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毒死
天气这么冷,白雪最怕冷了,不可能去外面不回来。
可几个丫鬟找遍了凝香居的每一个角落,也没看到那只白猫的影子。
大丫鬟红喜急得团团转。
这白雪可是夫人的命根子,要是弄丢了,夫人一定会责罚她的。
在凝香居中实在找不到,红喜只好出了院子,四处去寻,路上正好碰到了二姑娘的丫鬟翠儿。
“红喜姐姐,你在找什么?”翠儿好奇道。
红喜压低声音问:“你看到夫人的猫了吗?”
“白雪?”翠儿想了想,指了指远处的围墙,“先前看到白雪往那边去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听它叫声有些不对,我那会儿因为急着去找二姑娘,也就没在意。“
“叫声不对劲儿?”红喜的脸色一白,“怎么个不对劲儿?”
翠儿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听着有些瘆人,好像……”
小丫鬟不敢说了。
红喜心里一沉:“翠儿,白雪一夜未归,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翠儿这才小心翼翼道:“我也说不准,但看它那个样子,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打嗝,叫声听起来好像很痛苦……”
红喜心里有些害怕,求道:“翠儿,白雪往哪边去了?你带我去找一找好吗?”
翠儿犹豫了一下。
她还有事没做完呢。
“白雪可是夫人的心头宝,好妹妹,你就陪姐姐去找找吧。”
翠儿这才点了点头:“好吧。”
二人沿着围墙往前走了一段,就到了秋露居。
“咱们走吧。”想到大姑娘的那只又丑又凶的猫,翠儿有些害怕。
红喜忽然指着一处道:“你看那儿好像有几只猫的脚印?”
翠儿摇摇头:“大姑娘也养了猫,这脚印说不定是那只猫留下的,咱们还是走吧。”
“你怕什么?咱们只是进去找猫,又不是别的事,大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翠儿被说动了。
二人走到月洞门边,悄悄朝里面张望,赫然看到院子西北角的墙边躺着一团雪白的东西。
两人齐齐后退一步,脸上的神情却各不相同。
翠儿是一脸惊喜:“红喜姐姐,你看到了吗?那十有八九是白雪。”
红喜却一脸惊恐:“看起来是有些像白雪,可它怎么会躺在那儿?”
翠儿闻言,又伸出头看了一眼,面色惊恐道:“白雪……好像死了?”
红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哆哆嗦嗦道:“你看清楚了吗?”
翠儿点点头:“好一会儿都没动,估计是死了。”
二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翠儿大着胆子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
红喜虽然害怕,却没有办法,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躺在墙角处,身体已经僵硬了。
红喜只看了一眼,就哭了起来:“真的是白雪,夫人的猫怎么会死在这里?”
……
凝香居中,许氏听说白雪死了,震惊不已:“白雪死了?这怎么可能?”
红喜垂着头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白雪……的确死了,婢子刚才已经确认过了。”
许氏一阵晕眩,旁边的季嬷嬷急忙扶着她:“夫人,你小心自己身子,不要太伤心。”
许氏推开季嬷嬷的手,红着眼睛问红喜:“白雪昨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过了一夜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红喜欲言又止。
季嬷嬷沉声道:“有什么就直说。”
红喜这才哆哆嗦嗦道:“好像是……被毒死的。”
“毒死?”许氏愣了一下,不由得去看季嬷嬷。
季嬷嬷心里一沉,急忙看向红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红喜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今天一大早,婢子就没看到白雪,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在凝香居里一直找不到,就和翠儿一起去外面找,然后便在……秋露居那边找到了,白雪躺在秋露居外面的墙角处,旁边还有一堆污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许氏忽然明白过来,脸色阴沉地看向季嬷嬷:“季嬷嬷,是不是你给白雪吃了什么?”
季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夫人,老奴怎么可能害夫人的猫?”
许氏相信季嬷嬷没有说谎,可是,她的猫怎么会跑去秋露居?
季嬷嬷想了想,忽然道:“夫人,一定是那丫头发现了那包小鱼干,这才故意把白雪诱骗了过去,再毒死了它……”
许氏一听,气得脸都绿了:“这个丧门星,居然害死了我的白猫,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
傍晚时分,定安侯冯远章刚回到府中,就听到小厮进来道:“老爷,季嬷嬷求见。”
冯远章知道季嬷嬷是许氏房中的人,闻言点头道:“让她进来。”
季嬷嬷一进来,就扑通跪下:“老爷,夫人养的猫被人害死了。”
冯远章下意识皱眉。
许氏养的那只猫很可爱,许氏拿它当命根子,他是知道的。
谁有胆子害死许氏的猫?
“究竟怎么回事?”
“夫人的猫从昨晚就不见了,夫人急得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才发现,那猫被人毒死在秋露居。”
定安侯府中竟然有人私自买耗子药,还毒死了夫人的猫?
这件事非同小可,冯远章一听就火了,沉着脸去秋露居。
此刻,秋露居门口中已经围了不少人,见到几日不见的定安侯,纷纷上前施礼。
冯远章没理会众人,径直走进了月洞门,一眼就可看到墙角处躺着只白猫。
冯远章并不是很喜欢小动物,许氏养猫他也没在意,不过,要是有人公然下药毒死猫,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耗子药在定安侯府可是禁品,他是绝不允许有人把这种药带进府中的。
躺在地上的白猫浑身僵硬,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旁边还有一堆污秽,应该是猫临死前的呕吐物。
冯远章胃里一阵翻涌,急忙移开了目光。
季嬷嬷乘机上前道:“老爷,夫人因为白雪死了,伤心不已,一天都没吃饭。”
冯远章吩咐小厮道:“找个大夫来看看这猫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厮领命而去,冯远章这才抬脚去了凝香居。
第077章 父亲
往日热闹的凝香居,此刻却是一片压抑。
许氏半躺在榻上,正用帕子擦着眼角。
看到许氏伤心的样子,冯远章不由得心软了几分,上前劝慰道:“夫人别哭了,回头我给你找只一样的猫。”
许氏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向冯远章:“老爷,这猫我都养了好几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人毒死了呢?你说是谁这么狠心?竟然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
冯远章不以为意道:“就是一只猫而已,夫人不要再难过了。”
许氏红着眼睛道:“老爷,府中人都知道,白雪是妾养的猫,我看这个毒死猫的人分明是冲着妾来的,她这是看妾不顺眼,想报复我,才迁怒了妾的猫,今天她能毒死妾的猫,哪天说不定就会毒死妾了,呜呜呜——”
“这只是个意外,夫人不要多想。”
“侯爷,妾没有多想。”许氏越说越激动,“老爷,妾的猫不是死在别处,而是死在了秋露居,定是大姑娘对妾不满,才弄死了白雪。”
“秋露居住的是谁?“
冯远章刚回到府中,一些情况还没弄清楚。
“侯爷,大姑娘前天回来了,别的地方暂时还没收拾出来,妾就临时让她住在了秋露居,大姑娘大概对那个院子不满意……”
冯远这才想起,他那个大女儿好像刚刚回来了。
男人忽然沉默了。
这个女儿出生不久,他的原配夫人和嫡长子就相继去世。
那段时间他痛苦交加,差点就随着他们母子去了。
一天,府中忽然来了一名道姑,声称在府邸外面就看到府中有一股邪气。
冯远章不信这一套,本想把这个满嘴疯言的秃尼姑赶出去,那道姑却说,如果这邪气不去除,定安侯府还会死人。
冯远章本不想搭理,可接连失去亲人,让他不由得信了几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让那道姑给做法驱邪。
那道姑让他招来府中所有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施法,众目睽睽之下,三岁的大姑娘忽然大笑不止,随即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那道姑便说,邪气在大姑娘身上,再一算八字,又说她的命太硬,若是留在府中,必将灾祸不断。
定安侯将信将疑,可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不想再冒险,所以就把这个女儿送了出去。
可令人惊奇的是,自从大女儿离开后,府中果然一派祥和,再没有发生过什么。
送走年幼的女儿,冯远章的内心多少有些亏欠,可为了整个定安侯府,他只能忍痛割爱。
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把女儿接回来,平时也会让人送些礼物去南河的怀宁伯府,算是对女儿的补偿。
现在女儿已经到了婚嫁的时候,他不能再把她扔在南河了,这才把她接回来,打算等过完了这个年,就把她的婚事提上日程,也算对她的生母有个交代。
可没想到,这丫头刚一回府,就闹出幺蛾子。
冯远章面罩寒霜,抬脚就去了秋露居。
许氏看着冯远章黑气沉沉的脸,勾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一个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女儿,在定安侯的心里没什么地位。
这丫头是比她那个短命的母亲厉害,可就算再厉害又怎样?只要她的父亲厌弃了她,她照样翻不了身。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和她斗还是嫩了点。
秋露居中,守门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禀报,冯远章就大步走了进去。
自从冯姝回府,冯远章这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听到门外的嘈杂声,冯姝坐着没动。
该来的总会来的,她倒要看看,许氏会怎样找她兴师问罪?
门帘一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冯姝扭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闪。
进来的这位想必就是冯大姑娘的父亲吧?虽然年届不惑,依旧看得出相貌不凡。
他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来和女儿相认的,估计是听了许氏的挑唆,来找她麻烦的吧?
冯姝冷冷看了男子一眼,随即扭过头去,继续下棋。
冯远章板着脸走进去,就看到窗前坐着一名绝色少女,一下子就怔住了。
即便十几年未见,他依旧一眼认出,眼前的少女正是长女冯姝。
这丫头长大后竟和故去的曹氏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满脸寒霜,看到她进来也没打招呼,这是在和他置气?
这也不能怪她,小小年纪就被送了出去,十几年来,他确实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冯远莫名有些心虚,气焰顿时泄了大半。
冯姝对冯远章熟视无睹,沉吟半响,落下一子,就听到一声:“好棋!”
冯姝抬起头来,冷冷看向男子。
男子一僵,讪笑道:“姝儿,不认识为父了吗?
冯姝起身,不卑不亢施礼:“父亲——”
冯远章一屁股在对面坐下,挥挥手道:“为父没想到,姝儿的棋艺如此精湛,来,咱们爷儿两来下一局怎样?”
冯姝也没拒绝:“请父亲赐教。”
秋露居外面,季嬷嬷问守门的小丫头:“侯爷是不是进去了?”
“是啊,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
季嬷嬷面露狐疑。
刚才侯爷来的时候,明明怒气冲冲,这都半天了,怎么没听到叫骂声?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局棋终于下完,冯远章抚掌大笑:“不错,姝儿的棋艺很是精湛,为父竟不是你的对手。“
冯姝谦虚道:“是父亲承让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样下棋才痛快!为父今天还有事,改日再来和姝儿下棋。”
冯远章只觉得浑身舒畅,站起身施施然离开,走到门口猛然顿住脚步。
他刚才记得好像是事要做,究竟是什么事来着?
对了,他是来教训这个女儿的。
男人拍拍脑袋,转身又折回去了。
看着父亲去而复返,冯姝一脸莫名其妙:“父亲还有事?”
冯远章有些尴尬。
本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刚刚和女儿下棋下得那么尽兴,再摆个臭脸就不太好了。
不过,用耗子药毒死猫这事非同小可,要是这一次纵容了她,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想到这里,冯远章硬起心肠道:“你母亲养的猫死了,你听说了吗?”
“我母亲?”冯姝扬了扬眉。
看着少女和曹氏如出一辙的表情,冯远章不忍斥责,耐着性子道:“你很小的时候,生母就病逝了,现在许氏才是你母亲……”
冯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听说了,刚才我的丫鬟听到外面起了喧哗,过去看了看,回来便告诉我了。”
冯远章挠了挠头,讪讪道:“姝儿,去给你母亲道个歉吧,为父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第078章 彻查
冯姝听明白了。
冯远章这是受了许氏的挑唆,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只不过这位父亲对这个从小就被他送走的女儿有些亏欠,所以才没有对她疾言厉色。
看来,冯远章对冯大姑娘多少还是有些父女情分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少女拧眉:“为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冯远章微微有些不悦,却又不忍斥责女儿,只得好言劝道:“姝儿,我知道这些年把你一个人扔在南河,你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拿一只猫撒气对吧?”
少女杏眼圆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父亲认为是我毒死了那只猫吗?”
“我知道,许氏把你安排在这秋露居,你心里有些怨气,可这只是暂时的,等别的院子修葺完了,就会让你搬走的,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传扬开来对你的名声不好。”冯远章苦口婆心道。
冯姝沉下脸来:“父亲凭什么认为那只猫是我毒死的?”
冯远章张了张嘴。
许氏那只猫养了好多年都相安无事,可大女儿一回来就被毒死了,而且就死在秋露居外面,这理由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看着女儿那个气呼呼的样子,他竟莫名有些心虚,不敢说话激怒她。
见冯远章不吭声,少女越发生气了:“父亲无凭无据,凭什么说那只猫是我毒死的?姝儿从没觉得这秋露居有什么不好,这里虽然远离主院,但贵在安静,姝儿一直独自生活在南河的外祖家,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况且,就算姝儿不喜欢住在秋露居,大可以直接和父亲提出来,完全用不着拿一只猫出气,女儿虽然没有在父亲身边长大,可外祖母对姝儿管教甚严,父亲觉得姝儿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吗?”
冯远章心里蓦地一疼。
女儿虽然说得含糊,但他已经听明白了,虽说她外祖家不至于苛待她,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在那样的环境下,女儿小小年纪就养成喜欢清静的性子。
看着冯远章脸伤变幻不定的神色,冯姝微微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姝儿刚刚回来,这京城的路都不认识,这耗子药可不是随处都买得到的,就算姝儿有心毒死那猫,也不知道去哪儿买耗子药啊?”
冯远章蹙了蹙眉。
大丫头说得没错,这件事的确可疑。
“是为父草率了,既然姝儿说不是你做的,为父相信你便是。”冯远章松了一口气。
冯姝摇摇头:“不,即便父亲相信女儿,外人也不一定相信,如果父亲真的相信女儿,就请找到下毒害死那只猫的凶手,还女儿一个清白,这样才能有说服力。”
冯远章沉默了半响,点点头:“好,为父这就派人去查。”
他没有去凝香居,而是直接回了书房,唤来随从冯忠道:“你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去查一查,看看毒死夫人白猫的人究竟是何人?”
冯衷是老管家的儿子,和冯远章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兄弟,也是冯远章最信任的下人。
既然这件事不是女儿做的,冯远章也就没有了顾忌,放开手脚让冯衷彻查。
冯忠得了吩咐,立刻紧锣密鼓地开始调查起来。
府里的大夫已经从白猫死前呕吐的污秽中查出,白猫是吃了耗子药被毒死的。
那么,冯忠就只能从耗子药入手。
他到街上的几家药铺问了一下,都没有耗子药售卖,那这种耗子药极有可能是从那些卖狗皮膏药的小摊贩手中买得的。
可那种小摊贩走街串巷,一般不太容易找到。
找耗子药没什么进展,马忠只能又回到府里,看看能不能在现场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是什么?”一名小厮忽然在草丛里发现了东西。
冯忠走过去,发现草丛里掉着一根小鱼干儿。
那小厮立刻用帕子垫着捡起小鱼干儿,递到了冯忠面前:“小的发现了这个。”
冯忠把小鱼干儿拿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
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冯忠眯了眯眼:“在哪儿发现的?”
“在那边墙角。”小厮伸手一指。
冯忠走过去,蹲在墙角处看了看,果真看到前面不远处掉着一根小鱼干儿。
冯忠捡起小鱼干儿看了看,继续往前走,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掉着一根小鱼干儿,一路走过去,最后竟走到了秋露居的月洞门。
“那是什么?”小厮顺着小鱼干掉落的位置,忽然看到栅栏里面掉着个油纸包。
小厮急忙走过去,捡起了油纸包,递到了来宝面前。
冯衷接过油纸包,慢慢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剩下几条小鱼干儿。
他掏出小鱼干儿,放在鼻端闻了闻,跟刚才路上捡的那些小鱼干儿一样,有一股子怪味,大概就是耗子药的味道。
而且,这小鱼干儿不同于寻常,都是用寸许长的小鱼晒干了烘烤做成。
身为是定安侯府的管事,冯衷一看就知道,这种鱼干儿做得很考究,不是寻常的猫能够吃得起的。
“去把大厨房的人叫来。”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过来。
“赵妈妈,这小鱼干儿可是你们大厨房做的?”冯衷把油纸包里的小鱼干儿递过去。
赵妈妈接过小鱼干儿看了看,点点头:“这种小鱼干儿是我们大厨房做的没错,不过,我们可没有在里面下药。”
冯衷摆摆手:“我并不是怀疑你们大厨房的人下毒,我只想问问你,你们做了这小鱼干儿,都送去了哪里?”
赵妈妈想了想道:“我们大厨房开始并不做这种鱼干儿,后来还是夫人吩咐,我们才特意从外面买来这种小鱼,洗净了晒干烤制而成,渐渐地,除了夫人那里,府里其他几个养猫的也会派人来厨房拿。”
整个府中,除了许氏,其他还有两房姨太太也养着猫,冯衷马上派人把那两房姨太太也喊了过来。
到这时,大家都知道夫人的爱猫给毒死了,两位姨太太被请来后,神色都有些不安。
第79章 小鱼干儿被偷
“相信各位都听说了,夫人的猫被人毒死了,侯爷让我彻查下药之人,还望两位姨太太配合一下。”冯衷的语气恭敬中透着威严。
两位姨娘一听就嚷嚷起来。
“妾也是爱猫之人,夫人的猫那么可爱,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张姨娘急忙辩解。
“是呀,妾身染了风寒,从昨天起就没出过院子,怎么可能会害夫人的猫?”李姨娘也附和道。
听着两位姨太太叽叽喳喳的吵闹,冯衷一个脑袋两个大:“两位姨娘稍安勿躁,这事是侯爷吩咐下来查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就算是这样,也和我们无关,我们不可能害死夫人的猫。”两位姨娘齐齐道。
冯衷耐心道:“夫人的猫是吃了拌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才被毒死的,大厨房里的赵妈妈说,除了夫人那里,两位姨娘也领取了小鱼干儿,所以小的才把让两位姨娘请过来问一下,还请两位姨娘配合。”
听到这话,两位姨娘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冯衷打开一本账册道:“根据大厨房的记录,李姨娘的丫鬟前天去领过一袋鱼干儿,张姨娘的丫鬟昨天去领过一袋小,请两位姨娘去把剩下的小鱼干儿拿过来看一下。”
两位姨娘一听,神情明显放松下来,分别让丫鬟回住处去拿。
不多时,两位姨娘的丫鬟就拿回了小鱼干儿,送到了冯衷面前。
冯衷看了看两包鱼干儿,目光投向张姨娘:“张姨娘,你的丫鬟是昨天才领的小鱼干儿,就算你的猫一条吃十条,也应该还剩下一斤多,可你这里就剩下几条,你能说说,那些鱼干儿哪去了?”
张姨娘看向丫鬟手里,发现那只油纸包里只剩下几条小鱼干儿,愣了一下才道:“我那只猫体型比较大,吃得也多,一天肯定不止吃十条。”
冯衷沉下脸:“根据这册子上的记载,你们以前都是四五天领一回小鱼干儿,这样估算下来,你的猫一天根本吃不到十条,你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你的小鱼干儿会少了那么多?”
张姨娘嗫嚅道:“可能……是外面来的野猫偷吃了一些。”
冯衷睨了张姨娘一眼,冷笑道:“张姨娘,外面来的野猫能进去你的院子吗?”
面对冯衷的质问,张姨娘慌乱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姨娘,既然你不肯跟小的说实话,那就让侯爷来问吧。”
很快,冯衷把张姨娘带到了书房,向冯远章禀报道:“侯爷,小的觉得张姨娘有些问题……”
“她怎么了?”冯远章看着张姨娘的目光有些阴冷。
“小的在现场发现了抹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根据大厨房的记载,张姨娘昨天刚领过一大包小鱼干儿,可小的发现,这才过去了一天,她的小鱼干儿就所剩无几,而张姨娘又说不出那些小鱼干去了哪里……”
听完冯衷的禀报,冯远章面色深沉:“张姨娘,你的那些小鱼干儿都去哪里了?”
张姨娘在冯衷面前敢胡说八道,在侯爷面前却不敢。
她抿了抿唇,看着冯远章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冯远章虽然有两房姨娘,却都是当初曹氏和嫡长子死后,拗不过母亲被逼娶回来的,本就没什么感情,当然就没多少耐心了。
张姨娘不开口,冯远章立刻就火了:“你身为姨娘,却不知道规矩,居然用耗子药毒死夫人的猫,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我是不会再留你在府里了,来人,到账上取五百两银子,让张姨娘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吧。”
张姨娘这么些年,也没给冯远章生下一儿半女,五百两银子打发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姨娘立刻瘫软在地:“侯爷,不是贱妾毒死了夫人的猫,您听贱妾解释。”
冯远章冷哼一声:“你还想解释什么?”
“张姨娘还是说实话吧,不然侯爷会真的把你赶出去的。”冯衷在一边语重心长道。
张姨娘犹豫了一瞬,才低低道:“只怕贱妾说了侯爷也不信。”
冯远章皱眉:“你还未说,怎知我不信?”
张姨娘脸色白了几分,心一横道:“其实,贱妾的小鱼干儿是被人偷了……”
这话一出,有围观的下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远章更是怒不可遏:“被人偷走?张姨娘,这已经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冯衷也在一边劝道:“张姨娘,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说你的小鱼干儿是被偷走的,别说侯爷不信了,就连三岁小孩子也不会相信了。”
张姨娘哭了起来:“侯爷,贱妾没有说谎,贱妾说的确实是实话,那些小鱼干儿确实是被人偷走的,而且,我知道是谁偷的。”
“谁偷走的?”冯远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季嬷嬷。”
“季嬷嬷?哪个季嬷嬷?”
“夫人身边的季嬷嬷。”
冯远章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季嬷嬷会去偷你的小鱼干儿?”
张姨娘点点头:“是的,贱妾昨天领的小鱼干儿,的确是被季嬷嬷偷走的。”
冯远张神情阴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得详细一点。”
既然说开了,张姨娘也就没那么顾忌了,接着道:“今天一大早,贱妾的猫忽然跑了出去,贱妾和丫鬟追出去找猫,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乘着我们离开,偷偷溜进了贱妾的院子,偷走了很多小鱼干儿,那个人就是季嬷嬷……”
“你没看错人?”
“绝对没有。”
冯远章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是季嬷嬷偷了张姨娘的小鱼干儿,那这件事就有些复杂了。
许氏的猫被人毒死,查来查去竟然查到自己人头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张姨娘一脸笃定:“贱妾绝对没有看错人,因为当时觉得惊讶,还跟过去看了看,确实是季嬷嬷本人没错。”
“你跟过去了?”冯远章抬了抬眉梢,“后来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张姨娘咬了咬唇,心一横道:“贱妾看到季嬷嬷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拿出从贱妾那里偷来的小鱼干儿,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拌进去什么东西,然后就直奔秋露居……”
第080章 还有人证
“你果真看到季嬷嬷去了秋露居?”冯远章阴沉着脸道。
张姨娘点点头:“对,季嬷嬷邹傲秋露居,然后乘门口的丫鬟不备,把一个油纸包扔在了墙角……”
冯远章声音微扬:“你亲眼看到的?”
张姨娘点点头:“是的,贱妾亲眼看到。”
“既然你知道是季嬷嬷干的,为何一开始不说?”冯远章黑着脸道。
“贱妾怕说出来,没人相信,反而会引火烧身,所以就没敢声张。”
李姨娘好歹给定安侯生了个女儿,张姨娘却无儿无女,在府里本就没什么地位,平常有些胆小怕事。
可再胆小怕事,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冯远章却有些不信:“季嬷嬷是夫人的人,她为何要毒死夫人的猫?”
见冯远章似乎没听明白,张姨娘就有些急了:“侯爷,贱妾觉得,季嬷嬷把抹了耗子药的小鱼干儿送到秋露居,本意应该是想毒死大姑娘的猫。”
“大姑娘也养了猫?”冯远章刚回来,对这些事不是很清楚。
张姨娘点点头:“听说大姑娘带回了一只猫,长得……很丑,夫人要大姑娘把猫扔了,可大姑娘死活不答应……”
冯远章终于撸顺了整件事。
季嬷嬷偷走张姨娘的小鱼干儿,抹上了耗子药,送到了秋露居,本意是想毒死大丫头的猫。
这样既可以毒死大丫头的猫,又嫁祸给张姨娘,可谓一石二鸟。
可她没想到,最后却阴差阳错,毒死了许氏的猫。
“去把夫人和季嬷嬷喊过来问话。”
凝香居中,许氏正在打听消息,就听小丫鬟进来禀报,说侯爷让她和季嬷嬷去书房一趟。
许氏暗暗奇怪。
侯爷让她过去也就罢了,怎么还指明要季嬷嬷一起去?
许氏不敢耽搁,带着季嬷嬷匆匆赶去侯爷的书房,进门发现张姨娘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侯爷,您找妾来有何事?”
冯远章深深看了许氏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许氏原先是他的丫鬟,从小就侍奉他,这么多年的情分却不是假的。
曹氏病故后,他没有续弦,顶着重重压力,硬是把仅仅是通房的许氏扶了正。
这除了许氏给他生下一儿两女之外,还因为他一直觉得许氏温婉纯良。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难道这么多年,她的纯良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想到这里,冯远章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沉着脸对一边的张姨娘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姨娘胆怯地看了许氏一眼,咬了咬唇没吭声。
冯远章便有些不耐烦了:“当着夫人的面,你怎么不敢说?难道你刚才说的是假的?”
张姨娘打了个哆嗦,慌忙道:“不是,贱妾说的句句属实……”
她不再去看许氏,垂眸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季嬷嬷和许氏匆匆对视了一眼,马上呼天抢地哭诉道:“侯爷,冤枉啊!奴婢已经跟了夫人很多年了,知道那猫是夫人的心头宝,奴婢怎么会把夫人的猫害死?”
张姨娘冷笑道:“你把小鱼干儿送去秋露居,本意是想毒死大姑娘的猫,没想到最后却毒死了夫人的猫。”
季嬷嬷怒瞪着张姨娘:“你胡说八道,我跟大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毒死她的猫?”
张姨娘知道自己今天得罪了许氏,如果不能把她扳倒,以后在这府中将无立足之地,干脆撕破了脸皮道:“你和大姑娘即便有仇,大姑娘是主子,你也不敢对她怎样,你之所以想毒死她的猫,并不是因为你对她有仇,而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做……”
许氏一脸愠怒地看向张姨娘:“张姨娘这是何意?”
张姨娘这时候反倒平静下来,淡淡道:“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贱妾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季嬷嬷居然要害死大姑娘的猫。她这样做可谓一箭双雕,既害死了大姑娘的猫,又嫁祸给妾……”
许氏目瞪口呆。
她从没想到,一直老实木讷的张姨娘,今天居然敢这般对她。
“张姨娘,我平时对你不薄,你红口白牙的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害我?”
张姨娘低着头道:“贱妾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许氏马上扑到冯远章面前哭道:“侯爷,这么多年你不是不了解我,别说大姑娘,我对二公子视如己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大姑娘也才回来,我怎么会为了对付大姑娘而害死她的猫?白姨娘分明是想栽赃陷害我。”
冯远章怔了怔。
说实话,这么多年,许氏对曹氏生的次子一直不错,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见侯爷明显被说动,许氏心里窃喜,伸手一指张姨娘道:“侯爷,张姨娘分明是想挑拨我与大姑娘的关系,这才故意栽赃陷害妾,侯爷,您一定要还妾身一个公道。”
冯远章目光沉沉地看向张姨娘。
他最讨厌内宅争斗,要是张姨娘真的这样做了,这个人他是不打算继续留着了。
看着冯远章眼中的冷意,张姨娘打了个激灵,慌忙道:“侯爷,贱妾没有胡说,其实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
“还有谁?”
张姨娘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季嬷嬷偷了我的鱼干儿,然后就去了后花园,在假山那里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打开油纸包,把耗子药混了进去,当时二公子就在假山洞里,他也亲眼看到了……”
张姨娘这话一出,许氏不由得变了脸色。
竟然还有别人看到了?这人还是二公子?
许氏下意识地瞪了季嬷嬷一眼。
她身边这些人怎么都不中用?李嬷嬷被卖去了画舫,季嬷嬷又办出这样的事,等风波过了,她看来是要好好整饬一下内宅了。
季嬷嬷面色惨白,额头上开始冒汗。
怎么回事?她当时明明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看到?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把二公子喊过来。”冯远章吩咐去叫人。
没过多久,冯二公子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老子睡得正香呢,谁这么不长眼,大白天的叫人家来干嘛?”
进到屋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冯二公子睡意顿消,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儿子这些天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家看书呢。”
第081章 二公子
冯远章气得脸色发黑:“小畜生,我说你最近怎么消停了,原来是偷着翻墙出去鬼混了,老子今天非凑死你不可。”
“父亲,您误会了,儿子不是翻墙出去玩的,只是觉得后巷那边景色不错,儿子实在无聊,就在那边逛了一会儿。”冯二公子急忙申辩。
“后巷的景色不错?那边除了有几株光秃秃的老桃树,还有什么好景色?混账东西,你当老子好忽悠吗?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冯远章脱下了鞋子,照着冯羽就是一顿猛抽。
冯二公子不敢躲开,被打得嗷嗷直叫。
冯姝才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可笑的一幕。
只见身材魁梧的冯远章正手举一只鞋子,满院子跑着追打一名瘦削的少年,周围的人好像见怪不怪,谁也没有上前阻拦。
那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又高又瘦,虽然此刻被追着打的样子极其狼狈,却依旧不难看出,长相很是清秀。
定安侯府有本来有三位公子,大公子早夭,二公子冯羽是个游手好闲的,只有冯三公子还算正常。
二公子和大姑娘都是曹氏所生,三公子、二姑娘和三姑娘是继室许氏生的。
曹氏生的三个孩子境况都不是很好,大公子很小就夭折了,大姑娘从小就被送去了南河,唯一留在府里的二公子却是个游手好闲的,整日里除了遛鸟遛狗,就是逛窑子玩妓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相比而言,许氏所生的三个孩子就大不相同了,不但乖巧懂事,还一个比一个出色。
三公子冯仓虽只比冯羽小了一岁,却已经小有名气,据说在书院里很受先生赏识,是个可造之材。
二姑娘冯倩还不到十五岁,就已经才名远播,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学得一手女红,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
三姑娘冯珍才十三岁,虽然才艺方面不及姐姐,但与一般的贵女相比,也高出一筹。
是以,冯远章对许氏生的几个儿女都很疼爱,而对这个每天惹祸的二公子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外人也许觉得,曹氏生的孩子不如许氏生的几个儿女,乃是天性如此。
可见识了许氏的那些腌臜手段,冯姝直觉这些事也许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
这个女人既然能用那些手段对付冯大姑娘,就能够把这些手段用在冯二公子的身上。
见十六七岁的少年被打得嗷嗷直叫,冯姝不由得开了口:“父亲——”
冯远章的身子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冯姝正眼都没瞧被打得狼狈不堪的二公子,径直走过去,对着冯远章盈盈施了一礼:“听说您找到证人了,姝儿特来看看。”
见到长女,冯远章的脸色缓了缓,道:“姝儿稍安勿躁,为父正在教训你二哥。”
说罢举起鞋子就要继续打。
少女拧眉:“父亲为何教训二哥?难道毒死白猫的是二哥?”
少年下意识要跑,听到这话,不由得脚步一顿:“什么白猫?我不知道,父亲您不会是为了这个打我的把?那您可冤枉儿子了,我早上才回来,倒头便睡了,一直到刚才被叫醒……“
“小畜生,你竟然早上才回来,夜里去哪儿鬼混去了?”冯远章一听,刚刚熄灭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了。
冯姝急忙出声阻止:“父亲,二哥反在府里又跑不掉,您随时都可以教训他,眼下还是先找到毒死白猫的人要紧。”
冯远章一听有道理,这才放下鞋子,伸出脚穿好。
“今日你可曾去过假山那里?给我老实回答!”冯远章穿好鞋子,一屁股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
年纪越大,这身子就越不行,刚刚打儿子用了点力气,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冯二公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张姨娘。
他早上刚从围墙上翻下来,忽然看到假山后面有人,慌乱中还以为是父亲派来盯梢他的,吓得他急忙闪身躲进了假山,却不料假山中还有一人,那人便是张姨娘。
少年忍不住瞪了一眼张姨娘。
还以为张姨娘是个老实的,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呢,想不到这女人嘴这么碎,转眼就给他告了状。
女人全都靠不住。
冯羽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为了不再被父亲拿鞋子抽打,只好老实承认:“是啊,我在假山那边逛了逛。”
“你在那儿是不是看到了张姨娘?”冯远章又问。
“是啊,怎么了?”
“你还看到了什么?”冯远章沉下脸。
冯羽挠了挠头:“还有……季嬷嬷。“
“看到她在做什么?”
少年怔了怔,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嬷嬷,旋即收回目光:“我……没注意。”
许氏和季嬷嬷皆是一脸紧张,听到这话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张姨娘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冯羽:“二公子,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冯羽用力甩开张姨娘的手,目光躲闪道:“我……看到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
冯远章用力一拍桌子:“小畜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快如实招来?否则我就……”
见父亲又开始脱鞋子,冯羽变了脸色,急忙道:“父亲,别……我说就是……”
“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说一遍。”冯远章把脱下的鞋子又穿了回去,坐直身子厉声道。
“我见假山后面的人是季嬷嬷,不是父亲的人,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去,就看到季嬷嬷忽然左右看了看,随即就掏出一包东西……”
冯羽接下来说的话和张姨娘别无二致。
看到季嬷嬷鬼鬼祟祟的,少年好奇心大发,悄悄跟在季嬷嬷身后想一探究竟。
结果就看到她去了秋露居,并把那包东西扔在了秋露居院子里的墙角。
冯二公子本就是个混不吝,明知道秋露居里住着是大姑娘,可想着季嬷嬷是许氏的人,就没多管闲事。
大姑娘虽是他的亲妹妹,可两人没在一起长大,本就没什么感情。
不等冯羽说完,许氏就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道:“羽毛儿,你扪心自问,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没亏待过你,可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和张姨娘串通起来害我?”
冯羽一头雾水:“母亲,儿子什么时候和张姨娘合伙害你了?”
第082章 失望
冯羽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外面疯玩了一夜,天亮后才悄悄溜回来,刚在床上躺下,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带到了这里。
他以为是赌钱的事被父亲发现了,吓得魂飞魄散。
后来见父亲压根儿没提这事,这才暗松一口气,也就没有了顾忌,便把看到的都说了。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吗?
少年疑惑地看向许氏,这才发现,许氏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看着一脸狰狞的许氏,冯远章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一定不是他认识的许氏!
在他的印象里,许氏一直都是娴静温顺的,怎么也会有这幅表情?
二公子和张姨娘合伙儿算计她?亏她想得出来。
知子莫若父,在冯远章的心里,这个儿子虽然不堪,倒还不至于和一个姨娘合伙儿陷害人。
再说了,张姨娘一开始并没有主动交代这件事,要不是冯忠通过大厨房领取小鱼干儿的记录,查到她的头上,估计她烂在肚里也不会说。
冯远章深深看了许氏一眼,眼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望:“你怎么不说是我和张姨娘合起伙儿来算计你?”
许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厌烦,拉着冯远章的衣袖大哭道:“侯爷,妾绝对没有做这事儿,定是二公子前几天问妾要一百两银子,妾没给他,他怀恨在心,这才和张姨娘合伙儿陷害我。”
冯远章一个眼刀飞向冯羽:“小畜生,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冯羽急忙后退一步抱住脑袋:“父亲,您听我解释,我那不是想请几个好友喝酒吗?可身上银子不够,所以就想先向母亲借一些,母亲没给我,我也就算了,绝对没有记恨她,更不会陷害她,父亲您一定要相信我。”
“小畜生,要是再跟你那帮狐朋狗友一起鬼混,我打断你的腿。”冯远章咬牙切齿道。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冯二公子,冯姝微微蹙了蹙眉。
冯大公子早夭,按说定安侯的世子之位就会落到二公子头上,可眼前的冯二公子就是块朽木,恐怕难堪重任。
“侯爷,妾真的没有指使季嬷嬷毒死大姑娘的猫,您一定要相信我!”许氏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张姨娘和冯羽都亲眼看到季嬷嬷下药了,你还想抵赖吗?”
看着定安侯眼里的冰冷,许氏眼前阵阵发黑。
作为定安侯的贴身丫鬟,她和冯远章一起长大,对这个人比对她自己还了解。
从一个通房丫鬟走到今天,她付出了太多,如果让侯爷厌弃了她,不但她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她的儿女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这么多年,她一直谨小慎微,想不到这一次,竟砸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许氏不由得懊悔万分。
冯远章不想再听许氏解释,冷冷道:“身为定安侯府的女主人,竟然为了一只猫,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你就不怕失了身份?”
许氏知道,事到如今,她再解释侯爷也不会相信了。
她不由得朝季嬷嬷看了一眼。
想不到一向迟钝的季嬷嬷,瞬间便领会了许氏的意思,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冯远章的面前,嚎啕大哭道:“侯爷,都是老奴的错,这事和夫人没有关系。”
冯远章不想理会,站起身要走。
季嬷嬷跪着膝行了几步,仰起头哭诉道:“侯爷,您看老奴的脸,大姑娘的猫把老奴的脸抓伤了,老奴怀恨在心,这才偷了张姨娘的鱼干儿,想毒死大姑娘的猫,再嫁祸张姨娘,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想连累夫人,请侯爷一定要相信夫人……”
冯远章皱眉看了她一眼,果然看到这女人脸上有两道血痕,像是被猫抓出来的。
“你身为一名下人,一点规矩不懂,私自去外面买来耗子药,还想毒死了大姑娘的猫,真是心性歹毒,来人,把季嬷嬷拖出去,先打个二十大板。”
季嬷嬷目露惊恐:“侯爷,老奴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请侯爷饶了老奴。”
二十大板打下去,恐怕她的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见侯爷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季嬷嬷马上又看向许氏:“夫人,看在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求您跟侯爷说说情,饶了老奴一次吧。”
许氏知道,如果她此刻求情,无疑会火上浇油。
心里虽然有些不忍,这个时候她自身难保,只能舍弃她了。
“季嬷嬷,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糊涂事,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许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季嬷嬷眼里露出绝望。
很快两名下人走了过来,把季嬷嬷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惨叫声。
冯姝看着脸色惨白的许氏,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季嬷嬷为她出生入死,出了事她就毫不迟疑的把季嬷嬷推了出去,这个女人不但自私,还很歹毒。
冯远章转向女儿,一脸愧疚道:“姝儿,之前父亲错怪你了,你不要见怪。”
冯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幸亏张姨娘和二哥看到了,要不然女儿还真说不清楚。”
冯远章微微一窒,讪笑道:“姝儿说得有理。”
余光看到旁边的冯羽正悄悄想溜走,立刻大吼一声:“小畜生,你又想去哪儿?”
冯羽打了个哈欠道:“父亲,既然已经证明这事儿和儿子无关,那儿子就回去了继续睡觉了,儿子困死了。”
“要是再敢翻墙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父亲放心,儿子以后绝对不会再翻墙了。”冯羽小心翼翼道。
冯远章从鼻孔了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冯羽立刻抱头鼠窜。
冯忠进来禀报道:“侯爷,才打了十大板子,季嬷嬷就晕过去了。”
冯远章摆了摆手:“罢了,就这样吧,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然后送到柴房去。”
见众人还站在院子里,冯远章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
等到众人陆陆续续离开,许氏才怯怯上前道:“侯爷,妾给您炖了燕窝,您现在要不要喝?”
冯远章淡淡道:“我现在没胃口,你赶紧回去吧,我今天就睡在书房里了。”
许氏一僵。
第083章 小混混
虽然让季嬷嬷顶了缸,但许氏知道,冯远章其实是不相信的。
他只是念及夫妻情分,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个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可这件事毕竟在冯远章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一连许多天,冯远章再没去过凝香居,一直睡在书房里。
作为当家主母,却不受侯爷待见,许氏直觉没脸。
想到一切都是因冯姝而起,许氏对这个丫头更是恨之入骨。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刚刚吃了大亏,还把季嬷嬷搭进去了,许氏不想在节外生枝,倒是消停了一段日子。
这一日,钱三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大胡子招认了。
大胡子承认确实有人出了大价钱,找他们要冯大姑娘的性命。
不过,大胡子说他只知道对方有钱,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冯姝却不太相信,决定亲自出马。
这天入夜后,冯姝便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秋露居。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围墙边,就看到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看清楚是女扮男装的紫陌,冯姝暗松了一口气。
紫陌冲着冯姝神秘一笑:“姑娘,您上次不是说,只要婢子能翻过这围墙,您就答应带婢子出去?”
冯姝抬眼看了看高高的墙头。
自从冯二公子翻墙事件暴露后,冯远章便命人把围墙加高了一层,还在墙头上嵌了很多碎瓷片。
一般人别说翻墙了,就是用梯子都不见得能爬得上去。
“你能翻上墙头?”冯姝压根儿不信。
“墙头那么高,我可翻不过去,不过,我有别的办法。”小丫鬟两眼放光道。
“什么办法?”
紫陌拉着冯姝沿着墙角往前走了一段,在一簇翠绿的芭蕉前停下脚步。
“你带我带这里来干什么?”冯姝茫然道。
“姑娘,您看。”紫衣绕过那簇芭蕉,走到靠墙根的地方,伸手拨开一簇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冯姝瞪大眼睛。
紫陌得意道:“昨天婢子看到二公子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走,出于好奇,就悄悄跟在他后面,结果跟着跟着,二公子忽然凭空消失了,婢子觉得不对劲儿,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所以,婢子留心在这边找了找,结果就发现了这个狗洞,这才知道,二公子就是从这个狗洞里爬出去的……”
“这么小的狗洞,人能钻出去?”冯姝不相信。
“姑娘,您别看这狗洞的洞口小,其实里面不小的,二公子那个身材都能钻出去,咱们两个肯定就没有问题了。”
冯姝总算弄明白小丫鬟的意图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们从这狗洞里钻出去?”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例举钻狗洞的好处:“对啊,姑娘您想啊,现在墙头加高了,翻墙头不但危险,还容易被人发现,咱们从这个狗洞钻出去,既安全又隐蔽。”
冯姝转身就走:“要钻你自己钻吧,我可不想钻狗洞。”
紫陌一把拉着冯絮:“姑娘,您放心,这虽然是个狗洞,但里面很干净的,二公子不也是从这里钻出去的吗?婢子先钻进去给您看。”
说罢小丫鬟一矮身子,利落地钻了进去。
冯姝犹豫了一瞬,只好跟着钻了进去。
紫陌很快就钻到了洞外,转身伸手来拉冯姝:“姑娘,以后咱们要出去就从这里走,这样多方便啊。”
冯姝扶着紫衣的手,从狗洞里钻了出来,刚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
只见离她不到一丈的地方,站着足足有四五个人,正满目震惊地看着她们。
这深巷里平常连条狗都没有,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一瞬,冯姝顾不得多想,伸手到腰间就要掏家伙。
谁料那几个人只是看了她们两眼,随即全转过身去。
接着就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原来是街头的小混混打架?
逼仄的巷子里,乌七八黑的聚集着四五个人,正对着地上的一名男子拳打脚踢。
地上的男子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嗷嗷直叫。
冯姝松了一口气,拉着紫陌就走。
地痞打架随处可见,她还有正事要办,可不想多管闲事。
身后的打斗还在继续,一个人高声叫骂道:“冯羽,你这个王八蛋,今天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冯羽?
冯姝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看向那群人。
虽然离得远,不太看得清楚,但地上那个被打得满地打滚的男子的身形的确和冯二公子相似。
“姑娘,您回去干嘛?”见冯姝转身走向那群人,紫陌在后面着急道,“那种人咱们还是少招惹的好。”
冯姝没理会,大步走向暗巷深处。
天黑漆漆的,深巷中更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出几个人的轮廓。
地上的男子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住手!”冯姝粗着嗓子大吼一声。
几名男子停住动作,齐齐回过身来,见是刚才钻狗洞的少年,不由得一怔。
他们是混混,这两个人是偷儿,井水不犯河水,这家伙懂不懂规矩?
其中一名青年恶狠狠道:“怎么?一个偷儿还敢来多管闲事?”
跟过来的紫陌怒不可遏:“谁是偷儿?你们眼花了不成?”
一听是女子的声音,那几名青年对视一眼,随即丢下被打的人,慢慢朝冯姝二人靠了过来。
“原来是两位小娘子?”一名男子坏笑道,“两位小娘子打扮成这个样子半夜溜出来,该不会是偷偷去和情郎约会的吧?”
冯姝没理会男子的调侃,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地上这个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少年正是二公子冯羽,也就是冯大姑娘的兄长。
“你们为什么打他?”少女压着怒意问。
“我们想打他便打他,这还要理由吗?”一名青年笑眯眯道,“你是谁?认识他吗?”
少女走过去,在冯羽身边停下:“站起来,我带你走!”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多管闲事?要想带他走,那就从本大爷身上跨过去。”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盯着冯姝。
“行啊。”
话音未落,少女忽然抬脚一踹,说话的男子立刻跌了个狗吃屎。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女抬脚就从男子身上跨了过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084章 招认
几名小混混目瞪口呆。
竟然还有脸皮比他们更厚的女孩子?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立刻从腰间掏出了刀子,团团把少女围在了中间。
“姑娘,咱们还是快跑吧,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紫陌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想跑?告诉你迟了。”一名男子挥刀就砍。
冯姝头一偏,躲过了刀锋,随即手一扬。
男子完全没有防备,被胡椒面儿撒了一脸,立刻闷哼一声,捂住脸蹲了下去。
乘着其他人还没回神,冯姝一个扫堂腿先绊倒了他们,随即挥拳就打。
几名男子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惨叫声一片。
见差不多了,冯姝这才收住动作,冷冷道:“记住了!要是你们日后胆敢再欺负冯羽,姑奶奶绝不会轻饶,快滚吧!”
几名男子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姑娘,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快走吧!”紫陌生怕那几个人回去喊帮手,催促冯姝离开。
冯姝看冯羽一眼,转身施施然走了。
跌坐在地上的冯二公子一脸痴呆。
他总算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丫头就是他那个刚从南河回来的妹妹。
“大……大妹……”
直到那道身影走出老远,冯羽才喊了一声。
不过冯姝已经走远了,压根儿没听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暗巷,七拐八拐地来到了麻雀巷的一座民宅前。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座民宅里透出一星昏黄的灯光。
听到动静的钱三急忙迎了出来:“姑娘,快进来吧。”
“田九人呢?”
田九便是大胡子的名字。
钱三朝旁边的屋子努努嘴:“在里屋呢。”
“把他带过来,我再审一审。”
想到当初冯大姑娘把自己泡在河里审问的场景,钱三莫名打了个哆嗦。
不过这地方可没有河,冯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什么高招。
钱三忽然有些期待。
不多一会儿,五花大绑的田九就被带了进来。
“田老板,我们又见面了。”冯姝在田九对面坐下,眸光中盛满了冷意。
田九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
“你说有人出高价钱找你们杀我,那个人是谁?”冯姝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道。
田九苦着脸道:“姑娘想必已经知道,我用开镖局做幌子,实际上做的杀人的营生,干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就是不许打听雇主的私事,只要人家肯出银子,我们就接活儿,至于他姓甚名谁,我们一概不得追问……
少女好奇道:“那个人出了多少银子要你杀我?”
“一万两。”
“才一万两?这也太少了吧?”
田九的脸扭曲了一下,心道:这一万两可不是好赚的,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接这趟生意。
“我再问你一次,你果真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
“当真不知。”田九摆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那说一说,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少女忽然换了个话题。
“我就是个杀手而已——”
“嘴硬是吧?”冯姝懒得再问下去,转身对紫陌招招手,“把那个瓶子拿来。”
紫陌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个琉璃瓶递过去:“姑娘,您要的虫子。”
虫子?
甜九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小丫鬟手里拿着一只琉璃瓶,瓶子里有几只小虫子在爬来爬去
看到那虫子,田九的眼里闪过恐惧。
小丫鬟有些不服气道:“姑娘,您要是现在就毒死他,那不就查不出那个幕后之人了吗?”
少女笑眯眯道:“放心,暂时死不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虫子,只要进入人体,它就会沿着脉络爬到人的内脏里,一旦发作起来,就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噬,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小丫鬟惊喜道:“这虫子这么厉害吗?那姑娘赶紧给他吃下去吧。”
冯姝从琉璃瓶中取出虫子,另一只手捏着田九的下巴,笑眯眯道:“紫陌,倒杯水来。”
“不要,我说!呜呜呜……”田九终于惊恐道。
“你们先退下吧。”冯姝把虫子收回琉璃瓶,递给了一边的紫陌。
小丫鬟瞪了他一眼:“早这样就不要受苦了。”
田九惊魂未定道:“我本是大周人,小时候遇到了拐子,被人拐去了苗疆,从此和家人失散……”
冯姝和紫陌对视了一眼。
这一点倒和白姨娘的说法一致。
白姨娘说,她有位表弟,小时候比较贪玩,一次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你是怎么回到大周的?”
“我被拐子拐到苗疆后,又从拐子手中逃脱了,本来想逃回大周,可苦于没有路费,所以,我便开始四处谋生,想赚点路费回来,可一直没有赚够回家的钱,后来遇到了我的师父,就跟着他做起了生意……”
“你会使用蛊虫就是你师父教你的?”
田九点点头:“师父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蛊毒,让我给他办事,后来师父得了重病,临死前他终于发了善心,不但给我解毒了,还把养蛊虫的方子传授给了我……“
冯姝冷笑:“所以你回到大周后,便也学着你师父,用蛊毒控制他们给你杀人?”
田九低着头没有吭声。
“那个想杀我的人是谁?”
田九苦笑道:“姑娘,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想杀你的人是谁,那个人一只没有露面,每次都是他府上的管事跟我联系的……”
“他的管事是谁?”
“那个管事是个女的,虽然是下人,穿着打扮却很考究,看得出他的主子的身份不一般,应该是高门大户人家的侍女。”
“那你们一般都约在哪里见面?”
“上次三姑娘失手后,那个侍女就叫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冯姝冷笑:“那一万两银子应该是定金才对,事成之后对方应该还会付给你一部分报酬吧?说吧,他叫你事成之后道什么地方去找他?”
田九哭丧着脸:“我没能成功,要是约了见面,那不是送死吗?”
“是吃下这蛊虫,还是约那个侍女出来,两样你可以选一样。”少女平静道。
男子偏头看了一眼那只琉璃瓶,叹了口气,道:“对方说了,事成之后,让我到全聚楼,找朱掌柜,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和我联系。”
“那行,明天咱们就去全聚楼。”
第085章 长平公主
无影把田九带了下去,冯姝站起来刚要离开,钱三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冯姝吓了一跳:“钱三,你干什么?”
钱三痛哭流涕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后我做牛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竟不知道,这蛊虫这么可怕。
这虫子天天在他的体内啃食内脏,到最后内脏都腐烂发臭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田九这个杀千刀的真是太狠了,要不是姑娘留着他还有用初,他真的想把他千刀万剐。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那你最近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钱三愣了一下。
对了,他最近好像没什么不适,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且,姑娘也有好多天没给他针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陌把那只琉璃瓶在钱三面前晃了晃:“你体内的虫子在这里呢,你紧张什么?”
嗯?他体内的虫子怎么会在这琉璃瓶里?
钱三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冯姝说:“其实你那次在破庙里毒发时,我就帮你取出了虫子了,只是当时怕你不听我的话,所以才没告诉你。”
钱三呆了一下。
什么?他体内的虫子被取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冯姝见钱三还是不信,忍不住提醒道:“你胸口处原来有一颗黑痣,我把你体内的蛊虫引到那里,挖了那颗黑痣,这才取出了虫子。”
钱三急忙背过身,悄悄撩开衣襟,果真发现那颗黑痣不见了。
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也没好好洗个澡,竟不知道身上少了颗黑痣。
“钱三,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可是亲眼看到姑娘给你取出了虫子的。”紫陌翻了个白眼。
钱三呆愣了半晌,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紫陌骂道:“蛊虫取出来了,你哭什么?是不是舍不得它?那我还给你喂下去。”
说罢就打开那只瓶子要取虫子。
钱三哭声一停,急忙死死捂住嘴巴,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在门框上。
冯姝笑骂道:“我就说不能告诉他实情,他知道了就会跑的。”
钱三一滞,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冯姝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姑娘,我钱三之前走上那条路都是身不由己,姑娘给我解了毒,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钱三这条命以后就是姑娘的了,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绝不会离开姑娘的……”
……
全聚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店,哪怕此刻不是吃饭时间,酒楼门口似乎都比别的地方要热闹一些。
酒楼的朱掌柜一大早就过来了,刚坐下来喝了一盏茶,一名伙计就来敲门:“朱掌柜,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
朱掌柜接过信,疑惑道:“谁送来的?”
伙计指了指楼下:“是一个男的,留着络腮胡子。”
“大胡子?”朱掌柜一愣,立刻起身下了楼。
可楼下大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朱掌柜问伙计:“送信的人呢?”
伙计扭头看了看周围,茫然道:“刚才还在这里的,不知道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朱掌柜急忙走出门外,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却没见到有络腮胡子的人。
朱掌柜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去。
酒楼对面停着一辆马车,车里的冯姝问旁边的田九:“你见过这个人吗?”
田九摇摇头:“没有,和我联系的只是一名女子。”
冯姝没吭声,目光紧盯着酒楼门口。
过了一会儿,朱掌柜又走了出来,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朝不远处招招手。
一辆马车立刻从巷子里驶了过来,赶车的是个老头儿。
朱掌柜跳上马车,对老头儿说了句什么,那车夫立刻调转马头,沿着青樱街一直朝南走。
“跟上去。”冯姝低声吩咐道。
钱三一甩马鞭,悄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在青樱街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前面的马车出了青樱街,一直朝北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冯姝撩起帘子,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府邸,不由得愣住了。
“姑娘,这府邸看起来可真气派,是哪家府上的?”紫陌凑到车窗前,看着气派的大门和门前雄赳赳的石狮子,好奇地瞪大眼睛。
“公主府。”
小丫鬟死死捂住嘴,才忍住没有发出尖叫:“公……公主府?”
是啊,冯姝也觉得奇怪,朱掌柜来公主府干什么?
难不成想杀她的人是公主府的?
朱掌柜从马车上下来,匆匆走向大门口。
门前守着两名侍卫,朱掌柜递出牌子,一名侍卫接过牌子匆匆进去通传。
不多一会儿,一名年轻的女子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考究,却不像是贵女,应该是长平公主身边的侍女。
“是她吗?”冯姝低声问。
“对,就是她。”田九眼里露出错愕,“这个女人……难道是公主府的?”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田九也猜到对方的主子身份不一般,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是公主府的人。
冯姝凝视着那名女子,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前世的时候,她和长平公主虽接触不多,却认得这名女子是她的一名贴身侍卫,名字好像叫冷月。
这个女人功夫不错,几乎是长平公主的影子,公主到哪儿,她便会在哪儿。
难道说,想杀冯大姑娘的人是长宁公主?
这怎么可能呢?
长平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因此,皇上对这个公主很是疼爱,还未成年,就给她建了公主府。
长平公主不仅长得天姿国色,骄横跋扈也是出了名的。
可冯大姑娘自小离开了京城,和长平公主没有任何交集,她为何为要杀冯大姑娘?
朱掌柜一见冷月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并从怀中掏出那封信。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冷月进去了公主府,朱掌柜回到了马车上。
“姑娘,朱掌柜离开了,我们要不要继续跟着?”钱三见冯姝好半天没出声,低声问。
冯姝摇摇头:“不必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幕后之人,再跟踪朱掌柜已经没有意义了。
“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做?”紫陌忧心忡忡道。
冯姝淡淡道:“先回去吧。”
幕后凶手竟然是长平公主,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第086章 公子如玉
奢华的寝殿中,散发着一股醉人的花香。
长平公主半倚在床头,手中捧着一副画轴,看得如痴如醉。
画轴上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贾相如。
可长平公主却觉得,这画师的水平太拙劣,这肖像还不及本人的一半好看。
想到第一次见到男子的情景,长平公主默默叹了口气。
中秋节的那天晚上,她嫌弃宫中的家宴枯燥无味,便称病没去,偷偷带着侍女和冷月上了街。
民间的中秋节可比宫中有意思多了,到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长平公主是看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冷月吓得紧紧跟随,生怕公主有个什么闪失。
她穿过人流,熟门熟路地来到青樱街上一座茶楼的二楼,坐在雅间里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扶着栏杆往外眺望。
街上人山人海,各种小摊贩争相兜售生意,叫卖声不绝于耳。
茶馆对面就是青竹书院,今日是中秋节,书院的学子们肯定要提前散学回去过中秋。
长平公主只要有空,就会来这家茶楼,坐在楼上看那些书生散学。
宫中太憋闷,整日无所事事,她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一盏茶喝完,那些书生还没有出现,长平公主便有些不耐了:“他们怎么还没散学?不会是老夫子把他们给留了吧?”
旁边的侍女恭敬道:“可能是殿下来早了,奴婢记得上个月要比这会儿晚一会儿。”
长平公无奈道:“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侍女没有吭声,默默站在一边。
皇上疼爱公主,说让她自己挑选驸马。
这么多年,公主挑挑拣拣的,看了不少的男子,却没有一个喜欢的。
也不知道公主究竟要找个什么样子的才满意。
侍女不经意往外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道:“公主,那些书生过来了。”
长平公主闻言,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书生,只不过与父皇的那些大臣比起来,这些书生要耐看一些。
起码这些年轻有朝气,不像那些朝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对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穿着一色青衫的书生们陆续从书院里走出,脸上洋溢着笑容。
长平公主忽然觉得往日里看着还行的几个人,好像没那么吸引人了。
“前面那个不笑还好,一笑就露出一嘴歪歪扭扭的牙齿,后面的牙齿倒是齐整,可惜皮肤太黑了……”长平公主摇头叹气,“怎么就没一个顺眼的”
侍女抖了抖嘴角。
在她看来,这几个书生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公主的眼光真是越来越高了。
照这样下去,估计再等个一年半载,公主也不会找到中意的人。
喧嚣声伴随着一片马蹄声由远而近。
书生们停下脚步,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眼里露出惊艳。
难不成街上出现了绝色美女?
长平公主不由得放下茶盏,好奇地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顿时呆了一呆。
只见一片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名男子,男子眉清目秀,朱唇皓齿,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犹如春日里绽放的玉兰花。
世上竟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只可惜她在二楼,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可要是这会儿下楼去看,又有些来不及。
长平公主心里一动,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块糕点,抬手就扔了出去。
马上的男子对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惊艳目光熟视无睹,两腿一夹马腹,正要加快速度离开,耳边忽然传来破空声——
有人暗算他?
男子眉头微皱,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一只手迅速抬起,准确地接住了那枚暗器。
咦,这暗器似乎有些奇怪。
男子摊开手掌,发现掌中是一只被他捏碎的糕点。
男子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二楼窗口处有一名华服美女正痴痴地看着他。
长平公主一双美目已经移不开了。
果真是一个玉面郎君,她还从来见过生得如此完美的男人。
长平公主一时心如小鹿乱撞,冲着男子嫣然一笑。
可让她懊恼的是,男子对她的态度却并不热情,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了目光,快速策马离开。
俊逸无双的男子已经走远了,长平公主还半倚在窗户前,痴痴地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
“去打听一下,刚刚这个人是谁?”看着那道背影终于消失不见,长平公主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侍女很快打打听了消息,回来禀告给长平公主。
“你是说……他是镇国公府上的公子?”
侍女点头:“是的,他是镇国公世子,名叫贾相如,在刑部挂了个闲职,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
长平皱了皱眉。
这样一位绝色美男,她居然以前从没听说过。
“这样出众的男子,想必已经成亲了吧?”
长平公主觉得,如过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此人,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她即便再喜欢美男,也不会喜欢一个已婚男人。
“贾世子倒是尚未成亲,不过定亲了。”侍女惋惜道。
公主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人家却已经定亲了,真是让人扫兴。
长平公主顿时来了兴趣:“定的是哪家贵女?”
“定安侯府的长女。”
“定安侯府的长女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
“听说定安侯府的这位长女自小就生活在南河的外祖家。”
“难怪在京城的贵女圈中没听说过。”
侍女感慨道:“这定安侯府的嫡长女倒是有个有福气的,居然能嫁得这样一位绝色男子。”
长平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仅仅是订了婚而已,不能作数的。”
第二日,长平公主再次来到茶楼,可她从下午一直坐到日落西山,也没看到那位绝世美男。
这茶馆是从刑部衙门到镇国公府的必经之地,怎么会看不到人呢?
难不成是在躲着她?
长平公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道:“不是说贾世子在刑部任职吗?那咱们就去那里会会他。”
刑部衙门距离茶馆不远,长平公主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此刻正是下衙的时辰,一众穿着官服的人齐齐往外走,长平公主远远就看到一道温文尔雅的身影。
第087章 拒绝
男子虽然穿着官服,却依旧仪表堂堂,走在一群糟老头子中尤其显眼,长平公主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门口,拱手跟各位同僚道别,然后才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侍女急忙上前:“贾大人——”
贾相如脚步一顿,回头见是一名陌生女子,面上露出疑惑:“姑娘可是唤的在下?”
婢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笑眯眯道:“贾大人,我家主子请您过去说话。”
男子循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脸色陡然一变。
马车的帘子垂着,他看不见里面的人,可看到旁边挂着公主府的标识,便明白了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马车前三丈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车帘掀起,露出少女明艳的笑脸:“贾大人,这是打算回府吗?”
“正是。”
“贾大人,本宫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想请贾大人帮个忙。”少女眉目含情、顾盼生辉。
贾相如谦虚道:“微臣只是个小官,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上殿下的忙,殿下不如找吴尚书……”
长平公主轻笑一声:“本宫又不是要查案,找吴尚书干什么?还是找你最合适。“
“殿下找微臣何事?”男人的脸上露出困惑。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样吧,本宫请你去对面的全聚楼吃酒,咱们边吃边谈,怎样?”看着俊逸无双的男子,长平公主笑得越发温柔。
贾相如愣了一下,委婉拒绝道:“殿下恕罪,家祖患病,微臣还要赶回去侍疾,不方便久留。”
长平公主沉下脸:“贾大人这是不肯帮忙吗?”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本宫已经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只言片语说不清楚,所以才让你去全聚楼细谈。”
贾相如无奈道:“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
众目睽睽之下,贾相如被长平公主挟持去了全聚楼二楼的雅间。
桌子上摆满了美酒和菜肴,贾相如推脱不过,连饮三杯酒,白玉般的面庞染上了红霞,看着越发迷人了。
“殿下,现在您可以告诉微臣是何事了吧?”男人局促不安道。
长平公主盯着微醺的男子,挑了挑眉道:“贾大人,听说你已经定亲了。”
贾相如如实回答:“正是,多谢殿下关心。”
“那你的未婚妻与本宫比起来如何?”长平公主笑得一脸促狭。
贾相如一惊,急忙道:“公主乃千金之躯,不能和微臣的未婚妻作比较。”
长平公主轻笑一声:“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未婚妻不如本宫了?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你的未婚妻休了,做本宫的驸马如何?”
贾相如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地看向少女。
因为生得太好,他自小便被那些崇拜的目光包围。
不过,那些女子碍于他已有婚约,也不能对他怎样。
可眼前的女子不一样,作为大周的公主,她完全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男子压下心惊,不动声色道:“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安侯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家父又是重义气之人,就算微臣想退亲,家父也断断不会答应的,还望公主恕罪。”
长平公主沉下脸来。
贾相如都没考虑一下,就直接把她给拒绝了?
这世上,还从没有人违背过她的意思。
“是么?”长平公主深深看了一眼贾相如,眯了眯眼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不强人所难了。”
说完这话,她放下杯盏,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看着那道曼妙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贾相如微微有些失神。
长平公主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
婢女进来时,发现长平公主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画轴滚落在地毯上。
侍女捡起画轴,替长平公主盖上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睡梦中的长平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公主府张灯结彩,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她的驸马爷穿着一身喜服,更显得仪表堂堂。
大红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整个大殿内忽然暗了下来,驸马爷的脸忽然变了,变成了狰狞的魔鬼,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刀,一刀刺向她的胸口。
长平公主一下子就醒了,她猛然坐了起来,白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来人!“
侍女听到动静,急忙走进来问:“殿下,您醒了吗?”
长平公主恍惚了一下。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香气缭绕,偌大的殿内只有她一人。
原来是做噩梦了。
少女恢复了平静,睨了一眼侍女:“冷月呢?”
侍女恭敬道:“殿下,冷月已经门外等候多时了。”
“让她去大殿里等着。”
长平公主换上见客的衣服,来到外面大殿。
冷月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到公主,急忙上前行礼:“殿下。”
长平公主在一张软塌上坐下,打量了冷月一眼,皱了皱眉:“有消息了吗?”
冷月双手举着一封信呈上前:“殿下,这是刚才朱掌柜收到的信,据他说是田九送过去的,不过他并未看到田九本人。”
侍女上前接过信,递到了长平公主手中。
“田九送来的?”长平公主狐疑地接过信拆开,只匆匆扫了两眼,忽然动作一顿,“朱老板人呢?”
“已经走了。”
“啪!”长平公主忽然起身,杨手就甩了冷月一记耳光。
冷月捂着脸一脸惊诧:“殿下?”
长平公主把手里的信用力摔在冷月的脸上,脸色铁青道:“这朱掌柜是个猪脑子,难道你也是猪脑子吗?”
“什么意思?”
长平公主冷冷道:“咱们中计了!”
冷月脸色一片惨白:“中计?”
长平公主气得又踢了她一脚:“田九十有八九已经落入那丫头的手中,所以,这封信多半不是田九送的,而是那丫头想用这封信引出我们……”
冷月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这……”
长平公主站了起来:“你赶紧把刚刚在公主府附近出现的马车都拦下来,记住!千万不能让田九落入那丫头的手中。”
“属下遵命!”
话音未落,冷月便快如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第088章 灭口
公主府外面。
钱三问:“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顺天府。”冯姝面无表情道。
田九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这家伙手上肯定还有别的命案,送去衙门是最明智的选择。
田九顿时慌了:“姑娘,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引出幕后之人,你便会饶了我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少女翻了个白眼:“我只说过,只要你帮我找到幕后之人,就不给你吃虫子,什么时候说放过你了?”
田九气得心肝儿疼。
想他一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不到最后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
“这田九做的是杀人的营生,把他送去衙门,会不会砍头?”小丫鬟很是好奇。
田九冷笑一声:“谁说我杀人了?冯大姑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我没有杀人,就算你们把我送进去,顶多坐个几年牢,几年后我出来说不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紫陌一听,顿时慌了:“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冯姝点头道:“按照大周律法,没杀死人就不算杀人,不会被砍头的,顶多坐牢。”
“要是几年后把他放出来,他再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小丫头一想就怕。
田九见小丫头被吓住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所以,姑娘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钱三生怕冯姝被说动,急忙道:“姑娘,您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要是放了田九,这家伙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少女冷笑一声:“如果他能对付得了我,今天就不会被我抓住了,就算他坐几年牢出来,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再把他送进大牢,到那时候,他属于屡犯,说不定就要被杀头了……”
田九一听,顿时泄了气。
他可不想去坐牢,既然吓唬不成,那就只能想办法逃了。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车内。
这丫头功夫了得,旁边还坐着两个会功夫的男人,跑是肯定跑不掉。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被他们送去衙门?
他的目光在钱三脸上落了落,忽然道:“你们别忘了,钱三也做过杀手,你若是把我抓进去,我便会把钱三咬进来。”
要不是那小子,他也不会被这丫头抓住,这几天他看出来了,冯大姑娘挺器重这小子的。
钱三白着脸争辩道:“我没杀过人,每一次都是他们动的手,我只负责望风,从来没动过刀子。“
“就算是那样又如何,你毕竟做过杀手。”田九恶狠狠道。
钱三面紧张地看向冯姝:“姑娘,我真的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您一定要帮我。”
冯姝安慰道:“放心吧,你做过杀手不假,可那也是被逼的,是田九用蛊毒控制了你,官老爷又不是是非不分。”
听了冯姝的话,钱三放了一半的心,一扬马鞭,策划朝顺天府赶去。
田九越发焦灼,可除了大声咒骂,却毫无办法。
冯姝皱了皱眉:“这家伙太吵了,无影,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了。”
无影四下看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想了想,忽然弯腰脱下袜子。
田九眼里闪过惊恐:“你想干什么?呜呜——”
耳根终于清静了,看着田九被熏得两眼翻白,紫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车身重重一震。
紧跟着,整个车厢倾斜,紫陌坐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冯姝的身上。
无影一纵身飞了出去,迅速抓住了车辕,马车才没有翻倒。
冯姝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隔着车帘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一颗石子儿飞进了车轮,把轮子砸坏了。”无影子啊车外道。
冯姝撩起车帘看了看周围。
这段路上并没有石子儿,怎么会莫名冒出颗石子儿?
冯姝心里一沉,急忙回头去看田九,却发现田九大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了。
看着死状可怖的田九,冯姝浑身直冒凉气。
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了田九?
……
公主府中。
长平公主阴沉着脸道:“你怎么不干脆把那丫头一起杀了?”
冷月跪在那儿,惶恐道:“殿下息怒,那丫头身边有个功夫很了得的护卫,卑职实在无从下手,杀田九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护卫?她一个普通贵女,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护卫?”
“她身边有个男扮女装的护卫,应该是萧玉墨身边的亲卫无影。”
“萧玉墨?”长平公主蹙了蹙眉,“萧玉墨为何把自己的亲卫派到冯大姑娘身边?”
冷月摇了摇头:“这个卑职就不知了。”
田九一死,线索自然就断了,长平公主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了。
她总算顺了口气,淡淡点头道:“你先退下吧,派人盯着点那丫头。”
……
钱三看着脸色青紫的田九,满目震惊道:“奇怪,我怎么看不出他的伤口?”
冯姝上前检查了一番,指了指尸体的颈部:“对方用一枚银针射入他的颈部,这银针上淬了剧毒。”
“是谁杀了他?”紫陌惊恐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长平公主发现了我们,把田九给灭口了。”冯姝很是懊恼。
“现在该怎么办?咱们要把尸体送去衙门吗?”无影问。
冯姝摇摇头:“送去衙门,你难道还指望衙门的人能查出凶手就是长平公主?”
“那姑娘的意思……咱们自己把这尸体处理了?”钱三看一眼气绝身亡的田九,一脸的后怕。
“这人本来就是长平公主杀的,那咱们就尸体送去公主府,看衙门的人怎么破案。”少女冷冷道。
紫陌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公主府,叹气道:“公主府周围有那么多护卫,咱们根本无法靠近,再说了,她的目标是想杀姑娘,姑娘过去不是送死吗?“
冯姝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咱们这样吧!”
无影和钱三一听,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马车很快就修好了,钱三立刻赶着马车离开了。
到了后半夜,那辆马车又折了回来,悄悄停在公主府附近的一处树荫下……
第089章 死尸
街上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叫。
冯姝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远处的公主府。
公主府大门紧闭,守夜的护卫不知哪儿去了。
冯姝低声吩咐:“照计划行事吧。”
钱三和无影立刻跳下马车,用架子抬着尸体,快步走向了公主府门口。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与寻常的府邸不同,公主府虽然坐落在繁华的青樱街,但周围戒备森严,方圆数十丈以内都没有别的宅子。
就算在白天,这里也鲜少有人见过,就更不要说这三更半夜了。
冯姝和紫陌走在前面探路,无影和钱三抬着尸体跟在后面。
走到公主府门口,冯姝环顾了一圈周围,见守夜的侍卫果真不在,这才冲着一个方向中招招手。
无影和钱三立刻从黑暗中走出来,把架子上的尸体搬下来,放在门前的台阶上。
“好了,咱们赶紧撤了吧。”冯姝低声道。
钱三有些不放心:“要是一会儿公主府的人出来,发现了尸体,偷偷转移了怎么办?”
“我们躲在暗处盯着点,要是他们把尸体扔掉,咱们可以再搬回来。”冯姝低声道。
钱三点点头,拉着无影躲到一棵大树下观望。
冯姝和紫陌则回到了藏在密林中的马车上。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台阶上是尸体,中途曾有一只野猫走过去,在尸体旁嗅了嗅,随即便走开了。
时间缓缓流逝,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直等到五更天,远远近近的才在传来了嘈杂,一些早起的小摊贩开始出门做生意了。
只不过,公主府这边平时守卫森严,老百姓一般都会绕着走。
这样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冯姝轻轻撩起车帘,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林子里光线很暗,看不到人影,只听到有谈笑声传来。
“姑娘,是不是有人过来了?”紫陌紧张道。
冯姝眯点点头:“是的,好像是附近书院的学生。”
青樱街上有个书院,离这里不远,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男子,应该是那个书院的学子。
不多时,三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终于在薄薄的晨曦中。
冯姝看着三张年轻的脸,勾了勾嘴角。
这些书生最有正义感了,如果让他们发现公主府门口的尸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过,去书院的路好像不经过公主府门口。
冯姝立刻站起来:“紫陌,一会儿,咱们就这样……”
小丫鬟猛点头:“这个办法不错。”
二人下了马车,走出了密林,站在了那几个人去书院的必经之路上。
三名男子刚拐过一道弯,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两名妙龄少女。
再仔细一看,两名女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紫衣女子正扶着一棵树干呕,另一名绿衣女子伸手在紫衣女子后背上轻拍,两人俱是一脸惊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三名少年觉得奇怪,便齐齐顿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长相沉稳的急忙上前问道:“二位姑娘,敢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冯姝看了少年一眼,脸色煞白地指着远处说:“那里……死人了……”
死人?
三名少年一惊,循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可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死人。
“姑娘能说清楚点吗?”一名少年好心道。
“我们刚才经过公主府门口时,看到那里躺着个人,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有人昏倒了,想过去帮忙,结果过去一看,发现是个死人,真是太吓人了……”紫陌急忙拍着心口道
见两名少女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激起了三名少年的保护欲。
“你们不要怕,我们过去看看。”
三名少年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当着两名少女的面,不好表现出来,便壮着胆子大步走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公主府门口的的地上果真躺着个人。
等到少年走近,躲在暗处的冯姝忽然扯开嗓子就喊:“快来人啊,有人死在公主府了——”
紫陌也亮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杀人了——”
听到喊声,过路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什么?死人了?在哪里?”
紫陌伸手一指:“就在那边,公主府门口。”
好奇的人们立刻蜂拥过去,转眼就把公主府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有死人啊,还死在公主府门口。”
冯姝混在人群中,指着尸体的颈部道:“这人满脸青紫,一看就是中毒而死,你们看,他的颈部戳着一枚银针,估计这银针上被淬了毒。”
有个胆大的俯身看了看,大惊失色道:“还真是呢,谁这么大胆?竟敢公然毒死此人?”
“这不是明摆着吗?肯定是公主府的人干的。”
“没错,不然这人怎么会死在这儿?”
听到外面起了喧嚣,正偷偷躲在屋内睡觉的护卫骂骂咧咧地开门出来。
目光一扫门前,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走过去,指着地上的死人问:“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个死人?”
一名书生翻了个白眼道:“人是死在你们公主府门前的,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护卫吓坏了。
他就偷懒睡了一会儿觉,没想到门口就多了个死人。
要是早一会儿发现,还能拖出去扔了,现在围着这么多人,就算他想转移也不可能了。
一名书生义正言辞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行凶杀人,真是太嚣张了,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衙门报案。”
围观的人群纷纷附和:“你们赶紧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尸体。”
三名书生义愤填膺地离开了。
……
长平公主刚刚起床,就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
“怎么回事?田九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门口?”长平公主脸色阴沉地盯着台阶下面跪着的一众侍卫。
冷月擦了一把冷汗,惶恐道:“殿下恕罪,一定是冯大姑娘半夜偷偷把田九的尸体送过来的。”
长平公主肺都气炸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人家把尸体送到门口都不知道?”
第090章 压下
冷月惶恐道:“殿下息怒,卑职这就出去把那尸体扔了。”
“扔了?你怎么扔?”长平公主一听就火了,“现在门外围着那么多人,你这样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殿下您说怎么办?”冷月六神无主道。
长平公主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冯大姑娘难道以为,把尸体送到我这里,就会有人来抓我不成?真是做梦!”
……
三名书生赶去顺天府衙门的时候,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跟着去了。
顺天府伊望着衙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不由得吓了一跳。
等听完书生说明情况,顺天府伊直觉不是好事,本能地想推脱。
可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行,你们带本官去现场看看吧。”
书生们当即带着顺天府伊赶到了事发现场。
公主府门口看热闹的人人山人海。
顺天府伊走出马车,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子,眼前不由得一黑。
天啦!怎么在公主府门口?
可来都来了,就不好再缩回去了。
顺天府伊叫苦不迭。
这三个书生只说在青樱街上看到了死人,压根儿就没说公主府,一定是故意的。
要是早知道死人在公主府门口,他肯定会找个借口推脱一下的。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顺天府伊硬着头皮走过去:“各位散开一些。”
众人急忙散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是谁发现尸体的?”
众人指着三名书生:“好像是他们最先发现的。”
顺天府伊只得装模作样问起了案子:“三位公子,能否把你们发现尸体的情况说一说?”
那名沉稳的少年看了看周围,发现原先的两名少女已经不见了,只得挠了挠头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去书院,刚好经过这里,忽然发现了尸体……”
“没看到别人吗?”
三名少年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没有。”
那两个少女还是不要说了吧,人家是女孩子,说出来大人指不定要去找人家对质,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怎么办?
顺天府伊看了一眼公主府紧闭的大门,心中猛地一沉。
这尸体出现在公主府门口,公主府的人却视而不见,显然有问题。
莫非这人是公主府的人所杀?
这个念头把顺天府伊惊出了一声冷汗。
要真是这样,那他就摊上大麻烦了。
见顺天府伊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旁边有人心急道:“大人,您觉得这人是被谁杀死的?”
顺天府伊这才回过神来,他忍着不适弯腰查看了一下死者,皱眉道:“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口,口中也无污秽,面部青紫,很像是患了心疾突然意外死亡。”
要是这人是意外死亡,那他今天就能化险为夷了。
旁边有人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是心疾?大人您看,他脖子上有根很细的银针,应该是被这枚银针戳死的。”
顺天府伊这才发现,死者的脖子上的确有一枚细细的银针,只得尴尬道:“去叫仵作来!”
仵作匆匆赶了过来,检查了一番起身禀报道:“大人,刺入死者颈部的银针上淬了剧毒,而且,这枚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
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
顺天府伊看着仵作手里的银针,心下一沉。
那银针的顶端雕刻着花纹,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用的银针。
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人果真是公主府的人所杀。
长平公主也真是,杀了人也该把尸体处理好啊,竟然就这么随便扔在门口,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顺天府伊只觉得心惊肉跳。
要是他今天查出凶手是长平公主,他非但不能治长平公主的罪,还会倒大霉。
这案子不能查下去了。
顺天府伊惊出一身冷汗,借口要回去细查,吩咐衙役先把尸体拖走了。
不远处,钱三问道:“姑娘,顺天府伊能查出凶手吗?”
冯姝摇摇头:“看顺天府伊这个态度,怕是会把这件事压下。”
钱三气急:“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少女冷笑:“就算查出长平公主是凶手,这些人估计也不会对她怎样,我把尸体放在这儿,本来也没指望衙门能找出凶手……”
“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冯姝指了指那一群看热闹的:“我只是想让老百姓亲眼看到这件事而已。”
很快,公主府门口发现死人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知道吗?有人被毒死在公主府门口,听说死状可怖。”
“公主府门口?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把人杀死在公主府门口?”
“还能有谁?当然是公主府的人杀的啊。”说话的人便是装作百姓的钱三。
“什么,长平公主竟然公然杀人?这是为什么?”
“灭口,肯定是灭口。”
“灭口?长平公主为啥要灭口?”
“被杀的那位听说是一名杀手,估计是那人帮长平公主干了一票见不得人的生意,事后长平公主就杀人灭口了。”
“这长平公主也太目无王法了吧?怎么官府都没把她怎么样?”
“人家是公主,官府能把她怎样?”
“不是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钱三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这种老实人才相信这种瞎话。”
流言越传越烈,最后连周武帝也听说了。
翌日天一亮,周武帝就把顺天府伊传进了宫。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外面传言说长平杀人了?”周武帝沉着脸问。
顺天府伊战战兢兢道:“因为在公主府外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周武帝抬了抬眉梢:“公主府外面发现了尸体?”
“是。”
“那怎么说长平杀了人?”
“那人是被翠了毒的银针所杀,而那银针上有公主府的标识,所以……”
“荒唐!”周武帝一拍龙案,脱口大骂,“仅凭一枚银针,就说是长平杀了人?”
顺天府伊垂眸不语。
周武帝沉着脸道:“死者是何人?”
“好像是一家镖局的老板。”
“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这件事压下来?”周武帝皱了皱眉。
顺天府伊委屈道:“那天围观的百姓太多,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真是一群废物!”周武帝气呼呼道,“管好百姓的嘴,不许他们胡言乱语,坏了长平的名声,明白了吗?”
“臣领旨!”
“好了,退下吧!”
“臣告退!”
顺天府伊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