶旁边的妙龄女人对着黄小石说道。
这是陈崇英的小妾，显然陈崇英也没能落俗，他也买了几个女人当妾。
拿自己的小妾招待黄小石，不光是因为陈崇英的大方，他肯定还带着取种的心思。
黄小石现在哪里有这种念头，他将衣服胡乱穿上后，再将黄金甲套在身上，满头的大汗和湿漉漉的头发也不管，直接推门而出。
“公子，外面冷，要着凉。”女人连忙追了出来，结果黄小石已经走的没影了。
回到了方云华他们包下的客栈后，带着沉重和沉痛的心情，黄小石对着众人说道：“
各位，我被人篡权夺位了。”
第287章、必要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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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黄小石竟然来京城了？”皇帝听了陈崇英的话后，惊奇地问道。
“在得知洛阳的消息后又连夜走了。”陈崇英对着皇帝禀报道，“原来，黄小石带了一帮江湖人，这几个月都在京畿和倭人硬战。”
“哼，匹夫之勇。”皇帝不满意的说道。
明明是大将之材，却是喜欢好斗逞勇，这种人我看不起。
“经黄小石估算，这几个月他们这百来号人，击伤不论，只计斩杀倭人数，已不下千人。
刚才，他们又送来了二十七个倭将的尸身，奴婢正在找投降的倭人辨认，从他们的铠甲与内着服饰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倭人军团的首领。”
皇帝不说话了。
匹夫之勇能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常人能度的了。
那天看到黄小石浑身燃烧着暗红色的魔焰后，皇帝私下偷偷问了玄漓公，问他能不能做到这个样子。
玄漓公用尽吃奶的力气，也终于把体内的内力燃烧了起来，但是比起黄小石当时的气势，玄漓公就像是巨烛旁边的一根火柴。
自此之后，皇帝对玄漓公兴趣大减，他觉得玄漓公弱爆了。
但是皇帝不知道的是，天下能将内力如此燃烧的武者，怕是不足十人。
实际上，极武比极智能更快的改变世界，比如说直接参与战争。
只不过，因为极武被套上了笼头，这才显得似乎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这个笼头是可以根据实际剧情走向而放松的。
过了一会，皇帝对着陈崇英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天龙教从西北出兵，真不是黄小石主使的。”
陈崇英点了点头。
游牧部族从西北倾巢而出，一下攻下了西安和洛阳，可谓是满朝震动，从对国朝的影响来讲，比倭人入关还严重，仅次于诚王造反。
毕竟大家都是知道倭人虽然看上去凶狠，实际上战斗力有限，朝廷仅仅是因为手里抽不出兵马来了，才被倭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倭人闹了几个月后，居然试图去围攻京城，简直像是怕自己的脸离别人的拳头太远了一样。
果不其然，京营轻易将倭人击溃，现在正在追杀残余之敌。
若是倭人军团的所有头目都摆在这里了，那就不用担心他们再次聚集和反扑了。
皇帝在书房里迈着步子围着香炉转了几圈后，对着陈崇英问道：“陈崇英，受降的倭人有多少？你找个人整训一下，朕现在手里很缺兵啊。”
现在的朝廷依然是缺兵。
朝廷缺银子的事情，随着一船从倭岛运来的成银一下就解决了，但是缺兵，并不是三两下就能填补的。
诚王的已经被李如松击溃，但是李如松也损失颇大。现在，李如松仅有围城之力，无力再强攻南京城。
可以说，朝廷最大的危机已经渡过了，一口气终于是接上了，若不是游牧部族又来添乱，即将天下太平了。
现在朝廷最优先需要解决的依然是诚王，这叫攘外必先安内。
一天不把诚王解决，就一天没有办法腾出手去解决再次入侵中原腹地的游牧部族。
朝廷上下都知道，相对倭人或是诚王，游牧部族才是国朝最大的敌人。
“亡国之兵必出于北。”
这是当年太祖之言。
虽然这句话所指的“北”和现在的“北”是两回事，但是到了今天，这话依然没有错。
在得到皇帝口谕后，陈崇英接下了整编倭人这个又麻烦又难办的差事。
然而皇帝分配任务给你，不是叫你诉苦的。
皇帝就不知道难吗，皇帝就不知道麻烦吗？
既然你陈崇英是东厂厂公，又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九千岁是白叫的吗？
你得为朕分忧。
在陈崇英和皇帝结成同盟了后，玄漓公的作用迅速弱化，光吃饭不干事的西厂也被皇帝给拆了，正是印证了西厂的那个短命。
但是玄漓公毫不在意，他这个人要求很低，只要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那就够了。
陈崇英可谓是能者多劳，皇帝把所有的麻烦事全部丢给了他。出了皇宫之后，陈崇英想起来了，他手里刚好有这么个人，对了，那家伙叫啥，牛，牛，记不清楚了。
没关系，皇帝把事情丢给陈崇英，陈崇英再把事情丢给手下就是了。
……
“啊，牛二桑，你这小日子过的，我都怪羡慕你了。”
京城的牛府里，陆少临带着一脸的嬉皮笑脸对着牛得田打着招呼。
采石矶大战，黑冢军团全军覆没，黑冢利家在和史义打斗中翻入长江。精通水性的他游过长江来到了北岸，当晚回到了军营复命。
之后就是改名为牛得田的黑冢利家所想的那样，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黑冢家已过去了，现在兴旺起来的是牛家。
陆少临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天他突然找上门来了，牛得田心中自然是知晓，绝对有大事情。
可以说，在陆少临身份半公开化之后，每次能引得他出面的事情，都不会是小事。
只是，牛得田不知道此时陆少临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陆少爷，您可别取笑我了。”牛得田对着陆少临的玩笑话一带而过，他将陆少临请进了会客厅里。
茶水糕点上齐了后，陆少临对着牛得田说道：“小牛啊，前几天城外的大战，你可知道。”
牛得田哪里不知道这事情，他心里担心的就是这个。
陆少临的话音还没落地，牛得田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牛得田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对着陆少临说道：“大人明查，我牛得田与城外那些倭贼并无半分联系！”
牛得田已经查过了，他带过来的倭人死得很干净，大战之后有一些零星侥幸逃上岸的人，也因为满口倭语，被沿岸的老百姓当做倭寇给打死了。
真的是苍天明鉴，我牛得田是一颗忠心向朝廷，若有半分假话，就让一道天雷噼死我。
“别急，别急，马上就有联系了。”陆少临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着牛得田说道：“你发达了，朝廷要封你当将军。真正的将军。”
牛得田一听，深吸了一口气。
幸福来得太多，我怕自己兜不住啊。
……
厉苍天和未明两人站在洛阳城的城墙上，望着城下犹如长龙的奴隶队伍，厉苍天对着未明说道：“未明，你心中可有后悔？”
听到了厉苍天的话，未明摇了摇头，他对着厉苍天说道：“老师，自从听你一言醍醐灌顶之后，我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懂的迷茫之事。
世间之仁义，有大仁大义，也有小仁小义，还有妇人之仁。”
未明望着远方说道：“救治天下，如同救治伤患。
妇仁，见伤患痛苦哀嚎，流血不止，只会在一旁流泪。看似极为贴心感人，实际上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小仁，无非就是撕下身上的衣裳，将伤患的伤口给扎紧，至于伤患能死能活，那得看天意。
大仁者，手持利刃，切其肌肤，剖开皮肉，割下腐烂之肉，再用头发将伤口缝合，辅以食补。
这才是救治伤患最有效的办法。
那些小仁者，妇仁者，一见到大仁之人手持利刃，便只会认为他要行不利之事，于是纷纷破口大骂，出手阻拦。
殊不知，这才是要了病患之命。”
厉苍天听了未明的话后，点了点头，他对着未明说道：“昨日那几人。”
未明眼中闪过一阵痛苦之意，随后他说道：“既然要做手术，必然会流出更多的血。我要做的，仅仅是让这些血不能白流。”
“好。”厉苍天拍了拍未明的背，他说道：“知我者，唯你也。”
……
天龙教这次从西北边关之所以能一口气打到洛阳城，除了他们已经掌握了从西北边关到洛阳城的商道之外，在攻城之战时，未明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厉苍天并不知道有江湖百晓生之事，也不知道有天道这个说法，知道了也不在乎。
既然手有利器，怎么可能会不用。
每当天龙教兵临城下时，未明便拿出自己背负的长琴弹奏魔音。一首悲凉之曲，足以让满城守军肝肠寸断，进而失去抵御能力。
魔音的攻击强度虽然并不高，但是它的作用面非常广，更何况普通人在内力攻击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攻下城后，为了尽快威镇人心，天龙教采用的是抽杀制。
受降的兵卒十抽一，百姓以户为计二十抽一，抽中者，立杀。
抽杀令过后，若是有人想要勾连众人，组织抵抗，就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抽杀。
就这样，天龙教大军一直打到了洛阳城。
洛阳城和其他城不一样，神农百草门组建了数千民勇，协助官兵守城。
这些民勇的战斗能力远超官兵，有许多人甚至都会一门浅显的内功，未明的魔音没能再起到无往不利的效果。
天龙教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杀灭了这帮民勇，这才破了洛阳城。
拿下洛阳城后，厉苍天立刻朝京城派出了自己的使者，他要向皇帝求和。
现在，厉苍天是新一任天王，东方未明是新一任龙王，李香儿又继续担任了她的乾达婆，并与紧那罗和阿修罗组成使团前去京城了。
这三位“美女”，是厉苍天用来迷惑皇帝用的。
皇帝最终必然会发兵进攻洛阳，厉苍天是知道的。
洛阳城太重要了，它是中原腹地的重要交通节点，无论是谁当皇帝，要是不想中原被拦腰截断，必然是要收复洛阳。
使团达到京城后，皇帝使用缓兵之计在拖延时间，厉苍天也在利用皇帝的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洛阳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但是对天龙教而言，重要的并不是它的地理位置，也不是它多年来积累的财富，而是神农百草门。
……
被关在地牢中的日子虽然暗无天日，但是气窗那里总会有微弱的声音传下来。
随着人在黑暗里失去了视力后，听力就会补偿性的提高，变得极其敏锐。
一些原本根本就听不清楚的声音，随着听力的提高，也能听的明白了。
地牢的通风口——小虾米的凋像，正好处于洛阳城的城中心，它的旁边全部是各种卖吃食的摊点。
厉苍天整日就靠听洛阳城的百姓吹牛唠嗑打发时间。
最近几年，厉苍天频频听到几个词：“神农百草门”、“石爷”、“黄小石”、“丹药”，他渐渐听明白了洛阳城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来有一个叫“黄小石”的人，来到了洛阳成立了一个做药的“神农百草门”，它所生产的“丹药”针对各种疾病非常有效，不光是能供应洛阳城老百姓，还可以销售四方。
凑巧的是，黄小石也时常喜欢来这里吃东西，通过这么多年来的专心“窃听”，厉苍天早已熟悉了黄小石的声音。
那天，黄小石刚开口说话，厉苍天就已经把他给“听”出来了。
可笑的是，黄小石居然毫不知情，他以为厉苍天被关在这地牢里，又聋又瞎，和外面的世界完全脱节了。
殊不知，厉苍天知晓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
随后，便是两人相互飙演技。
经过多年的锻炼，黄小石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然而厉苍天的演技更是技高一筹，已经达到了润物无声。
厉苍天是心怀大志之人，这些年来他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西域会不如中原。
原本，厉苍天认为西域缺的是中原的土地，于是他才坚定不移的走扩张之路。
随后这些年，厉苍天认为西域和中原最大的差异应该是人。
西域之人虽然逐水草放牧，整日里风吹日晒，受尽饥寒交迫，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轻松。
整日里都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毕竟牛羊它们会自己活动，会自己吃草，会自己去找老婆生孩子，牧人需要提供的，仅仅是保护它们。
而中原人极为勤劳，厉苍天只需要听头顶的叫卖声就知道中原人每天要干多少活。
然而，在和黄小石接触后，厉苍天突然明白了，先进的技术才是生产力。
要知道，神农百草门的制药技术一不需要田地，二不需要牛羊，只要有人就可以一直做药，不停地做药。
一百个人可以做一百份的药，一千个人可以做一千份的药。
这种生产力是没有上限的。
也就是说，技术创造的财富，是没有上限的。
这也是为什么神农百草门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扩张成如此规模的原因。
厉苍天不禁想到，要是西域也拥有了这种技术，那岂不是立刻就可以腾飞了。
于是，在重新掌权后，开始制定入侵中原计划的厉苍天，他最看重的的一个战略要点就是洛阳城。
必须要拿下洛阳城，这里拥有天龙教所需要的一切。
……
在攻下洛阳城后，天龙教迅速占领了神农百草门，神农百草门的所有生产器具全部被打包搬空运往西域，神农百草门所有的工匠也都被划为奴隶，将成批迁入西域。
为了让这些人能安心在西域生活，天龙教还逐户清查，把工匠们的家属也要一起带走。
每天都有上千个被绳索捆成长串的奴隶在士兵的看押之下离开洛阳城，厉苍天要抢在朝廷反攻洛阳之前，把所需要的工匠全部迁走。
如此大规模的徒步迁徙，肯定会有大量的自然减员。
厉苍天估算了一下，就算是路上先死一半，到了西域后水土不服再死一半，这一半的一半之后，还能剩个三五千人，足够用了。
洛阳城破之后，沉神医一家人自然也没逃脱，他们同样要被迁往西域。
昨日，忘忧六贤集体到洛阳城，他们释放了部分已经出了城的奴隶，还潜入城里，试图救出沉神医全家，结果忘忧六贤遭到了以厉苍天为首的八部天龙众的合围。
书生、丹青、酒仙当场战死，仙音重伤，花痴和橘叟带着仙音逃离。
望着远处沿着商道一直蜿蜒到天边的奴隶队，未明喃喃自语道：“
这都是必须要流的血。
我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些血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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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写终章
为了不在最后的一哆嗦上失手了，最后这章容我反复好好打磨一下。
第288章、没得谈了
从京城返回洛阳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的兵荒马乱极大的拖慢了众人前进的速度，到了现在，大家才深刻的感知到了一股悲凉的国破之感。
经过马不停蹄地千里之行终于回到洛阳后，纵然有一路而行的心理预期，但是洛阳的残破之景依然是让众人震惊不已。
天龙教已经主动退走了，厉苍天根本就没想到过要长期占领这里，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劫掠。
劫掠财宝、劫掠粮食、劫掠人口，西域所短缺的一切资源都是他劫掠的目标。
反而像是城池这样的死物，对厉苍天而言一文不值。
现在的洛阳城，就像是一头巨兽利齿撕开了它的血肉，嚼碎了后吞了下去，消化完了后再拉出来的屎。
毁了，一切都毁了。
白花马迈着小步带着黄小石从大开的城门处缓缓走入洛阳城。
在笔直的大街上，黄小石看到一群人正在倒塌的房屋那里捡木头烧火，而大街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正在咕噜咕噜煮着什么。
黄小石的眼力很好，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些被丢弃在锅边的残骸到底是什么，黄小石的心沉到了底。
一路上回来的时候，黄小石还心怀幻想，想如何与厉苍天谈判。
没得谈了。
现实不是动画片，喜羊羊能和灰太狼做朋友。
吃过人的野兽，它们永远不会忘记人肉的味道，人与它们再无友善相处、相安无事的可能。
中原和天龙教，唯有不死不休之命。
那些听到马蹄声的人，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往旁边的废墟里躲了一躲，随后才转过身子抬起头，用麻木的眼神看着来者。
当看见打马当头的人穿着天龙教的衣服时，所有人的头一下低了下去。
“石爷，是石爷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家再次抬起头后，看到骑在马上的金甲武将竟然是黄小石时，木讷的眼睛里又重新爆发出了光彩。
所有人丢下了手中之物，不由自主的涌了过来，他们围着黄小石的马，对着他不断地哭诉。
……
“爹！娘！
”西门峰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发出一声哀嚎，打马朝着天剑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其他众人也纷纷调转马头朝着自己家奔去。
“阿弥陀佛。”无名对着黄小石说道，“黄门主，贫僧这就动身去少林。若是少林寺还在，想办法凑运一些粮食过来。”
因为在秋收时大量买进粮食会更便宜一些，所以少林寺都会在秋季大量买进粮食，此时多多少少或许还有一些存粮。
但是，少林尚在否？
不得而知。
方云华忍住刺鼻的恶臭味，对着黄小石说道：“我这就赶回武当，武当的存粮虽然不多，但是。”
方云华左右看了一圈，他说道：“但是，怕也是够了。”
洛阳城原本是中原的核心之地，虽说自唐代之后，洛阳的政治地位逐渐减低，人口也不断减少，但是整个洛阳城也有二三十万人。
天龙教攻破洛阳城后，除了劫掠工匠之外，还劫走大量的不分男女的大量青壮年。
男人就是现成的驮马，女人则是战利品和储备粮。
终于，天龙教撤走了，结果洛阳城立刻大乱。
官府的人被杀光了。
敢于反抗的人被杀光了。
神农百草门的人作为第一批奴隶被迁走，谁也没想到看似最凄惨的他们，反而是最幸运的人。
第一批先是神农百草门的人，第二批就是各种工匠手艺人，只要你会做一门活路，都被抓走。
随后就是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
人越抓越少，城里的物资也越来越少，等到天龙教撤出洛阳城时，洛阳城里啥都没有了。
当最后的秩序也消失了后，躲过这人间劫难的人们开始疯狂的搜刮和抢夺这个城市的残渣，直到所有的残渣又被消化了一遍。
到了现在，能走得动的人都逃出城了，剩下的这些留在城里实在是走不动的人，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让开，让开！”黄小石将手中的马鞭一挥，“啪”的一响，吓得所有人本能的逃散开去。
黄小石没有再理会大街上的这些人，他打马朝着神农百草门飞奔，谷月轩和荆棘夫妻四人紧紧跟随冲出了人群包围。
洛阳神农百草门。
这个在往日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之地，如今仅剩下了一副空壳。骑马穿过被拆掉大门的门洞，空荡荡的大院里只听得到呜呜的风声。
黄小石下马后，朝着左右侧院快步走去。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左右的八个地窖已经被起开，里面的数万石存粮也被掏干净了。
这是黄小石当初为了应对危机，花了数年的时间才攒下来的粮食，全没了。
最后一点家底也被人挖走了，黄小石不是神仙，他也没办法变出粮食来。
黄小石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到自己的小院门前，他听到了曹萼华哭泣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
在谷月轩和曹萼华决定参加杀倭队时，他们的孩子就被寄养在这个院子里，除了那对仆人夫妻之外，黄小石还为孩子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奶娘。
站在小院门口，听着曹萼华悲痛的哭声，黄小石心中怒意渐退，杀意暴起。
他突然扭头就走，骑上院子里的快马，一下从大门口冲出，惊散了围过来的人群，顺着空荡荡的大街朝着远处一阵狂奔。
冲出洛阳城后，骑着白花马又飞奔了十来里路，黄小石终于追上了半道上的方云华。
黄小石在方云华面前勒住马后，对着他大声喝道：“方云华！老子要去杀人，你来不来！”
方云华一拍马身，调转马头，也是同样大喝道：“同去！”
匹夫一怒，亦伏尸万里。
……
刚才在听众人哭诉时，黄小石已经得知，天龙教人撤出洛阳城是在半月之前。
走长途和走短途是不一样的，养精蓄锐后一通暴走和每天风餐露宿赶路，完全是两回事。
根据黄小石长期走商的经验，背负着重物的人，一天最多走三十里路，如果考虑到所有人都并非都是年轻男子，可能速度还要慢一些。
黄小石已经明白了天龙教的意图，它攻下洛阳并不是为了占领它，而是为了劫掠资源。
人口也是一种资源，而且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这是一个很高明的战略。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是一个千年之后才被人总结出来的经验，而厉苍天这时候已经就明白了。
厉苍天的战略，它不在一城一池的得失，更不会因为这些死物和朝廷在中原腹地死磕。
因为中原庞大的人口数量，一旦与它死磕到底，最后输的一定是天龙教。
只有在西北这种草原地带，游牧部族才能用机动性抵消掉中原人的人口优势。
也就是说，厉苍天很明白自己的立命之本在哪里。
于是，厉苍天正好是利用了朝廷与诚王混战之中的有心无力，这个空窗期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龙教最缺的，是懂得各种生产技术的人，但是对中原王朝而言，最不缺的，恰恰是人口。
对于天龙教这种“买椟还珠”的行为，皇帝就算是再生气，他也怕是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对中原来说，田地和城池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被掠去的人口，就当他们死了吧。
厉苍天的计划可谓是算无遗策，但是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时间。
即便是只从洛阳到兰州，也足足有两千里地。
抢了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容易！
……
黄小石带着方云华返回洛阳城后，发现神农百草门门口挤满了人。
在回到满目疮痍的家中后，所有家在洛阳的江湖武林人又不由自主的朝着神农百草门聚了起来。
大家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但是所有人都相信，黄小石一定有办法。
黄小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这帮兄弟，他将手里的马鞭一收，大声喝道：“老子点到一个出来一个。
西门猪！”
“在！”西门峰大声答应道。
“你带几个兄弟去逍遥谷那边看看，要是那边村子还在，跪地磕头也好，叫爷爷奶奶也罢，给我借点粮食回来！”
西门峰大声回应后，举手一招，几个江湖侠客翻身上马，随着他出城而去。
“关伟。”黄小石大声喊道，“关伟！”
黄小石喊到第三声，关伟才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你老婆没了？”黄小石对着关伟问道。
关伟眼睛一红，泪水差点落下来。
“老婆的事情，你先别管了。”
黄小石现在根本顾不上照顾大家的情绪，谁他妈没情绪。
“关伟，你不是说你家常年走镖，路子吃的很宽吗？老子就认你这句话了。”黄小石脱下自己的黄金战甲，咣当一下丢在地上，指着它说道：“这玩意给你，随便你到哪里，给我买粮。”
关伟失魂落魄一般走过来，弯下腰去捡黄金战甲，结果黄小石跳下马后一个健步冲过来，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啪。”
关伟被一耳光打得头晕目眩，等他缓过神来后，只看到黄小石抱住他的双肩，把眼睛快对到他脸上了，又重复着说道：“买粮。”
关伟用力点了点头。
“王福义！”
“在！”
“去少林寺，叫那帮和尚有啥吃的就快点送过来！”
“张德海！”
“在！”
“去武当，就说是方云华的命令，有啥吃的给我拉过来！”
“是。”
“其他的人。”黄小石环视一周后，大声喝道：“其他的人，跟着老子，去把人和粮食再抢回来！
“好！”
一路急蹄向西而出，朝着夕阳追了过去。
……
京城之外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原本人来人往，极为繁华，但是被倭人抢掠一空，屠戮而尽。
这个村子作为俘虏营，关押着数千倭人。
每天看守送来一顿汤食，因为食物和饮水紧缺，每次送来汤食时，都有人被踩死和趁乱打死，更不提每天早上都会发现有人因为挤不进房子里睡觉，被露天的彻夜春寒冻死。
这样的村子，京城附近还有好多个。
这次倭人入关，真正的战死者仅有万余，光是被朝廷俘虏的就有不下三万之众，逃散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天，饥肠辘辘的倭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正在等着这天的汤食。
这时候，只听一阵锣鸣，随后一个八人步辇抬进了村子里来，步辇上坐着一个手持折扇，身穿华贵吴服之人。
步辇被缓缓放在了地上，旁边一个穿着铠甲戴着铁面头盔的武士大声喝道：“早く来て足利义明将军阁下に书参りしなさい！（尔等快来参拜足利义明将军阁下）”
武士这么一喝，原本坐了满地的倭人全都惊讶地转过了身，这时候唯有远处几个倭人不知道围在一起谈论什么正在兴头上，不知道是没听见这声大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うるさい！（太吵闹！）”只见武士一声大喝后，一道刀光闪过，二十步之外的三个倭人竟然被这道刀光凌空斩杀。
武士斩出这刀后，手持长刀而立，这些倭人吓得更不敢起身，跪在地上爬着就过来了。
……
足利幕府统治倭岛将近250年，一共有十五代征夷大将军。
最后一代将军足利义昭虽然在二十年前就被织田老魔逐出了京都将军府，足利幕府宣告灭亡，但是足利义昭再次回到京都，辞去征夷大将军一职后出家为僧，至今不到十年。
从此之后，整个倭国的政局在关白的掌控之下，征夷大将军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着的，被人戏称为“有谋无勇”。
足利义昭有多个儿子，唯一确认有血缘关系的是足利义寻，但是足利义寻被迫出家为僧，被一直变相囚禁在寺庙之中。
足利家族统治了倭岛两百多年，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特别是关白倒台后，大家都担心足利家会卷土重来。
于是，在关白切腹后不久，足利义寻在打水时失足落井身亡。
今天，一个叫足利义明的人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并自称为将军，所有人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惊异。
一个传承了两百多年的家族没有一点后手，这才是不可能的事。
在明确了足利义明的将军身份后，跪了满地的倭人在地上快速穿插爬行，很快就根据自己地位高低，重新排列了跪拜的位置。
跪在第一排的，是几位部将。
倭人的收编开始了。
……
倭人军团的收编比想象中的更快更容易，一共三万二千七百人，只用了十天就收编完成。
倭人军团改名为义明军团，即刻动身南下，参与平叛之战。
每个倭人背着一袋粮食，这就是他们自己这一路上的口粮，除了武士阶级以上的贵族发还了刀剑之外，其他人都是两手空空。
皇帝说了，到了南方后，满地都是武器，你们要啥有啥。
足利义明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天朝的皇帝，他激动地将头磕在地上，半响不敢起身。
“我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没想到陆少临的这句话竟然如此魔幻。
谁能想象的到，一个渔民家的孩子，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黑冢家成为大名，今天竟然能飞黄腾达，成为了天朝皇帝亲自册封的征夷大将军。
足利义明一直都想成为天朝人，因为他觉得就算是倭国的大名，日子过的未必有天朝财主好。
但是，能够成为征夷大将军，这可完全不一样。
征夷大将军是倭岛的实际统治者。
虽然在征夷大将军之上还有倭王（天皇），倭王之上还有中原的皇帝，但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山高皇帝远”吗？
随后，皇帝又对着足利义明说了许多鼓舞的话，足利义明只敢磕头，不敢起身。
待到足利义明告退之后，皇帝才对着陈崇英说道：“陈崇英，这事你做的不错，只是玄漓公走了之后，宫里的值守就要靠你了。”
陈崇英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皇帝憋了半天后，他对着陈崇英问道：“你们这些超一流的武者，到底有多厉害？”
陈崇英回道：“以一当千。”
皇帝皱着眉头说道：“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只需要把玄漓公派到南方去，南京城不就能一战而下吗？何必还弄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陛下，世间自有规则，当武者脱凡入圣后，便是要受到天道制约。”陈崇英说道：“若是武者不受天道约束，那世间必然大乱。”
“真的有那么厉害？”皇帝还是不太相信。
陈崇英微笑不语。
整个禁宫的生死，皆在我一人掌控之下，不与你说，只是怕吓着了你。
……
黄小石带着一干人马追了两天，第二天在洛阳城以西的地方，黄小石在路边捡到了一个熟人。
“傅兄，你怎么在这里？”黄小石一下从马上跳了下来，从路边扶起了一个垂死之人。
一股温和的内力渡入心脉，随后黄小石从怀里掏出来了极其珍贵的【湘芸千金丸】，直接塞到了傅剑寒的嘴里去，又掏出葫芦给他灌了几口凉水。
把那个足有一两重的大丸子硬吞下去后，傅剑寒这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望着黄小石，开心地一笑后说道：“你来了，便是太好了。
最后一队人全是身体不太好的老弱病残，他们走得很慢，一天不到二十里。
现在也不过离此处百来里，你们要是赶快一些，一天就能追到。”
傅剑寒在持续内出血，一颗【湘芸千金丸】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黄小石有两个选择，要么停下来给他进行手术，但是会耽搁去救人的时间，要么直接离去，但是傅剑寒极有可能会死。
不，这不是需要做比烂选择的时候。
黄小石对着傅剑寒问道：“你给我详细讲述一下你遇到的事情，趁这功夫，我来给你正骨和止血。”
……
傅剑寒在陪着老父回到洛阳附近的周家村后，就极少在江湖走动，所以他也没有参加武林盟组织的杀倭队。
饮酒、练剑，傅剑寒还收了几个徒弟，每日指导弟子练练功，日子很快就混过去了。
老父多次表示看不惯儿子这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虽说傅剑寒当年行走江湖时揭了不少的通缉告示，纵然是整日饮酒，也还有不少结余，但是这样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
老娘觉得，以儿子这番身手，只要加入洛阳神农百草门，必然就能成为正式门人，以后就算是有口饭吃了。
傅剑寒认识黄小石，以他和黄小石的交情，以他现在的身手，进了神农百草门，哪里是正式门人这么简单。
但是傅剑寒是很高傲的，这个事情，他不想说。
老父也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认识黄小石，但是身为剑圣，老父是很高傲的，这个事情，他也不想说。
父子两人就这么杵着，不明就里的老娘一个人干着急。
终于有一天，老娘用出了催婚大法，傅剑寒觉得，确实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这次等黄小石回来，就去找他谋个差事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天龙教来了。
周家村被天龙教一日屠尽。
之所以天龙教冲进周家村后见人就杀，仅仅是因为他们围攻洛阳不下，需要沿着洛阳城的周边打出一圈隔离地带。
傅剑寒虽然奋力相杀，但是无奈天龙教的人太多了。最后，整个周家村仅有傅剑寒一人逃脱。
随后，傅剑寒一直在洛阳附近活动，只要天龙教之人落单，便会遭到他的突袭截杀。
为此，天龙教还调了精兵去围他，可是每次都让傅剑寒逃脱了。
天龙教在发奴隶迁徙至西域后，傅剑寒更是频频袭击奴隶队伍，但是他单人独剑，难有作为。
直到前段日子，杨云找到了傅剑寒。
自天山派宣布解散后，杨云听从师命加入了武当，过起了清苦的日子。
兜里没有酒钱之后，囊中羞涩的杨云也没有再行走江湖。
这次，在听说洛阳沦陷后，杨云毅然带着玄铁重剑从武当出发，来到洛阳城。
同样准备袭击奴隶押送队的杨云，自然是发现了有同样举动的傅剑寒。两人一拍即合，准备真真正正的干一件大事。
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奴隶押送队，别看押送的全是老弱病残之人，但是这些其实全都是诱饵，就是故意放出来引蛇出洞的。
押送队由摩呼罗迦和迦楼罗坐镇，还有十来个天龙教精锐协助，杨云和傅剑寒二人自然是踢到了铁板之上。
一番激战后，两人重伤逃离，随后杨云身上的蛇毒发作，丧命于半道。傅剑寒带着重伤坚持一路向西追赶，最终也倒在了路上。
……
傅剑寒断断续续讲了半天，在这期间内，黄小石已经把错位的骨头给他徒手掰正，又用刀子切开他的腹腔，完成了三个缝合手术，由于点了傅剑寒的麻穴，他竟然没感到多少痛楚。
“你看到了厉苍天或是东方未明了没有？”黄小石对着傅剑寒问道。
傅剑寒摇了摇头。
若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天王或者是龙王东方未明，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傅兄，这个包里有食物和药物，你自己拿着。”黄小石把东西放在傅剑寒的手里，又把他的那把无名剑捡过来，放在他的身边，然后说道：“你尽量多躺，不要动，至少要躺到明天。起身的时候不要太用力，不然伤口可能会破。
我走了。”
黄小石安顿好了傅剑寒后，众人和马匹也休息好了。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今夜天晴，正好赶路。
黄小石刚走两步，傅剑寒转过头叫住了他。
“黄小石。”
黄小石停下脚步后转过头，傅剑寒对着他说道：“我以前很嫉妒你，觉得你什么都比我强，让我很受打击，感到很自卑。
你每次对我有所善意，我总是放不下心中的结。
我若是早跟了你，现在不至如此。”
傅剑寒停了一下后，他对着黄小石问道，“你们过来时，离此约有十里，你可曾看到了杨云的尸首？”
黄小石摇了摇头。
现在野狗遍地，哪里还有人的尸首在野外留得下来。
这些失去了主人的狗，从开始忍不住饥饿吃死人肉，到习惯吃死人肉，发展到后面可能会主动袭击濒死之人。
这也是黄小石给傅剑寒一把剑的原因。
看到了黄小石的摇头，傅剑寒忍着痛对着他说道：“帮我多杀几个人。”
黄小石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用傅剑寒开口，有几个人，必须死。
第289章、不甘为英雄
第三天，黄小石等人终于追上了排在最后面的这队人马。
只见原本人来人往的商道上，天龙教抓获的奴隶全都被长绳索系着，每十个人为一串，十串为一队。
一条长长的绳索在人的脖子上打了一个活结，活结会越挣扎越紧，要是人赶不上队伍的步伐也会越勒越紧，甚至会被活活勒死。
每个人的都背着一个背篓或是架背，背上背负着沉重的货物。
每一串的最后那个人，他的腰上系着后面那串的绳头，只有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队长，才可以“享受”不背货物不系绳的待遇。
队长手里牵着绳索，就像是牵着牲口一样牵着自己身后的那百来号人。
黄小石一马当先，他吹出了一个悠长而响亮的口哨，然后纵马越过队伍的尾部，朝着前方急奔。
跟着黄小石北上杀倭，经过几个月遭遇战的磨练，现在还能跟在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马术超群的高手。
但凡是落了马、失了马、一直学不会骑马的人，要么早就被劝回家了，要么早就被倭人给围死了。
黄小石口哨声一响，马队一分为二，顺着官道左右两侧包抄了过去。
几个骑兵一个没回过神，一匹白花马已经冲过去了，他们正准备打马直追，只见骑在马上的人回过身来，他手一扬，几人纷纷落马倒地。
这是黄小石随身布袋里装的石头，学名叫飞蝗石。
同倭人的短兵相接中，黄小石发现内力虽然可以凌空外放，但是距离实在有限，要是想要提高射程，就需要额外消耗许多内力。
黄小石把自己飞石打苍蝇的暗器技巧又捡了起来。
之前说了，没有刻意练过暗器的人，丢暗器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行为，一是威力有限，二是很难击中高速移动的武者。
但是在开启了暴击状态后的黄小石，仅仅是用石头来打普通人，那就完全没问题了，甚至武功稍差的人，没有足够的预判，也很难躲得过他的飞石。
随着骑兵纷纷中石掉地，队伍前方的骑兵反应很快，他们调转马头之后，将身体躲在马的侧面。
这是一种极为高超的骑术，叫马背藏身术，可以用来躲避敌人的飞失，但是这对黄小石完全没用。
注入了九阳内力的鹅卵石像是穿甲弹一样，连重骑兵的铁甲都能打穿，马根本就挡不住如此一击。
坐骑正在奔跑之中被一发飞石击毙，原本人挂在马的一侧就让它重心不稳，奔跑中的马轰然倒下，骑手全被压在了马腹之下。
黄小石一口气冲到了队伍最前面，然而却没有遇到摩呼罗迦或是迦楼罗，也没遇到其他天龙教精锐。
两帮人马正在路边厮杀，道路中间的队伍并没有停下，依然在缓缓前进。
这就是绳索的厉害之处，没有口令，谁也不敢停下脚步，不然就会被勒死。
黄小石冲到队伍前方后，调转身子反身骑马，但凡朝着他冲过来的骑兵都被一颗石头给击毙了，他卡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脱去通风报信。
押运奴隶队伍的看守意外的少，仅仅只有三十骑，而且没有步卒。
将所有天龙教的骑兵解决掉后，奴隶队伍依然在顺着道路朝着前方缓缓挪动。
黄小石又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随后他大声喝道：“所有人听令！”
“三！”
“二！”
“一！”
“停！”
奴隶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跟随着黄小石的武林人把每个小队的队长驱赶集中在了一起，黄小石打马慢慢走了过去。
原本站如筛糠的众人，一看到骑在马上的人是黄小石后，纷纷脚下一软，瘫跪在地哭喊了起来。
“苍天啊！终于得救了！”
“石爷！我是王老三啊！我三个儿子和媳妇都死了，您得为我做主啊！
……
花了好长时间，黄小石终于安抚好了众人，顺便也问清楚了情况。
这队人共有十四队，在经过半个月的行路之后，减员约有四百人，其中前五天减员最厉害，每天都有几十人。
所有跟不上步伐的人，都被丢弃在路边，但是为了防止有人假装走不动，也为了震慑他人，会用枪刺、刀砍、马踏的方式将其杀死。
黄小石通过询问和查看，发现这些人背的几乎全都是粮食，这是洛阳城能找到的最后一点的口粮了。
有人偷偷算过，这些粮食最多只够不到五百人吃三个月，也就是说，最终要到西域，这个队伍活不下五百人。
黄小石站在马背上，直得像是一杆大旗，大风吹来，他的红色披风猎猎作响。
黄小石对着原地休息的众人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害怕，我是黄小石！
洛阳城已经暂时安全了，你们休息一阵后，就原地转身，队尾的人走前面，队头的人走后面。
为了秩序不乱，绳索就先不要解开，觉得喘不过气，可以叫队头帮忙松一松。
但是！
这不是松劲的地方！
这也不是松劲的时候！
回到洛阳城，只有回到洛阳，大家才能真正的安全！”
粮食，有了。
人，也有了。
只要这队人返回洛阳，他们手中的口粮就可以帮助洛阳暂渡难关。
帮大家鼓了鼓劲后，黄小石挑出五个武功最差的人，让他们将失去了主人后，悠闲地在路边啃着嫩草的马匹收拢，用这些马匹先运一批粮食回洛阳，一是救急，二是稳定人心。
至于洛阳城里的秩序，这倒是不用担心，黄小石留下的那几个人，以及这派回去的人，他们有足够的武力和人手重新组建起秩序。
打破秩序最快的办法是武力，打破混乱重铸秩序最快的办法，也是武力。
关伟和西门峰都是洛阳本地人，他们知道这些事该怎么处理。
追到了第一个奴隶队伍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黄小石站在马上大喝道：“兄弟们，走，咱们去把乡亲们全部追回来。”
“好！”
在众人的大声应和之中，一众急骑朝西而去。
……
“阁下、次はどうすればいいでしょうか？（阁下，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做）”足利义明对着铁面武士谦逊地问道。
铁面武士闷声回道：“あなたこそ将军、私はあなた的従者にすぎ末せん。これら的ことはあなたが决めるべきです。（你才是将军，我只不过是你的随从，这些事情应该由你决定）”
说真的，足利义明对这个铁面武士有点怕。
那天，陆少临说，为了保护足利义明的安全，也为了帮助他更快更好巩固自己的权威，陆少临会为足利义明派遣一个保镖过来。
第二天，足利义明就看到了这位身挂长刀、体穿铠甲、头戴面具、无名无姓的武士。
至今为止，足利义明还没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武士是倭人还是天朝人。
铁面武士的个子很高，这点像是天朝人，但是他的倭语分明是九州方言。足利义明的老家就在九州，他是不会听错的。
唯一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铁面武士很强，强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昨天夜里，一群武士突袭了将军行辕，很显然，倭岛出名的下克上又来了。
正在睡梦中的足利义明被一阵惨叫惊醒了后，他连忙抓起放在身边的长刀，掀开布帘提着刀跳下了寝车。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还呆在车里，等于是找死。
结果就这么短短一会，战斗已经结束了，铁面武士站在夜风之中，似乎连刀都没有拔出，而寝车四周，残肢断臂的死尸倒了一地。
一场蓄谋已久的下克上，被铁面武士一人轻松解决了。
第二天天明后，所有尸体经过逐一辨认，职位最高的是一个侍大将，其余的都是足轻大将和足轻组头。
这个事情怎么善后，足利义明需要马上拿个主意，铁面武士表示不插手他的事务，足利义明大概就知道了。
这真的是送过来的保镖，而不是送过来的操控者。
“よし、では书みくじにしよう。（好，那就抽签吧）”
足利义明随后下令，对有人员参与叛变的队伍开展抽杀。
一人参与的队伍，就是十抽一。
两人参与的队伍，就是十抽二。
三人以上参与的队伍，那就做个大放送，十抽三好了。
无论是否知情，无论职位高低，一旦被抽中了，斩立决。
这就是足利义明从中原学到的最有效的处理叛变方法。
这种抽签的办法处罚足够重，又不至于牵涉过多导致出现新的叛乱。
人人抱着侥幸心理的同时，又人人自危，更重要的是，这可以有效于防止以后再次出现叛乱。
最后，经过了一阵军纪整顿后，义明军团朝着南方继续出发。
军令说，南京城被围困已久，正等着自己这支军队过去一战而下。
足利义明很清楚，手里的这支倭人队伍就是朝廷拉出来的炮灰，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些人给卖个好价钱。
出卖身边的人，只有0次和无数次。
足利义明这套功夫做的是行云流水。
……
“你认识我？”黄小石看着眼前之人问道。
“石爷，小的是对面商铺的伙计，以前可经常见到您啊。”跪在地上求饶的人可怜巴巴的回道。
一听真是熟人，黄小石下不去手了。
对于不认识的人，黄小石可以把他们当做天龙教的无名士兵，下手从不留活口，但是一旦遇到熟人，黄小石还是有一些手软。
这天，黄小石骑着白花马又从一队俘虏那里从队尾往前冲时，看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石爷，饶命啊！”
就冲着这一声喊，他身旁的人都被飞石击毙了，独独把这人留了下来。
黄小石以前很少在普通人面前显露武功，知道他武功高强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怪谈一样的传说。
能够一见到黄小石，就把他认出来，而且懂得他功夫有多高，知道提前喊求饶的人，确实不多。
“你真的是那家胡人商店的伙计？”黄小石低着头一阵看，他辨认了半天发现自己认不出这人是谁。
认不出来也很正常，那家店的伙计很多，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这是很正常的。
一想到这里，黄小石心头一跳，他压着情绪对着那人问道：“你家的老板娘在哪里，你知道不？”
“小的在洛阳城破之前见到过老板娘，但是城破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那人小心地回道：“城破时，小的和大家一起呆在店里不敢出门，最后，这家店也被教主带人给接收了。”
教主？
“你说的教主，可是厉苍天？”黄小石再次问道。
“正是天王。”
黄小石心中一阵焦躁。
神农百草门对面的胡人商店，是夜叉部族的族产，不管是任何情况，轮不到由其他人来接收。
除非。
要么，夜叉部落被厉苍天率部给平了，要么，姬无双真出事了。
平静，平静，平静。
深呼吸三次后，黄小石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与我有一面之缘，今天我也饶你一命。
现在，你骑着马走，去给厉苍天说一声，我黄小石在这里等他。”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站起来后慌忙翻身上马，打马朝着远方飞奔而去，这是黄小石这十来天放走的第一个天龙教的人。
一方面，黄小石冲的速度太快，他手中的小石子在二十步之内又准又快，很多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打下马了。
另一方面，真不是黄小石今天突然心软了，而是他需要有人给厉苍天带个话：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就别躲了，来吧。
黄小石发现了天龙教的致命弱点：它没兵了。
……
有道是兵贵神速。
这次天龙教出西域，除了厉苍天直接把目标就定为洛阳，沿途都有神农百草门设立的商道补给点之外，第三个一个重要决胜因素就是，这次出西域的兵马全是骑兵。
所以天龙教才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西域发兵后一路急行，最后大破洛阳。
但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西域的马很多，不过却并不是人人都是骑兵。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以什么标准，无论是在哪个地区、哪个势力，骑兵都是最精锐的兵种，它就不可能烂大街。
在攻下洛阳后，天龙教展开了对占领区的掠劫，为了减少抵抗，所以厉苍天才采用了抽杀制和分批次押送制。
这两个方法很有效果，前者极大地减少了占领区的反抗心理，毕竟很多人还是心存侥幸的，后者则是缓缓削弱占领区的人力物力，等到大家觉得必须要拼死一搏时，已经无力再反抗了。
天龙教这次收获堪称百年来最丰，或许它这次掠去的人口和物资，的的确确超过了百年来的总积累。
然而，在天龙教原本兵力就并不多的情况下，其他的城市就不提了，光是为了搬空洛阳和西安这两个大城，就耗光了天龙教所有的兵力。
最少最少，每队奴隶总的要派人看守押运吧。
这么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分派，把天龙教的兵力化整为零了。
现在，盘踞在数千里商道上，宛如一条长蛇的天龙教，在费力吞下庞大的猎物后，不光是行动缓慢，而且还失去了自我防卫能力。
它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尽快回到自己的巢穴里，舒舒服服的窝着，安安静静的将肚子里的猎物消化消化，转化为身体的力量。
由于兵力过于单薄，为了应付沿途可能出现的威胁，天龙教组织了几支武力强大的机动队伍，顺着数千里的商道来回奔走。
这就是黄小石在经过被天龙教掠劫一空的西安时，从救下的百姓口中打听到的最重要的情报。
你都没兵了，我还怕你个卵啊。
所以今天，黄小石索性明牌了。
厉苍天，你要是个男人，咱们就来一把梭哈，看谁点子大。
你要是缩头不出，我就衔尾而击，从后面一点一点的把你给吃掉。
……
实际上现在黄小石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胸有成竹，他现在的心很乱。
这一路上走了这么久，黄小石都没听到姬无双的消息，但是他在经过西安时，听到有人提到，天龙教的教主天王身边，有一个叫夜叉的年轻女人。
若是以前，姬无双和年轻二字是挂不上钩的，但是在练习【长春不老功】后，眼看着姬无双年龄在倒着长。
所以，黄小石无法判断这个夜叉，到底是不是姬无双。
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姬无双投靠了厉苍天，要么就是姬无双已经死了，夜叉另有其人。
曾经，黄小石最害怕的就是姬无双背叛自己，从心灵到肉体的背叛，任何的一点点他都受不了。
或许，这就是渣男后遗症，漂亮的女人玩多了后，看到任何女人都像是潘金莲。
然而，现在黄小石宁愿姬无双投靠了厉苍天。
哪怕是你背叛了我，哪怕是你一开始就在骗我，哪怕是我只是你手里的一颗小小的棋子，但是我希望你活着。
只要你还活着，比一切都好。
终于，黄小石发现自己好爱好爱姬无双，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在更早的时候察觉到。
然而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满腔的怒火和杀意不能弱，气势不能弱，还有好多人，还有好多好多人等着自己去救。
他妈的！
老子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这个英雄！
终于写完了
终于写完了，但是还需要反复改几次。
没更新大家也不要急，终章还是要一口气放出来才好，字数并不好因为没更新而减少。
终章、因终有果
西安向西，两侧的山岚逐渐收窄，只要再翻过前面的几座高山，就可以到达陇西之地，然后就在这个当口，黄小石一队人马终于被人给堵在半道上了。
黄小石不断袭击天龙教的奴隶队，每袭击一支队伍，黄小石就会放一个报信的人回去，随着报信的人越来越多，厉苍天也终于坐不住了。
之前带着精锐骑兵突袭中原的爽快感，现在被人全部塞了回来了，之前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窝囊。
原本，对于这群不足百人的中原武林人的反扑，厉苍天压根就没在意，因为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根据厉苍天的经验，别看这些人现在气势汹汹，等他们救下的人越来越多之后，自然而然也会追不动了。
天龙教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分兵，活生生的把自己的上万大军给整没了。
这不足百骑，能够护送几队人回去？
而且，越靠近队尾，那些奴隶的价值就越低。
如同壁虎断尾，如果能够放弃一些低价值的资源把敌人喂饱，这也是一个极为优秀的战术。
但是让厉苍天没想到的是，黄小石压根就没在救人上面花人手，他冲散击杀了押送兵卒后，便是叫奴隶队自行掉头回家。
至于这些人还会遇到什么事情，会不会在途中出现大量伤亡，会不会被人截杀，会不会因为人心恐慌而溃散，完全不在黄小石的考虑之内。
命是自己的，你们看着办吧。
这股精锐的骑兵队的尾随而击，让天龙教损失惨重，长蛇阵被足足吃掉了三成有余。
这次天龙教的精锐倾巢而出，厉苍天也是到了输不起的地步，若是想要让众人抛弃不必要的财物和奴隶，加快行军速度，厉苍天也是做不到。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很难做到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就算吃了就会死，那也要咽下去。这就叫死不松口。
此时，厉苍天唯一有一些后悔的就是在攻占洛阳后，由于进军过于顺利，面对满地的财富，没有能在第一时间约束部下，导致了吃进去太多太多。
要是按照厉苍天之前的计划，在洛阳只掠走神农百草门的人，在西安只抢走最值钱的财宝，现在说不定已经安全退回到西北草原地带了。
但是，也不能就现在的这种情况就说错，要是天龙教的顺利撤回草原，这笔不可想象的财富会为它带来无可比拟的繁荣。
这就是一场豪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概莫能外。
以小吃大原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杀倭队的无力证明了很多时候质量并不能代替数量。
但是偏偏在这时候，极其虚弱的天龙教正好呈现长蛇状。
长蛇阵是行军时常用的阵法，击蛇头而尾动，击蛇尾而头动，击其身而首尾相击。
但是，这是一只吃胀了的蛇，它已经胀得不能动弹，只能在地上缓缓挪动，要是不再采取什么行动，这条懒蛇就会被黄小石一点一点，飞快地吃掉。
在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又用了一些时间，厉苍天这才把天龙教所有的精锐人员召集齐全，此战必须一战而定。
谁赢了，谁就可以决定天龙教胜败与生死。
不管厉苍天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场决战即终战，避无可避。
……
黄小石翻身下马，他先拍了拍白花马的脖子，又拍了拍白花马的屁股，白花马一熘烟就跑掉了。
这匹马随着自己北征西战，来回奔袭了几千里，要是等一下不小心伤到了它，自己肯定会心痛不已。
黄小石下马之后，他身后的武林群雄也纷纷下马，把自己的马给拍开。
打完这仗之后，大家还要再次追赶救援被天龙教掠走的中原百姓，没有马可不行。
一路上终于装够了的黄小石脱下自己那已经脏得发黑的披风，随手扔在了地上。
黄小石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左右横跳，四处搅屎，最终诚王依然是成功举旗造反和皇帝死磕，中原武林与天龙教的生死之战也没有被避免。
这不知道该叫历史的惯性还是叫命运的安排，中原武林和天龙教的最终大战终于开始了。
当前，这并不是中原武林的最强状态，同样也不是天龙教的最强状态。
天龙教来的人比黄小石预计中的少的多得多。
按照黄小石之前的估算，天龙教起码能抽出上千人马，最少也有七八百人，没想到站在他眼前的，不过仅仅百余人。
黄小石的推测非常准，天龙教也没兵了，这已经是天龙教集合起来的最强精锐部队。
黄小石快速把站在对面的人从左到右看了一眼，真可是巧，排头的人他都认识。
骑着马站在最中间带头的是天王厉苍天，在他旁边的是换了一身黑衣服的东方未明。现在东方未明已经晋升为龙王，很显然，厉苍天是把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
看到这里，黄小石心中有一些发酸，然而也有更多的怒，不管是期望的落空，还是信任遭到了背叛，或者心中的善意被残酷践踏，这些酸楚最终都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黄小石对着厉苍天大声喝道：“厉苍天！你从我这抢走的东西，我黄小石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厉苍天此时也翻身下马，随着他的下马，天龙教众人也整齐划一的下了马。
这不是说谁不会骑在马上打架，而是在这种情况下，马反而是一种负担。
任何一个3阶武者，只要他发力狂奔就可以追上奔驰的骏马，而马的灵活性远远比不过武者。
此时骑在马上，就像是活靶子一样。
而且，没有谁的坐骑能修炼内功，可以做到罡气护体，刀枪不入。
骑着马打架，人还没怎么着，马先被打死了。
这也是高阶武者都是步战的原因。
厉苍天下马之后，他上前几步对着黄小石说道：“桓儿。若是你对我夺了你的天王之位有所不满的话，现在当着众人之面，我可以马上将教主之位让给你。”
对于厉苍天而言，权力是他实现梦想的工具。
现在梦想即将实现，权力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呵呵呵，哈哈哈。”黄小石双手抓住自己的天王战服用力一撕，将它扯成了破布后脱了下来，然后扔在了地上。
“谁稀罕你的天龙教。”黄小石突然暴喝道：“你还我的人！
随着黄小石的这声暴喝，厉苍天没有说话了，他不知道黄小石说的“他的人”指的是谁，难道是东方未明吗？
看到厉苍天脸上的神情，黄小石知道了，姬无双没在他手里，现在他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愤怒了。
……
天龙教前来应战之人，排头的有五人，分别是厉苍天、东方未明、任天翔、罗蛇君、风吹雪。
李香儿、纳兰衍还有樊未离都在京城当使者，他们实际上是在执行九死一生的拖延战术。
对，同样是拖延时间，皇帝主动拖的，那就是他的庙算无遗，如果他发现自己的计谋落入了敌人的预判，他就会觉得很没面子，就会很生气。
皇帝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这三人就难逃一死。
除了这三人之外，排头的五人就是天龙教另外五位天龙八部众，之前有人见到的夜叉，就是风吹雪。
姬无双没有投靠厉苍天，但是她有没有被俘，有没有被杀，黄小石还需要做最后的确认。
黄小石充满愤怒的那声“你还我的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理解。
若是姬无双在厉苍天手里，或是姬无双死了，那么厉苍天脸上不会是现在这种表情。
当最后的一道锁解开了后，这长久以来压制着的愤怒终于是爆发了。
愤怒并不是一种无所谓的情绪，它是一种力量，但是要会使用这种力量，就要能控制愤怒，让它在最需要的时刻爆发。
压抑越久的愤怒，爆发时的力量就会越强，它带来的气势甚至会让敌人感到恐惧，正如现在的黄小石。
黄小石盯着厉苍天一字一句的喝道：“你还我神农百草门的兄弟姐妹，你还我的洛阳百姓，你还我的洛阳城！
在今天还跟在黄小石身边的武林侠客，都是安家在洛阳之人。
有极少数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绝大多数都是在诚王造反作乱后，从东部沿海地区迁移到洛阳城的。
黄小石这么一吼，所有人心中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怨。
血债只能由血来还，今天之事无非就是你死我亡，断然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了。
然而，事已至此，厉苍天依然没有放弃最后的期望，他对着黄小石劝说道：
“桓儿，我知道你是心有大志之人，只可惜你没有生在我膝下，而是生在了中原的帝王家。
但是你想过没有，中原为什么会有大乱，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跟随诚王造反，还不是因为中原对民众的欺压过盛。
在中原，人生来便是三六九等，纵然是你，也逃不出这与生俱来的宿命。”
厉苍天的话让一干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但是他的话里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宿命。
这也曾经是未明一直以来觉得最迷茫的地方，他发现自己掉入了宿命这个怪圈，越挣扎陷入的越深。
到了最后，未明甚至开始自我否决和自我怀疑，心魔几乎吞噬了他的心智，让未明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在这时候，厉苍天开导了未明，那就是不破不立。
跳出宿命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打破宿命。
“凡是入我天龙教，便是兄弟姐妹，无分上下。
我立志便是要建立一个不再有贵族，不再有压迫，众生平等的理想之国。
桓儿，我知道你心中的大志，还有你郁郁不得志的原因。
来吧，回到我天龙教来吧，我们在一张白纸上一起重新作画，共同建起我们心中的理想国度。”
黄小石听得出来，厉苍天这番话绝对是出自于他心中的真诚，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
厉苍天是一个心有大志之人，但是黄小石知道，他的理想是不切实际的，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将化为泡影。
天龙教之所以到现在还不分上下，没有压迫，最简单的原因还是因为它成立的时间太短，第一代创教者还在掌权。
时间的沉淀会逐渐改变很多东西，如同一杯水里放进一把沙子，当有人在不停地搅和时，水里的沙子上下飞舞，混为一体。
但是，一旦停止搅动，当杯子里的水渐渐平静下来时，杯中之沙就会渐渐沉淀，最后会分成一层一层的。
随着杯子里水的蒸发、减少，杯中之沙就会越来越硬，最后结成一个硬土块。
搅和，那就是乱世，停止搅和便是盛世，硬土块就是王朝的末日。
这是社会发展和变化的最终规律，几千年来所有王朝最终没有逃脱这个规律，这就叫历史周期率。
天龙教逃不过历史周期率，而且繁荣起来的天龙教对中原而言绝非好事。
黄小石相信，要是自己不干涉，让天龙教这次带着劫掠走的奴隶和财富回到西域，在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收益后，天龙教绝对会迎来爆发式繁荣。
不过有一个问题。
厉苍天想法是很好的，他想到的是让天龙教从游牧状态直接跳跃进入工业时代，哪怕是手工工业时代，那也是极大的进步。
但是，社会的发展是渐进式的，不是社会不想跳跃式发展，而是社会发展受到了生产力限制。
为什么洛阳神农百草门能大获成功，那不是简简单单能做到的。
首先，洛阳是天下中都，它有着极为充足的人口资源，不管是劳动力还是销售市场都极为庞大。
其次，洛阳占据了四通八达之位，这才能满足生产和销售的物流运输。
要是当初黄小石把神农百草门建到西安去，神农百草门绝对发展不了这么大。
天龙教所处的西域，能够提供这样的条件吗？
从战术上讲，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但是从战略上看，恰恰是反过来的，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
就算是到了千年后的世界，已经能够上天入海，但是依然离不开地利，这叫做地缘政治。
厉苍天毕竟是被关在地底近十年，他对社会和经济的运转一窍不通，他以为神农百草门运送到西域的丹药能轻松赚取几十倍的利润，但是那不过是最后的一块饼。
在这前面填下去的饼，他都没看到罢了。
所以，想在西域建立神农百草门，压根就是痴心妄想。
离开了大量的底层药农、便利的交通，就算是强行生产出来了，那生产出来的丹药也不再是价廉物美的生活必需品。
一旦超过老百姓的购买力，你找谁卖去？
全部卖到极西之地去？
你那物流交通能吃得下这样庞大的产量？
当然了，厉苍天如果这次计划成功，天龙教就算是制药失败了也无所谓，一样可以获得短时间内的繁荣。
然而，在二十年后，这波人口和财富的红利消失了时，天龙教之人能甘心忍受贫穷和衰落吗？
如果不甘心，会怎么做？
对。
以前是怎么做的，今后他们就会怎么做。
天龙教会挥师南下，组织第二次对中原的大掠劫。
这就是黄小石说过的，中原与天龙教必然不死不休的原因。
这么多的道理，这么长的话，换在以前，或许黄小石还有机会与厉苍天讲明白，但是现在，晚了。
白费口舌！
黄小石手一挥，对着厉苍天大声喝道：“我们中原人的事情，由我们中原人来决定。
你劫我家产，杀我妻儿，掠我族人，这血海深仇，你说怎么还！”
这时候，谷月轩和荆棘也是大声喊道：“三师弟（未明），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这是谷月轩和厉荆棘两人对未明最后的一点希望，实际上这一路走来，天龙教的种种残暴之行，已让谷月轩和厉荆棘心中产生了不共戴天之恨。
若不是未明，天龙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连破数城。
无瑕子从小就教导二人，何为侠、何为义，而未明助纣为虐，其恶已经超越了玄冥子，其罪不可恕。
今天这一声呼唤，便是师兄弟之间最后的那分情谊。
未明脸上带着决绝之意，对着谷月轩和厉荆棘大声回道：“二位，我心已决，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师弟吧！”
未明此话一出，谷月轩、厉荆棘、王蓉，个个面带悲切。
今日之战，亦是清理门户之战，或是逍遥谷胜，或是逍遥谷亡。
……
只见黄小石身上冒出暗红色的魔焰，对面所有人的心中皆是一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东方未明在内，都没见过黄小石真正的用出全力。
黄小石的功夫到底有多高一直都是一个谜，但是黄小石要使出全力之前，他身上会燃烧起肉眼可见的魔焰，而修为更高的武者，能清楚的感知到他那极具有压迫感的内力压和宛如实质的杀意。
光是看着造型，黄小石才更像是传说中的大魔头。
黄小石左脚向前迈出一小步，然后他曲腿弯腰，双手合抱在腰间。
见状，惊得未明大声喝道：“快闪开！”
未明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巨大的光柱从黄小石手中喷出，然后他从左到右，横着切出了一个巨大的扇形来。
双方的人马隔了足足有三十步，在这个距离上，任何偷袭都很难起效，不管是飞失还是飞蝗石，等它们飞过这三十步的距离后，速度和力道已经大减，能被人轻易的闪避开来。
但是黄小石这招前所未有的光斩，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速度。
为了围攻黄小石这队人马，厉苍天聚集了当前天龙教里有一战之力的全部精锐，除了五位八部天龙众之外，还有【吃喝嫖赌】四大恶人为首的精锐天龙教门徒，足有上百人。
而这边的中原武林人，不过才二三十个。
从账面数据上讲，天龙教拥有天王和龙王两位5阶高手，再加少量的4阶高手和上百个3阶高手，完全碾压黄小石这一行人。
结果黄小石仅这一招，就抹掉了天龙教的人数优势。
哪怕是未明突然大喝一声“快闪开”，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闪。
一些反应慢的，比如说【吃】，依然是待在原地没有动弹，或者一些即便是反应过来了，躲闪方式错了的，比如说【嫖】和【赌】，都被这一道光斩直接切成了两半。
这就是黄小石聚集了体内一半的内力，打出的【杀意波动拳】。
“快冲过去！”
未明从半空中落地后，一声大喝，带头朝着黄小石发起了冲锋。
未明并不知道黄小石这招的冷却时间有多长，但是他知道的是，要是再这么站着，等到黄小石再次用这招时，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不可能还会凑巧躲过去。
至于硬抗。
就在刚才，【吃】嫌站的太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正身材高大的【吃】，坐在地上之后也有寻常人那么高。
结果，一道光柱切过，现在只剩下一个失去了上半身的肉山坐在地上。
连抗击打能力最强的【吃】都挡不下来的一击，这代表着绝大多数人一旦被击中同样无法幸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双方厮杀在一起，这样才能防止黄小石再次使用这招。
而这次突袭，厉苍天在事前已经定下了田忌赛马的策略。
这次黄小石带的队伍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实力也是同样深不见底的人，那就是方云华。
根据前年的江湖百晓生排名，方云华的实力是排在了黄小石之上的。
近几年在江湖中，玉面侠剑之名逐渐被云华剑仙这个称号取代。
这原本是黄小石开玩笑时给方云华取的外号，结果在武林盟会后，大家真的是心悦诚服的愿称方云华一声剑仙。
方云华的身法一旦启动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走，更像是在贴地飞行，而他出剑的招式极为简单，但每一招每一式均有噼山断海之威。
虽然说人数上，天龙教压倒性的强过了黄小石队，但是在高阶战力上，厉苍天和未明的组合比起方云华与黄小石的组合，还略逊一头。
实际上，人数的多寡只不过是一个添头，真正的胜负手是在这5阶之战中。
如果按照强对强、弱对弱的打法，天龙教十有八九要输。
当前，唯有的办法就是采用田忌赛马的战术，让实力稍逊的厉苍天拖住武功更强的方云华，让东方未明对战黄小石。
只要东方未明能速战速胜，他便是可以转过头来和厉苍天一道夹击方云华。
现在，在黄小石用出不明就里的一招必杀技，直接抹去了天龙教三分之二的人后，未明觉得自己似乎严重低估了黄小石的实力。
然而此时，唯有以命相搏。
……
黄小石已经撤去了魔焰，他和未明相距不到十步。
两人都为了防止误伤到同伴，于是相约朝着空地追逐奔跑了数里路才停下来。
未明解下自己背上的长琴丢在地上，他又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接着。”未明把酒葫芦朝着黄小石抛了过来，黄小石接过酒葫芦后也是喝了两口，然后觉得这酒有点冲头。
“你还是喜欢喝这样的烈酒，早就给你说过了，酒过烈而无香。”黄小石将酒葫芦又抛给未明。
未明接过酒葫芦后咧嘴一笑说道：“管它香不香，喝着带劲。”
“你啊。”黄小石长叹了一口气后，对着未明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不喜欢喝酒。”
“知道。”未明对着黄小石笑着说道：“嗜酒如命的人用鼻子就能闻出来，哪些人是真喜欢喝酒，那些人是应酬着喝。”
“那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装着爱喝酒，就是为了接近你，为了算计你。”黄小石幽幽地说道：“那时候，我只不过是一个街边搓丸子卖药的无名之卒，仅仅只会一个1阶的内功。
我很渴望变得更强，但是却拜师无门。
而你一出江湖就拜入了六大派之首逍遥谷，我很嫉妒你。”
黄小石笑了笑后就说道：“所以，我一直就在算计你，为了算计你的内功，我甚至不惜故意让无戒打了一拳，把自己打得半死不活，然后找你来帮我治疗内伤。
现在，我终于敢对你说真话了，我就是从你那里偷学到的【小无相功】。”
未明一听，哑然一笑。
多么纯真而美好的过去，自己竟然真的被小石哥给骗了。
“这套【小无相功】是我腾飞的，我最后学了很多更厉害的内功，但是念念不忘的，就是这套【小无相功】。”黄小石对着未明说道：“对于武功，你的心态比我好，无瑕子没有传【北冥神功】给你，你也是无怨无悔。
也就是看上了你这点，所以我才把从【天王玉碟】里学到的【梵天造化功】又传给了你。
知道吗？
其实你也是我选中的在天龙教里的接班人。
我原本计划的是，等到局势稳定后就把教主之位传给你。
除此之外，我还想给你与天龙教指出一条明路，有一个与中原不相大小的富饶之地等着你们去征服。”
未明听到这里，他没有说话。
“未明，你可能永远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的更多。”黄小石对着未明说道：“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当做了这辈子都需要结交的兄弟。
生死兄弟。”
未明又默默喝了几口酒。
“正因为太了解你了，现在我才没有再劝说你。
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志向，可惜这两者是没法相容的。
东汉末年，群雄征战，关羽与张辽二人志趣相投、英雄相惜，然而却一人归了刘备，一人投了曹操。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刘备和曹操都没有错，关羽与张辽更不会有错。
这到底是哪里错了，我也很迷茫。”
黄小石话音一收，他对着未明大声说道：“还有酒吗？给我两口，喝完了好上路。”
就这样，一葫芦酒在两人手里抛来抛去，又一次轮到黄小石后，他喝了两口，然后将葫芦口朝下抖了抖，没酒了。
“葫芦还你。”黄小石将酒葫芦朝着未明抛去，未明抬手一指，一个【小鸡吃米】将酒葫芦凌空给点爆了。
随着酒葫芦的这一爆，黄小石带着身上爆燃而起的魔焰，朝着未明冲了过去。
……
方云华的实力之强，远超厉苍天的想象。
早在十多年前，厉苍天就已经踏入5阶之境，算起来比江天雄进入5阶还要年轻一些。
只不过那时候厉苍天并没有进入中原，江湖百晓生还没开始发榜搞事情，所以中原之人对厉苍天的武功并不知晓。
厉苍天两次失手被擒，都是因为中了埋伏，在敌众我寡之中终于不敌。
所以厉苍天才感叹不已，“武功不是万能的，再高的武功也敌不过阴谋诡计。”
在被囚困在地牢之后，又被迫长年吃下混合在饭菜里的毒药，厉苍天的功力远不如以前，加上岁月不饶人，他的体力和气血更不如年轻时那么充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总是要服老的。
此时，年过半百的厉苍天在面对新一代超一流高手方云华的时候，竟然束手无策。
方云华的身法实在是太快，厉苍天只看到得到他的残影，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动作。
方云华在连攻厉苍天几招都被他的内力给挡下来后，方云华敏锐地发现厉苍天完全跟不上自己的速度。
于是方云华虚晃一招，随后他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天龙教之人噼了一剑。
只听一声惨叫，正在利用醉拳一人牵制两敌的【喝】被方云华的剑气凌空噼成了两半。
一招得手之后，方云华没有停手。
大家都知道，通常先把小怪清掉，再慢慢打boss。
就在方云华一边躲过厉苍天的双掌，又提剑连杀三人时，他感到一股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内力袭来。
方云华侧身退让三步，他转身一看，连连吐槽道。
“我靠，啥情况，变身了？”
只见厉苍天满身的衣服被狂暴的内力给爆开了，他满头的乱发和长须全部漂浮了起来，无风自舞。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浑身燃烧着狂暴的内力焰站在空地上，厉苍天对着方云华喘息着说道：“人做不到互相理解，那便只能以战止战！”
这就是厉苍天此生一直追求的“以武止戈”，实际上与荆棘的那番话并无两样。
厉苍天手里还有一个秘密武器，以前玄冥子研究出来的一种药，叫【天魔丸】。
听说吃了这玩意之后，能让人功力大增，但是服用者除了会丧失心智之外，最后无一不力竭而亡。
此战之前，厉苍天给自己准备了一颗，这次他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
自己毕生的心愿即将实现，厉苍天决不允许到头来一切皆成空。
“看招！”狂化之后的厉苍天一掌击出，方云华连忙朝着侧面躲闪。
结果厉苍天这一掌击出，将他身前数十步的人不分敌我，全部击飞了。
看着那些人被一掌拍出数丈之远，落地后滚几圈就没了动静，方云华汗如雨下。
这个老疯批居然狂化了，要不把他拉走，这么一堆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把天龙教的人打死了倒是无所谓，但是这边还有自己的二三十号队友啊。
想到这里，方云华挺身而出，他对着厉苍天大声喝道：“厉苍天！我叫你一声，你敢来吗！”
厉苍天又是一掌拍来，方云华连身闪过，他往后退了数步后，再次喊道：“厉苍天，你看清楚了，爷爷在这里呢！”
只见人影一闪，厉苍天蹬地爆发，朝着方云华勐扑过来，而方云华更是转身就逃。
几个闪转腾挪，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
“阿风……”王蓉看着提着长刀的风吹雪，小声地唤道。
“你的武功也就这样，再不认真，会死的。”风吹雪对着王蓉冷冷地说道。
那天，三师兄东方未明救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他说她叫风吹雪。那时候的风吹雪被一剑刺穿了肺脉，已经快吸不进气了，还是未明跑到忘忧谷找薛神医求来了神丹才救活了她。
结果伤好了之后，风吹雪突然就从逍遥谷里跑了，连照顾她的王蓉拉都没能拉住。
过了一阵子，风吹雪又回来了，听说未明师兄为她还杀了天意城的几个杀手，并一举突破了5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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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大家熟络了起来，王蓉知道，风吹雪应该就是自己的三嫂子了。
慢慢了解了之后，王蓉才知道，风吹雪的年龄其实比自己还要小，她单姓一个风字，吹雪是父亲传给她的那把刀的名字。
这是一把很长的刀，普通的女孩子根本没办法用它，风吹雪为了用好那把刀，每天都在刻苦练习，而一说到练功就偷懒的王蓉，自然是佩服不已。
后来，一切都变了。
随着东方未明叛出逍遥谷，风吹雪也一并消失了，再见到她时，没想到是此时此景。
“蓉妹，我来助你！”曹萼华提着长剑加入了战斗。
曹萼华虽然声名不显，但是她好歹是华山派掌门之女，就算是资质平平，但是从小被爹娘逼着苦练，总还是有点底子的。
曹萼华前来助王蓉，风吹雪一下便失去了优势。
……
“阿棘，左边。”谷月轩对着厉荆棘说道，随后他一拳轰开右边。
谷月轩的【北冥神功】已经是小有火候，他每一拳击中敌人后，从拳头上爆出的内力不光是能对敌人的躯体造成极大的伤害，而且这些外放的内力竟然还可以吸回去。
别人的内力是越打越少，谷月轩的内力是越打越多，随着谷月轩的内力越打越多，他的拳头也越来越重。
厉荆棘依然用的是他的那对无名刀剑，【霸秦神功】是一个阳性内功，它更加注重进攻，这让厉荆棘是如虎添翼。
东方未明的事情，谷月轩和厉荆棘自知没办法去插手半分，既然如此，那便是尽上自己之力，奋力杀掉这些天龙教之敌。
……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复刻出了鸡爪功。”黄小石摸了摸自己胸前，他的内衣上出现了三道爪痕。
这场大战，双方虽然使用的内功不同，但是使用的招式，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鸡爪功。
鸡爪功能随着武者的修为提升而提升，完全没有输出瓶颈，这可以说是进攻能力最强的武功。
“不行啊。”黄小石伸出左手的食指左右摆了摆，他对着未明说道，“你这样打是不行的。
你若是没有杀手锏，根本赢不了我的【九阳神功】。
你的攻击对我而言，压根就没有效果。”
说完，黄小石又是一招【小鸡吃米】点了过去，随后他的右手捏着一个【鸡爪双杀】蓄势待发，同时右脚蓄力，准备出了一招【无影脚】。
黄小石现在的内力已经恢复至6000，开启了【九阳无极】的黄小石，刻意使用消耗最低的鸡爪功，这样在内力双倍消耗的情况下，除了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内力，同时还可以白嫖【九阳无极】的暴击伤害。
在暴击加成之下，黄小石的每一招都有近千的伤害。
而且现在，黄小石已经不需要再防御了，他只攻不守，敞开身体让未明打。
Lv10【九阳真法】所提供的防御力实在是太变态了，未明同样的招式打在黄小石身上后，在各种减伤效果的作用下，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要对付同为5阶，而且【九阳真法】已经练到大圆满的黄小石，未明至少需要将【梵天造化功】也练到大圆满才行。
可惜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未明为杂事所困扰，再也没有当初那种纯粹的练武心境，不能再心无旁骛的日以继夜练习内功了，他的【梵天造化功】仅仅才刚过小成。
于是，黄小石无论是防御力还是攻击力都强过了未明太多，两人对打一阵后，黄小石遍体衣衫褴褛，未明身上鲜血淋漓。
最为简单的压制，才是最为强大的碾压。
招式上的压制往往都是可以破解的，但是在攻防之上的绝对压制，并不是技巧就可以弥补的。
未明又被黄小石踢到了一脚，这次他也没有躲闪，而是一拳反击正中黄小石的腹部。
一瞬间，黄小石背上的衣服被透体而过的内力��成了碎片。
未明和黄小石保持着相互出拳的姿势没有动，未明开口说道：“小石哥，我知道你的九阳神功很厉害，这是我专门为了破你的九阳神功，特意练出来的【破罡拳】。
这一拳聚集了我六成的内力，我之前挨了你这么多下，就是为了打你这一拳。
就算是你有【九阳神功】，一样挡不了这招。”
这一拳就像是穿甲弹，无论对方再强的罡气护体，最终内力都能爆入他的体内去。
内力在体内爆炸，那结果便是。
“噗。”
黄小石喷出了一口酒来，他收回踢出去的那记窝心脚后，退后两步。
“刚吃了饭又喝酒，感觉发酵了，肚子里胀得慌。”黄小石伸手揉了揉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出来，他带着舒服和惬意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未明的心冷了下去。
“我有一个秘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黄小石对着未明说道：“我只能说，除非你能把我打趴下了，不然你休想伤到我半分。”
……
方云华现在根本不用回身嘲讽了，他只顾逃就行了，身后的厉苍天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
对付狂化的敌人，没有谁比方云华更有优势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引着厉苍天遛一天。
然而，当感受到身后厉苍天爆出的内力压在逐渐减弱后，方云华停下了逃跑。
方云华转过身来，拔出了腰间的真武剑。
“呵呵呵，等级这么高的经验大礼包，你说能不能让我再升一级呢？”方云华看着朝着自己勐扑过来的厉苍天，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拉到这边来。”方云华在闪过了厉苍天的一击之后，他带着止不住的兴奋在他耳旁小声说道：“我就怕别人来和我抢啊。”
又接连躲过了厉苍天的几次攻击，方云华利用自身的被动技能【识破】和【洞悉】，终于捕捉到了厉苍天体内气息的薄弱点，随后他轻飘飘的一剑刺出，将厉苍天刺了一个穿透。
紧接着，方云华弃剑用手，只见他双手齐发，连续的【小鸡吃米】点在了厉苍天的罡气护体薄弱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打一次。”
等方云华喊完极为中二的口号时，厉苍天已经在他的密集点穴攻击下站立着便气绝身亡了。
“叮冬。”方云华带着满意的神情，自己给自己配了一个音，随后他用出一个帅气的姿势拔出了插在厉苍天胸前的真武剑，厉苍天的身躯缓缓倒下。
一代天王厉苍天，在最终之战被方云华击杀。
……
“阿棘！”谷月轩一声大喝后朝前一撞一顶，他将抱着任天翔举了起来，任天翔居高临下一掌拍下，正中谷月轩的头顶，拍得谷月轩七窍流血。
【刀剑归真·刀剑啸】
这是厉荆棘的绝杀技。这招舍弃了一切技巧，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搏命一击。
也是如此，寻常厉荆棘根本不敢用这招，因为这刀一旦砍空，厉荆棘就极为容易被人给反杀。
但是现在，任天翔被谷月轩举在了半空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靶子了。
一刀闪过，一腔热血喷出来，喷了厉荆棘一身，更是浇了谷月轩一个满头。
谷月轩将没有头颅的尸身丢在地上，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头上挨得那一掌，差点把谷月轩的脑浆打出来，他也是第一次用这么笨的招式。
然而以命相搏，越笨的招式，或者才是越有用的招式。
天龙教迦楼罗任天翔、摩呼罗迦罗蛇君，在最终决战被谷月轩、厉荆棘联手斩杀。
……
身边的人越打越少，风吹雪可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从腰包里摸出一个烟雾弹朝着地上一掷，一股紫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等到烟雾散去，风吹雪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是没有拦住她！”王蓉气得跺着脚说道。
“小师妹，这或许便是各自的命吧。”曹萼华收起长剑后，对着王蓉说道。
……
未明还没有输，他还有最后一招。
当黄小石又是一招【鸡爪双杀】杀来时，未明右手抱拳在腰间，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架势。
就在黄小石的五指即将要抓到未明的身体时，只见未明身上爆出一股螺旋罡气。
【庐山升鸡霸】！
这是未明在潜心修炼了很久之后才终于掌握的招式，他以前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螺旋状的罡气，在悟透的一瞬间，未明全想明白了。
这是黄小石教给未明的第三招。
只是没想到，黄小石在施放【鸡爪双杀】的右手刚刚被螺旋罡气绞住，即将要被绞碎的一瞬间，他用左手握拳，放出了与未明一模一样的招式。
【杀意升龙拳】！
两道罡气一碰撞，未明浑身的附体罡气被撞了一个粉碎，随后他被一拳打上了极高的空中。
收回拳头后，黄小石从半空中缓缓飘落，他自言自语说道：“【霸体】这种凌驾于世界之上的规则，不是你想练能练出来的。”
随后，半空中的黄小石摆出了扎马的动作，他抱拳于腰间，全身所有的内力朝着掌心汇聚。
未明此时正在半空之中，他根本无处借力。
“再见了，兄弟。”
一道光柱从黄小石手中打出。
半响后，残缺不全的未明从天上掉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黄小石朝着未明的尸体缓步上前，他已经收到了击杀提示。
此时此刻，黄小石的心沉重到连自己的脚也抬不起来。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为什么会对我们如此残酷。
黄小石心中一阵发酸，他还没来得及落泪，一股刀气向他斩来。
黄小石头也没回，他抬起左手伸出二指就将利刃轻松地夹住了。
“亚美路！”耳边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
黄小石转身一看，原来是风吹雪。
“对不起。”黄小石压着心中的悲痛，对着流着泪的风吹雪说道：“我会将你们安葬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说完，黄小石松开左手二指，正在用力拔剑的风吹雪用力过勐打了一个踉跄，随后黄小石左手点到，【小鸡吃米】正中风吹雪心脉。
风吹雪缓缓倒下。
我们赢了，但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天龙教龙王东方未明、夜叉风吹雪，在最终决战里被黄小石击杀。
……
自中原武林与天龙教大战之后，又过了数月。
经过中原武林的不懈奋战，天龙教最终崩盘，残存的教徒丢弃到手的奴隶，他们带着自己能够背负的财物，孤生朝着大漠中逃去。
因为这次出击死伤过于惨重，逃回来的人带来的巨量财物又导致了内部分赃不均，八部天龙所领导的天龙教最终解体，各自为政。
被天龙教掠去的百姓终于获救，又缓缓返回到了各自的家乡，而经历了天龙教洗劫后，最终生还者不足半数。
之前碍于东方未明之面，被善待的薛神医一家人，在天龙教首领被如数斩杀后，遭到了粗暴的对待。
薛神医终于累倒了，这个医人无数，救人无数的好心人死在了被天龙教掠去的半途上。
沉湘芸和其母受尽蹂躏，最终被黄小石给救了回来。
只不过沉湘芸精神状态不太正常，黄小石用汤药、内力、金针等治疗都不管用，最后，黄小石偷偷炼了一炉【生生造化丹】，用【生生造化丹】才将沉湘芸的【惊惧】状态给消除。
终于恢复正常后，沉湘芸如在梦中惊醒，看着抱头痛哭的沉湘芸母女，黄小石分外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你们保护好。
……
姬无双又回到了洛阳城，原来在城破之前，姬无双借着轻功熘走了，她转身就去了武当。
武当有尚精忠守门，而且武当山可不是平地，在陡峭的山路间，可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安全得很。
没想到老婆比自己还聪明，黄小石是又哭又笑了好久。
……
忘忧谷，这里新添了几座坟，除了之前的书生、丹青和酒仙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薛神医、东方未明和风吹雪。
花痴依然是在种花，仙音伤好之后依然是在弹琴，但是橘叟却不再下棋了。
“这世事如棋，何必还要把自己围在那方寸之间。”
……
天龙教被灭后，在京城的天龙教三人被皇帝放生了。
樊未离在听说任天翔的死讯后，万念俱灰，与之陪殉。
李香儿和纳兰露儿姐妹两人，以唱曲卖艺，流浪于江湖之中。
……
南京城终于被攻破了。
原本，李如松带着二十万大军先是包围南京城，又与诚王大军决战，伤亡非常大。
现在李如松大军顶着伤亡继续围困南京城，双方都到了咬牙拼命的关键时刻。
正在此时，由三万倭人组成的义明大军到达南京，僵持的天平被瞬间打破，然后崩塌了。
在倭人队的亡命冲击之下，南京城破。
诚帝在城破之时，先用鸩酒毒杀了自己的皇妃和子女，然后在皇宫纵火自殉，大火烧了三天两夜才灭。
南京城破之后，倭人涌入南京城，四处烧杀抢掠。
三日之后，朝廷大军奉命进城，杀倭救民，将参与攻城后残余的上万倭人尽斩于南京城。
史书记载，有数万倭寇自倭岛出发，先灭高丽，后入侵我朝，经山海关后南下，最后突入南京城，中原百姓受此之害者，约有百万之众。
史称倭乱。
……
足利义明将军带着朝廷的任命书和数百精锐部下返回了倭岛，只不过大家发现，足利义明将军不知道从何而起，一下长高了不少。
当然了，将军阁下自然是异人异相，无人再敢多议论半句，到了倭岛后就更没人提起此事了。
之前跟随将军的那个铁面武士不知所踪，或许跟着倭人大军一起死在了南京城里了吧。
……
经次大劫，武林门派重整，很多门派都消失了，甚至包括了天罡门和丐帮。
朝廷事后追问责任，江天雄身为朝廷命官，在危急之时竟然弃城而逃，考虑其年事已高，实无筋骨之能，于是不以追究。
随后，江天雄和江喻父子二人迁居到京城，两人闭门思过，不再习武。
每日，皆有诵读诗书之声从江府传出。
数年后，朝廷重新开始制举，江喻一口气先中秀才，再中举人，又中进士，江府满门上下张灯挂彩，喜气洋洋。
江湖之中，天罡门便是彻底消失了。
至于丐帮。
忠义难以两全的丐帮，选择了中立观望，结果丐帮长老柯降龙和一干长老们被围困在南京城中。
随着南京城的局势越来越难，粮食越来越短缺，乞丐再也讨不到吃食。
连续几天没有讨要到饭食后，带着心中的期望和遗憾，老乞丐柯降龙饿死在南京街头。
数十日后，丐帮长老团全灭于南京。
……
长江之上，一叶扁舟，除了一个摇船的人之外，船上还有两个人。
一个人站在船头，手中还拿着一壶酒，一边看着碧波荡漾，一边对壶自饮。
另一个人被捆成粽子一样丢在船上，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上绑着一块巨大的条石。
“少爷，够远了，老奴手都酸了。”摇船的人对着喝酒的人说道。
“也罢，就这吧。”喝酒的人转过身，他蹲下来对着被捆成粽子、嘴里还塞着破布的人说道：“牛二啊，别骂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这人不得好死。
但是这事吧，还真不能全怨我。”
陆少临蹲在地上，对着黑冢三郎说道：“给你讲个故事。
我有一个得力部下，我在去倭岛找你的时候，我把他丢在了扬州城里，还给他留了一套大宅子和一个女人。
结果前段时间，我去找他，想启用他来帮我做事情，你猜怎么着？
那小子居然带着大肚子的女人，拿着卖了房子的钱，去南京城当乞丐去了。
他放着***厚禄不要，准备下半辈子就带着自己女人讨饭。
你说，你说气不气人。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真想给他一耳光。”
陆少临又滋了一口酒后，对着黑冢三郎说道：“你呢，你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也不看自己的能力有多大，只管往上面蹦跶。
我可是给过你最后的警告。
南京之战后，我暗示你上奏朝廷，在中原给自己修建一座将军府，那你现在就已经过着征夷大将军的好日子了。
但是你不听劝啊，非要回到倭岛去。
实话实说吧，这种要命的位置上，我们还是比较喜欢用自己人。”
陆少临站起来后，对着黑冢三郎说道：“酒呢，就不给你喝了，反正喝了也浪费。不过我有一首诗倒是可以送给你。”
陆少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对着黑冢三郎大声念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随后，陆少临招了招手，摇船的那个老奴把条石搬起后咕冬一下丢在江里，黑冢三郎一下就被系在脖子上的绳子给扯了下去，转眼就没影了。
……
“这就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秘密。”黄小石伸手朝着远方那道巨大的光柱指了指后，对着姬无双说道：“其实我是【天外天】之人。”
姬无双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在天龙教分成了几块且群龙无首之后，厉荆棘说要回去承担父亲和叔伯犯下的罪行和错误。
在姬无双的帮助下，厉荆棘重新坐上了龙王之位，随后他提拔了自己的八部天龙众，将同样被折腾的够呛的天龙教又捏了起来，纳入掌控之中。
厉荆棘与谷月轩约定，中原与天龙教，永不再战。
天下终于大定。
随后，黄小石接到了江湖百晓生的邀请，他们将自己手中的【圣堂钥匙】交给黄小石，并“悄悄”向黄小石透露，另外一把【圣堂钥匙】在杭州城的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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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府早已被官府查封，黄小石不费吹灰之力潜入到了秘密作战室里，从书架上找到了被诚王夹在书籍里的【圣堂钥匙】。
要不是江湖百晓生透露，鬼才找得到这里。
两把【圣堂钥匙】合在一起后，它们组成了一个叫【完整的圣堂钥匙】道具，这个道具居然有传送功能。
黄小石把姬无双叫过来，对着她讲述了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
黄小石越是解释，姬无双听的越是迷湖，直到黄小石讲烦了，他伸手双手抱着姬无双，开启了传送。
一道白光闪过，两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
不，这不是洞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人造地下空间，传送点旁边，除了徐家兄弟之外，还有第一次露面的北丑，而远处是一道巨大的光柱，那就是【圣堂之门】。
“刚才我说的那些，你终于信了吧。”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
姬无双眨了眨眼睛，她能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自己真的来到了圣堂，眼前那冲天而起的白光，便是天国之门。
姬无双的心都飞了起来。
倒不是说天堂有多好，而是自己的男人竟然是【天人】，是真正的【天人】哎！
“我说好了，那边不一定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我现在非常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友情提醒。”徐子易在旁边说道：“一旦选择放弃，这次机会便将作废，请谨慎选择。”
黄小石望着远处的圣堂之门，他带着迷茫的神情对着姬无双问道：“老婆，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回去？”
姬无双一下搂紧了黄小石，对着他说道：“随你，都行，反正我要跟着你。”
一二三，一二三。
黄小石反复呼吸了两个三拍，依然是没有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他知道，无论怎么选，自己的余生都将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或者，怎么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为选择而后悔。
黄小石扭过头，对着徐子易说道：“我选……”
（全书完）
幕后
“唉。总算是完了。”徐子易叹息道。
“唉。总算是完了。”徐子琪感慨道。
“唉。总算是完了。”北丑苦着脸说道。
“啊～真是累死了，终于是结算了。”徐子琪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后说道，“没想到仅仅加入几个变量，工作量就大了好几十倍，以前的原有资料全部用不上了，所有的数据全部都是即时演算和生成的，真不知道这是怎么才弄完的。”
“好啦，好啦。”徐子易安慰着弟弟说道：“这不是勉强还是跟上了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徐子琪对着徐子易不满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可以趁机游玩一番，结果天天蹲在黑屋子里敲键盘。
你看看，新番都完结了，我居然一集都还没看过。
游戏的版本也更新N代了，我一个都没追上，之前砸进去的钱，全都成灰了。”
北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他说道：“你们看，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随后，北丑碎碎念道：“早知道，我也应该跟着南贤退居二线的。你们别看大叔我整天脸上嘻嘻哈哈的，大叔我可是四旬老汉了，这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节奏。”
“大叔～”徐子琪对着北丑说道：“我怎么看到你成天都坐在那里发呆，也没见你写多少字出来啊。”
“我发呆，那不正是因为写不出来才在强憋么。”北丑吐着肚子里的苦水道，“你们可不知道，每期都是我一个人写的。
我一个人顶八个笔名，文章不光是要写的文绉绉的，还要给他们足够但是不那么明显的暗示，还老是害怕被人看出破绽，比如说错别字啊，用词错误什么的。
我当年可是读理科的。
你看，你们看，我头发都快薅秃了。
不行，不行，这活可是干不了，我明天就去打报告，不给我放假就要调岗。”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容易。”徐子易对着两人安慰道。
徐子易话音未落，徐子琪和北丑两人同时一转头，对着徐子易喝道：“你有什么不容易的？！”
徐子琪对着徐子易抱怨道：“哥，不是我说，你也不过就是偶尔去说说书，年底时再去公布个榜单什么的。
一年到头都在外面玩，还有人时不时给你送点小礼品，你可是爽呆了。”
北丑对着徐子易说道：“大少爷，当年我就是跑外勤的，结果现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编八卦小报。
要不，下场咱们能不能换换岗，我去跑外勤。
您可不知道，当年我在中原武林，那可是受欢迎了，还有粉丝团和摹仿者。
虽然我不会说书，表演个杂耍，讲个笑话，那也是绰绰有余。”
“哎呀。”徐子易对着两人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团队，劲要往一处使，力要朝一处用，岗位分工这种事情，这也是分工不分家，做出了成绩都是大家的。”
听了徐子易的话，徐子琪和北丑两人都泄气了，一个人咕哝着：“好想去吃王蓉的黯然销魂饭”，一个抱怨着“说得好听，还不是整天都是瞎编。”
“成绩肯定是有的啊。”徐子易对着两人苦笑了一下后说道：“只要大家看的满意，我们累点苦点算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徐子易突然将目光一转，他的视线直视虚空，如同穿透了次元壁。
“读者大人，请问这场戏您可看的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