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恐吓
李逍长得挺俊,在索文海的映象中,颇有些娘的意思,但显然,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成熟了很多,眼下虽然落难,但看着索文海的眼神之中,隐藏得极深的那一层据傲仍然被他捕捉到了,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索文海,就如同看着一只卑微的蚂蚁。
能自由地穿行在军营之中,并能让看守自己的校尉向他行礼,这样的人,在白莲教匪之中,地位自然不低。但李逍仍然不屑于顾,他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有念云在。
那员反贼叛将与念云的对话,暴露出了他们的来历,这伙人竟然与云麾将军云昭是旧人,而且关系极不错,既然如此,他们便不会为难念云,而因为念云的存在,自己也应当是安全的,但也许会受一些折辱。李逍做好了准备。
这个人就是来振辱自己的吗?李逍看着索文海,心里冷笑,如果自己还是数年前的自己,说不定当真忍不下去,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能泰然处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李逍在心中默念着这几句话,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等到了功成名就的那天,吃了我的就得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就得给我还回来。
“四爷,你还认得我吗?”索文海站在李逍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逍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式,他低下了头,手指在地上随意地涂沫着,淡淡地道:“我应该认得你吗?”
索文海大笑,果然还是那种金枝玉叶的作派。
“是啊,你为什么还要认得我,在你们这些人的心中,我这样的家伙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一条性命甚至还不如你家的阿猫阿狗,你们轻轻一句话,便能让我们家破人亡,事后,你们很快便会忘掉了这些事,因为这在你们看来,完全不值一提,但在我们看来,这些仇恨却是刻骨铭心,记世难忘。”
听着索文海满腔怨毒的话,李逍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此人好像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上下打量着对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与此人结过怨?以自己的身份,怎么会与这种人有仇恨?
他不解,眼中一片迷茫。
“但是你不要忘了,一只蝼蚁可以让坚固的大堤毁于一旦,一只蝼蚁也可以让坚固的大船在海上倾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何况于人乎?”索文海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谁?”身后的连仲文踏上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索文海。
没有理会连仲文,索文海仍是看着李逍,“四爷,还记得京郊,你用马鞭痛殴一个小小的大爷府管事么?对了,你当然不会记得,但你一定不会忘记那辆马车里的女人吗?她现在可是你的侧妃,高高在上的念云王妃了!哈哈哈!”
李逍霍地站了起来,指着索文海,“你是索…索……”他实在想不起那个小人物的名字了。
“我叫索文海,承蒙四爷看重,也曾在四爷的别院之中呆了不少的日子!”索文海讥讽地看着他,“四爷曾承诺过我,只要我配合你说出实情,便保证我的安全,保证我家人的安全,敢问四爷,你做到了么?”
李逍身体一震,看着索文海狰狞的面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索文海仰天大笑,“我被投进了大狱,断了双腿,千辛万苦在活着爬了出来,但我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却全都死了,一个也没有留下,四爷,你说我恨不恨?”
李逍终于想了起来,脸色不由一变,“那不关我的事,那是李鉴做的。”
索文海笑着,笑得流出了眼泪,“难得,难得四爷还会向我解释,可是有必要么?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你想干什么?”连仲文拦在了李逍的前面。
“我能干什么?”索文海冷笑着看着连仲文,“我一个瘸子,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任谁一个,都可以像捏死一只鸡一般地捏死我,就像以前一样,这位将军,你不必担心我会袭击四爷,我会做这样的蠢死么!”
“不过!”他脸色一变,“如果我想要你们死,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四爷,你相信么,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马上就会身首异处,尸体被扔进臭水沟中,野狗啊,鸟雀啊,虫蚁啊什么的一定对你那身细皮嫩肉极感兴趣的!”
“你敢?”连仲文暴喝,一伸手便握住了索文海细长的脖子,索文海的脸顿时涨红,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士兵惊呼着奔了进来,雪亮的长枪顶在了连仲文的身体上,伴随着呛呛的拔刀声,顷刻之间,每个人身上都被架上了好几把刀,连李逍也没有幸免。
索文海剧烈的咳漱起来,“退下去,都退下去,没事儿!”
“索先生!”先前那名校尉心有余悸,就索文海这身板,眼前这个大汉一拳头便要了他的命。
“不要紧,退下去吧!”索文海低声道。
“仲文,松手!”看着脸上青筋毕露的连仲文,李逍低声道。
连仲文松手后退,抚着脖子,索文海呵呵大笑,“果然还是四爷识相。”
“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李逍看着索文海,直截了当的问道。
索文海讥诮地看着他,“眼下的四爷,能给我什么?”
“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李逍傲然道,“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
“你倒是自信得很。”
“当然自信,不然我就不是李逍了,而且,如果不是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你又何必到我这里来?”
“那你就错了。”索文海冷笑,“我只是来欣赏一下你现在的狼狈,顺便通知你一下,用不着我杀你,圣女肯定会杀了你,你恐怕不知道圣女的来历吧?”
“白莲圣女?”李逍疑惑地看着索文海,“一个反贼,能有什么来历?”
“她姓燕,她的父亲叫燕达!”索文看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和我一样,她痛恨你们李家王朝入骨。”
燕达?李逍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余年之前,导致大越彻底解决蛮族的战争彻底失败的关键人物,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只是其中一条,还有第二个她非杀你的原因,你知道她与云昭是什么关系吗?”
不等李逍回答,索文海接着道:“她与云昭关系非同一般,名震大漠的红黑双煞你总知道吧?黑煞云昭,红煞就是白莲圣女,你霸占了云昭的妻子,她岂会与你干休,为了将云昭头顶上的那顶绿帽取掉,她也会杀了你的,哈哈哈!”
“所以,趁你还活着,我先来欣赏一下你的窘态,真是太让人开心了,你以为有秦柔娘在,你就会高枕无忧么?郭锋不敢当着秦柔娘的面杀了你,可是圣女却敢。而且事后,云昭只怕还得多谢圣女呢!”
连二接三的打击让李逍头昏眼花,看着索文海志得意满的神态,瞬时之间,李逍的自信几乎被击垮。
“我真得会死在这儿么?”他在心底里不甘心地呐喊着。看着索文海,突然从对方的眼睛深处捕捉到一丝狡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我要付出什么,那个圣女才会放过我?”
“你能给什么,现在的你能给什么?”索文海不屑一顾。
“现在的确不能给什么,但是将来却能,她是要裂土封王,还是要给他父亲平方昭雪,杀光曹氏一族,都没有问题。”李逍断然道。
“这种空头许诺,我一天可以说无数个,你认为这有吸引力么?”
李逍低头思索了片刻,“那我可以为你们说降赣州城的官军,以此来换取我的性命,不知能否?”
“赣州城的韩继科与冯发勇凭什么听你的,如今的你只不过是一条丧家犬而已!”
李逍眼中闪过怒色,“你不就是为此而来么?不错,如果赣州还有数万镇军在此,我自然是不敢进城的,但现在,他们的主力已然被你们歼灭,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苟颜残喘,而我,却可以给他们一条出路,他们为什么不答应。落在你们手里,他们还想活么?”
索文海轻轻鼓掌,“很好,如果你当真能说降对方,让赣州城完整地落在我们手中,我想圣女自然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的。”
李逍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恨我入骨,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杀了我?”
索文海看着李逍,“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慢慢地玩儿,那才有趣!”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李逍,“如果要劝降,你可得快一点,我们圣女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耐心也不佳。”
看着索文海离去的背影,李逍沉思半晌,“我明白了!”
“四爷!”连仲文看着他。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他们是想放我走,让我与老大继续斗下去,大越越乱,他们便越有机会,他们的野心是将整个大越都颠伏掉!”
“四爷,那我们还动劝降么?”
“当然去!”李逍断然道:“我们要脱身,自然得有一些表现,同时,赣州城里的数千官兵也是我们的护身符,说降韩继科与冯发勇,带着他们这几千人返回鄂州去。既然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我们便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四爷英明!”连仲文道。
“我写一封信,你进城去,我想,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李逍道。
“是,四爷!我必不辱使命!”
(这是一月的最后一章了,二月份要过年了,枪手要回老家去陪父母过年,乡村,无网,所以二月份的更新铁定是没了保障,如果早八点没更的话,那这一天肯定也是没有了。离回家还有两天,我会尽量多写一点存在那里,多少无法承诺。过年忙,大家都知道的。致歉!最后祝所有的朋友们家庭美满幸福,父母亲人身体健康,新年吉祥发大财!)***
第四百零六章:双凤会
柔娘其实只是见过红娘子一面,而且还是在酒宴之上的匆匆一瞥,她对于红娘子的信息更多的是从云昭的嘴中得来,在她的心目中,一个能统领鹰嘴岩那些凶悍马匪的女人必定是一个母老虎似的人物,所以当她跨进红娘子的大帐之时,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娘子特意地脱去了戎装,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外套了一件雪白的小夹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傲人的身材,红娘子自小习武,身材匀称修长,随便站在那里,都有如鹤立鸡群一般,只是一双手稍微显得大了一些,手掌之上布满了老茧,那是长年舞刀武枪的结果,脸上的肤色也与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审美观有区别,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以白里透红为美,而红娘子肤色却显微黑。不过一直生活在军营之中的红娘子却不以为意,与周围的那些黑不溜秋的军汉比起来,她已经算是极白的了。没有参照物,她自然也就不在乎。
精心打扮一翻,自然是红娘子的下意识之作,她要见的是曾经的云昭的妻子,那个让云昭念念不忘的女人,而她自己,却又是极喜欢云昭的,自然的,她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对方。其它的装扮方面都好说,虽然从不涂脂抹粉,但今天红娘子还是搓上了一些粉,涂上了胭脂,只是头发如何打理,让她倒是犯了难,是作妇人的发髻,还是梳成少女的样式,让她踌躇半晌,自己的身子已经给了云昭,按理说应当梳成妇人的样式才对,但是,面对着云昭曾经的妻子,红娘子终于还是放弃了,将长长的秀发用一个手绢挽了起来,随意地披在肩上。
面对着柔娘,红娘子突然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便似自己曾经偷了别人的东西一般,这让好胜的她极度地恼火。
“燕妙妙,你没有必要不安,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秦柔娘了,她是李逍的侧妃,念云王妃!”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郏。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着柔娘掀帘而入。
柔娘怔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座位上的红娘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漂亮的女子便似这数万悍匪的首领。但她亦只是怔了一瞬而已,便淡然地走了进来,站在了红娘子的对面。
那柔娘一怔的瞬间,红娘子心中倒是小小地开心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倒还真是震了对方一下,看来对方也是极惊讶自己的容貌的。
除了手大一些,性子凶悍一些,红娘子对自己的漂亮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柔娘接下来的反应却让红娘子怔住了,对方调整心理的速度着实极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自己与圣女这个身份统一起来,当真是不简单的。
她果然不是当初那个娇怯怯,羞答答的乡村小姑娘了。红娘子怅然地想道,想起酒宴之上,云昭向她介绍自己的时候,这位当时的新娘子脸孔瞬间便变得煞白,那一份害怕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数年过去了,云昭变了,自己变了,便连她,也变得判若两人了。
她立即打起了精神,这个女人需要自己认真对付,对于她而言,这是一场战争,是争夺一个男人的归属权的战争。好斗的本性立即便被激发了出来,自己从来不会输,这一场战争自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手中有无数张王牌可以打出来,而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自己没有道理不赢。
仔细地打量着秦柔娘,红娘子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容貌上的确要胜自己一筹,虽然比自己矮了一截,但身材匀称之极,虽说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磨难,但稍事梳理,便让自己相形见拙,特别是那白里透红的皮肤,让红娘子很是嫉妒。难怪李逍以皇子之遵,对她亦如此迷恋。这份容貌,这份恬静的气质,的确比自己这个只知耍刀弄枪的女人要强得太多。
她不由有些气馁。
“圣女!”看着红娘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柔娘弯腰福了一福。
红娘子看着对方,略带讽刺地问道:“我是该称呼你为念云王妃,还是叫你云夫人呢?”
柔娘大概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具有攻击性,一开口,便让她极为难堪。脸色瞬间便变得有些惨白,这是她最为伤心之事,不明白这位圣女为什么直戳自己的伤疤,难道因为她与云昭是旧识,所以不贫自己嫁给了李逍么?可是当时,自己能有第二条选择么?那个时候,自己以为云昭死了,自己想要报仇,想要雪恨,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么?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单凭自己的力量便能打出一片天下。
眼睫毛眨了几下,眼眶之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她淡淡地道:“我叫秦柔娘!”
红娘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回答之中的问题所在,按理说,在自己面前,她应当自称云夫人对她更有利一些,但她没有。
“好吧,我叫你秦柔娘,你也不必叫我圣女,我姓燕,叫燕妙妙,云昭和我很熟,她叫我妙妙,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秦柔娘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从这一句话之中,她直觉地感到眼前这个女人与云大哥关系不一般。
“你想知道云昭的事情吗?”红娘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吧!”
“从郭锋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柔娘坐了下来,道。
“我说得是,你被掳走之后的那一段日子!”燕妙妙缓缓地道:“那一夜,我与燕小乙三眼虎等人返回了云家村,碰巧救出了云昭,杀散了蒙人,云昭一路追杀了蒙人一天一夜,但可惜,他当时追错了方向,终于是与你错过了。”
柔娘脸色苍白,时也命也,这大概就是命吧!
“母亲死了,乡亲死了,你也丢了,云昭病了,这一场病几乎让他丢了性命!”红娘子缓缓地道,“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他才缓过劲来。”
“是你救了他吧,谢谢你!”秦柔娘道。
红娘子嘿的一笑,“谢谢我?”她扬扬眉毛,继续道:“我将他带回了鹰嘴岩,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人能救他,后来他好了,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开始疯狂地杀蒙人,追查你的下落,全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已到了数千里之我的京城。”
“那些日子里,我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如此疯狂,柔娘,你是他曾经的动力源泉,正是因为相信你没有死,还活着,云昭便努力地让自己强大,从一个猎户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所用的时间这短,是我平生仅见。”
“鹰嘴岩大败之后,我决定来中原找出路,因为在大漠,我们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但云昭却执意留在了大漠之上,因为他一直认为你被蒙人抢走了,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那代表着他整天要俳徊在死亡的边缘,他在刀尖上跳舞。”
“后来你大概便也知道了,抱着要找到你的信念,云昭一步步走来,终于,他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他也知道了你的下落,但是,你却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红娘子道。
秦柔娘泪如雨下,双手捂住脸庞,呜咽出声,云昭从来不相信她已经死了,一直在努力地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反了过来。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柔娘,红娘子心中侧隐,“你还准备回益州去吗?郭锋这一次来的目的,你是清楚的。”
“我当然回益州去!”秦柔娘抬起头来,“我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是要替云大哥复仇吗,既然他还活着,我自然要回到他身边去。”
红娘子点点头,“那好,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益州,有郭锋一路保护,我再派一些人马,应当保你安全抵达益州。”
秦柔娘站了起来,向红娘子鞠了一躬,“多谢你,妙妙!”
红娘子微笑着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回到益州,代我向云昭问好,就说,我很相念他!”
“我一定转达!”柔娘道。
“好了,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便行,想你现在亦是归心如箭,明天,我便让他们启程!”红娘子爽快地道。
柔娘还没有答话,帐门掀起,索文海拄着双拐走了进来,“圣女,按你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了!”
红娘子摆摆手,“很好,传令下去,今天午时三刻,全军准备攻城,在攻城的时候,砍了李逍的脑袋祭旗!”
“没问题!那一伙人都已经拿下,五花大绑着,只等着开刀了!”索文海大笑,“多年仇恨,今日终能一报,当浮三大白!”
两人相视大笑,一边的秦柔娘脸唰地一下已经变得惨白。
“且慢!”她大叫起来,“妙妙,你要杀了四爷?”
“当然!”红娘子奇怪地看着他,“此人是大越的四皇子,我们不杀他杀谁?难得他自动送上门来,这样的大礼岂能不收?”
秦柔娘身体微微颤抖,“妙妙,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哦,你说,看在云昭的份上,我会答应的。”红娘子笑道。
“放了李逍,不要杀他!”秦柔娘道。
红娘子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渐渐的,脸色开始变了,有如寒霜,看着柔娘,寒声道:“柔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要杀李逍,可不仅仅是为了他是四皇子,更是为了你,为了云昭!”***
第四百零七章:诛心
“为什么这么说?”柔娘颤声道。
红娘子扫了她一眼,“柔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不正是因为你么?云昭不是以前的乡村猎户,他是统兵十万的大将,李逍是大越朝的四皇子,而你,却是他们两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觉得他们两个能共存么?”
柔娘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我放了李逍,不谛于是在给云昭添麻烦,我听郭锋说,那个四爷对你很痴迷,你说说,以后如果此人一旦得势,会放过云昭么?所以,杀了他,一了百了,你回益州好好地做你的将军夫人,不是正好么?”
“李逍救过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柔娘道。
“你也救过他,所以,你们两个两清了!”红娘子逼视着她,冷笑道:“柔娘,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不要忘了,将你们害得走到这一步田地,云家村的上百条性命,那都是他们李家造成的。”
“那是大皇子李鉴,不是李逍!”
“终归是他们李氏一族!”红娘子不耐地挥挥手,“有区别么?即便没有你,将来云昭面对李氏家族,也不会善罢干休,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你这一层缘故,杀母之仇,夺妻之恨,云昭但凡还是一个男人,与李逍便是不死不休,你说说,以我与云昭的关系,我会给他留下这个隐患么?”
听了红娘子的话,柔娘怔怔地坐在那里,脸色愈来愈白,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便是这个道理吧?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导至了今日之局。
眼睁睁地看着李逍身首异处么?柔娘看着红娘子,红娘子也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妙妙,如何才能让你不杀李逍?”柔娘慢慢地道。
红娘子看着柔娘,半晌,点点头,“我明白了,柔娘,如果云昭与李逍,两个人非要死一个的话,你会让谁活下来?”
柔娘霍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怒视着红娘子,“我什么要选,你为什么要我选?为什么非要死一个?”
红娘子站了起来,直视着对方,“这就是你现在面临的选择,柔娘,如果是在数年之前,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云昭活下来,但今天,你没有选,你爱上了李逍,你不愿意他去死,对吧?”
“我爱的是云大哥!”柔娘尖叫道。
“不!”红娘子摇头,“云昭现在只不过是你的一份念想,一个执念罢了。你以为自己还爱着他,但其实,在你心中,李逍的份量已经胜过他了。你曾经以为他复仇为力量的源泉,为此,你不惜一切代价,但人总是会变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为他报仇成为你的执念,但他的影像却在你的心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李逍在你的心目之中分量越来越重。所以,你才会在李逍被困磨盘山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去救他。你才会在郭锋找到你的时候,仍然要求郭锋护送李逍抵达安全的地方。”
盯着红娘子脸,听着红娘子的话,柔娘想要反驳,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很恐惧,恐惧红娘子所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愿意想信这一切。
“所以,我来替你斩断这个麻烦,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红娘子步步紧逼,“你必须要选,选择回益州,我当然会杀了李逍,但是,如果你选择了李逍,看在你曾经是云昭的夫人的份上,我放了他。那怕这会给云昭以后带来麻烦,我也会放了他,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云昭肯定更愿意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当然,柔娘,你得想清楚了,你今天选择了李逍,就代表着你与云昭的过往将彻底成为过眼烟云,再相见时,你们会成陌路,甚至,会成为仇人,云昭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与李家王朝铁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如果将来他与李逍对垒沙场,你又如何自处?”
听着红娘子句句诛心的话,柔娘恨不得立即死去,也好一了百了,不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死了之,红娘子会立刻杀了李逍。
她不愿意看到李逍死。
但她就愿意与云昭就此成陌路么?
双眼一黑,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看到昏倒的柔娘,红娘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索先生,我是不是很残忍?”
索文海微笑着摇头,“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初进京的刚烈的秦柔娘,几年的时间,她已经变成功地变成了念云王妃,云昭亦如是,他们都曾经以为对方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并愿意为此负出巨大的代价,但在这个奋斗的过程之中,在岁月的流逝当中,当初的目标却渐渐地被淡忘,圣女此举虽然药下得猛了些,但却不失为一剂良药。云昭是我们潜在的帮手和巨大的助力,我们当然不想他陷入一些麻烦中去。”
红娘子微微一笑,索文海却不知自己的私心所在,刚刚的一番试探,柔娘的确已经爱上了李逍,这让她心中负罪感大为减轻。既然你已不爱云昭,那就不必再与自己抢了。
爱情是自私的,即便豪爽如红娘子,亦不愿与人分享。
柔娘悠悠醒来,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帐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红娘子招呼道:“来人,请益州郭将军过来。”
柔娘的脚步停下,半晌,终于是没有回头,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索文海道。
“是的,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于云昭,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红娘子道。“你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
“李逍愿意派人进赣城劝降韩继科和冯发勇,但他有一个条件,赣州城的镇军他要全部带走。”
“带走便带走吧,让他平平安安地抵达鄂州,与李鉴大打出手,打得天昏地暗最好!”红娘子冷笑道:“我们只要一个完好的赣州城和赣州的数十万百姓就足够了。”
“然后一直向北,与云昭会师,圣女,那时候,我们就不再惧怕任何一股势力,因为我们与云昭的联军将成为这块大陆之上不辅于任何一方的强大势力,那时的我们,才真正踏上争霸天下的征途。”索文海大笑。
“当家的,益州郭将军来了!”万锦基掀开帐门,道。
“有请!”红娘子笑吟吟地道。
郭锋大步走进帐来,抱拳一揖,“见过圣女。”
红娘子一摆手,“自家人,不必多礼。坐!”看着郭锋坐下,又笑道:“你就不必称呼我为圣女了,听着别扭。”
郭锋微微一笑,这两天与万锦基朝夕相伴,对于这位白莲圣女与自家将军的往事却也知道了不少。
“郭将军离开益州的时候,云昭已经派军进军卢州了么?”红娘子问道。
郭锋点点头,“是,泰州苏灿,从良率军撤离,我们如果不抢占卢州的话,便会成为北方的一个孤岛,占了卢州,与中原虽然还隔着一条大江,但总算是有一条通道。但蒙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的,卢州想必会有一场大战。”
“你说得是,回去之后告诉云昭,我会一直向北,赣州已经是我的了,再过去便是相州,我拿下相州,他拿下卢州,我们两军便可隔江相望,胜利会师了,那时候,便苦尽甘来。”
“将军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郭锋笑道。“明天我就带着夫人启程回益州。这一次还真是多谢圣女。”
红娘子笑了笑,“你回去,柔娘不会回去了!”
郭锋脸色一变,“圣女,这,我这一次来的任务便是找到夫人,带他回去。”
“你回去告诉云昭,柔娘已经不是过去的柔娘,她现在叫念云王妃,我给了她两条路,但是她选择了李逍,让云昭忘了她吧!”红娘子道。
郭锋看着红娘子,脸色有些难看。“这真是夫人的选择么?”
“是!”红娘子坦然地看着郭锋,“岁月会让很多人改变,我们都在改变,柔娘又何能例外?”
郭锋默然无语,这些天来,与柔娘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已经察觉到了柔娘矛盾的心情,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找到她,告诉她,我在益州!”临走之时,云昭的吩咐又在耳边响起。自己找到了夫人,告诉了她,但夫人却有另外的选择,所以,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明白了!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将军不需要一个不爱她的夫人!”郭锋道。
“你很智慧。”红娘子笑道:“也许云昭会很难过,但时间会磨平一切,很快,他就会忘了秦柔娘的。回去之后告诉他,不要忘了,我与他分手之时最后说的一句话。”
虽然不明白红娘子说得是什么意思,但郭锋还是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如实禀告将军的。”
柔娘从红娘子的大帐出来,昏头涨脑,不辩方向,迷迷糊糊地在营里游荡着,耳边,不停地响着红娘子那一句句直指内心深处的逼问,我是这样的吗,我是这样的吗?她不停地问着自己。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念云王妃?”
随后,便传来了急骤的脚步声,柔娘摇摇欲坠,模模糊糊地看到李逍正大步向他走来。
李逍一把扶住摇晃的柔娘,“念云,你怎么啦?”
柔娘看着李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郭锋走了!郭锋回益州了。”***
第四百零八章:从此萧郎是路人
韩继科和冯发勇两人看着手里李逍的亲笔信,那上面的四皇子印信是千真万确的,先帝在时,大皇子主军事,四皇子主政事,他们这里,也有很多四皇子批复的奏折,字迹也分毫不差,韩继科不信白莲匪徒里能有写得这一笔好字的人,即便有,四皇子的语气,习惯,也是模仿不来的。
问题是,四皇子怎么会在白莲教匪军队里呢?
两人面面相觑,转而不解地看着连仲文。
“不满两位大人,我们被苟敬一路追杀,逃到了赣州,不想碰上了白莲教匪。”连仲文坦然道。“他们释放我家四爷的条件就是要让两位大人让出完整的赣州城。”
“白莲教匪怎么会放过四爷?”
“因为念云王妃!”连仲文道:“白莲教匪中一位极重要的人物是念云王妃的旧识!”连仲文简单地道。
韩继科与冯发勇两人直觉得匪夷所思,高贵的念云王妃是如何与白莲教匪是旧识的?但看连仲文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两人便也闭口不问,不过让他们献出赣州城这样大的事,就不得不深思熟虑。
“连将军,兹事体大,能否容我二人商议一番?”韩继科道。
“没问题!”连仲文豪爽地道:“不过两位大人要快,白莲教匪只给了我家四爷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回音,他们就要强行攻城了!”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满口答应,“那便请连将军先去休息。”
连仲文站了起来,向两人抱拳一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连仲文离去,韩继科与冯发勇两人对视一眼,“你怎么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相视苦笑,冯发勇接着道:“知州大人,我一向唯你马首是瞻,你如果作出了决定,我自然跟随。”
“如果对手强攻,你能守住赣州城么?”韩继科问道。
冯发勇摇摇头,“外无必援之后,内无必守之城。现在朝廷根本顾不上我们这里,我们等不来援军,城内数千守军刚刚经历一次大败,军心不稳,如果白莲教匪硬攻,我们无法守住,短则十天,长则半月,城必破!”
韩继科沉默半晌,“你的意思是,我们答应四爷的条件?”
“这或许是我们的一条出路,一来,我们不会落在白莲教匪的手中,二来,亦可保这赣州城一城百姓的平安。”冯发勇低声道。
“可是,四爷现在是钦犯,是朝廷明文通缉的呀,我们如跟四爷去了,可就也是叛贼了!”韩继科有些头痛。
冯发勇嘿地一笑,“大人,四爷为什么成为钦犯,不都是那把椅子闹得吗?南部的檄文您看了吧,先帝遗旨,可是说得清楚,要传位给四爷的,大爷来位不正,这天下人心可都清楚着呢!”
“那有如何?”韩继科道:“终是大爷成功了!”
“可这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冯发勇道:“只要四爷未死,这天下是谁的终是还没有定论?苏灿,从良二十万大军自北而来,南方三州天下粮苍,两相夹攻,四爷不是没有机会!特别是关大将军已死,这世间再无可以在军事之上笑傲群雄之人。”
韩继科看着冯发勇,“你的意思是,我们将宝押在四爷身上,如四爷成功,我们便是从龙之巨?”
冯发勇笑道:“是啊,话是这么说,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根本无路可走,要么落入白莲教匪手中,要么跟着四爷走,两条路,我们有的选择么?”
“是啊,没有选择,所以,只能选择四爷这条前途未测的路!”
“总比现在掉了脑袋好!”冯发勇道:“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过了这一关再说。”
韩继科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我很奇怪,白莲教匪为什么放着眼前的肉不吃,而任由四爷带我们走,要知道,将来的四爷必然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冯发勇接着道。
“他们必然有更大的计划,不想在赣州城消耗兵力和时间。而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所向,他们肯定是要继续向****继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似乎要压将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大爷与四爷打成一锅粥,而我们面前的这个白莲圣女显然是要抓住这个时机,尽力扩大他的实力,她的野心不小啊!”
“野心再大,终是一个女人!”冯发勇笑道:“到了一定的时候,她必然会遭遇瓶颈。所以,这位圣女不会成为最终的角逐者。”
“既然如此,我们便就此定议,你去军中稳定军心,收拢军官,说服他们,要让这些人背井离乡离开赣州,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这个大人放心,背井离乡和掉脑袋,他们知道该选择那个。”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白莲教匪让我们离开,那我们能带走的东西就全部带走,我想,现在四爷也需要这些!”
“我明白,那带不走的是不是一把火烧掉?”
“不,留给那些教匪吧!这个时候,不要激怒了他们。”
城外,红娘子的大帐,李逍带着连仲文坐在红娘子的下首,赣州知州韩继科与镇将冯发勇两人决定放弃抵抗,将赣州城送给红娘子,而赣州城里五千镇军以及绝大部分文官都选择跟随李逍离开。
“明天,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了!”红娘子笑吟吟地看着李逍,“我们是各得其所,你从一只流狼狗成了一只长着獠牙的狼,苟敬想必不会再来摸你的虎须了,而我,有了一座完整的赣州城,也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我祝你顺利抵达南部三州,与你大哥决一雌雄!”
听着红娘子尖刻的话,李逍脸色微变,他旋即又平静下来,“红娘子,你,我,都可算是一时之雄,何必逞口舌之利,曾经做过流狼狗并不可耻,但只要将来他能变成一只雄狮,那就赢了,你现在是一只雄狮,将来未必不会变成一只可怜的小猫,世事苍桑海田,谁能说得准,就像一年前的我一样,何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一地步,经历了,成长了,我觉得我学会了很多。”
红娘子微微点头,“我现在发现,放了你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李逍脸色微变。
红娘子哈哈大笑,“吓着你了?放心吧,我红娘子虽说是女人,但向来一言九鼎,决不妄言,说了放你,就会放你。”
李逍这一次却是真恼了,霍地站了起来,“告辞了,明天,赣州城官军出城,我们便分道扬镳,将来再相见,说不定便是在战场之上,我一定会将你生擒活捉,到时候倒要看看你还是不是这样尖牙利齿?”
“你先打赢你哥哥再说吧!顺便奉送你一条情报,你大哥已经招降了我们白莲教的佛佗王相,十万大军正自贵州扑向鄂州,另外加上叶开的威卫,南部三州正面临空前的危机。”
李逍的眉毛慢慢地竖了起来,南部三州虽然早有准备,但如果有多达十数万的军队而且是如同蝗虫一般的白莲教匪,他们只怕会有大麻烦,官军进攻南部三州,不会破坏南部三州的经济,因为南部三州真打烂了,百姓流离失所的话,李鉴即便赢了,对于帝国亦是一个重创,这也是南部三州能够抵挡的原因,但白莲教匪显然不会顾忌这些。
一想到这些,他立时归心似箭。
“告辞!”他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自从赣州城决定归降,李逍便得到了自由,他甚至有了一个单独的小小的营地,柔娘自然也在这里,从红娘子那里出来,她便将自己关在大帐之中,任谁也不见,偶尔可听见帐中传来的哭泣之声。郭锋离去,李逍已经明白,柔娘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这让他喜不自胜,知道柔娘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他亦没有去打扰她,对于他来说,云昭终于不再是情敌了。
明天就要拔营了,李逍焦急之余,却又喜不自胜,从现在开始,自己终于要开启一段新的征程了。
红娘子却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我要见柔娘!”红娘子直截了当地道。
“你见她干什么?”李逍警觉地问道。
“她还差我一样东西!”红娘子微笑着道。
“差你一样东西?”李逍疑惑地看着她。
“当然,你也可以跟着进来!”红娘子掀开帐门,回头笑吟吟地道。
和离书!
红娘子向柔娘要得是她与云昭两人的和离书。
万锦基将笔墨纸砚摆在了柔娘的面前。
“柔娘,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那么,你还需要给云昭一个交待,写了和离书,从此以后,你与云昭再没有半点关系,他是他,你是你!过往便只当是一场云烟,随着大风而消散无痕了!”红娘子将笔交到柔娘手中。
提起毛笔,柔娘泪如雨下,几次落笔,却又几次提起。
“念云,写吧!”李逍在一边柔声劝道:“云昭是大将,我们的确应当给他一个交待,将来,我会补偿他。”
“念云,我不配叫这个名字了,以后,我只是秦柔娘了!”柔娘喃喃地道:“候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手里的笔终于落了下去。***
第四百零九章:惊弓之鸟
李富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凝目看着对面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蒙元骑兵,喃喃地骂道:“原来他妈的两万骑兵有这么多啊!”
号角声声呜咽,蒙元骑兵的阵形开始变动,一番调整过后,一个新的攻击序列出现在安庆联军的面前。
“没完没了啊!”李富贵哀叹一声,转过脸来,怒吼,“擂鼓。”
战鼓咚咚,响彻全场,战鼓声中,安庆联军的士兵齐声呐喊,一排排的枪林竖了起来,在阵形的正中央,一排排的床弩,吱吱呀呀的重新绞上弦,弩兵们坐在地上,以脚蹬弦,将弩箭挂上弓弦,然后站起,举起强弩。强弩射程达四百步,单凭臂力,根本无法将弩箭装上弓去。在他们身后的弓箭兵则一排排坐在地上,扶着他们的长弓,现在还用不上他们,只有等到骑兵冲锋到百余步时,才是他们显身手的时候,那时,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覆盖射击,但最快最好的弓手亦最多射出三轮,然后,便是近身搏斗了。长矛兵,刀盾兵将以他们的血肉之躯抗击战马的冲锋。
李富贵将手中砍得缺了几个大口的刀扔在地上,“刀来!”身后的亲兵,将一把锃新的大刀递到他的手中。
千米之外,骑兵开始移动,先是缓慢移动,然后开始小跑,到七百米左右时,逐渐加速,越来越快。
地面开始震颤,密集的马蹄声犹如暴雨击打在芭蕉叶之上,连成一片。
“干他娘的!”李富贵大刀在地上重重一顿,阵列之中,床弩发出咚的一声响,粗如儿臂的弩箭破空而出。数十架床弩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射向对面冲锋的骑兵。弩箭一离弦,士兵们根本不敢战果,迅速地开始绞弦,床弩威力大,射程远,但却上弦极慢,这个距离之上,他们如果手脚快的话,还有机会射出第二轮,然后,他们便没事了。
对面的骑兵在快速的奔驰之中,骤然之是便散开,床弩射出,将不及变换队形的士兵洞穿,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终于力竭坠地。数十架床弩,带走了不到百名对方的骑兵,李富贵遗憾地咂巴咂巴嘴,“狗日的,越来越精了!”
“弩!”他举起大刀。
嗡的一声震响,上千支弩箭飞向天空,将四百步外的天空完全布满,当第一波弩箭从空中返身落下的时候,第二波弩箭又已飞起。
相比于床弩,强弩的效果稍微要强上许多,对面的骑兵避无可避,看到密密麻麻的骑兵之中出现片片空白,李富贵终于高兴了一些。
虽然高兴,但却不轻松,对方并没有减慢速度,而且,对手现在已经习惯了安庆联军的作战模式,他们熟练的变换着冲锋速度,让大部分弩箭都落在了空处。
一旦双方开始近身肉搏,对方的优势就会体现出来,而自己这方,只能硬抗了,问题是,对方现在的人数远远超过自己。
“箭!”一百步,李富贵耸起了肩膀,两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弓箭开始发力。
蒙元骑兵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冲到了李富贵的第五营面前,强劲的冲力让第一排的士兵矛断,骨折,全身委顿在地,几乎没有了一根完整的骨头,而最前方冲锋的骑兵自然浑身也布满了血洞。
“弟兄们,杀!”李富贵挺着大刀,冲了上去。惨烈的肉搏战瞬时之间便展开。
蒙元骑兵正面硬冲,侧翼袭扰,一队队骑兵自侧翼掠过,骑兵们在马上开弓放箭,一波波箭雨落在密集的安庆边军阵营之中,骑弓较软,如果不是射中要害部位,很难一箭毙命,但如此密度的箭雨之下,总是有不走运的家伙。
除了弓箭,更有蒙军挥舞着一根根套马索,高速掠进,手中的绳套飞出,不时有士兵被套中惨叫着被从阵列之中拉得飞出来。
这是安庆联军与蒙元军队在卢州的争夺的一场缩影。安庆联军抢先一步占了武县,建立武径寨,然后以此为据点,向卢州挺进,但蒙元巴鲁图在战略上的能力其实并不逊色于云昭,虽然上一仗大败于对手,但重振旗鼓之下,他也将目标放在了卢州之上,与安庆联军相比,蒙元有着天然的机动优势,虽然后发,但去先至,一路之上,与安庆边军不断纠缠,安庆边军作为先锋的第五营,在数场激斗之后,已经减员了近二千人。这一次,在卢州的阳谷县附近,李富贵没有能抢先一步进入阳谷县城,而是被铁尼格堵在了距阳谷县城不足十里的郊外。
卢州的镇军精锐早已被四皇子抽调进了驻泰州的军队序列之中,各城各地驻守的一些镇军,大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原本安庆边军进入卢州,让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当双方在距离阳谷县城十数里的地方激战之后,阳谷县的一千余镇军吓得魂不附体,缩在城墙之中,不停地念着阿弥托佛,祈祷着安庆边军能战胜万恶的蒙人,如果安庆边军这支军队能够抵达阳谷县城,那守住县城便不是问题了。
阳谷县令屈哲呆在城墙之上,眼神迷离地看着远处的烽火,狼烟,城外,不时有哨探飞奔而来,向他禀告着战场上的讯息。每一次的报告都让他的心要颤上几颤。
不到四千人的安庆边军,迎战两万余人的蒙人骑兵,这仗怎么打?又怎么打得赢?他手脚冰凉,万一安庆边军失败,蒙人前来攻城,自己怎么办?开城投降?必遭万人唾骂,宁死不屈,守城至死,摸了摸脖子,大好的头颅就这样舍去实是有些舍不得啊!关键是,即便自己拼了命,又怎么指望这千儿八百的老弱兵残守住阳谷县呢?
战场之上,安庆边军第五营的阵形被压得向内陷了进去,但愈往里,反抗的强度便愈大,铁尼格凝视着远处血肉横飞的战场,心中亦是震颤不已,安庆边军愈打愈强,他是有切身体会的,这支安庆边军与自己纠缠良久,损失超过三分之一,但仍然拥着超强的战斗力,久攻不下,让他如哽在喉。
阳谷县城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丝毫没有分兵去攻城的打算,在他看来,阳谷县城的那些人只是一些老鼠罢了,只要自己击溃了眼前那只军队,那怕只派上一个百人队,便足以让对手开城投降。
这一路行来,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让四五个县城举起了白旗了。
“纳木措,准备下一波攻击!”他回身对身边的一名大将道,“轮番进攻,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这支安庆边军我一定要吃下来。”
“是,将军!”
纳木措大声应命,策马奔向自己的部队。
听到对面的号角再一次响起,李富贵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要成为第一支在铁尼格手下吃败仗的安庆将军了,可惜啊,自己距离阳谷县城只是一步之遥啊!要是进了城,那一切便都改变了,自己可以借助城墙的掩护,好好地教训一下对面这个安庆边军手下的常败将军了。
天色渐暮,李富贵从第一线退了下来,身上的盔甲已在不成模样,左肩上的肩甲被一名手执重兵刃的蒙兵狠狠地砸了一下,只怕肩骨已经出了问题,此时,已经抬不起来了。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看着刚刚退下去的这一波攻击。
今天顶住了对方多少次攻击,他已经记不太清了,自己麾下还能作战的士兵应当只有两千余人了。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无论是安庆边军,还是蒙军,都已是疲思不堪,但相对于李富贵的第五营,铁尼格的境况却要好上很多,他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轮换进攻,而李富贵每一次都得全力以赴才能顶住对手的进攻,步兵与骑兵进行野战,而又无兵力上的优势,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也许是下一波,也许是下下波,就会顶不住了!”一边让军中大夫为自己包扎着肩部的伤势,一边看着对面正在调兵遣将的蒙军。
铁尼格亦是发了狠,点上火把,准备夜战,身边的纳木措已经第三次准备攻击了。在第五营面前,铁尼格又丢了上千具尸体。这让他很恼火。
“准备进攻!”他喝道。
“将军!”远处一匹快马急奔而来,是他撒出去的哨探。
“安庆边军的援军到了,距离这里只有十余里地了!”哨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十几个兄弟被对手的哨骑猎杀了。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能逃回来?”
铁尼格心中一紧,又是这一招,以一支军队为诱饵,等双方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的生力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只不过这一次自己吃一暂,长一智,这一次在身后撒了不少探子。
“来得是谁,多少人?”
“来得是安庆边军第四营,主将王强,麾下兵力六千人!”哨探道。
六千人?铁尼格心中一动,“纳木措,我给你一万人,你能不能给我将他们拖住一个时辰,我想,一个时辰,足以让我们吃下对面这支军队了。”
“完全没有问题!”纳木措一挺胸膛。
铁尼格点点头,放弃已经到嘴的肥肉的确令人不甘心。正待下令,远处又是一骑奔来,与上一名哨探全须全尾回来不同,这一个哨探浑身是血,背后还插了两支羽箭。
“将军,云昭,云昭来了!”看到铁尼格,这名哨骑勒停马匹,骨碌一下从马上滚了下来,却是连站都不能站起来了。“我看到了那匹大黑马,云昭亲自领军来了!”
云昭?铁尼格吸了一口凉气,刚刚生起的那点小心思立刻没有了。
“撤退!”他喝道。面对云昭,他已经完全成了惊弓之鸟。
(上次已经说过了,二月的更新肯定会不稳定,要过年了嘛,在没有回老家陪父母之前,我会保持更新,然后可能会请好几天的假,至于到底是几天,我也说不准。抱歉了!)
另:看到不少人很瞧不起柔娘,这个嘛我想替她辩解几句,其实在改变的又何止是柔娘呢?在这里,我想用一首诗来表达一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四百一十章:失误
铁尼格在大占上风之机突然撤走,让李富贵大惑不解之余,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他仍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现在他和他的士兵们都是一张崩得过紧的弦,一旦松下来,便极有可能在精神和体力上一齐垮掉,要是铁尼格来一个回马枪,可就没地哭去了。
一边派出哨探跟着铁尼格的大队人马追踪,一边命令士兵们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在哨探没有带回确切的信息之前,他可不敢下令让士兵放松,松时容易紧时难。
孟姚曾给他们讲过一个经典的案例,亦是大越曾经的军神关鹏举的得意之作,在与蒙人的一次大战之时,蒙人长途来袭,大越军队以逸待劳,但在蒙军抵达之后,关鹏举并没有下令趁着对手刚刚赶到的时刻下令出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手重整军队,足足让对方休息了半个时辰,然后才下令出击,这在当时被绝大部分的将领们认为是极大的错误,但在战场之上双方交战之时,大越士兵们发现,蒙军的战力远不如想象中可怕,战马亦经常马失前蹄,而蒙军士兵将领们也骇然发现,自己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更加手脚酸软,浑身无力,这一仗,以关鹏举的大获且胜而告终,直到战后,关鹏举才倒出个中实情。蒙军初到,正是精神紧张,全神戒备的时刻,此时如果发起攻击,无异于一头撞在锋利的刀口之上,而让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对方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在紧张之余突然放松下来后,想再提起精神,恢复体力,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他打得就是这一个时间差。
这件事让李富贵大开眼界,原来打仗并不是勇敢就行,里面的学问太大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半桶水的家伙来说,要学的东西简直数不胜数,好在他脸皮厚,云昭军中老将极多,像孟姚,霍震霆,朴德猛,周广益等人,无一不是经验丰富之辈,而武将那种好为人师的性格倒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李富贵去请教,倒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这些人碰在一起,为了一场仗到底该怎么打,时常争得脸红耳赤,挽袖子伸拳头,脸碰脸眼对眼,先自己干上一场再说,这个时候,就把李富贵给难住了,因为这些家伙们提出的方案有时候完全是南辕北辙,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
云昭麾下悍将,自成风格的其实也只有数人而已,孟姚凶悍,周广益稳重,霍震廷妖异,朴德猛智慧,其它如苏定方,胡泽华比起上面四人,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而燕小乙则是典型的鹰嘴岩作战风格,来去如风,在运动之中寻找战机,想要他去硬碰硬地蛮干,除非是战略上有要求他必须要这么干,而第四营的王强和第五营的李富贵,则基本上还处以学习的阶段。
云昭对于王强和李富贵的第四营和第五营,是很看重的,因为严格上来说,这两个营头加上燕小乙的骑兵,才真正算得上他亲手组建的部队,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所以在装备,人员之上,对这两个营都是大力栽培。此次出击卢州,更是让他们两人出马,目的便是让他们在此次作战强度不大的行动之中,多多历练,尽快的成长起来。
而现在看起来,显然云昭是失误了,蒙人的确是在尽力抢占北部诸州,但对于卢州,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加大了与云昭的争夺力度,这一失误使得李富贵的先锋营损失惨重,还没有抵达卢州府城顺天,便已经损失过半。
直到第五营王强的旗帜出现在第四营官兵的视野之中,欢呼之声响起之时,李富贵这才彻底地轻松下来,紧崩的身体一下子便瘫软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奶奶的,老子总算是挺过来了。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铁尼格为什么要跑了。
“李头,李头,云将军也来了!”孟高蹲在他的身边,用力猛摇着李富贵。
“谁来了?”李富贵迷迷糊糊地问道,他可真是累坏了,这一天来,他数次冲上到第一线,刀都砍废了好几把。
“云将军来了,他的将旗竖起来了!”孟高手指着远方。
李富贵一个激凌,一挺身坐了起来,果然,在第五营后方不远处,明亮的火光之下,云字大旗迎风招展。
“云将军,末将惭愧无地,不但没有完成将军的战略意图,更是损兵折将,请将军责罚!”李富贵耷拉着脑袋,卟嗵一声跪在大步走来的云昭面前。
一把扯起李富贵,云昭摇摇头,“第五营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们的错,而是我们估计有误,你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起初,我以为第五营这一次将难逃一劫了,看看现在,你还剩下两千余人,不错,以他们为骨干,用不了多久,一个崭新的,力量更胜以往的第五营将会重生。”
“多谢将军宽宏大量!”李富贵感激涕零。
看着遍地狼藉的战场,云昭眉头紧锁,泰州军队撤出北部之后,对于自己面临的困难他早已有所预计,但现在看起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手,对方从来就没有放弃让自己的地盘变成一块孤地的念头。
“走吧,先进阳谷县城,下一步怎么走,我还要想一想!”云昭挥手道。
安庆边军援军及时赶到,蒙人撤离,阳谷县令崔哲是喜从天降,看到飘扬的云字大旗出现在城头之下,欢天喜地的便开了城门,率领着城内阖城官员百姓,迎出城来。
“阳谷县令崔哲,率全县父老乡亲,恭迎云麾大将军,大将军解民倒悬,击退蒙人,保阳谷无恙,阳谷上下,无不感激之致,视将军为再生父母。”崔哲一揖到地,满脸堆欢。
“罢了,勿需多礼,抵御蒙人入侵,本就是我安庆边军的本份,崔县令,你能在蒙人大军压境之下,还能稳守县城,没有像卢州的某些软骨头开城投降,实是难能可贵,这份气节,便让人极其佩服了。朝廷绝不会忘了你这样的忠贞之士,我云昭亦不会忘记,等我收复了整个卢州,必然还有更大的担子让你来挑,卢县令,可有信心否?”云昭骑在马上,看着马前的这名县官。从年龄上讲,崔哲比云昭要大了一轮还要转个弯,但从官级上来讲,云昭就高得太多,一个是三品云麾将军,一个是七品县令,想差不可以道计了。
听到云昭的赞许,崔哲大喜过望,浑身骨头都觉得轻了不少,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了,安庆边军的赫赫战功他是早有耳闻的,有了他们进入阳谷,起码自己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如果能收复卢州,那自己以今日的功绩,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了。
想着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还只是混了一个小县令,如今乱世来临,一片稀乱的时候,自己居然有了升官的可能,而且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颗心不由活泼泼起来,看着云昭也觉得格外亲热起来。
“大将军,末将已经城内备下了酒宴,一来为将军洗尘,二来县里乡绅父老也想瞻仰将军的虎威啊,还请将军拔亢赏脸前往。”崔哲恭请道。
“不必了!”云昭挥挥手,“蒙军虽然退兵,但却并没有远离,尚在近处盘桓不去,此时,实时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等我收复了卢州,这酒再喝不迟。崔县令,接下来有几件事要你马上去办,不知能办好否?”
“将军请说,下官一定能做到!”
“第一件,将县里所有大夫都集中起来,那怕是那些江湖游医,也统统征召,白天城外一战,我安庆边军不少忠勇儿郎们都负了伤,军中大夫忙不过来,而每耽搁一刻,说不定就是一条性命,所以这是当务之急,我希望在一个时辰之后,便能看到这些大夫出现在城外军营之中!”
“是,是!”崔哲挥手将一边的一名县尉模样的人叫来,“将军的话都听到了吗,快去办,一个时辰,必须办好!”
云昭点点头,“第二,我军为了解阳谷之围,来得甚急,军粮携还不够,希望县令能从本县为我军征调一部分粮草,军无粮不行,这个道理想必县令大人是明白的。”
“将军放心,我阳谷粮库之中还有余粮,这便全部解往军中。”崔哲明白得很,“安庆边军救了我们阳谷阖城上下,除了粮食,这家家户户还都准备一些猪羊鱼鸡鸭什么的肉食,也会马上解往军中,让将士们吃饱,吃好,方能更好地打蒙人。”
云昭不由笑了起来,这个县令不错,闻一知十,居然将很多工作做到了前头,这让他很满意,“蒙人入侵,只怕很长时间之内,阳谷还要承担为我军筹集粮草的任务,这一点,不知崔县令有什么困难么?”
崔哲略微顿了一下,“今年的秋粮已经都收上来了,再行征收,只怕民有怨言,不过,下官必然尽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我想老百姓们还是清楚的,每家拿些余粮出来,凑一凑,必然不让安庆军挨饿。”
看着崔哲有些为难的脸色,云昭笑了笑,“崔县令说得好,蒙人打进来,别说是粮食,连性命也保不住。所以现在要上下同心,一齐克服难关,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等将蒙人赶出了卢州,一切都会好起来。”
“将军说得是!”崔哲连连点头。
“走吧,进城!”云昭拍拍乌云踏雪的脑袋,乌云踏云踏着小碎步,穿过了阳谷县城的城门,在老百姓们的夹道欢呼声中,向着县衙走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迷雾
泰州的二十万大军事前毫无征兆的撤离,将北部诸州全都暴露在蒙军的兵锋之下,像卢州,在得到消息之后,蒙军早已进入了泰州,这让卢州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即便是那些有钱有势有门路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亦不敢再离开卢州向南方逃离,要是在路上碰上蒙人,那可不是血本无归的问题,而是脑袋搬家的问题,必竟这些年来,在大越的刻意宣传之下,蒙人仍然是那种茹毛饮血,残暴之极的野人。
整个卢放惶惶不安之极,益州的安庆边军进入卢州,这让卢州上下看到了一丝希望,日盼夜盼着,安庆边军能够尽快地进入卢州。
但问题是,蒙人也在这个时候来了,相对于安庆边军,蒙人显然更快一些,隆隆的铁蹄踏碎了越来越多人的幻想,被蒙军进入的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少数抵抗的地方,被毫不留情的毁灭,而更多的,选择了开城投降。
阳谷县比较幸运,安庆边军及时赶到了,这让全城上下欣喜若狂。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种喜悦使崔哲在城内征发粮草的工作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很快地就给云昭凑齐了一批粮草,崔哲更是承诺,在接下来,还可以在整个阳谷县为安庆边军征调起十万石粮食。
虽然住在县衙之内,但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仍然清晰听见,整个阳谷县在极度的压抑之后,便是尽情地释放。
城内的狂欢并没有让云昭的心情好起来,草草地擦了一把脸,便坐在桌边,凝视着面前的卢州地图。从阳谷县中,他找到了比安庆边军以前用得更为详尽的卢州地图,上面的标准极为详细。
红色的是目前安庆边军控制的区域,而黑色的线段便代表着蒙人控制区,云昭的眉头深深皱着,黑色的线条所走的方向极为明显,云昭的手在地图上慢慢地移动着,从阳谷到顺天,还有三百里路,而蒙军主力距顺天府亦是差不多的距离。
两方面都各有各的优势,蒙人基本上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如果双方都以顺天为目标的话,那他们将提前约十天抵达顺天府。
但是顺天府不是阳谷县城,而是一州的府城,即便绝大部分的精锐被抽走了,但这里还是汇集了整个卢州最后的兵力,大约有五千之众,五千人守顺天,虽然是少了一点,但考虑到卢州绝大部分的豪绅富户都逃入了顺天府,这些人都拥有大批的家丁护院,这些人征发起来,亦是一支可观的力量,而蒙军不擅攻打坚城亦是出了名的,所以,只要顺天府上下一心,想要守住顺天府完全不是问题。
而且为了坚定顺天府上下抵抗的决心,自己早已提前派了王圭提前去卢州城,会见卢州知州卓一鸣,代表自己向他作出了承诺。
所以,可以预见,蒙军进攻顺天府必然不可能得手,他们如果不能在十天之内拿下顺天府的话,便会遭到自己的攻击,如此显然易见的问题,巴鲁图为什么还契而不舍地向顺天府挺进呢,而且遣了铁尼格不遗余力的一路阻截自己,难道他指望铁尼格拦住自己好使他有足够的时间拿下顺天府么?
云昭摇摇头,巴鲁图不会这么蠢。
云昭想不通,站了起来,打开窗户,让风吹吹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双手扶着窗棂,这时候,他突然无比怀念起来以前在鹰嘴岩的日子,那时候,他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问题,只需要听从命令,提起易水寒,背上破军,拼命冲杀就可以了,而现在,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是死是活都握在自己手中,这种大权在握有时候带来的是一种快意,一种骄傲,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城外的欢呼声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整个北方,现在就只剩下他一支大越军队了,而尚在卢宁苟颜残喘的司马家族,云昭不信他们还能顶多久。卢宁地方太小,战略回旋余地不大,当蒙军对其展开进攻的时候,他们想要守住卢宁,便不得不与对手硬拼,特别是现在对付司马家族的可是韩仲,此人可是攻城守城的行家里手,又擅长练兵,在他的统筹之下,司马家族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重新走回桌边,看着地图,云昭想从上面找出巴鲁图的真实意图。
油灯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云昭微微一怔,走回窗口,隐隐地,有雷霆自远方而来。阳谷县中正在狂欢的人群被巨大的震动之声所惊动,欢笑声戛然而止,紧跟着,便是阵阵惊呼声。
“蒙人又杀回来啦!”又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叫。
云昭撇撇嘴,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易水寒,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崔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云昭,惊慌地道:“大将军,不好了,蒙人又杀回来了!”
云昭笑道:“你呆在县城中,有城墙保护,慌什么?难不成蒙人的马还能飞不成?”
看着云昭云淡风轻的模样,崔哲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心中不由暗自惭愧。整整衣衫,不好意思地道:“大将军,下官失态了,下官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大将军留在城外的大军!蒙人趁夜来袭,要是一个应对不当,后果不堪设想啊!”
云昭哈哈一笑,“放心吧,要是安庆边军的营地这么好偷袭,安庆联军还有今天吗?走吧,咱们上城墙,去看看咱们安庆边军是怎么收拾蒙人的吧!”
云昭从容自若的神态感染了崔哲,“有大将军在此,下官一颗心自然是放在肚子里的。”
“走!”云昭大走向外走去。
刚刚走上城墙,便看见数条火龙自数里之外扑来,阳谷县城墙之上,站满了士兵和百姓,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距离城墙里许外的安庆边军第四营的营里,那里,虽然已是灯火通明,但却仍然是一片安静,对于为势若雷霆的攻击,似乎毫无所觉。
“将军!”李富贵走到云昭身边,换拳行了一礼。
“嗯,你来了!伤兵都安置好了吧?”云昭问道。
“伤兵太多,阳谷县城里大夫人数有限,仍在尽力抢救。”李富贵道:“绝大多数保命是没有问题有三分之一可能无法再上战场了!”
“等形式稍微稳定一下之后,便将这些人都送回兴灵去,你麾下大都是高山族裔,要特别注意伤兵的安置,你亲自写信告诉郭长兴,这些人的抚恤,安置绝不能有马虎,就说是我说的。”
“将军体恤士兵,末将在这里先代他们谢过了!”
“他们流了血,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流泪!”云昭淡淡地道:“瞧瞧吧,你认为,铁尼格会坚持多久?”
“半个时辰!”李富贵肯定地道,“对他们骑兵而言,半个时辰足可以让他们组织起两到三波攻击,两三波攻击无效之后,他不会再让人去送死。”
云昭点点头,“我只是搞不明白,巴鲁图到底是想干什么?”
李富贵嘿嘿一笑,“管他干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到他没人了,他自然就老实了,什么诡计,没人,也是枉然!”
云昭大笑,“你想得倒简单,真要是这样,那就好了。李麻子,你现在可以称之为猛将,但离智将,谋将,还差了老大一截,离帅才嘛,更是不搭边,多读读兵书,多跟老人们学一学,我对你还是很有期望的。”
“是,末将明白,末将一定多读兵书。”
“读兵书很重要,但切记要活学活用,用兵之道,切忌死搬硬套,不管什么计策,能打胜仗就是好计,战场之上,千变万化,万万不可拘泥于计划,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作出改变,当你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可称之为智将了。”
“将军,那谋将呢?”
“谋将,那你得在开战之始,便能算定对手绝大部分的变化应对之招,事先作出安排,为对手挖一个或无数个坑,静等对手自动跳下去。”云昭笑道:“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已是凤毛麟角,而帅才,那就更少了,关鹏举为什么能成为大越军神,不再于他有万人敌的功夫,其实在大越军队之中,武力超过他的人不少,但在统筹谋划以及战略方面的大局观,却无人能超越他,与他作战,你会感到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后当然避免不了大败亏输。”
李富贵哈哈一笑,“云将军,这个军神最后死得却弊曲,我看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此人之死,死在太过于自信!”云昭道:“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儿,什么时候都不要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无人敢摸我的老虎屁股。如果他小心一点,带上军队随行,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这里,云昭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他在,蒙人那会像今天这般猖狂?
“将军,开始了!”李富贵指着城下的军营,大声道,云昭抬头,看向城下第五营的营盘,那里,成千上万支火把将天地照得一片通亮。***
第四百一十二章:洗洗睡吧
蒙军从三个方向上发起了对第四营的进攻,除了靠近城墙的这一方面,其它三个面上,各有近二千骑兵分成数个波次,发起了冲击。
二千骑兵说起来不多,但马与马之间是不可能像人与人之间排得那么紧密的,它们需要一定的空间,二千人,铺开来,其实占地极广,看出去,便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从视觉之上冲击力是极其强悍的。
城上不少的百姓都是变了颜色,崔哲也是嘴唇颤抖,但看着身边的云昭与李富贵两人谈笑自若,心又安了下来,只不过肌肉仍是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白天的战斗距离阳谷县城还很远,看得见烽火狼烟,但却看不见真实的厮杀,但现在,可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崔哲是第一次目睹这种规模的战争,作为一个文官,还能挺立不倒,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云昭与那个满脸大麻子的将军在讨论勇将智将谋将帅才的问题,崔哲很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丝毫没有为外面的战友担心的样子,看起来信心十足,可是安静的第四营让他仍是忐忑不安。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第四营的营盘仍然还没有动静,城上一片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众人屏住了呼吸,不少的人捂住了眼睛,不看再看下去。
铁尼格也觉得奇怪,第四营的安静并不代表着他们毫无准备,相反,他们应当在此时已经准备好了应付自己的冲击,但此时已经过了床弩和强弩的最佳射距,对方还没有反击,这就让他很奇怪了。
感到有些不妥,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冲锋的骑兵不是说想叫便能叫回来的。这一次突袭,铁尼格是深思熟虑的,白天自己的撤退,应当给了对方一种自己已经远离的感觉,而且他们远道而来,亦是疲惫不堪,一击得手最好,即便不能得手,便扬鞭远去,对手亦不会拿自己有太多的办法。
二百五十步,第四营的营盘里仍然没有动静,马上的蒙人骑兵已开始引纪上箭,再近一些,利用马的冲力,他们便可以将箭射进对方的营盘里,相信在营盘之中,那些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便隐藏着大批的安庆边军的士兵。
也就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边的蒙军士兵突然马失前蹄,摔下了马去,他的战马亦重重地砸倒在地上。剧痛的他倒在地上,看着无数的战友便在自己摔倒的那一刻,也是同自己一样,纷纷摔下马来,跌在地上,他才看清楚,原本看起来很平整的地上,早已被挖出了一条宽约尺余,深约半米的壕沟,战马前蹄踩跳踏下去,那有不摔倒的道理。
前一排摔倒,后面反应快的立即猛提马缰,让战马飞跃而起,避开前面倒地的战友,但更多的人却是无法作出反应,霎时之间,便纷纷倒地,惨叫之声响成一片,在这种万马奔腾的场合之下,摔下马,几乎便等于死亡,能活下来,那几乎便是靠撞大运了。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第四营之中一排排的士兵突然从栅栏之后现出身来,一排排的羽箭飞上天空,将混乱的蒙军骑兵完全罩住。
铁尼格脸寒如霜,“好狡滑的家伙!”他狠狠地骂道。如果是正常的射击,无论是床弩,强弩,还是弓箭,蒙军都有一整套应付的办法,但现在这种情况,却能给自己的部队带来更多的伤害。
箭雨落下,第一波攻击几乎没有残余多少,但更多的骑兵越过了第一道壕沟,沟并不深,稍微提缰便能纵跃而过,更何况,此时这些壕沟已几乎给尸体填平了。
向前奔了数步,刚刚准备加速,再一次有人马失前蹄,第四营竟然挖了不止一条的壕沟。但这一次,蒙军显然有了提防,在最前方,有数十匹战马探路,这数十匹马一失足,马上的骑士立即飞身下马,借着惯性,向前猛奔,此时可不敢停留,后面的马匹可是都冲了上来。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骑兵提缰跃马,准备跳过壕沟。
但是,他们又失算了,这一条壕沟比前一条要浅,只有尺余深,但却宽达一米,估摸错了壕沟的宽度,这些战马再一次纷纷倒下,迎接他们的,是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雨。
第三波骑兵没有再向前冲,有了前面两波的阻碍,他们的速度降了下来,这也为他们圈转马匹创造了机会,在他们的前方,残存的骑兵正打马奔逃而回,看着那一两百步的距离,众人都是有些心慌,谁也不知道,那看似平整的地面之下,还挖着多少这样的陷阱。
铁尼格恼火之极,这些该死的安庆联军,扎营之时,竟然还不忘记设下这些看起来简单,但对骑兵却杀伤力极大的陷阱。那短短的距离,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壕沟,自己难道拿士兵的命来填么?
正面强攻失败,铁尼格将目光转向左翼。
但左翼的情况看起来更惨,那里,并没有壕沟,但却有着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连发弩。当铁尼格的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条条火舌密集地射向他的部属。
啉啉之声不绝,短短的时间之内,只怕便有数万支火箭从第四营之中射了出去,人力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是借助了机括的力量。更让铁尼格胆寒的是,火**中士兵,或者尚在空中的时候,便发生爆炸,那些喷发的火焰落在士兵身上,立即腾起火舌,居然无法扑灭,这让他想起了乌力其在鸡山之上的那一场大败,就是这种古怪的火焰,让乌力其的三千精兵一朝尽丧。
左侧的二千骑兵几乎都被笼罩在火箭之中,短短的时间之内,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骑兵们纷纷惨叫着打马回逃,尚未奔出数步,地面之上突然传出巨大的爆炸声,一个个火球从地面之上喷射而出。将更多的骑兵卷进大火里。
被点燃的战马完全失去了控制,载着一个个火人横冲直撞,有的奔向第四营的营盘,立即便精准地点射倒地,有的竟然向回冲向自己的营地,不用他吩咐,蒙军之中,早有人弯弓搭箭,将这些火人火马纷纷射倒在地上。
两面攻击失败,铁尼格立刻萌生了退意,右翼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但密集在分布在阵地之前的拒马,鹿角,乱石,让战马根本无法冲起速度,相信在这些东西的后面,迎接自己部属的将是安庆边军密集的步兵阵列,没有了速度的骑兵在这种枪林面前,完全是自寻死路。
原来他们早就算出自己会来偷袭,精心设置了这样一个陷阱,等着自己踏进来。
一个安庆边军士兵都还没有见着,便已丧兵过千,铁尼格不由灰心丧气,云昭,的确是自己的克星。
城上响起了密集的鼓点,随着鼓声,安静的第四营之中爆发出城天的呐喊,呐喊声中,一排排的士挺着长枪,片刻之间,便组成了一个刺猬般的枪林,虎视眈眈地看着铁尼格。
“撤!”铁尼格缓缓摇了摇头,这一次的偷袭,完全是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云昭,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看着蒙元骑兵缓缓后退,在退出一定距离之后,转身策马,奔腾而去,城上终于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安庆边军虎威,今日终于亲眼得见,将军有如此虎狼之师,当可横扫卢州蒙军,复我大越煌煌雄风!”崔哲此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他看来,几乎无可抵挡的蒙元骑兵在安庆边军的手下,竟然有如泥塑瓦雕一般不经打,顷刻之间,便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去。
云昭微微一笑,“算不上什么恶战,只是早有防范罢了。真正两军对垒,蒙人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将军太自谦了,以将军的雄兵,这些蒙人算得了什么!”崔哲兴致勃勃地道。
云昭哈哈一笑,崔哲对安庆边军充满信心,这也是好事,这种情绪会传达给阳谷县的每一个人,对于安庆边军以后也是一件好事,当下也不再多说,转头对李富贵道:“麻子,让你的士兵都下去休息吧,用不着他们了!”
“是,将军!”李富贵躬身退了下去,刚刚,他的二千战兵已经集合在城门处,如果铁尼格不放弃,与第四营缠斗在一起,那他便会在适当的时候冲出去,对第四营进行策应。
“今天没事了,洗洗睡吧!”云昭伸了一个懒腰,巴鲁图的问题一时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也许李富贵说得对,只消将巴鲁图的军队一支支的消灭掉,那他有再多的诡计,也无法施展。
李麻子的第五营伤亡太重,接下来几乎是派不上大用途了,自己得重新调派兵力,面对现在卢州的情势,也许,将第三营调上来是最稳妥的选择。燕小乙的骑兵营也得调上来,现在益州处以守势,燕小乙的骑兵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而卢州则要开疆拓土,与巴鲁图少不了野战,燕小乙的骑兵营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四百一十三章:关门
第五营伤亡惨重,不得不就地留在阳谷县城修整,一是等待伤员归队,或者就地征如兵入伍,二来,亦可以为向卢州城进发的部队押运粮草,蒙人虽然退走,但其骑兵来去如风,大队走了,不定便还有不少的小股人马在流窜,没有保护的粮草一旦遭遇他们,烧上一把火那可就损失大了,可不管怎么说,李富贵的第五营,短时间内是无法投入战斗了,这让云昭手头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了『书友上传』
调集第三营与骑兵营进入卢州作战的命令已经发出,但云昭却不能就地等待,他必须马上向卢州城进发带上自己亲属的一千骑兵,与王强的第四营一齐,在阳谷县只呆了短短的三天,便拔营出发
而铁尼格在阳谷县下铩羽而归之后,也一反常态的再也没有来撩拔云昭,而是一路向着卢州首府顺天滚滚而去,所有的迹象似乎都表明,蒙军的目标正是顺天府,而铁尼格的一路阻拦,只不过是为了延迟安庆边军的行动而已,现在眼见安庆边军大部人马已经齐聚,他们终于放弃,而是要抢在云昭之前拿下顺天府了
但云昭心中的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第四营并不有一路急赶向顺天,而是稳打稳扎,步步推进,与骑兵作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可以攻击的机会,一旦寻到,对于步兵来说,就是灾难而相反,攻打阵形密集的步兵阵列,骑兵亦根本没有多少机会
五天之后,顺天府方向,王圭传来消息,巴鲁图的主力约三万骑兵抵达顺天府,正在作攻城前的最后准备,而铁尼格的近两万骑兵也将在约两天后与其会师
近五万骑兵汇集在顺天府只怕现在的卓一鸣急得要跳脚了?云昭反而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此时他的手上只有第四营有万余的兵力,如果巴鲁图打得是围城打援的把戏,此时,真正危险的不是顺天府,而是自己蒙人最擅长玩的就是这一套,以骑兵的机动力来去如风,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便会遭到骑兵的强力冲击
自己一旦失机顺天府便再无抵抗之心了,
外无必救之兵,内无可守之城,这一点道理云昭还是很清楚的,只要自己不失,顺天府的抵抗意志便决不会消失,而以顺天府城池的坚固想要将他拿下,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顺天府周围的老百姓如果没有来得及撤进城去的话,恐怕就要遭殃了
顺天府巴鲁图,乌力其等人仰脸看着眼前雄伟的城池,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宽约数丈的护城河绕城而走,城池高达近三十米,每隔数十米便修有一个马面,整个攻击面上,完全没有可供利用的死角
“妈的,大越人打仗不咋的,这城倒是修得一座比一座坚固,莫非他们是属乌龟的”乌力其喃喃地道:“巴鲁图王爷,你说,真要打下这座城池,城要多少兵力?”
巴鲁图也是眉头紧皱,“如果这座城有个两三万精兵驻守,想要打下他,非得十倍的兵力,长期围困,才有可能得手”
“也就是说,得三十万兵马”乌力其嘿的一声,“这不是说,我们永远也打不下这座城池了么?”
“为什么非得我们来打?”巴鲁图冷笑一声,“我们蒙人不擅攻城,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蒙人人丁稀少,每一个都是极宝贵的,怎么可能将他们填进去争夺这种城池,如果是上京,那还差不多,这里,不值得我们做”
“您是说,我们还有韩仲这样的家伙?”乌力其笑道
“不错,乌力其,你不要瞧不起韩仲,这个人对以我们蒙人一统天下,大有帮助,他第一批训练出来的步兵士卒已经列编了,陛下亦是赞不绝口五万人啊韩仲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替我们训练出了五万步兵而且此人攻城守城,极有心得,我们大元要与大越争这天下,便要有像大漠一般广阔的胸怀,容纳像韩仲这样的人才”
“我什么时候容不得他了?”乌力其撇撇嘴
巴鲁图笑了笑,“你经常在朝会上出言讥讽于他,不要看此人忍让不言,小心他以后报复你,此人虽有才,但心胸却并不宽广”
乌力其大笑,“我还怕他?我是谁,堂堂的议政亲王,他,不过是我们大元的一条狗而已”
“可这条狗会愈来愈壮”巴鲁图道:“韩仲有才,其四个义字,江河湖海亦都不凡,可以想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大元的步兵将都出自韩仲之手,而大部分亦将有这四人统带,而韩仲不可避免的将成为我们大元另一股重要势力,所以,你对他客气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乌力其呸了一口,“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放任这样一个家伙统领如此大的兵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像韩仲这样的人,一定得防一手”
巴鲁图大笑,“你都能想到,陛下当然也会想到,很多事情已经在着手做了,但韩仲,陛下一定是要用的,而且随着以后越来越多的与韩仲之样的人加入到我们大元,韩仲的权力必将分散用其才,又要将他的野心限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便是陛下对韩仲的策略”
“哦?陛下使了什么手段?”乌力其感兴趣地问道
“你自己不仔细罢了”巴鲁图笑道:“前两天的朝廷邸报你没有看吗?我们的左相大人嫁闺女了”
“是阿齐思啊我还真没有注意,这狗东西,亦没有给我们下喜贴,回去得狠狠地揍他一顿她那闺女不赖,是那个部族的勇士?”乌力其笑道
“他的丈夫姓韩名江,乃韩仲的义子也”巴鲁图呵呵笑道
乌力其呆了半晌,狠狠地唾了一口,“*,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阿齐思居然也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凭空拣了一个大便宜韩江是谁?是我们大元第一位统兵过万的原大越将领,手下足足有二万步卒,阿齐思一直在我们面前规规矩矩,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手里没兵么,他是郭尔罗斯部的人,但现在郭尔罗斯的族长葛洛一门心思防备着他,生怕阿齐思夺了他的族长之位,现在就不同了,他有了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婿,你信不信,等我们回燕京之时,这家伙与你们说话,语气必然大为改变?”
乌力其呆了半晌,“这倒也是,我们蒙人本就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人,现在只怕葛洛要夜不能寐了”
“管他去死”巴鲁图冷笑一振马缰,便往回走
“听说铁尼格在那云昭手里又吃了一个亏?”乌力其歪着头,“损失了不少人?”
“这小子长进了,虽然吃了亏,但比起以前的一根筋,倒让我欣慰不少,大约两天后,便能与我们会合了”巴鲁图道
“云昭这一次也不知会不会如我们所愿,也好让我们清算清算旧帐?”乌力其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大军汇集顺天府,而顺天府是他必然要拿下的地方,他肯定会心急火燎的来救援,铁尼格有机会在路上敲他一下”
“希望不大”巴鲁图摇头,“这个云昭如今快成精了,我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关鹏举正在成长,他不可能猜不出我们的意思”
“早知今日,当初在鹰嘴岩,在安庆,我们便应当倾尽全力将此子灭了,早杀了这个家伙,哪来今天这些麻烦?”乌力其叹道
“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的马贼,能成为今天的心腹大患?”巴鲁图遗憾地道:“这个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而且,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倒不是非得击败云昭,只消困住他即可回去之后,你便率部按照事先的议定开始行动,云昭即便到得顺天府城,他所得到的卢州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地方,我们占领的那些地方将整个卢州切得七零八碎,他要整合卢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让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来打,韩江的两万步卒不就是来做这事的么?”
“这一次陛下的计划我总觉得太庞大了一些?”乌力其有些不自信地道,“而且实施其来复杂程度也远我们以往的任何一次战例,任s.)便难竟全功啊”
“越人好内斗”巴鲁图笑道:“李鉴决不会放任苏灿从良的二十万大军过江,这是我们的机会,这一次如果成功,我们便可以一举渡江,即便不成,我们亦可划江而治,当初从大漠出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想得么?所以,这一次计划,成功了锦上添花,失败了无关大局”
“北部十六州,缺了益州,卢州,总是不完整的,而且卧榻之旁,有这样一只猛虎酣睡,让人总是不舒服啊”
“这次计划结束,便是我们对付云昭的时候了”巴鲁图大笑,“云昭家的大门已被我们关上,他困居北部,外无援兵,大越人都忙着内斗去了,我们坐山观虎斗的同时,腾出力量来收拾云昭,我倒想看看,这只猛虎能蹦达多长时间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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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恍然
十天之后,云昭率领着第四营上与随后赶上来的燕小乙骑兵营抵达顺天府的时候,巴鲁图早已无影无踪,只留给了云昭一个残破不堪的顺天府,除了顺天府城内,城外的广阔土地之上,遭受到了蒙人最为残酷的清理,房子被烧了,粮食被抢了,地里的庄稼被烧了,便连极大一部分青壮亦被掳走,变成了蒙人骑兵队伍中的苦力,只给云昭留下了无数的老弱病残。在巴鲁图看来,杀了这些人,还不如留下来,云昭要经营卢州,这些人便是他一个绝大的负担。
云昭恼火之极,卓一鸣却是高兴万分,只要顺天府城池不陷,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关系,兴高采烈的他率领着卢州的大小文武官员郊迎数里,迎接云昭的入城。
强撑着精神与卓一鸣虚以委蛇了一番之后,云昭便将自己关在了房子里。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来好好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毫无疑问,这一次,他上了巴鲁图一个大当,巴鲁图根本没有与他在顺天府决一死战的意思,在云昭放缓前进速度,调集援兵的时候,乌力其已经挥兵苍江边上的薄阳,一战拿下了薄阳县,控制了卢州唯一的与大越中腹相连的口岸,韩江指挥的二万步卒旋即入驻薄阳,死死地将安庆边军关在了北部。虽然拿下了卢州,但安庆边军仍然被蒙元成功地锁死。
而卢州也不是完全属于云昭的,蒙元在卢州控制的数个郡县,将整个卢州切割得支离破碎,想要完全控制卢州,便需要云昭一个个地将其拿下来。毫无疑问,在这些地方,蒙元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战云昭。
蒙元是要拖住自己,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无法向蒙元发起进攻,而眼下,很显然,正是潭州较为虚弱的时候。
而最让云昭紧张的就是,卢宁地区司马仁的投降。
司马仁在放弃潭州,缩进卢宁,原本是策应大皇子与四皇子的皇位之争,准备让四皇子吃上一个大败仗,但事情的发展显然大大出乎了司马仁的预料,现在整个北部丢失,卢宁屁股大的一块地方,根本无法应对蒙元的进攻,韩仲使人进卢宁劝降,司马仁率领原五万潭州军与其一拍即合,投降了蒙元。司马仁受封忠王,后来居上,位置甚至在韩仲之上。
这五万潭州军改头换面,掉过脸来,便开始向益州发动进攻,这也使得蒙元政府得以让大批嫡系部队腾出手来,大规模地开赴到北部州郡,一路紧随着苏灿和从良而去。
将地图悬挂在墙上,云昭紧紧地盯着苏灿与从良过度必经的地方,秦州的腾冲府。对面的江州,已经有大越的军队开始驻防,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程群的四支卫军多达二十万的部队。苏灿想要过江,必然会有程群发生血战,胜则过江,败?
云昭的目光一闪,提起笔来,将巴鲁图,乌力其,阿斯兰,以及土尔扈特部达尔刻的四大部队前进的线路一一标示了出来,顿时,一身冷汗从云昭的身上涌现了出来。
难怪巴鲁图这段时间之内怪招频出,让自己莫名其妙,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掩饰着另外一个巨大的战略计划,那就是苏灿,从良以及程群的这合计四十万大军。
这四十万大军,可以说,已经是大越如今最后的精粹了。两军一旦在腾冲火并,在最为要命的时刻,蒙军突然加入战场,可以说,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四十万大军一旦尽灭,则蒙军过江将顺利成章,大越在短时间之内,再也无力组织起更大规模的军队来阻截蒙军。
难怪蒙人为放任苏灿离去,他们的目标岂只是控制北部诸州而已,他们的胃口好大,竟然想将程群的部队一并装入到这个巨大的阴谋中去。
一念及此,云昭再也坐不住了,唇亡齿寒,如果这两支部队被蒙人全灭,自己也将难保。他猛地拉开房门,“来人!”
蒋旭从一旁闪过,“将军!”
“通知燕小乙,王强马上到我这里来!”沉吟了一下,又道:“还有王圭,卢州的卓大人,都请到我这里来。”
片刻之后,尚在忙碌的安顿入城军队的四人迅速地赶到了云昭的房间,众人听完云昭的讲述,顿时个个都有些发呆,如果事实当真如此,他们的情形可谓恶化到无以复加。眼下安庆边军虽然看似节节胜利,对上蒙军战无不胜,但在大的战略方面,却一步一步踩入到了对方的陷阱当中去了。
“我要马上返回兴灵去!”云昭断然道:“返回兴灵,组织军队向潭州发起进攻,尽量地能够牵制住蒙人的一部分力量。”
“将军,现在司马仁这个王八蛋正在向我们进攻。”燕小乙道。
“那就打垮他!”云昭狠狠地一拍桌子,“打垮司马仁,挥师进入潭州,我就不相信,他们的都城遭到我们的威胁,兀达还能稳坐在城内,那怕只是调动他们一部分主力回救,我们也算是为苏灿和程群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将军,他们自己都打生打死,苏灿从良与程群他们,这一次是非得火并了,一个要过江,一个又要死死地堵截他们,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套子。苏灿不过江,则面临着蒙人与程群的夹击,所以,他必定会亡命进攻的。而程群要完成他们皇帝的命令,也必然要堵住对方。我们即便进攻潭州,也无法挽回这两支军队将损失惨重的命运。”燕小乙大声道:“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积蓄力量,应对蒙人随后对我们的攻击。”
云昭摇摇头,“没有了大越军队的牵制,凭我们,根本无法挡住蒙人的倾力进攻,所以,那怕程群苏灿还余下一部分力量,也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帮人便是帮自己。我会遣人去见程群与苏灿,让他们以大局为重。”
“大局?”卓一鸣惨笑道:“在他们心中,只怕有一个不同的大局。”卓一鸣本来因为安庆边军的到来满心欢喜,但今日听了云昭的分析,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巨大的威险竟然蕴藏在不久的以后。
“我拟定了一个计划,会派人送去给苏灿和程群,希望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蒙人不灭,他们所谓的大局都将是镜中月,水中花,他们的火并只会便宜了蒙人。先打退了外人,自家兄弟的帐,关起门来再算也不迟。”云昭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卓一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不过云将军,你回兴灵,卢州怎么办?现在薄阳有韩江的两万蒙军,而卢州境内,蒙人所控制的地区不少,他们随时会对卢州发起进攻啊!”
“这个你放心吧,卢州是我们安庆边军眼下唯一有可能打出来的通道,我怎么会放弃?王强的第四营将留在顺天府,并向薄阳发起进攻。卓大人,请恕我冒昧,你的五千镇军我要改编,纳入第四营的作战序列,统一指挥,方能发挥最大效力。”云昭冲卓一鸣抱拳道。卓一鸣是一州之长,从官位上来讲,与云昭几可并驾齐驱。
“放心吧,军事之上,我唯云将军之命是从。只要能保住卢州就行。”
“多谢卓大人深明大义。但显然,这些军队还是不够的,我希望卓大人还要在卢州扩编军队,我们会派军官来进行训练,这些扩编的军队我希望都在王强的指挥之下,不断地冲击薄阳,不知可否?”
“没问题,以卢州现在的财力,护编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还供得起。”卓一鸣点头道。
“王强,我希望你在腾冲那边决出胜负之前,你能拿下薄阳,否则,无论蒙人此战是胜是败,他们都将回头来对付我们,没有了一个向外的通道,我们将为成为翁中之鳖。”
王强霍地站了起来,“将军放心,末将拿脑袋担保,一定拿下薄阳。”
“云将军,王强将军进攻薄阳,那卢州其它地区的蒙人军队呢?”卓一鸣担心地道,“他们肯定会出兵策应薄阳的。”
“这些小虾米交给李麻子,他在阳谷修整一段时间之后,我便会让他主攻这些地方,他必须给我一个一个地啃下来!”云昭道。
“军事之上,由我们安庆边军来做,政事之上便全赖卓大人了,保证军队的后勤,将是军队打胜仗的最有力保障,没有充足的后勤,再强大的军队亦无法打胜仗。”云昭看着卓一鸣。
“云将军放心,卓某即便是将自己卖了,也不敢短了军队一颗粮食。”卓一鸣发狠道。
“多谢,大越不灭,全赖有卓大人这样的英杰。”
“不敢,如果不是有云将军这样的豪杰,我这样的书生有何用处,宁作百夫长,不作一书生,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啊!”卓一鸣摇头道。
“小乙,你的骑兵营,明天马上便随我返回兴灵去。”
“是,老大!”燕小乙应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坚持
霍震廷凝望着一波波扑上来的敌军,脸色凝重。司马家族的军队五万余人,同时向柏树坡,鸡山,菊花岭发起了狂攻,战事已经胶着了数天,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云将军已经返回了兴灵,援军不日就会抵达。但这几天,我们一定要挺住!”看着身边的万世昌,霍震廷道。
“我们第六营一万余人,分驻三地,实在是兵力不足,老霍,我们是不是放弃鸡山,柏树坡,将兵力集中到菊花岭来?”万世昌建议道:“分兵驻守,我怕处处难守啊?”
“世昌,我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我们刚刚投效安庆边军不久,这是我们的第一战,我们便丢了阵地,以后如何在安庆边军之中立足,岂不是让云将军看轻了我们?所以,我们即便咬住牙关,也要守住。在援军抵达之前,不能丢失寸土。”
万世昌闷了半晌,“儿郎们打得够苦了,司马家的军队怎么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霍震霆冷冷地道:“我们安庆边军现在是北部唯一一支还在抵抗蒙元的军队,司马家族做了软骨头,投降了蒙人,自然见不得还有硬骨头,所以,他们比起蒙人来更凶残,只有灭了我们,才不会显出他们的奴颜卑息。”
“狗仗人势!”万世昌哼了一声。
“司马家族的军队本身不是没有实力,以前与蒙人屡战屡败有着其它的因素,在他们的军中,善攻善守的大将不少,比起蒙人更难对付,蒙人野战厉害,但是攻打坚城固堡,办法并不多,但司马家就不同了。”霍震霆叹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投了蒙人,以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老霍,我去鸡山,你在菊花岭坐镇!”万世昌狠狠地道:“既然不能撤,那就拼了吧!”
“小心一些!”拍拍万世昌的肩膀,霍震霆道。
“放心吧,这些王八蛋,还杀不死我!”
司马瑞铁青着脸,看着又一波溃退下来的士卒,怒喝道:“将带队的校尉脑袋砍了,换人,继续进攻!”
“将军饶命!”浑身是血的校尉惨叫着大声求饶,司马瑞却是铁青着脸,如狼似虎的卫兵将这名校尉拖了下去,片刻功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提到了司马瑞的面前。
看着面前一群脸色发青的部将,司马瑞冷喝道:“继续进攻,再有后退者,这便是下场,杀上鸡山去,取了万世昌的人头。人人有赏,否则,你们先砍了自己的脑袋。”
“属下遵命!”
无数的士兵再一次疯狂地呐喊着冲上鸡山,司马瑞冷笑着看着鸡山之上飘扬着的安庆边军旗帜,“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鸡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蒙人面对这种防守,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在中原将领眼中,实在是有太多的办法来增加进攻的强度,减少己部的伤亡,鸡山的缺点是太小,可能容纳的兵力并不多,霍震霆的第六营的防御原本一直扩充到鸡山之下数里,但在司马瑞的万余人狂攻之下,被迫一步步缩回到了鸡山。现在鸡山之上,只有两千余士卒了。万世昌赶到的时候,正是最为危险的时候,有了这位生力军的加入,鸡山守军一鼓作气,将敌人赶了下去,但紧接着,他们却又迎来了更为疯狂的攻击。
司马家族司马仁主攻菊花岭,司马义主攻柏树坡,司马瑞主攻鸡山,战事胶着已久,但面对对手顽强的殂击,他们竟是无法寸进。
安庆联军吃亏在现阶段将注意力集中在卢州之上,对于司马家族的投敌和进攻,完全没有准备,在剑关仅仅只有第六营一个营头,一万余人的守备兵力,原来这些兵力对付同样无法集中力量对付安庆边军的蒙人是足足有余的,但司马家族五万余主力突然投入作战,让安庆联军一时之间猝不及防。
但霍震霆在剑关的拼死殂击,却为云昭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击溃司马家族,然后兵进潭州!”云昭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看着长条桌两边,济济一堂的将领,“我率燕小乙的骑兵营先行一步,苏定方的第一营,周广益的第七营随后跟上,我们不能给敌人以任何喘息之机。胡泽华的第二营在我们击溃对方之后,立即插上,挺进潭州。”
“是!”
“郭长兴郭大人!”
“下官在!”
“后勤补给,物资调配,你全权负责!”
“下官遵命!”
“朴德猛!”
“末将在!”
“你部组建未久,尚未形成战力,此次便镇守益州,要确保益州不出现任何闪失。”
“末将明白!”
“马一功!”
“下官在!”
“你坐镇益州城,那里刚刚拿下不久,人心稍未稳定,值此大战之际,要确保那里的稳定。”
“是,下官明白,还有,益州城里的储粮,你要尽快组织人手运往兴灵,交于郭大人,广昌那边的军械转运,也由你负责!”
“是!”
“众人各司其职,行动吧!”
“安庆边军必胜!”众人轰然应道,向云昭一揖,转身走出了大厅,整个兴灵,迅即变成了一个大兵营,一队队的军马开进来,补充粮草,军械,然后又一队队的开出去,而在益州城通往兴灵,广昌通往兴灵的道路上,人车络驿不绝,长龙般的独轮车,平板车,将大量的粮草,军械运往兴灵,再由兴灵转送到临高,那里,是这一次作战的后勤补给大营。
战事爆发第十五天,鸡山,柏树坡再也无法支撑,霍震霆无奈之下,下令两地撤退,全军集中到了菊花岭,此时,第六营一万五千余人的军队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而在他们的面前,司马家族四万余主力配上蒙人一部助战的三千骑兵,已经作好了最后的进攻准备。
“开始进攻!”司马仁看着菊花岭上的安庆边军旗帜,觉得分外刺眼。他是潭州知州,高高在上的时候,云昭还只不过是安庆边军的一名小小校尉,但在抗蒙的过程之中,这个不起眼的猎户在数年之间,便跃升为云麾将军,成为万民敬仰的民族英雄,而自己,为了配合大爷的大计,放弃潭州,被万众唾骂不说,最为苏灿等人的悍然离去,更是将其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死地,而此时,坐在太极殿上的大爷只怕早已忘了自己这枚棋子吧?
击败对手,向世人证明,自己比云昭更强!他在心里对自己道。
无数台霹雳炮同时开炮,数十斤重的石弹遮天蔽日地袭向菊花岭,几乎在同时,菊花岭上的霹雳炮开始了还击,无数的石弹在空中飞舞,不时有石弹在空中相撞,石雨四溅。
一排排的士兵在石雨之下,向着菊花岭发起了进攻,长达数里的山坡之上,一道道的胸墙,壕沟,石堡,成为了索命的阎罗。
与蒙军不同,司马家族的各种攻击器械应有尽有,比之菊花岭上的数量更多更方,在双方对射约一柱香之后,菊花岭上的霹雳炮便几乎被尽数摧毁。
万世昌隐蔽在一面胸墙之后,躲避着天上不时飞来的石弹,不时有小碎石落下来,打在盔甲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霹雳炮的威力太大,菊花岭上的石堡,胸墙大部分都被摧毁,而第六营的士兵们,躲在残存的胸墙之下,或者巨石之后,用手中的强弩和弓箭,向着对方射击。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万世昌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一跃而起,大声呼道:“弟兄们,杀啊!”
无数的士兵从看似空无一人的阵地之上一跃而起,顺着通道冲向攻上来的士兵。
万世昌势若猛虎,大刀左劈右砍,将敌人一个个砍倒,仗着自下而上的冲击优势,第六营将第一波攻势硬生生地扛了下来,山坡之上,倒处都是倒伏的死尸,鲜血沽沽的顺着山坡向下流去。
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便又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六营的士兵被慢慢地压上山顶。
“将预备队压上去,将万将军换下来休息一下!”山顶之上,霍震霆吩咐道。“援军到了什么地方了?”
“回禀将军,第一波援军是燕将军的骑兵营,距离剑关还有一天的距离!”身后,一名校尉应道。
“一天!”霍震霆嘴里有些苦涩,这种功击强度,要想撑上一天,可还真不是容易事。
“刚刚对方的骑兵突然离营而去,应当是发现了我们的援军已经快要到了,赶去阻截了,现在就是看我们有不能顶住对手的攻击了!”霍震霆喃喃地道。
“霍将军,燕将军能击败对手的骑兵吗?那部骑兵可是蒙人的骑兵部队为主,配上司马家族的骑后人,数量可足足有六千骑!”身后的校尉有些信心不足。
“放心吧,这一次是由云昭将军亲自带队,燕将军的骑兵营加上云将军亲属的一千骑兵,溃敌反掌之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等待!在我们骑兵的身后,大部军队便会赶到,那时候,就是我们反攻,收拾司马仁这个王八蛋的时候了,我第六营儿郎的鲜血可不会白流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狭路相逢
司马直是司马家族的骑兵将领,安庆边军骑兵营长途来援剑关,自然是瞒不过司马仁的耳目,集命了整个司马家族军队之中的骑兵,为司马直凑齐了五千骑兵,另外再加上助战的蒙人的三千骑兵,八千精骑浩浩荡荡的迎了上去。
司马直很有信心。以前对蒙人没有信心,是因为蒙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良,箭术神准,而且,蒙人骑兵动辙便是上万,在数量上亦占了上风,司马直觉得这仗没法打,他畏惧以铁骑著称的蒙人,但现在,他所畏惧的对象成了自己的战友,至于云昭,他并不觉得如何?世无英雄,遂世竖子成名,这家伙只是运气好到爆棚,又适逢其会,这才造就了一个所谓的英雄。
他已经四十岁了,在司马家族之中一直精研骑兵战术以及训练骑兵,在他看来,除了蒙人,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是自己的骑兵部队的对手,而且,据探子来报,云昭的骑兵营算上他自己的亲兵,满打满算亦只有五千人而已。对于司马仁还要求三千蒙人替自己压阵,他觉得太多余了。
一鼓溃敌而已!他在心里道。
思瀚的想法则有些不同,思瀚是郭尔郭思部人,早期曾多次参与过围剿鹰嘴岩马匪的行动,对于那些人凶悍的打法,精良的骑艺深有体会,安庆边军的骑兵营是以鹰嘴岩马匪的老底子为骨架搭起来的。一支军队之中,只要曾在着这样一批老兵,那一种剽悍的气质,成熟的战术体系和打法就会流传来下,这一战,绝对没有司马直想得那样轻松,特别是有黑煞云昭这样的人存在。
黑煞云昭是蒙人骑兵的梦厣,当年在札木合的带领之下。动员数万人,将其逼入绝境,最后还是让对方脱困而去,数年之后,便成就了如今这一番大事业,惊惧之余,思瀚也是佩服不已。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敌人。总是一位英雄豪杰。
两部拢共八千余骑。数量上对手的两倍,但思瀚仍然是心神不宁,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心态对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将领是极其不利的,但对于云昭,他始终有一股畏惧感。在他手上吃过太多亏了。
距离司马直十数里处,五千安庆骑兵正在默默地整理着马鞍。系紧肚带,有些人的战马之上还披着一些皮甲。这可以有效地替战马抵挡一些流矢,在万马奔腾的骑兵作战之中。一旦战马中箭死亡,马背上的骑兵生还系数等于零。马鞍旁的左侧箭袋里插着满满当当的羽箭,箭袋的一边,还挂着一支骑弩,这是广昌的最新出品,一次能压上三支短弩。
士兵们每人配备了一支骑枪,这是一次性用品,除了铁枪头外,骑枪的枪身是用易碎的诸如苹果木这内削制而成,一旦受力,便会断裂,这是为了保护骑兵在高速冲刺击杀敌军之后,不被巨大的反冲力折断胳膊而专门设计的。窄而锋利的马刀是必须的,双方一旦胶着在一次,长兵刃便没有了用武之地。马刀便成为最佳的武器。
云昭在队伍的最前方,丝毫没有大战前紧张,正抱着乌云踏雪的马头与其亲热着,乌云踏雪很享受主人的爱抚,巨大的马头在云昭的脸上摩娑着,不时伸出长长的腥红的舌头舔头云昭的脸庞。
“老大,现在你可不能在最前面冲锋!”燕小乙牵着他的一丈青走到云昭身边,一丈青马上讨好地用头去拱着乌云踏雪的脖颈,一丈青是一匹母马,看样子倒是瞧上了乌云踏雪,不过乌云踏雪却高傲得紧,一直对它爱理不理的。
瞄了一眼燕小乙,“为什么?难道你想抢这个位置,你比我强?”
燕小乙苦着脸,“我自然比老大差多了,但现在不比往日,你是安庆边军的领袖,有个一星半点的闪失,回去之后他们还不吃了我?就让我或者赫仁领头吧,你还是居中指挥!”
“不必了!”云昭挥挥手,“你忘了当初在鹰嘴岩,沈老大不是一样冲锋在前?比起沈老大,我自认为还是差了许多!”
燕小乙撇撇嘴,这怎么能相比?当时的鹰嘴岩马匪说白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每每都在刀尖上跳舞,一战失利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岂能与现在相比。
他还想再争执一番,但云昭却接着道:“更何况对面的只是一群软脚蟹而已,你当他们是大帐兵呢,还是塔塔儿扎儿赤兀惕呢?司马直,算什么玩意?”
“小心些总是好的!”燕小乙低声道。
“什么事都思前顾后,那还做得了什么大事?”云昭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一举击溃对手,要知道,霍震霆在菊花岭很有可能已是朝不保夕了,不要忘记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攻坚乏术的蒙人骑兵,而是司马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云昭发狠道:“我一定会将这个王八蛋的脑袋切了当尿壶!”
知道事不可改,燕小乙耷拉着脑袋,咕咙道:“沈老大以前也经常这么说,但我就从没看过他将那个家伙的脑袋割下来当尿壶,雌牙咧嘴的,半夜醒来,不吓一大跳才怪,那里还尿得出来?”
云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燕小乙的肩膀,“准备战斗吧!不要在这里装怨妇了!”
看到两员主将居然还在说笑,即便是有些紧张的士兵,此时也都轻松起来。
远处烟尘奔腾,数骑哨探如飞一般奔了回来,隔着数里,鸣镝已是带着尖啸之声飞上了高空。
“上马!”看到示警的鸣镝,云昭翻身上马,拍了拍乌云踏雪的马头,乌云踏雪发出一声长嘶,在云昭的身后,五千骑兵几乎在同时翻身上了坐骑。伸手取了骑弓在手中。
“回将军,蒙人骑兵距离我军不足五里!”一名哨骑在马上向云昭大声叫道。
“准备作战!”云昭一手提起破军,高高举起。
“杀!”回应他的,是五千骑兵整齐划一的大吼之声。
两脚轻叩马腹,乌云踏雪踏着小碎步向前缓慢前进,身后,五千骑兵一层一层地开始向前移动,随着乌云踏雪的速度愈来愈快,身后的骑兵亦开始加速。
当他们开始奔跑的时候,前方烟尘大卷,烟尘当中,可看见无数的骑兵正呼啸而来。
“杀敌!”云昭反手一掌拍在乌云踏雪的后股之上,乌云踏雪骤然加速。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骏马,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思瀚的眼瞳收缩,和以往一般无二,黑煞仍是一骑绝尘,奔腾在所有的部属最前面,乌云踏雪太快了,快到云昭身后的卫兵们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那就是黑煞,围杀了他,安庆骑兵自溃!”思瀚大声冲着司马直叫道,云昭身先事卒,固然可以鼓舞士气,但也给对手带来了围杀他的机会。
旌旗招展,五千骑兵开始变阵,瞬息这间,便化为了三个锥形攻击阵容,犹如一个山字,以云昭的一千亲兵为中军,燕小忆,赫仁各率另两个锥头形成两翼。
看到安庆骑兵营变阵的速度,司马直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快的速度!
“成攻击阵形,集中攻击对方中军!”司马直怒喝道。
司马家族骑兵前锋形成了一个攻击扇面,铺天盖地一般砸向对手,他要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对手骑兵包围起来,像剥洋葱一般,一层层将对手剥去。
在没有交战之前,思瀚对于云昭十分畏惧,但到了两军对垒,这份畏惧便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他知道,如果自己还患得患失,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击败对手,而云昭一骑绝尘,正是自己的绝佳机会。他亲率了数十精骑,径直迎向云昭。
云昭端坐在马上,从容地拉开破军,在这个距离上,从来只有他射人,没有人能射到他。
三箭连珠,破弦而出。
思瀚了解云昭,多次见过他在超过正常射距的情况下射杀对手,所以他伏在马上,拼命加速,将自己的体形缩减到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云昭,手里的马刀半伸,只要有箭来,他能确保自己在第一时间将箭格当开来。
羽箭闪电般地掠过他,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身音,自己的同伴被射中了,对于这个距离上的对手殂杀,思瀚毫无办法,还好,这样的怪物也只有云昭一个。
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思瀚猛地坐直了身子,将马刀含在嘴里,摘下铁弓,引箭上弦,刚刚坐直身子,眼前便有黑光掠来,缩头,呜的一声,箭光掠过,头上的红樱已是不翼而飞,惊出一身冷汗的转瀚猛地拉开弓弦,向着前面那个醒目的目标,松开了手臂。
云昭射出了两轮六箭,倒下了五个敌人,很可惜,那个明显是领头的家伙反应奇怪,不但躲过了自己的一箭,竟然还有余力反击。
破军下压,将飞来的羽箭打飞,顺手将破军插回马鞍之旁,收缩回来之是,黑沉沉的易水寒已是握在了手中。
此时,头顶之上,双方的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拉开了弓弦,空中满是呼啸的羽箭。
论起骑射,安庆边军与蒙军骑兵差相仿佛,司马直的嫡系部属明显差了一个档次,射速慢而且骑弓更显无力。
“杀!”云昭一声怒吼,易水寒高高举起,Q
第四百一十七章:势若破竹
当的一声,思瀚的厚背砍刀缺了一个大口,易水寒锋利之极,如果换作是刀身较窄的马刀,早就被易水刀一刀两断了。两马交错而过,云昭人伏在乌云踏雪身上,易水寒顺势一拖,锋利的刀刃将一名扑面而来的蒙骑皮甲破开,顿时肚破肠流,人却一时不得死,拖着长长的肠子惨叫着跌下马来。
思瀚猛勒马匹,将战马圈了回来,此时,云昭身后的亲兵距他还有数十米的距离,足以让思瀚再发起一次攻击。猛拍战马,他衔尾急追。
乌云踏雪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淋漓的踏上战场了,随着云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亲上一线冲锋的机会越来越少,这让好斗的乌云踏雪极其寂寞,今天再一次踏上激烈的战场,它极其兴奋,云昭在马上攻击对手,它却是张开大嘴,不停地撕咬着对方胯下的战马。
乌云踏雪与云昭之间的配合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默契程度,那怕是在激烈的厮杀过程之中,云昭一个轻微的动作,也能马上得到乌云踏雪的回应。
乌云踏雪短矩离加速的能力极其出色,不需要作助跑,便能从静止陡然将速度提到极快,这种急停极起的能力让其它战马相形见拙,也为云昭赢得了最佳的机会,往往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云昭已经到了跟前,或者你举起的马刀正在劈下,你的目标却已经窜到了远处。
在混乱的激斗之下,黑色的闪电犹如一个幽灵,在窄小的缝隙之中穿插来去,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思瀚终是没有追上云昭,只能看着在骑兵潮中时隐时现的黑色幽灵伴随着血花乍现,望洋兴叹,身后的喊杀之声愈来愈烈,他只能策转马头,迎向了身后的安庆联军。
蒋旭兴奋得嗷嗷直叫,云昭终于为他找了一匹能够承载他体重的高头大马,第一次骑马参战,让他兴奋莫名,他的骑术很糟糕,摇摇晃晃,让人随时担心他会摔下来,但他却奇迹般的左歪右倒,始终屹立在马上,凡是想上去捡便宜的蒙骑基本上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劈成两半,这个恐怖的家伙似乎有将人劈成两半的嗜号,巨大的陌刀挥舞,竖着劈两半,横着削两半,死在他手下的人无不极惨,浑身上下,早就被鲜血淋透,黑脸变成了红脸,只余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让人看了无不悸然。
骑兵作战都是想法设法的节省自己的体力,蒋旭却是毫不吝惜,他恐怖的体力足以支撑他像这样干。
也许是蒋旭的样子太过于恐怖,打了一段时间之后,不仅蒙军纷纷走避,连他自己的战友,云昭的亲兵也都纷纷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个疯子要是杀昏了头,一刀照着自己劈下来,可是谁也没有把握能接住。
巨大的战场之上,安庆边军如同一把羊叉,狠狠地戳向形成一个半圆围上来的敌军。现在就看是安庆边军的羊叉更锋利,还是司马直与蒙元联军的半包围更厚实。
思瀚没有留力,他完全没有想着让司马直先与云昭拼一场,然后自己再来捡便宜的想法,凭他与云昭多年的交道,他明白,如果自己这样做的话,今天便又是一场大溃。他不看好司马直的骑兵的作战能力,也许他们的技战术和单兵能力都不差,但在残酷的战场之上,有时候意志力更为重要。云昭的安庆边军一直活跃在战场之上,麾下骑兵一茬茬的伤亡,但能留下来的都是精锐,所以,安庆联军越打越强,而司马直的骑兵能力还一直停留在训练场上,并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前期蒙军入潭州的时候,他们不战而去,根本就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苦战。
基于这个思路,他亲率着自己的三千部属勇敢地迎上了云昭的中路,这一路必然是安庆边军之中最强的,即便无法击败对手,但也要缠住对手,等待司马直能在两翼获得成功,也许,这是今天获胜的唯一机会。
不得不说,思瀚的判断极其准确,他的三千蒙骑死死地缠住了云昭的中军,双方绞杀在中央战场之上,铁蹄隆隆,杀声震天,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对兵力上处于劣势的安庆边军当然是不利的。
云昭返身又杀了回来,乌云踏雪所过之处,残肢横飞,蒙骑纷纷倒地,竟是无人能够拦阻与他。
“蒋旭,跟着我!”看着左冲右突的蒋旭,云昭一声大喝。
“是,将军,我来了!”蒋旭抬头看见云昭,兴奋的大叫,一个疏忽,胯下的战马顿时挨了一刀,惨嘶着倒地,蒋旭一跳下马,怒吼着将砍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马的一名蒙兵劈成两半,犹不解气,一伸手抓住掉下马来的死尸,单手抡起来当作武器,横扫直劈,霎时之间,又将几骑打下马来。
“够了,蒋旭,跟着我!”云昭将易水寒含在嘴中,拉开破军,弓弦连响,将远处几个瞄准蒋旭的箭手一一射倒。
蒋旭拖着陌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马,奔到了云昭的跟前,一人骑在马上,一人步战,两人合力,往回杀去,将几十名被隔断的骑兵救了出来。
“走!”领着这几十名骑兵,云昭又杀向另一个战团。宛如滚雪球一般,跟在云昭马后的骑兵越来越多。
司马直起始很淡定,特别是看到思瀚亲率蒙骑生生地堵住了明显是主力的云昭所部之后,更是喜形于色,这些蒙人还真是耿直啊,居然替自己扛住了对手最凶猛的进攻,这样,自己可以好整以遐地收拾两个侧翼了。
但渐渐的,他的脸色有些变了,左右两翼竟然挡不住对手的冲击。
“凿穿!”燕小乙挥刀大呼。
“凿穿!”郝仁舞着长枪咆哮。
两个三角锥如同烧得火红的铁条,带着哧哧的响声,直捅进了一团雪白的豆腐之中,势若破竹。
司马直的部队的确如思瀚所估计的那样,能力不差,意志太弱,他们与凶悍的对手缠斗片主刻,便有些吃不住劲了,兵力上占着上风,但却对手势如疯虎般的撕咬之下,不少士兵心生怯意,这种肚怯立刻便体现在了战力之上。燕小乙与郝仁势若破竹一般地直杀到了队手的中腹。
回头看着缠斗成一团的中部战场,燕小乙明白了云昭的心思,老大亲自出马,只是为了吸引住敌人中最强的蒙人骑兵,而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两翼之上,自己与赫仁这边击垮了敌手,中间的蒙骑自然便要逃跑。否则,两翼圈回,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直很是恼怒,自己精心训练的骑兵,一直以为除蒙骑之外无敌手的精锐竟然被敌人冲得有崩溃的迹象,眼见着战场渐渐向己方靠近,这是自己的部下抵挡不住对手的冲击,在慢慢后退,司马直狠狠地两掌砸在一起,瞄了一眼中部,那里既然无忧,他便大胆地将手头的兵力全部投入到了两翼,而自己,只率了百余亲兵居中指挥,凭着旗号指挥中部下作战。
“要是让敌人凿穿了你们的阵形,你们便都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了!”司马直向着他的部将咆哮道。
司马直将手里的两千预备队全部压上去,便是想豪堵一把,只要将对手困住,使他们无法杀出来,那么双方绞杀在一起,有着两倍于对手兵力的自己便肯定能胜出。
此时,他已经不报希望能一战溃敌,也不可惜麾下部属的生命了,只要能获胜,这些骑兵死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兵总是能招到,现在投靠了蒙人,骑兵可以很容易重新组建起来。
司马直孤独一掷,燕小乙与郝仁立刻感受到了压力。在主将的严令之下,对手的骑兵重振旗鼓,一波一波的冲了上来,杀散一群,下一群又冲了上来,阵形虽然还在向对方移动,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燕小乙心急如焚,云昭在中路的骑兵的确是安庆边军骑兵之中最强的,但再强也是人数有限,对上中路的蒙军,短时间内可以相持,时间一长,必然落于下风,而两翼无法突破的话,这一战可就麻烦了。
他看到了这个问题,云昭也看到了。两翼陷入了困境,很有可能无法凿穿敌人的阵形,瞄了一下中部的情形,自己的亲兵与对手绞杀在一起,虽然自己已经解救了一批被切散的部下,但更多的人此时还是陷入了各自为战。
这样下去不行!云昭深知这一战他输不起,他输了,菊花岭那边必然也会失败,他们现在还在支持,完全基于一种信念,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赶到战场。
他抬眼看向战场的前方,对方飘扬的主帅度下,司马直孤单的身影显得那样明显。
杀了他,一切便可逆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云昭的心头。
“蒋旭,跟我上!”他大喝道!***
第四百一十八章: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蒋旭如同一尊杀神,巨大的陌刀上砍骑兵,下削马蹄,如同一个噬血的魔鬼,在马从之中跳来跳去,与云昭一上一下,配合默契,听到云昭的呼喊声,陌刀一摆,将两匹战马的马蹄扫断,一步跳到云昭身前,“将军!”
“冲出去!”云昭刀指前方。
“明白!”一个转身,嗷嗷叫着,挺着陌刀直冲上去,这个傻大个是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云昭一声令下,管他前边是刀山火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上。
数名骑兵迎着蒋旭冲了上来。
云昭紧摧乌云踏雪,破军弓弦连响,冲向蒋旭的数名蒙军应声而倒。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前方的蒙军从中。
云昭突然脱离他的军队,放弃了解救他被切割的部下,让思瀚大惑不解,看着云昭单骑突进的方向,忽然之间明白过来,顿时脸色煞白,狂喝道:“堵住他!”返身便想追上去,但此时,云昭的部属被他切割,反过来,他的部下又何尝不是被安庆边军割的支离破碎呢,没冲上几步,已是一头撞见了数十名安庆边军骑兵,立时便陷入到苦战之中。
凶悍的蒋旭更习惯于步战,要死要活地找云昭弄一匹马,也只是他看着别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无比艳羡而已,当下了马,他的战力这才完整地体现了出来,手中陌刀舞得风车一般,大步向前突进,产自京城的上佳的陌刀,在他的手中被完美的利用起来,熬战良久,竟然没有崩出一个缺口,只是整个刀身完全被血盖住,由一柄雪亮的大刀变成了一柄腥红的大刀,只是锋利仍然一如往昔。
一侧身冲进两匹战马的夹缝之中,泰山压顶般的一刀将面对的一名蒙兵劈下马来,听到头上马刀疾劈而下的风声,他怒吼一声,背脊一躬,双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向后疾撞,轰隆一声,他背后的蒙军竟然连人带马被他撞得侧翻在地,反过身来,战靴重重地踩在倒在地上的那名蒙骑身上,那骑兵半边身子给压在马上,早已疼得昏了过去,又被他这么重重地踩了一脚,眼见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蒋旭的凶悍显然惊着了围上来的蒙人,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勇士,但像这样,以身体撞翻马匹的,他们倒还真是第一次见,眼见着蒋旭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冲了上来,他们下意识地策马向一边走避。
乌云踏雪此时犹如一个跳舞的精灵,在马缝之中闪电般地或前突或斜奔,马上云昭,时而拉弦放箭,时而挥舞易水寒,弦响箭出,刀落头飞,血浪滚滚,一路向前。
眼前一空,云昭与蒋旭一前一后,凿穿了蒙军的阵形。
“拦住他们!”云昭转身向蒋旭吼道。
“明白!”蒋旭向前狂奔的身影一个急刹,霍地转身,巨大的陌刀横在胸前,狂呼道:“谁来受死?”
血乎隆冬的蒋旭犹如一尊杀神,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的血滴滴哒哒地流了下来,片刻之间,所站地的地方便被染红,追着他们的蒙军瞬息之间,竟然被他生生地吓住,不约而同地勒停马匹,面面相觑,竟然无一人敢向前。
一巴掌拍在乌云踏雪的马股之上,乌云踏雪一声长嘶,猛然加速,一道黑色闪电径直奔向约千米外的司马直。
司马直的注意力一直在关注着左右两翼的安庆边军,看到凶猛突进的对手的势头终于被遏制住,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战况正在向着他希望的一面发展,形成混乱,然后以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将对手生生拖垮。
陡地听到身后亲兵的鼓噪之声,转过头来,眼瞳收缩,黑衣黑马黑刀黑甲,黑煞!他竟然突出了重围,单枪匹马奔着自己而来。
他嘴解微撇,当这是江湖斗殴,想来单挑么?自己这里人是少,可是也有百多名精锐骑兵,能站在自己左右成为自己亲随的,那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汉。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成全了自己的大功,思瀚,这可对不起了,杀死云昭的这等奇功,我便当仁不让了!
“杀了他!”手指前指,司马直喝道。
身后数十骑奔出,这些人也都看出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云昭,名震大漠的黑煞,大越朝最为年轻的三品云麾将军,无论是谁取了他的首级,加官晋级不在话下,封赏只怕自己这一辈子也花销不了。
这些人都是司马家族骑兵之中的佼佼者,在军中之时,无一不是眼高过顶之辈,马术,箭术,马上格斗,都是上上之选,数十骑围攻一人,这活儿简直太轻松了,就看谁运气好,能一刀砍下云昭的脑袋。
数十人争先恐后,拼命摧赶马匹,迎着云昭冲了上来。
张召重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的箭术在军中一向是数一数二,他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拉在中间,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铁弓,一手扣着三枚羽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道黑色的闪电。云昭名头这样大,当然是不好杀的,那些冲在前面的,就让他们先挡上一挡,只要云昭与他们厮杀起来,那便是自己的机会。
二百步,云昭的手摸向自己的箭袋,一摸之下,不由一怔,竟然只余下了最后三只箭。
破军开如满月,箭似流星,弓弦才响,领头三骑已是栽下马来。一百步,对面数十骑几乎在同时拉开长弓,弦响处,一片箭雨扑向云昭。
脚下轻击马腹,乌云踏雪在急奔之中,突然变向,陡地甩出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拐角,奔出数十步,又突然拐了回来,这一拐之前,所有的箭雨便都落在空处,此时,云昭与对方的距离已拉近到了七十步左右。
就是现在!张召重兴奋的心脏砰砰只跳,云昭突然拐向,在这些骑兵看来,如此高速之下的转向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不仅仅是需要骑者高超的马术,与战马的心有灵犀,更需要马匹超强的承受能力,一般的战马,这样一转之下,马腿只怕当场就得折断,但对面的这匹黑马竟然在瞬息之间完成了两次这样的转向。
张召重的羽箭便是在这一瞬间射出去的。云昭刚刚转向,他的羽箭便封住了云昭所转的方向,箭如流星,居然是三箭连珠。
云昭轻咦了一声,这样精准的算计,他只在札木合身上看到过,提前预判对手的动作,而预先封死对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箭手。
云昭身体微侧,伸手,犹如空中摘月,在瞬息之间,竟然从空中抓下了这三支利箭,计算,预判都不错,但箭上的力道比起札木合来差得太远,如果对方是札木合,云昭是绝不敢用手去抓箭的,那会将自己的手掌撕裂见骨的,那可不是玩儿的。
但作为一个箭中的强者,云昭只是一瞄之下,便知道这三箭的力道太差,是用骑兵专用的骑弓射的,与步兵所用的强弓相比,骑弓便要软多了,力道也差上许多。
张召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倚之这利器的箭,竟然被对手用手捉了下来,战马还在前奔,但他的脸白如纸。
云昭决定先解决了这个箭手,虽然力道差,但有这样一个精于计算,能提前预判自己行动的箭手存在,必然会妨碍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将捉来的三支箭搭在弦上,开弓,嗖的一声,一箭飞出。
箭来得太快,张召重来不及躲避,情急之下,只能举起手里的骑弓,啪的一声,弦断,弓裂,强大的力道将张召重的手高高荡起,这一瞬间,张召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差距在那里,力道,对方射出的这一箭的力道比自己强劲了不知多少。
他在临死之前明白了这一个道理,因为云昭的第二箭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咽喉,羽箭贯穿了他的咽喉,从后颈透了出来。
他两手伸开,从马上栽了下去。想要捡便宜的人总是最先死去,在战场之上,一向是颠破不仆的真理。
乌云踏雪不时突然转向,让对方的来箭大多射在空处,而其余的稀疏的箭支,根本对云昭形不成任何威胁。
破军已经插回到马鞍之旁,黑沉沉的易水寒前举,一滴鲜血正在刀尖之上凝结,终于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云昭挥刀,落下,双马交错,对面一骑奔出数十步,一颗斗大的脑袋之才啪哒一声从颈上掉了下来。
乌云踏雪的速度太快,迎向云昭的数十名骑兵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数人落马,眼前已经失去了云昭的踪迹,大骇之下,回头看时,只看见了那匹黑马的背影。
司马直大骇,数十骑竟然连阻挡一下云昭,延滞一下他也没有做到,看着那道逼近的黑影,他呛的一声,第一次拔出了他的佩刀,急喝道:“挡住他,挡住他!”声音之中,已经透出了一股遑急。
身边仅余的数十骑一声呐喊,摧马迎了上去,原地只余下了司马直与他的掌旗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前方。
思瀚终于冲了出来,在他的疯狂带动之下,蒋旭瞬息之是便被淹没在马潮之中,只能看到他巨大的陌刀起落,血肉横飞,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思瀚猛勒马匹,因为他看到,云昭轻而易举地摆脱了数十骑的阻挡,直冲上司马直,而司马直此时除了打马逃跑,毫无作为。
“愚蠢的混蛋!”思瀚怒骂,如果司马直将百多骑护卫团团围在自己周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波一波的派出来企图杀死云昭,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落了单的司马直那里还能逃出生天,即便是自己,像现在司马直这样被云昭盯上,也是难逃死路,连札木合将军也曾被云昭追得亡命而逃,更何况于司马直这个废物?
下一刻,他看到司马直的人头高高飞起,看到云昭凌空一把抓住了那人头,勒马回转,又一刀将掌旗官砍倒在马上。
“完了!”他有心里哀叹道。
(致歉,枪手业余写作,又是用五笔打字,速度飞快,手里又没有存稿,所以一向是写完便发,很少检查,以致出现了很多错别字,有时连名字也打错,给书友们阅读造成了困扰,在这里,向大家鞠躬道歉,以后枪手一定多多注意。)***
第四百一十九章:会一会他!
司马直阵亡,司马家族的骑兵顿时大乱,两翼形式在瞬间逆转,燕小乙与郝仁两人鼓起余勇,在凿穿的震天呐喊声中,将司马家族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当燕小乙与郝仁两人的骑兵大队冲出对方的军阵,斜斜绕了一个小圈,两股合作一股,与云昭会合在一起,返身又冲了回来的时候,思瀚知道这些战事结束了,自己剩下的就是如何带着败兵逃回去,并且尽可能多地将伤亡降到最低。
凄厉的牛角号响起,蒙骑迅速脱离战场,在中央战场之上,三千蒙骑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们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云昭亲兵的纠缠,一股股汇聚在一起,向着斜刺里杀去,在云昭等人杀回来之前,从侧翼绝尘而去。
司马家族的骑兵就惨了,没有蒙骑的统一指挥,也没有蒙骑那样精良的骑术与战术纪律,七零八落地四散奔逃,有的向东,有的向西,有的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向对方的大队。
“赶羊啦!”郝仁怪叫着挥舞着马刀,尽情地砍杀着奔逃的敌骑。
蒙骑散尽,显出蒋旭的身影,此时,他已经陷入半颠狂的状态,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敌人,但他仍然狂舞着陌刀,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此时,他身上不仅有敌人的鲜血,也有自己的鲜血,身上的盔甲被破开了无数条口子,但在他的四周,重重叠叠地码着数层敌人的尸体。
云昭的数名亲兵围着他,一迭声的大喊着,但蒋旭充耳不闻,仍然狂舞陌刀,嘴里嗬嗬有声,眼神迷离。
蹄声响起,云昭策马奔近,看到蒋旭的模样,翻身下马,提着易水寒,大步走了过去。
“将军小心,大个子颠狂了!”一名校尉惊呼道。
云昭默不作声的蹂身直进,在陌刀刚刚举起的一瞬间已经撞进了蒋旭的怀里,蒋旭一声怪叫,陌刀反向落下,扛在尖上,刀把上的尖头向上翘起,直戳云昭的胸膛。
“好!”云昭赞了一声,别看蒋旭现在脑袋有些不清楚了,但本能的反应仍是一等一的迅速。反手叼住蒋旭的手腕,轻轻一扭,蒋旭一声狂呼,右手再也握不住陌刀柄,肩膀一挺,陌刀反弹而起,刀杆竖着打向云昭。
云昭侧身,左手反掌一劈,正好劈在蒋旭的后侧颈,蒋旭白眼一翻,扑地便倒。
看到云昭轻而易举地便收拾了颠狂的蒋旭,众多亲兵大声欢呼,“将军威武!”
云昭哈哈一笑,看着倒在地上的蒋旭,“他累得狠了,抬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是,将军!”
菊花岭,司马仁已经占领了所有的外围阵地,只剩下了主阵地光秃秃地挡在他前面,这就像一个脱光了的大姑娘一般诱人,司马仁心中一阵得意,蒙人在这里数度折翼,但自己,却将一举拿下这座让蒙人屡遭羞辱的地方。
让蒙人看到自己的能力丝毫不输于韩仲,这是司马仁一心想要做到的地方,现在的韩仲在蒙元朝廷之中算得上位高权重,四个义子个个手掌兵权,成为蒙元政权当中当之无愧的越人第一臣。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对面山顶那面高高飘扬的安庆边军军旗,正待下令进攻,远处一阵马蹄声狂响,“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司马仁大怒,回过头来,心中却是一沉,那是司马直的骑兵。
“出了什么事?”他大声问道,身上却是只冒冷汗。
“大人,司马直将军大败于安庆边军骑兵营,五千骑兵全被打散,几乎全军覆灭,思瀚将军已经率军离去,派我来告诉大人,马上撤退,否则就退不走了!”来人声嘶力竭地道。
宛如一飘冷水从头浇到脚,司马仁狂吼道:“怎么可能?八千骑兵,其中还有三千蒙骑,怎么会输给云昭?司马直呢,那个王八蛋呢,我要砍了他的脑袋!”
“大人,云昭单人独骑,在乱军从中杀了司马直将军,军无统帅,顿时大乱,这才为安庆边军所乘。”来人低首道。
司马仁整个人木雕泥塑一般,半晌,浑身便如同被抽了筋了一般,委顿在马上,菊花岭近在咫尺,此时在他看来,却如同远在天涯。
此时如果硬打,他肯定能打下菊花岭,但之后呢?云昭骑兵可以轻松地切断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只消给他纠缠上数天,安庆边军大股援军扑来,自己又后勤补给被切断,那等待自己的将是灭顶之灾。
“撤退!”他低下头,无奈不甘,却又不得不下达了这道命令。
菊花岭上,霍震霆,万世昌等人都是伤痕累累,这几天,他们两人轮翻顶上前线,拼死殂击,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时刻,看着司马家族的军队一队队拔营而起,前队变后队,渐渐的从他们的眼前消失,菊花岭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起,无数的士兵挺着长枪,挥舞着旗帜,狂呼乱叫,万世昌与霍震霆两人也是激动不已,这一次他们离死亡是如此的近,要知道,以前打不赢,他们还可以跑,但这一次,他们却只能死钉在这里。
“我就说过,云将军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霍震霆晃着万世昌的肩膀,“一定是云将军来了!”
“当然,当然,不然狗日的司马仁怎么会丢了到嘴的肉逃掉了,哈哈哈!”万世昌大笑,“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的确是轮到安庆边军的反攻了。
接下来的数天里,除了燕小乙的骑兵营,第一营苏定方,第七营周广益自临高而来,第三营亦同卢州火速返回,在他们之后,胡泽华的第二营亦在他们之后抵达,高山族两千陌刀队亦被调配到胡泽华的第二营中,这使得云昭在剑关集中了超过五万的兵力,稍事休整,便尾追司马仁而去。
云昭要迫使他退进潭州,也就是蒙元的燕京,以此来减轻荆州腾冲方向的压力。
司马仁剑关大败,云昭大军尾追攻入燕京,这使得蒙元朝廷大为震动,此时,他们的主力几乎全部派了出去,在燕京,只留下了卫护燕京的一万大帐兵,这一万大帐兵虽然强悍异常,但对上云昭的安庆边军,当真还没有必胜之算。
“陛下!”韩仲看着兀达,“燕京如今兵力空虚,一万大帐兵野战虽然强悍,但守城却不是他们的强项,但此时,云昭的兵力数倍于我们,与其野战没有必胜把握,臣建议马上召回司马仁的部队。”
阿齐思郁闷地道:“司马仁出征之前在我们面前夸下了海口,不想却是恁的无用,打不赢云昭也就算了,至少也要将云昭堵在剑关吧?现在倒好,反而让云昭侵入了燕京。他的败军,召回了燕京,只怕不但无用,反而会扰乱军中士气!”
韩仲笑了笑,虽然他有些瞧不上司马仁专大才疏,但同为降臣,这点脸面却还是要替对方挣回来。
“左相大人,与云昭对战,本无必胜把握,其实不单是他,我们大元在此人手上吃了败仗的不计其数,司马仁在菊花岭虽然劳而无攻,骑兵几乎损失殆尽,但步卒并未受多大损失,如果不是骑部失机,此时,他已经拿下了菊花岭,所以,他的步卒战力还是很可观的,召回他来,让他们守卫燕京,而一万大帐兵伺机出击,步骑配合,才是击败云昭的最佳方法。”
兀达微微点头,“越人在守城攻城方面,的确很有一套,云昭麾下有霍震廷,朴得猛,万世昌,孟姚等大将,我们的确需要有步卒来协助守城。只是让云昭兵临城下,岂不是大折我大元脸面?”
“陛下,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一来,陛下在腾冲的大计,此时已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绝不能招回任何一支主力部力,二来,陛下有燕京这等坚城,又有了司马仁的数万步卒守城,云昭面对坚城,束手无策,困在城下,亦为陛下创造了消灭他的良机,陛下可以一纸诏令,发回大漠,召唤那些尚在大漠的蒙人子民,自备战马,自备武器,向燕京城下集中,保卫大元首都,如此一来,云昭在燕京城下还能呆多久呢?”
“与腾冲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脸面,即便折了又何妨,陛下要的是天下!”韩仲笑道,言下之意,既然要天下,这脸面不要又有何妨?
殿上不少人听出了这层弦外之音,顿时,许多蒙臣脸上都是怒形于色,兀达先是脸色一变,紧接着却是大笑起来,“好,说得好,为了天下,为了大元,这脸面不要也罢!”
“就依韩卿所言,召回司马仁。向大漠子民发征召令,我们就在燕京城下会一会黑煞!”兀达大笑道。
“皇兄!”雅尔丹站了起来。
“嗯,雅尔丹,你有什么不同看法吗?”兀达问道。
“没有,皇兄,上次皇兄吩咐我再次招降云昭,我想走上一趟,再做一次努力!”雅尔丹道。
“只怕很难!此人很难为我所用啊!”兀达叹了一口气:“此时两军交战,你去,太危险,我不放心。”
雅尔丹微微一笑,“皇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云昭难道连这一点肚量也没有?”
(这应当是年前的最后一章了。明天就回家陪父母过年,向大家请假,请原谅!大家伙儿在这新春佳节也多陪陪父母吧,不要嫌他们唠叼,不要嫌他们管得太多,这个世上,对我们最好的无疑便是他们了!愿天下所有的父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朋友们,年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