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栽了?
心里头的念头已经七转十八弯了,但王川仍旧挂着十分讨好的笑容说道:“看您说得,我不过就是一个联络的,您说想看看黑鹰,我就给您搭线。至于黑鹰先生怎么来来了做什么,我怎么知道。看您这么疲惫,我就不打搅您了。”
王川一边说一边向李大牛拱了拱手,也不想出货了,打算要抽身离去。王川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大牛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黑鹰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为人公正,身手又好,一大堆对他死心塌地的手下。自己又不是脑壳被驴踢了,就为了这么一点钱,去与黑鹰作对。
李大牛的眼睛似闭未闭,慢斯条理地说道:“王团长,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啊。好不容易才把你请来我这了,怎么着急走呢。没有军武,你怎么你的仇,不报了?”
王川拱了拱手,慢慢直起腰来抬头说道:“王某心急,吃了你的饵。鱼吃了饵不一定要上钩,还有鱼死网破。至于我的仇,不能报,我也只能到地底向王家列祖列宗请罪了。”
李大牛慢慢睁开眼,脸上浮现缓缓露出诡异的微笑,从兜里拿出一条链子,在手中晃啊晃,“不要祖宗,不要报仇,那席文柔你要不要?”
王川一惊,认出了那条链子,瞋目裂眦道:“李大牛,你卑劣,祸不及妻儿,你居然敢对我的妻子动手!”
李大牛阴深深地笑了了,“我手下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他们都是粗人,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咔,就把席小姐的什么东西给掰了,也说不准。还有,他们的耐性都不好,等久了,也许他们就自己找乐子了。”
王川感觉自己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它嘶嘶地吐着舌头,露出毒牙,随时准备着给他致命一击。
王川无力地瘫倒地上,过了良久,才失魂落魄地说:“我可以把黑鹰引到乌鞘岭,你们可以放人了吗?”
李大牛笑得更瘆人了,“王团长啊王团长,黑鹰的命哪里有席小姐的命重要?想要席小姐毫发无损,得加上许锋峻的命。”
王川踉踉跄跄地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你们还真不贪心,一个我,就能帮你们把黑鹰和许锋峻都弄没了?我要有这个实力,我早干掉他们两个我自己干了,还需要等你们来摘桃子?再说了,黑鹰行踪不定,你不会让我等十年八年吧。”
“哦,这个你放心,再过两天,黑鹰就来了。”
王川苦笑连连,“黑鹰居然连自己身边有奸细都没察觉,看来他是安逸日子过得太多了,我栽在你们手里,不冤。”
李大牛笑了,“这话说的,当初黑鹰卧底的时候不也一样,风水轮流转,总有轮到他家的日子。嘿嘿,只要那两人不在了,他们的地盘就由你接手,你的席小姐也能跟你回家,不费吹灰之力,权势美人都到手了,这是美事啊。”
王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个提线木偶,摆在台前的傀儡,这事还真好。许锋峻躲在黑狼谷,就算黑鹰不久回来,你该如何把这两人一网打尽?”
李大牛靠着椅背,十分悠闲地说道:“不是我打算做什么,是你说说该怎么做,与他们相熟的是你,我们会按照你的方案行事。不过你要想清楚,失败了,你的美人就不好了。成功了,怎么都好说,金钱、美女,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事成之后,我要带柔儿去美丽国。”王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李大牛笑了,“呵呵,这想法不错,你完成之日,就是你愿望达成之时。”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柔儿回来,我借口她怀孕了,要请大家庆祝。”
李大牛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啊,你安排在哪个地方,要请那些人只要你说,我们全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王川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需要一个女主人,您可以把席文柔放回来,我们夫妻一定把事给您办妥。”
李大牛的食指左右摆动,“席文柔是不可能给你送回去的,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给,除了席文柔。没有了席文柔,你跑了,我上哪里再把你抓回来啊。你好好完成任务,你的美人自然会回来。你任务慢一天,你的美人身上的零件就少一块,你自己看着办吧。好了,废话不多说,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每过一天你心爱的美人身上就少一个零件,你说该怎么办呢?”
王川慢慢地站直身子,有气无力地说:“兔子急了还能咬人,你们把我逼急了也不是不能同归于尽的。你给我五天时间,是让我给自己找好墓地等你埋我吗?”
李大牛沉吟了一下,“好吧,给你十天时间,你自己安排地方。我带席文柔来,你耍花样的话,你就给你的美人收尸吧。”
转身慢慢离去,王川眼底一片死寂,他脚步沉重,神色呆滞。
“唉,你可不能说走就走,来,这东西给你。”李大牛唤住了王川,手掌一翻,手心里躺着一包白色粉末。
王川拿起那包粉末,微笑着说:“我只要吸了这东西,我就别想再靠近黑鹰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李大牛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呵呵,一次两次哪里有这么容易发现。”
王川微笑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赌?”
李大牛直盯盯地盯着王川,王川没有一点畏惧,他也直盯盯地看着李大牛。过了良久,李大牛嘴巴一歪说:“好吧,随你。”
王川从李大牛破旧低矮屋子走出来,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设在家里的陷阱机关怎么没有一点响动呢。
想不明白的王川拎着刀子走出李大牛又低又矮的屋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灿烂的阳光让王川不由自主地眯起眼,他眯着眼打量四周,看看四下无人注意,他大步朝福运村方向走去。
32.活着
王川拎着刀回到福运村,脸上的神色一整,席文柔是很重要,但王川还没到要为席文柔赴汤蹈火的程度。他把周围的陷阱机关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任何的被破坏的痕迹。当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屋子里却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
“不对啊,这屋里这么多的搏斗痕迹,怎么外面的机关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的………。”
王川蹲下身,细细看着地上的痕迹。“这……”,王川从门槛处的缝隙里捻起一根水草丝,眯着眼趴到门槛上,刮下一些苔藓。
“这东西,海里的,这么新鲜,这些人从海边来的?”,王川看着水草丝陷入了沉思。“难道他们有船在海上,抓了人再躲回去?”
王川还在对着屋子里的痕迹细细观察,陈曦躲在陈家后面的树上通过王川的反应,她得通过监测随时发现,并随时准备为这两人的感情生活增加些矛盾。
王川细心地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收拾,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他得重新再找个安全的地方。
终于收拾完了,他快步走到卧室里,挪开他的床。拂去床下地面的灰尘,抽出一块砖,砖下有一个铁拉环。王川用力将拉环拉出,在嘎嘎空空的机关运转声中,一个洞口出现了。
跳下洞口,王川按动机关,床底下的机关再一次嘎嘎作响。没一会,洞口恢复如初,只剩下一张床。
王川按动机关后就往里走,这地方刚开始很狭窄,没多久传来了水声。王川才走了几分钟,一股水汽迎面扑来,原来这里有暗河。王川顺着暗河的水一直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在一块岩石后,他拖出了一个潜水装置。
他十分熟练地穿上潜水衣,然后把潜水装置背上,那些重要的东西,他用油布纸包着塞在胸前。一切都准备好了,王川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陈曦在自己屋子,看王川的操作看得目瞪口呆,这地方居然有这么隐蔽的暗河啊。
这时,村长陈旺发拿着大烟筒笑得像朵野菊花似的进门了,“大喜事啊,伊嫂啊,你家老三来电报了,你家老三没死啊!”
吕菊愣住了,一向慢吞吞的陈亦宏这时候一下子抓住村长的胳膊,“你说什么?伊叔,我们不是做梦吧,三弟真的没死?”村长笑着点头说:“来来来,这是赵家老二从镇上带回来的,你们自己看。”,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电报。
陈亦宏的手狠狠地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颤抖地接过电报单。接过来后,陈亦宏停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伊叔,这上面写什么呀。”
吕菊这时候已经回过神了,她伸手拿过电报单,白了陈亦宏一眼,说道:“你不认识字还抢那么快,来阿书,你快来看看你三哥写了什么。”
陈亦宏和吕菊身边围了一群的观众,陈亦书被挤到了旁边,对于陈亦武的生还,他没有多少的惊喜。他只担心陈亦武回来了,会不会找吕菊要回他放在她那里的钱,如果他找吕菊要钱,自己该如何撇清自己在其中的关系。
陈亦书想得太入神,连吕菊的叫声都没注意,还是陈亦雄捅了捅他,他才反应过来。
“唉、唉、啊,对对对,我来看看三哥到底写了什么。”被捅醒的陈亦书挤进里面,从陈亦宏手里拿到电报单。
“二月十八日九点到富市宝安渡口望接”,陈亦书将电报上的字念出来,陈家人一片欢腾。
吕菊一把抹去泪水,高兴地合掌道:“三儿平安回来了,菩萨保佑,妈祖娘娘保佑啊,多谢各路菩萨保佑啊。”
甄丹这时插嘴说:“妈,三叔说要让人去接他,您说咱们要多少人去接他啊。”
吕菊顿了顿,看着身边一张张渴望的脸,她有些踌躇了,“不然,就让他们三兄弟去吧,他们三个年轻力壮,去了能帮点事啊。”
甄丹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掐陈亦雄,陈亦雄被掐得龇牙咧嘴的,他硬着头皮说:“妈,我想我和甄丹去就可以了。你看,搬东西我能干,甄丹能说会道。我们两个过去,遇到什么事都能解决,这不是最好的吗。”
吕菊沉吟了一下,陈亦书和陈灵也凑上来了,“妈,让我们两个去吧,我们两个识字还能说会道,您怎么能不让我们去啊。”
一家人为了能去富市你推我拽地闹起来了,吕菊回过神来,发现村长还站在那里。她赶紧将陈家人分开,转过头笑着对村长说:“不好意思,我们家里人都太急着看到老三了,这么久了,呜呜呜呜,我也担心他啊。”
村长乐呵呵地说:“伊嫂啊,老三回来了,这是件大喜事。对了,阿武还汇款回来,钱可不少。”
陈家人一听还有钱,眼睛都亮了。陈亦书接过村长手中的汇款单,心忍不住砰砰跳,三哥居然汇了五十块回来。吕菊听说有五十块的汇款,脸上不由得笑开了花,陈家的大人孩子们也闹哄哄的,都嚷嚷着要去接人。
这个说:“我很乖的,阿婆带我去吧。”,那个说:“我还没见过富市呢,伊爸,你就带我去吧”。孩子们围在吕菊和陈亦宏陈亦雄身边,不断地哀求着。
村长陈旺发笑着说:“伊嫂,孩子们都想去接人,你看老三也汇钱回来了,你就都带上,大家一起热闹啊。对了,最近城里收陈粮的价格很好,你留下些吃的,也挑一些上去卖吧。”
陈姓是福运村的大姓,村长陈旺发是吕菊老公陈旺学的堂弟。陈旺学的祖父陈天仲有四个兄弟,陈天仲排行老二。
陈旺发的父亲陈天伯排行老大,住在陈旺财家隔壁的是他的三弟陈天叔,陈天叔排行老三,却生出了他们这一家的长孙陈旺家。
当年鬼子入侵,陈天仲十六岁被鬼子抓去舰艇当劳力,他每天都得铲煤烧锅炉。累了只能靠在煤堆上休息一会,就这一会还得时刻警惕有没有鬼子来巡查,吃的是糠喝的是变质的水。
33.阿公
陈天仲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知道自己再不逃,也会死在这里。他少年时喜欢航海,经常到渔船上帮忙跟着渔船出海,因此对周围海域十分熟悉。
这一天舰艇突然发出警报,外面兵荒马乱枪炮阵阵,看守他们的鬼子也只剩一人。陈天仲早就联系了几个弟兄,一看机会来了,马上给兄弟打眼色。
其中一人装做太困了,头一点一点地,看起来像在打瞌睡。鬼子发现了,走过来准备教训他。陈天仲在鬼子走过身边时,猛地抡起铁铲,一下把鬼子拍到地板上。其他兄弟有的死死捂住鬼子嘴巴,有的拿出绳索,牢牢勒住鬼子脖子。没一会,鬼子就没了动静。
陈天仲把鬼子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他的衣服。他在船上一年,学了不少鬼子的话,所以由他带路。靠着鬼子的衣服,一行人摸到船尾,放下了救生圈,趁着夜色逃出了魔窟。
陈天仲和伙伴们在海里泡了两天,就在他们快绝望时,终于找到了小岛。一行人获救后,有的去了南洋,有的去投军,陈天仲惦记着家里人,回到了乡里。
陈天仲回乡后娶妻生子,取名陈旺学,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学业有成。后来,陈天仲因为身体亏损,在陈旺学十岁那年过世了。陈旺学虽然有学习之心,但家中穷困,不得不辍学在家务农。
再后来,陈旺学也遇到了鬼子进村,为了村里的人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妻儿老小。他带着鬼子进了野狼谷,趁鬼子不注意,抢了鬼子的手榴弹,炸开暗河,把那队鬼子永远留在了野狼谷。
因为陈旺学为村里做出这样的贡献,当初土改时分房子,大家才对那套青砖大瓦房分给吕菊没有意见。至于其他两座青砖瓦房,村里人那时争得你死我活。村长不厌其烦,提出了抓阄,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言归正传,陈家几个听村长这么一说,都高兴地围住吕菊。这个说“奶奶你最好了”,那个说“妈,我都没去过城里,您就带我去吧”,还有的已经开始嚷嚷“我可以富市了,我可以去富市了!”,一时间母慈子孝的,好不热闹。
陈亦书和陈灵,一左一右抱着吕菊的胳膊:“妈,您就带上我们吧,我们还没去过市里啊。我们俩去了,能给你看看路,问问人啊。您就带上我们吧,三哥出去的时候我们还小和三哥也不亲,我们去了三哥会觉得我们没有忘记他。”
吕菊被晃得头晕眼花,想着阿武回来是件大好事,那孩子从来没有让人接他,那就全家一起去吧。
不过她也还记得回应村长,“我家没有多少陈粮,还是不卖了。”
吕菊经历过饥荒,从来不轻易卖粮。如果陈亦武没有寄钱来,她可能要卖。现在手里有钱了,她觉得还是留多些粮食比较安心。
陈旺发点点头,他只是知道消息告诉一声,其实他也没卖。经历过兵荒马乱的人都知道,有很多时候,粮比钱好用得多。
“我就是来通知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天黑了,我回去了。”陈旺发说道。
吕菊也不多留,将村长送出门后,她将门口关紧,既然家里人都要去,那得早睡早起啊。
关门的吕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疑惑地问陈灵,“阿灵,你脚崴到了啊,这两天你都不肯出门,你怎么去啊?”
陈灵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下巴磕到了,觉得不好意思见人,所以躲懒在屋里。其实她的脚就是轻微的崴到,早就能走了。
“妈,我这不是刚好吗,三哥回来这么大的事,您说我能错过吗。”,陈灵打定主意要到市里逛逛,她最远只去了镇里。这次好不容易,阿姆答应家里人都去了,她可不想被拉下。
早上天色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吕菊就起来忙活了。“丹丹,你去把猪喂了,二妹你把早饭给做了。今天可能要出去一天,你蒸上几个番薯,大人蒸两个,小孩蒸一个,蒸两餐的。”
“老大、老二,你们赶紧去把水挑了,柴火都劈了。咱们家里人都出门了,回来还得做饭啊。”
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干完活,大家换上出门穿得衣服,一家人开心极了。陈曦窝在自己的小窝里,听着外面陈家人的热闹,翻个身继续睡觉。天色刚露出一点亮色,吕菊敲开隔壁大堂哥的门,把钥匙交给堂嫂周青苗,她拉着周青苗的手说:“三儿半年没消息,这次回来还让家人接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没有底,家里人都说去接,我说去就去吧,有什么事,一家人也有得商量”。
周青苗微笑着拍了拍她得手,“阿武一向来运气都是很好的,他让你们过去,也许是升官了,带的东西太多了,让你们帮忙搬呢。”
吕菊听了这话,一晚上的忐忑不安似乎安定了些,有些欣慰的说:“你说的也对,我不该想太多,人回来就好。妈祖庇佑,他平安回来,升官发财什么的都不重要。”
周青苗笑了,“他都回来了,肯定是平安了,看你心神不宁的,赶紧去吧。这家有我帮你看着,你就放心吧。”
把家的钥匙交给周青苗,吕菊赶紧回家,赶着陈家大小出门。天色蒙蒙亮,陈家人嘻嘻闹闹地赶到渡口,福运村村口就是渡口,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刚到渡口,就赶上了一艘将要开船的船,“今天这么顺利,三哥肯定带了好多好东西回来。”陈灵兴奋地对陈亦书小声说道。
一路顺风顺水,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富市。这时的富市还没什么高楼大厦,沿街大都是两层的平房,刷着白灰,看起来整洁井然。这些白灰墙上刷着标语,“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提高革命警惕,严防敌人的破坏活动”………
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似乎被时间追赶着忙碌,人们穿着虽然简朴,但脸上写着希望,写着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切,让没有来过富市的陈家人倍感新奇。陈亦宏看着喧闹的渡口,有些迟疑,他捅了捅吕菊的胳膊说:“妈,这么多船,老三的船是哪只啊?”
吕菊说:“不知道啊,等他下船了应该就能看见了。”
陈亦书感觉有些不太对,他上下左右慢慢打量,没有看见关于这个渡口的标识。他拉住旁边一个看起来经常在这里帮闲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个渡口叫什么呢?”
这帮闲脾气也好,突然被人拉住问路的他好声好气地回答:“这是安信渡口。”
34.接人
看到帮闲转身要走,陈亦书又把人拉住,“不好意思,再多问一句。请问宝安渡口在哪呢?”
“哦,宝安啊,你从这条路直走五百米后,转右手。右走一直到百货大楼的十字路口,你再向左拐。左行大约一里地,就到了。”
陈亦书听得一脑子浆糊,但他还记得连声说:“谢谢谢谢啊,多谢了。”
帮闲摆摆手转身往船上走去,得赚钱养家啊。
陈亦书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妈,吕菊连忙把到处走的陈家人都归拢了。一家子二三十人,大人叫小孩闹,吕菊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人都叫齐。
一家人沿着帮闲指的路,来到了百货大楼的路口。百货大楼正好来了新品,一堆人正在抢购热销商品丝巾。
陈家的女人们,看到这场面,一个两个心动不已。最受宠的陈灵忍不住拉着吕菊手,一边摇一边撒娇地说:“妈,我去买条丝巾,这可是城里的花色肯定比我们下面的好看。我好不容易上趟城市,要是什么都没买回去,小美她们该笑我了。”
张二妹和甄丹也心动不已,周围走过的女性,这个拿着簪子在笑,那个拿着头绳往头上比划。看着街上穿着不同颜色裙子衣服的女孩,再看看自己穿着的蓝黑宽松的大褂,张二妹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
甄丹则两眼放光地看着街上穿着列宁装的女孩子们,看她们在腰间束上一条腰带,把腰勒得细细的,仰首挺胸地走在路上,甄丹心里羡慕极了。
陈亦宏看自己的媳妇两眼放光,知道自己媳妇想到百货大楼逛逛了,于是他顺着陈灵的话说:“妈,我们几个大人走那么远没什么,可您看看这几个小的,他们可熬不住了。不如让他们到百货公司里看看,我们接了老三再来带他们回去。”
吕菊这时才注意到孩子们疲惫不堪的样子,陈达河趁机说:“奶,我弟他真的走不动了,你看他……”
陈达山十分机灵马上配合,卖力地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擦完后还两手叉腰大喘气。
吕菊看孩子们都面有倦色,也心疼了,于是说:“好吧,好吧,二妹、丹丹,你们两人带着孩子在这儿等我们,我们一会就回来接你们。灵儿,你也留在这儿等我们吧。哎,你们可别到处乱跑哦,这可不是村里,我们都不认得路哦。”
甄丹拉了拉陈亦雄的衣服,对他使了个眼色。陈亦雄恍然大悟,清咳两声拉住吕菊,“妈,他们几个在这儿等,您看能不能给点钱让她们吃点喝点。好不容易进了城,人家问起,不能啥都没有吧。”
吕菊想了想,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心软了。背转过身,伸手从裤腰中掏出个布袋,小心翼翼地从布袋里掏出一卷钱。慢慢数出两张五毛的,打算给张二妹和甄丹,一人五毛。
陈亦雄一把拿住,笑着说:“妈,咱们难得出来,你再给多一点。老三不是汇了五十回来吗,您就给多点吧。”
吕菊看钱给陈亦雄都拿走了,拿不回来了,伸出手,欲言又止。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包里又掏出一元来,交给张二妹,“就这些了,这些钱你们去吃碗牛肉面都够了。”
陈灵拉着吕菊走到一边,“妈,我也想要点钱,你看我都摔成这样了,给我买件新衣服吧!”
“你摔了和新衣服有什么关系,给你两毛,多了没有。你三哥回来,你偷拿了钱,看他怎么收拾你。”,吕菊狠狠地说。
“哎呦,妈~~~,我都说博彦会还钱的。你就给我两块钱吧,我的衣服都旧了,好久没买了啊。”,陈灵左摇右摆,吕菊开始没松嘴,后来还是给磨得受不了,把钱给了陈灵。
三个人拿了钱,你牵两个,我抱一个,带着孩子跑进百货商店里了。陈灵一边跑一边说,“妈,赶紧去接三哥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一艘轮船在海上乘风破浪,许玲芸和陈亦武在船的舱房里,许玲芸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看陈亦武。可她偷偷看了陈亦武几次,陈亦武仍旧平静地在书桌前写着申请报告,许玲芸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陈亦武身边说:“老陈,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工作,你为什么拒绝呢!”
陈亦武慢吞吞地把自己名字写好后,才抬头看向许玲芸说:“那个工作不适合我,拿惯了枪,让我去拿笔杆子,我拿不来。”
许玲芸皱起眉:“你嘴皮子上下一碰拒绝得容易,你想过没,拖着受伤的腿,回农村能干什么?”
陈亦武费力地撑起来,绕过许玲芸,走到床前,拄着拐杖,缓缓地坐下去。
“医生都说只要好好休养,这腿就能走,你这是太焦虑了。”陈功拉过许玲芸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虽然两人只是半路夫妻,但陈亦武觉得既然成了夫妻,该尽的责任还是应该尽的。
许玲芸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拿出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你回去可以,如果组织上给我在富市安排工作,你可不许阻拦。”
陈亦武皱起眉说:“我什么时候阻拦过你的工作,你想去就去。”这话还没说完,船舶即将到岸的信号声传来,听到“嘟嘟嘟”的催促声,许玲芸将手帕掖回腋下,开始将拿出来的东西放回箱子里。
船上的船长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下船的信号响起,就有船员敲门,他是来帮忙提行李的。
等吕菊他们赶到,陈亦武已经下了船,在渡口门口等了很久。
吕菊一眼就看到陈亦武,她三步并两步走到陈亦武面前,颤抖着蹲下身,想碰却又不敢动的手停留在空中,“我的儿啊,你怎么受伤的,伤严不严重啊。你这腿怎么了,你怎么就坐在椅子上了啊……”
陈亦武赶紧扶住吕菊,旁边的许玲芸也急忙弯腰扶起老太太,陈功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妈,没事,我这是轻伤。休养几个月就可以自己走路了。妈、哥、弟,你们都来了啊。”
吕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止我们来了,还有他们媳妇和孩子都来了。”
陈亦武听到“都来了”,眼睛一下亮了,“孩子们也来了,曦儿呢,她也来了吗。”
35.接回
吕菊听到陈亦武问起陈曦,脸上神情有些尴尬。陈亦书赶紧接过话头:“哎呦,本来说好一起带来的,但曦儿她怎么叫都起不来,妈只能把她托付给隔壁的堂嫂了。”
陈亦武看吕菊脸上神色,欲言又止,心里知道应该另有隐情。但来都来了,只能笑着说:“那没事,咱们现在回去,一会就到家了。”
陈亦宏和陈亦雄赶紧提起陈功身后的行李箱,许玲芸也推动轮椅,准备回家了。
这时从渡口门口,跑过来一位身穿黄色制度的年轻人。他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当他看到陈功一行人时,他赶紧向这边跑来。
跑到陈功面前,年轻人立定站稳,先给他行了一个礼,“陈首长,我是张书记的护卫王卫国,今天来是护送您回乡的。”
陈亦武举手给他回了个礼,温声拒绝:“多谢了,可是我家里来人了,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王卫国看陈亦宏和陈亦雄背上都背着包裹,陈亦书双手上各提一个行李箱,许玲芸手上也提着一个行李箱,吕老太太背上还背着两个包袱。
“领导,您看您得行李也不少,家人提着也挺累的,不如我给您送到渡口吧?”
陈亦武想了想,同意了。宝安渡口离安信渡口有好几公里,陈亦武不是不知变通之人。
得到了陈亦武的允许,王卫国连忙把一辆吉普车车开过来。王卫国打开车门,把座椅调整了一下,抱起陈功把他放到了驾驶副座。吉普车的后厢比较窄,王卫国试了几次都没法把轮椅放后面。
这车放了行李,能坐人的地方就只能挤进一人了。经过一番商量,陈亦武和吕菊坐车,其余人就只能走路回去了。
把行李都搬上车后,王卫国开着吉普车慢慢离开,陈亦宏、陈亦雄和陈亦书看着许玲芸,许玲芸把手中的伞撑开,也没看哥仨,自己说一声:“走吧”,头一抬走了。
陈亦书在王卫国开着吉普车过来时,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吉普车。帮忙搬行李的时候,陈亦书还趁机在车里坐了坐。
“嫂子,这车三哥的?”陈亦书问道。
许玲芸正在整理仪容,港口风大,她的短发吹得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听到陈亦书的问题,许玲芸一边拉扯自己的衣服,一边细声回答:“不是,这是马书记看老陈他身体不舒服,让人送送我们家老陈。”
陈亦书觉得自己跟过来是做得最正确的,“嫂子,我来给您撑伞,您一路上照顾三哥辛苦了。”
陈亦书拿过许玲芸的伞,尽心尽力地在她身后撑着,手里还拿着一张硬纸壳拼命扇风。许玲芸看陈亦书这么殷勤,反而不自在了。她赶紧拿回伞,尴尬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您不用太客气,辛苦了啊。”
陈亦书看出许玲芸的疏远,讪讪地将手收回,但他没有走开,还是在一旁想尽办法与许玲芸搭话。许玲芸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勉强聊了起来。
一行人走了很久,终于到了百货大楼门前。陈亦宏说:“弟妹,你等一下。你家两个嫂子,刚才到百货商店买东西了,我现在到里面去叫她们,你就在这等着吧。”
陈亦书这时说:“大哥,你和二哥进去吧,我就不去了。三嫂这人生地不熟的,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等在这儿啊。”
陈亦宏想想也对,也就喊喊人回家,不需要大张旗鼓一群人去。于是两人走进百货商店的旋转门,,一进门就看见,正门的一个大大的曲线玻璃柜,柜子里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
玻璃柜子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单单食物就放了三个玻璃柜台。柜台里的售货员利落地开票收钱,空中横七竖八地拉了好多铁线,有人买东西,售货员就把品类价格写在票上,把钱和票夹在夹子上。售货员用力一送,这夹子就溜溜地窜到收银台那里,收银员收了钱盖了章,把单据用夹子夹住,再用力一送,这单据就回到售货员手里了。
百货商店人声鼎沸,到处是问价、拿货、夹子飞速来往的声音。人太多了,陈亦宏根本没法找到家里的那几个女人在哪。
陈亦宏伸长脖子看来看去,没看见张二妹一行人的踪迹。他有些急了,扯开喉咙喊:“张二妹,张二妹,你听见了回我一声啊!”
百货大楼里虽然热闹非凡,但也没人大声喧嚣。陈亦宏这一嗓子,大家一下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是谁在吼。
隔了好一会,没人应声。陈亦宏有些急了,一边喊张二妹”,一边往里面走。陈亦雄感觉自己跟着他身边真的很丢脸,但也没办法,只好一只手遮住脸,跟着他继续向前挤。
百货大楼里的治安员听到响声过来了,正想请陈亦宏去喝喝茶时,一个角落响起声音:“阿宏,我在这里。”
陈亦宏猛地一转头,穿过人群,找到了张二妹。她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四岁的陈达树,陈达英和陈芸蹲在她旁边一人拿一个糕点,啃得正香。
陈亦宏和陈亦雄赶紧跑过去,陈亦宏接过二妹手中的陈达树,陈亦雄抱起蹲在地上的陈达英、陈芸问道:“你妈呢?你们两个不是为了吃的,把你妈给丢了?”
陈芸指着不远的那一群人,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挤进那里去了,她说她买点东西就回来。”
陈亦雄看着远处,拼命往里挤的人,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下场了。
过了好一阵子,甄丹和陈灵手里拿着几条衣服,高兴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陈亦宏看着这两人高兴的样子笑不出来,甄丹和陈灵胳膊搭着两条布拉吉,手里还提着两个扎好的糕点。陈亦宏在心里算了笔账,这些东西至少得有五块钱。
陈灵看见陈亦宏,高兴地对他说:“大哥,你知道这些裙子多少钱吗。今天清仓大处理,裙子才两块五一条,这么好看的裙子才两块五啊。”
陈灵一边说,一边提着裙子在身上比划。陈亦宏没好气地连声催促:“赶紧吧,三弟回来了,妈都要等急了。”
陈灵不以为意:“他们不是都在门口等着吗,有什么好急的,我还有好几条衣服没抢到呢。”
36.找
陈亦雄半句废话都没有,把陈芸丢进甄丹的怀里,拉着陈灵就往外走。
陈灵甩了几次手,可陈亦雄的手拽得紧紧的,她挣脱不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出来了。
陈灵出来了,看见在阴凉处等她的陈亦书和许玲芸,她不由自主地说起酸话,“我说呢,二哥你怎么这么急着出来,连老婆想买东西都顾不上了。呵,原来是贵人在外头啊,你是怕贵人等久了会被太阳晒化了是吧?”
说完这并不好笑的话,陈灵自己在一旁“咯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陈亦雄瞪了陈灵一眼,黑着脸说:“这是你三嫂,你那张嘴能说话干净点吗?”
陈灵听说是三嫂,急忙凑了上去,“呦,三嫂啊。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礼了。”,一边说话,一边两眼放光地盯着许玲芸的衣服。
现在是冬季,陈灵刚才抢到的裙子根本不能现在穿。她看着许玲芸挺括的外套,再看看她内里穿的线衫长裤。恨不得眼睛里长出钩子,将许玲芸身上的衣服都给钩下来。
许玲芸防备地走开两步,没理陈灵,径直对陈亦雄说:“二弟,人都齐了吗?老陈身体不舒服,得吃药了。你要是要等,我就先去安信渡口,不能误了吃药时间。”
陈灵正准备张嘴,对她知之甚深的陈亦书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闭嘴!”
陈灵气得左右扭动,陈亦书用力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别添乱了,你知道刚才有什么来接三哥吗,是小轿车!富市的张书记派人来送三哥,你好好讨好三哥,他的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你吃的了。”
陈灵眼睛一亮,“真的啊,三哥真的发了啊。”
陈灵甩开陈亦书的束缚,整理一下自己的装扮,亲热地贴了上去:“哎呦,三嫂你急什么呢?我这是跟你开玩笑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给你赔礼了。”,说完就拱手给许玲芸作揖,许玲芸淡淡一笑,“好了,一家人没有这么多虚的,我担心你三哥的身体,咱们快点过去吧。”
这句话说完,许玲芸背转身子,不搭理陈灵。陈亦书瞪了一眼陈灵,走到许玲芸前说:“三嫂,要不咱们就不等了,咱们先走。”
许玲芸正想说话,陈亦宏右手拎着陈达河,左手夹着陈达山从商店里出来了。后面跟着满脸不高兴的甄丹,她手里提着几个纸盒。
陈亦宏看人都找齐了,就赶紧带着人赶去安信渡口。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来到安信渡口,吕菊和陈亦武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吕菊一见大队人马回来,忍不住埋怨陈亦宏,“你说你个做大哥的,你把他们带哪里去了,现在都下午了,再不回去都没船了!”
陈亦宏来不及申辩,吕菊就挥手让他们去找船。几个人在渡口四处打听,找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一条经过福运村的船。
去的时候是顺风,回来是逆风,等他们回到福运村,天色都快黑了。摇船的艄公一直催他们赶紧下船,他要趁着还有些光亮赶回家去。
一行人的高高兴兴地去,有气无力地回来。吕菊一回村,就赶紧到隔壁陈旺家家把陈曦接回来,“嫂子、嫂子啊,你在家吗?”
吕菊站在陈旺家的门前轻声叫周青苗,周青苗正在厨房煮饭,听到吕菊的声音就从厨房里出来,“是菊妹啊,吃饭没,没吃就一起吃啊。”
吕菊笑着回答:“还没吃呢,老三回来了,待会再一起吃。”
周青苗一听,十分高兴地说道:“太好了,这孩子能平安回来可是太好了。来,赶紧把你的钥匙拿回去,这点还没吃饭,孩子们都饿坏了。”
吕菊对周青苗说:“哎呀,可不是嘛。对了,你今天去帮忙看家,有没有看见我家陈曦啊?”
周青苗递出钥匙的手顿了顿,“曦儿?我没看到啊,你们难道没带她过去?”
吕菊有点急了,“啊,怎么会没看到,她一个小孩能去哪里呢。不行,我得回家看看。”,吕菊一把抓过钥匙,急急忙忙赶回家。
吕菊颤抖着打开大门,门一开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陈亦武看到这情形,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心也提了起来。
吕菊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陈曦屋子的门口,屋子里有些黑。她眯着眼在昏暗的屋子里寻找陈曦,可是不管她如何地找,屋子里都不见陈曦的踪影。
吕菊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根本没法去面对自己的三儿子。吕菊懵懵懂懂地走出房间,陈亦武坐着轮椅在门口等着,他的脸藏在阴影处,吕菊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吕菊脚一软,跌在了陈亦武的轮椅前。“阿武啊,曦曦不见了,怎么办,曦曦不见了。”,吕菊用手紧紧地捂着脸,忍不住哭了。
陈亦武弯腰要扶起吕菊,但身上的伤让他无法使力,站在他身边的许玲芸也来帮忙,却也无法拉起老太太。许玲芸只好大喊陈亦宏和陈亦雄,这两人正在将陈亦武的行李搬到门口,等许玲芸大喊了,他们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跑过来扶起了吕菊。
大家齐力将老太太扶回堂屋,陈亦武也让许玲芸推着他来到了堂屋。进来后,吕菊正在呜呜的哭,陈亦武说:“妈,您能先告诉我,如果曦儿她没有在家,她能去哪吗。”
痛哭的吕菊,放下遮脸的手帕,抬头看向陈亦武,用颤抖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她一向很乖的。不管去哪里玩,她都会在吃饭前回来,她~她~他,怎么就不在家呢,怎么就不在家呢?”
陈亦武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家里的每一个人,这些人都不敢和他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你们都不知道?”陈亦武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知道生气不管用,自己身体不便,不能去找人,现在只能仰仗家里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们。
想到这里,陈亦武冷静了下来,他对陈亦宏、陈亦雄还有陈亦雄说:
“好吧,如果大家都不知道,那现在就得去找。亦书,你去找村长,把小曦不见的消息告诉村长,让他帮忙问问,村里有没有人看见曦儿。大哥二哥,你们能帮忙叫上村里的猎人,去山里找找吗?我担心陈曦不懂事,自己跑到山里去找吃的。
对了,还得去告诉三叔、四叔,请他们叫上弟弟们跟我们一起去找。”陈亦武说完这两段话,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37.找人
“咳咳咳…咳咳咳…。还有,大嫂你帮忙看看,这曦儿她身上穿的是哪件衣裳,找人也得知道这孩子啥模样,穿了什么。”
张二妹有些讪讪地回答:“我…我…我,今天起得早,没看见曦曦,我也不大清楚她会穿什么。”
全村都被惊动了,陈曦跑哪去了?她跟踪王川,跟到了富市。
王川在地下换上潜水服,从暗河潜到清澜山东北边的白茅村,他趁着夜色敲开了村里一户农家大门。
“唉川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一个肤色黝黑眉粗嘴阔的男子给王川开了门,王川没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利落地闪进屋子。男子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眼王川,眼神中透露着一些嫌弃。
男子探出头,往四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确定没有人注意后,才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
王川进院后,熟门熟路地找到男子的屋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顺手拿过桌上的茶碗,咕噜咕噜倒满茶,一口气就将茶碗里的茶喝得干干净净。
没一会,男子也进屋了,脸上神色有些许的不满,“现在非常时期,你怎么说来就来?”
王川又倒了一碗茶水,吨吨吨吨地喝完后才开口说话,“我这里有重要信息需要交给黑鹰,你快去给黑鹰送信。还有,这屋子当初是我买下的,我不能来啊。”
“最近风声紧,上边有人在我们村蹲点,黑鹰大爷的行踪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你让我传消息,我可没有你在黑鹰大爷面前有分量。”,本来就黑的吴军,听了王川的话,脸上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王川知道吴军对自己一直都很有意见,只不过平时大家基本不在同一个地区,所以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现在虎落平川被犬欺,吴军一口咬定无法联络黑鹰,自己也不能强行要求。
王川也不强求,“行行行,你说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我需要在你这儿呆上几日,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
吴军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万事不能做绝,他挤出一丝笑容,“看你说的,我能是这样的人吗?来来来,你睡这大屋,我去小屋睡了。”
王川把火吹灭,躺到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月落西边,晚上三点多,王川一下睁开了眼。他没急着起床,只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他确定周围都没人走动了,就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给门栓点上些油。刚才吴军进来时,门发出轻微的咿呀声,油上了拉开门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王川轻灵地窜到墙边,敏捷地跃上墙头,机警地朝四周观察。看四下无人,轻快地跳下墙头,打起十二分精神向村边的海滩摸去。
很快,王川就到了海滩上的一艘木船旁,“阿四,阿四……”,王川轻声叫到。
船上没人应声,半晌船上的布帘才掀开一条缝,从缝里传出一个声音:“谁啊?”
王川眉毛紧皱,“快出来,川哥。”
船上的帘子一掀,走出个光头的七尺大汉,他一脸惊喜地说:“哥,你怎么来了?”
阿四名叫梁四勇,原来是王川手下的兵。一次战斗王川的队伍被打散了,阿四受伤,伤愈后回老家讨生活。
原本只是打鱼卖鱼,但当时政府苛捐杂税极多,打鱼卖鱼根本养活不了自己,阿四就自己找了些黑活。干黑活手里没武器干不了,阿四向王川求助,在王川的扶持下,阿四逐渐成为了这片海域较大的一股势力。王川找他,一是因为他很熟悉这片海域;二是,这个村是附近最大的黑货集散地,绝大多数的货物都是从这儿上的岸。
王川的头向礁石方向摆了摆,小四跳下船,跟在王川身后向礁石方向走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礁石前,王川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屋里丢东西了,你对这片海熟,你帮我想想是谁干的?”王川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支烟递给小四。
小四接过烟,放在鼻头嗅了嗅,苦笑着说:“哥,这海里蟹有蟹道虾有虾路,您丢的是啥,能给我说说不?”
王川踌躇了一下,回答道:“活人,福寿饼。”
四儿仔细想了想,“活人,现在都不放海上了,风险大还麻烦,运啥不比它合算啊。福寿饼啊,现在有两条船刚到,还没卸货,您打算去看看?”
“这两条都是哪国的买卖?”王川问道。
“一条鬼子的,一条鹰酱的。两条船差不多都是前天来的,船上的货还没清。”,小四抽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王川看不清烟雾后的小四。
“嗯,这么说这船上的人都呆在船上,要等货清了才上岸了?”,王川问道。
“也没有,他们三五成团地经常下来。今天他们还下来了,说是去富市买东西。”
听了小四这句,王川猛地抬头问道:“今天早上下船的?他们回来了吗?”
小四想了想,“好像今天都没有见过他们,哎,难道在市里过夜了?”
“他们会去市里那里买东西呢?”,王川自言自语道。
“那些都是鬼子,您不知道富市哪些店铺是鬼子来的吗?”,阿四笑着说道。
王川猛吸一大口烟,将烟头丢了,用脚狠狠地碾入沙子中,他向阿四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对了,最近你收拾收拾吧,估计这活过不了多久就不好干了,你找了机会就走吧。”
阿四将烟头揉入旁边的礁石里,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唉,不做了能去哪。”,说完,落寞地走向自己的渔船。
王川回到屋里,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他想了想,还是先给自己换身衣服吧。他换上一身黑色织金长褂,带上圆边礼帽,贴上些许胡须,打扮好后跨出门,打算到富市去看看。
吴军这时候也恰好出门,看见王川这身打扮,不禁问道:“怎么,你不等黑爷的消息啦?不是说有重要事情要找黑爷吗?”
王川笑了,“说找不到人的是你,我出去了你告诉我要在屋里等,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军其实是习惯性的找茬,王川这么一说,吴军摸摸鼻子闪一边了。
38、米店
陈曦睡觉前习惯性地检查机器人的所在地,结果发现王川和席文柔身上的机器人居然在同一区域。
这时候陈曦有些不淡定了,这两人好不容易同框了,是得制造些误会或者狗血剧情来获取怨气了。再不主动出击,这两人要是擦肩而过或许就各奔东西了。
陈曦正发愁第二天该怎么跑出去一整天,她传说中的亲爹有了消息,家里人还都去接他。
天时地利人和,这不赶紧搞事业还留到过年啊。陈曦等陈家人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墙出了陈家,直奔富市。
到了村口,陈曦傻眼了,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富市距离福运村差不多一百里,自己的腿脚再利索,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往返。
陈曦点开村里地图,书到用时方恨少,周围的地图还没来得及点亮,该怎么去富市呢?
客船?不行,身无分文不说,船上的人都会问为什么,应该不会有人放自己上船。
搭不了客船,那就搭货船。幸亏清平河水路繁忙,没一会,一艘货船从远处驶来。
陈曦用杂物间的一块烂布包了两条干鸡,用一条麻绳把布捆起来绑自己身上。货船来了,陈曦控制机器人抓着她,贴着水面靠近货船。这时天还没亮,周围的东西朦朦胧胧的,只要不发出较大声音,不会有人注意水面上的动静。
刚被吊起来的陈曦努力控制自己不乱动,整个身体僵硬得像木头一般,大脑一片空白。等上了船趴稳后,陈曦才渐渐恢复正常。
船上的货物用麻袋装着,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麻袋上还盖着布,用绳子固定。
陈曦小心地躲进盖着物品的麻袋下,天才刚刚亮,船上的人大都没睡醒。陈曦从腰间拿出肉干,默默地撕咬,为到达富市后即将开启的狗血剧情积攒体力。
躲在麻袋里,陈曦也不清楚到了哪里。她放出机器人,将沿途的风景、道路都绘成地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曦感觉到船速慢慢慢了下来,她猜船要靠岸。放出去得机器人传回来消息,前面的港口就是富市的港口,陈曦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下船。
货船还没驶入港口,船上的工人看着方向正准备降下风帆,船上人来人往,正为进港做准备。
入港前,大家的精力都被前面的港口吸引了,没有人注意船尾的动静。陈曦看自己这里周围没人,陈曦仗着自己人小,贴着船边,偷偷翻到船舷,再顺着船舷滑入水中。
船上没人发觉曾经有人上了船,又下船了。陈曦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机器人十个撑着她,十个推着她,还有十个在前头拽着她。
就这样连拉带拽,陈曦划到了岸上。终于上岸了,陈曦用力将衣服里的水拧了拧。在机器人的指引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点火烘干衣服,烤点自己带的肉干填肚子。
陈曦这一顿操作,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东西全干的时间里,陈曦让机器人去找可以收干货的店铺。总不能一直没滋没味地,陈曦希望这两只鸡能出手换点钱,改善改善生活。
当然,陈曦也没忘记此行的重点,王川和席文柔。此时的王川正准备进城,他打算先到鬼子商铺看看。王川把自己化妆成五十多岁的老农民,想去鬼子的商铺探探路,时间还早,特殊场所还没开门。
席文柔现在在富市里,正和一名男子叽哩嘎啦地说着鬼子话。这男子形容清瘦,长相儒雅,看起来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陈曦看着他们,有些抓马,除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单词,他们说了什么,那是一点都不知道。
陈曦让机器人扫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在的地方应该是米店。
陈曦让五个机器人赶紧跟上王川,五个机器人去席文柔那里支援,数了数自己身边就剩下三十个了。
席文柔在米店来嘀咕了半天,男子谦卑地请她下楼,她指着几个地方说着什么,一路走一路说,男子连连点头哈腰。
王川慢慢地走在后街上,这条街因为在渡口后面而得名。街道不算很宽,一边是河水,一边是商铺。路上铺着青石板,旁边的商铺大都是两层的青砖瓦房,偶尔点缀着一两家的木楼。
路上有挑着箩筐带着斗笠,匆匆而过的农人:也有摇着折扇,穿着长褂的闲人;更多的是穿着工装行色匆匆的工人、干部,他们意气风发地走在路上,看起来既精神又神气。
王川一边走一边打量,一家家看过去,一家名叫米屋的米店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就是他这次来的目的。王川压了压头上戴着的帽子,悠闲地走了过去。
米店门前放着两袋大米,露出来的部分颗粒饱满,看起来十分诱人。王川走进米店,一进门看到一排的粮食,按照颜色的深浅排了过去。
王川用手插入粮袋捞出一些黄豆,装作仔细观察种子的样子。其实是用余光打量了这家店,这店的摆设和其他的米店不一样,看起来更宽敞明亮。看着这样的摆设,王川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应该是鬼子的店铺。
陈曦全神贯注地看着王川和席文柔,这两人不愧是系统选择的狗血爱情代表啊,离得山长水远还能凑到一起。王川和席文柔,一个在店铺里,一个在店内的仓库。
这是要来一出擦肩而过,就是经典狗血剧的开头,不过她想给这两人加点东西。
席文柔指点一会后,打算从小门离开,她走近小门,谨慎地停了一下,听一会外面的动静。外边没啥声音,席文柔便抓住门闩,要拉开门闩离开。
席文柔拉了几下,门闩一动不动,她侧过身,给站在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一看,赶紧站上前,抓住门闩用力拉,可他也打不开。
男人拉门闩拉得满头大汗,席文柔在一旁等得满脸不耐烦。看门闩实在是拉不开了,她就转身打算从大门离开。
陈曦让机器人在门闩和槽口间加弄了根木条,木头像个铆钉,将门闩和槽口卡得死死的。
席文柔转身离开,男子急忙跟了上去,一路点头哈腰,深切地表达了对自己工作不到位的反思。
39.找到
席文柔没说话,冷着一张脸一直在前面走。这时远处出现一名店员,席文柔速度慢了下来头也低了下来,男子走快两步,走到席文柔前面。
店员慢慢走近,看到男子,恭敬地弯腰打招呼说:“钱老板,早。”
钱老板一转刚才的谦卑,温和地回答:“早,做什么去呢?”
店员恭敬地弯腰回答:“掌柜的让我到库里提两袋黍米。”
钱老板点点头,经过店员时,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和席文柔继续向前边的店铺走去。
王川这时正询问掌柜,“掌柜的,我想打听一些事。”,王川一边说一边往掌柜手里偷偷塞了东西,掌柜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笑了,“您要问什么呢?”
王川张口欲问,钱老板掀开帘子先走了出来。王川听到帘子掀起的声音,转头一看,看到一个半背对着柜台的身影。
王川转过头,有些不痛快,因为他认出来钱老板,这个钱老板曾被王川和席文柔在一次偶遇中救过,救他的是王川,他却一直找机会与席文柔接触。因为这个,他还和席文柔起了矛盾,后来席文柔避开钱老板,不再和钱老板接触后,钱老板在两人的世界消失了。
钱老板用手撩起门帘,低着头微微弯下腰,为席文柔打帘。席文柔矜持地点点头,穿过帘子往外走。钱老板听到柜台说“不行”,就抬头看了眼与掌柜交谈的人。
第一眼,这背影有些眼熟;第二眼,这人似乎好像是王川……
钱老板立刻伸出手将席文柔一把拉了过来,席文柔被拉得“啊”的一声向钱老板扑了过去。
陈曦一看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忙让机器人给席文柔的转身加上速度。席文柔的转身本来只是被个正常人撞一下,要跌倒的程度。加上机器人的加成后,席文柔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得飞了起来,就好像被汽车撞了一样。
席文柔飞向钱老板,钱老板觉得席文柔有点夸张,不过就拉了一下,整个人都飞了过来。他正想接住席文柔,然后将她拖入屋内。一股大力袭来,钱老板也被砸得连退几步,“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这一飞一撞,狗血剧情里必有的亲亲,陈曦就给安排上了。
“啪”的一声,席文柔直接撞到钱老板的嘴唇,将钱老板撞到门框上,自己也紧紧地贴在了钱老板的身上。
王川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时,就只看到席文柔与钱老板撞在一起的身影。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王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冲了过去,一把拉开贴在钱老板身上的席文柔。
席文柔被拉开后,眼刀一甩,王川?她脸上表情马上变成懵懂与激动,“川哥,真的是你吗?啊~啊~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
席文柔激动地抱住王川,王川低头看向她,“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席文柔表情变成疑惑,“啊?不是你让钱老板来的吗,他说是你让他来找我的。你半路遇到钱老板,因为有事在身,所以就拜托钱老板来接我,还说等你忙完了就来找我。”
王川轻轻将席文柔扶稳,转身一把揪住钱老板的衣领,狠狠地给钱老板一拳。钱老板被打得人整个飞了出去,王川走过去又将钱老板提了起来,并拉到自己面前说:“姓钱的,我不是让你不要出现在我们夫妻面前吗,你怎么还敢带走文柔?”
钱老板的反应也很快,他对着王川的脸“呸”的一口,“你不能保护文柔,那就让我来保护。你总是让文柔处在危险中,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文柔就被人抓走了。”
席文柔皱起眉头,明眸含泪地说:“钱老板,要不是你说是川哥让你来的,我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没想到,当初川哥救的竟然是只白眼狼!”
钱老板被席文柔这么一说,眼神逐渐凶狠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啊!”
后院的人听到声音,噼里啪啦地赶来人,第一个伙计问道:“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钱老板看着眼前的两人,恨恨地说:“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一个声音响起:“老板娘也抓啊?”,这个声音是陈曦放出来的,机器人贴在一个伙计后面说的。
席文柔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王川和钱老板闻声看去,站在那里的伙计们表情都是一脸惊诧,根本看不出是谁说的。
钱老板铁青着脸,“我喜欢,你们就叫她老板娘,不赏脸,你们就是把她给我抓来。”
几个伙计一拥而上,王川身子一蹲,一记扫堂腿,伙计们就都倒下了。
王川盯着钱老板,拇指在脖子一划,搂着席文柔的手紧了紧,席文柔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要断了,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姓钱的,今天饶了你的狗命,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下回你可没这样的好运了。”说完,王川搂着席文柔离开了。
王川搂着席文柔离开米店,走不远就拐入一条小巷,在小巷里时停时走警备四周,七拐八拐后,他带着席文柔来到一间半旧不新的屋子前。
王川警戒地向四周打量,确认没有人后,他拿出一把钥匙,快速地打开门口,闪身进里面。“进来吧。”,王川语气冷漠地让席文柔进去。
席文柔一路闷声不吭,听到他的招呼,低着头走进了屋子。王川再一次打量门外,才轻轻地把门关上。
王川关好门,拉着席文柔的手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当中一张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长凳。因为很久没人住了,桌子、凳子还有桌面上茶壶茶杯都落满了灰尘。
王川将一条长凳上的灰尘擦干净,拉着席文柔的坐下。他叹了口气,凑近席文柔说:“怎么?生气了?”
席文柔没有说话,但一颗颗泪珠缓缓地滴了下来。王川看到眼泪,伸出手想抬起席文柔的头,席文柔摆头甩开王川的手,自己擦去脸上的泪水。
王川再次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抬起席文柔的脸,席文柔仰了头但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与王川对视。
王川笑了,“委屈了?”
席文柔一下子睁开眼睛,唰地站起来,用力推开王川,站起来气汹汹地说:“我凭什么不能委屈,无缘无故被被人抓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不容易盼来你,你还怀疑我,你说我该不该委屈?”
王川慢慢站起来,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席文柔的脸庞,深情地看着席文柔说:“文柔,第一眼在春喜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我喜欢的东西,要是敢离开我,我宁愿将她亲手弄坏,也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嗯~你是知道的啊!”
40.虐恋
席文柔看向王川,王川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温柔体贴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说出他的占有欲。席文柔脸微微红了,望着王川的眼睛带上丝丝媚意。她缓缓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啊,我被抓了,每天都害怕得浑身发抖,就算这样,我也从没有想过离开你啊!”
王川双手捧住席文柔的脸,拇指一寸寸地描绘席文柔嘴唇的唇形。王川看着席文柔,似乎要用眼神将她一点点地吃进肚子。
“是的,你不能离开。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王川叹了口气,将席文柔搂进怀里,缓缓地抱紧,紧得好像要将她镶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不许靠近其他男人。我看见你在那个男人怀里,柔儿,我想把你们都给杀了,都杀了……”,王川抱着席文柔,喃喃说道。
陈曦看着机器人传回来的影像,开心得连连点头,是虐恋情深这那味了,绝对能出怨气。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怨气该怎么收集?没给她东西装,这任务的德行,不可能让她容易达成,不会是让她当面收集吧。
越想越觉得系统不靠谱的陈曦,急忙赶往王川和席文柔所在的地方。陈曦一路狂奔,突然听到系统提示音。选择了语音播报,就听到了这样一则消息:王川与席文柔已经产生怨气,请任务者在十米范围内点击采集,怨气还有五分钟消散。
十米范围内?陈曦又一次见证了这个任务的无耻,心里把1147再次拎出来鞭尸。这货就没靠谱过,领完任务就不见人了,要不是有纳米机器人,自己根本连任务边都摸不上啊。
陈曦一边吐槽一边狂奔,还指挥机器人提前去做个地形勘察。幸亏陈曦离得近,没一会赶到了。
赶到的陈曦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王川的屋子左右两边都有屋子,左边屋子里长着棵荔枝树。这荔枝树枝繁叶茂,一根粗大的枝条都伸到王川的屋子边了。
来不及再看,陈曦让机器人扶住她双腋和鞋底,悄咪咪地将她送到了荔枝树上。让机器人偷偷丈量荔枝树与王川夫妇的距离,发现只有爬到斜出去的枝丫上,才刚刚够十米距离。
没有办法,陈曦只能用滑行的办法靠近,近了再近一点。陈曦努力伸长自己,终于在树枝的最尾端,到了怨气采集范围。
陈曦点击收集,“叮”的一声,一条信息弹出:怨气采集中,请任务人不要随意挪动,如有挪动,采集失败。
怨气进度条的龟速慢慢爬,陈曦让机器人去找来大片树叶,把树叶蒙到脸上戴到头上,再用树叶固定。
王川和席文柔两人还是上演虐恋情深,席文柔虽然甘之若饴,但王川越抱越紧,她忍不住拍了拍王川的背。正沉迷的王川,一下子把席文柔松开,责问:“你是不喜欢我的拥抱了吗?现在是不想理我了?”
席文柔被他一凶,摇着头默默流眼泪,“川,你吼我,以前我不管做什么你都没凶过我,你吼我,你吼我……”
席文柔梨花带雨地哭着,每一滴眼泪都在诉说王川的无情冷漠。王川捧着她的脸不许她再摇头,“我不许你这样说我,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真想把我的心肝挖出来让你看看,上面刻满了我对你的爱!”
席文柔“啊”的一声扑入王川怀中,“是的,我也是的。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争吵,我的心都要碎了。啊………川哥,你看哪里,那枝荔枝树枝好奇怪啊。”
还想表达下自己爱意的王川一下被打断了发挥,不过他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就看出问题。粗粗一看,那根伸过来的荔枝枝条似乎没啥问题,但再仔细一看,那个树枝上似乎多了团黑影。
在王川向荔枝枝条走过去的时候,进度条走到了最后,陈曦终于听见“叮”的一声任务完成的提示,任务完成后,又跳出一个提示:是否将王川与席文柔设置成自动吸取怨气。
这时的陈曦点了“是”,看系统没有别的提示,就准备要走了。不过这时候她还不敢动,这时机器人在王川家的屋顶弄出类似脚步的声响,王川听到声响转头看去,她就赶紧让机器人载着自己以后退的姿势极速离去。“咻”的一声,陈曦滑入荔枝树中,接着跃上屋子的屋顶,再横跳到隔壁的屋顶。一眨眼功夫,陈曦已经逃之夭夭没了踪影。
王川再转过头回来看时,就只有荔枝树枝在轻轻地摇晃,树枝仍然枝繁叶茂,好像少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少。
陈曦得手后,找了个没人的将自己身上的伪装去除干净。让机器人把干鸡拿出来,她要提到农贸市场去卖掉。
陈曦提着干鸡,急匆匆地到农贸市场,将市场走了遍,打听好野鸡的价格,细心观察市场里的状况。转悠了一会的陈曦,在卖肉的旁边停了下来,大家都来买肉,她卖便宜点应该可以卖得出去吧。
陈曦探头探脑地看猪肉的价钱,一斤肉八毛钱,自己这风干鸡大概有五斤,卖个一块八应该可以吧。
陈曦咬了咬唇,鼓了鼓勇气,深吸一口气喊道:“醇香有嚼劲的风干鸡了,五斤的鸡只卖一块八,大家快来看看了。大家看看啊,一块八买五斤肉,风干的鸡肉耐存储还不用再放调料,大家都来看看了啊。”
陈曦的声音清亮有穿透力,就算在嘈杂的市场里也很有辨识度。一般的活鸡五斤卖两块五,这风干了还卖两块五,周围的人听见了一下子就有了兴致。
一个大妈抢先一步,拎起陈曦手里的一只鸡开始打量,陈曦赶紧推销:“阿姨您看,这鸡表面油亮,颜色都腌到金黄了。您再闻闻,根本没有腥味,只有鸡肉的香味。我妈做风干鸡的手艺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我们也就是来城里了顺便卖两只,平时不用出村,都卖完了。”
大妈一边看着风干鸡,一边听着陈曦的话,连连点头。她十分爽快地掏出钱,陈曦乐呵呵地将鸡递给了她,心里盘算着待会拿这钱买些什么。
有人带头买了,很快,另一只鸡了出手了。陈曦怀里揣着三元六角的巨款,开始了她的扫街之路。
41.回来
陈曦一边逛一数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自从修炼精神力后身体强壮了许多,就算穿着破烂棉袄,也不会觉得冷,所以衣物暂时不需要。
不需要衣物,那就要吃的了。这次的交易也提醒了陈曦,得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卖些东西,卖了东西弄钱囤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市场会被取消,如果买什么都需要票,自己在农村,搞票会很困难。
走在大街上,陈曦看着两边的铺子,第一目标是调味品。辣椒来点,五香粉来点,胡椒来点……还没买多少,手中的钱就已经消失大半了。
陈曦握紧手里的钱,看了看自己买的那一堆东西,心里盘算着还要买什么。陈曦突然记起了自己找到的那个峡谷,那块地方应该可以种些东西。
想到这儿,陈曦赶忙去找卖种子的店铺,一路行一路打听,终于在靠近渡口的那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很齐全的种子店。
陈曦走进种子店,看着里面玲琅满目的种子,她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种过田的陈曦,真的不懂选种子。在门边躺椅上揺扇子的老大爷,看到陈曦一脸迷茫,就从摇椅起来走到她身边,问:“小姑娘,你和谁来的?这里卖得是种子,不能吃的哦。”
陈曦仰起头看向老大爷,笑着和老大爷说:“我和我伊婆来的,她让我来这里买种子,她去卖鸡蛋了。”
老大爷看陈曦回答落落大方,表情坦荡不像其他孩子那么怕人,就蹲下身和陈曦聊了起来。
“你好厉害啊,你伊婆让你买什么呢?”
陈曦一脸的骄傲,举起自己的小手,将手指一一掰下,“伊婆说了,稻米、花生、还有糯米,嗯都要两毛的。阿公,我伊婆答应我,让我种菜,您说我现在可以种什么菜呢?我想种可以吃饱饱,吃多多的菜。”
老大爷看着陈曦认真地掰手指,不由得笑了,“好聪明的孩子啊,好的,阿公给你看看啊。嗯,吃饱饱的菜啊,你种点南瓜,南瓜可以吃饱饱哦。还有点毛豆,一点青瓜,黄瓜要吗?”
陈曦看着老大爷用纸将一个个的种子分样包了起来,眼睛不由笑眯了,老大爷看她笑得眼睛都弯了得样子,又加了点。
“送你些西瓜种子,你看看种得怎样,要是种出来了,你可要记得送点给公公吃哦。一个大西瓜你就能吃饱了,这个给你高兴吗?”,老大爷慈爱地用手指在陈曦的鼻头刮了下。
“高兴,谢谢公公!”,看着老大爷给她捡的种子,陈曦高兴得直点头。
“这些多少钱呢,阿公?”陈曦问道。
“嗯,每样就一点,你给阿公一块钱就好了”,老大爷看着陈曦的打扮,也没要高价,还给她赠送了不少的种子。
陈曦看着自己手上油纸包着的种子,高兴地向老大爷连连挥手,“谢谢您了,我要是种好了,就给你送过来哦。”
老大爷笑着答应,看着陈曦逐渐走远的身影,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息,“唉,也不知道这店能不能开到那时候。厉家的百货商店大甩卖了三天,明天还要甩卖。厉老鬼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我是不是……”,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都听不到了。
陈曦买完种子,已经下午四点多快五点了。她赶紧来到渡口,找到经过福运村的货船,偷偷地上船躲了起来。
这船载的货不多,陈曦个子小,挤进货物的缝隙中,就没人能发现了。
就这样一路晃悠悠地回去了,到了福运村陈曦故技重演,从船上滑了下去。
到了码头,陈曦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从村头走回去。她手上还提溜着今天去富市的收获,她得将这些收获找个地方放好了才能回去。
陈曦东躲XZ地走到后山,这一路她走得无比艰辛,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出来找她了,村里的各个道路都有人。看到这个情形,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虽然与这些人素不相识,但因为自己让大家这么劳累,陈曦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陈曦回到福运村时,天色已经快黑了,陈家人找她快两个小时了。最初,吕菊找遍全家都没看见陈曦,一时情急,晕了过去,大家担心她都让她在家里呆着别出去。
找了一个小时,一点踪迹都没有,陈家人只能求助村长,村长陈旺发听说后召集村里人一起帮忙找。本来以为找找就能出来了,没想到找了整个村都没有,后来大家就把范围扩大到后面的山林。
陈亦宏和其他人在王川家前叫了半天,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麦大壮用手指捅了捅陈亦宏,“宏哥,咱们还要不要进山啊,这时间进山很危险。王川也说过不要随便进这里面,他在这里面布置了很多陷阱。”
清澜山草木丰盛,里面野兽很多,经常有老虎、狼群下山骚扰山下的村子。王川来了以后,和村长说他可以帮忙剿灭狼群,不过他得在清澜山布置陷阱,让村长限制村民不要进清澜山。后来清澜山的野兽们就再也没下山,大家也知道清澜山多陷阱,所以福运村的村民没事不会上清澜山,有事就去找王川,让他带路进山。
麦大壮这么一提醒,陈亦宏也不好强硬要求大家上山去找人,他沉思了一下说:“咱们就在这周围看看有没有,如果还是找不到,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进山。”
一群人连连点头,纷纷附和道:“说得没错,这么晚了就算点了火把也没法找,何况这山里还有陷阱,咱们还是找找其他地方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陈亦宏也觉得晚上过去危险,就听从了大家的意见,将山脚翻了个遍,还是找不到陈曦。
陈曦此时正在树林里飞奔,她的争分夺秒地将手上的东西送回到峡谷里,幸亏有王川的陷阱,她才能在这清澜山悠闲种田。
陈曦在清澜山整理自己出门的收获,她指挥几个机器人先挖几个干燥小洞出来,看看能否储存东西。她得为未来可能收获的粮食准备储藏的地方,不能事到临头了临时抱佛脚,才来打洞收藏粮食。
42.生活费
这边陈曦在挖洞存粮,陈亦武坐在陈家大堂前,脸上的神色越发严肃了,一向爱打爱闹的几个孩子都躲进了自己家屋子。
陈灵借口要照顾吕菊,就躲在吕菊的屋子里偷懒不去找陈曦。吕菊看到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灵妹仔,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出去找人啊?”
陈灵把头一甩,嫌弃地说:“我才不去,她在外面呆久了,饿了就会回来的。就她这么个孩子,跑不远,你就放心吧。”
吕菊抓住陈灵的手说:“你眼光要放得长远,你三哥这回应该是立了大功回来。你别不信,书记安排车来送他,他都在书记面前挂上号了,你要是找到了陈曦,你哥不得给你些脸面啊。”
陈灵看向吕菊,有些吃惊地说:“真的呀,怎么一路上都没人说起,小哥说有车接他们,但没说是市书记派的啊。”
吕菊摸了摸陈灵的头,叹息地说:“你啊,总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你三哥回来了,你得对陈曦好点,可别再像以前一样对她了。”
陈灵不在意地挥挥手,“三哥是三哥,陈曦是陈曦,我也没欺负过她啊。等三哥给我在富市里找份工作了,我就肯定会对她好啊。”
吕菊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你三哥不给你找工作,你就不对陈曦好了?”
“哼,要不是她,我三哥也不会被敌人发现。她一出生,我三哥就出事,这不是灾星是什么。她一来咱们家,我就生病,我去问过了,我这病就是她克的!”,陈灵振振有词地说道。
吕菊半直起身,伸出手,狠狠地拍了陈灵一巴掌。陈灵被吕菊的一巴掌一开始吓到了,回过神后,更大声地说:“我说错了吗,您不也是这样觉得吗,不然你也不会让达材、达河他们根本不搭理她。”
吕菊听到陈灵的抱怨,都要急出一身冷汗,她赶忙扑过去捂住陈灵的嘴,低声说:“我的小祖宗,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你不知道你三哥就在外面吗,被他听见你就完了。”
陈灵虽然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后面说话的声音还是小了,她鬼鬼祟祟地凑近吕菊,用气音说:“妈,这陈曦,您是不是故意把她放在家里的啊?”
吕菊又拍了陈灵一巴掌,“鬼妹仔,什么都敢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说完悄悄起来,将窗户掀开的一条缝,偷偷观察坐在院子里的陈亦武。
陈亦武自己用手转着轮椅,在院子里焦躁地等着出去找人的人回来,许玲芸早已回到陈灵的屋子里休息了。吕菊从听说陈亦武回来就让陈灵搬到她屋子里和她睡,陈灵还满心不愿意闹了一会,后来吕菊悄悄拿了五元钱给陈灵,陈灵才答应把屋子腾出来。
陈亦武和许玲芸住陈灵的屋子,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曦还一直睡在那间又破又烂的杂货间。
陈亦宏和村民们正在清澜山山脚寻找,突然一个村民停了下来,“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旁边的人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没有啊,你那什么耳朵啊,是不是被老婆拧多了,拧得……唉……好像真的有声音~~”
大家听两人这么一说,都停了下来,仔细朝两人说的方向走去,越走听得越清晰,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喊“救命”!大家高兴极了,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这声音的确是陈曦发出来的,她把东西放好后,就找了个临近山脚周围有些番薯的坑爬下去。这坑是机器人前几次扫山时发现的,陈曦当时还让机器人把坑挖得深一些,太浅了就不像爬不出去的样子了。
一群人闻声找过来,陈曦让机器人赶紧一路跟着,在他们前头将王川布置的陷阱都破坏掉。
过了好一会,陈亦宏和村民们终于找到“呼救”的大坑,大家举着火把往里面一看,果然是陈曦躺在坑底。
陈亦宏赶紧拉上绳子,一步一步地下到坑底,紧张地询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陈曦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亦宏说:“伊伯,我从上面摔下来了,我身上很痛啊,我会不会死啊?”,一边说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陈亦宏连忙安慰陈曦,“没事的,没事的。你动动你的脚趾,好,在动动你的手指头,好好好,你看这些都能动,没事的啦!”
陈亦宏用绳子将陈曦绑在自己身上,上面的人一起出力,将陈亦宏和陈曦拉了上去。从坑里出来后,陈亦宏边解开绳子,边对陈曦说:“你孩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清澜山啊。这山里可是有狼的,你就不怕被狼抓走啊。”
这边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狼的嚎叫声,陈亦宏旁边的陈发家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好的不灵坏的灵,赶紧收拾回去吧,这鬼地方太吓人了。”
大家加快了动作,很快就把绳子收好,离开清澜山的山脚。一路上陈亦宏都没说话,背着陈曦闷头向前走,一群人看他的神色也没敢吱声,大家沉默地走回陈家。
回到陈家,大门口站着甄丹,她伸长脖子左右看,远远地看到陈亦宏,她赶紧迎了上去。
“大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甄丹着急地看向陈亦宏的背,陈亦宏闷声回答:“找到了。”
“哎呦,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啊,老三回来后就一直黑着脸,可把我吓坏了,我得把这消息好奇他们。”,甄丹高兴得直拍手,转身就要给大家报喜去。
“妈,三弟,找到了,找到了,大哥把陈曦找回来了!”甄丹的声音又尖又亮,这一喊,把还在屋子里的吕菊和陈灵都喊出来了。
陈亦武激动地转动轮椅冲到门边,吕菊和陈灵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陈灵扶着吕菊,两人跌跌撞撞地相互扶持着走到门口。
吕菊一边走一边哭着说:“曦妹仔啊,你跑哪里去了,不是和你说了在家里等伊婆的吗。你到处跑,伊婆找不到你,担心死了。”
43.怕你啊
陈亦宏将陈曦背了进来,吕菊就扑了过来,陈曦从陈亦宏的背上滑了下来,连退几步,没让她抱。
“伊婆,我~我~我没有不听话,我起来就没看见人了,我到处找也没找到。伊婆,我没有不听话。”陈曦豆大的泪珠一直往下掉,摇头哭着辩解,看起来异常狼狈。
吕菊看陈曦哭得那么伤心,再偷看老三的脸色,知道没法将这个糊弄过去,“是是是,是婆婆不好,婆婆没带曦曦去见爸爸,婆婆对不起了。”
陈曦看着吕菊声泪俱下的表演方式,心里默默地为她点了个赞,真是影帝级的表演啊。我去,不能输啊。
陈曦抬起头,脸上神色悲喜交加,“阿婆~你没有要把我丢掉,是吧,灵姨说我克爸妈,阿婆不要我了。今天起来,屋子里空空的,我好怕,呜呜呜~~。”
陈亦武坐在轮椅上,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原来家里人是这样看曦儿的。抬眼看去,陈亦宏一直蹲在地上没有抬头,陈灵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其他人没说话,或站或蹲,一个个都没吭声。
吕菊蹲下身,抱住陈曦说:“阿婆对不起你,哥哥姐姐叔叔姑姑都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们好吗?”
陈曦心里想:果然,有是这句话,这话说得好像我欠了他们似的。
她还不能直接怼,还得保持人设,“阿婆,我没事,只要你们不丢掉我就好。”,陈曦一边说,一边绽开笑容。
陈亦武自己转动轮椅,来到陈曦身边,吕菊看见他过来了,赶紧拉着陈曦的小手,对她说:“曦曦,看,这是你爸爸,你爸爸回来啦!”
陈曦有些迟疑地看向陈亦武,歪着头上下打量良久,然后从吕菊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眸中泪水一串串地往下掉。她没有奔向陈亦武,反而是躲到了吕菊的身后。
吕菊伸手想将陈曦抓出来,她左躲右藏地不肯出。陈亦武坐在轮椅上,伸长胳膊,但是就是碰不到陈曦。
陈亦武看陈曦躲来躲去,知道她对自己生疏了,于是说道:
“好曦曦,你别躲来躲去了,爸爸不碰你了。你今天跑出去这么久,肚子饿坏了吧?来,爸爸这里有好吃的,”
陈亦武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块面包引诱陈曦,陈曦装作受不了诱惑的样子,貌似偷偷地,看了面包几眼。
陈亦武自己揺动轮椅,来到陈曦面前。这次,陈曦没有躲避。陈亦武十分高兴,他将面包缓缓递给陈曦,温和地说:“曦曦,你还记得爸爸吗?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做~~”
虽然在路上吃了东西,这时不太饿,但爸爸说话了,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饿了,我今天就是去挖地瓜才掉进坑里的。幸亏大伯把我从坑里背了出来,不然我真有可能被狼抓走,爸爸,你刚才听见那边的狼叫了吗,叫得可吓人了。”
看着陈曦本来有些瑟缩的,现在居然讲得眉飞色舞,陈亦武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爸爸这边没有听见,不过爸爸知道曦曦是最棒,来爸爸给你做大米饭吃~”
陈亦武对许玲芸说:“玲芸,你把大米都拿出来吧,今天给家里人都做了,算是给我接风洗尘了。”
许玲芸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仍笑眯眯地说:“好,我这就去拿。大嫂二嫂,您们可以帮忙我起个火,我不怎么会烧柴火灶。”
张二妹和甄丹听到许玲芸这么说,都起身去帮忙了。吕菊也让家里的孩子们去洗漱洗漱,估计吃完饭这些孩子都没力气再洗漱了。
张二妹和甄丹手脚都很利落,没一会就将锅刷好,把火点着了。许玲芸也从屋子里拿出一袋粮食,吕菊拿出一条一米的咸鱼,砍了半条,又拿出腊肉,爆香后铺在饭上。
饭好了,一掀开锅盖,热气蒸腾,咸鱼和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霸道的味道,刺激人的口水直流。就连已经在外面吃过大鱼大肉的陈曦,也不停地吞咽泛滥的口水。
一家人坐上桌,一大锅米饭端上,大家开心极了,“阿婆,这腊肉不是说吃完了吗?怎么还有啊?”陈曦好奇地问道。
陈亦武转过头,慈爱地看着陈曦,问道:“怎么,你以前没吃吗?”
陈曦看着陈亦武,小小声回答:“吃了,过年时阿婆给我一块,好好吃。”
陈曦一脸沉醉的回味,让吕菊有些尴尬。吕菊清楚自己的三儿子给了多少钱回来,也清楚有多少钱是指定给陈曦的生活费。不过她觉得一个孩子不需要吃多好,只给她吃,家里其他人没得吃,这不是添乱吗。所以,她也就没给陈曦独自开小灶。
再后来,家里人都觉得陈曦吃白饭,她想着要留点钱给陈灵做嫁妆,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陈亦武汇回来还有一笔钱。家里人都说让陈曦吃少点,她也没阻止。她想着三儿牺牲了,陈曦得在大儿二儿手下讨生活,陈曦吃少点,就没人找麻烦了。
顶着陈亦武若有所思的目光,吕菊对陈曦慈爱地笑着说:“曦曦,婆婆每天都有给你鸡蛋吃不是吗?”
陈曦歪头想了想,有,不过从来没有送到她手上,都是在厨房喊一声。等她过去,不是孩子们分着吃了,就是陈灵拿了,她过去还被嫌弃——吃屎赶不上热。
那时她还觉得这些人疯了吗,吃屎也要告诉人一声啊。现在看来,原来是便宜爹嘱咐了,有些人却找借口不给。
陈曦恍然大悟地点头说:“那个鸡蛋啊,婆婆有喊我,但是我没吃。我去拿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吃屎赶不上热的。我还觉得奇怪,婆婆为什么把吃屎说成吃鸡蛋呢。”
陈亦武脸上的神色变得铁青,家里装疯扮傻吃了鸡蛋的,都不敢出声。
陈曦想了想,皱着眉说:“而且,鸡蛋不是得偷偷吃的吗?我看到小姑都是背着人吃的,大姆姆和二姆姆给哥哥们也都是偷偷的吃啊。”
44.旧账
陈曦的话一出来,陈家人都愣住了,陈亦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张二妹,张二妹低着头不敢看他。陈亦武冷冷地一个个看过去,吕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陈亦武看陈家人的反应,怒极而笑,“好好好,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我女儿在这个家连吃个蛋都吃不起。我的好妈妈啊,这就是你不会亏待她?这就是你从我哪里拿了三百万的结果?”(三百万是法币,按一万比一的比例兑换,也就是三百块。)
陈亦雄一下子炸了,“三百万?妈,你不是说老三才给五十万安家费,这钱还得还一半给你娘家。你娘家当初借给老三路费,老三说他要还的吗?”
“妈,我借你娘家路费?我走的时候你根本没发觉,你怎么拿路费给我,烧给我的吗?”陈亦武问道。
吕菊有些语迟,转而脸一沉,筷子一扔,“有吃的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一天到晚追着钱钱钱的。我走在路上丢了,怕你们说我,所以我就没告诉你们老三给了生活费。你们要拿钱,就拿我这条老命去赔吧。”
这时许玲芸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老陈,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别和妈计较那么多了。妈也不容易,她年纪这么大,要种田还要看孩子。更何况,曦曦这不是没事嘛,没吃鸡蛋就没吃,以后多补偿补偿就好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最重要。”
陈曦低下头,没在说话,只是在心里唱起歌:来呀,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这群人做法恶心,那就恶心回去。陈曦决定,要时不时用天真无邪的话拆穿他们,只要他们做得,她就说得。当然,这么有底气是因为陈曦现在身手矫健,机器人给力,补充营养不用求人。
陈亦武要给自己女儿讨回公道的想法,在许玲芸的圆场下,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晚饭结束后,吕菊对陈曦说:“乖宝,今天晚上你和婆婆姑姑睡了。以前你和婆婆睡的,后来你说婆婆臭,就自己睡了。现在婆婆每天都洗澡,你可以和婆婆睡了吗?”
陈曦虽然很想“呸”一口过去,但还是柔柔地说:“婆婆,您记错了吧,明明是您说自己和姑姑都觉浅,没法和我睡啊。”
这句话陈灵说过,吕菊没说过。吕菊想撇清,但看儿子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一旦撇清,三儿和灵儿之间就会有芥蒂。现在过得最好的是三儿,要是他不照顾灵儿,灵儿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吕菊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好好,婆婆和姑姑不怕吵,你就回来睡吧。”
陈灵在一旁有些压不住火气,这一整天,她都在控制自己,现在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婆婆叫你睡你就睡,推三阻四的做什么,婆婆姑姑会害你啊!”,说完,陈灵还瞪了陈曦一眼。
陈曦惊恐地看着陈灵:“姑姑,你不是说我又丑又臭吗,你还说我敢靠近你的东西,就会把我扔了。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东西的,我也不会靠近你的。我~我~我不去,姑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你那屋睡的!”
陈灵听到陈曦的回答,火气压不住了,她一边伸手要去拧陈曦的耳朵,一边说:“你听不懂话是不,不听话,耳朵也没啥用了,我帮你拧下来。”
陈曦连连向后退,陈灵刚想追过去,被吕菊一把抓住。
陈曦一边跑一边说:“我不去和姑姑睡,姑姑说了,我要敢进她的屋,她就丢我去喂狼。”
吕菊现在都想放弃想要老三给陈灵找工作的想法了,这死孩子把陈曦得罪的死死的。可是就算这样,她也得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在那睡都好。曦曦你不喜欢姑姑和婆婆,那你就自己睡吧,今天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说完就连推带拉地将陈灵拉回屋,在屋子里,吕菊狠狠地拽住陈灵低声说:“你还想不想让你三哥给你找工作了,啊!”
陈灵身子一拧,“哼,我怕他啊,等博彦回来,我都不用工作!”
吕菊愤愤地拧了陈灵一下,“你不怕,我怕。”,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吕菊又回到院子里,对陈曦说:“曦曦啊,你不乐意和婆婆睡,那你就睡在原来的地方吧。等明天天气赶了,婆婆让伯伯给你那间屋子贴上纸,你那屋子就亮了。”
说完她看了眼陈亦武,陈亦武没说话,许玲芸说话了,“哎呦,就是。那屋子不漏雨不漏风的,也就是墙面黑了些,贴点纸就好了。明天就把纸买上,让曦曦能住上新房子。”
陈曦心想:谎谁呢,但嘴里还是十分识相的,“是吗是吗~~贴了纸就会成新房子啦,这也太棒了。阿婆,大家的屋子里都贴上吧,这样大家都有新房子住了。”,说完,陈曦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吕菊,脸上写满了盼望。
陈曦充分表演出什么是童言无忌,言语中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塑造出一个乐于分享的孩子形象。
果然还是个孩子,一点点好东西都要分享。许玲芸看着陈曦的眼神,带上了一些爱怜。反正这点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蹲下身子,亲热地摸了摸陈曦的头,微笑着说:“好,就把家里全都贴上纸,让家里更亮堂。”
陈曦有些诧异,诧异于许玲芸的大方。这也好,大方的人应该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别人手中的东西了吧,这个家里要应付陈灵就够够了。再来一个,陈曦觉得自己会爆炸的。
大家得到许玲芸的承诺,高兴地回自己的屋了。陈曦也乐呵呵地回自己那个潮湿阴暗的屋子里,关上门,肩膀一耷,倒在了床上。今天跑的路程太多,就算她的体能不错,也觉得身体十分疲惫。
陈曦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但想到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的成果,还有今天的遭遇,还是强打精神爬了起来。腿一盘,眼一闭,陈曦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精神力锻炼。
45.难清
陈亦武让许玲芸把他推到吕菊的屋子前,低声地许玲芸说:“你先回去吧,我和妈有点事谈。”,许玲芸担心地看着陈亦武,“和妈说话别太急,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陈亦武拍了拍许玲芸的手,“别担心,我就和她说说话,不会吵起来的。”,许玲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陈亦武身子向前倾,食指曲弓敲了敲门,“咚咚咚”。吕菊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陈亦武坐着轮椅在门口看着她。
吕菊将陈亦武推到屋子里后,对陈灵使了个眼色。陈灵看陈亦武表情严肃,一句话不敢说,悄悄地溜出屋。
母子俩沉默了一会,吕菊打破了沉寂,颤巍巍地含泪开口说:“怎么,这是打算来找我算账来了?”
陈亦武抬头面向吕菊,微笑着说:“您这话说的,您说家里困难没法养曦曦,我从裤腰带里挤出的三百万,我女儿一点没吃到,您的好女儿反倒吃得圆滚滚的,我问问不行?”
吕菊叹了口气,“你这是恨上我了。是,我是没给曦妹仔好吃好喝地供起来,但我也没让她饿着啊。你刚出去参加战斗队,鬼子那阵子还很猖獗,时不时就来村子里,说是要找失踪的那队鬼子。我们家更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那段时间,我们的屋子被烧毁,我也被逼着跑到山里躲了几个月。
后来,我们的队伍来了,赶跑了鬼子。老大老二去了县城,老四和灵丫头没法跑,我带着进山了。你知道在山里的那段时间有多难吗,老四和灵丫头,饿得只能啃树皮,渴了喝山泉。灵儿那个时候就落下嘴馋的毛病,她身体不好,就有时多给些吃的,怎么了?”陈亦武微笑着说:“行,她嘴馋,所以应该给。我女儿嘴不馋,所以就不该给。”
吕菊一下子被噎住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偏心,但她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了。没有她的维护,陈曦在这家里连吃饱都成问题。
吕菊顿了顿,咽了口水继续说:“我每次都叫曦妹仔吃鸡蛋啊,她的鸡蛋被人抢了,她没告诉我啊。唉,不是我说,曦妹仔实在是太少话了。”
陈亦武在心里嘀咕着:就算她和你说,你也不会搭理她的。吕菊看陈亦武没说话,她也就没再说陈曦了,“老三啊,我知道,你出去外面早,和家里的弟弟妹妹感情不深,别忘了,你父亲可是最希望咱们家兄弟和睦,姐妹情深。这点东西,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陈亦武用手杵在轮椅手把上撑起脸,微笑地说:“既然您说到父亲,那我们来说说父亲他留给我的……”
陈亦武还没说完,吕菊慌忙接过话头,“亦武,你父亲哪里有留下话,他要留下什么,我至于过得那么辛苦吗。”
“妈,我不要钱,我只想和您要父亲亲手绘制的那几副地图。您也知道那东西根本卖不出啊,您看能给我不?”
吕菊表情一下子僵硬了,她哪里想到,陈亦武讨要的居然是哪份地图。可如今那地图已经在勘察队手中,自己哪里好意思再去拿回来。
陈亦武看吕菊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妈,你不会把爸绘制的地图给弄丢了吧?”
吕菊懊恼地闭上眼睛,“没弄丢,我把它给了来勘察水利的同zhi。你别那副表情,你也别想追回来,我可丢不起那人!”
陈亦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记得我出门时想带上爸留下的砍刀,妈,你记得你是怎么说的?”
吕菊张嘴欲言又止,陈亦武也没要她的回答,“您说,爸留下的东西,您一根草都不会给别人的,您要留着,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怎么才过几年,您就不留了啊。是最近好东西多了棺材放不下?还是您突然就不想要我爸的东西陪葬了?”
吕菊想争辩,却又无法争辩,张了几次嘴,又闭上了。陈亦武的话让吕菊很没面子,想揍他又没理由。
陈亦武才不管他妈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开炮,“妈,您打小就看不上我,您不给我我也没话说。但你也不能把爸留下的东西随便送出去啊,也不对,您肯定不是随便送的,难道是那东西能给您带来好处?嗯,勘察队~~地图~~水利~~,我知道了,您这是打算让陈亦书到水利部门吃公粮是吧。”
陈亦武摇着轮椅,在吕菊身边绕了两圈,嘴里发出“嗻嗻嗻(zhe)”的声音,吕菊看着陈亦武这德行,终于忍不住伸手死死掐住他的耳朵,“你小子,就算出去这么久,也还是这个讨人嫌的德行。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在当家。”
吕菊打小起就不怎么喜欢陈亦武,陈亦武从小就是又皮又会噎人,吕菊说他一句他顶十句,打他他就满山坡跑。老大老实从来都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老二也会偷懒,但他嘴甜,每次都把吕菊逗得心情愉悦,然后就不再计较了。陈亦武又会偷懒,嘴巴也不甜,每次都找理由“据理力争”,吕菊几乎每天都得照三餐教训他。
陈亦武不听吕菊的,却很喜欢父亲陈旺学,在家中,只有陈旺学才能管得住他。他五岁就跟父亲进山,他父亲拿弓箭拿猎枪,他就拿弹弓,这么个小豆丁准头却很准,几乎是百发百中。
陈旺学是一名好猎手,进山打猎从没空手出来过,陈亦武跟着他学得一身打猎的好本事。陈亦武还天生巨力,饭量惊人。十岁就长得和村子里十六七岁的男孩差不多了,吕菊很嫌弃陈亦武的饭量,总觉得他吃得多还不干活。
陈亦武吃得多,长得快,到陈旺学出事那年,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和村子里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一样了。
那一天,鬼子来了,陈旺学为了村子,选择领着鬼子进入野狼谷,从此以后音讯全无。
陈旺学失踪的消息传来,陈亦武拿起他父亲给他的砍刀就要找鬼子拼命,大爷爷阻止了他。
吕菊怕他连累家里人,一直将他锁在家里,陈亦武一天趁家里人都出去,将门口的铁链砍断,跑去参加战斗队,这一走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