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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五章:一锅乱粥

    “打延州?”刘华健吃惊地道:“大将军,延州与泰州相连,勃律在延州驻扎有兵马,而且勃州驻军数天之内便可支援延州,我们为什么舍易就难,不打交州或者成州呢?”

    “打交州或者成州,看起来似乎容易一些,但我担心,姚长坤在背后插后一刀啊!”程群摇头。

    “我们打击蒙人,姚长坤他们征北军与蒙人是死敌,不至于攻击我们吧?”刘绪勇道。

    程群不由失笑,“绪勇,我们现在和征北军是朋友吗?”

    刘绪勇不由尴尬地一笑,摇摇头。

    “既然不是朋友,而且已经变成了敌人,如果有机可乘,他姚长坤为什么不会咬我们一口?你们不要忘了,云昭是如何发家的。当初王好古与简述激战之际,正是云昭突然出兵,在一片混乱之中,才捡了一个大便宜,这才奠定了今日征北军的基础,做这些事情,他们征北军是驾轻就熟。”程群冷笑道。

    “延州,打起来的话就要与蒙人硬碰硬了!”蒋光宇叹息道。

    “我们还怕与蒙人硬碰硬么?”程群道:“更何况,如果勃律聪明的话,我们打延州,他立马就将延州的兵马向后撤退到勃州去。在延州这点兵马,真还不够我们嚼的。要是在延州被我们咬掉一块肉,姚长坤这头饿狼不去咬他一口才怪!”

    刘华健连连摇头,“太混乱了,我都有些头昏了!”

    “三家混战,各显神通,就看谁更机灵一些了。”程群道。

    “大将军如何确定我们打延州姚长坤就不会动呢?”刘绪勇问道。

    “李富贵!”程群道:“延州覃理丰杀了征北军大将李富贵,这是迄今为止,征北军损失的最高级别的将领,云昭当年曾发誓要杀了覃理丰报仇,我们进攻延州,姚长坤倒是能坐观我们动手。”

    “我明白了!”刘绪勇道:“大将军,还是让我部做先锋吧!”

    “不,你的千牛卫继续控制蒲州,陇州,打延州,让光宇去!华健做为后援。金吾卫防备梁州。”

    “不是说姚长坤会坐视我们攻打延州吗?”

    “想是这样想,也有极大的可能,但防备的动作却不能不做。姚长坤,云昭麾下最足智多谋的将领,不可等闲度之,我们不能给他留一点可乘之机。”程群道。

    梁州,姚长坤制置使府,以前的四州制置使现在实际控制在手中的只有梁州一地,其它的地方都被程群给重新拿了回去,这让姚长坤觉得有些难堪,特别是在韩仲手里吃了一个大亏,让姚长坤耿耿于怀。好在云昭并没有怪罪于他,程群的过江,使得征北军战略出现了大的转折,将要与蒙军议和的事情,姚长坤已经知道,这在征北军中,尚是极高度的机密,知晓此事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由于征北军提前判断出程群渡江的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做到了前头,一边从秦州翼州撤退,一边大力加强梁州的防守,从秦州翼州撤过来的精壮劳力正好派上了用场,以工代赈,既解决了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又让梁州的防守更加坚固,几乎是旧貌换新颜,程群亏得没有来打梁州,当真奔这里来了,姚长坤绝对能让程群崩掉几颗大牙。

    程群过江之后,一路狂歌猛进,姚长坤的神经出崩紧了几日,直到终于确定程群的第一目标为延州的覃理丰后,姚长坤这才放松下来。

    王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当年卢城十余岁的小子如今早已成了征北军的大将,最为年轻的主力战营的指挥者。面容还很青涩,但眼神却已极其老到。

    “姚将军,没有想到程群选择的是延州,这可省我们的事了,覃理丰这个老王八,只可惜我们不能亲手宰了他!”王强将头盔掼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姚长坤微笑着看着王强:“不什么稀奇的,程群害怕他打别的地方,我们去戳他屁股!”

    王强凑到姚长坤面前:“姚将军,程群打延州,我们照样可以去戳他屁股啊?只要找准了时机,打他一闷棍就跑,他能奈我何?”

    姚长坤大笑:“你当你是剪径的劫匪吗,还打他一闷棍!”

    “只要能收拾他一把,出一口恶气,便是当一回剪径的毛贼,也没啥了不起的。”

    姚长坤摇头,“不,我们静观其变,守好梁州就可以了。”

    “当真坐山观虎斗啊?覃理丰那老王八铁定不是对手,勃律也不见得会在延州投下血本!”

    “勃律不会在延州投入他的主力。”姚长坤断然道:“再说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以覃理丰这个老王八的人品,一旦发现蒙人不救他,说不定就会向程群投降,所以,覃理丰这一次真还不见得会死!”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杀覃理丰更是遥遥无期了?”王强变色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姚长坤摇头道:“王将军,这一次,我们就在一旁瞧着,看程群怎么对付蒙人!”

    “可是姚将军,真让程群将蒙人收拾干净了,我们的日子可也不好过了,程群腾出手来,岂有不对付我们的道理?”王强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还是要让蒙人留一口气。”

    姚长坤鼓掌大笑,“王强,都督真是没瞧错你,你当真是长大了,能看出这一点来,我想都督一定会极高兴的。”

    王强扁扁嘴,“原来在姚将军眼中,我一直是一个不懂事的娃娃么?”

    姚长坤不由一噎,王强虽然年轻,却是数万将士的指挥官,不由抱拳道:“失言,失言,王将军,这一次,我们就是要看着程群将蒙人逼入死角,不妨告诉你,都督府已经决定要与蒙人议和,不战而屈人之兵,将蒙人纳入到我们征北军的统治之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当然要瞧着蒙人被程群逼入死角,现在蒙元最大的倚仗就是勃律控制下的这几个州作为战略缓冲,一旦这几个地方保不住,雅尔丹可就退无可退了,都督在燕京大打出手,就要是将雅尔丹逼到谈判桌上来。”

    王强一呆,“都督,你是说我们要招降蒙人!”

    “对,招降蒙人!”

    王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姚长坤站了起来,走到王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王将军,我知道你的感受,王芳将军惨死蒙人之手,我感同身受。但是话说回来,王芳将军求仁得仁,死得英勇,武将难免沙场亡,这是我们注定的结局,这个世界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征北军的前途,为了都督马踏天下的宏伟目标,凡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凡是可以团结在一起的力量,我们都要将他们纳入麾下,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你作为一营主将也有很多年了,我想,这一点你应当明白。”

    王强闷闷的点点头,“明白是明白,就是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忍着。”姚长坤看着王强,“王将军,都督既然已经确定战略,我等做下属的,就必须为了这个大的战略方向而努力,并努力做好我们该做的,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人不有号令,不管他是谁,我相信都督都不会留情面的。”

    “我明白!”王强点点头,“我决不会坏了都督的大事。”

    “很好!王将军,虽然程群决定打延州,但拿下延州之后,他会不会动一动我们,那可说不定了,所以我们还是要保持高度警戒。”

    “但愿他来!”王强咬着牙道:“姚将军,孟柱的陌刀队正闲得无聊呢!蒋旭一天也闲得嗷嗷叫,他们如来,正好让蒋旭孟柱他们显显身手!”

    对于延州,勃律不是不想救,但他明白,程群进攻延州动用了两个卫,委实不是自己对对抗的,要自己将驻扎在泰州的蒙元主力骑兵拉上去,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与程群打了一个两败俱伤,那窥伺一侧的姚长坤岂不是得其所哉。

    “保存实力,等待与云昭的谈判机会,如果有机会,祸水东引,想办法让程群去攻打征北军为最好!”韩仲走时的话语仍在勃律的耳边响起。

    “来人,整军,老子不去延州,老子去打梁州!”勃律狞笑道:“姚长坤你主力在前面防备着程群,老子先敲你一下,让你阵脚大乱,说不定程群得了延州之后,便能找着你的破绽,哈哈哈,程群去对付你,老子在泰州就轻松多了!”

    北方数州一团乱战,三方你打我,我打你,一时之间,敌我难分,三方之间互相防备,互相进攻,直如一锅乱粥一般。

    勃律这神来一笔,的确让姚长坤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也亏得云昭派来了蒋旭和孟柱两人带着两千陌刀队到了梁州,以这支生力军为辅,姚长坤才以制置使府部队顶住了勃律的进攻。王强的第五营他是不敢动的,一动,就未免让程群有机可乘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雪夜来客

    在卫州城中,李逍伏了二万jing锐,对付李鉴足够了,李鉴虽然有十万大军一万陌刀队,但是,他能将他们带进卫州城么?

    不能。他顶多带上他的一批亲卫部队进城。大军只能驻扎城外。只要李鉴一进城,城门一关,十万羽林军面对着卫州的记墙壁垒,将只能望墙兴叹,想要打下卫州,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在他们攻打卫州城的时候。

    自己早就收拾了李鉴,李鉴一旦灭亡,自己这个手握先帝遗旨的正牌皇位继承人的出现,那些将领们即便再是李鉴的心腹,也该懂得如何选择了!

    即便他们心有不甘,卫州的城墙,以及上京断绝了他们的后勤补给,

    江北打成了一锅烂粥,程群在攻击蒙族治下的延州,泰州的勃律失心疯般地派出jing锐部队向征北军发起打击,而征北军又在程群的侧翼摆放着一个主力战营,而在燕京,云昭集结了他最强大的战斗力量,卢城营,安庆营,第七第八以及亲卫营合计超过十万人的战力狂攻燕京,整个北地处处烽烟,打得不可开交。

    李逍现在就在卫州城中,通过罗网,源源不断地情报汇集到了他的案头,云昭在北地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仍然派遣了大部人马渡江南来,其用意不言自明,但李逍不慌,重点不在那里,而在于他能不能在卫州将李鉴一鼓成擒。拿下李鉴,战斗便结束了,征北军渡江而来的部队将失去任何的正义和名份,他们要么在整个中原的一片喊打喊杀之中被自己杀得溃不成军,要么灰溜溜地滚回江北去。..

    李逍很惬意。除了上面这些,他还有另外的伏笔。当李鉴现在手下的十万羽林军,一万陌刀队因为李鉴的被擒而溃散的时候,李鉴在中原的最后一支力量,叶开的威卫也将遭到致命打击,然后,大地一片白茫茫,真是干净。

    统一后的中原,还会将区区的云昭放在眼中吗?

    李鉴距离卫州城已经很近了。

    在卫州城中,李逍伏了二万jing锐,对付李鉴足够了,李鉴虽然有十万大军一万陌刀队,但是,他能将他们带进卫州城么?不能。他顶多带上他的一批亲卫部队进城。大军只能驻扎城外。只要李鉴一进城,城门一关,十万羽林军面对着卫州的记墙壁垒,将只能望墙兴叹,想要打下卫州,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在他们攻打卫州城的时候。自己早就收拾了李鉴,李鉴一旦灭亡,自己这个手握先帝遗旨的正牌皇位继承人的出现,那些将领们即便再是李鉴的心腹,也该懂得如何选择了!即便他们心有不甘,卫州的城墙,以及上京断绝了他们的后勤补给,

    也会促使他们作出正确的选择的。..

    这天下,毕竟还是李家的。

    拥有了这十万羽林军,一万陌刀队。一万陌刀队刀手啊!李逍呻吟了一声,还担心什么云昭么?

    李逍收拾心情。藏起自己的喜悦,从当年上京政变到现在,整整八年了,这八年来,自己从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到现在胜卷在握,一股天下都在我手,予取予夺的豪迈油然而生。

    我将拥有这个天下,我将使大越重现荣光。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使命。

    推开窗户,一股冷风让他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冷战,外面又在下雪了么?下雪好啊,当年自己便在一片大雪之中怆然逃命,险些命丧磨盘山上,如果不是柔娘带着罗网的人赶到,自己此时,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

    想起柔娘,李逍不禁微笑起来,就在这几天,柔娘就要临盆了!可惜自己不能亲眼看到儿子出世了,自己终于要有儿子了!有了儿子,李氏的江山将更加永固。连仲文前天来了一趟,他是奉柔娘之命回上京与曹仪配合行动的,临盆在即,柔娘还如此劳,不知会不会动了胎气。李逍有些担心。

    目光转向城外,此时,距离卫州城百多里的地方,心湄和朵儿,馨儿正在李鉴军营之中,曹仪已经承诺会还给自己三个全须全尾的人儿,绝不会出任何岔子,一切顺利的话,不久之后,自己一大家子就可以重新相聚在上京那辉煌的皇宫之中了。

    想起曹仪,李逍的心里稍稍的颤抖了一下,这个曹氏,其蕴藏的实力在这一次的行动之中,暴露无遗,无论是卫州骆超还是潞州杨宏发,此人一封书信抵达,便毫不犹豫地倒戈投奔了自己,欣喜之余,又心生jing惕,细细想来,李氏江山竟然纵于此人之手,当年此人扶李鉴,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现在他倒向自己,李鉴又败亡无ri,这太可怕了。

    心生隐忧的同时,李逍也深深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牢牢地依靠着这株巨树,至少在自己登上皇位,完全掌控所有实力之前,曹氏是根本动不得的。只有在自己乾坤独掌,外部隐患消弥之后,自己才有余力,才有能力来对付像曹氏这样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李氏天皇贵胄,命运岂能掌握在你曹氏之手。

    李逍眼中闪过一丝yin狠。

    雪花飘飘,寒风刺骨,卫州下辖文宣县境内一家小镇。客来安客栈之中,洪安邦坐立不安,不时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道小小的侧缝,从缝隙之内向外偷窥,街道之上安静如昔,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房间之内,一盏油灯微弱的灯火被从缝隙之中溜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曳难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扮作洪安邦夫人的张丽华静静地坐在桌前,细细地擦拭着匕首,连弩等武器,小巧的部件被拆卸,放在桌上油光闪亮。

    洪安邦失望地关上窗户,回到桌前坐下,看着张丽华,叹道:“你倒沉得住气?”

    张丽华微笑道:“我是一个武将,在你们读书人眼中,匹夫而已,没有你想得那么多,郭将军说了在这里汇合,自然便会到这里来,着急有什么用?以郭将军的身手,谁能挡住他?”

    “罗网的人在卫州犹如猎犬,我能不急?他们中可是有人见过郭将军的,要是露了风,后果不堪设想。”洪安邦叹息道:“李鉴要是被灭了,我们征北军也就危在旦夕了,我能不急?”

    “我征北军坐拥数十万大军,岂是轻易能被人击败的?”张丽华不屑一顾,“我看你是杞人忧天!”

    “你懂什么!”洪安邦烦燥地道:“军事总是依附于政治,如果在政治上失败,军事上能撑多久?李鉴必须成为我们征北军的旗帜,没了他,我们师出无名,怎么过江?怎么征战天下,民心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百姓的支持,没有大义的名份,我们征北军就只能在北地做一个山大王,上京的金銮大殿,如何能迎来都督!”

    “管他什么民心民议,大军一到,一切皆成齑粉!”武将出身的张丽华信奉武力至上原则。

    “你呀你,算了,与你说不通,张丽华,你只要清楚,要不是事态严重,都督会放弃秦翼两州,坐看程群渡江也要派大军到江南来?如果不是事态严重,郭将军身居高位,会亲自冒险到卫州来?”洪安邦气啉啉地道。

    正说着,房门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张丽华柳眉倒竖,双手闪电般地在桌上一阵忙活,洪安帮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张丽华已是将连弩组装完好,一跃而起,到了门手,手里的骑弩对准了大门,洪安邦眨眨眼睛,在张丽华的示意这下,这才明白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整整衣裳,走到大门边,轻轻地拉开了门。

    郭锋站在门外。身上裹着厚厚的斗蓬,脸上掩饰不住浓浓的疲惫,只是一双眼睛仍然闪闪发亮,走进大门,他低声道:“出来,别藏在门后了!”

    张丽华讪笑着从门后走了出来,手中的连弩已是垂了下去,“将军,洪大人盼星星盼月亮也没有盼到您,这就眨了个眼的功夫,您就出现了!”

    郭锋微笑着走到桌边坐下,“在文宣城外碰上了一批罗网的小崽子,纠缠了一会儿,将他们杀干净了才过来,耽误了一些时间,倒让洪大人担心了!”

    “罗网发现了您?”洪安邦紧张地道。

    郭锋摆摆手,“一群小蝼蚁,并不认得我,可能认为我们这一帮人雪夜赶路有些可疑,居然想暗地里下手对付我们,当真是鲁班门前舞大斧,关二爷面前耍大刀,纯粹找死,放心,他们认不得我,我也一个活口没留。”

    洪安帮这才放下心来,“好像连仲文出现在了卫州,这家伙不易对付,罗网的势力这两年越发大了!”

    “你也干得不错啊!”郭锋笑道。

    “差远了!”洪安邦连连摇头,“我们在中原没根基,与罗网争夺暗房的残余势力也落了下风,看好我们的人不多啊!能刨一些残羹剩汤喝喝,我已是喜出望外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郭锋摇头道:“我们先天不足,看书但是过不了多久,那些瞧不上我们的人就要后悔了,等他们再找上你的时候,你可得给我把架子摆足了!”郭锋笑道。

    洪安邦打了一个哈哈,“那是自然!郭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他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转到了正事上。

    “你将截获的曹仪给杨宏发的信件交给我,然后安排一条通道给我后,你就带着张丽华去上京,那里,我想正是你去大展手脚的地方。”郭锋道。

    “郭将军你要去见李鉴?”洪安邦道。

    “没办法,只能去找他,都督有亲笔信给他,希望他悬崖勒马,如果让他进了卫州城,一切皆休!”

    “李鉴会信都督么?”

第六百七十七章:求见

    为了节省时间和不必要的麻烦,郭锋采取了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在避过了李鉴羽林军的前锋之后,他率人直奔李鉴驻扎在卫州下辖长丰县的中军大营。

    郭锋换上了崭新的大越四品宣威将军的服饰,带来的职方司人员也都统一换装,然后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直奔对方辕门。

    薛临风出身将门世家,其兄长便是在通州饮下毒酒毙命的薛承义,在薛承义死后,为了安抚薛家,也是感念薛承义宁可死也不降贼的忠义,李鉴晋升薛临风为羽林军中郎将,在羽林军中,算是一位实权人物,居于羽林军统领云麾将军李政以及副统领李德之后,是羽林军中的三号人物。而李政和李德都是李氏皇族,算上辈份,他们两人还应当是李鉴的族叔。

    兄长的死,使薛临风对于李逍以及他的麾下痛恨入骨,这一次羽林军出京,薛临风是大力支持者,他相信,作为大越军队最为核心的力量,十万羽林军以及一万陌刀队足以粉碎任何妄想抵抗的敌人。他想报仇。

    仇恨使薛临风异常亢奋,也异常勤勉,副统领李德率领二万羽林军前锋已经出发,他在中军今天当值,虽然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北风凛冽,寒气逼人,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巡查着各营房,这样的天气,士兵们都不太愿意出营房,作为将领,他必须以身作则,以身垂范方能激励士气。

    出了上京,一路行来,薛临风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沉重了,在上京,威风八面的羽林军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但出得京来,寒冷的天气以及艰难的行军,羽林军的士气在一天比一天低落,薛临风这时候方有些明白,这些军队长年居于上京,待遇优厚,已是养得有些娇惰了,些许的困难便让他们抱怨不已。

    他们还能打仗吗?这个疑问在他心中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但在李鉴面前,却是丝毫不敢露出这方面的意思,陛下的正在兴头上呢,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只怕马上就会龙颜大怒。

    “薛将军!”一名校尉从远处策马而来,飞快地进了营门。“薛将军,我正准备去找您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您,太好了!”校尉翻身下马,冲着薛临风行了一个军礼、

    “鲍威,今天不是派你出去巡逻了吗?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回来了!”看到对方,薛临风沉下脸来,以为对方是惧冷而又找借口跑了回来。

    “薛将军,你的命令那个敢违抗?”鲍威陪着笑脸,“实是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敢紧回来向您禀报!”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薛临风不满地道:“如果是军情,李副统领二万大军在前,岂有不回报之理?我看你是屁股痒痒了吧?”

    “可不敢!”鲍威笑道:“薛将军,我出去巡逻,意外地遇到了一行人,您可猜猜,对方是谁?”

    见对方还有心情与自己打哑谜,薛临风大怒:“有屁快放,难不成你还遇上了神仙不成?”

    “将军,这可真与神仙差不多了,他们是征北军的人,而且来人级别不低,宣威将军!”鲍威神秘地低声道。

    “你说什么?”薛临风顿时睁大了眼睛,好似见了鬼一般地盯着鲍威,“征北军?鲍威,你还没睡醒说胡话吧?征北军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将军,鲍威再大胆子敢拿这个乱说,当真是征北军,印信,服饰,文书,一应俱全,当真是征北军来使。”

    “征北军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云昭想要干什么?”薛临风喃喃自语道、

    “将军,征北军亦是朝廷军队,陛下御驾亲征,云都督派使来恭贺陛下,那也是应该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鲍威眨巴着眼睛。

    “你懂个屁!”薛临风骂道,像鲍威这个级别的将领,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接触到,在这些年轻人眼中,云昭不仅是一个传奇,是年轻人的楷模,更是一个民族英雄,但他可知道,现在的云昭,实实在在就是一方割据势力,一个军阀头子,要说他对中央朝廷有什么敬畏之心,对现在的陛下有忠贞之心,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确认他们是征北军来使,而不是什么刺客之流的?”薛临风再一次问道。

    “薛将军!”鲍威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反复检查确认了,这一点我鲍威还是很自信的,他们的的确确便是征北军的人。”

    “那他们说了什么没有?比方说来的目的!还有,为首的那个宣威将军是谁?”薛临风问道。

    “为首的叫郭锋。他们只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陛下,要求直接晋见陛下,而且还要我们不得张扬,最好是秘密替他们引见!”鲍威道。

    郭锋!薛临风心里一跳,征北军的高级将领,中央朝廷对他们并不是没有了解,云昭麾下大将,孟姚,苏定方,胡泽华,姚长坤,霍长霆,全益凤,王强,石敢当,包括已经战殁的李富贵等人,一个个都是声名显赫,他亦是耳熟能详,但郭锋此人,在征北军中却是最为神秘,并不统兵打仗,在征北军中却是位高权重,是云昭的情报头子,此人亲身到此,莫非当真出了什么大事?

    “鲍威,你将他们带到大营,记住,不要让其它人知晓,先带到我的帐中,让他们换了衣服,我去禀报陛下。由陛下决断吧!”薛临风有些拿不定主意,决定还是稳妥起见,由皇帝陛下自己拿主意。

    “是,将军!”

    两人在辕门口分手,薛临风自去求见李鉴。

    “薛将军,陛下让你进去!”李鉴身前的大太监苟不理掀帘而出,笑对薛临风道。

    “多谢苟公公!”薛临风冲苟不理点点头,大步走进了大帐。帐中,李鉴正与李政以及卫州知州骆超谈笑风生,心情看起来是极好的。

    “临风来了,坐。”李鉴冲薛临风摆摆手,道:“如此寒冷天气,临风你每日坚持巡营,鼓励士卒,我虽不出大帐,却也是知道的,辛苦了!”

    “不敢当陛下夸赞,这是末将应尽的本份!”薛临风弯腰道。

    “坐,坐!苟不理,给薛将军端杯热茶来,看薛将军的头盔上,都还结着冰渣子呢!”李鉴笑着道,“喝口热茶,暖暖肠胃!”

    “多谢陛下!”薛临风赶紧站起来再次谢恩。

    “老薛,这个时候你不是还应当在巡营么?怎么突然来求见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政作为李氏皇族,执掌羽林军已经超过二十年,虽然年过六十,但仍是声如洪钟,精神头儿极旺,当年李鉴政变成功,他的支持便是李鉴最大的助力。

    薛临风看着满帐的文武大臣,目光闪烁,“没什么,没什么,末将这是巡营完了,便来拜见陛下,讨口热茶喝!”

    薛临风是个武将,不太擅于撒谎,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发红的脸膛,帐内的这些人那个不是久经沧海的油条,自是明白薛临风肯定有什么事情不肯当着他们的面说,再看看李鉴靠在椅背上,微笑不语,于是都很自觉地站了起来,纷纷找出各种借口向李鉴告辞。

    李鉴亦是微笑着一一应允,帐内这些人都是位高权重,薛临风犹自不肯当着他们的面说事儿,那这事儿就小不了。

    看着众人一一出帐,出帐之间看着薛临风的眼光可就不善了,这是明显地不信任他们啊!薛临风低垂着头,亦不看他们。

    “王叔,您留步,朕还有事要请教呢!”听到李鉴的声音,薛临风这才抬起头来,帐内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李政亦在拱手告辞,李鉴却是在挽留,这当然是要显示他对李政的与众不同,绝对信任。

    李政点点头,退到一边坐下。

    “陛下!”薛临风站了起来,走到李鉴大案之前。

    “临风,你这是要干什么?”李鉴笑道:“这一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哟!”

    “末将不怕得罪人!”薛临风干巴巴地道。

    “算了算了,看你你兄长的份上,有什么事朕总是会替你担着的,说吧,什么事,还得避开众人说啊,要知道,刚刚这帐中之人,可都是朕的股肱,你不会让王叔也避让吧?”李鉴笑骂道。

    “不敢,不敢,统领大人自然是信得过的。”薛临风赶紧向李政拱手道。

    李政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说吧!”

    “陛下,征北军云昭麾下宣威将军郭锋突然到了我们大营之外,末将派出去的巡逻士兵碰上了他们,现在他们已在末将的大帐之中,那郭锋要求晋见陛下,说有紧急军情禀告!”

    “云昭?征北军?紧急军情?”李鉴和李政都是一呆。

    “是!”

    “你确认那真是征北军的郭锋!”

    “确认!”

    李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云昭想闹那样?”

    “陛下,不管他是要闹那样,见了自然知道!”李政道。***

第六百七十八章:败露

    郭锋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换了一个精光,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安全其见,身上别说是武器,连个铁玩意儿饰件都看不到,他带来的部属此时也被看管了起来。郭锋坦然地任由薛临风摆弄着,心底无私天底宽,他此行,可当真是来救李鉴的命的,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李鉴末了不信自己的话,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云昭的脸面在那儿摆着呢!

    走进大帐,大礼参拜,山呼万岁。郭锋做得熟练之极,显然,事先已经想好了一切细节。

    “郭将军,久闻大名!”看着郭锋,李鉴显得很是温和,“云都督可好?”不急着问军情,而先问云昭,李鉴自是要体现一个皇帝对属下的关心与爱护。更何况,李鉴对云昭的映象并不恶,毕竟这些年,中原糜乱,要不是云昭在北地率部抵抗蒙族,只怕蒙族已经马踏中原,那形式就更加险恶了。

    “多谢陛下关心,云都督一切安好,现在正率征北军主力围攻蒙元都城燕京。”郭锋回禀道:“如果一切顺利,这个冬天过后,蒙族将成为我大越军队脚下的失败者。”

    “很好!云都督如果功成,朕不吝封王相谢!”李鉴拍手赞道。“云都督对大越之忠心,大越上至朕,下至黎庶,无不感佩。”

    “多谢陛下厚赞,都督出身北地,对蒙军之凶残恨之入骨,以灭蒙为己任,八年血战,如今终将功成,我家都督亦一直感谢陛下这些年来的支持。如果没有陛下的英明,征北军亦能以功成!”郭锋肉麻地拍着马屁,反正这也是不用费本钱的。

    李鉴却是觉得有些脸热了,这些年,除了给云昭一个空衔头之外,他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出,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云昭的功劳,说是他的功劳,也不无不可。

    “你此行千里迢迢,路上一定很不顺利吧?”李鉴话锋一转,问起了郭锋的来意。

    “是,陛下,这一路之上,臣下一路遭到罗网的追杀,险些儿便不能抵达此地,得晋天颜了!”郭锋道,“幸托陛下洪福,末将一路化险为夷,虽然损失了些人手,但终于还是顺利抵达了。”

    “罗网?”李鉴眼皮子顿时跳了起来。

    “是,陛下,从荆州到卫州,一路之上,罗网的探子密布,臣得到此地,当真是险象环生。”郭锋抬起头,看着李鉴。

    李鉴不是蠢人,听着郭锋话里的意思,脸色已是变得难看起来。

    “云都督让你至此,有何话要对朕说?”

    “陛下,我家都督让我急赴卫州,转告陛下,千万不要进卫州城,一旦进城,则死无葬身之地!”郭锋大声道。

    “你胡说什么?”此语一出,李征,薛临风都是大惊失色,腾地站了起来。

    看着这两人,郭锋神色不变,“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刻四爷李逍正在卫州城中!正翘首以盼陛下进城呢!”

    李征腾地跌坐在椅子上,薛临风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李鉴盯着郭锋,脸上亦是毫无血色,“郭锋,你可知道,卫州骆超刚刚还在此大帐之中。”

    “他若不来,陛下如何会进城?”郭锋道:“此人如在此地,末将愿与他当面对质!”

    死死地盯着郭锋,李鉴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果郭锋此言属实,那卫州便早已叛变投贼,卫州投敌,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卫州,如何让李鉴不惊,他情愿郭锋在危言耸听,在胡言乱语、

    “你,有什么证据?”他声音颤抖着道。

    “陛下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卫州知州骆超不正在陛下大营之中么,传他前来一问便知。”郭锋笑道。

    李征声音有些颤抖地转向李鉴,“陛下,骆超与曹仪是儿女亲家。如果骆超已经投贼,那曹仪,曹仪?”

    “陛下不必有所疑,这是我征北军相关人员在潞州截获的曹仪写给潞州知州杨宏发的密信,虽然用词隐诲,但其用心却是昭然若揭,曹仪早已投贼!”郭锋取出先前洪安邦截获的那封密信原件,奉了上去。

    “传,传骆超!”李鉴的面容顷刻之间便显得苍老了下去,铁青着脸庞,一字一顿地道。

    “陛下,臣得马上传令给李德,如果卫州早已叛变,那李德的前锋就有危险!”李政急道。

    “李大人,李逍的目的是要诱陛下进城,所以前锋军此时绝不会有什么危险,请不要打草惊蛇,一旦让对方察觉出来,那才真是危险了。”郭锋赶紧道。

    “我明白,我明白,薛临风,你马上派一个稳妥的人,去告诉李德,缓缓前进,缓缓前进!”

    “是,统领,我马上去办!”

    薛临风亦知事态紧急,向李鉴行了一礼,匆匆离去,出大帐之际,恰好看到卫州知州骆超正奉召而来,看到对方,薛临风的眼中顿要要喷出火来。

    “陛下,不知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骆超恭敬地行礼。

    盯着神态自若的骆超,李鉴声音低沉,“骆卿,我为你介绍一位客人。”

    骆超转过身来,看着郭锋,“这位是?”

    郭锋笑着道:“征北军麾下宣威将军郭锋,见过骆知州。”

    骆超眼角一跳,“征北军?”

    “不错,征北军,骆大人,四爷在卫州可还好?我家都督对他可是想念得紧!”郭锋看着骆超,眼神冰冷。

    骆超霎那之间,浑身冰冷,看着大帐之内的几人,一个念头瞬息之间闪过脑海,失机了,露风了,要死了!

    一直紧盯着骆超的李鉴这一瞬间也是如坠冰窖之中,他是多么希望骆超跳起来大声反驳对方血口喷人,但骆超这一瞬间的细微表情落在他的眼中,便说明了一切。

    “骆超,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于朕!”李鉴的声音像是从修罗地狱之中飘来,手紧紧地握住案上的佩刀,青筋毕露。

    事到临头,骆超从先前的慌乱之中迅速地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自己身处虎狼穴中,一旦失机,便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反而平静下来,李鉴的失败已经无可挽回,自己会死,但四爷将来坐上了金銮宝殿上的那把椅子,一定不会亏了自己的家人。

    他慢慢地抬起眼皮,看着李鉴,“陛下如此问我,臣也有一句话问陛下,陛下可对得起先皇,可对得起为大越呕心沥血的曹仪首辅大人,可对得起大越千万黎民百姓?大越糜乱如此,四处烽烟,是否起于陛下?上京政变,先皇死因不明,陛下皇位得来可正?”

    “混帐,逆贼!”李鉴霍然立起,破口大骂。“你想被千刀万剐么?”

    骆超一挥袍袖,“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骆超不惧死。只是想告诉陛下一声,不仅是卫州,潞州杨宏发也决定起兵响应四爷,曹仪大人此刻已经握有上京,陛下虽有十万大军,但前无去路,后有退路,进退不得,十万大军,粮草马上就会被断绝,这冰天雪地之中,不知能撑到几时?十万大军,用不了几天只怕便得作鸟兽散,陛下,你的气运已绝了。如果识时务,自缚了去见四爷,四爷看着同为天家兄弟,必然不会加害陛下,虽然没了皇位,但做个闲散王爷,仍可安度余年。”

    呵呵呵!李鉴仰天大笑,状似疯狂,“说得好,逆贼,说得好!来人啊!”

    帐外,亲兵侍卫一涌而入,“将这个逆贼给我拖出去,一刀刀剐了!”

    侍卫们扑上去,扭住骆超,三下五除二,已是捆得粽子一般,提了便往外走。

    “且慢!”郭锋叫道。

    “郭将军,你要为这个逆贼说情么?”李鉴愤怒地喝道。

    “陛下,此人该死,但是此时此刻,却不能大张旗鼓地杀死此人啊!弄出了大的动静,这个事情只怕就瞒不住了,那是满营皆知此事,何以保持军心啊!”郭锋道:“军心若散,则当真败亡无日了!”

    “事已至此,能瞒得几何?朕要挥兵直接去攻打卫州!”李鉴冷冷地道:“拿下卫州,擒了李逍,自然云开月明!”

    “陛下,卫州城高却险,李逍坐镇城中,岂是轻易打得下来的,而且军中粮草还能支撑几何?骆超刚刚已经说了,曹仪此时已然控制了上京,来自上京的补给马上就会被断绝啊!”

    “打卫州打不得,回上京回不了,难道朕就在这里等着李四来给我收尸么?”李鉴厉声道。

    “陛下,不知营中还有多少粮草,可以支撑几日?”郭锋问道。

    李鉴转头看向李征。

    “陛下,军中粮草,最多支撑半月!这还得省吃俭用!”

    “半个月?”李鉴痛苦地呻吟起来。

    “陛下,征北军都督府在侦知此事之后,为了援救陛下,我家都督已派遣了近十万大军在薄阳登陆南岸,此时正日夜兼程,赶往贵州,请陛下率部向贵州靠近。”郭锋道。

    “半个月的粮草,我能走多远?”李鉴仰天长叹。

    “陛下,肯定是不能带上十万大军走了!”郭锋道:“十万羽林军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早已投靠了李逍,曹仪此人,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所以陛下,我们集合了所有的粮草,然后只带上陛下绝对信得过的部队走,这样,便能多支撑一些时日!”***

第六百七十九章:潜逃

    乱世之中,军队便是保命的本钱,听到郭锋说要抛弃大部军队轻装逃命,李鉴顿时有些犹豫了。十万羽林军和一万陌刀队是他最后的本钱了,丢掉了他们,自己真将成为孤家寡人了。

    “陛下,郭将军说得有道理,带上所有军队一齐走,那真是谁也走不了了。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卫州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追兵一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耗上几天,我们的军心就散了,如今之计,只能由陛下率一部精锐转道贵州,去与叶开汇合,其它各部突然向卫州城发起攻击,为陛下的战略转移赢得更多的时间才行。”李政脸上阴晴不定。

    “攻打卫州,一旦攻击不利,不,肯定是攻击不利,准备充分的卫州城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打下来的。王叔,这是让士兵们去送死啊!”李鉴摇头道。

    “死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让陛下有更多的时间赢得撤退的机会。”李政道,“陛下,末将愿率一部人马向前,汇合李德,在李逍猝不及防之机,突然攻打卫州,或许可收奇效,即便打不下卫州,亦可让他们阵脚大乱,来不及追击陛下,陛下只要到了贵州,与叶开汇合,再加上征北军的援军,当可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郭锋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王叔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王叔,你不能留下啊,当年你助我夺得皇位,老四对你已是恨之入骨,现在又挡了他的道,一旦兵败,王叔的性命可就有忧了,王叔,你随我去,让薛临风留下主持攻击吧!”李鉴道。

    “陛下,薛临风忠心可靠,但他毕竟升任羽林军中郎将不久,对羽林军的控制远远不及我,如果他留下,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好歹臣也在羽林军中呆了近二十年,上上下下的将领,大部分都是我提拔起来的,有我在,他们就不敢乱来,我已经活了六十余岁,也不在乎还能活多久了,只要陛下有脱险,臣于愿足矣。”

    “王叔!”看着李政,李鉴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陛下,就这样定了吧,您率薛临风的两万部队,再加上一万陌刀队转移,剩下的,由我率领,汇合李德之后,突然向卫州城发动攻击!”

    “陛下得带走所有的粮草!”郭锋突然道:“十万军队半个月的粮草,稍微节省一下的话,三万人能撑个近两月时间。”

    “还是给王叔留几天的粮食吧!”李鉴叹息道:“粮为军中胆,一旦军中无粮,怎可支撑?”

    “陛下,事不宜迟,臣马上就去布置!”

    除了极少数的高级将领,整个部队都被蒙在鼓中,大军一分为二,大部队随着李政开始向前卫州进发,而李鉴则统领着薛临风麾下两万羽林军与一万陌刀队悄然转向,向着贵州进发。

    曹平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队伍开拔是在漆黑的夜里,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注意,但天刚放亮,他便发现自己所属的中军与要所抵达的目的地背道而驰,顿时大惊失色。

    出了什么事了?这与预先制定的计划并不相符。骆超在军中被悄然处死,此时的曹平,在羽林军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哪里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们设计好的圈套已经被郭锋捅破,现在心湄与她的两个女儿正随着中军向着贵州进发。

    “将军,我们的前进路线不对啊,是不是风雪太大,迷路了?”看到他们这一路的一名游击将军,曹平赶紧凑上去问道。

    这名游击将军跟曹平并不熟,事实上,曹平是在部队临开拔时被上司硬塞进来的,只知道此人来头很大,背景硬得很,这一次随军出发,也是踱一层金以便为日后升迁所用的,游击将军对这类人很是看不惯,却又不愿得罪他,谁都知道这些后台硬得很的人升迁是极快的,说不定过两年就会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敌人已经逼近了卫州,我们大军兵分两路,准备左右夹击,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轮不到我们冲锋陷阵,你尽管看好你手里的人就好了,她们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曹平连声称谢,看着游击将军离开的背影,眉头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出事了!直觉告他一定是出事了,即便是要左右夹击,现在走的路线也不对,他骑在马上,茫然四顾,突然身体一震,这个方向,是往贵州去的。

    他的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失机了!曹平终于反应过来。此时的卫州,理论上还在李鉴的控制之下,而四爷的大军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卫州,谈什么左右夹击。

    军队的胜败不是曹平考虑的范围,他所思所想的就是如何保证心湄王妃与两位小公主能顺利地回到四爷身边,而现在这种情况,明显要出问题了,离卫州越远,脱险的可能性就越小。自己武功虽高,但也不可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救出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远处马蹄得得,曹平抬头看时,心中一跳,马蹄声传来之处,竟然是中军的皇宫侍卫,他赶紧低下头,退到一边,是李鉴过来了。

    此时的李鉴,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现在他终于知道,出上京,就是曹仪与李逍给自己挖的一个大坑,而自己,却毫无知觉,甚至是信心满满地跳了进来。愈想愈是愤恨,陡地想起心湄和她的两个女儿尚在自己手中,急愤之下,却是赶了过来。

    “弟妹,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看着打开的车厢之中,心湄削瘦苍白的脸庞,李鉴冷笑着看着对方,“四弟现在正在卫州城中磨刀霍霍,正准备着将我千刀万剐呢,可惜啊,朕麾下终是还有忠臣良将,窥破了他的毒计,现在,我们可是离卫州越来越远了,离老四也越来越远了!”

    心湄盯着李鉴,淡淡地道:“大伯,争战天下,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们母子三人一介女流,整日关在府中不知天下之事,男人的事情自然由你们男人自己去解决,大伯身为皇帝,总不至于小鸡肚肠,将气撒在我们这些弱质女流身上吧!”

    李鉴顿时语塞,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自命英雄的,此时被心湄一激,顿时面红耳赤,“不错,我的确不会为难你们,但也要看老四他怎么做了,他要是想赶尽杀绝,说不得两军阵前,你们会出现在刀锋之下,我倒想看看老四是不是会顾忌到你们母女?还是会大叫亦分他一杯羹?”

    心湄的手顿时抖了起来,她难以想象这种场面出现时的残酷,亦没有想到李鉴会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江山,亲情,四爷会选那一个?是放了李鉴换回自己母女三人,亦或是不顾一切,鱼死网破?

    “大伯,亏你也是堂堂李氏男儿,竟然如此下作!”她怨愤地看着李鉴。

    李鉴大笑,“老四比我也好很多吗?弟妹,你可知道,那个念云王妃马上就要为老四诞下皇子了,你们只怕已经不在老四的考虑之中了,哈哈哈!”

    狂笑声中,李鉴打马远去,“给我看好了他们,总有一天,我要将她们母女三人绑在阵前,那时候,我倒想看看老四的嘴脸。”

    望着李鉴的背影,心湄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睁了开来,伸手将两个吓得簌簌发抖的女儿搂在怀中,“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真到了那时候,你得到了只是我们母女三人的尸体。”

    一天沉默的行军过去,曹平在焦燥之中度过了这一天,现在每多走一步,他的困难就会加大一分,他决定不再等了。

    心湄搂着两人女儿,蜷缩在帐中,看着两个女儿熟睡的样子,心湄只感到一阵阵的心疼,多看一眼算一眼了,只可惜,四爷看不到他两个女儿的模样了,当初四爷离开时,朵儿刚刚在蹒跚学步,馨儿还在襁褓之中,只怕四爷已经记不得她们的模样了。

    帐外北风呼啸,雪粒打在帐蓬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雪比白天下得愈发地大了一些。

    帐门被掀开了一道缝,有黑影一闪而入,带来一阵凉风,心湄霍地回头。

    “王妃,是我!”来人低声道。

    “曹平?”心湄惊叫道。此时,从帐外连续走进来数个人,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角。

    “是,王妃,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夜,我便带王妃离开!”

    “怎么可能出去?”心湄惊道。

    “我在军中早已安插了数十个好手,这些人都是用来保护王妃的,原本的计划之中,羽林军还有一部人马,会在大乱起时,带着王妃冲出战场,但现在这部人马被调走了,现在整个计划已经泡汤,我们只能冒险潜出营去。王妃,这是一套士兵服装,您换上,跟我们走,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朵儿和馨儿怎么办?”心湄看着两个女儿。

    “我们背着她们走!”曹平单膝跪地,将朵儿放在一件披风之中,裹好,负到自己背上。另一个站在屋角的人也走了过来,将馨儿同样缠好负在背上。

    “王妃,我们在帐外等您!”曹平低声道。***

第六百八十章:不堪一击

    卫州城中,两万士卒布下陷阱,卫州城外,更多的军队严阵以待,静等着他们的猎物出现,苏灿站在卫州城上,心中有些不安,已经两天了,骆超突然没了消息,原定的一天一封快报已经断绝了两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一匹快马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马蹄卷起长龙一般的雪粉,直奔着卫州城而来。

    一柱香过后,苏灿大步流星地出现在李逍的房外。

    “四爷,出事了!”他大声道。

    “出什么事了?”正在翻阅着罗网传来的情报的李逍闻言抬起头来。

    “李鉴突然兵分两路,李德,李政率大部人马直扑卫州,而李鉴本人却带着薛临风和陌刀队转向贵州方向,看样子,我们的计划暴露了,李鉴想要逃跑。”苏灿沉声道。

    “骆超呢?”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骆超定然活不了。”苏灿摇头。

    “向贵州方向逃跑?”李逍站了起来,“苏灿,你来瞧瞧,罗网刚刚送来的情报,征北军云昭所部飞天营,益州营,骑兵营三部人马渡江,而本来就在江南的第五营所属骑兵以及赣州的白莲军正飞速穿过陕州,逼近贵州。”

    “他们想接应李鉴!难怪李鉴会向贵州方向逃窜。”苏灿惊叹道。

    李逍砰的一声一拳击在桌上,“云昭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想插手中原,坏我的大事,哼哼,我倒想看看,他们的如意算盘能不能如愿。苏灿,传令从良,他在城外的大军与你一起,先给我击垮李政和李德两人,然后再追击李鉴,从卫州到贵州,路途迢迢,一支完全没有后勤补给的军队,能跑多久?”

    “是!”苏灿抱拳行礼。

    李逍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这些人是羽林军中的将领,曹仪很早以前安插的。联络他们,关键时刻必有大用。”

    “是,四爷!”苏灿从李逍手中接过纸张。

    “还有,心湄他们在军中,你与从良小心在意,最好能安全地将她们母子三人救出来。”李逍声音低沉下来,整个事情已经暴光,李鉴会不会拿心湄母子出气呢?

    看似人畜无害的卫州城在这一天,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卫州城中,苏灿率两万精锐出城,逼向正向卫州城缓缓开来的羽林军李德所部,而在距离卫州城数十里的两侧方向上,超过十万的虎卫和骁卫部队在从良与权昌斌的指挥下,对羽林军开始合围。

    元月十八日,苏灿所率虎卫麾下大将黄宏与李德的两万羽林军先锋率先接触。

    从装备上看,羽林军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清一色的全身铁甲,阵容整齐,黑压压的在漫天风雪之中,旌旗招展,战鼓如雷,看着极其壮观,但细细观来,却又似乎缺少一点什么。而黄宏所率虎卫部队只有不足一万人,衣甲破烂,很多人的铁甲之上布满了刀痕箭创,但就是这不足万人的部队,站在足足一倍有余的敌人面前,气势之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两支军队就像是一个富家大少爷的对面站着一个落魄的街头流浪汉,一个的眼神之中充满着轻蔑,另一个却双眼发绿,盯着对方那豪奢的装备,恨不能抢了过来占为己有。

    “黄将军,对方人多,我们是不是先采取守势,等待侧翼的章玉亭将军上来后再发动反击?”陈风笑向黄宏建议道。陈风笑原是薛承义麾下监门卫将领,监门卫覆灭,薛承义饮毒酒而亡,而陈风笑则投降了李逍,被安排进了虎卫黄宏部下担任副将。

    黄宏冷笑一声,“为什么要守?虎卫向来都是进攻,陈将军,不要看对方人多,武器装备精良,这一群被上京的风花雪月养得肥头大耳,不知鲜血,战场为何物的废物焉是我身经百战的虎卫对手,训练精良?顶个屁用,当年我们尚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傲骄之极,自认为天下军队无人能出我等左右,但上了战场,被蒙人迎头打了几个大闷棍之后,才醒悟过来,训练再精的部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杀过人,算个鸟啊!进攻,让这些花花大少们领略一番什么是真正的精锐!”

    “是,黄将军!”陈风笑被教训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传令官,告诉弟兄们,对面的那些家伙肥得很,打垮了他们,他们身上的盔甲,他们的武器,都不必上缴,谁捞着了算谁的!”

    “得令!”盔甲上有着一道深深刀痕的传令官顿时喜笑颜开。

    黄宏侧过身子,道:“告诉弟兄们,想发财,那就得快点儿,要是让骁卫的弟兄们也上来了,那他们的战利品起码就要减半了!哈哈哈!”

    传令官眼睛顿时绿了,“那可不行,黄将军,这些都是我们的,先到先得。”

    “那还不快去!”黄宏喝道。

    羽林军李德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对面人数上处以绝对劣势的敌军不是稳守,而是与他一样,发动了进攻。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决定让李德在惊讶之余,不禁大喜过望,对手这是在找死啊!旌旗招展,鼓点雷鸣般的响起,羽林军的确训练有素,听着中军传来的鼓点,迅速完成了进攻队形的转换,中间一万人队形不变,迎向迎面冲来的敌军,两翼则左右分开,一左一右,绕了一个极大的弧圈,准备将对手包围在其中。

    “包了对手的饺子,一口吞了他们!”李德狞笑道。

    黄宏根本没有理会左右包抄而来的敌军,攻其心脏,直取腹心,这就是黄宏的对策,集合他全部的力量,给对手致命一击。

    “杀呀!”黄宏提着大刀,用力夹着马腹,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迎面有羽林军将领冲来,同样的手握大刀,两方几乎同时提起大刀,劈向对手。

    黄宏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面容狰狞,根本不理对手的刀锋,只管自己一刀劈下,而在这一瞬间,对方却明显有些发怯了,长刀回转,侧马,扭身,想要避过黄宏这一击,但两军交战,更何况是在密集的冲锋阵群当中,战马转了一半,但被旁边的人潮阻挡,这人大惊失色,想再应变,那里还来得及,刀光一刀,一颗脑袋高高飞起,鲜血冲天而起。

    黄宏纵马冲入敌阵,左劈右砍壮如杀神。跟在他身后虎卫士兵,此刻当真犹如虎入羊群。

    两军对垒,勇者胜!一个富家少爷遇上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下场可想而知,羽林军两翼的包围部队还没有到位,黄宏的虎卫已经深深地嵌入了羽林军中路的阵形深处,对方竟然连阻挡他们一时半刻的功夫都没有做到。就犹如一块寒冰,看着光可鉴人,硬度极高,但当你对上的一把烧红的铁钎的时候,又拿什么抵挡?

    一万羽林军的中军部队竟然轻而易举地被黄宏实施了中路突破,大军所向,直扑李德的中军大旗。

    李德顿时慌了神。这与兵书之上所说的不符啊!自己兵甲精锐,人数更是倍于对手,为什么竟然挡不住对面这一群叫化兵!

    李德在羽林军中呆了半辈子,大越但凡有事,又那里轮得上他们羽林军去打,边境有事,有边军,中腹有事,有卫军,羽林军最大的特长就是在每年的军演演武之时,在上京那巨大的校场之上向皇帝展示他们矫健的英姿,每当那个时候,所有的羽林军都认为自己才是这天下的最强者。

    但真到了战场,他们才发现,原来真实的战场是这么的残酷。一刀,一枪,一拳一脚,根本没有你闪避的空当,什么配合,什么战术,在这种对冲之中都是狗屁,你闪也是挨一刀,你硬扛是挨几刀,纯粹比的就是谁的力量大,谁的胆儿更壮。

    犹如冰雪遇上了强烈的阳光,看似漫山遍野,壮观无比的冰雪瞬息之间便开始融化,首先崩溃的便是中路的这一万羽林军。

    李德拨发便逃。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便以虎卫的完胜而告终,中路的一万羽林军几乎被全歼,要么尸横当场,要么跪地投降,两侧原本准备实施包围的两路羽林军则幸运得多,他们有机会,有空间向两边逃跑,避过了中路杀神一般的这股敌人。

    “可惜跑了这么多!”看着两翼狼奔鼠窜溃散的羽林军,陈风笑连连摇头叹息,他也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光鲜无比的羽林军竟然如此不禁打。

    “瞧着吧,李鉴就带着这帮废物,能跑多远?”黄宏得意地笑道:“迟早他将是我们四爷手中的猎物!”

    获胜的虎卫开始收获他们的战利品,最先倒霉的便是那些已经投降的羽林军,他们身上盔甲齐整,如狼似虎的虎卫士兵扑上去,不由分说将他们按倒在地,七手八脚地扒下他们的盔甲,然后喜笑颜开地自己穿戴上,那些失了甲胄的羽林军士兵,抱着膀子,缩在地上,簌簌发抖,蜷缩成一团。

    手脚稍慢的虎卫便只能去死尸身上扒衣甲了。

    看着麾下士兵的贪婪模样,黄宏连连摇头,“狗日的,这些年可把我的兵穷怕了,又没有人和你抢!慌个什么!”***

第六百八十一章:螳螂捕蝉

    要论起大越首辅的勤勉程度,那么数百年来,恐怕也只有开国之时的那位首辅能与徐恩茂相提并论了,至于曹仪,这位贵公子出身的大越首辅那是怎么也排不上号的。但勤勉并不等于便有效率,徐恩茂在这一方,远不能与开国时的那位首辅相比,便是与曹仪,也有着极大的差距,但这并不是代表徐恩茂并没有能力。开国之时,大越也如现在一般,内部叛乱四起,一片糜乱,外在蒙族叩关,但正因为大越刚刚建立,内部十分团结,这与现在是不能相比的,当时的大越首辅每一项政令都能得到十分彻底的贯彻,而现在,徐恩茂却是内外交困,最为关键的是,在上京,有一个能量远超他的大越前任首辅曹仪,有了这样一位人物在其中作梗,徐恩茂举步维艰。

    今日如同往时一般,彻夜未眠,工作一夜,直到东方泛出一丝鱼肚白,徐恩茂才从他工作的偏殿之中走出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借助外面的冷风,使自己疲惫的神经稍微振奋了一些。

    “大人!”偏殿门口的侍卫谦卑地弯腰行礼。

    “嗯!”徐恩茂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应答,站在门口,伸拳踢腿活动了一翻,转身准备回去,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门口的侍卫,脸上露出讶色。

    “你们是谁,昨天好像不是你们在当值啊?”他问道,自己工作的地方,侍卫是固定的几人,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天天见着,却也是看熟了那几张面孔。

    “首辅大人,我们是昨天晚上调防的。”侍卫弯腰行礼,态度谦恭,挑不出一点失礼的地方。

    “昨晚调防?”徐恩茂心中一跳,宫内侍卫调防,自己这个首辅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里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

    “你们是那一部的?”

    “首辅大人,职下是丰台大营曾宣将军属下,昨夜奉命调防。”

    “你说什么?丰台大营曾宣,原来驻防宫中的黄成喜将军呢?”徐恩茂惊问道。

    “首辅大人,职下不知道。”侍卫微笑道。

    徐恩茂一颗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再也没有看两人一眼,急步走回殿中,直到扶住大案,这才感到阵阵昏眩袭来,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负责宫廷防卫的黄成喜是皇帝陛下在潜邸时的老人,正因为如此,才被委以重任,防守宫掖,但现在,悄无声息的,他居然被调防了,自己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而曾宣,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是那号人物,是谁下的命令调防的?

    两手用力拍了拍脸郏,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徐恩茂走出大殿。

    “大人!”两位侍卫彬彬有礼。“你要去哪里,职下随行保护!”

    “我准备去内宫,那里面你们是进不去的,就呆在这里护卫吧,殿里有很多重要文件,我不在的时候,不准许任何人进去。”徐恩茂尽量使自己若无其事,此时,他要抢先进宫,找到太后娘娘。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此时,能力挽狂澜的也只有太后娘娘了。

    “是!”两名侍卫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挺胸受命。徐恩茂舒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此时自己已被软禁,不能自如行动,那就惨了。

    转身,昂首挺胸,向着后宫大步而去。但还没有踏出角门,徐恩茂就站住了,因为他的眼前,来了一批人,打头一人,正是此前不久他刚刚拜访过大越前首辅曹仪。

    “徐公!”曹仪微笑着抱拳行礼。

    看到曹仪,徐恩茂终于恍然大悟,此时在京城,有这个能力策反黄成喜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面若冠玉,脸带微笑,似乎永远智珠在握的大越前首辅曹仪曹大人了。

    “曹公意欲何为?”徐恩茂收住了脚步,双手背的身后,从台阶之上俯视着正珊珊而来的曹仪,厉声喝问道。不必再多说什么,曹仪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他能旁若无人的踏进皇宫,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更何况,此时在他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看曹仪身旁那名身着四品宣威将军服饰的老将,应当就是侍卫嘴里的曾宣了。

    曹仪仰天长笑,大步走近,虽然他是抬头仰视着徐恩茂,但是眼中却尽是怜悯的色彩,“徐公,大越需要尽快结束这场内乱,大越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大越经济需要时间恢复,大越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疗伤,所以,大越的有识之士都必须作出一个重要的选择,是大爷,还是四爷?对你而言,很不幸,大部人选择了四爷。”

    “这是谋逆!”徐恩茂须发皆张,“这是叛乱,曹仪,你想遗臭万年,为青史所辱么?”

    曹仪冷笑:“大爷皇位如何得来,你我皆一清二楚,徐公,说这话,你不觉得好笑么?我想,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不是我曹某,而是大爷与你徐公吧!”

    徐恩茂脸红耳赤,看着曹仪,“不要以为你掌握了宫廷,就拥有了上京,你不会得逞得!”

    曹仪微笑着道:“曹某既然动手,自然万无一失。”

    刚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后,已是传来急骤的脚步声,苟平弯着腰,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的也是一队太监,只不过这些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这些太监一路奔来,将食盒在地上一字排开,摆在徐恩茂面前,又躬身退开。

    苟平走到曹仪面前,低声道:“曹公,按照您的吩咐,那些该消失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曹仪微笑点头,“辛苦了!”掉过脸,看着徐恩茂,“徐公,你不打开看看么?”

    徐恩茂死死地盯着曹仪,半晌,弯腰,揭开一个食盒的盖子,霎时之间,脸庞变得苍白无比,手上一软,食盒盖子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食盒之中,一个人头须以皆张,显得愤怒,惊愕,那是兵部侍郎黄朴的人头。徐恩茂的眼神从十数个食盒之上一一掠过,看到了黄朴的人头,其它的不用看,他也能猜到是什么。两腿发软,徐恩茂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仪笑对苟平道:“苟平,徐公累了,你扶徐公进殿休养吧,不要慢待于他,更不得苛待于他!”

    “是!”苟平的腰弯得更深了。

    “徐公,我知道你是要去见太后,就不麻烦了,曹某代你去见!”曹仪挥挥袍袖,将绝望的曾宣抛在了身后。

    看着曹仪一行人渐行渐远,苟平佝偻着的腰渐渐伸直,挥挥手,两名太监站起身来,扶起曾宣,进了偏殿。

    “徐大人,您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看着瘫倒在椅子上宛如一瘫烂泥的徐恩茂,苟平叹息道:“您大概还不知道,四爷早就得到了卫州的效忠,皇帝陛下出上京,入卫州,每前进一步,就是向着阎王殿迈近了一步,而曹公已经控制了上京,自今日始,就不会再有一粒粮食发往前线,不会有一柄刀箭再出上京,陛下已是前有实力雄厚的大军,后有天下第一雄关上京,进退不得,败亡无日了!”

    徐恩茂愤怒地看着苟平,不停地喘着粗气,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陛下冷落暗房,如果不是你徐大人一直刻意打压我们暗房,使得暗房在外地的网络损失殆尽,被杀得杀,收买的收买,四爷与程群勾结我们怎么会探听不到,薛将军不会击败,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薛大人兵败通州,一切便已注定,再也无力回天,卫州,潞州等地相继暗中投靠了四爷,大爷已经输了!”

    “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徐恩茂看着苟平,眼中怒火熊熊,“苟平,你们这些竖阉,以为投靠了曹仪就会有好下场么,嘿嘿,别忘了,当年是谁千里追杀李逍,将他逼得九死一生,等到李逍进京之日,就是你们暗房彻底灭亡的时刻。”

    苟平微微一笑,在偏殿里走了几转,“所以啊,我们暗房不会坐以待毙!”转头看着身后的一排太监,“你们去吧!按照先前的安排,全数消失,直到接到我的命令。”

    “遵命,总管!”跟随着苟平而来的一排太监迅速转身,消失在偏殿门口。

    “没有人是傻瓜!”苟平看着徐恩茂。

    徐恩茂盯着苟平看了半晌,忽地大笑起来,“曹仪以为一切尽在他手,却不想还有你这么一个变数,苟平,我倒是小瞧了你,你为什么不走,你还想做什么?”

    “不是苟平我有什么能耐,而是苟敬老总管临死之前的安排!”苟平笑道:“徐大人,我留下来,自然是要取一样东西。”

    徐恩茂微微变色,“你想要什么东西?”

    “曹大人以为那样东西在太后那里,但我却知道,陛下出京之时,将那样东西交给了你。我留下来,自然是要得到那件东西,将其带走。将来我暗房能不能重生,全都指望着这东西能卖一个好价钱呢!”

    徐恩曾看着苟平,“你想卖给谁?”

    “总不会是四爷!”苟平笑道。“正如徐大人你所说,四爷是必欲灭我等而甘心的,我自然不会自投罗网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如今天下之大,能容你们的似乎也只有一个去处,好,好极了,苟平,东西我给你,但我求你一件事。”

    “徐大人请说!”

    “拿了东西,你走的时候,给我一刀,要痛痛快快的那一种!”

    苟平看着徐恩茂平晌,点点头,“如你所愿!”***

第六百八十二章:又惊又怒

    太后看着跪倒在面前的曹仪,脸色煞白,“曹仪,李氏待你曹氏不薄,曹氏绵延数百年荣华富贵,你都忘了么?”

    曹仪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太后,正因为朝廷待我曹氏不薄,我曹仪才不忍眼见着李氏皇族就此沉沦,八年之前,太后助大爷谋位,曹仪也是不愿大越天下一片糜烂,这才与关大将军大违本心,置先帝遗嘱于不顾,扶大爷登位,但八年过去了,正如先皇所预料的那一般,大爷实在不是这个位置的合适人选,以致于大越形式一天比一天恶化,到如今,已是到了崩溃边缘,如果再不有所选择,任由这场内战再打下去,完的不仅仅是大爷,还有整个大越天下。”

    太后捶着椅子的扶手,凤眼圆睁,“就算是毁了大越天下,那又如何,大越是我李氏的,要将他怎样,是我李氏的事情。”

    曹仪坚定地摇头,“大越不仅是李氏的,也是曹氏的,也是当初扶助开国皇上打下这片江山所有的功臣勋戚的,我们绝不允许他垮掉。”

    太后脸色愈来愈白,白中泛青,“那你们为何选择是那个贱人的儿子,而不是鉴儿?”

    “我们曾经选择过,但是,大爷失败了,而且已经无力回天,如今之计,迅速地结束中原**才是上策,太后深居宫中,可能不知天下大势,如今北地云昭尾大不掉,十万军队已经渡江,兵锋所指何在,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积蓄力量,那么,大越亡国无日。”

    “区区北方数州之地,云昭一个猎户小儿,安能动我大越数百年根基!”太后怒道。

    “当年蒙元皇帝也必然是这么想,而如今呢,蒙人被云昭压制得动弹不得,都城燕京都被云昭猛烈攻击,朝不保夕。当年的猎户小儿如今拥兵数十万。我们如果不早谋对策,现在的燕京,就是来日的上京。”

    太后颓然靠在椅背上,“要想哀家支持那个贱人的儿子,休想!”

    “太后,大爷也好,四爷也好,说起来都是您的儿子,无论谁登上大宝,都得奉您为太后,都得在你膝下承欢,太后,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难道您也不为您的家族考虑么?现在大爷已经不行了,那么转而支持四爷,将来四爷进京之后,后族权威,必然能够保存啊!”

    “鉴儿会死么?”太后颤声问道。

    曹仪抬起头,“曹某以性命担保,大爷失败之后,至少有一个闲散王爷可当,虽然以后自由肯定会受到限制,但是绝不会伤及性命,而且还有太后您呀!您在一日,大爷便必然无忧。”

    殿内一片死寂,太后脸上肌肉不停地颤抖,殿内宫女太监无不噤若寒蝉,殿内静得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半晌,太后终于长叹一声,“说吧,你要哀家做什么?”

    曹仪大喜,“臣恳请太后下一道懿旨,以大爷荒淫无道,紊乱朝纲,以致大越糜烂,黎民遭殃,为了重振大越,再现大越盛世,废去大爷皇帝这位,改立四爷李逍为帝。”

    太后瞪圆了眼睛看着曹仪,曹仪虽然跪在她的面前,但仰视着她的眼内尽是坚定之色,太后知道,就算自己不写,曹仪也有办法自造一道。

    “好吧,哀家写,曹首辅,你可记好了,你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过鉴儿性命无忧,如果鉴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一定不会罢休的。”

    曹仪叩头道:“太后放心。”爬起身来,走到一边的书桌前,挽起袖子,亲自磨墨。

    宫女扶着太后走到桌前,提起笔来,尚未落笔,眼泪亦是先掉了下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片刻之后,曹仪看着盖上了太后金印的懿旨,心满意足地笑着吹干上面的墨渍,“太后,这懿旨还差一个印章,还请太后一并盖上吧!”

    “还差什么印章?”

    “传国玉玺!大爷征战在外,传国玉玺不会随身携带,苟平说,陛下将玉玺交给了太后你保管!”曹仪微笑道:“只有盖上了这传国玉玺,这懿旨的效力才会板上钉钉啊!”

    “苟平胡说八道什么?这等国之宝器,鉴儿怎么会交给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保存,它一直存放在太极殿中,由徐恩茂派专人守护着,从不出太极殿一步。”太后盯着曹仪,怒道。

    “在太极殿?”曹仪心中一跳,苟平为什么胡说八道。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露出诧异之貌,“是臣下孟浪了!臣这就去太极殿,太后,这段时间兵慌马乱的,宫中也必然不太平,您只管在殿中静养就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出去了,臣告退!”

    曹仪转身走出太后歇息的坤懿宫,径自奔向太极殿,身后的太后看着殿门被掩上,听着门口传来士兵盔甲碰撞的叮当声,不由自主地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曾宣!”一出宫门,曹仪就召来现在负责宫掖防卫的曾宣,“封锁宫门,特别是苟平的人,一个也不许出宫。”

    曾宣吓了一跳,“首辅,苟平不是我们的人么?”

    “这家伙心怀鬼胎,走,我们去找徐恩茂,传国玉玺在太极殿,在徐恩茂的手中。”曹仪脚步匆匆。

    走进太极殿旁的偏殿,曹仪不由惊呆了,殿中,早已空无一人,徐恩茂伏在案桌之上,似乎正在熟睡,但殿中一股血腥味却挥之不去,走近一看,曹仪呆若木鸡,徐恩茂伏在桌上,歪着头,意态安详,但喉管之上,却有一道惊心的裂缝,鲜血早已凝结,整个案桌之上,尽是鲜血。

    “糟糕!”曹仪猛地转身,从偏殿侧门一阵风似地跑进太极殿中,看着大殿之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一侧,宽大的扶手已被粗野的一刀劈开,曹仪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台阶,看着扶手之中那个空空如也的洞孔,脸色越来越难看。

    站起身来,看着台阶之下的曾宣,“传我的命令,即刻时,封锁上京城,不许进亦不许出,全城搜捕苟平,立刻拘捕所有暗房人员,一个也不要放过!”曹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愤怒,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

    但是暗房在上京之外虽然迭遭打击,但在上京,却仍是实力雄厚,苟平出宫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宛如一滴水融入到大海之中,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而暗房所有人员,也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再无踪影,一个也找不到了。

    苟平连同着传国玉玺,失踪了。

    曹仪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辈子打鹰,临到末了,却被鹰啄瞎了眼睛,暗房人员消失的如此彻底,说明苟平早就在安排这件事,他是蓄谋已久,而自己却毫无察觉,一想到自己被一个没了卵蛋的货如此戏弄,曹仪就难受得想要吐血。

    “连仲文,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看着面前四爷的情报头目连仲文,曹仪寒声道:“现在上京锁城,苟平出不了上京,他一定还躲藏在某个地方,找到他,便找到了传国玉玺。”

    “我明白!”连仲文点头道:“我已经向念云王妃求援,将从各地抽调精锐的人手赴京,一定要找到苟平!”传国玉玺的重要性对于一个皇帝的正统传承,太重要了,要是没了这个东西,将来四爷进京之后,谁都脱不了干系。

    “念云王妃还好吧?”想到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乡村少女,如今已是高高在上,不仅手握重权,更是将要替四爷诞下皇子,曹仪就不由感慨万千。人事之际遇变化,当真难以预料。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险些被杀了灭口的女人,如今已是大越权威最重的人之一呢!

    “念云王妃很好,我离开江南已经快一个月了,算下时间,只怕就在这几天,念云王妃就会临盆了。”连仲文笑道,作为最早跟随柔娘的这一批人,连仲文如今深得信任,在罗网之中,除了在总部辅助柔娘的紫燕之外,就要算他了。

    “可有危险?”曹仪担心地道,如今女子生产,不谛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而可以预见的是,这位在四爷大功告成之日诞下的龙子,必然会深得四爷喜欢,这可是大大的吉兆。而且这亦是四爷的长子啊!

    “首辅大人放心,为了念云王妃能顺利生产,李庆王爷都从前线返回到江南了!”

    “温神医啊,有他在,那的确是可以放心了!”曹仪点头道。

    卫州,冰天雪地之中,曹平喘着粗气,将带血的刀从一名皇宫侍卫的胸膛之上拔出,两腿一软,跪在雪地之中,当夜,从军中潜出之后,超初还算顺利,但不过半宿时间,追兵便接锤而至,所幸的是李鉴急于逃亡,并没有派出大军追击,而是派出了他随身的皇宫侍卫追击,虽然没有了大军追击的危险,但这些皇宫侍卫武功高明,人虽少,但危险性却更大。逃亡不到两天,他们已被三拨皇宫侍卫追上,虽然将这些人尽数杀了,但曹平身边亦只剩下了不到五名护卫,这些来自曹府的高手,已几首损失殆尽了,今天一战,最为惨烈,连曹平也挨了两刀,但总算是渡过了这一难关。看着茫茫风雪,曹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抵挡下一拨追兵。***

第六百八十三章:丧家之犬

    扯下一段披风胡乱地裹了一下伤口,好天天气寒冷,伤口不会化脓,不然麻烦就大了,喘息片刻,曹平看着同样累得瘫倒在地上的同伴,再看一看心湄王妃,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昨天的第一波追杀之中,心湄便受了伤,支撑着又走了一天,已是精疲力竭,这个样子,是绝无可有走到卫州的,可何况,在他们之间,还有数万羽林军隔绝着他们与卫州之间的通道。好在两位小公主福大命大,这样激烈的搏杀之中,居然没有被伤着一根汗毛,只是所受惊吓不轻。

    回首茫茫风雪,不知什么时候,从那里面就又会冲出一波要命的阎罗。

    “不能走了!”曹平看着同伴,“再走,王妃先就要支撑不住了。”

    “走!”心湄用刀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我情愿死,也不愿再落在李鉴的手中。”

    “王妃娘娘,您必须得活着,我们不能倒在胜利的前面。”曹平断然道,提着刀,向前走了数十步,那里有一道斜坡,曹平半跪在地上,疯狂地挖掘着,“都过来,在这里挖出一个洞来。”

    几名侍卫明白了曹平的意思,走过去,帮着曹平挖开积雪,积雪之下,泥土被冻得很硬,每一次挖掘,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心湄想站起来去帮忙,但两腿发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夜幕降临,寒风更加猛烈,雪亦是越下越大了。

    “够了,藏进去三个人,没有问题了!”曹平从洞中钻出来,以他的个子,藏进去两个人都绰绰有余,而娇俏的心湄与两个未成年的娃娃,在里面的空间还是很富余的。

    “娘娘,要委屈您了!”曹平脱下身上的披风,小心地铺在洞里面,另外几人也同时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以阻洞内的阴寒。“您和两位小公主躲进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直到我们回来。”

    心湄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带着自己母子三人,几乎完全没有脱险的机会。两手牵着女儿,她走进了洞内。

    曹平跪在洞前,两手将积雪扒起,在洞口竖起一道雪墙,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一袋东西,回顾身后同伴道:“将所有的口粮都拿出来。”

    将这些肉脯之类的干粮放进洞内,曹平和几名侍卫用积雪将洞口封了起来。几人都是老手,没用多少时间,便将外面的伪装的与周围的环境一模一样。

    “都看清楚了,死死记住这里的地形地貌!”曹平厉声道:“我们分散走,吸引追兵,不论谁找到四爷的部队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回到这里,救出娘娘与两位小公,明白了吗?”

    “明白!”

    曹平转身,对着雪墙之后的心湄躬身道:“娘娘,你保重,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洞内的心湄搂着两个女儿,声音坚定地道:“我们一定会活着等到你们回来。”

    曹平点点头,回顾四周,“我们走!”数人相互击掌致意,转身上马,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漫天飞雪,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他们离开的痕迹掩藏的无影无踪。

    洞内漆黑一片,心湄紧紧地搂着朵儿和馨儿。

    “母亲,他们怎么走了,他们不管我们了么?”朵儿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裳,低声问道。

    “他们不是不管我们了,他们去找援兵了!”心湄轻轻地道。

    “娘,我害怕!”馨儿声音颤抖。

    “别怕,娘在这儿呢,馨儿闭上眼睛,睡上一觉,醒来便能看到爹爹了!”心湄柔声道。

    “真的吗,娘,那我也闭上眼睛睡!”朵儿高兴地道。两个小姑娘紧紧地互相搂着,靠在心湄的怀里,闭上眼睛。

    心湄却是心头一酸,如果曹平他们几个不能脱险,被李鉴的追兵杀死在雪地之中的话,她们将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势必会被封在这个雪洞之中,就算曹平找到了援军,不能及时赶到的话,只怕自己母子三人也捱不了几天。什么是九死一生,恐怕自己这一次是当真要经历了。

    自己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能成为李鉴要协四爷的人质。心湄紧紧地咬着嘴唇,靠在洞里的墙壁之上。

    外面突然传来了急骤的马蹄之声,心湄陡地一惊,赶紧伸手捂住两个女儿的小嘴。这肯定是追兵又至了。

    李鉴大营,薛临风匆匆走进了李鉴的大帐,灯光之下,李鉴显得极是憔悴,几天的功夫,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帝,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整个人都变蔫了。还在大帐之外,就能听到他的咆哮。

    “混帐东西,朕要你们干什么,几十个人,还带着三个女人,你们居然就找不到,抓不着,你们还有脸回来么?”

    薛长风心头沉甸甸的,羽林军中,李逍竟然早就伏下了人手来救心湄,这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这样的风雪天气,对手又早逃了半宿才知道,的确不易追捕。心湄母女三人是李鉴现在手上最大的王牌,最后的倚仗,也难怪李鉴雷霆大怒。想想自己带来的坏消息,薛临风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陛下息怒!”郭锋站起身来,走到李鉴身旁,“三个女人,走了便走了,值不得皇上如此大动肝火。”

    “你说得轻巧!”李鉴怒道,如果不是说话的是郭锋,是征北军的大将,他早已一耳括子扇过去了。

    “陛下,即便扣着这三个女人又有何用?”郭锋半步不退地道:“以李逍的为人,即便陛下将刀子架在他们母女三人的颈上,只怕他也不会有半步退让。这些伏在营中的奸细走了,倒让我们省了不少心,不然这些人要是夜半三更来行刺陛下,岂不是更坏事?”

    李鉴颓然坐下。看到薛临风,“你又有什么坏消息带给我?”看到薛临风的脸色,他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陛下,李德被叛军击溃了!”薛临风低声道:“两万羽林军,在长丰被叛军黄宏部一战而溃,李政统领发来急报,苏灿,从良,权昌斌三股叛军主力从三个方向包围了他,李政请陛下加速离开,他,只怕挡不了多久。”

    “二万羽林军,这么快就败了?李德是吃屎的么?”李鉴恨恨地道。

    “陛下,叛军黄宏部是原虎卫主力,这些军队与蒙人熬战数年,进中原之后,又一直征战不休,是极强悍的部队,羽林军虽然精锐,但从未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与之猝遇,又不占天时地利人和,自然难敌。”薛临风小心地解释道。“陛下,我们只怕得连夜拔营走了。”

    “陛下,薛将军说得对,此时敌人士气正盛,而我们撤退的消息,只怕再也瞒不过麾下将士了,眼下只能抓紧时间撤退了。”

    “走吧走吧!”李鉴无力地摆摆手,“薛临风,你去安排!”

    “陛下!”郭锋站了起来,“此时,只怕我们得抛弃一些东西了。”

    “还要我抛弃什么?十万羽林军,此刻只剩下薛临风的二万人了,再就是陌刀队,朕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

    “陛下,正是陌刀队,陌刀队带的东西太多了,光是拖着他们凯甲的车队,便是我们不小的负担!”郭锋道:“扔掉这些沉重的凯甲,用这些车队载上我们的士兵,撤退的速度起码会快上一倍!”

    “这不行!”李鉴连连摇头,“没有了这些重凯,陌刀手还能叫陌刀手么?遇上敌人,他们的战斗力起码会被削减一半去。”

    “陛下,陌刀队厉害之处不在盔甲,而在这些陌刀手。一百个精锐的士兵之中,也难寻一个合格的陌刀手,只要这些陌刀手在,盔甲算什么,等到了贵州,与叶开将军以及我征北军汇合之后,云都督会替这些陌刀手重新打造盔甲,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是最重要的,这是征北军一贯的传统。云昭坐拥着高山族这样一个庞大的族群,但也只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陌刀手,而大越拥有如此庞大一个帝国,陌刀手到现在,也只余了一万余人。

    “云昭的征北军都督府能打造陌刀手用的重铠?”李鉴怀疑地问道。

    “当然能,我们征北军便建有一支两千人的陌刀队!”郭锋坦然道,现在李鉴已经成了落水狗,他已是不惮于告诉对方己方的一些实力,一万陌刀队呢,要是自己能将这些人带回去,都督会高兴得将嘴巴笑歪的。

    “陛下,郭将军说得对啊!”薛临风连连点头,“抛掉这些盔甲,一来可以加快速度,二来,一旦粮食出现危机,我们便可以宰杀这些牲口,一举两得。”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李鉴无力地道。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又气不打一处来,“滚,滚出去!抓不住心湄三人,你提了脑袋来见我。”

    “是,陛下,臣马上去办!”

    沉睡的大营被凄厉的号声惊醒,顷刻之间便喧闹起来,一匹匹快马在营中穿梭,大声下达着马上开拔的命令,整个大营忙碌起来。

    薛临风看着灯火通明的大营,愁眉不展,“郭将军,我们走脱的希望又多大,现在士气可是越来越低落了。”

    郭锋微笑道:“士气低落,以薛将军之能,总还是能维系其不致于崩溃,只要不被对手追上,我们就有走脱的机会!”

    “你倒是乐观,我就是担心会被对手追上,营里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薛临风压低声音道。“这样大的风雪里行军,就算士气旺盛,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

    “天气于我们和对手是一样的。”郭锋笑道:“老天爷是公平的。”***

第六百八十四章:所差的只是时间

    李德的惨败给了李政一个警醒,羽林军的确精锐,但却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弱点,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而他的对面,却几乎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亡命之徒,两相比较,谁强谁弱一目了然,更为重要的是,对手在兵力之上,此时已经远超过他了。从良的骁卫,苏灿的虎卫,权昌斌的镇军,除开他们在各地的驻军,出现在他对面的,超过了十万人。一支十万人的虎狼之师,面对着一支士气低落,缺少后勤补给,没有战斗经验的军队,李政想想就觉得丧气。

    但是他没有退路,他是当初李鉴政变时的主力军,没有他的羽林军,李鉴当时的政变便不可能成功,这么多年来,他与李鉴的利益已经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李政决定避免野战,而是防守。他占据了李鉴逃亡线路之上的九锡县城,以县城为中心,筑雪为墙,淋水成冰,构结了一个方圆十数公里的阵地。这些是他擅长的,整个阵地构建毫无暇疵,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部队粮食不多,李鉴走的时候,仅仅给他留下了不到五天的粮食,即便他杀了军队之中所有的骡马,亦只能使他的军队多支撑数天左右。

    能为李鉴争取到十天左右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李政在九锡县刚刚摆好架式,黄宏的虎卫先锋已经抵达,看着那些穿着羽林军制式盔甲的虎卫士兵,李政顿时恨得牙痒痒的,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李德则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一天之中,苏灿,从良,权昌斌的大股人马抵达九锡,十万人马将九锡县团团包围。

    “四爷,李政是宿将,这个防守阵地布置得严丝合缝,毫无漏洞可寻。”从良仔细地端详着远处的九锡县的羽林军阵地,摇头道:“如果对手粮草充足,士气健旺,我绝不会建议四爷您攻打这样的防守城池。”

    “重要的是人,不是吗?”李逍微笑道:“从良,我们不是在羽林军中还有一支内应么?”

    “四爷,那是曹仪的人,不过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在六万人的大军之中,委实算不得什么,而且现在这支部队驻扎在城外。”从良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动用他,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等到把他们逼进九锡县城之后,在狭小的县城内,他们就能发挥作用了。”李逍道。

    “是,四爷,不过这样的防守,我们只能期待对手粮草断绝,军心大乱之后才能拿下来,估计要十天以上。”

    “太久了,苏灿!”

    “末将在,四爷!”

    “李政想将我们拖在这里,为李鉴争取时间,但一支毫无战斗意志的军队便想拖住我们十万大军么,你率领虎卫绕过九锡县,自去追击李鉴,绝不能让他们有与叶开汇合的机会。”

    “是,四爷!”

    “从良,攻打九锡,就由你来负责。”

    “是,四爷,您却回营安坐,末将今天便想试一试对手的战斗意志。“从良笑道。

    李逍点点头,抬起头,目光穿过九锡,看向远方,那个方向之上,便是他朝思暮想的上京,离开上京八年,他终于要回来了。

    这个天下,终究还是我的。李逍微笑着策马而回,在他的身后,战鼓声声,呐喊如雷,骁卫所部章玉亭,缓缓压向远处的九锡羽林军防守阵地。

    李逍没有回头,拿下九锡,击败李政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追上李鉴,将他擒住,八年之前,李鉴没有抓住自己,才有了今天自己的卷土重来,今日旧事重演,双方却交换了位置,他不会犯李鉴当初犯过的错误,不能给对手有任何翻身的机会,这是李逍从自己身上学到的一条重要经验。

    回到大帐之中,李逍开始翻阅刚刚送到的一批情报,云昭的征北军前锋三千骑兵已经抵达陕州城,正在那里进行补给,而白莲营落后约半个月的路程,亦正在兼程前往,更后面,燕小乙的一万余骑兵已经完成了渡江,正在穿起赣州,李逍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云昭将他最为强大的骑兵军团全数送到了江南,看来是决心与自己为敌到底了,这一万余骑兵将会成为自己的大麻烦,能与蒙军铁骑抗衡的这支骑兵部队,不是目前中原任何一支骑兵能够对抗的。如果抓不住李鉴,让他落在征北军手中,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看来,在贵州的伏手要使出来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云昭总是让他不开心的。

    放下这封情报,重新拿起一封,却是来自上京连仲文的。曹仪已经成功控制了上京城,太后迫于形式,已经颁下了李鉴退位,而由自己登位的懿旨,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踏入上京,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但是连仲文为什么要特别强调现在他正在全城搜捕苟平呢?暗房今不如昔,一条流浪狗而已,让他跑了的确会有些危害,但值得连仲文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捕么?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只是连仲文因为某此原因没有明说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喜大于忧的。只要自己进了上京,抓住了李鉴,从良苏灿权昌斌就能抽出身来,大军南下贵州,将云昭的征北军挡在陕州。没有了李鉴,云昭的征北军师出无名,而自己又有先帝遗旨,太后懿旨在手,无论在名份上,还是大义之上,都占据了绝对的道德上风,以抗蒙英雄自居并没大越百姓所拥护的云昭将不得不考虑民心,清议,一旦他执意妄为,倒是为自己清除他找到了绝佳的借口,民心清议这样的东西,看起来虚妄,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影响历史的走向的。云昭现在还是一个百姓眼里的英雄,这样一个人物当真老老实实地呆在江北,自己反而不好下手了。

    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云昭不顾一切动手的话,将失去民心民意,自己举国之力,绝对能击败他,而如果云昭从此蜇伏,不再妄想马踏中原,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优势将越来越大,最终将会以压倒性的优势将这股隐患慢慢地蚕食掉。

    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李鉴绝对不能落在云昭的手中,反之,云昭绝对会利用李鉴兴风作浪的。李鉴当了八年大越皇帝,虽然他这个皇位的正统性一直都受到质疑,但普通的民众那里懂得这些,云昭绝对会利用这一点来打击自己。

    李逍重重地挥了一下拳头。

    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逍诧异的抬起头来,自己治军一向严格,在自己的大帐之外,是谁这么不顾规矩?

    大帐帘门掀开,两名军官抬着一名血肉模糊的人走了进来。

    “四爷,我们的巡逻哨骑在距这里十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他,他身受重伤,身边躺着三个皇宫侍卫。我们救起他时,他只说了一句快救心湄王妃便昏了过去,一直未醒,我们只好将他带回大营来。”

    “心湄!”李逍一下子跳了起来,先前曹仪说过,一定会保证心湄的安全,但是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曹仪的估计,李鉴察觉到了卫州的圈套,突然率部转向逃逸,原本他已经对救出心湄母女不抱任何希望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看着血葫芦一般的伤者,一迭声地道:“快传大夫来,快传大夫来!”

    这个被救出来的伤者正是曹平,与属下几人藏好心湄母女之后,便分开逃亡,但最终还是被追上,一场血战这后,他杀死了追上自己的三名皇宫侍卫,自己亦是重伤不支,所幸此时李逍的部队已经抵达九锡,巡逻的哨骑竟然是意外地发现了大难不死的他。

    紧张的一翻救治之后,曹平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焦急的李逍。

    “四爷,我是曹平,快去救心湄王妃!救小公主!”曹平艰难地道。

    “他们在哪里?”李逍扑了上去,紧张地问道。

    “藏起来了,四爷,带上我,我引路。”曹平两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但两臂酸软,那里使得上劲来。

    “来人,准备一辆马车,将曹平抬上去,你们两个,跟着上车,一路护理曹平,绝不允许有任何危险,明白了么?”李逍对着两个大夫喝道。

    “是,四爷!”

    “我们走!”李逍抬脚便奔出了帐外。

    茫茫雪原之中,封紧的雪洞之内,心湄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获救,为了让两个女儿更温暖一些,她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将两个女儿紧紧地拥在怀中,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两个孩子感到更温暖一些,饶是如此,怀中的两个孩子的呼及亦是越来越急促起来。

    外面呼啸的风声似乎一直都没有停歇,也许自己永远等不来救援了,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总比落在李鉴手里,被押到两军阵前去威胁四爷好得多。

    心湄的眼皮发沉,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风雪之中似乎传来了呼喊之声,有急骤的马蹄声,马蹄声愈来愈近,呼喊声越来越近,是他们,是四爷的声音,心湄听着那阔别已久的熟悉的声音,神经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哗拉一声,封闭的雪墙被扒开了一个大洞,光线从洞外照射进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和谈之议

    决定中原归属,无数人命运的战事正酣,而在北地,决定蒙元国运以征北军前途的另一场大战却是打打停停,双方看似都投入了极大的兵力,但谁也不肯押上自己的全部赌注,两边的当家者都清楚,这是没有机会扳本的一场赌局,一旦将老本砸了进去,就将万劫不复。

    程群的到来更是加剧了这种态势,程群所部除开驻扎在相放,荆州的留守部队外,十几万精兵强将渡江,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便豪取了秦州翼州蒲州陇州,紧接着又向延州发动猛烈攻势。焉然已成为北方第三大势力,其势头之猛,困守燕京的蒙元似乎也瞠目其后。

    豹滔卫蒋光宇猛攻延州,刘绪勇的千牛卫进击交州成州,领军卫则一分为二,一部作为豹滔卫的后援,另一部作为千牛卫的后援,程群自带金吾卫坐镇秦州翼州,他似乎是吃定了蒙元和征北军如今紧张的对峙局面无暇分身,正好趁此机会攻城掠地,扩大自己的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

    延州覃理丰,抵挡不住蒋光宇的猛攻,在向勃律求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率延州向程群投降,对于保存还尚完好的延州,程群欣然笑纳,任命覃理丰仍为延州知州,蒋光宇率豹滔卫,整编了覃理丰的延州军后,直逼泰州。

    延州覃理丰的投降,立即让仍在激战之中的勃律与姚长坤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争的脚步,现在的豹滔卫,进可攻进泰州,侧可突袭梁州,而程群,如今就像一条疯狗,谁也猜不出他的下一步攻击对象是谁,以防万一,两方罢兵,将目光都转向了豹滔卫。

    而此时,刘绪勇的千牛卫在成州和交州仍然高歌猛进。

    “这仗,我们已经打不下去了!”韩仲看着雅尔丹,断然道。

    “是啊,打不下去了!”雅尔丹愁容满面,“云昭放弃秦州,翼州,仅保留了梁州,使得过江后的程群面对的是我们控制下的宽阔的区域,程群的攻击使得我们在逐渐丧失最后的战略空间,形式已经愈来愈险恶了。”

    “陛下,和谈之事,已是刻不容缓了!我们手中的筹码每过一天,都会不断贬值的。”韩仲道。

    “和谈?和谁和谈?”初闻和谈之说的札木合脸上变色,瞪视着韩仲,厉声喝问道。

    “当然是与云昭!”韩仲淡然地看着札木合,“再打下去,蒙元就什么也不会剩下了。”

    “你放屁!”札木合大怒欲狂,上前一步,劈面揪住韩仲的衣领,“我大蒙在燕京城中还有十余万精兵良将,在北地还拥有泰州,成州,交州等地,何言山穷水尽?”

    韩仲面不改色,盯着札木合,“那又有何用?成州,交州,马上就会失陷,泰州勃律两面受敌,燕京更是在征北军的三百围攻之下,十余万精锐,外无援兵,内缺粮草,怎么支撑下去?不趁着我们手中还有一定的实力的时候进行和谈,以获得更好的价码,难道等到我们山穷水尽,任人宰割的时候才向对手低头么”

    “宁为玉碎,来为瓦全,我大蒙从无投降一说!”札木合红着眼睛道。

    看着札木合激动的神色,韩仲两手反背,闭上眼睛,竟然不再置一词。

    “札木合,放手!”雅尔丹喝道。

    “陛下!”札木合转过头来,看着雅尔丹,“陛下,难道您忘了我们数十万大军兵败苍江,尸横遍野么,难道你忘了林牙将军在卢宁死无全尸么?达尔刻,还有我父亲,还有先皇陛下,这些人的仇恨你都忘了么?我宁可战死,亦不投降。”

    朝堂之上,一时噤声,所有人都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雅尔丹盯着札木合看了半晌,挥挥手,“其它人都退下去吧!札木合,你留下来。”

    韩仲抱拳一揖,当先走出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了雅尔丹与札木合两人。

    “札木合,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可知道,我比你更难受,我雅尔丹十数年来呕心沥血,可最终的结果是不得不向对手屈膝,来换取蒙族的生存,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

    “既然如此,为何来奋起一搏,也许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说不定!”札木合厉声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雅尔丹苦笑,“眼下局势,你还看不清楚么?我们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再拖下去,我们蒙元不是亡国的问题,而是亡族的问题了!”

    札木合颓然低下头去,作为蒙族年青一代最为杰出的将领,他怎么会看不到眼下的险恶局面,只是高傲如他,又怎愿意低头屈膝呢?特别是向云昭投降。

    “我们必须在中原局势尘埃落定之前做出选择。”雅尔丹走下宝座,来到札木合眼前,“如果在中原,李逍获得彻底的胜利,云昭不得不退出中原争夺的话,他派往江南的十数万大军将尽数撤回,加入到围剿我们的行列,我们还有机会么?”

    “我们只有在现在,还有与云昭讨价还价的资本,云昭想要争夺天下,他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主力投往江南,他没有与我们僵持的时间,这便是我们现在最大的资本,更何况,与云昭联合,我们的十数万大军还能参与到这场与李氏争夺天下的大战之中,这样,我们是参与者,而不是旁观者,这会为我们蒙族争得更多的利益。”

    “札木合,是按你的心意痛痛快快地与云昭决一死战,而后亡国灭族,或者是与其联合,助他夺得李氏天下,从而为蒙族上下争取得一个更好的生存空间,你选那一个?”

    “死,是很容易的,更难得的是活着,札木合,你必须记住,无论是我,还是你,肩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荣耀,还有无数蒙族百姓的命运,你熟读史书,当知道,在这片土地之上,曾有多少显赫一时的民族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在史书之中只留下短短的一个句子。先皇与你父亲一起,那么多年的辛劳,为的便是让蒙族离开苦寒的大漠,为是便是让蒙族百姓拥有一片富庶的土地,难道传到我们这一辈人手中,我们却带领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毁灭么?”

    札木合脸色忽青忽白,突然之间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甘心,雅尔丹,我不甘心啊!”

    雅尔央也蹲了下来,双手扶着札木合的双肩,“札木合,我们蒙人不仅要活下来,而且要活得更好,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或许将不复存在,但作为一个民族,我们将永世长存。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便需要我们这些人来背负责任,那怕是骂名,我们也得承受。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只能解除你的职务,你可以独善其身,历史之上,便让我雅尔丹来承受这所有的污点吧!只要让我们蒙族能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在这里繁衍生息,我雅尔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札木合抬起头,双眼红肿,看着雅尔丹,“雅尔丹,你一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东西,我札木合堂堂男儿,为什么做不到?不就是向云昭屈膝么?我去,只要他给我们足够的利益,我札木合可以给他跪下!”

    雅尔丹牵着札木合的手,站了起来:“谢谢你,札木合,有了你的支持,我将不会再碰到任何阻力。我准备派韩仲担任全权谈判大使,代表我们蒙元去与云昭谈判,我想云昭也一定在等待着这一天,这对于双方,应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所以,我们的要求,他一定不会过分苛求。”

    “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我要得很简单,云昭必须让蒙族拥有燕京以北的地方作为休养生息的地方,在这些地方,蒙族拥有自治权。以此为交换,蒙人的军队将尽数加入他的征北军,为他的征战天下的征途战斗。”雅尔丹道。

    札木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昭会答应么?”

    雅尔丹摇摇头:“我们开出价来,然后便是讨价还价,总之,只要双方都有停战的意愿,那么,总能找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来。”

    “谈判,我陪着韩仲去!”札木合道。

    “你不能去!”雅尔丹断然拒绝。

    “雅尔丹,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从中作梗,韩仲毕竟是一个越人,我不太放心。”札木合道。

    “你不能去,我不是怕你作梗,而是韩仲去谈判,城中必须要有一位大将指挥作战,如果在谈判期间,征北军突然动手,攻下燕京,那我们可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雅尔丹摇头道。“可以想见,云昭必然会在谈判期间向我们施加压力,以获取更有利于他的筹码。术赤会跟着韩仲一齐去的。”

    “不如让马里汉去,马里汉毕竟年纪大些,见多识广,比术赤更能把握我们蒙族的利益。”札木合建议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会考虑的。”雅尔丹点点头。

    霍城,云昭中军大营,蒙人使者带来了和谈的意向,这使得云昭一众征北军高层都松了一口气,蒙人终于服软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底线

    这一个多月以来,对燕京的猛烈进攻,不就是为了彰显征北军的决心,从而逼迫蒙人服软么?

    眼下目的终于达到,无论是云昭,还是一众都督府高级官员,都是心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了。

    如何以最有利的条件将蒙人势力收入囊中,是眼下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为了这个,云昭甚至从兴灵调来了马一功与郭长兴,连已经腿脚极其不灵便的老家伙蒋丰也被请了,马一功辩才无碍,郭长兴算得上云昭麾下学识最为丰富的一个,即便算不得博古通今,那也是学富五车之辈,而老蒋丰则是历经沧海,老谋深算。

    孟姚兴奋无比,

    “都督,这一次可真是逮着了机会,我得将那个韩仲好好地羞辱一番,奶奶的,这家伙可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要不是他,蒙人兴许撑不了这么长的。”云昭摆摆手,

    “韩仲是个人.ql.物,我可不觉得你能羞辱他,老孟,算了吧,搞不好你反被他嘲笑一番,再说了,这样的人物,不管他是为谁服务,还是表示起码的尊重吧!一个大越降人,能在蒙元朝堂之中混到亲王的位置,而且还得到两代皇帝的信任,我还是相当佩服的。”

    “都督,你说韩仲此人真不会恨咱们吗?他的四个义子,有两个可是折在我们手中的,一个被石敢当做了,一个被燕将军和朴将军杀了,这失子之痛,我不信韩仲能忘记?”

    “不能忘记又如何?”云昭冷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穿上了征战的铁衣,就得有随时被人杀死的自觉,韩河,韩湖两人是在与我征北军的对阵之中被击败身亡的,如果韩仲记恨这个的话,那他就不配得到我的尊重了。

    他也不会一力促成这一次双方的和谈。此人目光深远,孟姚,有机会你会见识到此人的能力的。”

    “八年血战,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离子散。这誓不两立的仇人忽然之间要握手言和了。心里倒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孟姚换了一个话题。

    云昭点点头孟姚,这一点你才是真正说到了点子上,我们越人与蒙人之间的仇恨根深谛固,如何让征北都督府治下百姓接受这一点。

    才是真正的难题。不过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肯去想,去做。”

    “这些事情,我想想都会头疼。”孟姚苦笑道。

    “那就多想想!”云昭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直到想得脑袋不疼了为止。.dsbyggle||).ps;”马一功,郭长兴,蒋丰三人聚在议事厅中,作为此次谈判的主角,他们正在商议这次谈判的调子。

    “我的意思是,此次双方绝不是和谈,而是蒙人投降,我们招降的问题。”马一功看着另外两人,

    “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如果不是如此,都督无法向治下子民交待,也无法向大越百姓交待,这可是涉及到将来都督问鼎天下的大问题,都督的身上。绝不能被抹上污点。绝不能授人以柄。”

    “老马说得有道理!”郭长兴连连点头,

    “民间清议,看似无关大局,但却关乎民心向背。都督身上要是被抹上这个污点,当真是难以洗干净的。”

    “投降也好。招安也好,其中心意思差不多。”蒋丰耷拉着眼皮,

    “蒙人化外野民,对于这些并不像我们一般那样在乎,其实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投降了,所以这一点不必要太过于担心。只不过是公文上的说辞罢了。”马一功微微一愕,

    “蒋老说得对,我倒是忘了这一点,蒙人可不像我们,事事都要讲个脸面的,他们更看重实际的利益。”

    “说到实际的利益,蒙人这次和谈,他们想得到的是?底线在哪里呢?”马一功皱着眉头,

    “要是摸不准他们的底线,我们可就有些难办?”

    “他们的底线是要得到一块足以供蒙人休养生息的土的。”门口响起了云昭的声音,马一功和郭长兴赶紧站了起来,

    “都督。”云昭点点头,走了进来,

    “他们不想再回大漠,得到一大块土地,让他们能够生存,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都督何以说得如此笃定?”郭长兴不解地道这个要求并不高啊?”云昭当然不会说,这是他从以前与雅尔丹相处的时候,雅尔丹曾经多次在他面前表露出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我猜的。

    这个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重要的是,他们要的是那些地方?”

    “不用猜,蒙人想要的肯定是从燕京一路向北!”蒋丰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云昭摇头道玉门关就像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了蒙人,他们想要关外土地,我们不谛是纵虎归山,我们好不容易将他们锁进了牢笼之中,岂有再放他们出去的道理,蒙人强韧,数次被大越人赶进大漠,但过不了多少年,他们总是又能卷土重来,这一次,我们岂还能重蹈覆辙。”

    “那就将他们现在实际控制的区域作为他们的自治区域给他们!”蒋丰直起了腰,

    “都督,这样做有几个好处,一,这些地方土地肥沃,将这些地方给他们,更显得我们大方,既然我们在这些地方大方了,他们当然得在别的地方让步。其二,蒙人在占据这些地方之后,出于统治的目的,对待治下大越子民并不严苛,数年以来,这些地方的越人对蒙人的仇恨其实已经在渐渐消失,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蒙人的统治,而其它地方就不行了。”

    “你是说潭州,泰州等地?”马一功惊道这可是北方的膏腴之地,蒙人在大漠这种地方都能让一次次从绝境之中爬出来,给了他们这样好的地方,他们重振旗鼓的岂不是更短?

    这不是给找麻烦吗?”无错不跳字。他连连摇头。

    “不然!”蒋丰笑道一功,如果你处在大漠那个苦寒之境之中,你最想的是干?”

    “当然是想法子走出来,找一块更好的土地生活。”

    “不,但是你现在已经在一块很好的地方上生活了,你衣食无忧,你不仅家有余粮,你兜时还有闲钱,你在劳作之余,还可以有闲情雅致去吟诗作对,去风花雪月,你去找一块比现在更好的地方的愿望还会这么强烈么?”蒋丰笑着反问道。

    郭长兴击掌笑道我明白蒋公的意思了。蒙人的剽悍是在大漠那种苦寒的境地之中养出来的,他们不比别人强,就得死,但让他们有了更好的土地,这种骁勇就会慢慢消失。

    他们就不会有那种强烈的得到更好土地的心思。”

    “正是这个意思!”蒋丰笑道。

    “蒋公的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便可以走第二步,第三步了!”郭长兴兴致勃勃,

    “都督,接下来就是同化,消弥。”

    “何为同化,何为消弥?”云昭感兴趣地问道。

    “同化蒙人,蒙越杂居,我们鼓励蒙越通婚,蒙人本就人少,几代下来,拥有纯粹蒙人血统的那就更少了,潭州,泰州等地拥有上好的土地,我们向他们传授农耕技巧,让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放弃那种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这些蒙人拥有了的房屋,土地,便能将他们固定在这些地方,我们向他们传受圣人学术,同时暗底里一步步有计划地摧毁他们本身的文化,几代过后,蒙人的文化将被我们浩瀚的文明所淹没,蒙人,也就不存了,那时候,都是大越子民。”郭长兴手舞足蹈。

    “釜底抽薪,这一计可歹毒得紧!”云昭听得瞠目结舌,郭长兴所说的那可真是在悄无声息地挖对方的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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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这不仅是对蒙人,也是对越人最大的恩泽啊!”郭长兴连连摇头道数百年来,甚至延绵更长的,越人,蒙人互相残杀,一度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不是都督将他们围困在了燕京等地,而是让他们退回到了大漠,可以想见,若干年后,他们又后卷土重来,新一轮的战争又将开始,新一轮的流血又将重复,而现在,可以在我们手中将这一循环多年的死劫打开,史书之上,必然会重重地记上我们一笔,这是莫大的功德。”云昭笑道他们要的土地,我们就定了给他们这些地方,至于郭大人刚刚说的这些,等到我们将来成功之后再来实行吧,一时之间,我倒是考虑不到这么多。

    还有一点,蒙人投降,第一件事,便是蒙元必须取消皇帝称号。”

    “这个是当然的!”马一功道。

    “军队也必须要重新整编,将来的蒙人自治区域内,都督府必须要派遣官员总督其实施治政,都督府有权驻军。”郭长兴执笔,将马一功,蒋丰等人的提议一条一条地归纳起来,形成了一个大致脉络,将其呈给了云昭,

    “都督,你瞧瞧,如何?”看着手里长长的清单,云昭笑道谈判的事情,我不会参与,由你们来主持。

    讨价还价嘛,但是有一条,这次和议必须成功。”第六百八十六章:底线第六百八十六章:底线是由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六百八十七章:这就是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韩仲当然不会指望一到霍城就受到云昭的接见,很有可能在一切没有谈妥之前,或者说没有到需要他拍板决定之前,这个人是绝不会出面的。在去延州之前,韩仲就已经料到了今日,那时他便与雅尔丹谈到了与云昭议和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当时自己预测兑现而已,只是料想不到的是因为程群的加入,让蒙元的形式更加恶化。蒙元讨价还价的资本可加少了而已。

    但韩仲坚信,这对于蒙元与云昭来说,仍然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如果云昭还想逐鹿天下的话。事实上,如今的云昭,是必然要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的,这已经不是关乎云昭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个征北军集团的核心利益,那些积聚在云昭同围的人,会为了这个目标推动着云昭只能向前走。

    “亲王殿下,好奇怪!”房门被推开,马里汉走了进来,满头的小辫子摇晃着,显得十分不解。

    “什么事情?”韩仲坐在书桌前,正在提笔将一些谈判中很可能涉及到的重要事项列成条目,看着马里汉的表情,禁不住讶然问道。

    “这家驿馆只住了我们这一路人,但门口居然连个看守也没有,刚刚我让自己的亲卫去试了试,居然轻而易举地便走了出去,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来。”马里汉道。

    韩仲放下笔,若有所思,“这么自信?还是在向我们示威?”

    “亲王,这是什么意思?”马里汉不解地问道。

    韩仲一笑,站了起来,“好吧,既然主人没有限制我们行动的意思,那我们就出去转转吧!”

    “出去转转?”马里汉眨巴着眼睛看着韩仲,“亲王殿下,这里可是云昭的中军所在地。”

    “如果不想我们出去,那自然会有人来阻止,既然无人阻止,那自然是让我们想看就看。”韩仲看着马里汉,“既然云昭都不惮于让我们看到,我们又客气什么呢?走,去瞧瞧云昭想让我们看到什么?”

    马里汉心中仍是有些惴惴,现在这里可是云昭的中军所在地,也就是征北军的核心所在,自己这一行人怎么说,现在也是敌人,这样大模大样地走出去,四处乱窜,就算因为使节的关系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给人羞辱一顿也是无法忍受的,看着韩仲一副笃定的样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想着自己堂堂蒙人汉子,怎么也不能输给韩仲才是,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韩仲与马里汉一个从人也没有带,竟然就这样大模大样地从驿馆里走了出去,走到了霍城的大街之上。

    霍城里早已没有一个平民百姓,这里现在就是一座庞大的军营,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戎装的军人,街道两边的房间里,几乎每一间里都堆着满满的各式军械,粮草,两个身着蒙人服饰的蒙元高官走在这些军人之间,别提有多别扭。

    走了一阵,马里汉终于确认,韩仲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如果没有特别的吩咐,这些行走在街道之上的军人绝不会对他们视而不见,连最简单的盘问也没有,显然,他们都得到了命令,不干涉自己这一行人在霍城的行动。

    “云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马里汉看着韩仲,低声问道。

    “示威!”韩仲背负着双手,意态闲闲,“他这是要我们看到他征北军的军威,征北军丰厚的物资储备,马里汉,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与现在死气沉沉的燕京城相比,这里充满生气和昂扬的斗志。”马里汉实话实说。

    “说得不错,云昭想要用这种鲜明的对比来打消我们的斗志,如果我们受到影响,自然在谈判时腰都直不起来。”韩仲笑道。

    马里汉变色道:“那咱们还跟着他的步调走,回去吧,我情愿去睡大觉!”

    “不来看,更显得我们小家子气,更显得我们胆怯了!”韩仲摇头叹息,“这就是一个两难的局面,怎么选都是我们输,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给云昭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必现在跟随我们过来的部属都在欣赏霍城这充满充志的城市了!”

    马里汉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我们去城楼吧,想必在哪里看得更清楚一些。”

    韩仲大笑,“正当如此,走!”牵着马里汉的手,大步走向城楼。

    两人的笑声让行走在他们身前身后的征北军人无不侧目而视,不少人眼中露出愤恨,鄙弃,但却没有任何动作,行到两人身侧,都是侧身绕道。

    城楼之上,与街道相比,却是警戒森严,一名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矛,腰佩钢刀,目不斜视,肃然挺立。看到这个阵式,马里汉不由有些发怵,“真要上去?”

    “当然要上去!”韩仲看了看巍峨的城楼,撩起长袍,顺着台阶拾阶而上。

    刚刚踏上城楼,韩仲的身体就猛地凝在了当地,城楼的一端,一个白袍青年人背对着他,正凝视着霍城外的茫茫雪原,在他的身侧,一名将军服饰的人手扶钢刀,正回过头来,看着拾阶而来的韩仲微笑。嘴唇轻启,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白袍青年人转过身来,看着韩仲,微笑不语。

    韩仲当真想不到,自己是这样见到云昭的。而显然,自己是被云昭引诱过来的,谈判没有开始,云昭不会召见自己这个敌方使节,但他故意促成了这样一次看起来似乎是偶遇的场景,目的是什么呢?

    韩仲脑子里急速地转着,人却没有发呆,反而加快了脚步,走到云昭身前数步之处,抱拳一揖,“韩仲见过云都督!”

    云昭微微一笑,抬手道:“不必,你我互不统属,各属一方,今日你我偶遇,也不是正式见面,没必要这么拘礼。”

    “如此就失礼了!”韩仲直起身子,走到云昭身侧,与云昭并肩而立,看着前面的茫茫雪原。

    “都督日理万机,不知今日怎么会有空闲在这里看风景?莫非在等什么人?”韩仲语中带着讥刺。

    “的确是在等人!”云昭大笑,抬起手来,指着茫茫雪原的远处,“来了,韩先生,我等的人来了。”

    韩仲随着云昭抬起的手指看去,远处的雪原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排黑点,隐约可见旗帜飘扬。那是一支军队,韩仲心下奇怪,是什么军队,值得云昭在这里等待?

    云昭一脸的喜悦,凝视着远方,韩仲站在他身侧,也是默不作声,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那些人影越来越清晰。各色旗帜飘扬,韩仲身体微微一震,前方出现在他眼前的队伍,约摸有上万人之多,云昭从那里又变出那么多军队来?

    远处的军队踏着整齐的脚步,自远处高唱着战歌而来,歌声越来越清晰,云昭的手轻轻地敲着墙垛,轻声和唱着。

    那是征北军的战歌。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啊,走啊走啊!

    弟兄们,走啊!

    一窝蜂跟着战旗向前走,

    永远也不要回头,

    回头就要错过黎明,

    赶不上决战的时候!

    军队越走越近,歌声越来越响亮,霍城的城墙之上,在这里值勤的士兵亦开始大声唱了起来,歌声传到城下,城下的士兵开始哼唱,战歌之声一路传过去,片刻之间,城里城外,全都响起了高昂的战歌这声,歌声直冲云宵,震得城楼之上的积雪簌簌而落,韩仲微微变色,回看马里汉,脸上已是一片苍白。

    远处,前面的军队刚刚看得清晰了一些,旗帜之上标写着他们的归属,益州某某府某某县预预备役第一哨,第二哨等等。虽然是预备役,但看着他们行进间的军容,身上的装备,手持的武器,韩仲缩在袖中的手仍然在不停地颤抖。

    这支预备役军队走到了云昭所在城楼的下方,肃然挺立,远处,一支接着一支同样的部队出现在城楼之上众人的视野之中。竟似无穷无尽,永无止歇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在云昭身下的原野处,已经积聚了超过五万人的预备役部队,远处,还有络驿不绝的人影在出现,但是已经不是军队了,而是无数的民夫,他们推着独轮车,赶着骡车,马车,在更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云昭双脚踏上城垛,叉腿而立,城下,一名名的预备役军官从队列之中小跑而出,翻身跪倒在城下雪地之中。

    “益州赤马县预备役赤马营向都督报道,全员三千人,尽数到齐,请都督检阅!”

    “益州临高县预备役临高营向都督报道,全员三千人,尽数到齐,请都督检阅!”

    ……

    看着一名名军官大声地报着营名向云昭报道,韩仲的脸色也苍白起来.原来云昭想让他看到的是这些

    “征北军!”城墙之上,云昭振臂高呼

    “万胜!”城下,数万预备役士兵手中兵器一齐指向天际,高声应和

    “征北军!”

    “万胜!”

    城下,城上,城内,到处都传来征北军士兵的呐喊之声.***

第六百八十八章:求教

    “如何?”云昭回首,看着韩仲,含笑问道:“韩先生是当代兵法大家,这些兵还入得眼么?”

    韩仲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口气,让自己颤抖的肺腑能够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这便是都督在治下长期推行的预备役兵制么?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种预备役兵制只是类似地方团练一类,想不到这就是一支正规军。”

    云昭大笑:“这些年来,从安庆边军到征北军,我们下直征战不休,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伤残士兵和年纪大了的士兵退役,如何安置他们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这些人为了征北军的胜利作出了莫大的贡献,不能因为他们不能再上阵作战便放任不管了,所以,我们便组织他们在民间培训预备役士兵,征北军照常发给他们军饷,他们仍算作征北军的士兵,说实话,当时只是为了解决这些人的生计,但数年下来,我也没有想到,这些退役士兵训练出来的预备役比起正规军也不惶多让,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韩仲看着城下军规森严的那一个个肃立的预备役方阵,看着屹立于阵前那些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残疾,甚至须发皆白的军官,喃喃地道:“不抛弃,不放弃,这些人自然会竭心尽力为都督效力。”

    “不抛弃,不放弃!说得好!”云昭鼓掌大赞,“这正是我们征北军的立军之本,只要加入了征北军,那就永远是我们的兄弟,家人。韩先生,林牙在卢宁之败,就是错误地估计了霍震霆可以利用的力量,他认为霍震霆只有二万余人的军队,但他可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霍震霆能够利用的力量是他估计的一倍有余。连对方的有生力量都没有摸清,岂有不败之理!”

    韩仲默然不语。

    “韩先生,这些预备役部队,你认为我投向那里更能让征北军获取最大的利益呢?”云昭意味深长地问道。

    韩仲嘴角牵扯了一下,似乎是在苦笑,而一边的马里汉已是脸色煞白。

    不管两人现在的感想,云昭自顾自地道:“有将领建议我将他们直接派入梁州,攻击勃律,或者攻击程群,也有将领建议我将他们直投投入到燕京战役,加大对燕京的进攻力度,毕其功于一役,拿下燕京,一了百了!”

    一边的马里汉满脸通红,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燕京尚有十万儿郎,还有坚固的城防,都督这些新兵蛋子当真去攻击燕京,也不知还有几人能回家?”

    云昭哈哈一笑,没有理会马里汉,只是看着韩仲。

    “这些生力军,自然是渡江南去为最好!”韩仲微笑着道。

    “我也想渡江南去,但有些时候,却由不得我自己,北地之事不解决,很难抽出身来啊!”云昭道。

    “在下此行,不就是为了解决北地的冲突么?”韩仲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有很多难处,很多难处!”云昭道。

    “不管什么难处,都是可以解决的,不是么?”韩仲道。

    “说得也是。算了,这些事情,你与马一功郭长兴他们去谈,我却是懒得理会。”云昭挥挥手,洒脱地道:“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无外乎两条路而已。”

    韩仲和马里汉脸色都是有些发青。

    吴凡从城楼里走了出来,在云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昭点点头,笑对韩仲道:“韩先生,难得在此偶遇,城楼之中,已备下薄酒,云某请韩先生小酌一杯!喝着烈酒,听战鼓号角,看金戈铁马,于我们武将而言,不谛是人生一大乐事,如何?”

    看着云昭的模样,韩仲心中微微一动,转身对马里汉道:“马将军,你却先回驿馆,那些儿郎们如果回到馆中,不见你我,不免会有些燥动,你先去安抚他们,我在这里,却陪都督尽尽兴。”

    云昭话里话外,都没有邀请马里汉,马里汉自然也是知趣的,难不成还要云昭出言驱赶不成,韩仲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然得顺坡下去。

    “是,亲王殿下,末将先告辞了!”马里汉抱拳道。

    “吴凡,吩咐驿馆里,马将军一行人可得好生照顾着,一应所需,不得有分毫短缺,这是礼数,亦是我征北军的气度,不要一副小鸡肚肠,知道吗?”

    “都督放心,末将省得的!”吴心连连点头。

    “请,韩先生!”云昭摆手相让。

    “都督请!”韩仲自然不肯当先而行。

    城楼之内,数盆炭火使得整个屋子里温暖如春,一个小铜炉之上烧着一个火锅,汤水沸腾,香气四溢,小桌之上,摆着十数个小碟,内里各类肉食小菜一应俱全。韩仲微微一愕,想不到云昭居然是请自己吃涮火锅,这显然有些随意,却又在不经意之间在拉近双方的距离,显然,这是云昭深思熟虑过的。

    “昨天吴凡带着几个人出外打猎,居然猎获了一只鹿,这冰天雪地的,委实不易,韩先生也是有口福,来,请!”云昭笑道。

    韩仲亦不客气,坐在火炉边,拿起筷子,挟了几片切得薄如蝉翼的鹿肉,在汤汁里涮了涮,塞里口中,“好,肉好,汤更好!”他连连点头。

    “这汤可是我亲手调制!”云昭笑道:“当年我还是猎户之时,经常便猎获一些野物,这制汤的本领倒是那时候练就的,这许多年来,倒不曾有机会再做过,今日能得韩先生一赞,可见我这手艺还没有搁下,不甚荣幸啊!”

    “这么说倒是我的福气了!”韩仲笑道:“能吃到都督亲手调制的汤锅,这天下也没几个人吧!”

    云昭大笑:“倒是说得不错,我麾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倒还真没有人吃过我亲手做的火锅。”

    韩仲放下筷子,“不知都督为何如此厚待于我?”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云昭含笑望着对方。

    “在下如今是蒙元亲王,是和谈使节,如果都督是希望我在和谈之中放水,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即便我放水,陛下不应,也是水中月,镜中花。”韩仲摇头道。

    “错了!”云昭连连摇头,伸筷子又挟了几片鹿肉,烫好,然后放在韩仲面前的小碟之中,“先前我便说过,和谈之事,是你与马一功,郭长兴他们之间的事情,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过问的,我所说的,却是另有其事。”

    韩仲出神地看着云昭,半晌,才道:“都督出身乡野,以一介猎户,不到十年之间,便拥兵数十万,位极人臣,世人大都以为都督是狗屎运撞头,韩仲以前也以为都督虽有机谋,但还是运气居多,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绝无虚士,都督能有今日成就,绝不是运气所致,而是必然啊!”

    “何以见得?”云昭笑着饮了一口酒,问道。

    “如今在下与都督身份,还算是敌人吧,可都督心中有了疑问,居然敢于来问计于我,这种大智慧,大勇气,大胸怀,韩某自愧不如。”韩仲叹息道,看着云昭,眼中佩服之色,溢于言表。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有时候敌人的判断,比起自己更加明了,更何况韩先生大才,必有以教我。”云昭正色道,“韩先生可知我要问你什么?”

    “可是南边之事?”韩仲道。

    “正是!”云昭点点头,站起身来,在房中踱了几步,回过身来,看着韩仲,“也不瞒先生,云昭到了今日,如果说还没有争霸天下的豪气,那便是言不由衷了。但跨马江南,于我而言,现在却有一个绝大的障碍。”

    “名份!”韩仲道。

    “不错,名份!”云昭道:“中原局势,韩先生想必也清楚,李鉴的失败已经板上钉钉,无哥挽回,虽然我已经做了一些工作,但成效如何,却不得而知,万一李鉴败亡,李逍登基,我该如何做?世上盛传,李逍手中握有先帝遗旨,现在他又得曹仪之助,从法理之上,必然会无隙可乘,从情理之上,这天下终归还是李氏的。我还是李氏的臣子啊。”

    韩仲微笑道:“上上之策,当然是李鉴不死,落入都督之手。以李鉴这面大旗为幌子,号令天下,举兵伐叛。”

    “如果李鉴败亡,能得到李鉴后人或者他的遗旨,亦有名目可寻。”

    “如果此二者皆行不通呢?”云昭问道。

    韩仲微笑,“都督,如果李鉴和他的后人都死光了,也无妨,世上李氏后人何其多也,任寻一个又如何?李逍当年为了回朝争位,数十万大军放弃北地,致使千万百姓沦陷,这一大罪也。关鹏举威望素著,门人学生遍布大越,却被李逍陷于死地,此二大罪也,而最重要的一点?”韩仲犹豫了一下,看向云昭。

    “韩先生请说!”云昭道。

    “都督十数年来奋战在北地,为抵抗蒙人舍生忘死,但李逍却将都督的妻子纳入后宫,这等龌龊无义之举,正是都督绝好的理由。”***

第六百八十九章:释疑

    云昭夹在筷子上的一块鹿肉掉进了汤锅之中,溅起些许沸腾的汤汁,落在干净的桌面之上,天气寒冷,迅速便凝结成了油脂.筷子悬在空中半晌,云昭缓缓地缩了回去,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面之上,脸上的笑容yijing消失,站在门口的吴凡似乎感到屋子里的温度立马便下降了几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韩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脸色渐渐沉下来的云昭.

    终于,云昭开口了,声音低沉,其中带着莫大的杀意.

    “这于我而言,是莫大的羞辱!”他一字一顿地道:”遮掩尚且不及,竟要主动公之于众”

    韩仲摇头,”都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都督伟岸男子,心胸宽阔能装天地,遭遇此事仍觉羞辱难当,那平常人等,会作如何想匹夫之怒,便可血溅三尺,何况都督乎天子一怒,流血飘杵,都督一怒,那又如何”韩仲冷笑道.

    云昭沉默不语.

    “更何况,这只是引子而已!”韩仲敲敲桌子,”于都督而言,这是一张悲情牌,都督八年抗蒙,行走在生死边缘,却不能保卫自家妻子,那老百姓们就得想到,以都督之位尚不能保全家人,他们又会如何所以,他们不会去耻笑一个为了他们的安危而奋斗在战场之上的抗蒙英雄,而是会向不耻的目光转向李逍.”

    “李逍当年弃北地大好河山,万千百姓,士林民间本身便已有异义,如今再爆出掠夺有功之臣妻子,这事一传出,他的名声就全臭了,一个德行有亏的人,所作所为,还有多少人会对他的行为投以信任呢nàe,先帝遗旨之事,便可大做文章了.”

    “说他是假造的!”

    “自然,一个品行这样不堪的人,以先帝之英明,怎么会遗诏传位于他,自然是假造的.”韩仲笑道.”这份遗旨是李逍手中最大的王牌,正统的证明,rg将其钉上伪造的标志,都督,那会如何”

    云昭沉默半晌,”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当年柔娘可不是李逍抢走的.”

    “无论gg如何,只看结局怎样!”韩仲断然道:”现在都督的妻子便是李四的侧妃,老百姓只要看到这yidiǎn就足够了,我相信以都督的能力,手下必然不缺乏那种妙笔生花的好手,不乏yijing渗透到中原的情报网络,先从李逍的德行入手,将他当年的弃北地的罪过大肆渲染,当然,都督的妻子也是这个si被他掠走的,而都督却为了抗蒙大局,一直忍辱负重,留在北地.”

    “而现在,这样一个人居然勾结曹仪,谋朝篡位,以都督的忠义,自然不能忍受,是为个人羞辱都督可以为了国家的稳定而唾面自干,但涉及到国家正统,大义,都督自当愤而发兵,保皇室正统,剿反判逆贼!”

    韩仲一口气说完,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饮尽,兴奋地看着云昭.

    “说得好!”云昭提起酒壶,给韩仲满上.”这么说,我是一定要将李鉴捞出来了!”

    “那也不一定!”韩仲摇头道:”李鉴其实不蠢,只看他当年上京政变做得干净利索就可以看出,只是此人的确缺乏了一些治国的大智慧,匆忙撤换曹仪是他最大的败笔,而且他在以曹仪为代表的这种门阀大家编织的罗网之中,也的确难以自拔,其实即便是李逍将来当真上台了,自负的李逍也会发现,他永远摆脱不了以曹仪为代表的门阀世家的控制,让曹仪当首辅,他身不由己,让曹仪下台,他便会举步维艰!都督,其实最好的结果便是李鉴在这次逃亡gg之中死掉,而都督却能掌握他的儿子,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子,那控制起来可就rngyi多了.”

    “我zidà该怎么做了!”云昭笑道.”韩先生果然大才,今日一席话,解了我心头一直萦绕的一个大难题.”

    “此事事关都督本身,当局者迷,而都督麾下岂是不乏ingbái人,但他们不敢说而已!”韩仲笑道.

    云昭微微点头,柔娘一事,算是ziji的逆鳞,ziji麾下的确无人敢于提起.

    “都督,当年韩江自薄阳回去之时,我曾让他给您带过几句话,不知韩先生是否还记得”云昭笑看着韩仲.

    韩仲éiy想到云昭此时竟然会公然地招揽ziji,当年韩江回去,就曾提到过,只要ziji愿意投过去,都督府的二把手便是ziji的,今日云昭旧事重提,韩仲脸上却是露出了不悦之色.

    “都督知我当年为何一仗未打,便投奔了蒙人么”韩仲看着云昭,问道:”想必都督心中其实是极恨我这种人的.”

    云昭笑了笑,”起初之时,当然是极恨的.但随着年岁日长,经历愈多,zidà这个sijiè凡事并非非黑即白,倒也看开了许多.”

    “都督说得对.当年我在象山府,手中的三千象山府兵其精锐程度不在蒙族大帐兵之下,远胜岳铭的安庆边军,岳铭能守住安庆,我岂有守不住象山之理,其实当时,我对于大越已是失望之极.这是一个yijing无可救药的朝廷,再大刀阔斧的改革都不会让他起死回生,也许,让这片土地换一个主子亦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当时蒙族的兀达,的确有英主之才.”韩仲长叹一口气,”一念之差,从此便踏上了这条路.”看着云昭,他trán笑了笑,”早知有都督这样的人,我当年便也拼死抗蒙,说不定便能吸引到都督这样的英才来投,说不定现在又是另外一翻局面了!”长叹声中,唏嘘不已.

    云昭却是不置可否,ziji当年这个安庆城守的官位来得可是不明不白,这其中有着许多的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他自然不愿意说于韩仲zidà.

    “与都督说这些,只是要告诉都督,韩仲并不是鲜廉寡耻,朝三暮四之人,更何况,蒙元两任皇帝,兀达先皇与雅尔丹两人,对我都是极不错的,兀达rg不是太心急了一些,本来有着争夺天下,再造乾坤的能力,可惜,雅尔丹也不错,但终究是女子,又接手的是一个乱摊子,最后,他们不幸碰上了都督你这样的人,失败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了.”韩仲摇头道.

    “这么说,我rg要得到韩先生的帮助,便只能在招降蒙元之后了.”云昭倒也不急,”无妨,我等得起.我相信蒙人yijing熬不住了.”

    韩仲沉默不语.

    云昭笑了笑,”好了,这些事情留待你与马一功他们去谈吧.但是韩先生,你也要qing,我的sijiān很紧,前一段sijiān的攻击,你也zidà,那只是浅尝辄止,征北军并éiy发力,只要想让蒙人ingbái一个事实,而且我也不愿征北军有太大的伤亡,但rg迟迟éiy进展,你今天看到的兵力将会开始向燕京进军,当进攻再开始的si,必然是排山倒海,势如雷霆,不分出胜负便绝不会罢休的,到那si,一切就休提了.”

    “这个sijiān是多长”韩仲问道.

    云昭竖起了一根手指.

    “十天”

    “不错!这还得算上你来回的日子!”

    与云昭分手,回到驿馆,马里汉正焦燥不安地在屋里转着圈圈,看到韩仲归来,赶紧迎了上去,”亲王殿下,那云昭与你说了些sie”

    韩仲竖起了一根手指,”他给了我十天sijiān,十天sijiān,rg我们不能与征北军达成协议,nàe,进攻就将重新开始,我们今天看到的兵力,将尽数投入到燕京之战之中.”

    马里汉脸上冷汗直冒,”亲王,我先前并éiy直接回到这里来,而是在城里倒处逛了逛,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霍城这里,光是霹雳炮不储备了数百台,还有nàe那种连发的床弩,更是难以数清,便是你与云昭会谈的这当口,城外还在连续不断地向这里运送一车一车的军械.”

    韩仲坐了下来,沉重地道:”打不下去了.一旦重新开战,燕京将成废墟,云昭急于渡江,解决北地问题,他会不计代价地攻击燕京的.”

    “rg他们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不会!云昭也不想损失太大,所以,我们还是有的谈.马里汉,你ǎsàng派人回去禀告陛下,将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情形回报陛下.”

    “是,我ǎsàng去办!”马里汉点头道.

    当天夜晚,蒙元使节韩仲,马里汉,与征北军代表马一功,郭长兴以及老蒋丰举行了第一轮会谈.

    是投降还是议和,第一个问题双方就无法达成协议.征北军坚持必须是投降,而蒙元坚持是双方和谈,一个是从属的gānxi,一个是对等的gānxi,这是所有会谈的基础,这一条无法达成协议,剩下的根本无从谈起.而双方,在这个问题之上,谁也无法让步.最终,还是云昭拍板,可以是议和,但是蒙元皇蹬尔丹必须退位,放弃皇帝称号.这个折中的方案最后终于得到了韩仲与马里汉的点头认同.

    “双方议和之后,征北都督府将划定潭州,也就是现燕京,再加上泰州两地为蒙人休养生息地区!”马一功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两位,这两地可是北地十六州之中最为肥沃的土地.”

    韩仲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他是何等人也,征北军的如意算盘,他一眼就看了出来.rg您喜欢这部作品,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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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顺的良民被逼上梁山之后愤怒的呐喊,一个草根从底层奋斗的漫漫征途,一段血与火,情与仇交织的多彩人生。
枪手新书《抚宋》已经开张了,恭请诸位书友移步围观。跃马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