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龙骨
在冬堡学院，一旦有什么新鲜事，除非院长亲自要求封锁消息，否则会传得飞快。
比如萨塔尔发现“翠绿魔体”的事，在布莱丽娜和杰瑞报告之后，就已经传开了，成了热门话题。大家都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图书馆一时人满为患。
但到了晚饭时候，这个热门话题就被另一个取代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布莱丽娜已经跟院长报告过了，她和新来的保镖一起杀死了巨龙！”
“但是布莱丽娜全程都在地上，没怎么发力。那个保镖可厉害了，据说跟巨龙在空中杀得难解难分！”
“空中？他会飞？”
“肯定的啊，不然怎么跟巨龙空战？”
诸如此类的讨论，逐渐传遍校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个能和巨龙空战的保镖感兴趣了。
哦，不要误会，他们是魔法学院的学生。所以他们感兴趣的，是那杀死巨龙的力量和手段。
至于阿冉，他忙着派人去把那些龙骨收集过来。这可是上好的实验材料，特别是对一些法术的升级研究很有帮助。
作为奖励，阿冉听从了杰瑞的请求，让他挑选了一根龙骨随便使用。
怎么用？当然是做武器了。
伐莫剑报废了。这些伐莫果然是在地下生活太久，造出来的东西见不得光，也耐不住热和电。不过是用了几次狂雷穿梭而已，居然就这样裂开了。
好吧，让它硬卡在龙鳞上也是够为难它的。但不管怎样，杰瑞又少了一把剑。
自从见过瓦尔迷娜后，他的身体能力和魔法杀伤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其结果就是能抗住他力量的武器会越来越少。
凡人能找到的材料终究还是有极限，除非，超越凡人。房间里，杰瑞看着那根龙骨，如此想着。
这次，就造一把龙骨剑。他不会去找铁匠，那帮人直到不久前都不相信巨龙的存在，你让他们锻造龙骨，就跟找茬差不多。
所以，杰瑞要亲自打造这把剑。
*****
用过晚饭，杰瑞在院子里东奔西走，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他杀死撒洛克尼尔的事传开以后，总是会遇到一些学生缠着他问这问那。最开始还是关于魔法，力量，战斗方式之类，渐渐话题就顺势变成过去的经历，遭遇，有过什么奇特的见闻。
现在，话题还添加了关于个人喜好的部分，比如喜欢喝什么酒或者喜欢什么样的人。
“怎么感觉，导向偏了？”
杰瑞嘀咕了一句，趁着没人，展开一个比较小的梦境领域。
没错，他要用理想铸造来锻造龙骨。
理想铸造这个能力，可以瞬间制造杰瑞见过并理解构造的物品。这个理解不是深层次的概念，比如说他造一把剑，只要想象剑的样子，想象剑的哪一部分有多硬就可以了，而不用复刻剑的锻造过程。
他甚至还可以将一些已知的武器融合，创造新的武器。比如在盾牌的周围加上刺，将长剑变得短小，用弓发射等等。
没毛病，弓兵近战不是常识吗？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是对现实物品进行改造，杰瑞还没有尝试过。因为理想铸造的物品只能存在于梦境领域中，是“梦”。它对现实物品能影响多少，杰瑞没有数。
“总之，先集中注意力。”
他全神贯注，注视着放在地上的龙骨，想象着它变成剑的样子。
持续一段时间后，杰瑞意识到一个问题。
完全由理想铸造打造的武器，不需要严谨的想象。但如果是现实物体，就得更精确地重现其制作过程。
龙骨武器肯定有自己的制作过程，奥拉夫的斧子就是个例子。只不过杰瑞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
他觉得，龙骨本身足够坚固，应该是不需要淬火和锤炼，就可以直接当做武器。没错，他就是拿着这骨头棒子去抡人也没问题。
那么自己要做的，只是塑形而已。
“就来捏个好看的形状吧。”
咦，说到好看，破晓其实就挺好看的。杰瑞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魔神器，能不能铸造呢？
他试着想象出破晓的样子，想象这把剑能发出光，最后还不忘给它定义为魔神器。
随着深红色的光凝聚成形，杰瑞面前真的出现了，和破晓一模一样的剑！
“哦，不行。”
把剑握在手里，杰瑞只能摇头。这剑不过是和破晓长得一样而已，并不会发光，材质摸起来，大概是钢？
如此，他完全理解了理想铸造的范围。自己知道的，理解的，凡人的造物。
“行吧，就这样吧。”
他重新盯着龙骨，想象着它变成破晓形状的样子，强烈地想象。
深红光给龙骨涂上新的颜色，慢慢腐蚀着它，试图改变它的形状。但太慢了，龙骨简直坚不可摧，不管杰瑞如何加强魔力，也只是把它压缩了一点点。
而他的魔力就跟瓶子倒酒一样，说没就没。他只好解除空间，稍事休息。
“嘁，居然这么麻烦。”
“哟，很刻苦嘛，同学。”
身后有人说话，杰瑞循声望去，是阿冉院长。他立在那里拍着手，灰色的皮肤在发暗的天色下，几乎看不清。估计远处的人会以为是一身法袍在飘。
“院长一直在那里看？”
“嗯，来了没多久，毕竟这学院里如果出现点异常的魔力，我都会马上感知到。”
阿冉踱步到龙骨旁边，把它竖起来。
“你好像遇到瓶颈了。”
杰瑞按了两下太阳穴，他刚才用力过猛有点头疼。
“只是一根硬骨头而已，我啃得动。”
“这麻烦可不小。”
阿冉笑吟吟的，像是识破了杰瑞的逞强。
“听布莱丽娜说，你会张开一种空间，然后在空间里随意用魔法合成物品。嗯，看来也有限制。”
“魔法，也不是万能的吧？”杰瑞反问道。
不想阿冉扬起嘴角，摇摇手，龙骨就被翠绿的光抬上半空。
“那，是修炼不到家的法师给自己的借口。或许有人会告诉你，魔力是玛格努斯逃回光界留下的能量。但由此创造的魔法，是一种可能性。”
阿冉一手控制着龙骨，一手燃起熊熊火焰，突然按在龙骨上。
“而可能性，代表着人的想象，人的未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龙骨竟然在燃烧。火焰正不断深入其中，让它逐渐变得像烤脆的骨头，表面浮现出锻炉里的颜色。
“魔法会开拓人的思维，人的未来。它应该是被掌控的力量，而不该成为被排斥和神化的对象，更不该成为政客的玩具！”
院长的力量，和他的语气一同增长。魔力之风让他的法袍不断飘动，兜帽也被掀开，仿佛是一出即将到达高潮的戏剧。
而龙骨被火焰吞没，又被另一种魔力挤压，塑形。杰瑞惊讶地看着它逐渐变化，明显地变化。
“掌握魔法的过程，就是掌握自己的过程。追寻魔法的道路上，没有不可能！”
呼——
随着火焰最后的剧烈跳动，它们偃旗息鼓，归于夜色。留下了尚有余温的龙骨。
或者说，是剑形的龙骨。阿冉手一翻转，龙骨剑从半空落下，落在看呆的杰瑞面前，插进地里。
院长两手拍了拍，又漫不经心地拂去身上的灰尘。
“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这，这简直，神乎其技。
杰瑞又呆了一会儿才把剑拿起，他怎么想象不出，刚才还是根难啃的骨头，现在，变得非常趁手。
轻易做到自己全力以赴都做不到的事，这就是神棍学院院长的实力吗？
杰瑞敢说，这是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强凡人。不，就算是巨龙，奥拉夫，哪怕是波特玛，都未必是这位院长的对手。
“谢谢院长。”
杰瑞只能诚恳地说出感谢之词，但，他仍保有一贯的疑问。
“为何，您要帮我做这些？”
“哈哈哈，当然是为了卖你个人情啦，有些事很需要你啊。”
阿冉笑得很神秘，又笑得杰瑞心里发毛。这院长说的事，肯定不是布莱丽娜喷漆那么简单。
当他想着要不要把龙骨剑退货的时候，院长已经踱着四方步，心满意足地溜达到别的地方去了。
看着手里的龙骨剑，杰瑞忽然觉得这就是个坑啊。
*****
鉴于巨龙和翠绿魔体的关系不明，阿冉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搬进学院。
一群教师在天亮后赶到萨塔尔，又准备了一整天。确定将翠绿魔体挪走后不会带来什么灾难性后果，就动手了。
他们趁着天黑进入冬堡，尽量避开目光，别刺激到老百姓。当然还是免不了被人看到，于是第二天城市里又出现了一小波声讨学院的声音。
翠绿魔体被安置在了元素大厅。它是一栋单独的建筑，有着最全面的设施材料，以及安全的保护措施。每当学院要进行危险系数较高的研究时，就会启用元素大厅。
出于安全原则，大厅的门也经过了魔法处理，需要特定的钥匙。每次使用元素大厅进行研究时，阿冉会亲自确定人选，分发钥匙。
但这天早上，有个人正站在他面前请愿。
“我希望能以普通研究者的身份，全程参与。”
是安卡诺。他昨天晚上就想找阿冉单独谈谈，但没找到。今天便起了个大早，匆匆赶来。
阿冉则是很快点了头。其实安卡诺不找他，他也有如此打算。
“没有问题。但我得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要知道其他人基本不会同意我的决定，而我相信你作为一名法师的自觉，不要让我失望。”
安卡诺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理解，院长。”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阿冉在名单上添加了安卡诺的名字，安卡诺则满心欢喜地离开。
他打开房门时，碰巧米拉贝勒走进来。两人用不那么友好的目光对视一眼，各走各的路。
“院长，安卡诺莫非是要参与翠绿魔体的研究？”
米拉贝勒本来有别的事，但看到那个梭莫出现，她决定先放一放。
“有什么不妥吗，教务长？”阿冉又在名单上写了两个名字。
“我承认他会对研究很有帮助，但这个时候，我们必须顾及他梭莫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
米拉贝勒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再怎么说，他终究是梭莫的一员，您也知道他会定期向大使馆报告情况。就算他本人没那个意思，如果大使馆下了命令，我不觉得他会抗命不遵。说不定会来抢东西。”
阿冉的笔停下了，又在纸上敲打两下。
“无论怎样，翠绿魔体必须留在学院，这是一切谈话的基础。如果大使馆愿意合作，我们也可以开诚布公。如果他们想来硬的……”
院长笑了笑，把名单和笔暂时放到桌上。
“不，他们不会那么蠢。”
“您还真是，乐观。”米拉贝勒叹着气。
“我的确需要小心行事，极力避免学院的形象继续恶化，但那不意味着我会让出我的底线。”
阿冉站起来，背着手，走到房间中间的小花圃那。他的手在半空指点几下，花圃上的光球便调整了位置，留下的光影也随之变化。
他回过头来。
“所以，这次听我的吧。”
*****
杰瑞这一天感觉又涨了不少见识。
而且他越来越不明白，凡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现在夜深了，正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候。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不知是魔力井还是月亮的银辉，洒了进来。
地上，放着几本和魔神有关的书。这些书他反复看了好几次，很有干货。他还特意关注了波耶西亚的部分，因为下一个遇到的魔神很可能就是他。
又或者是，她。波耶西亚象征阴谋与欺骗，他的形态也是忽男忽女。而召唤他的方法，旁人根本想象不到。
召唤者需要杀死一个祭品，也可能是许多祭品，波耶西亚才会降临在祭品身上，与召唤者沟通。
而成为祭品的人只有一个条件：必须是召唤者的亲朋好友，关系越是亲密，效果越好。
也就是说，每个召唤波耶西亚的仪式，都是一场令人绝望的背叛。除了魔神的恶趣味，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简直比瓦尔迷娜还恶劣。”
杰瑞翻了翻身，思考着面对波耶希亚时，该如何提出要求，又该如何答对。
这位善于欺骗的魔神，恐怕没有信用可言。或许，要做好白跑一趟的打算吧。
当当——
有个人影，占据了窗外一部分光亮，接着是敲打窗户的声音。
“睡了吗？”
杰瑞坐起来。
“布莱丽娜？”
“是我，对不起，打扰了。”
窗户从里面推开，现出布莱丽娜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有话直说，我要睡觉了。”杰瑞打了个哈欠。
“那……”
女孩趴在窗框上，盯着杰瑞。
“……我想告诉你，那个时候在萨塔尔发生了什么。”
第76章 值得倚仗之人
深夜的魔法学院，静得出奇。那些时刻运作的魔力井的光芒，偶尔会吸引一两只好奇的海鸟。现在就有一只，落在雕像上。
它望着大门不远处，小平房外的暗精灵女孩。
“竟然，有这种事……”
杰瑞感叹着，他只觉得那时候布莱丽娜的动作有些奇怪，没想到居然是时间停止魔法。这个赛伊克教团，远远比学院还要神棍啊。
而且还有什么？玛格努斯之眼？学院带回来的，其实是一个能跟原灵扯上关系的神器？
一个个重大的问题抛到杰瑞面前，他支着窗边的胳膊低下去一些。
“所以你想要阻止那个预言里的灾难，”杰瑞抬了抬头说，“但你为何要告诉我一个外人？”
“你能杀死巨龙，打碎龙魂，而且这几天找你实验魔法的时候，我感觉你的体质异于常人。”
“那也比不上你们那些神棍老师，话说告诉他们不行吗？你信不过他们，反而信得过一个外人？”
布莱丽娜轻轻叹着气，斜靠在墙上，头也倚上去。
“正因为你是外人，而且据我观察，你对魔法的兴趣仅仅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相信。至于老师……”
女孩眨眨眼睛。
“我当然也相信他们，但他们都很强大，博学，一旦知道是玛格努斯之眼，谁能保证那巨大的诱惑，会不会冲垮一个人的底线？人的内心都在渴望力量。只有多少的区别，不存在有无的讨论。”
“说得你好像见过这种事一样。”杰瑞不以为然地说。
“我的家族里这种事太多了，所以我跑到天际，只想好好学习。没想到又遇上这事……”
“你的，家族？”
“算了，不说那些。总之，真出事了，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帮你通知院长？没问题。”
布莱丽娜讨厌在正事里掺和玩笑，她瞪起了眼睛。
“是让你帮我……帮我，应对危机！”
“是是是。”杰瑞懒洋洋地答应着，“这也用不着特意强调，反正我现在是卖给学院了，你们想干什么，告诉我一声便是。”
窗户一关，杰瑞也不管布莱丽娜的反应，去床上倒头开睡。
不过是个原灵的眼球，有啥可怕的？反过来说，怕，也没用。
所以，该干啥干啥吧。
*****
深夜，是吸血鬼最喜欢的时间，尤其是今天这样，星光灿烂的夜晚。
吸血鬼塞坦丽雅骑着马，和一众吸血鬼部下走在大道上。她侧坐在马鞍上，仰望闪亮的星空。每次她都希望，那些亮闪闪的东西能装饰在自己身上。
一定很美。
“塞坦丽雅大人，前面就是了。”
有个吸血鬼指着远处，一座破旧的堡垒。应该是在战斗中被摧毁了吧，上面还能看到残破的风暴斗篷军旗。
明明是个没用的地方，偏偏就有人喜欢，胡乱改造。塞坦丽雅不是很理解，在她看来，破烂的建筑都比不上完美的洞穴。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心理一定不正常。
否则，也不会胆大到抓吸血鬼来搞研究。
塞坦丽雅是几天前听说这个消息的，有些吸血鬼莫名地失踪了。虽然炮灰的死活她并不在意，但她的主人要求她查清原因。
结论就是这个废弃城堡。有一伙不知道哪来的人，把这当成了研究吸血鬼的实验室。那些失踪的吸血鬼应该就在这里。
塞坦丽雅抓住缰绳一拉，她的马扬起头嘶鸣着，这一下被拽疼了。
“赶紧搞定吧，这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
她跳下来，捋了捋卷发。吸血鬼们也都准备着魔法和匕首。
一场突袭，开始了。
废墟里有几个人放哨，他们死得莫名其妙。这些人不管怎么举着火把，也比不上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当他们看到吸血鬼时，喉咙就已经喷血了。
吸血鬼们顺利入侵了据点内部，别说，这的人还真不少，但多数都在睡觉。能醒过来的是少部分，很多人直接在梦里被杀死。只有少部分人还在拿着武器，坚决抵抗。
“真是丑陋。”
塞坦丽雅厌恶地说着，抬手便凝聚魔力。但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样集中在掌心，而是指尖。
十个指头，分别施法。十发冰刺，一齐射出。
扑哧，扑哧——
她的魔法威力巨大，那些人尽管看清了路径，但却来不及反应，一个接一个地被轻易捅穿，连他们的护甲一起。
也就是分分钟的工夫，据点里血流成河，尸横遍地。吸血鬼们找遍据点，只救出两个同伴。剩下的全死了。
而这两个吸血鬼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全身虚脱，塞坦丽雅感觉他们被抽了很多魔力。
“哼，一群下等生物。”
她鄙夷地撇了地上的尸体两眼，叫吸血鬼们把这据点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什么附魔台，炼金台，各类魔法道具，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不留。
该杀的杀了，该砸的砸了，塞坦丽雅领着吸血鬼们，大摇大摆地走出据点。
“就是你们，在这捣乱吗？”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吸血鬼们紧张地抬头张望。塞坦丽雅则是一眼找到了喊话的人。
是塔妮娅。
她立在一面半倒的墙上，星光映衬下，双眼闪动着灵动的光芒，俯视着那些畜生。她刚到这里没多久，便发现外面的尸体。
然后，又看见这群吸血鬼。那么据点里面的样子，已经不需要想了。
塞坦丽雅妖媚地一笑。
“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可是会被坏人找茬的哦。”
塔妮娅也冷笑道：“你是来救同伴的吧？那不好意思，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吸血鬼们认真观察着塔妮娅，有的悄悄笑出了声。这女人连武器都没有，而且还站得那么高，简直就是活靶子。
塞坦丽雅也是不客气，对着塔妮娅一个飞吻。
“我不仅要走，我还要踩着你的尸体走，给我上！”
*****
嗖嗖嗖——
一时间，数不清的冰刺飞向塔妮娅。塔妮娅连个盾牌也没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冰刺接触到她的那个瞬间，她，消失了。
毫无预兆！
“什么！？”
塞坦丽雅大吃一惊，从容的表情有所崩溃。隐身术？不像。因为对手根本没有施法动作，甚至没看到魔力的光芒。就算施法动作再快，没有那一闪的光也不正常啊。
“呃呀！”
她还没想透，身边一个吸血鬼惨叫着倒下，心脏被一支束缚箭刺穿。
吸血鬼们顿时紧张起来。而塔妮娅，已经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她左手握着束缚弓，右手涌动着召唤系魔法的紫色魔力。
“以我主波耶西亚之名，肃清你们这些【莫拉格】的走狗！”
塞坦丽雅哼笑一声，左手准备好吸血术，右手一挥，身体便被席卷的冰风所包裹。
“原来是波耶西亚的信徒，怪不得我怎么看你都不顺眼。”
没错，吸血鬼大多是十六魔神之一，莫拉格·巴尔的信徒，而波耶西亚和莫拉格关系恶劣。两边的信徒碰到一起，自然就只有死磕。
至于为啥这俩魔神不对付，你随便想个原因，把它当正确答案就行。
“攻击！”
塞坦丽雅一声令下，吸血鬼们继续朝塔妮娅射出冰刺，有的还试图靠近，用吸血术吸血。
但塔妮娅只歪了歪身子，接着又消失了！
扑哧——
“哇！”
不出所料，塔妮娅消失的同时，一支束缚箭不告而来，扎穿了一个吸血鬼的脑袋。而塔妮娅，已经站在塞坦丽雅面前了。
“嘁，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塞坦丽雅有点懵，更感到恼怒。明明吸血鬼夜战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居然打成这样。
其他吸血鬼也不敢乱动了，他们大概猜到塔妮娅使用了一些幻术系魔法，但搞不清原理，就无法破解。
见吸血鬼们逡巡的样子，塔妮娅冷冷一笑，面前浮现出圆形的魔法阵。
“等我把你们送回你们主子身边，再慢慢想吧！”
她右手瞬间造出几支束缚箭，拈弓搭箭，朝面前的魔法阵射去。
箭矢飞进魔法阵，就消失了。紧接着，在几个吸血鬼的头顶，打开了同样的魔法阵。箭矢直飞出来。
把他们扎了个透心凉！
“你这臭婊子！”
气急败坏的塞坦丽雅双手施法，朝着塔妮娅射出速度极快的冰风暴，那圆滚滚的冰风暴居然有着媲美火球的射速。她坚信这招能有效，既然使出攻击魔法，面前这个塔妮娅应该是本体。
但是，冰风暴穿过塔妮娅的身体，便和身体一起摇摆，变幻，消失了。
“哈，真是越弱的狗就越会叫啊！”
随着塔妮娅的嘲笑，墙上，地上，同时出现了四个塔妮娅。所有塔妮娅拈弓搭箭，张开魔法阵，对着里面连续不停地射箭。
吸血鬼周围，立刻张开了数不清的魔法阵，喷出四面八方的箭雨。
这便是塔妮娅的绝技之一……
“幻影箭阵！”
无情的箭矢，把吸血鬼们扎成了刺猬。他们的防护魔法也挡不住这连续的密集攻击，更无法从这箭阵中逃走。
一波攻击过后，就只剩下塞坦丽雅还站着了。美女吸血鬼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惊愕和紧张。
“真有你的，婊子！”
塞坦丽雅收了寒冰斗篷，解除了身上的护甲术，又把两个被她抓来当挡箭牌的倒霉吸血鬼推开。
她很生气。不是因为死了这么多吸血鬼，而是直到现在，她才看穿塔尼娅的能力，想到对策。
但，没时间再打了。这个波耶希亚信徒未必是独自来此，若是有帮手，那自己也讨不到便宜。
“你叫什么名字？”塞坦丽雅高声问道。
“我是波耶西亚大人的勇士，塔尼娅。”塔尼娅收起了束缚弓。
“我是瓦尔哈奇的塞坦丽雅，今天我认栽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血！”
塞坦丽雅手一挥，隐身魔法给上，她就消失了。
但其实，她的一举一动，塔尼娅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有余力再追。
“居然是瓦尔哈奇的吸血鬼，幸好走了。”
塔尼娅也放心地呼气，幻影箭阵几乎耗尽了她的魔力，而塞坦丽雅基本没损失什么。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肯定吃大亏。
果然，单挑一群吸血鬼有些莽撞了。
“接下来……”
她怜悯地看向死在血泊中的同伴，默默祝愿他们的灵魂，能在波耶西亚那里得到认同。
然后，她走进了据点。果然，这里面也只剩下了尸体，还有弥漫的血腥味，没有活人。
但更让塔妮娅心烦的，是据点里那些被砸坏的东西。许多关键的魔法道具全毁了，变成各种形状的碎块。她郁闷地在碎块里翻找，却找不出半点能回收的东西。
“该死的畜生。”
塔妮娅恶狠狠地咒骂着，她在据点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终于还能没能找到一样可以完整带走的东西。
她是一个人来这里看看情况的，到头来，又只能一个人空手离开。
“没办法……”
走出据点，仰望星空，塔妮娅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她念念不忘的，值得倚仗的人选。
“得想办法收了那个男人。”她自言自语地说。
第77章 混乱将至
塔妮娅连夜回到了她的据点，藏匿在某座山上的，正在建设中的波耶希亚祭坛。
除了波耶希亚的雕像外，其他设施都在建设中。林立的火把，将这里照出了大致的样子。
“你回来了，塔妮娅。”一个放哨的信徒说，“那边怎么样？”
塔妮娅直摇头，把据点的事说出来。信徒也愁眉不展。
“这，太糟糕了。没想到连最关键的稳定容器也……”
“全碎了，那群畜生干得够彻底的，这下咱们只剩下这里的容器，显然不够。”
塔妮娅越说越郁闷，捶了一下身边绑着火把的木桩，思考起来。
魔力稳定容器，召唤仪式中最重要的东西。它能让来自湮灭领域的魔力更稳定，提高仪式的成功几率。没有它，仪式中满溢的魔神之力就有暴走的危险。而且稳定容器制作起来很繁琐，现在也只能重新做了。
但也不尽然。
“看来，无论如何都得让那个魔从者来帮忙了。”塔妮娅说。
“就是你前段时间提到的，被冬堡雇佣的魔从者？”
“对，那时候他只是个备选方案，但现在已经成为首选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协助学院，总之必须想办法把他带过来，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忙。”
这一点，塔妮娅还是有数的。那次和杰瑞的谈话中，她已经感觉到，杰瑞对魔神有兴趣。拉杰瑞入伙，动动嘴皮子就行。当然是在他彻底摆脱魔法学院之后。
而塔妮娅和信徒们也打算在冬堡引发一场混乱，为波耶希亚献礼。看起来，这两件事似乎可以同时做成。
但，从哪下手呢？
“那样的话……”
又有一个信徒举着火把走过来，他刚才听到了塔妮娅的话。
“其实天刚黑的时候，冬堡出了个事。”
“哦，就是你看到的那个绿球吧？”
放哨的信徒附和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学院趁着天黑，将一个大绿球带进学院的事说了一遍。这后来的信徒是塔妮娅安排在冬堡里的眼线之一，掌握这种事轻而易举。
他不知道玛格努斯之眼，但那个散发着奇特魔力的大绿球，怎么看都不是个安全的东西，却也因此让人印象深刻。
塔妮娅听得眼前一亮，急忙找了张纸和碳棒，在上面画起来。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对，很像，”充当眼线的信徒看了两眼就点头说，“塔尼娅你好像知道？”
“啊，嗯，差不多……”
她只是觉得像，像以前她从波耶希亚那里得到的许多书籍中，某一页上的东西。但她不太确定。
不过，问题不大。毕竟论阴谋诡计，塔妮娅可没服过谁。眼珠转了两转，她冷冷地笑起来。
拉拢杰瑞加上搞乱学院的突破口，找到了。
*****
安卡诺很晚才回房间。
翠绿魔体被运进元素大厅以后，他跟着研究组开始设置观测魔法阵，这就用了不少时间。接着还要拟定观察和实验计划，他与其他人讨论了很久。
这个研究组是阿冉亲自挑选的，除了阿冉和安卡诺，还有米拉贝勒，托夫迪尔，以及其他几名经验丰富的法师。
他们当中没人见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它真名叫玛格努斯之眼，连能参考的资料也寥寥无几。但就是这种对未知的期待和探索欲望，让元素大厅的空气前所未有地融洽。
安卡诺和法师们忘我地讨论、分析，直到拿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研究计划。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甚至有些小小的感动。论实力，他在学院里不算差，但在高精灵的群体里，他这个水平也就是及格线往上，并不会受到重视。
浩大战争前，安卡诺只是某个小镇的教师。后来他参加了战争，主动上前线。他尽力表现，不是为了钱或者荣誉，而是为了让女王能看到他的表现，他的价值。
显然，他不懈的努力有了回报。战争结束后，他很快成为梭莫驻天际省大使馆的魔法顾问。再后来，就到这里当了顾问。
他对冬堡魔法学院很尊敬，这不是假话。他对学院的高水平感到意外，希望能以一个法师的身份，参与学院的活动。
而学院不在乎他的身份，他的职务，愿意与他开诚布公。就像今天这样的讨论，总能让安卡诺欣喜。
他有好几次都不想回到梭莫去了。
“辛苦了，先生。”
走廊里，一个和安卡诺同样打扮的高精灵谦恭地对他说。这人名叫【艾斯托莫】，是安卡诺在学院的部下之一，资历最老，从浩大战争后期就跟随他了。
“嗯，你也辛苦了。”
安卡诺随口答应着，艾斯托莫顿了一下。
“这次的事，该如何向大使馆汇报呢？”
哦对了，还有这茬。安卡诺都给忘了，今天的研究实在是让人沉浸。
“等天亮再说吧，我亲自写，现在太累了。”
“说的也是。我从没见过那么完美的东西，后来去图书馆查，也没有发现什么。该说，不愧是远古阿特莫拉人留下的东西，的确让人费心啊。”
艾斯托莫没有参加的权限，但他也想尽办法去了解那个奇怪的球体。这是高精灵骨子里对魔法的好奇。
“先生，这要是能运回夏暮岛（高精灵的故乡），绝对会成为新的历史。”他兴奋地说，“从神话纪元延续至今的魔法物品，搞不好是某种神器，甚至可能比得上虫王大人。”
安卡诺不明显地瞪了艾斯托莫一眼。
“有胡说八道的工夫，还是回去躺在床上做梦吧。”
“呃，对不起先生，我失言了。晚安。”
艾斯托莫慌慌张张地走掉，安卡诺也是揉了两下太阳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屋去了。
这个助手，哪都好，就是嘴没个把门的，时常不顾场合说出惊人之语，连阿兰雯都对他很有意见。
虫王，【曼尼玛珂】，伟大的亡灵巫月。他是生于第二纪元的，高精灵历史上最强大的法师，亡灵法术大师。他的事迹数不胜数，当然，负面的比较多。
最让高精灵们称道的，便是成神。时间大概就在第三纪元的西方扭曲事件，也有说发生在第四纪元初。不过这个成神和赛洛迪尔八圣灵，以及诺德人的信仰无关，指的是高精灵自己那套神系。
这样的法师，光是把他的名字说出来，都要心怀敬意。敢拿出来和其他人比较，简直是大不敬。
推开房门，安卡诺把自己扔到床上，好好躺一会儿。但又觉得这么直接睡也不错。
“神器……”
他嘀咕着刚才艾斯托莫提到的词，的确，能从阿特莫拉移民时代留存至今，那个翠绿魔体配得上这个词。
“成神，吗？”
安卡诺想了一下，便摇摇头，很快睡去了。
*****
时间过去了几天。杰瑞除了继续让布莱丽娜刷漆，还配合她做了许多其他的实验，感觉已经成为女孩的专用“道具”了。
好在布莱丽娜也不是总来找他，剩下的时间，杰瑞不仅看了不少书，还学了一些简单的魔法。
除了托夫迪尔教的结界术，他又学了个简单的火球术。别看只是把喷火变成火球，这中间需要花费的努力可不小。
好在杰瑞对魔法的领悟能力还不错，这几天下来，他的火球术十次能有八次成功释放了。虽然还不稳定，也算个远程攻击的手段吧。
接下来，杰瑞还打算学个恢复术，重伤治不了，小伤总可以吧。不过托夫迪尔今天有点事，教不了。还好他告诉杰瑞可以去找谁。
“是这吧？”
走廊里，杰瑞一边数着房间，一边核对房门上的号码，最后找到了这个房间。
“不要说这种话，布莱丽娜！”
里面传出了很严厉的，中年妇女的责怪声，杰瑞要敲门的手停住了。
“可是老师，我已经规划好了我学分，没必要在您这投入时间。”
是布莱丽娜的声音，小，但很坚决。结果，她迎来了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
杰瑞确认了一下，没找错房间。所以，这个凶巴巴的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要找到的老师？
号称全院最优秀的恢复系高级教师，【科莱蒂·马伦瑟】？
他赶紧敲了敲门，感觉再等下去，布莱丽娜指不定会听到多难听的话。
“进来！”
几乎是一声尖叫。杰瑞小心地推门进去，果然布莱丽娜正站在一个布莱顿中年妇女面前。那女人怒气冲冲，见杰瑞进来，火气立刻调转目标。
“你是谁？什么事？”
“我叫杰瑞，是来……”
“算了，先不说这些，你过来！”
刚想自我介绍的杰瑞，被科莱蒂随口打断，又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布莱丽娜脸上有抱怨的意思，而科莱蒂比她看上去还闹心。
“杰瑞，问你个事，你给我如实回答！”
这语气，一听就是个泼妇，啊不，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师。想想也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哪都有，随便来几个，就能把老师的血压拉满。
不过布莱丽娜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学生，而她们刚才讨论的也不是这类问题，所以杰瑞不明白这老师要问啥。
“呃，我尽量。”
“你……”
科莱蒂调整着椅子，扬起头来。
“对恢复系魔法是怎么看的？”
……
啥玩意？
第78章 顾问的顾忌
“我，在，问，你，对恢复系魔法怎么看的？”
科莱蒂一字一顿，非要让杰瑞说出个一二三不可。杰瑞眼珠瞟了瞟布莱丽娜，女孩不服气地别过头去。
别啊，你倒是给我点提示啊。
飞快合计了一下，杰瑞还是整不明白怎么回事，总之，先别火上浇油了吧？
“我觉得，很重要。像我经常在外面走，遇到点伤痛，不会恢复魔法就挺为难的。”
说完，他心里默默向莱迪娅说了声抱歉。
“哼，就是嘛。”
科莱蒂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对杰瑞的回答很是满意，又看向布莱丽娜，眼睛一挑。
“但有些学生就是理解不到恢复魔法的重要性，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用魔法搞垮别人，却从来不想着保护自己！”
“我没有说恢复魔法不重要，”布莱丽娜反驳起来，“我已经学满了所有中级恢复魔法课程，没必要继续进修高级课程。”
“不行！你必须来！”
科莱蒂拿起一个本子，在桌上敲打着。
“我已经帮你登记好了，今天下午第二堂课，你要到恢复系第四教室去。如果我看不到你，这部分学分你就别想要了！”
布莱丽娜消瘦的脸，仿佛被气得鼓起一些，又有些怨恨地瞅了杰瑞一眼。
杰瑞只能避开她的目光。这果然是个送命题，怎么答都不行。
“我告辞了。”
女孩说完抽身离开，科莱蒂把那本子扔到另一张桌子上。
“那么，杰瑞，是吧？是托夫迪尔很看中的那个佣兵？”
“是的，我来是想……”
“我知道，能看到有人对恢复系魔法感兴趣，我很欣慰。我会倾囊相授，让你彻底理解恢复系魔法的美好！”
杰瑞连忙摆手。
“不，我用不着达到什么高度，只要……”
“但是，很遗憾。”
科莱蒂站起来，把桌上的腰包挂在身上。
“现在我要去上课，午饭过后你再来这里吧。”
她也不管杰瑞记没记住，就把他推出办公室，门一锁，急匆匆地走了。
真是个，怪人。杰瑞想。既然这样，他上午又闲了下来，便决定去院里找个魔力井，试试一些魔法改造。
魔法学院之所以建在这个位置，是因为这里，或者说冬堡，地下有魔网节点。历史上，冬堡也曾出过至高王，当过天际的首府，而且持续了相当的时间。据说就和这节点有关。
这些魔力井，便是从节点延伸出来，经过特定法器过滤后，形成安全稳定的魔力供给源。
对着魔力井释放的任何法术，会通过魔力井的光芒变化，具体显示出魔力是如何运作，变化的。这样有助于法师们改良自己的魔法，或者调整魔法释放的细节。
之前与撒洛克尼尔一战，杰瑞终结巨龙的“无尽怒火·疾驱”，便是他自我改良的一个结果。虽然无尽怒火他用过许多次，却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调动魔力的，那大概和呼吸一样自然。
而通过魔力井，他知道这“呼吸”的运作方式，再稍加改动，便形成了一种不需要展开魔法阵，快速将武器烈焰引爆的招式。
当然，这都是在托夫迪尔的指导下完成的，他还坚持说杰瑞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虽然杰瑞自己不觉得。
不过，这样的成长，的确让人上瘾呢。他现在已经习惯在魔力井打发时间了。
“嗯，没有啊。”
在院里走来走去，杰瑞没找到空闲的魔力井，到处都有老师和学生围着，也有人到这里自主学习。
“哦？”
那边有口井只有一个人，而且是认识的人。杰瑞走过去。
“方便拼个桌吗，同学？”
正在实验魔法的布莱丽娜听到杰瑞的声音，手中的魔法光芒丝毫不减，头也没扭过来。
“随你便，别影响我就行。”
“谢啦。”
杰瑞卸下龙骨剑，点燃，把它伸到魔力井的光芒里。
接着，他就很清晰地感觉到魔力在身体里是如何流动的，如何运作的，说得吓人些，就好像感觉到血液流淌一样。
“这可，真是神奇。”
虽说不是第一次用，他那兴奋劲跟第一次一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布莱丽娜轻叹了一声。
“你还真是听科莱蒂老师的话啊。”
“我只是不想面对中年妇女的怒火而已。”杰瑞抽出剑，让火焰减弱些。
“这么说你愿意面对年轻女孩的怒火咯？”布莱丽娜的眼神瞟了瞟杰瑞。
“当然，除非你愿意换个人刷漆。”
杰瑞很自信地回敬布莱丽娜，瞅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布莱丽娜也被逗乐了。
“她就是个妄想狂，整天觉得有人排挤她，瞧不起她，或者说瞧不起恢复系魔法。”
敲了敲龙骨剑，杰瑞尝试着重新输入魔力。
“那实际呢？”
“实际，确实有点道理，愿意在恢复系魔法投入精力的学生很少。”
“为什么？恢复系魔法不好吗？”
布莱丽娜放下了手，不知是不解于杰瑞的话，还是对自己的实验不满意，她摇着头。
“第一是难，学恢复系魔法的同时，你还要学一定的医术，起码要了解生物构造，否则胡乱施法，能把伤员变成尸体。”
“然后呢？”
“然后就是没有好出路。恢复系魔法最后的用处，要么是退治亡灵，要么是当医生，但这两样，那些圣灵祭司都会。除非你愿意加入他们，否则，个人搞些小诊所，小药店，也未必比得过那些有宫廷支持的神庙。”
呼出一口气，布莱丽娜重新运起魔力，在魔力井中间制造了一个火球。
“要是不想跟人家竞争，就只能去军队，当军医。不过学生里没有几个想参军的，就算参军，也多数是些想上战场拿大火球秒人的家伙。”
怎么说呢，真是个现实的理由啊。杰瑞算是有点明白科莱蒂的心情了。
“嗯？”
正说着，杰瑞看到校门那边好像乱哄哄的，刚才还在做实验的学生和老师们都放下手里的活，正越聚越多。
出什么事了？
杰瑞和布莱丽娜也过去看看热闹，只见大家围住校门，看着校门外的一大群人。其中有几个，是学院今天负责看守上桥口的。
另外那些，瞅着就不是善茬。他们身穿深紫色法袍，摘下兜帽，露出略深色的皮肤。
居然是帝国人，杰瑞有些惊讶。
“等一下，我说了你们还不能进去！”
旁边一个老师对这些帝国人法师说，还有几个已经跑去通知教务长了。帝国法师抱着胳膊，傲慢的表情一览无余。
“那我就在这里等，最好快点，别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
真狂啊，杰瑞心想，也不怪诺德人看见帝国人就没好脸子，这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
“嘁，居然是希诺会。”
布莱丽娜看着几个帝国法师法袍上的标志，低声说着。
“希诺会？什么组织？”杰瑞问道。
“你一个帝国人都没听说过？他们是赛洛迪尔的一个法师集团，自称一直用魔法为皇家服务。”
说到这，布莱丽娜露出鄙夷的表情。
“说白了就是一群为了得到皇帝和议会认可，想方设法吸引关注的低级法师。我敢说他们比起研究魔法，更擅长鼓捣政治。”
原来还有这样的法师，杰瑞算是长了见识。那他们来这，肯定是来者不善。
不多时，老师们领着米拉贝勒匆匆跑来。
“我是学院的教务长，米拉贝勒·俄文，请问几位是希诺会吗？”
为首的希诺法师眯着眼睛，看起来根本没把米拉贝勒放在眼里。
“我是希诺会的【帕拉图斯·德西米乌斯】，直说了吧，我想跟学院商量一下，共同管理你们前段时间找到的远古魔法核心。”
几个老师吃惊地皱起眉头，学生们大多不知道什么意思。米拉贝勒控制住情绪和表情，沉着地反问道。
“这话怎么说？”
她很想知道原因。学生当中知道翠绿魔体的屈指可数，学院只说找到了一件魔法物品，其他的全都封口处理。这种事过去也有，大家不会傻到到处乱说。
难道是，冬堡市民？闲得没事，跑去帝都告状？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帕拉图斯很不耐烦地摆着手。
“还是不要探讨这些了。总之，我们知道学院前不久从萨塔尔挖出了那里的魔法核心，而且仍然能运作，十分罕见。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上报给帝都，是想自己留下吗？如果出了问题，你们恐怕负不起责。”
米拉贝勒心中冷笑，这些希诺法师分明是来找事。过去希诺会不止一次想要跟冬堡搞学术合作，但阿冉讨厌将魔法和政治挂钩，更讨厌希诺会，于是一次次地拒绝。
看他们今天的样子，想必是在皇家或者议会里找到了靠山，才敢来学院这么叫号吧？
再怎么说也不能暴力送客，米拉贝勒想了想。
“我们最近是回收了一件魔法物品，但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们认为它只是个人工造物，而且已经枯竭。”
“是与不是，得让我们看了再说。”帕拉图斯加重了声音，“在哪里？马上带我们去。”
“我得提醒你，希诺会，这里可不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
“我也得告诉你，教务长，不要太嚣张了。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们？”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学生们都不由得退后，老师们暗暗控制着魔力，希诺会一些法师更是做好战斗准备，手中已经能看到魔力之光。
杰瑞按住了剑柄，随时可以拔剑。他注视着米拉贝勒的反应，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学院的保镖，该上手的时候绝不会含糊。
“出什么事了，这么吵。”
新的声音加入了人群，那人背着手快步走来。
竟然是安卡诺。他本想在院子里散散心，却看到一群人在争吵，便想着管一管。
大家自动分开，或者说避开，让安卡诺走过去。
面对那些希诺法师。
“我是梭莫大使馆特使，学院院长的顾问，安卡诺。你们，是希诺会的？来学院做什么？”
得说不愧是梭莫的人，论摆架子更胜一筹。高精灵身高也比较高，手一背，头一抬，俯视出严肃的目光。
帕拉图斯的态度立刻被压下去了。
皇家和梭莫之间，不能说服从，但至少在《白金协定》里算是合作关系。所以希诺会看到梭莫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就不难猜测了。
其他希诺法师也连忙放下手，帕拉图斯有些局促地说道。
“嗯，是这样，我们听说学院得到了，一件神器，所以想来……商量一下共同研究的课题。”
“哦。”
安卡诺沉吟一声。学生们都瞪着他，米拉贝勒的眼色也不好看，就连杰瑞都对这个顾问投去怀疑的目光。
这个高精灵说到底是梭莫的人，如果他把翠绿魔体交给希诺会，运到帝都，就等于是交给了梭莫一样。希诺会也是相信他们和梭莫利益一致，所以才敢直说的。
杰瑞看了眼帕拉图斯，那个法师果然露出了狡猾而自信的表情。
“你们，搞错了吧？”
所有人，愣住了，被安卡诺这句话说得愣住了。
“前不久学院在萨塔尔挖出来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高精灵继续淡淡地说着，“只是个人工制造的枯竭核心。你知道，萨塔尔是阿特莫拉人在泰姆瑞尔大陆的第一个定居点，虽然我不喜欢，但他们的确有这个能力。”
众人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安卡诺嘴里说出来的。连米拉贝勒都惊呆了。
帕拉图斯更是始料未及，他怎么也想不到梭莫居然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那，至少能让我们看一看吗？”
这回，轮到安卡诺眯起眼睛。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倒也无妨，我可以向院长申请破例让你进去。请注意我说的‘破例’，如果是你们搞错了，希诺会将面临什么，不需要我多说吧？”
“这……”
帕拉图斯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事情已经朝着他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没办法。
“既然是梭莫的顾问担保，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帕拉图斯从人群中挤过去，其他希诺法师也跟着匆匆离开。学生和老师们一哄而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哼，一群俗人。”安卡诺不屑冲着那群远离的背影说着。
“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安卡诺，我以为你是他们那边的。”
米拉贝勒抱着胳膊对安卡诺说。高精灵依旧是背着手，慢慢走远。
“别开玩笑了教务长，我可是学院的顾问。”
*****
处理了这个小小的骚乱，安卡诺回到了他的房间。
就在运回翠绿魔体的第二天，他写了封报告，让艾斯托莫送去大使馆。两天后，他收到了大使馆的回信。
让他保持原样，继续观察。
艾斯托莫显然有点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大使馆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学院的研究环境更好吗？还是不想得罪学院？总感觉这两个原因都不太像。
而安卡诺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大使馆的命令，他早知道会是这样。
因为那封信里，根本就没提到什么远古神器，措辞和他对希诺会解释的一样。
诚然，作为梭莫的一员，他理应把东西运回夏暮岛。只要跟学院好好商量，用些手段，假以时日就一定能成功。
但到那时，他便永远不会有机会参与到神器的研究中。他还得留在天际，留在学院，面对学生和老师更加愤怒的目光。
而与此同时，夏暮岛那些更高明的法师，正开开心心地鼓捣着新的玩具。
他不甘心当别人的陪衬。只要翠绿魔体还在学院，他就会得到重用，他就能参与进来。这是在梭莫里体会不到的，快乐。
宁做鸡头，不当龙尾。
“呼，继续吧。”
他揉了揉肩膀，打开两本研究笔记，伏案忙碌起来。
第79章 渗透
离开学院的希诺会众人，牵着他们的马车，又离开了冬堡，然后在城市外不远处停下。
“哼，满口胡言。”
帕拉图斯愤怒又轻蔑地望了眼学院，这已经不是学院第一次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
过去，希诺会一直想拉拢学院成为研究伙伴。双方最近一次谈话，还是在内战开始前。那时希诺会甚至做好准备，打算提供给学院一项他们引以为傲的研发项目。
结果被阿冉以“学院不需要小孩子的玩具”给打发走了。
最近几天，帝都忽然有了传言，说冬堡魔法学院从萨塔尔挖出了尚能运作的魔力核心，私自藏了起来。帕拉图斯觉得这是拿住学院的好机会，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人“兴师问罪”。
万没想到被一个梭莫法师给阻止了。
“该不会，那些传言是假的吧？”
其中一个希诺法师，【加弗罗斯·普林留斯】有些疑惑地说。帕拉图斯瞪了他一眼。
“你得把智商降到跟他们同样水平，才会相信那个梭莫的鬼话！”
“可，咱们也没有证据。”加弗罗斯有点委屈地说。
“说得好。既然这样，就来确认一下，也顺便提前开始咱们在天际的项目。”
帕拉图斯望向他们的马车，还有车上放着的一大堆东西，用苫布盖着。
他们从帝都远道而来，穿过风暴斗篷的控制区，来到冬堡，当然不是只为了问句话。他们还有另一件事要办，而这件事恰好能跟学院的事一块儿处理。
“但是，地点还没选定，”帕拉图斯托着下巴说，“你们谁有选好的地点？”
“之前他们说有个叫厄肯萨德的地方……”一个法师提议说。
“厄肯萨德？我看看……”
帕拉图斯从车上那堆东西里找出地图，左看右看。
“不必那么费劲。”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居然有个女人站在车头。
拉车的马受惊不小，叫个不停。帕拉图斯更是奇怪，这是条大道，周围只有些花花草草，碎石峭壁，似乎没地方藏人。
这女人从哪冒出来的？
“请各位稍安勿躁，我叫塔妮娅，没有恶意。如果冒犯了各位，我道歉。”
希诺法师们面面相觑，有的还放出魔力，准备战斗，因为这女人怎么看都很可疑。
帕拉图斯倒是很冷静地走过去。
“你有什么事？”
塔妮娅恭敬地鞠躬。她穿着天际省很常见的布衣，脖子上挂着一个塔洛斯的护符。
“很抱歉，我听到了几位的谈话，似乎是要寻找一处矮人遗迹？那样，我知道一个比较近的地方。”
这是要，帮忙呗？帕拉图斯只能做此理解，但再怎么说，话题也进展得太快了吧？
他挺了挺胸，露出傲慢的样子。
“我感谢你的帮助，但你必须告诉我理由。否则，我受之有愧呀。”
“呵呵呵，您真是多心。”
塔妮娅轻声笑着。帕拉图斯从她的表情中，能看到一丝接近于仇恨的意思。
“我只是个与冬堡魔法学院有仇的诺德人。应该说，任何有骨气的诺德人，都不会容忍一个接纳梭莫的学院。”
“哦，这的确是。”
帕拉图斯也笑了笑，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塔妮娅胸前的护符。塔妮娅把它攥紧。
“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我们又不是梭莫，这种私下场合，八和九都无所谓了。”帕拉图斯说，又拿过地图，“那就请吧。”
“没问题。”
接过地图，塔妮娅在上面画了两下，还给帕拉图斯。法师很满意地点头。
“有劳你了，女士。今后如果有兴趣到帝都，可以随时去希诺会找我。”
“感谢您的承诺。”
做完这个小小的交易，希诺会的法师们便继续前进了。走了一段，帕拉图斯不忘回头看去。那个诺德女人还在原地，挥着手。
果然，刚才是自己搞错了。诺德人都是一群蛮子，区区平民，怎么会能障眼的高级魔法？
车队放心地离开了，渐渐从塔妮娅的视野中消失。而她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她一把扯下塔洛斯的护符，带着怒火，扔出去老远，脖子留下了深红的痕迹。
“波耶西亚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这也是为了能尽快让您降临。”
塔妮娅默念着，又脱掉衣服，露出她平时的装扮，然后向冬堡走去。
计划的第一步，让部下去帝都散布传言，把希诺会引过来，成功了。第二步，把希诺会留在天际，继续威胁学院，也成功了。
接下来，该第三步了。
*****
一天的时间说过去就过去，很快放学了。学生们有的去吃饭，有的继续留下来自主实验，还有的到学院外面，专门接待学院的“法师区”买东西，或者找点乐子。
这时的布莱丽娜却硬拉着杰瑞，去了阿冉的房间。
不能再瞻前顾后了。希诺会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来的，无风不起浪，这样下去事情迟早要闹大。布莱丽娜决心说出真相。
“玛格努斯之眼？”
果然，连阿冉听到这个名字，都震惊了，没有了平时的从容和诙谐，本来就有皱纹的脸几乎堆成一团。
“那个赛伊克法师，居然只和你说了这些？”
听起来阿冉还不是完全相信。也难怪，时间停止这种魔法，已经是神的领域，是时间龙神阿卡托什的范围了。
要说赛伊克那帮人会这种魔法，倒也不奇怪。只是，突然告诉阿冉这些，即便是这位见多识广的院长，也感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布莱丽娜说得没错，院长，”杰瑞也说道，“其实在萨塔尔，她激活赛伊克消息的时候，我也亲眼看到她有些异常。”
“所以院长，我认为应该听从赛伊克的话，马上叫停。”
布莱丽娜激动地上前，恳求的目光落在阿冉身上。
“这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东西。赛伊克预言的灾难，绝对和玛格努斯之眼有关。我建议立刻将它带出学院！”
“带出学院，带到哪去呢？”
阿冉平静地反问着，布莱丽娜竟然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想过。似乎无论送到哪，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那，就像赛伊克法师那样找个地方封印呗？”
杰瑞提出个建议，阿冉很快摆着手。
“封印魔力强大的物品，要么施加更为强大的魔力，要么就是利用其力量自缚。以学院来说，也只能选择后者。但哪怕是为了这个目的，研究也应该继续下去。”
布莱丽娜又急了：“可是院长，万一这期间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似乎只愿意和你沟通，是有什么原因吗？”
阿冉的打断了布莱丽娜的话。女孩本来不打算说这部分的，因为她现在都觉得是搞错了。
“他们说，我能破解玛格努斯之眼的封印，说明我能影响它的力量。”
“这不就得了？关键时刻看你的啦，布莱丽娜。”
院长笑呵呵地说着玩笑话，学生可是要急哭了。
“院长！”
“好啦，这事先说到这，容我再考虑考虑。放心，我不会放任我的学院被炸飞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布莱丽娜也没了反驳的心思，只能不安地走出了房间。杰瑞正打算走，却还是留下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院长您是更稳妥的人呢。”
“是吗？”
阿冉又翘着二郎腿坐下，有些开心地望着房间里的小花圃。他昨天加了一些改良品种进去，很期待会长成什么样。
“我不会让学院的传闻恶化，这是一定的。但有时候，真是由不得自己，比如上次发大水，谁能阻止呢？”
这两天在学院，杰瑞听说了这个事。大概是在第四纪元初，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袭击了冬堡。
它持续了好多天，而且夹杂着魔法能量，以排山倒海之势，轻易压垮了冬堡北部的大片区域。等海啸退去时，冬堡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建筑。
然而学院却啥事没有，继续孤零零地立在那片石柱上。所以冬堡很快传出一种说法，海啸是学院搞实验搞出来的。
虽然学院也出面解释过许多次，但奈何诺德人对魔法的排斥和厌恶，让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以至于到现在，冬堡上到领主，下到平民，绝大部分人依然认为，学院就是个恶魔齐聚的巢穴。
“不过这次，可以避免，不是吗？”杰瑞又说道。
“是啊，这次事情在我们控制之中，所以我们只要小心选择停手的时机就好。”
阿冉很自信地说，杰瑞却怀疑地看向他的眼睛。
“院长，您该不会，在这次研究里，夹带私货吧？”
他也不组织语言了，直接问出来。而阿冉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我一直是为学院着想。如果这个叫私货，那就是吧。”
真是个不清不楚的回答，拜它所赐，杰瑞怎么都看不出，这个院长心里在想什么。
“我明白了院长，告辞。”
继续问下去毫无意义，杰瑞也离开了房间。
屋里安静了不少，只有飘荡在花圃上的魔力球，偶尔会发出吱吱声和哗哗声。阿冉欣赏了一会儿，走向旁边一个柜子，打开了上锁的柜门。
里面，是一个铁环，有点像大门上那个用来敲门的门环。
他望了一会儿，重新锁好柜门。
“私货，吗……”
*****
学院的魔力井，最近有点奇怪。
它们的魔力明显增强了，使用的时候，那种魔力在身体里流淌的感觉更清晰了。当然这对使用者来说是好事，只要不超过身体负荷，魔力井的出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大多数人对魔力井的变化并不在意，魔网节点也不是一直稳定的，有时会带点变化，很正常。
但参与了翠绿魔体，或者说玛格努斯之眼研究的人，可不这么认为。这个球体原本是萨塔尔的魔力核心，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是它影响了魔网节点。
法师们对这个变化非常重视，元素大厅可是有着重重保护，阻隔魔力，即使如此翠绿魔体还是影响到了外界。
有点可怕。
出于安全，今天的研究会，阿冉做出一个决定：抽取翠绿魔体的魔力。
这一步，安卡诺早就预料到。他提前一个晚上制定了计划，以供给魔力井的方式，自动持续抽取翠绿魔体的魔力。如果过于不稳，就用灵魂石反制。这种技术在夏暮岛很常见。
但是被阿冉否决了。因为多数人认为，对魔力结构未知的物体使用这种方法，容易失控。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采取传统的办法，人工抽取。以人为衡量单位，既好控制，如果人感到不适，也可以随时停止。
“可是院长，这项技术我曾经参与过多次，我以法师的身份担保，它一定高效安全！”
安卡诺满怀信心的包票，却只迎来阿冉的最终否定。
“事关重大，抱歉了安卡诺，我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人工抽取魔力的方法定下来了，安卡诺的提议，也只能废止。他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
太慢了，这样做实在是太慢了。
天黑之后，疲惫的安卡诺离开元素大厅，和艾斯托莫去了“法师区”。他今天没有在学院里用餐的心情，想换个地方休息。
“法师区”也接待高精灵，因为那里不少老板都是木精灵和虎人，这三个种族是先祖神州的主要组成部分。
“哟，两位来啦，今天还是老规矩？”
柜台那里是个虎人女人，熟稔地打着招呼。安卡诺板着脸，没搭理她，艾斯托莫冲她点点头，然后跟安卡诺进了一个房间。
“可以理解，先生。他们没有咱们的水平，所以只能用保守的办法。”
艾斯托莫在院里听过安卡诺的抱怨，替他的长官不平。安卡诺也唠叨了几句，不一会儿晚餐端上来，他才闭嘴，专心吃饭。
但吃着吃着，安卡诺和艾斯托莫忽然停住了。
下一秒，两人面前的空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个坐着的女人。
“两位晚上好。”
安卡诺和艾斯托莫同时放下餐具，手中凝聚起魔力。不过很快，两人就停下手，魔力也驱散了。
“居然用幻象，你是什么人？”艾斯托莫不屑地问道。
“我叫塔妮娅，无意冒犯，只是想来聊一聊。”
安卡诺本来就不爽，吃饭的时候又被打扰，他的火气已是上头了。
“聊？我倒是关注很多事情，但不包括你这个陌生人。”
塔妮娅很怪异地笑了笑。
“人和人，都是从陌生到熟悉。而这个过程，有时，需要许多年，有时，可能只需要一次关键的帮助。”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希诺会，他们可还没放弃呢。”
艾斯托莫面有疑色，说起来，他知道白天有希诺会的人来，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安卡诺则是眯起了眼睛，这女人不是学院的，但她知道希诺会，而且，还知道他们的去向？
“看来，你有点小秘密啊。”
“没错，而这些秘密……”
塔妮娅有意无意地看向艾斯托莫，安卡诺也心领神会。
“你到外面去吃，顺便结个账，艾斯托莫。”
“哦，好的，先生。”
虽然有点糊涂，艾斯托莫还是照做了。等房间的门重新关好，安卡诺正了正身子，这代表他要认真听人说话。
“那么，就请你解释解释，什么叫秘密。”
第80章 动摇
旅店大厅里，来寻求放松的学生不少。这些平时满脑子实验的年轻人，即使在饭桌上也是三句不离本行。这里没有歌声，酒话，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学术性的探讨。
以及，秘密的谈话。
“我，侍奉波耶西亚大人，我是他的勇士之一。”
塔妮娅满是敬意的自我介绍，让安卡诺不屑地扬了扬嘴角。说实话高精灵当中就没有几个不讨厌波耶西亚的。
“原来是那些叛徒的守护神，也难怪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不过是我工作的需要。”
“或许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弥补勇气的小把戏。”
几句对话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虽然笑点各不相同。
“安卡诺先生真是幽默，但即便是这样的我，该讲实话也会讲的。”
塔妮娅的幻象似乎模糊了一下，安卡诺静静地等着下文。
“白天那些希诺会的法师，您或许没看到，他们带着很多法器，已经前往树皮山的矮人遗迹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关注学院发生的事。既然您是梭莫的法师，想必知道他们前往遗迹的目的。”
安卡诺完全放下了餐具。
“魔网节点探测，吗？”
*****
这个挺唬人的名词，其实很好理解。奈恩星的每块大陆，地下和天空都有完整的魔网。通过对某处魔网节点的探测，来把握其他地区的魔力变化，就叫魔网节点探测。
不过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涉及到的东西就复杂得多。只有那些高水平的法师组织，才具有实现的能力，以及必要性。
在这方面，矮人却走在了前面。
他们的机械技术无人能及，星球第一，并以此解决了许多魔法难以解决的问题，魔网节点探测便是其中之一。每座矮人遗迹都会有这样的观测设备，用于监测地下或者天空魔网的状态。
希诺会就热衷于挖掘矮人遗迹，研究遗留的设备。而且他们已经有了一套能让矮人观测设备正常运作的方法。事实上这个组织的一大目的，就是四处挖坑和寻宝。
至于干什么，你往孝敬皇帝这个方向思考，准没错。
“他们居然，要做到这个地步。”
安卡诺自言自语。他知道希诺会如果找到观测设备，发现学院里的异常魔力反应便不是难事。但就为了搞清学院的秘密，也未免太费周折。
“其实，他们只是单纯讨厌学院而已。”塔妮娅说。
“就因为学院拒绝他们的要求？果然是一帮俗人。”
“不过这次，或许情况有所不同哦。”
“你要说什么？”
塔妮娅神秘地一笑。
“那个球体，它，很可能是，玛格努斯之眼。”
安卡诺正想拿起酒杯的手立刻放下，死盯着塔妮娅。他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但嘴边还是抽动着。
“连学院都弄不清的事，你想拿来骗我？”
“您多虑了。不要忘了，我主波耶西亚大人，身为魔神，和玛格努斯一样都是原灵。我们教团里，有一些仅供少数人阅览，绝不外传的书籍，都是出自波耶西亚大人的智慧。其中有过玛格努斯之眼的介绍。我才敢斗胆如此说。”
“哼，一个背叛者的邪教组织，写的也无非是胡言乱语罢了。”
“说得也是呢，我们知道的东西，学院自然少不了。”
忽然，塔妮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现出一些惊讶之色。
“哦抱歉，也许，他们知道。也许，不知道。但至少，您不知道。”
这下，安卡诺没有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动静。他瘦长的脸庞紧了一些。。
学院，会瞒着自己什么事？不，怎么想都不可能。
但……
“先生好像不淡定了呢。”塔妮娅笑着说。
“突然听到一句过于离谱的瞎话，谁都会惊讶。”
该是注意到了自己表情的失控，安卡诺迅速恢复了常态，以及高傲的语气。他沉着地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我不管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那些希诺会找干什么，只要我还在学院，就会继续参与研究。大方向自有院长把握，我只需完成我的分内之事。”
“哪怕是这事捅到帝都？”
“呵，那样的话，东西只会被送到夏暮岛。对我们梭莫来说，正好。”
“噗，呵呵呵哈哈哈哈！”
塔妮娅忽然大笑，先是捂嘴，又捂着肚子。安卡诺的表情严厉起来。
“你笑什么？”
“抱歉，因为，您刚才说的实在太有意思了，我一时没忍住。”
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塔妮娅居然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安卡诺。
“先生啊，我主波耶西亚大人，掌控着一切阴谋和欺骗。我作为他的勇士，您以为您的谎言，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她身体前倾，靠近安卡诺。
“其实，您心里，有了独占玛格努斯之眼的想法，对吧？”
安卡诺没回答，他的目光有了分寸漂移，被塔妮娅看在眼里。
“哪怕，是一点点。”
“对未知事物产生兴趣，是人的本能。”
“说得，也是呢。”
塔妮娅站了起来。
“那么，当您的兴趣变成愿望以后，可以随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找我。”
安卡诺也站了起来。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波耶西亚的指示吗？”
他看到眼前的女人，收起了一切冗杂的想法和感情，唯独留下对魔神的敬畏，说道。
“我们渴望大人的降临，而大人渴望背叛的混乱。”
说完，塔妮娅的身形逐渐残缺，破碎，一点点消失。
但她的余音，的的确确萦绕在安卡诺脑海里。直到这些声音彻底消失，高精灵才走出房间。
“哦，先生，您可算出来了。”
早就吃完的艾斯托莫，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听大厅里的学生们胡扯。他也有点想偷听安卡诺和那女人的谈话，但还是克制住了。
“回去吧。”安卡诺淡然说道。
“那个，刚才在房间里……”
“没什么，只是一个疯癫女人的胡话而已。”
穿过那些学生，安卡诺径直走出了旅店。
*****
学院里，有几个通往地下的入口。这个不是指学院的地下储藏室，而是通往地下魔网节点的地方。
那里有用于举行亡灵召唤，以及迪德拉召唤的魔法阵和法器。不过由于使用过于频繁，曾有一段时间与湮灭领域连接有些紧密，以至于出现了自动召唤。
最后，学院封锁并废弃了那片区域。不过偶尔也会有人来，主要是检查这里的魔力是否稳定。
而今晚来的，是阿冉。
这下面阴暗潮湿，和那些地下洞穴没有区别，时不时滴下水滴，吹进怪风，或者……
哗啦哗啦——
来几个冰幽灵什么的。
“呃，又来了。”
阿冉看着面前这些摇晃的，蝌蚪状的冰幽灵，无奈地说。它们都是被这里残留的魔力吸引，从不知哪个漏洞飘进来的。
冰幽灵摇摆着靠近阿冉，阿冉随手给自己套了个火炎斗篷，继续前进。冰幽灵们立刻纷纷退让，不敢上前。
从这群冰幽灵中间走过去以后，他一手运起火焰魔力，头也不回地往身后比划两下，几发大火球就突然射出。
阵阵爆轰过后，冰幽灵全变成了冰碎片。院长活动一下肩膀，走下一段楼梯，又进入一条走廊。
尽头，是一扇门。
“没想到，你会来。”
门后，传来一个声音。但明显不是人声，更像是幽灵发出来的。阿冉对着门弹个响指，门上发出一阵光，接着打开了。
里面，是一座巨大的魔力井。而井的上空，漂浮着比井口小一些的光球。像玛格努斯之眼一样，不断转动。
阿冉抬了抬头。
“我也没想到还会来找你，【杜兰】。”
院长对那光球，或者说对杜兰说着。他没忘记，很久以前，这个球还是他的学生。
学院允许学生自由选择研究方向，不过能选择的也就是毁灭系，变化系，恢复系之类传统的魔法分类，也有的选择钻研附魔，法器制作，魔法阵绘制等门类。
唯独杜兰，选择一个自学院建成至今，极少有人愿意接触的领域。
预言。
这种跨越时空的魔法，或者说能力，自古以来，恐怕只有拜龙教那些祭司，或者是赛伊克那种级别的大神棍，才能够掌握。
剩下的，就是赛洛迪尔一群被称为“圣蛾祭司”的人。不过他们的下场往往过于悲惨，这里先略过不提。
而杜兰，一个刚入学时貌不惊人的学生，居然敢挑战这个领域。在学院里缺少研究材料的情况下，坚持挑战。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因为某种意义上，他成功了。他真的能做出一定时间内的预言。
他也是个真正的蠢材。因为代价是失去肉体，仅有灵魂剩下。阿冉欣赏他的努力和成就，于是把他安排在这里，学院最大的魔法井，以此维持他的形态。
他现在更多地被人称作“预言者杜兰”，随着时间变迁，学院里只有少数教师还记得他，而学生们全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就连阿冉也不太喜欢来这里。来，就意味着学院遇到了难题。
“你想问我赛伊克的事吗？”
果然，他都知道了。学院发生的任何事，杜兰都能很快知道。
“那个东西，真的是玛格努斯之眼吗？”阿冉问道。
“哦，看来你已经察觉到了。”杜兰的声音四平八稳，“赛伊克的法师来这里，一定是为了此事。”
“那他们为什么不明讲？是信不过我们吗？”
“当然信不过。弱者面对超越认知的力量，要么被力量吞噬，要么被贪婪吞噬。何况，赛伊克教团禁止成员干涉外界，而且他们的预言会被眼睛的力量妨碍。”
杜兰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就连我的力量，也被干扰了。我没法看清眼睛的未来，但我敢肯定，绝不会是好事，否则，赛伊克也不会封印它。”
阿冉的头低了些，似乎在沉思。这个时候，杜兰又发出声音。
“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坚持下去？”
“凡事，都要有始有终嘛。”阿冉笑了笑说。
“你说的有始有终，指的是玛格努斯之眼的研究吗？”
杜兰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阿冉的笑容消失了。房间里一时没有说话声，只能听到杜兰的光芒偶尔发出脆响。
“我该回去了。”
阿冉走出房间，在房门关上前，杜兰送来了最后一句话。
“为了弥补过去而毁掉未来，这不值得。”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阿冉头也不回地默默走远。
第81章 后手
树皮山这座矮人遗迹依山而建，只有几个出入口露在外面，剩下的都是地下部分。与其他矮人遗迹一样，都是黄铜色的金属，加上方方正正的巨石。
而里面自然少不了仍在运作的机械，旋转的齿轮，喷涌的蒸汽，古怪的响声，以及潜伏的伐莫们。
但今天，有不少伐莫都变成了尸体。从某个入口一路延伸到最深处的房间。
这里，安置着整座遗迹最为复杂的机械。
它被一个巨大的球形平台托着，平台上搭着一圈圈逐渐隆起的金属，上面是台很像星象仪的东西。正中央高挂着淡蓝色的球体，周围有三个同样颜色的圆形水晶，像镜子一样。
几个希诺法师围着仪器，来回调整。旁边的高台上，立着帕拉图斯和加弗罗斯。加弗罗斯观察着下面法师们的工作，帕拉图斯则把注意力集中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
从昨天晚上抵达这里开始，他们就一刻不停地在忙碌。
“可以了！”
下面一个法师喊着。帕拉图斯也大致明白了操作方法，马上按下一个按钮。
仪器正上方，从天花板的水晶里，垂直落下了光束，照在球体上。球体将其投射成三道光线，又通过旁边的三个镜子水晶，反射到天花板的三个位置。
那里也有三块方形的镜子水晶，而帕拉图斯面前的仪器，就是用来调整水晶位置的。
“我看看。”
他摆弄了几下，让镜子水晶缓缓移动到指定位置，使三道光线都落在水晶上。
接着，仪器发出声响。法师们全都后退，只见球形水晶里平着投射出光芒，在远处的墙壁上映射出一个亮闪闪的图案。
“出现了！”
帕拉图斯和加弗罗斯急忙来到墙边，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这个发光的图案是泰姆瑞尔大陆的地形图，而且布满了细小的网络。
“成功了，很好！”帕拉图斯兴奋地搓着手，“降低精确度，降到最低！”
几个法师马上跑到仪器那里调整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发光的地图有点模糊，那些细小密集的网络渐渐消失了。但有几片地方，仍发出整片的亮光。
“果然啊，果不其然！”
帕拉图斯兴奋地笑着，指向其中一个位置，那里正是冬堡。
“学院里一定有东西，这个反应可不是什么魔力井。精确度调整到最低，还有如此强大的反应，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哼，学院虽然耍花样，还是被我识破了！”
旁边的加弗罗斯想提醒他是“我们”，但看帕拉图斯那个兴奋劲，还是作罢。帕拉图斯在地图上拍了几下，呵呵笑着，笑得有点……失常。
他的目光又挪向旁边。有个区域的反应，和冬堡的反应很相似，位置似乎是天际省正中心的……拉布林西安？
如果是，那就太有趣了。看来，不仅要报告冬堡的事，这另一个反应，也有必要一探究竟。
“可以了。收拾东西，走人！”
帕拉图斯下了命令，法师们把带来的法器和道具收拾好，下了平台，走出房间。
却遇到了一群人。
“哦，几位刚刚完事？”
这是一群梭莫法师，领头的则是艾斯托莫，他轻笑着说。
帕拉图斯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是尽量保持恭敬的态度。
“这不是梭莫的各位吗？怎么，找到这来了？”
艾斯托莫只是望了眼希诺法师身后的门。
“看样子，你们已经知道学院的秘密了。”
他的话有些冷漠，帕拉图斯吃不准这个梭莫法师的意思，总之先往好的方向说。
“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请放心，此事等我们上报后，帝都方面一定会有所动作。当然，那个东西的处置，完全可以交给梭莫。毕竟论魔法造诣，显然是夏暮岛更胜一筹。”
一番吹捧下来，艾斯托莫却是眉头不动，只是紧了紧黑色的手套。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哗众取众之辈。那就应该回帝都去拍皇帝的马屁，而不是去试图打听你们不配接触的东西。”
“这话是……”
不等帕拉图斯说完，艾斯托莫手往前一指，身后的梭莫法师们全都举起电光闪闪的双手，进入战斗状态。
“干掉他们。”
兹啪——
门前，两伙法师开始了战斗。梭莫法师先发制人，希诺法师则是挨了一顿电才还手。
战斗力相差极其悬殊，希诺会终究只是个研究组织。也许他们擅长魔法，但并不擅长战斗。这是两回事。
而梭莫法师都是身经百战。一通魔法对轰下来，梭莫这边毫发无伤，希诺会则全变成了尸体。
“呵，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
跨过这些尸体，艾斯托莫丢下一句冰冷的话，领着部下们进入那个房间。
他得抓紧时间办事，好回去向安卡诺报告呢。
*****
“请等一下。”
当中午的阳光照进教学楼的走廊时，安卡诺正快步跟上前面的米拉贝勒。
“教务长，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捧着书的米拉贝勒回过头。说真的，她有些厌倦安卡诺的执着，或者说，烦人。
“我说过了，你的方法太激进。就算我同意，多数老师，还有院长，都不可能同意。他们已经表过态了。”
就在上午研究组的讨论中，安卡诺又拿出了他的方案，还是改良型。但中心意思没有变，依然是要抛开人力，用魔法井最大限度地抽取绿球的魔力。
理所当然，包括阿冉在内的多个法师依然反对。
“我会说服院长的，”安卡诺追上米拉贝勒，很有信心地说，“这是夏暮岛常用的方法，他一定能理解。”
“但你忽略了魔网结构的不同，这里可是泰姆瑞尔大陆。”
“魔网的结构大同小异，完全可以先实验，再根据需要调整。”
米拉贝勒叹着气。
“恐怕这套说辞在院长身上行不通。你让他在不确定的魔力环境下实验，等于让他边喝蜂蜜酒边吃肉。你知道他有多讨厌蜂蜜。”
安卡诺对这个比喻有点无语，但还是说道。
“我会提供他最喜欢的火酒，这只是时间问题。”
“而你我都知道，这个时间问题，解决起来需要多久。”
“不过一个月罢了。”
“两个月，不要乐观。这两个月天知道翠绿魔体会不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
安卡诺还想说什么，米拉贝勒已经转过身去。
“我还有事，安卡诺。我建议你直接去说服院长，这比在其他老师身上浪费时间要好得多。”
教务长走进身旁的房间，顾问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半晌，他整了整有些乱的长袍，恢复了平时的姿态，走掉了。
*****
魔法，真有趣。
有了柯莱特的指导，才过了一天时间，杰瑞就学会了简单的恢复术，真的很简单。他试着用剑剌出一道横贯手掌的伤口，然后用恢复术，慢慢治好了。
之后他又在肚子上剌了一剑，结果现在正躺在医务室里。养了一上午，才在校医关爱智障的目光中走出去。
好吧，身体各个部位的结构和恢复能力不一样。看来布莱丽娜说得没错。
“哟，恢复啦？”
刚出门，杰瑞就看见了笑吟吟的阿冉。
他冒了几滴冷汗，院长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院长，您这是……”
“正找你呢，来。”
“可我身体还没……”
“没关系没关系，你结实得很，稍微胡来一点也弄不坏的。”
这话听着总觉得好奇怪。但杰瑞现在毕竟是卖给了学院，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是，他被阿冉带进了元素大厅。这就更让杰瑞搞不懂了，立在一边乖乖站好。看着阿冉走到玛格努斯之眼旁边的台子上，摆弄起来。
“有点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阿冉背起手对杰瑞说，杰瑞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地方能干啥。
“您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布莱丽娜的话吧？赛伊克说，她具有影响玛格努斯之眼的力量，是阻止灾难发生的关键。我们很想搞清其中的原理，也就是她，到底有什么特别。”
院长走近玛格努斯之眼，轻轻敲了两下。
“你知道她的家族，泰瓦尼家族吗？”
“没听说过。”
“那是个赫赫有名的法师大家族，或者说是一个组织更为贴切。他们等级森严，人才辈出，也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事，虽然没几个好事。”
怪不得布莱丽娜对玛格努斯之眼那么排斥，杰瑞想。她绝对是见多了。
“但即使如此，”阿冉继续说着，“我也不认为布莱丽娜能强大到控制神器。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可惜我们还没弄清楚。”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用你做个对照试验。”
阿冉招招手，让杰瑞站在一个魔法阵里，突然说了一句。
“梅鲁涅斯·大衮。”
这个名字再次让杰瑞头皮骤紧，但现在他能轻松控制住。阿冉点了点头。
“嗯，你好像习惯了。”
“毕竟谁的金币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杰瑞苦笑着说。“但，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名字……”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
阿冉站在杰瑞身边，手中释放出魔力，杰瑞脚下的魔法阵便发出光来。
“你在过去，与大衮，或者大衮的追随者们，有过相当不好的回忆。因为一些原因，丢失了这部分记忆。”
与大衮的回忆？杰瑞想到脑袋冒烟，也想不起来。
但或许，这是个关键词。梅鲁涅斯·大衮，等拜访过波耶西亚之后，可以考虑把他作为下一个目标。
“也许是我小时候，我妈用这个吓唬我睡觉。”杰瑞最后说。
“那可太好了，希望所有母亲都能用大衮吓唬人孩子，而不是瓦尔迷娜。”
魔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魔力增强。阿冉收住手，把魔力维持住。
“不管怎样，你既然与魔神有关联，那么对原灵的造物，会不会有所反应，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杰瑞倒是不觉得有关系，想想杀死米尔墨尼尔那次就知道了。即使是相同的源头，最后也变成了不同性质的存在。指望魔从者对原灵的神器有所反应，不太靠谱。
但所谓的研究，就是在一条条不靠谱的道路上挨个尝试，找到出路。
“我明白。”
“那好。我要稍稍刺激眼睛，让它发出些许魔力在你身上。你要用你的魔力去对抗它。如果感到不适，马上告诉我。”
阿冉回到操作台那，继续操作。
呼——
旋转的玛格努斯之眼，好像略微加速了。光芒也变得更强，表面的纹理和图案，逐渐被绿色的魔力填满。
这些魔力是向四周辐射的，但在魔法阵的作用下，它们开始集中到杰瑞身上。
“呜！”
杰瑞只感到头疼，就是魔力过度膨胀的那种头疼。他按阿冉说的，鼓起全身的魔力，与眼睛的魔力对抗。
这更让疼痛加剧，连肌肉也像被压缩了一样。坚持没多会儿，他还是没站住，坐下了，满头大汗。
阿冉也赶紧停了手，眼睛的转速和光芒，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怎么样，杰瑞？”
“我，只想吐，肌肉酸疼。”杰瑞抹着嘴角。
“嗯，看来，效果并不明显。”
阿冉看着操作台说道。那上面浮现出魔力的图案，用以表示刚才的实验结果，那是只有参与实验的法师才能看懂的东西。
“你可以回去了杰瑞，多谢合作。”
总感觉，很含糊啊，都没说具体结果。但杰瑞看阿冉那个有些敷衍的表情，应该是不够理想吧。
“那，我告辞了。”
杰瑞走出实验室，而阿冉还在看结果图。
这有点奇怪。
以玛格努斯之眼的魔力，直接触碰人体，必定会畅通无阻，留下一个完整清晰的魔力运动痕迹。之前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包括布莱丽娜也是如此。
虽然那个女孩能多少改变眼睛魔力的动向，但整体没有区别。
可到杰瑞这，简直就是两个结果。
魔力的运动并不顺畅，仿佛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而且是处处阻隔。杰瑞之所以会很快感到不适，肌肉酸疼，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但阿冉想象不出，这是为什么。想象不出为什么，一个凡人能将神器的魔力抵抗到这个地步。
他找个地方坐下，微微闭目，沉思着。
“也好。这样，或许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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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安卡诺还是走出了校园。
他大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想在办公室里多待一分钟。放学之后，他整理好实验记录，独自出去了。
当然，是去那个旅店。旅店这时候人还不多，虎人老板还是那么热情，安卡诺说稍后再点东西吃，她爽快地同意了。
然后，安卡诺走进了那个房间。
“啊，晚上好，安卡诺先生。”
是塔妮娅，而且，应该是本尊，至少不是幻象，毕竟她的手在桌子上拿了很多东西吃。
安卡诺拉开椅子坐下。
“胃口真不小。”他说。
“安卡诺先生也是，”塔妮娅摇着酒杯说，“您既然来了，总不打算空手回去吧？”
这女人，看来是算计好了。她知道安卡诺一定会派人去遗迹搞清究竟，以此来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稍早时候，艾斯托莫回来报告了树皮遗迹的事，所以安卡诺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抱起胳膊，微微仰头。
“说说看。”
第82章 灾难降临之前
塔妮娅并不着急，找虎人老板又点了些东西，送到房间里。
“希望合你的口味。”她说。
安卡诺似乎没有吃的心思，只是用叉子叉起些肉和菜，权当果腹。
“你看来还算是有点信用，”他说，“至少希诺会的事，我可以谢谢你。”
“先生过奖了，”塔妮娅摊手说道，“对我而言，让先生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更为重要。”
“我该做的就是听从学院的指示，完成本职工作。”
“对，是那样。”
塔妮娅靠着椅子，轻描淡写地说着。
“就连当年的虫王曼尼玛珂，也是如此。”
即便塔妮娅不是高精灵，安卡诺也不喜欢别人随意称呼曼尼玛珂的名字。他皱紧了眉头。
“你想说什么？”
塔妮娅笑了笑，双手亮出了满满一把石头，紫色的圆形，其中还能看到翻滚的魔力。她把这些轻放在桌上。
“这些，是混乱宝石，波耶希亚大人的得意之作。它能打破稳定的魔力结构，使其混乱，辐射，更容易被吸收，也更容易影响其他事物。”
安卡诺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被吸引。这魔力，给人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可以说恶心，不安。他看向塔妮娅
“难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在这魔神之力面前，哪怕是玛格努斯之眼那种神器，也会变得混乱。到那时，您便可以随意吸收它的力量。至于吸收的方法，您应该比我多。”
“所以你这是在怂恿我背叛学院？”
“先生说到底也是梭莫的人，哪怕学院因此被炸飞了，又跟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呵，胡扯。”
安卡诺冷笑着站起来。
“我承认我垂涎玛格努斯之眼的力量，但我还没到了为力量抛弃秩序的程度。既然你知道我忠于梭莫，就应该明白，学院大乱，对梭莫和我都没有好处。我派人去结果了希诺会，也是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
他有些激动，拳头也攥紧了不少。塔妮娅却是微笑着，在她眼中，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先生果然是高风亮节，但，却犯了一个错误。”
“错误？我的错误就是不该到这听你胡言乱语。”
“不，先生的错误，就是沉溺于这名为秩序的腐朽之中。”
这次，塔妮娅也站了起来，边走边说，像个上课的老师。
“请允许我，在这里提起虫王曼尼玛珂的名字。您应该知道，当年的曼尼玛珂，曾是赛伊克教团的成员，他主攻的研究方向是灵魂学，亡灵法术。后来因为这些，和他的同学【加里兰】冲突，最后跑到了泰姆瑞尔大陆。
“之后，他在泰姆瑞尔成立了黑虫教，而他本人也是魔神莫拉格·巴尔的信徒，最后还引发了位面融合，试图将泰姆瑞尔拖入莫拉格的领地‘冷港’，虽然是失败而亡。但彼时的曼尼玛珂已经是巫妖，死亡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休息一下。”
这些历史，每个学习魔法的高精灵早就谙熟于胸，安卡诺不知道塔妮娅说这个干什么。
“你是想指责亡灵巫月吗？”
“对，就是这里。”
塔妮娅忽然转向安卡诺，语气高昂起来。
“明明是一个几乎要摧毁整个大陆的恶人，为何会得到高精灵的尊重？”
“因为那之后，虫王大人就找到了成神之路，晋升为了亡灵巫月，就是象征阿凯的行星旁边的卫星。”
“不，不只是这样吧。”
塔妮娅摇着手指，又点着桌子。
“曼尼玛珂的时代，第二纪元，泰姆瑞尔已经因为拜龙教的毁灭，对魔法的研究趋于停滞。不管曼尼玛珂出于什么目的来到泰姆瑞尔，我们都必须承认，是他为泰姆瑞尔带来了普遍研究魔法的风气。如果他和您一样只想当个三好学生，泰姆瑞尔的魔法普及恐怕还要延后一个纪元。”
安卡诺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我怎么可能比肩虫王大人？他可是赛伊克教团的人。”
“您现在确实不能比肩，但不是力量，而是勇气。”
塔妮娅的手，在圆滚滚的混乱宝石上拂过，它们滚动起来，又被塔妮娅的双手接住。
“曼尼玛珂的事迹只能证明一件事，凡人，也有能力触及天空。当你的力量达到顶峰时，秩序，善恶，报应，这些凡间的庸俗之事，便无法束缚你。它们不过是弱者扎堆，用来打压强者的借口。唯有绝对的力量，能够压倒一切！”
她的手托起来，对着安卡诺。她瞳孔的颜色，就是宝石里的魔力一样混乱。
“告诉我，您是忠于凡间之腐败的俗人，还是要把手伸向天空的勇士？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终于，安卡诺的眼睛，回到了宝石上。
紫色的魔力，无穷的变幻，正如人的思绪，翻江倒海。他看到了，混乱。
有时候，打开欲望之门，真的很简单。
只要，你能找对钥匙。
*****
新一天的中午，院长房间里。阿冉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报告。
今天的午饭他都没有吃，因为学院里又多了好几起魔力异常事件，魔力井受影响还是最大，有一些教学器材也被影响了。
结果有好有坏，但对阿冉来说全是坏消息。因为他知道原因一定出在玛格努斯之眼上。
但，不应该啊。就算玛格努斯之眼会干涉学院的魔力运作，也应该和前几天一样，有个缓慢的过程。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大肆发作了呢？
恐怕，仍然有未知的原因在作祟。阿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扩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苦恼着。
直到有人陆续进来。
“院长。”
来的是杰瑞，布莱丽娜，托夫迪尔和法劳达，他们都是得到米拉贝勒的消息后来到这里。据说院长有特殊任务交给他们。
放下报告，阿冉抬了抬头。
“叫你们来不为别的，就是玛格努斯之眼。”
托夫迪尔和法劳达是今天上午，才刚听说这个足以震撼他们一整年的名词。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听到了。
阿冉缓缓起身，或许是因为疲倦，他看上去重病缠身。
“今天我收到了不少魔力异常的报告，这显然和玛格努斯之眼有关。而且这说明，我们目前对玛格努斯之眼所做的控制还不够。”
两个老师面面相觑。
“但这应该是我们能拿出的最高级别控制了。”法劳达说。
托夫迪尔挠了挠头：“是啊，如果这样还是不够，那岂不是意味着……”
阿冉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四人。
“意味着我们迟早，会失去对玛格努斯之眼的控制。那将成为学院，不，乃至整个天际，整个泰姆瑞尔的灾难。”
话题突然变得恐怖起来。
布莱丽娜不安地挤着眉头。托夫迪尔也愁眉苦脸，就连一向镇定的法劳达，都在思考学院会不会被炸平。
杰瑞倒是很淡定，他觉得现在这个巨龙天上飞，吸血鬼地上跑，人类自相残杀的时代，已经是灾难了。
“那我们怎么办？”他问道。
阿冉指向一个上锁的抽屉。抽屉自动打开，从里面飘出了类似门环的东西。它飘向了托夫迪尔，托夫迪尔就接到手里。
“只有一个办法，”院长说，“你们马上去拉布林西安，把玛格努斯之杖带回来。”
这回是四个人面面相觑了。
“玛格努斯之杖？”托夫迪尔重复着这个新名词。
“它和玛格努斯之眼一样，是玛格努斯留下的神器，应该可以控制眼睛。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话题似乎进展得有些快，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玛格努斯除了那个大球，还留下了一柄法杖。但听院长的语气，不是胡说，而且……
“院长莫非，见过那根法杖？”
还是杰瑞问出了这个问题，阿冉只是苦笑。
“我保证，等你们回来，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他又指了指托夫迪尔手里的门环。
“拉布林西安很大，你们要找那座最大的建筑。那个就是门上缺少的门环，有了它，你们就能进去了，法杖就在最深处的房间……”
阿冉咳嗽了两声。本想用魔法带过一个杯子，法劳达走过去，帮他递了过来。
“谢谢，”他喝了口水，“千万小心，守护法杖的，是一个怪物。”
“怪，怪物？”布莱丽娜又紧张了。
“他，非常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
院长说着走向了花圃，从花草中间，捧出一样东西。
方形的水晶，镶嵌在一个五面的盒子里，其中一面的亮白色，露在外面。阿冉把它交给了杰瑞。
“这是我借助玛格努斯之眼的魔力制作的，专门针对那个怪物的镇压水晶。只要他露面，你激活水晶，释放力量，就一定能束缚那个怪物。你对眼睛的魔力有良好抗性，所以交给你了，杰瑞。”
这可真是个大活，杰瑞郑重地接过了水晶。
“放心交给我吧，院长。”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
阿冉掀起杰瑞的衣服，露出肚子上那个魔法阵。他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魔法阵就消失了。
“对不起啦，我骗了你。”
杰瑞露出不解的表情，院长笑了笑，回到他经常坐的椅子上。
“其实这个魔法阵，什么功能都没有，你烧的也都是些普通的书，我只是单纯因为好奇你的力量，才编了那个谎言。”
阿冉说得很愧疚，不过杰瑞其实不怎么在乎。毕竟在学院呆了这些天，他收货可以说很多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我得说在学院里待得不错，院长。”
“呵，能听到这话可太好了。你的工作到此为止，等这次任务完成，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告别阿冉，四个人出门去，准备上路了。
阿冉也是把杯里的水喝光，又咳了几下。
说实话，他很担心。因为那个镇压水晶并不完美，怎么得再有一周时间才能做好，但他已经不能再拖了。
从学院到拉布林西安，办完事，回来，恐怕得等到明天傍晚。在那之前……
“把院长的工作做到最后吧。”
阿冉站起来，简单收拾一下房间，前往元素大厅。
第83章 秘法大堂
拉布林西安，位于天际省中心位置，离雪漫城不算远。而它在历史上的重要性，就和它的地理位置一样。
那便是曾经的拜龙教首府所在地。根据史料记载，它的面积超过目前泰姆瑞尔已知的任何城市，包括帝都。对它的形容，满是各种苍白无力的溢美之词。
但随着巨龙战争中奥杜因的失败，拜龙教也跟着倒了大霉。教团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驱逐。曾经繁华而神秘的拉布林西安，逐渐变成了一座空城。
现在占领那里的，是强盗，野兽，巨魔，或者偶尔起来活动活动的亡灵。
而今天，来了四个活人。
“这，太大了！”
站在拉布林西安的入口，杰瑞望着面前根本望不到头的建筑群，哦不，废墟群，不由得感慨。尽管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中途还在野外过夜，又起了个大早。
但看到拉布林西安的时候，杰瑞就忘记了疲倦，连布莱丽娜都忍不住多欣赏几眼。这些穿越了几千年时光的建筑，即便是破败了，衰落了，被蔓藤苔藓包裹了，依然可见那宏伟的造型。
法劳达倒是非常镇定。
“咱们可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嗯，我知道。但是多参观一会儿也没关系嘛，难得来一次……”
托夫迪尔笑呵呵地说。他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很惊叹于古诺德人的毅力和虔诚。那些动辄七八米高的石像，有着龙形石雕镇守的，足足二十米高的建筑，在拉布林西安到处都是。
嗷——
正说着，不知从哪钻出两只雪巨魔，喊了两声。它们朝众人举着胳膊，像是对入侵者的示威。
法劳达走上前去，两手冒火，一边一发大火球扔过去，正轰在巨魔身上。随着两声爆炸，硝烟散去，两只巨魔被轰得老远，变成了黑巨魔。
高精灵吹了吹手掌。
“我觉得，咱们应该快点。”
“好的老师。”杰瑞干脆地点头说。
布莱丽娜和托夫迪尔也不敢多言。别看法劳达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那是因为她生气和不生气都是一张脸。唯一判断的方法是她释放的魔法强度。
四人开始寻找阿冉所说的那栋建筑，很好找。拉布林西安虽然大，但说得上完好的建筑，也不过十几个，剩下的要么是没了顶，要么是塌了墙。
但众人眼前这座建筑，几乎是完好无缺。两人高的大门，雕刻着他们不曾见过的图案，有点像龙，和人。
门上似乎有个能挂住门环的缺口。托夫迪尔走过去，将门环放在原位，正合适。
轰隆——
门后发出粗糙的响声，又平静下去。托夫迪尔用力推一下，两扇大门懒洋洋地打开一道缝隙。
“真的成功了。”
杰瑞也走过去，他一用力就把门完全推开。宽敞的通道，连接着广阔的大厅，重见天日。众人升起照明用的烛光术，进入大厅。
“这建筑是什么功能呢？”
布莱丽娜四处张望，完全搞不懂。大厅宽敞得很，已经赶得上元素大厅了，但却什么都没有。
另一头是敞开的门，地上是碎石黄沙，还有大小不同的骨头。小的，应该就是骷髅。但那个大的明显是……
“龙骨？”
杰瑞紧忙走过去，错不了，他已经见过两次了，绝不会认错。
到底是拜龙教的首都，随随便便就能看到龙骨。显然这个巨大又没有东西的房间，就是用来埋葬巨龙的。
但，为什么会散落在地上，难道之前有人来过吗？
这边杰瑞正琢磨龙骨的事，那边，三个法师正面面相觑。
“托夫迪尔，你感觉到了吗？”
法劳达微微皱眉。她觉得身体不舒服，却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你也感觉到了？”托夫迪尔也说道，“好像有点痒，或者说，有一点点脱力。”
“难道是魔力受到影响了？”
布莱丽娜说着，便用平时常用的威力，释放了一个火球术。火球脱手而出，在远处的墙壁上爆炸。
这她就知道了。
“似乎，魔力正在减少。”
两位老师轻轻点着头，这个结论和他们想的一样。
不管这座建筑里有什么秘密，总而言之，它的确有削弱魔力的效果。原理？那是次要的。
法师要是用不出魔法，比战士裸奔和人打架还危险。听到三个法师的话，杰瑞忽然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他虽然算战士，但也非常依赖魔力，便用了个火舌术试一试。
“嗯……”
怎奈他对魔力的把控不够精确，光是这样还感觉不出异常。但，直觉告诉他，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
并且顺便告诉他，敌人来了。
“唔呀！”
远处那扇门后，伴随着叽里呱啦的叫声，涌出了一群尸鬼。三个法师即刻运起魔力，杰瑞也亮出了武器。
这帮尸鬼，不简单，看那几乎满身的盔甲就知道，手里清一色的乌木武器。而且……
“伏斯——！！”
还特么会龙吼！
幸好只是伏斯洛达的第一段，威力不大，但也把法师们吹了个跟头，杰瑞也是差点坐下。放出龙吼的尸鬼趁机举着斧子，一马当先。
砰——
一团燃烧的烈焰，从法劳达手中射出，直接把尸鬼变成了火鬼，嗷嗷叫着倒下了。
“还行，魔法有用。”
杰瑞刚惊叹于敌人的实力，又马上被自己人吓到。他都忘了法劳达是干什么的，忘了这里可是有两个冬堡神棍在。
那自己也不能太怂。
“好，打起精神上吧！”
*****
一场又一场硬仗下来，众人穿过了好几个房间。其实这已经不叫房间了，空间都堪比几栋别墅。
而且这里每个尸鬼都强到离谱。能打能魔法不说，基本人均龙吼，冲击波的，冰风，其中还有几个会缴械的。
但，法劳达真是太强了，不愧是毁灭系的高级讲师。收拾一个尸鬼只需一发精准的焚化术——与雷暴术同级别的，单体超强魔法。
如果打不死，那就两发。
尸鬼们的魔法攻击，有托夫迪尔专心防御。至于近战攻击，就靠杰瑞支撑，布莱丽娜辅助。
这已经是第四个房间了。
“呼……”
输出爆炸的法劳达已经累到不行，坐下去喘气。托夫迪尔和布莱丽娜也有点头晕，他们需要休息。
越是深入，三人就越感觉到，那个削弱魔力的效果，正在变强。到这个位置，他们自我魔力恢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削弱速度了，得喝恢复魔力的药水才能维持。
而最后一瓶药水，进了法劳达的肚子。
唯一还算正常的就是杰瑞。其他人休息的时候，他还能四处转转，找找有没有可以顺走的好东西。
然后真的发现好东西了。
“龙语墙？”
不远处是一面龙语墙，足有杰瑞之前见过的那些两个大。上面刻的文字也多，但发光的还是其中一行。
杰瑞喜出望外，急忙跑到墙下。和之前一样，沐浴在那力量的光芒中。
来了，熟悉的感觉。新的文字和力量刻进脑海，新的龙吼已经在心中成型。
他默念起来。
“提德，是平静的时间，
“可娄，是缓流的沙海，
“乌伊，是真正的永恒，
“三者合一，便是……延缓的时间。”
如之前那般，气息膨胀，裹挟着新的力量，呼之欲出。
但，杰瑞把它压下去。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龙吼的效果，而且不方便现在使用。这次可不是元素狂暴和旋风精语那样只对自己生效的力量，它能影响到另外三个人。
就保留到与那个怪物决战再说吧，当是个惊喜。
*****
终于，众人来到了第五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房间。因为这里没有其他门了。
但是，法杖在哪呢？这地方很像用于演讲的场所，中央是座高台，有两根明亮的光柱，发出的光束，涌入一个立着的，棺材？
如果说有什么能装法杖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了。
众人爬上高台，靠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光柱，是人。跪在地上，全身发出和灵魂相似的光。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灵魂。
“这，难道是灵魂束缚？”
托夫迪尔现出罕见的严肃样子，法劳达看了以后表示同意，布莱丽娜也跟着点头。
“抱歉，能解释一下吗？”杰瑞摇头说。
“就是一种强力的封印术，用来封印强大的亡灵，上限非常高。”布莱丽娜围着其中一个灵魂走了两圈说。
“高到几乎没有它封不住的亡灵，但这也是不人道的魔法。”法劳达言语间有些愤怒，“这需要献祭灵魂来产生足够的魔力。而众所周知，在巨龙回归之前，具有最强灵魂的生物……”
“就是人。”
布莱丽娜说出了结论，虽然不敢相信。
但这个时候，两个法师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的目光。是的，她们想到了一件相同的事。
能使出这种魔法的法师，必定手段高超。而院长，萨沃斯·阿冉，似乎对这里的事情，有些熟悉。
但她们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
“先别管这个，开工吧。”托夫迪尔说，“杰瑞，上水晶。我和布莱丽娜去切断魔力。法劳达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杰瑞取出镇压水晶，面对着棺材。布莱丽娜和托夫迪尔各自选定一个目标，其实切断魔力是委婉的说法。具体方法就是把灵魂干掉，简单又无情。
等杰瑞和法劳达就位了。布莱丽娜和托夫迪尔对着灵魂释放了一通电闪雷鸣，它们毫无反抗地消散，连接棺材的光柱也跟着消失。
咕咚——
棺材板像是等不及了，在光束消失的同时，甚至可能提前一些，就发出沉重的响声，晃动。里面的……什么东西，正暴躁地挣扎着。
砰的一声，棺材板拍在了地上。
“走你！”
杰瑞立刻激活水晶，从里面投射出翠绿色的光束，冲进棺材。
但，光束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深入棺材内部，那里面好像有绿色的光发出。
“老师，是这样吗？”
杰瑞急忙问托夫迪尔。老头子谨慎地观察一阵，也感到不太对劲。镇压水晶的魔力，绝对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水晶里的魔力逐渐枯竭。而棺材反而发出更强大的魔力之光！
“快，攻击！”
托夫迪尔一声令下，对着棺材使出雷暴术。布莱丽娜和法劳达操起火球术和焚化术，一口气朝棺材扔过去。杰瑞也跟着用火球助助兴。
轰，轰轰——
凶狠的雷火之潮，涌向棺材。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它压倒，卷起一阵浓烟。
但，有烟无伤。棺材完好无损，从浓烟中飘出了一具，尸体。
应该说，是尸鬼。只是这个装扮，与普通尸鬼相比太过华丽。
半损的长袍，随着他的身体飘动。袖口露出已是骨头的手臂，长袍下能看到同样纤瘦的双腿。他逐渐从平躺变成直立。
而与他一同飘出来的，还有一柄精雕细刻的法杖。顶端是一枚发出绿光的宝珠，那光芒让四个人无比熟悉。
绝对是玛格努斯之眼的光芒，也就是说……
“玛格努斯之杖！”
托夫迪尔惊呼起来，他想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因就是这根法杖。
但，这不应该啊。在解除封印之前，这个尸鬼应该是不能行动的。难道在解除的一瞬间，他就能抵抗镇压水晶了吗？
“哼哼哼……”
是那尸鬼的笑声，傲慢，鄙视。他完全直立，将玛格努斯之杖握在手中。
杰瑞这才看清，这尸鬼竟然还戴着面具，正中央有X形的凸起，大概是是银制的？
“就凭你们这点小聪明，能奈何的了我？”
他落在地上，嘲讽着面前的人。
“即使被封印了，我也能掌握这厅堂里发生的一切。看来，你们也是那个魔法学院的吧？就和当年那群人一样！”
布莱丽娜和法劳达吃了一惊，托夫迪尔知道她们担心的事似乎要成真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曾经，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法师，也来自那个地方。不过是学了些雕虫小技，就敢挑战这里，挑战拉布林西安的秘法大堂！我得说他们有两下子，途中虽然死了很多人，最后还是有三个人来到了这里。”
尸鬼的法杖，指向那两个灵魂留下的残渣。
“其中两个，就是这封印。而使出这封印术，最后逃出去的，名叫阿冉，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啊？”
连上了，全连上了。
四个人惊得说不出话，真的是院长。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院长知道拉布林西安有玛格努斯之杖。
尸鬼冷笑起来。
“哈，你们果然认识，好像还很震惊，不过今天他不在啊。没关系。”
他微微飘起，法袍随之飘动。
“我就先杀了你们，再出去！”
呼——
玛格努斯之杖的光芒，把那尸鬼的全身照亮。四个人知道没工夫沉浸在思考中，急忙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布莱丽娜知道为什么阿冉会叫这尸鬼怪物，因为打不赢，只能封印，还搭上了两个同伴的性命。
这样的怪物，凭这四个人能行吗？杰瑞姑且不说，其他三人的魔力已经很低了。而且那个削减魔力的效果依然存在。
杰瑞却是自信满满，破晓的光芒丝毫不逊于对手。
“你不老实在这睡觉，出去得瑟什么？”
“这还用问吗？”尸鬼说道，“你们来找玛格努斯之杖，要控制玛格努斯之眼！但那可不是你们这些小鬼能应付的东西。伟大的神器，理应由伟大的法师掌控！”
尸鬼的魔力越发庞大，形成一个球形的护盾，包围着他。
“那就是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最最伟大的法师，圣龙祭司【摩洛克伊】！”
第84章 WARNING【圣龙祭司摩洛克伊】
龙祭司，杰瑞又听到了了不得的词。
在雪漫城法仁加那的时候，他也翻了些跟拜龙教有关的书，知道拜龙教的祭司，龙祭司们，个个都是魔法高手。用法仁加的话说，每个龙祭司单拿出来，都抵得上一支千人的部队。
而在这群强者当中，更有一帮被称为“圣龙祭司”的怪物。他们是拜龙教的统治阶层，不仅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还戴着由奥杜因亲自授予龙魂之力的面具，实力早已超越凡人的极限。
然后，其中的一个，居然就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对手，不多见啊。提着双剑的杰瑞，不由得兴奋地靠近几步。
“我来跟他正面对决！”
“别乱来啊杰瑞，”托夫迪尔担心地说，“我们来支援你！”
“嚯，不错，居然没有逃跑，反而是向我走来吗？”
摩洛克伊也来了点兴致，迎着杰瑞飘去。杰瑞双剑一擦，电闪雷鸣。
“龙祭司又怎样？我可是打败过魔神和巨龙的人！”
“呵，哈哈哈哈！”
圣龙祭司仰天大笑，空着的左手亮起了耀眼的紫色光。他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
众人周围，地上出现道道召唤的魔法阵。四个巨大的冰傀儡，从魔法阵中拔地而起。
这可把三个法师看傻了。冰傀儡是很难召唤的湮灭生物，通常一个召唤师也就能控制一个，精通召唤系魔法能控制两个。极少有人能控制超过两个，而且需要道具支持。
然而这龙祭司，只是一挥手就召唤了四个，看起来游刃有余。
两边的力量差距，一目了然。
“你弄错了一件事，年轻人。”
摩洛克伊的左手，跳动着火焰，冰霜和闪电的魔力。右手的玛格努斯之杖，指向了面前的杰瑞。
“即便是魔神和巨龙，也无法与我相提并论！”
*****
杰瑞只觉得自己正重新体验海尔根大逃亡。
轰——咣——
当——砰——
摩洛克伊的左手不停地施法，冰矛术，雷暴术，焚化术，偶尔换成闪电链，冰风暴，大火球。
他就飘在那里不动，左手保持着张开，魔力源源不断涌到手掌，朝四人不间断地疯狂射击。
不仅攻击频率高，单发的威力也强太多。冬堡法师们根本没机会反击，光是把魔力集中在结界术上就已经相当吃力。
但这个时候，冰傀儡们杀过来了。
“哈啊啊！”
不得已，杰瑞只能先将武器切换成火焰附魔，和四个冰傀儡厮杀。
“哦？还不错嘛。”
摩洛克伊一边像闹着玩一样释放魔法，一边赞许道。
“这大堂有自动防卫机制，任何教团以外的人进来，会不断损失魔力。按说你们应该很疲惫了，还坚持什么？”
“坚持，就是胜利！”
托夫迪尔喊着，他将结界开到最大，试图向摩洛克伊靠近。最起码，先把那一圈绿色的魔力护盾轰碎再说。
但摩洛克伊根本没有走位的意思，故意对着托夫迪尔的结界，手一挥，便是雷暴术连发。
砰砰砰——咔——
结界还是爆碎了，托夫迪尔只得撤回来，换法劳达顶上。
“布莱丽娜，攻击！不用管我们！”
“是！”
找到一点机会，布莱丽娜将早就准备好的雷暴术，对准摩洛克伊，释放！
啪——
雷暴击中了绿色护盾，理所当然被挡下。但，好像不太对。
布莱丽娜再次释放魔法，也只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她这时才看清，魔法并不是被拦住，而是被吸收了。
“这是，什么护盾？”
“就凭你这孱弱的力量，怎么可能打破玛格努斯之杖设下的护盾呢？”
摩洛克伊冷笑一声，将法杖对准了全力张开结界的法劳达。同时，护盾暂时消失了。
“让你们看看，这神器的力量！”
一道绿色的光束，凶狠地射向法劳达，轻而易举砸穿了结界，又把法劳达吞没。
“啊！！”
法劳达惨叫起来。光束吸收了她的魔力，将她仅存的魔力吸干后，又开始吸收她的生命能量。
“法劳达！”
托夫迪尔大喊着开启结界术，不顾一切地把法劳达撞开，又试图阻挡玛格努斯之杖的光芒。
但那根本是徒劳。结界像纸糊的一样破碎，这次轮到托夫迪尔被吸了。
“哈，蠢货！”摩洛克伊狂笑道，“没有那个法师能抵挡我，抵挡神器的力量！”
“给我住手！”
突然一声当头大喝，原来是杰瑞，已经剁碎了四个冰傀儡。马上冲向摩洛克伊，跃起就是一剑。
摩洛克伊收住法杖的魔力，翠绿护盾重新出现，他飘浮着退后。
“啊，这里还有个不是法师的人，我都忘了。”
“让我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如何啊！”
杰瑞催动双剑，紧贴着摩洛克伊猛攻。翠绿护盾能吸收魔力，但吸收不掉物理攻击。而摩洛克伊虽然是个厉害的法师，但没有近战能力，便来回飘动。
不过很快，他就把法杖一立。魔力迅速注入脚下，铺开一个绿色的圆，把杰瑞罩进去。
“死吧！”
杰瑞心知不妙，不管摩洛克伊要干什么，终究没好事。他即刻停止进攻。
“伍德——！！”
一段旋风精语，他跳出了绿色的圆。下一秒，无数漆黑的利刃从地下刺出！
杰瑞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稍微慢点，准被扎成筛子。
“想不到我居然能看到诺德以外的人学会龙吼，真是时代不同了啊。”
摩洛克伊也转过身来，开始释放新的召唤魔法。
“看你有两下子，那就陪这些玩具继续玩吧。”
他又是挥了挥手，这次杰瑞身边出现了六个召唤魔法阵。火元素，冰傀儡，雷傀儡各两个，将杰瑞团团围住。
“我去，真的假的啊？”
杰瑞头疼得要死，六个，还三系都有，分明是来限制自己的附魔效果。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开梦境领域。这招恐怕只能用一次，他现在还没看到破局的机会，暂时不能亮这最后的底牌。
只能，硬着头皮清理了。
*****
“法劳达，你还好吧？”
趁杰瑞吸引摩洛克伊注意力的时候，托夫迪尔和布莱丽娜把法劳达扶起来，拖进一个墙角。
“它，法杖，吸走了我的魔力。”法劳达虚弱地说，脸色变成了淡黄。
“而且效率高得离谱。”托夫迪尔也大口喘气，又看向杰瑞那边。
糟糕，杰瑞被六个召唤物围着，而摩洛克伊已经面向这边。
正面打是打不过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托夫迪尔调整好呼吸。
“法劳达，你好好休息。布莱丽娜跟我来，咱俩得想办法，把玛格努斯之杖夺回来。那个法杖能吸收魔力，如果能用它攻击摩洛克伊，也许咱们还有机会。”
“可是老师，怎么抢啊？”
“总之，先散开！”
轰——
这回摩洛克伊玩得更开了，他改用抛物线发射火球。一发接一发，像投石车的巨石一样接连砸下，砸得布莱丽娜和托夫迪尔只能抱头逃窜。
而两人朝摩洛克伊释放的雷暴术，还是被那绿色的结界挡下。
托夫迪尔渐渐看出了原因，摩洛克伊拿着玛格努斯之杖的右手之所以不动，就是在不停控制法杖，利用其中的魔力生成护盾。攻击法劳达之前护盾会消失，也是这个原因。
如此，夺取玛格努斯之杖就更重要了，起码能让大家的攻击奏效。
想办法靠近……
轰隆隆——
“呃！”
两发大火球在托夫迪尔和布莱丽娜身边掀起一片尘土。不行，过不去，摩洛克伊施法就跟不耗蓝，没冷却一样，突突突突就是个放。
连自保都成问题，哪还有机会靠近？
“哼，这就束手无策了？”
摩洛克伊嘲笑着三个法师。这场景，跟当年阿冉来的时候何其相似。不，比那还差劲。
听说那些法师来自什么魔法学院，他还以为有多了不起，结果根本不堪一击。但即使如此，也比今天这三个废物强多了。
摩洛克伊竟然停止施法，摇起了头。
“真是悲哀。魔法，多么伟大，多么神圣的艺术，竟然被你们这群人弄成这样。简直是悲哀！”
他的心血来潮就此消退，这四个人根本没有杀的价值。
“看来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像样的法师了。是时候让我重建拜龙教，让世人领略我的力量！”
一边说，摩洛克伊一边思考，他真的琢磨起离开这里之后的计划了。明明敌人还在眼前。
真能装逼啊，这绝对是杰瑞见过的最能装逼的货色。
但此时，他只想感谢对手给自己这个机会！
“梦境领域展开！”
咚——
深红色的区域急速扩大，填充了整个房间。正在畅想未来的摩洛克伊也吃了一惊，很快看向杰瑞那边。
“这是，空间魔法？”
杰瑞加紧脚步，从召唤物们中间钻过去，大喊。
“此间，吼声震天！”
这个效果，能让领域内的龙吼可以连续使用，每个龙吼使用后会有一个独自的冷却时间，但不同的龙吼可以互相组合，而且生效速度更快。
最重要的是，使用龙吼不再需要站着不动。看准摩洛克伊的位置，杰瑞先放出第一个龙吼！
“伍德，纳凯斯特——！！”
旋风精语让他飞向摩洛克伊，摩洛克伊不慌不忙，略微飘动就让了过去。
但杰瑞落地双脚急刹，同时放出第二个龙吼！
“提德，可娄乌伊——！！”
呼——
突然，深红色的空间，被以杰瑞为中心的灰白色空间暂时取代。那些追上来的召唤物，还有布莱丽娜，法劳达和托夫迪尔，以及摩洛克伊，他们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几乎陷于停滞。
而杰瑞的动作，也变慢了，但减慢得并不多。
这就是他刚得到的龙吼——延缓时间，强迫周围的时间减缓，只不过他受到的影响较小。在其他人眼里，他应该正在超高速移动吧？
不过有个问题，时间减缓后，导致杰瑞的动作出现了失调。这也难怪，在正常时间流速中习惯了，突然一切变慢，身体协调性就会跟着乱。
他花了些时间调整好姿势，举起破晓，对准摩洛克伊的脑袋，全速冲去！
“呵，真有趣！”
杰瑞竟然，听到了摩洛克伊的声音？
而且这个语速，比他刚才说话的语速还要快一些！
“这，什么？”
“没想到你能学会那个龙吼，说不定你是龙裔？但很可惜，只有亲自由巨龙传授的龙吼，才有着百分百之的力量。你们通过其他渠道学会的龙吼，不过是些打折的残次品罢了！”
摩洛克伊转身面对杰瑞，握着法杖的手正在举起。
“而我们圣龙祭司的面具，更是有着挑战时间规则的力量！”
挑战时间？意思是可以抵抗时间类的魔法？
也就是说，自己这发龙吼，等于是作茧自缚了？
糟糕！要完！
杰瑞急忙止住脚步，但来不及，收不住。摩洛克伊以正常速度，慢慢退后。
接着……
“雷恩（世界），提德（时间），迪恩（冻结）！！”
他发出了三段的吼声，灰白的空间马上颤动了一下。
除了摩洛克伊以外，所有人，动不了了！
难道是，时间停止？
杰瑞还能思考，还能视物，或许是自己龙吼的力量还在的原因吧，他能看到静止时间里的状况。但这反而更加恐怖。
因为，他动不了，只能眼看着摩洛克伊飘过来，飘到自己近前。
“呵呵，怎么样，我自创的龙吼？延缓时间不过是小儿科，每个圣龙祭司都有自己的独创的龙吼。很不巧，我的，就是停止时间。”
望着丝毫不能动弹的杰瑞，摩洛克伊围着他转了一圈，思考着如何漂亮地处决这个对手。
说起来，这人刚用过旋风精语，短时间内无法再用。同一个龙吼连发是不可能的，就连摩洛克伊也做不到，那是巨龙的特权。
呵呵，有办法了。
摩洛克伊在杰瑞脚下，制造出刚才那绿色的圆圈，空中布下数不清的冰矛，对准杰瑞。因为时间停止的缘故，这些魔法只能处于准备释放的状态。
杰瑞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时间停止效果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无力阻止。
准备好这些，摩洛克伊这才慢悠悠地飘到绿圈外面。
“三，二，一……”
杰瑞紧盯着摩洛克伊随着计数而挥动的手指，当它最后落下时……
“零！”
呼——
咔咔咔咔咔——
一个瞬间，只是一个瞬间，灰白空间变回深红色的瞬间。
地上的绿圈凸起无数漆黑之刃，空中的冰矛集体落下！
“苏！”
杰瑞使出元素狂暴的第一段，拼命起跳，在半空中侧旋身体！
双剑带着元素狂暴的加速，配合身体的旋转，形成了一道不够严密的屏障，将大部分黑刃和冰矛破坏！
“呃啊！”
他还是吃了不少下，落地的同时，鲜血也洒了一地。
但起码还能动，他马上给龙骨剑附魔闪电，对准摩洛克伊，奋力投出！
啪——
“唔！什么？”
摩洛克伊真没想到杰瑞居然没死，他慌忙躲闪。
杰瑞的体力还是损失太多了，这一剑偏出摩洛克伊的头颅不少，钉在了龙祭司身后的墙上。
他立刻把自己拉过去。但是，玛格努斯护盾也生效了。手与武器之间的电光，随即被吸收。
杰瑞只飞出一段距离，就失去加速，朝着摩洛克伊跌跌撞撞地过去，连战都站不稳，也要挥出破晓。
摩洛克伊及时躲避，两人擦身而过，破晓，没能伤到他的身体。
“呵呵呵呵。”
眼看杰瑞摔倒在地，摩洛克伊确信，这回是真的稳操胜券了。
“你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年轻人。但可惜，你的王牌失效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梦境领域的深红色，逐渐消失。杰瑞的体力，也即将耗尽。
但他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摩洛克伊简直无法相信，目瞪口呆。
因为那手里，居然拿着玛格努斯之杖！
“什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傻乎乎地看向自己的手，空了，玛格努斯之杖真的被杰瑞抢走了。
但为什么？自己明明握得很紧，而且杰瑞那个姿势不可能抓到法杖，顶多是碰一下。
难道，他有什么魔法，碰一下东西就能抢到手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杰瑞左手的三眼之痕，又少了一道！
第85章 预言的结局
等布莱丽娜，法劳达和托夫迪尔从静止的时间中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是变了天。
他们不知道杰瑞做了什么，但看到他拿着玛格努斯之杖。而摩洛克伊正不停地摇头。
“这不可能！你做了什么？是什么魔法？这世上不可能，也不应该有我不知道的魔法！”
杰瑞还在喘着粗气，身上淌的血就跟瓶子里慢慢倒出的酒一样，但他终于看到这个自视甚高的法师破防了。
“时代变了，祭司大人。在棺材里睡了这么久，你的能力已经永远停留在那个年代，不，比那时还要差！有点不知道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大胆！”
摩洛克伊发怒了，为这点似乎根本无所谓的事情暴跳如雷。杰瑞也不理他，拖着身体，跑到布莱丽娜那。
“用这个对付他！”
女孩毛手毛脚接过玛格努斯之杖，可她听不懂杰瑞说什么。
“我，我怎么可能……”
“呵呵呵呵，白费力气。”
摩洛克伊又发出得意的笑声，这回，他双手都出现了三色的魔力之光，比之前还要明亮。
“你们以为玛格努斯之杖谁都能用吗？只有魔力基础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启动它。我敢断言，凭你们四个的魔力，没人能做到！”
龙祭司高举双手，一手对准杰瑞，一手对准三个法师。
“我已经受够你们了，通通去死吧！”
轰——咣——
当——砰——
又是一轮魔法轰炸，这下杰瑞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了。托夫迪尔和法劳达使出最后的魔力，在布莱丽娜面前架起巨大的结界。
“上吧亲爱的，你能行！”托夫迪尔鼓励说。
“院长派你来肯定是有原因的，相信自己！”法劳达也说。
对，布莱丽娜想起来了。赛伊克的人不是说过吗？自己有影响玛格努斯之眼的力量。那这根法杖，一定也可以。
她举起法杖，宝珠对准了正在狂轰滥炸的摩洛克伊。
“呀啊啊啊——！！”
呼——
宝珠，真的发出绿色的光芒。从中射出的光束，直扑摩洛克伊。
成功命中！
“呃啊！什么！？”
即便强如摩洛克伊这样的法师，被玛格努斯之杖的魔力击中，也同样会被吸收魔力。他一时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可能……啊！”
强大的魔力，源源不断，如涨潮海水，铺天盖地，涌向布莱丽娜。已经打空了魔力的她，立刻感到身体被填满。
满到几乎要撑破她的肉体，爆散出去！
“唔！我不行了！”
布莱丽娜根本承受不了龙祭司的力量，她拼命释放着魔力，也顾不得把它们变成魔法的形式，只是胡乱地释放。
强大的魔力不断迸发，托夫迪尔和法劳达也只能远离，却帮不上忙。再这样下去，布莱丽娜要撑不住了。
“扔掉法杖，布莱丽娜！”
是杰瑞的声音，对布莱丽娜而言就是一道命令。女孩立刻放了手。
魔力迸发随即停止，但玛格努斯之杖的光芒也慢慢消退，光束跟着一起消失。摩洛克伊终于可以行动了。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破晓的光芒！
“喝啊！！”
在玛格努斯之杖束缚解除的同时，早已将破晓威力提升到最大的杰瑞，扑了上去。
一剑洞穿摩洛克伊的胸口！
“呜哇啊！！”
伟大的龙祭司发出了滑稽的叫声，这副亡灵的身躯成了他致命的弱点。纵使再怎么厉害，只要是亡灵，那就无法抵挡破晓的力量。
摩洛克伊倒下了，金色的火焰，在他胸口绽放，不断吞噬他的身体。
直到这时，他仍然不得其解。
“不可能，不，可能……我，我才是，最伟大，的……”
龙祭司，就这样在火焰中消亡。
*****
结束了。
布莱丽娜捂着胸口，不时地咳嗽，跪了下去。托夫迪尔和法劳达检查着她的状况，其实也不用多查，吸收了过量魔力，布莱丽娜没昏死过去都算走运。
“呼……”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杰瑞用仅存的魔力，给自己上恢复术，也只能暂时止痛止血，待会儿让托夫迪尔处理一下吧。
感觉身上不是很疼了，杰瑞望着已经变成灰烬的龙祭司，望着他的面具。
走了过去。
听说，这是有着奥杜因之力的东西？
他犹豫一下，轻碰面具，马上缩回手。面具从摩洛克伊干枯的脸上掉落，他这才捡起来。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慢慢把面具盖在了脸上。
……
嗯？
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杰瑞摘下来，再试一次，除了闷，就没什么特别，更感觉不到力量。
他失望地摘下面具。
“八成是被这些祭司做了什么保险，好不让其他人捡走，嘁。”
想着可能学院能感兴趣，杰瑞还是把面具拿在手里，不过看托夫迪尔和法劳达担心的样子，还有怎么也站不起来的布莱丽娜，杰瑞把面具扔掉了。
就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能把玛格努斯之杖带回去就算不错。
休息了一阵，托夫迪尔和法劳达帮杰瑞简单治疗一下。杰瑞背起布莱丽娜，托夫迪尔抱着法杖，四个人慢慢朝出口走去。
太累了，这一趟累死个人。
他们只想赶紧找地方好好休息，吃点喝点。直到走出这栋建筑，他们也没力气说上几句话。
外面的时间，已经是阳光灿烂的上午。几个人原地歇了会儿脚，互相鼓励着，继续走。
“啊，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从前面的拐角处，走出几个人，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拦住众人。
“艾斯托莫？”托夫迪尔疑惑了，又看着旁边那些梭莫法师，“你怎么在这？院长派来的吗？”
“院长？”
艾斯托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谁知道呢，我们来是想跟你打个商量。把玛格努斯之杖交给我们。”
“你说什么？”法劳达瞪着面前的同族，“院长派我们来找回法杖，这必须交给院长！”
“哈，学院都要完蛋了，还管什么院长！”
学院，要完蛋了？
一句话说懵了四个人，然后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件事。杰瑞把布莱丽娜放下，拔出了双剑。
“你们，把玛格努斯之眼怎么了？”
“呵呵呵，这和你们无关。”艾斯托莫奸笑起来，“既然你们不合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挺多久！”
精力充沛的梭莫法师们做好了战斗准备。而杰瑞这边，托夫迪尔和法劳达已是强弩之末，布莱丽娜只能勉强站立，杰瑞握着剑的手也在松动。
这岂不是只能等死？
“这群人渣！”
杰瑞低声骂着，但是无计可施。这状况简直跟面对波特玛的情形差不多，他只能一点点后退，梭莫法师们步步紧逼。
但就在这时……
唰，唰——
突然，梭莫法师的头顶，张开了一个个紫色的圆形召唤法阵。
接着，从里面落下一阵箭雨！
“啊——！！”
梭莫法师们被淋了个正着，完全没有防备的他们，很快全都倒在血泊里。
这个攻击显然只针对梭莫的，其他四人毫发无伤。大家正在诧异时，便看又有人现身了。
杰瑞一看，眼熟。
“塔妮娅？这是你干的？”
塔妮娅手中的束缚弓化作消散的魔力，她单手掐着腰。
“这次，算我免费救你，别问原因。你们最好马上回学院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三个法师面面相觑，他们不认识塔妮娅，但看杰瑞似乎认识。杰瑞收起武器，他疑惑的目光还没有消失。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还是说，你知道学院发生了什么？”
塔妮娅摊了摊手。
“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还是抓紧赶路吧。”
“但你能找到这，绝不正常。”
“这个嘛，我有我的想法和办法。”
“不想说？”
杰瑞正了正身子，突然……
“提德，可娄乌伊——！！”
延缓时间的龙吼，将杰瑞周围的时间减速。他不紧不慢地朝塔妮娅走去。
“既然你不说，我就把你绑好了慢慢问。”
他站在了塔妮娅面前，塔妮娅却是没动。事实上即使她全速逃跑，在延缓的时间里也不可能跑过杰瑞。
唰——
“什么？”
杰瑞呆住了。当他的手伸向塔妮娅时，竟然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他眼看着塔妮娅在他面前，以极慢的速度逐渐消失。直到延缓时间的龙吼效果结束，塔妮娅也完全不见了。
后面的法师们又体验了一次时间延缓，托夫迪尔有点晕晕乎乎地摸着头。
“呃，孩子，我知道你会些，很奇妙的东西。但别总用啊，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
杰瑞没答话，他在想塔妮娅的意思，以及，她那个古怪的能力。
最后……
“咱们赶紧回去吧，学院一定出事了。”
*****
时间回到杰瑞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
阿冉停止了今天的研究活动，因为玛格努斯之眼仍然不够稳定，几个老师也认为应该以稳定魔力优先。
不过晚饭过后，他还是来到了元素大厅。
他在想要不要把真相都告诉大家，告诉大家这是什么，他为什么执着于此。
想当年，他鼓动了一群同学，去拉布林西安的秘法大堂探险。因为他查到玛格努斯之杖似乎在那里，而没有几个法师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当他们走进大门时，便察觉到这里的异常，夺走魔力的陷阱。有同学打了退堂鼓，但阿冉鼓励着他们走下去。
接着，便是一段噩梦般的探索。
第一个房间，他们遭到一头骨龙的袭击，还带着成群的骷髅。阿冉眼看着一个同学被骨龙活活咬死。
之后的房间，到处都是敌人，机关。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被杀，而幸存者只能抛下敌人和同伴，不停地往前跑。
他们没有退路，必须前进，将逃出去的希望，寄托在最后的房间里。
可等待他们的，只有让人绝望的龙祭司。
三个法师轻易败下阵来。幸好，摩洛克伊对他们兴趣不大。阿冉找到机会，趁摩洛克伊大放厥词的时候，献祭了两个同学的灵魂，把他封印了。
最后，阿冉独自一人逃出大堂。他摘掉门环，将大门封印。这一逃，就到了现在。
那之后，阿冉没有一天不担心，封印何时会松动，消失。他一直想找个能彻底解决的办法，也就是干掉摩洛克伊。
当杰瑞单杀巨龙，打碎龙魂的事传到他耳朵里时。阿冉感到，自己有了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
而接下来，玛格努斯之眼被确认，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当然知道玛格努斯之眼有多危险，但只要研究些许，应该就能找到对付玛格努斯之杖的办法。
然而，本该顺利进行的研究，却因为眼睛的突然失控，不得不停止。阿冉准备的镇压水晶，仅仅完成了五分之一。
不得已，他将一个未完成的水晶交给杰瑞他们，希望这能起点作用。如果失败，在摩洛克伊的危害扩大前，必须尽快将镇压水晶完成。
于是，他出现在这里。
但不久，另一个人，也出现了。
“安卡诺？你来做什么？”
阿冉不解地看着他的顾问。安卡诺背着手，走近玛格努斯之眼。
翠绿的光芒，照亮了他脸上的决绝。
“我来纠正你们的错误。”
“错误？你什么意思？”
迎着阿冉疑惑的眼神，安卡诺迈动坚定的步子。
“显然，院长，你已经知道这是玛格努斯之眼了。”
阿冉压低了眉头，他只把这事告诉了米拉贝勒，法劳达和托夫迪尔。
“你从哪听说了这个名字？”
“这，不重要，院长。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何玛格努斯要留下这样的东西？为何没能带走它？现在，我找到了答案。”
安卡诺的手举到面前，捧着剩下的混乱宝石。阿冉看了两眼，便大概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难道说，玛格努斯之眼会失控，是因为……”
“萨沃斯·阿冉，你只是因为好奇而研究，为了乐趣而探寻，却从未想过掌控，这庞大的力量！”
阿冉已没心思听安卡诺胡扯，急忙催动魔力，使出隔空取物，想要夺走那些石头。
但安卡诺抢先一步，把它们拍在玛格努斯之眼上。这些石头就像粘在上面一样，又慢慢融进去。
他望向了阿冉。
“就让我来告诉你，还有那些庸俗的教师们。魔法的真谛，就是掌握一切！”
吸收了许多混乱宝石的玛格努斯之眼，不停地振动，转速也加快了。翠绿的光芒越加明亮，外壳的其中一部分，竟然逐渐打开。
露出了如飓风般混乱的核心。
“这是？”
从里面飞出了阿冉不曾见过的古怪生物。一个接一个，全是翠绿色，他正要弄清是什么……
轰隆——
元素大厅，被足以震撼整个冬堡的爆炸，给掀翻了。
预言的灾难，降临。
第86章 混乱的冬堡
杰瑞一行回到冬堡，是他们离开学院第二天的黄昏。才离开一天，还没进城，他们远远就看到了无可形容的怪相。
整座学院被翠绿色笼罩，里面不断飘出类似鬼魂的东西，正飘进城里。
它们形状各异。有的像冰幽灵，蝌蚪状，这算比较完整的。有的像是缺了两条腿的狼，缺了脑袋的人，缺了胸口的熊，总之说不出的奇形怪状。
但它们干的事都一样，在城里到处袭击，乱窜。平民们躲进家里，风暴斗篷的士兵们正在跟这些怪物战斗。
“这是怎么了？”抱着玛格努斯之杖的布莱丽娜惊恐万分。
“准是元素大厅，或者说是安卡诺。”法劳达第一时间想到了原因。
“快，我们得赶紧找到其他人！”
托夫迪尔让驾驶马车的杰瑞再提速，但杰瑞指着另一个方向。
“等等，那边那个是乌弗瑞克？”
城中一条大道上，一群人骑着马望向学院。他们身边打满了火把，正中间那人的脸，虽然没接触多长时间，但杰瑞还记得。
绝对是乌弗瑞克。他旁边的正是拉罗夫。
“真是他。”托夫迪尔也认了出来，“不妙啊，事情闹得太大，他一定是来找学院问罪的！”
说起来，在至高王死的前一天，乌弗瑞克还来过学院，很不客气地跟阿冉表明了态度。
他承诺风暴斗篷可以不干涉学院，但也要求学院不许惹事，不许向帝国军提供支持，一旦发现就要踏平这里。
现在学院乱套，乌弗瑞克又出现，根本是雪上加霜啊。
“得赶紧找到院长……杰瑞？你去哪？”
杰瑞没理会托夫迪尔的话，跳下马车朝乌弗瑞克跑去。风暴斗篷士兵连忙拦住他。
“你干什么？”
“我是学院的人，我要求向乌弗瑞克领主解释今天的情况。”
“不行，你得先证明你的身份！”
“等一下！”
是拉罗夫的声音。他下了马，打量着杰瑞。
“是你啊，你怎么在学院？”
“好久不见，拉罗夫，我在这儿打杂呢。”
“是你的熟人吗，拉罗夫？”
乌弗瑞克的马也走过来。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那威严的表情，和他在刑场上不屈的样子完全一致。
他注视了杰瑞一阵，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印象。
“是的，乌弗瑞克大人。”拉罗夫说，“这位就是和我一起逃出海尔根的那个帝国人。”
“原来如此，那我得先感谢你救了拉罗夫的命。”
乌弗瑞克这才下马，立在杰瑞面前。
“但如果你想解释这个情况，就免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今天绝不能继续容忍你们这帮人胡作非为。我的人正想办法冲进去解决问题。”
他的手攥紧。
“从根源上，彻底解决。”
也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把学院砸了呗？真是符合诺德人思路的想法。
但杰瑞可不想让学院就此完蛋。再怎么说，这也是个教会自己不少东西的地方。
就算接触魔神让他变得更加暴力，杰瑞也懂得知恩图报。
于是他冷笑两声。
“领主大人说笑了吧？我可不觉得你们有办法解决。根据我在黑水峡谷和海尔根的观察，风暴斗篷恐怕都没有一支完备的战斗法师团队。你们不会以为用斧子能解决一切吧？不会吧？”
“杰瑞，不要太放肆了！”
拉罗夫警告着杰瑞。杰瑞不理他，只管正视乌弗瑞克。
乌弗瑞克眯了迷眼睛。
“我承认魔法的力量，事实上我麾下很多祭司都精于此道，但这不代表我认可你们学院的行为。他们在染指不该染指的东西，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也许吧。但我敢打赌，这次的事绝不是学院所为。如果你也知道院长经历过什么，你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我对一个灰皮的过去没有兴趣，帝国人。如果不是学院的问题，那还会是什么？”
“是那个梭莫！”
果然这个词对乌弗瑞克有着特别的效果，领主的表情迅速愤怒起来。
“你说那个叫安卡诺的？”
机会来了，杰瑞调整一下呼吸。
“其实昨天，院长让我们几个出去寻找一根法杖，就是为了应付这个状况。但途中我们遭到安卡诺的部下袭击，要抢走法杖。现在学院变成这样，肯定是安卡诺搞的鬼！”
这便是杰瑞唯一能拿出的说服方法了。把所有过错都踢到安卡诺头上去，再把他干掉。
听完杰瑞的话，乌弗瑞克望向杰瑞的马车，果然看到一个暗精灵拿着根法杖。看样式，和他见过的区别不小。
乌弗瑞克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不是完全被杰瑞的话打动了，其实就在他听说了冬堡变故，打算率领部队杀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严格来说，冬堡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它位于风暴斗篷控制区域的大后方，却无比贫瘠，提供的资源和发挥的作用都有限。顶多是监视海岸，防止帝国军登陆。
至于领主【科利尔】，乌弗瑞克深知那是个平庸之辈，不想着怎么复兴冬堡，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的家伙。这样的人加入风暴斗篷，完全是在赌博。
所以这次乌弗瑞克来冬堡问罪，其实更多是为了在百姓中确立自己的地位，而这也需要学院的“帮助”。
没错，它是转移百姓怒火的最好出口。只要学院还在，基本上城市里出点什么问题，都可以归到学院上。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个稳定冬堡人心的好办法。
乌弗瑞克不需要冬堡提供什么。只要它不支持帝国，人心不乱，就足够了。
琢磨一下，他上了马。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好。从现在开始到天黑，你来搞定这个事情。如果搞不定，那我就替你搞定。”
有这话就够了，杰瑞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你没有出场机会的，领主大人！”
*****
学院的人都跑出来了。大家把那片“法师区”当做据点，不少老师和学生都出去帮忙收拾城里的乱子。
旅店里，杰瑞他们找到了阿冉。
院长伤得只剩一口气，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由柯莱特带着几个医生全力治疗。还有一些人也伤得不轻，恢复系教师们忙得不可开交。
“你们，回来了……”
米拉贝勒躺在铺盖上，费力地支着身子。托夫迪尔连忙把她扶起来。
“元素大厅出什么事了？”
“是安卡诺，那个混蛋……”米拉贝勒咳嗽起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东西，把球体的魔力释放了，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托夫迪尔望向床上的阿冉。
“院长怎么样，柯莱特？”
“别催我，我在尽力！”柯莱特两手交替使用着魔法，很不耐烦，“安卡诺在元素大厅搞事的时候，好像院长也在里面，被爆炸卷了进去！没死都是奇迹了！”
“后来院长，还带着我们，阻止安卡诺，但是……”
米拉贝勒的气息又弱了下去。法劳达轻抚着她的胸口，让她躺平。
“好了亲爱的，别说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必须告诉你们，”躺下的米拉贝勒继续说着，“安卡诺已经接受了，眼睛的魔力，只要魔力供应不断，他就是无敌的。”
布莱丽娜和杰瑞对视了一眼，看来解题思路很明确了。
“布莱丽娜，你怎么样？”
“我状态好着呢。”
两人说完就出了旅店。当然，法劳达和托夫迪尔也跟了上来，他们可不会让学生们这么去冒险。
四个刚从拉布林西安回来，还没恢复利索的老师学生，冲进了如同闹鬼的学院。
失控的魔力，卷起肆虐的狂风，数不清的畸体飘荡在空中。发现有人入侵，它们立刻俯冲下来。
“大家跟紧我！”
布莱丽娜高举玛格努斯之杖，法杖宝珠的翠绿之光，在魔力狂风中，就像是海雾里的灯塔。那些畸体原本就是魔力随机凝结形成的东西，所以玛格努斯之杖的魔力吸收效果对它们很有用。
众人跟着布莱丽娜前进。任何靠近的畸体，会被法杖的光芒削弱减速，然后被托夫迪尔和法劳达的闪电魔法轰杀至渣。
他们冲过茫茫的畸体，来到已经变成露天大厅的元素大厅。他们见到了完全打开，没有了球形的玛格努斯之眼。
以及，安卡诺。
*****
“你，真的是安卡诺？”
托夫迪尔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赤裸身体，全身布满血管般翠绿脉络的男人，是那个说话都很少大声的高精灵顾问。
安卡诺一只手在玛格努斯之眼里搅动。看到有人出现，他抽出手。
“艾斯托莫居然失败了，废物。”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啊，长耳朵！”
杰瑞双剑一分就要上前。安卡诺轻蔑一笑，连手都没动，只有眼光一闪。
突然，杰瑞面前隆起一道绿色的魔力墙。他下意识停下，魔力墙立刻改变形态，变成海上的巨浪，扑向杰瑞。
砰——
托夫迪尔及时上前，用结界术挡下这招。
他敢说法劳达和自己一样，根本没看到安卡诺的施法动作，好像也没有念咒语。可能只是想了一下，魔力就按照意念自由变化。
现在的安卡诺，正逐渐成为一个纯粹的魔力存在。
“怎么样，很不可思议吧？”
安卡诺张开双臂，炫耀着自己的肉体。
“看好了书呆子们，玛格努斯之眼是这样用的！你们的做法，只是妄想改变它，让它按照你们那可悲的理论去变化。而我做的，是释放它，拥抱它……”
他两手一攥，喷泉般汹涌的魔力，从脚下迸发，直冲天际！
“……然后，彻底掌控它！”
“掌控个屁啊！”法劳达痛骂道，“你根本就没控制住玛格努斯之眼，那些四处乱飞的魔力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只是趁着眼睛魔力紊乱的时候，吸收其中的魔力据为己有！”
“收手吧，安卡诺！”托夫迪尔语重心长，“玛格努斯之眼绝非凡人可以染指，它无穷的力量迟早会把这里全毁掉。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一个人吸收它！”
“你们给我闭嘴！”
安卡诺一瞪眼睛，竟从瞳孔中射出两道光束。法劳达和托夫迪尔马上撑起结界，但一下子就被打爆，结界的反冲让他们摔倒在地。
“布莱丽娜！”
杰瑞冲到两位法师前面，布莱丽娜也把玛格努斯之杖对准了玛格努斯之眼。
“交给我吧！”
安卡诺当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休想！”
眼中射出光束，直扑布莱丽娜。这光束太快，杰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从他身边穿过。
但布莱丽娜早料到这一手，提前把法杖的宝珠迎上去。光束击中宝珠，就如水倒进桶里一样被吸收。
“嘁，那该死的法杖！”
安卡诺又要干扰布莱丽娜，但这次，杰瑞冲上来了。
“苏——！！”
元素狂暴一段加装完毕，杰瑞没命地朝安卡诺招呼着龙骨剑和破晓。不需要造成多少伤害，只要不让安卡诺攻击到布莱丽娜就行。
唰——
玛格努斯之杖的光束冲进了玛格努斯之眼。原本完全打开的玛格努斯之眼开始剧烈地响动。
然后，慢慢闭合！
“不，不！”
安卡诺急忙腾空而起，看准布莱丽娜的位置，在她身边布下魔力。
托夫迪尔和法劳达及时赶来。两位大法师紧靠着布莱丽娜，倾尽全身魔力，在布莱丽娜身边布下无比坚固的结界。
砰——
翠绿魔力从四周聚拢，强大的冲击让三人歪了歪身子，但并未受到伤害。
“可恶的家伙！”
怒吼的安卡诺欲加大魔力，一口气打碎那结界。
“梦境领域展开！”
深红色的领域迅速在他周围展开。安卡诺一时分神。
“此间，刀剑无眼！”
杰瑞造出弓和箭，每支箭都带上狂雷穿梭的力量，朝空中的安卡诺连续射击。
“雕虫小技！”
安卡诺躲避着杰瑞的箭矢，却也让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攻击布莱丽娜。情急之下，他把怒火都倾泻在杰瑞身上。
头顶出现无数光球，安卡诺的手指向杰瑞。
把光球一口气扔下去！
“死吧！”
但杰瑞并不慌。通过梦境领域对空间的掌握，他已经看出那貌似密集的魔力球攻击中，其实有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隙。
他面对那空隙，然后……
“伍德，纳——！！”
旋风精语二段。他迎着魔力球一气腾空。虽然和魔力球擦身让他受了些伤，但无大碍。
倒是安卡诺被这招弄得猝不及防。想要躲避，杰瑞已经飞到他身边。
顺势用弓弦挂住安卡诺的脖子，膝盖顶住后背，用力一勒！
“唔呃啊！！”
安卡诺拼命去抓弓弦。虽然他全身都有魔甲术保护，但弓弦勒脖子还是很疼啊。
可同样的，杰瑞不管怎么用力，始终无法让安卡诺窒息，反倒是他的弓先到了极限。
咔嚓——
弓断了，杰瑞摔了下去。他急忙造出一根铁链扔出，试图缠住安卡诺。
砰——
有点慢。他先摔在地上，铁链也掉在一边。从痛苦中解放的安卡诺好好喘了几口气。
“你这低等生物！那我就先……嗯？”
他忽然感到不对劲，急忙将目光放在玛格努斯之眼上。
看到的是已经完全闭合的眼睛，以及累到虚脱，但是很得意的布莱丽娜。
“你的王牌，完蛋了！”
第87章 BOSS【安卡诺】
玛格努斯之眼，重新闭合。
“你们这些妨碍我的渣渣！”
安卡诺的身体，就像是涌出泉水的山石，翠绿的魔力之光，不断散发，升腾。
他为了打开眼睛用光了混乱之石，也就是说，他没法继续从眼睛获得魔力了。
当然，他已经获得了不少力量。如果就此收手，把力量慢慢消化控制，他的实力会提升好几个档次。
但人的贪婪，一旦打开了缺口，那就是决堤的洪水。这要是说停手就能停手，人性该有多么简单啊。
“不许你们碰它！玛格努斯之眼是我的，我的！！”
安卡诺咆哮着，魔力不断集中在他的手臂，化作一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拳头。
他朝向布莱丽娜，急速俯冲！
要是没有这暗精灵，没有那法杖的话！
“唔啊啊啊！！”
“散开！”
托夫迪尔发声喊，和法劳达抱起虚脱的布莱丽娜。眼看要来不及，杰瑞不顾一切拦上去。
他知道正面拦不住，但至少顺势卸掉一点力量……
轰隆——
根本卸不掉！
这简直是一座小山砸下来，硬是把地面砸下去半米深。爆炸的魔力，乱飞的碎石，强大的冲击，杰瑞被轰出去几米远。
白天和龙祭司打完，他一路颠颠簸簸的，也没怎么休息好。挨了这一下，顿时感到身体发虚。
“嘁，这该死的绿巨人……”
偏偏敌人还不是亡灵，破晓也发挥不了全部作用。魔力又不太够，光是维持梦境领域就挺难了，估计其他技能只能再用几次。
“杰瑞，别忘了我们。”
安顿好布莱丽娜，托夫迪尔和法劳达一左一右，站到杰瑞身边。他们可是专职法师，魔力恢复得比杰瑞快得多。
杰瑞苦笑一声，看来这次他没法一个人搞定了，不过也好。
他振奋精神，老规矩，把整个场地看了一遍。
别说，还是有点希望的。
*****
战斗，续行！
法劳达用她擅长的雷暴术，和安卡诺的翠绿光束对轰。托夫迪尔一直不离布莱丽娜左右，还要用结界术抵挡安卡诺的攻击。
看样子，安卡诺还没能完全掌控玛格努斯之眼的力量。如果他静止施法，攻击不动的目标，成功率很高。
但如果在运动战中攻击运动的目标，他的准头就差了不少。法劳达看出了这一点，绕着元素大厅不停乱跑。杰瑞也是造出弓箭来，朝安卡诺射击。
再怎么说，安卡诺也没达到摩洛克伊的水平。法劳达像是要给自己找回颜面一样，找到机会就不停攻击。
“烦人的虫子！”
雷暴的电光保持一个舒服的节奏，不断轰鸣。而难以控制魔力进行精确攻击的安卡诺，却是越发地烦躁。
这么看，与其用远程魔法，还不如把魔力用在强化肉体上，直接冲上去打拳效率更高。
“哈啊！”
他将魔力跑遍全身，施加了层层护甲魔法，接着又强化四肢。
他的四肢已经看不到肉体的颜色，完完全全被翠绿掩盖，包裹，燃烧。
首先的目标，是法劳达！
“去死吧！”
安卡诺赫然变成了巨人，落地同时，便带来短暂的地震，震得法劳达有些站不稳。
她急忙用雷暴术迎击。安卡诺将结界术张开到最大，把闪电悉数挡下，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举起拳头。
“你休想！”
杰瑞及时赶到，双剑交叉，硬抗下安卡诺的一击。
但那只拳头立刻发出魔力，化作巨大的手，把杰瑞整个攥住，提了起来。
“你以为自己很勇吗，佣兵？”
抓住杰瑞的安卡诺，把那只大手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砰——砰——砰——
连砸四下！
“唔！”
杰瑞的血吐了满地，安卡诺还不解恨，举高高，正要砸第五下。
轰——
托夫迪尔的雷暴术来了，命中了他的脑袋。
“松手啦，怪物！”
“呃，老不死的！”
这一下电得安卡诺有点迷糊，手也松开了。杰瑞赶紧顺势滚到一边去。安卡诺正要追，却见法劳达突然拦在面前。
她站定身体的同时，集中魔力于双手，带着闪电之光，在空中划出两道轨迹。
“苍穹之怒于雷霆之夜现于世间！”
她快速念出一段话，把那如雷鸣般的闪电魔力，拍在地上！
“闪电风暴！”
轰咔——
以法劳达为中心，一场闪电风暴在空气中炸裂。光芒一时间能闪瞎所有眼睛，空气里的电能麻醉着人的呼吸。
身为毁灭高级教师，法劳达早就知道如何快速释放这种大师级毁灭魔法，顺便缩小它的范围。
其结果是，只有离她最近的安卡诺遭到重创。这一击把他所有的护甲魔法都轰没了。
“混蛋！”
但他还能行动，飞起一脚，把法劳达踢飞老远。她撞在柱子上，起不来身，肋骨应该是碎了几根。
“你这……啊！”
正想一口气拍法劳达的安卡诺，却又被玛格努斯之杖的光芒命中了。布莱丽娜稳稳握住法杖，倾尽魔力缠住了他。
“那不是你的东西，交出来吧！”
“又是你，又是你！”
怒不可遏的安卡诺，竟然顶着法杖的光，一步步走过来了。他的身体也有玛格努斯的魔力，法杖的效果对他并不大。
但他走上没几步，脚下却爆出一道道电光，让他差点摔倒。
“哈，注意脚下！”
原来是托夫迪尔，提前在路径上设置了闪电符文陷阱。这陷阱基本一打眼都能看出来，但已经气昏头的安卡诺还是中了招。
“呜哦哦哦！”
接下来轮到杰瑞了。趁安卡诺站立不稳，他飞起一脚把对方踢倒。双剑燃烧，冲上去！
“哈啊啊！”
但安卡诺很快就站起来，他的魔力不足以飞到空中，飘起来还是没问题的。杰瑞又伤得不轻，等跑过去，安卡诺早就退后，拉开了距离。
这个佣兵近战很强，安卡诺心里清楚。自己的护甲魔法还需要重新上，不可近身硬拼。反正负责远程输出法劳达已经报废，那么只要躲过杰瑞，远程攻击布莱丽娜就行了。
抱定这个想法，安卡诺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像是要防止他继续后退一样，杰瑞已经将双剑过电，做出要投掷的动作。
“呵，来这手？”
安卡诺暗自冷笑，他知道这招。因为就在杰瑞来学院第一天，那群跟法劳达一起接待杰瑞的人当中，就有几个嘴不严的。
既然杰瑞能把武器拉回来，说不定也能让本体冲过去。总之，不能被那双剑打中。
嗖嗖——
出乎安卡诺意料，这两把剑偏得离谱，从他两侧飞了过去。安卡诺甚至不需要躲闪。
哈，看来这小子也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到此为止了吧！”
“是啊。”
杰瑞露出胜利的一笑，那是他终结强敌前的惯用表情。
“你完了！”
他两手一抓，双剑原路返回。这并没有出乎安卡诺的意料，反正自己也没有站在双剑返回的路径上。
这是不可能打中……
砰——
“什么？”
安卡诺的后背被砸中了，很突然，被什么东西推着，把他推向杰瑞。
不可能，双剑都在他眼前，正要回到杰瑞手里，到底是什么推着我……
“啊！”
安卡诺看到了，飞向杰瑞手中的剑，挂着什么东西。
是锁链！是杰瑞从空中落下时，想要缠住自己，但没能成功的锁链！
原来杰瑞最初就没打算直击安卡诺，他料到对方要放自己风筝，这是法师的惯性思维。
所以，他直接瞄准那条锁链的两端，用狂雷穿梭硬拉回来。
连同安卡诺一起！
“伍德……”
将双剑一抓，杰瑞切断电光，看准迎面而来的安卡诺。
“纳——！！”
同时完成旋风精语二段，如离弦之箭射出。狂雷穿梭的拉力对上旋风精语的冲击力，双剑一口气将安卡诺捅穿！
“哇啊啊——！！”
安卡诺被杰瑞撞倒。胸膛的剑，犹如墓碑，镇压着他。
他的魔力已毫无用处，终于被这墓碑，抹掉了最后的生气。
“我，我的……”
*****
安卡诺，不动了。
托夫迪尔去照顾法劳达的伤势，布莱丽娜慢慢走到杰瑞身边。
“他，死了？”
杰瑞甩了甩颤抖的胳膊，握住剑柄，却拔不动，只好先坐下。
“死透了。”
也就是说，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三个法师都松了口气，但，他们担忧的目光，落在玛格努斯之眼上。
看样子，法杖只能让眼睛闭合。然而眼睛内的魔力，似乎并不安定。这样下去，说不定它又要发飙。
“老师，怎么办？”布莱丽娜看向托夫迪尔。
“这，我也不知道啊。”
托夫迪尔一边给法劳达治疗，一边想着对策。
“总之，先告诉院长……”
“不用了。”
忽然，三个法师跑进了元素大厅。这个打扮，是赛伊克的法师。
布莱丽娜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
“夸兰尼尔先生！”
“抱歉，法师，让你久等了。看样子灾难成真了，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幸好有你。”
“可能的话，真不想让它发生。”布莱丽娜没有被夸奖的喜悦，她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元素大厅，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既然你们来了，就赶紧吧。”杰瑞说道，又去拔他的剑，不行，还是手软拔不出来。
“当然当然，”夸兰尼尔笑着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安全的封印地点，现在就把玛格努斯之眼传送过去。”
夸兰尼尔和另外两个法师围着玛格努斯之眼，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三人同时举起双手，纯白色的魔力之光，从他们的身体流到脚下。
“好，【坦迪尔】，【格利布罗斯】，开始吧！”
三个法师念念有词。他们脚下，魔力将三人连在一起。先是出现三角形，接着又出现圆形，浮现出旋转的符文。
最后，魔法阵里升起强光，带走了玛格努斯之眼，它消失了。
夸兰尼尔放下了手。
“最后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努力，我们后会有期。”
“请等一下。”
布莱丽娜急忙叫住夸兰尼尔，生怕他跟上次一样消失。她把玛格努斯之杖交了出来。
“这个，或许你们保管……”
“不，这个还是要放在学院，或者说，放在你手里更好。”
“为什么？难道和我能影响玛格努斯之眼有关吗？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有这种能力？”
夸兰尼尔冲两个同伴一点头，他们各自施法，在一道光芒中消失了。
“布莱丽娜，你，是泰瓦尼家族的吧？”
“呃，是。”
“这就是了。其实，玛格努斯之杖在历史上，被多个凡人使用过。据我们所知，法杖也曾落入泰瓦尼家族之手。或许是想将法杖完全据为己有，泰瓦尼经过一系列的努力，成功在这根法杖上留下了印记。”
夸兰尼尔指着布莱丽娜。
“那就是你们的血脉。他们打破了使用法杖需要的魔力限制，只要是个泰瓦尼家族差不多的法师，就能够使用。但似乎也不是所有人能用，不过那无所谓。因为你能，这就够了。”
“这，这么说，我能影响玛格努斯之眼……”
“恐怕是在无数次实验和矫正中，导致泰瓦尼家族本身的血脉也发生变化了吧。”
越是听，布莱丽娜越觉得不可思议。以她对家族的理解，如此强大的法杖，是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得到使用权的。
“这，完完全全都是巧合罢了。”
“是啊，你们发现玛格努斯之眼，又恰好你在场，就连法杖莫名出现在摩洛克伊手里也是。一系列的事情有很多巧合。”
夸兰尼尔身上发出亮光，意味深长地说着。
“但，谁能知道它们究竟是我们眼前的偶然，还是某个高位存在眼中的必然呢？总之，一切解决，便是安好。祝你学业顺利，法师。”
留下这些话，他也消失了。
学院总算，度过了危机。
第88章 迈向阴影
当围绕着学院的翠绿光芒完全散去后，当所有飘荡的畸体都被消灭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乌弗瑞克也不多说，调转马头，叫拉罗夫集合部队。在人们的感谢和欢呼声中，队伍离开了冬堡。
然后，冬堡的百姓们，把怒火对准了那些正返回学院的师生。
阿冉已经能下地了，有两个老师搀扶，能勉强走动。虽然很虚弱，他还是坚持先去元素大厅。
但是，被领主科利尔给拦住，他要求学院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能解释这些的，就是安卡诺的尸体。毕竟杰瑞也是这样和乌弗瑞克解释的，学院把所有过错都放在安卡诺身上。对梭莫的憎恨，让科利尔多少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安卡诺终究是学院的人，而且当初是学院非要把他留下的，所以这次的事，学院仍然难逃其咎。
阿冉只能让管后勤的恩希尔代表学院，跟领主商量赔偿的事。那些窜出来的畸体在城市里到处搞破坏，万幸没有死人。不然学院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然而善后工作，才刚刚开始。
深夜，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阿冉，坐在他的房间里。
身边的桌子上，放着许多写满数字的报告。有的是恩希尔总结的赔偿款项，有的是学院的受损报告。值得庆幸的是，爆炸发生的时候是晚上，大家都在寝室或者图书馆，离元素大厅较远，这才没闹出人命。
但是离元素大厅最近的一栋教学楼被炸掉了一半，相邻的几个存放道具的仓库也遭波及，大量的魔法道具化为乌有。
阿冉看了两眼，捂着头放下。
“院长，您叫我？”
走进来的，是布莱丽娜和杰瑞。布莱丽娜见院长很头疼的样子，轻声问着。
阿冉示意他们可以坐下。
“我叫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件事。”
院长长叹一声，望着那片花圃，那些与世无争的花草。
“你们见到摩洛克伊了，他告诉你们当年发生什么了吧？”
“呃，是。”布莱丽娜犹豫着说。
“我的两个同学，怎么样了？”
女孩正琢磨着怎么委婉点说，杰瑞可是直言直语。
“为了接触摩洛克伊，让他们解脱了。”
“是吗。”
阿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人总是会期盼一些不切实际的，奇迹。
“那句话，说的没错，为了弥补过去而毁掉未来，不值得。我满脑子想着弥补过去的错误，却犯下了更大的错误。米拉贝勒的话，我早该多听一些的。”
他走到花圃旁，调整着光球的位置。
“事实证明，我已经上岁数啦，我的脑子也只够照顾一些花花草草。所以，我打算把院长的位置让给米拉贝勒。还有，布莱丽娜。”
“我在，院长。”
布莱丽娜走过去，院长和蔼地看着她。
“这次的事，辛苦你了。我和几个老师，还有米拉贝勒商量过了。大家都同意把玛格努斯之杖交给你保管，当做是对你英勇表现的嘉奖。”
这可真是，一份意料之外的重礼，布莱丽娜受宠若惊。
“啊？但是，我……”
“是的，你能用，但我知道，你不会滥用。玛格努斯之杖有吸收魔力的效果，有它在，今后学院的事故会更少吧。”
阿冉拍了拍布莱丽娜的头，笑着说。
“可能的话，我还希望你毕业后能留在学院。”
“我愿意，院长，”布莱丽娜马上表态，“学院是我理想中的环境，我从家来到这，就是想找这样不被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可你们今天的脊梁骨都让人戳爆了。”
杰瑞很不识趣地把好气氛给搅乱了，布莱丽娜瞪了他一眼，阿冉笑出了声。
“说的也是，希望米拉贝勒多努力吧。还有杰瑞，我也要感谢你，没想到你还是来帮忙了。”
“我不习惯做事半途而废，而且我在学院也得到了很多东西。”
“那么，你接下来果然是打算接触魔神？”
“这是我唯一要做的事。”
阿冉还想说什么，至少问问原因，杰瑞打起了哈欠。
“再打扰一晚，明天我该走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让我想想，该送你点什么。”阿冉说。
“免啦，如果真要表示感谢的话……”
杰瑞指了指布莱丽娜，女孩忽然一激灵，正以为杰瑞要说出什么话时……
“叫她今晚别再去找我练刷漆了。”
说完，杰瑞丢下捡笑的阿冉，还有脸色铁青的布莱丽娜，回去睡觉了。
*****
没有布莱丽娜打扰，杰瑞睡得很舒服，也确实是因为太累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食堂的早饭。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了他的小屋，朝着桥头走去。跟学院的关系已经结束，他也不打算跟谁正式说个再见。
但是布莱丽娜已经等在桥头那。
“可算醒了，我都没敢叫你，怕你说我又找你刷漆。”
“所以你就在这站了半天？”
“倒也不是，刚来而已。”
布莱丽娜跺了跺脚，又活动一下有点发麻的腿。
“这个。”
她递上一个项链，或者说是圆形的护符，法师中很常见的东西。
“这什么？”
“我离开家的时候带出来的东西，送你了。”
“这么贵重？我可收受不起。”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条能抵抗魔法的项链。拿着吧，毕竟你这一走……”
女孩忘了望天，狡黠地笑了。
“我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工具人了。”
“呵，那可真是灾难。”杰瑞把项链一戴，“回见了，布莱丽娜。”
“你什么时候再来？”
“等我想来的时候。”
“什么叫你想来的时候？”
“那就是我想来的时候！”
喊到这句话的时候，杰瑞已经走远了，走得很快。
在学院停留了这么久，总算能出来活动活动。他一步不停地走着，走出冬堡。当城市入口的卫兵也变得很小的时候，他站住了。
“出来说话吧。”
路边的树后，走出了塔妮娅。
“恭喜你终于告别那些人了，杰瑞。”
“还不都是因为你。”
杰瑞面有愠色看着塔妮娅。
“这次的事，肯定少不了你们教团的掺和吧？说不定，安卡诺也是你挑唆的。那个人虽然是梭莫，但也是个挺有底线的人。就算跟其他老师意见不合，也不会这么快就翻脸。”
塔妮娅只是哂笑，既不承认，又不否定。
“他只是在梭莫和法师两个身份中间选择了后者，你又何必探求原因呢？死了他一个就解决问题，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她伸出手来。
“还是让咱们谈一些，更现实的事吧。”
讲真，杰瑞很讨厌这个女人。她的话有真有假，但问题就在于，你搞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明明站得这么近，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雾。
魔神的教徒，果然都不是啥正常人。
罢了，既然已经离开学院，那么是时候回归本行了。
杰瑞端了端腰间的龙骨剑和破晓。
“带路吧。”
*****
这个夜晚的风盔城，格外热闹。
乌弗瑞克从冬堡归来，拉罗夫高声宣布着，冬堡那个梭莫法师，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制裁。这番话就跟兴奋剂一样，把人们的睡意都驱走了。
酒馆和旅店里到处是欢声笑语，诗人们颂唱着乌弗瑞克的赞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就连大小街路上都是亢奋的人群。
不过这些，只限定在风盔城的北部和中部城区，因为那里住的都是诺德人。南部城区和平时一样，早早熄灯，只有守卫举着火把的光偶尔出现。
因为这里住的绝大多数是暗精灵，或者叫灰皮，而这片地方也可以叫做贫民窟。
他们都是红山爆发后，从晨风省来此的难民。从他们到来那天起，便不受诺德人的待见。但那时的风盔城领主还算英明，倒也没有驱逐他们。
直到浩大战争后，诺德人对梭莫的声讨，逐渐演变成对所有精灵的排斥。这些暗精灵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当其他地方都在光明中载歌载舞时，暗精灵们只是关紧家门，诅咒着那些歧视他们的诺德人，诅咒着乌弗瑞克。
就在这样黑漆漆的街上，走着一个女孩。
巴贝特。
街道不管多黑，哪怕伸手不见五指，对她来说也一样。她灵巧地走在坑洼不平，到处是绊脚石的路上。
她是听说了某件事，又为了确认这件事而来的。
走着走着，空中飞来一只鹰，盘旋着，又落下来。巴贝特抬起胳膊，鹰很顺从地落在上面，啄了啄自己的羽毛，眼睛盯着巴贝特。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和巴贝特的眼睛一样的血红色光芒。一人一鹰对视了一会儿，巴贝特点点头。
她举起胳膊，鹰就飞起来，飞得不高。巴贝特迈着轻快的脚步跟着。
“哦，就是那里吧。”
鹰落在了一栋二层小房的房顶。巴贝特越是靠近，越能从不时吹过的劲风中，听到一些奇怪的人声。
“……请把您的孩子带到我面前吧……”
她看了看这房子，突然一个加速，蹬两脚墙，再一高跳，就爬上了屋顶。周围漆黑一片，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利落的动作。
这样，她听得更清楚了。
“亲爱的夜母，亲爱的夜母，请把您的孩子带到我面前吧。那些罪人的罪恶，必须用鲜血与恐惧来洗刷……”
“嗯，很虔诚嘛。”
不知是真心赞许还是冷嘲热讽，趴在屋顶的巴贝特鸡吃米似的点着头，又一个翻身，从房顶跃下，稳稳着地。
“这倒是可以算一个，就是不知道，老大喜不喜欢。”
她拍打两下手掌，房顶的鹰便落下来。她又和鹰来了一会儿对视，鹰振翅腾空，飞远了。
“接下来……”
巴贝特好好伸了个懒腰，用比刚才更欢快的脚步，朝灯火旺盛的北城区走去。
事情办完了，她今晚要好好享受一下。
酒，和血。
第89章 波耶西亚之怒
风盔城东南方向，离基耐镇不远的山上，坐落着波耶西亚信徒们正在建造的新据点。唯一造好的是祭坛，其他建筑也在慢慢成型。例如住宿帐篷，竞技场，训练场，囚禁场等等。
波耶希亚的信徒与众不同，他们不仅懂得不少魔法，也擅长近身战，平日里还会坚持武器与徒手训练。这和波耶希亚推崇的“不择手段”有直接关系。
“欢迎来到我们的祭坛。”
当带路的塔妮娅优雅地对杰瑞说出这些时，杰瑞看到的，是一个让他费解的场景。
这片空地位于山腰。祭坛正中央一座高大的雕像，应该就是波耶西亚了。
那是一个，女性的形象？看着像是个长发女人，左手高举长剑。她的身体宛如触角一样盘旋升起，又如蟒蛇一般错落嶙峋。
祭坛周围，十几个信徒正忙着摆放魔法道具，清理祭坛。有人看到塔妮娅出现，很恭敬地向她搭话，询问杰瑞的身份。当听说杰瑞是来协助召唤时，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感激。
但让杰瑞更惊讶的，是祭坛旁边一个个笼子。
看起来，至少二十个，全都关着人，每个都颓废不堪，一看就是被关了许久。有的还算精神，正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联系之前看过的《魔族之书》，杰瑞差不多能猜到这些人的用途。
“请随意，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准备好。”
塔妮娅给杰瑞指了个地方，他放下包裹坐好，马上有信徒来递给他一杯水。他点着头接到手里，那信徒便去忙手里的活了。
喝之前，杰瑞嗅了嗅杯子里的味道，但很快放下心去。
他曾看过一本书，提到过这世上的善恶，还可以细分为许多种。其中有一个词叫“中立邪恶”，杰瑞觉得很适合这些信徒。
毫无疑问，他们对其他人而言是不折不扣的邪恶。单看塔妮娅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而且那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工作。
只是他们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他们有自己的规则，按规则行事，对其他事情毫无兴趣。他们并非为作恶而作恶，而是他们的规则刚好成为别人的恶。
喝光了水，杰瑞把杯子立在脚边，轻蔑地看着那群信徒。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自己会认同这群人的价值观。
“嗯？”
四处张望的杰瑞，看到塔妮娅靠近一个铁笼，蹲下身去，饶有兴趣地看着。
他也忍不住张望着。
笼子里好像是个女孩，披头散发的，看不清脸，安静地坐在里面，任凭塔妮娅像观赏动物一样看她。
“你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可爱的【莎莉茵】。”
塔妮娅伸进手去，爱抚着女孩的乱发。
“父母一定会很开心的，你终于有了那么些许的价值。”
她那不知是怜悯还是讽刺的语气，并没有说动那个叫莎莉茵的女孩，人家依然是一动不动。
宛如坐着的尸体。
“你好像认识她？”
杰瑞也是好奇，又或许是无聊，便走过去细问。
“哦呀？你对我们很感兴趣？”塔妮娅扭过头来，活像一头狼。
“只是闲着没事干而已。”
“呵呵，不用着急。等仪式准备好，你会很忙的。至于我，只是和莎莉茵聊聊而已，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嘛。”
妹妹？
杰瑞多看了两眼那女孩，看不到脸。但塔妮娅说的，应该不假。
“果然，这笼子里的人……”
“都是准备献给波耶西亚大人的祭品，”塔妮娅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了解过波耶西亚大人，那应该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和我们的信徒或亲或友。”
也就是说，待会儿要把这些人一个个杀掉，让他们在绝望和背叛中痛苦地死去，直到波耶西亚回应召唤。
虽说事先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些话从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事，杰瑞还是不由得一阵恶寒。
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远比唤夜神庙那些瓦尔迷娜信徒还要恶劣。
恶劣？
突然，杰瑞意识到，自己似乎站在了岔路口。
每当他吸收一个魔神的力量，他暴戾的一面就会增长，说实话，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过去的自己了。
就算他口口声声说不会被魔神左右，但毫无疑问，魔神的力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这就是一剂猛药，能带来力量和剧毒的双重效果。
前三次与魔神会面，他的行为起码还算……正确，至少不是违背本心的决定。
可这次，默认仪式的举行，就是默认这场屠杀，就是默认人性的邪恶。
杰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如果见到了波耶西亚，吸收了波耶西亚的力量，自己还能保持多少原则。
“嗯？”
他忽然转过头，面向铁笼。
果然，不是错觉，那个叫莎莉茵的女孩，坐姿有变化了。
被头发遮住的脸，隐约露出了一只眼睛。
那是杰瑞见过的，最为空洞的眼神，仿佛不是瞳孔，而是一个无底洞，是深渊。
呃，想太多了，应该是光线作用吧？快要到黄昏了，笼子里也不算亮。
杰瑞捏了捏眼睛，回去歇着了。
*****
一切，准备就绪。
祭坛周围画了一大圈魔法阵，摆满了被灵魂石装饰的头骨。波耶西亚雕像俯视的位置，立着一根雕刻着符文的石柱。
塔妮娅检查着每个区域，特别是石柱部分，她检查得尤为仔细。
“很好，开始吧！”
信徒们各就各位。负责吟唱召唤咒文的已经围着雕像站好，其他人都在外圈围着，防止祭品逃跑。
塔妮娅指了一个笼子，几个信徒便过去打开，把里面的人拖出来。那人不停说着求饶的话，但没人听得进去。
接着，塔妮娅看向杰瑞。
“请来我这里。”
终于到这一步了，但杰瑞似乎还没准备好。他走向塔妮娅的步子迈得有些碎。塔妮娅很理解地笑了笑。
“想不到你还挺博爱的。”
“谈不上，我只是看不惯这样滥杀无辜。”
“呵，说笑了。”
走到那个即将成为祭品的男人面前，塔妮娅挑逗的手指从男人鼻尖轻轻擦过，就像是毒蛇的信子。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你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是和你有关的人，我们也不需要你动手。他们和你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关系，无论是利益的得失还是良心的谴责，都没有。”
她略带的轻视的目光，在杰瑞身上扫来扫去。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如果只是看不惯我们的行为，你又为何来此呢？事先声明，就算你不来帮忙，我们早晚也会完成仪式。到那时，可别以为你能入得了波耶西亚大人的眼。”
言外之意，没你也行，只是顺便帮你个忙，不要不识抬举。
“哼，也是。”
杰瑞冷笑一声，塔妮娅的话多少推了他一把。说得对，他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就算他不在这，那些祭品也早晚会被杀掉。
救他们？抱歉，杰瑞没有这个想法。如果是和他有过羁绊，有过利益关系还好。无缘无故帮一个人，这种事他从来都不会做。
毕竟他是敢朝魔神索要报酬的家伙，你指望你会给你打白工？做梦。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早点完事，我好找地方过夜。”
他大步走到塔妮娅身边，指定的位置。塔妮娅满意地笑了笑。
“你只要站着不动就行。或许会有些难受，但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保证。”
“骗子居然会保证，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个场合，我是不会说谎的。绑上！”
一声令下，信徒们便把祭品男人拖到石柱那，捆在上面。又一个信徒走过来，握着黑色的匕首。这是召唤仪式中，专门用来献祭的献祭之刃。
而这位信徒，便是男子的朋友。此刻却毫不犹豫，匕首一气捅进男人裸露的胸膛，非常利索地刺穿了心脏。
围着魔法阵的信徒们，开始有节奏地吟唱咒文。男人断气了，头无力地垂下。
但是过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发生。
“继续，下一个！”
塔妮娅又指了一个铁笼，第二个祭品被带上来，是个红卫女人。直到被绑在石柱上，她骂个不停。
信徒们增大了魔力，而这魔力都涌向杰瑞，通过他的身体，来均匀分配到魔法阵的每个角落。
“唔，这还真够劲！”
强大的魔力在杰瑞身体里翻滚，硬闯进来，又硬闯出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到处有蛇在爬，还不时勒紧他身上某个部位。
他跪下了。这魔力的奔涌，超乎想象。
而这个工夫，那女人也死了，仍然什么也没发生。于是第三个祭品被带上来。每献祭一个人，杰瑞承受的魔力就会增大一分。
幸好，第六个祭品死去后，他的工作结束了。
呼——
魔法阵突然卷起深紫色的魔力之风，全部注入到第六个祭品，一个诺德男人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托住，缓缓漂浮。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一个强大的存在，正附于在这肉体中。
男人睁开的眼睛满是萦绕的紫色，他缓缓开口。
“啊，这身披血肉的滋味，真不好受。”
*****
“恭迎波耶西亚大人降临！”
塔妮娅首先下跪，信徒们也纷纷跟着跪。杰瑞倒是不想跪，不过魔力的冲击让他一时起不来。
话说，波耶西亚这个声音好奇怪啊，像男人，但也像女人，真是符合他时男时女的设定。
通过那具尸体，波耶西亚俯视虔诚的信徒们。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齐聚于此的目的，无需多言。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这位魔神，说话的语气接近诺克图娜尔，态度却比美瑞蒂亚还强硬。而言语背后的折射的不满，就和那个难以捉摸的瓦尔迷娜一样。
该是察觉到了其中的意思，塔妮娅站起来。
“我等无意冒犯您，波耶西亚大人。只是渴望为您在这片大地上开疆扩土，让您的意愿传播给更多人！”
“呵，呵，呵呵呵……”
波耶西亚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被附身的肉体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迸发的魔力笼罩了整个祭坛，狂风大作，黑夜提前降临。
“塔妮娅，作为我的勇士，你一心传播我的教诲，这很好。但你忘却了最根本的东西，我非常不快。”
被主人这样说，塔妮娅也现出少见的惊慌。
“您，您的意思是？”
“你们渴望让我的力量降临这座祭坛，却只会用弱者开刀。冬堡那些人不过是群不敢正视现实的可怜虫，一群拿着所谓的荣耀当做借口的懦夫。你们居然把时间浪费他们身上，以为这能让我愉悦吗？”
波耶西亚的声音越说越高，与之呼应的，魔力也更加肆虐，几乎是暴风雨的前兆一般。
信徒们都慌了神，塔妮娅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局面，急忙再次跪下。
“恳请大人原谅我的无能，希望您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机会？”
波耶西亚不耐烦地环顾着这群人，说实话，这里就没有一个人能让他……
“哦？”
他的目光，停在了杰瑞身上。
杰瑞这会儿能站起来了，讲真，波耶西亚的魔力没有让他惊讶，他自然地和波耶西亚对视。
“你，不是信徒，你是何人？”波耶西亚问道。
“我只是来帮忙的，”杰瑞说，“为了见到你。”
“我？”
“对，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力量，触碰我的灵魂。”
信徒们厌恶和愤怒的目光，一时间集中在杰瑞身上。即便不是信徒，这个人也讲话也太没大没小了。
波耶西亚更是冷笑不止。
“好个大言不惭的凡人，你难道不懂何为交易？”
“当然懂，我已经和三个魔神做过交易，而且我有信心做成第四次。”
“是吗？那我倒要看一看了。正好，也给这些人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魔神的话说完，四周的魔力又一次增强。这次达到了台风级别，所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们感到好像被卷起来，吹飞了，在风中无助地乱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停下来。
“唔……”
杰瑞睁开眼睛，却看到，景色变化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在那座山上，但换了位置。而周围像是黄昏一般，远处的景色似真而幻，看得见，却不像真的。
这到底是……
“听着，凡人们。”
波耶西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杰瑞抬头看到了落日，不，准确地说是很像落日的发光球体。声音大概是从那里来的。
“这里，是夹在我的领地，与现世之间的临时空间。我将你们所有人都带来了。”
所有人？连同祭品和信徒一起？
杰瑞正琢磨这是要干什么，他面前闪过光芒，落下一把铁剑，掉在脚边。
“你们就在这里给我互相残杀，一决胜负。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信念，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停了片刻，波耶西亚又补充道。
“但是注意！第一，你们只能使用我给的武器。第二，所有人不许自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落日的边缘，似乎有一些黑色侵蚀上来。
“我会随时告知你们剩余的人数。当这光芒完全被遮蔽时，便宣告游戏的结束。到时候，这个场地里，必须要有三个人存活！如果多了或者少了，我就让你们所有人的灵魂，感受无尽的折磨！”
这，这是什么规则？
杰瑞不明所以地提起铁剑，又琢磨了一遍。
限定时间内，互相残杀，最后必须剩下不多不少三个人？这得怎么玩？
在他思考着如何破局时，波耶西亚落下了审判般的声音。
“现在，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