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武说走就走，今年的丰收给了他底气，九号农场养得起人。
海平面上，太阳露出一点点橙色，天色还没大亮，头顶的星空还是墨绿的。
陈亦武和罗伟坐在船头，罗伟眺望远处渐渐浮出水面的太阳，若有所思，“你不是说外面很乱，不要随便出去吗？为什么还要主动出去，还要招人。”
陈亦武也看着初升的太阳，悠悠地回答：“我们都是经过黑暗的人，知道胜利得来不易。现在胜利了吗，不见得，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身边有很多敌人，有些东西要隐藏。
我们现在出去，是因为昨天连梁实成他们都收不上粮食。”
罗伟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闹饥荒？”
陈亦武点了点头，“应该是，我们出去看看情况，今年的气候和往常没有区别，如果外面有饥荒，哪就是……”
陈亦武停了好一会，罗伟焦急地看着他。过了一阵子，陈亦武面色严肃地说：“我希望我说得不对，如果他们收不上粮食，那么有可能是全国粮食都很难了。”
罗伟眉头紧锁，“他们也许只是因为路上耽搁了，全国粮食啊，我们就算丰收了，也帮不了几个人啊。哎，应该是你猜错了。”罗伟说到最后，用力挥挥手，似乎在赶走那些不好的预测。
陈亦武看着远方，“希望吧。幸好我们有番薯良种，虽然吃多了烧心。”
罗伟听到这句话，也跟着说：“对啊，我们这边到处都能种番薯，番薯吃多了不好吃，但不会饿死人啦。”
聊到这里，罗伟有些不确定地说：“番薯不好吃，我们给梁实成十吨番薯，他还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陈亦武皱着眉头说：“老罗，领导如果问我们的粮食产量，你怎么说？”
罗伟有些懵地说：“怎么说，就说大丰收啊，还能怎么说。”
陈亦武看着远处，沉吟了半晌，“老罗，你说，我这个时候开工厂，上面会同意吗？”
罗伟大大咧咧地，“有什么不同意的，以前不还鼓励开工……”罗伟想到刚才的话题，他停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不然，我们不开了，把粮食都送出来？”
陈亦武叹了口气，“番薯加工后，最少能放一年。现在将番薯都送出去，都不知道能放多久。算了算了，情况还不明了，我们不用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也许我们出去了，饥荒就结束了。”
罗伟看着陈亦武强颜欢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纠结。罗伟拍了拍陈亦武的肩膀，“形势不好，你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咱们现在都是推测，没有证据，等情况清楚了，再愁也行吧？”
陈亦武知道罗伟说得没错，虽然心事重重，但也不再眉头紧锁。到了富市，两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走到船头准备下船。
船老大放下船板，陈亦武和罗伟刚踏上船板，底下就围过来一圈人。这些人都很瘦，眼睛饿得凹陷下。他们围在那里，纷纷向陈亦武和罗伟伸出手。
“老板，需要挑行李吗，让我来，我力气大，肯定能把您的行李照顾得很好的。”一个肤色黝黑，手上青筋尽出，拼命想要拉住陈亦武的男子说道。
另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人，也竭力伸手要抓住陈亦武他们，“先生，需要人拉你进城吗，我拉的车很平稳的。先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