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怨恨
冯姝蹙眉望着小侍卫:“我误会你们主子?我误会他是什么了?”
无影挠了挠头,讪笑道:“其实他不是您想的那种人,他是个正常人……“
冯姝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们主子是个正常人了。”
小侍卫露出激动的笑容:“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
冯姝白了小侍卫一眼:“你们主子除了那方面,其他方面都很正常,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啊,你不要特意跟我解释,我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他这种人,你放心,我不太关心别人的私事儿,只要他没有挡我的财路,我才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无影急红了脸。
冯大姑娘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姑娘,我们主子其实很正常,您千万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无影还想替主子解释一下,可看到迎面走来的肖十三,顿时哑口无言。
主子这么重视肖十三,也难怪冯大姑娘会误会。
他可以肯定,主子在乎肖十三,绝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意思。
可主子不澄清,任凭外面谣言四起,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冯大姑娘恐怕也不会相信。,
冯姝摆摆手,对着一脸绝望的小侍卫道:“无影,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主子保密的。”
无影一脸的生无可恋。
肖十三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用力一拍无影的肩膀:“大哥,阿桃喊你过去帮忙。”
无影忽然就火了,一把甩开肖十三的手:“你手往哪儿摸呢?”
现在主子被人家误会喜欢男人,偏偏这男人还在他身上东摸西摸,难道也想让别人这样误会他?
肖十三疑惑地瞪了无影一眼。
不就拍了他一下吗?这家伙至于这么激动吗?
……
扬世子回到侍郎府,见父亲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便抬脚就走了进去。
见到儿子进来,杨侍郎淡淡道:“怎么到这会儿还没休息?”
见父亲神色郁郁,扬世子心生不忍:“父亲,儿子今天和薛二公子去了紫烟湖,那边新开了一家画舫,不但饭菜口味好,歌舞也是一绝,明天儿子带您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杨侍郎摇摇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为父老了,只想待在家里清静清静,那种地方吵吵闹闹的,为父不太喜欢。”
扬世子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心中不忍,劝道:“父亲,那艘画舫跟别的画舫不一样,去的也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今天晚上我还看到萧玉墨也去了呢,据说他是那里的常客。”
“哦,萧玉墨是那里的常客?这可真是稀奇。”杨侍郎不由得来了兴趣,“我还从没见过萧玉墨去那种地方。“
谁都知道萧玉墨是个断袖,那画舫里大都是女子,一个断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呀,薛二公子还说,就连镇国公世子也去过,很多从来不去画舫的人,都会去那家画舫,父亲知道这是为何?”
扬侍郎感慨道:“一定是那画舫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他们家的姑娘比别的画舫好看?”
“那倒不是,那家画舫做的可是正经生意,那儿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主要还是他们的歌舞比较有特色,父亲近来情绪不佳,不如明天就跟着儿子去那画舫散散心把。”
杨侍郎还是没兴趣:“为父暂时没这个心情,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你二妹毕竟过世不久,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为父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哪有心情去看什么歌舞?”
扬世子见说不动父亲,也就不想再劝了,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往墙上一扫,忽然瞥见那副熟悉的画轴。
他迟疑了一下,才道:“父亲,这画轴上的《碧玉簪》是您自己写的吗?”
杨侍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当然。”
“那除了您,还有谁知道这首词?”
杨侍郎诧异地看向儿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世子顿了顿,道:“今天儿子在妙音阁,听到那里的花槐唱了一首曲子,里面的词好像就是这首《碧玉簪》。”
“碧玉簪?”扬侍郎愣了一下,“哪个碧玉簪?”
扬世子抬手指向画轴:“就是这画轴上的词,您不是说这是您自己写的吗?为什么外人也知道?“
扬侍郎怔了怔:“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你听错了吧?”
“怎么会?我清清楚楚记得有这么两句。”扬世子瞄了一眼画轴上的红衣女子,想了想,道,“我记得,有这么两句是:一杯践行酒,眼含别离泪……”
扬侍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那画舫上的花娘唱果真是这首《碧玉簪》?”
“正是。”
“那女子多大年纪?”
“看着大概十五六岁,父亲,难道你认识那女子?“
杨侍郎的身子晃了两晃,连忙稳住身形压着情绪道:“为父怎么会认识一个花娘?”
杨世子知道父亲没有说实话,可既然父亲不想说,他也就没有多问:“那您早点休息吧,儿子先回去了。”
杨世子抬脚走了出去,身后忽然传来杨侍郎的声音:“等等!”
杨世子停下脚步:“父亲,还是事吗?”
杨侍郎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儿子:“你说的那艘画舫在紫烟湖?”
“是的。”
“叫什么名字?”
“妙音阁。”
杨侍郎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
杨世子深深看了一眼父亲,转身走了出去。
……
冯倩的死,给定安侯府罩上了一层阴影。
连日以来,府里一直死气沉沉的,连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大声,一个个噤若寒蝉。
冯远章的几个儿女里,他最器重的应该是这个次女,在他眼里,冯倩虽然是个女儿,却比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冯倩的死无疑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当初,对于镇国公忽然退了长女的亲事,而和次女订了婚这件事,冯远章虽然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是知道的。
一定是许氏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人家改变了主意。
后见长女确实对镇国公世子没什么感觉,这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去追究。
可现在,就因为次女和镇国公世子订婚,最后被害了性命,冯远章在伤心之余,便把气撒扫了许氏的头上。
许氏本来就因为女儿的死悲痛不已,再加上冯远章对她的指责,连气带急的,竟一下子就病倒了。
第167章 幺蛾子
整个定安侯府一片死气沉沉,唯独秋露居因为距离主院太远,未受到任何影响。
冯淑作为大姐,要说有多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冯大姑娘还活着,恐怕也不会伤心,她们两姐妹毕竟没在一起生活过,压根儿没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冯倩作为妹妹,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竟然觊觎大姐的未婚夫。
所以,冯姝并不觉得她应该要为冯倩的死伤心。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遗憾没有能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
自从出事之后,冯远章就一连很多天没有回来了,据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说,冯远章以前就经常一个人住到郊外的别院儿里,这一次更是连续出去了好多天。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定安侯府算再不济,上元节的家宴还是要举办的。
冯姝早早回到了定安侯,出门多日的冯远章也回来了。
冯姝刚走到花厅外面,就见廊下站着一排少男少女。
冯姝认出,两名少女分别是三姑娘冯珍和四姑娘冯薇,两名少年是三公子冯仓和四公子冯羌。
冯仓和冯珍都是许氏所生,四姑娘冯薇是张姨娘所生,四公子最小,如今才八岁,是一名通房所生,生母早就病故了。
那一排少男少女看着冯姝,谁也没有出声,俨然在看一个陌生人。
冯姝抿了抿唇,扫视着众人问:“我二哥呢?”
她发现,除了二公子冯羽没来,其他的人好像都来了。
四公子听到这话,狠狠瞪了冯姝一眼。
冯姝觉得疑惑。
四公子还是个小屁孩儿,她自从回来后,就没看到过几次,可看这小子的眼神,好像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这时候,冯远章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廊下的几个人,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一名管事:“二公子人呢?”
那名管事还没回答,四公子冯羌就气呼呼道:“父亲,二哥来不了了。”
冯远章沉下脸:“冯羽不是酉时就回来了,怎么会来不了?”
众人皆低着头不说话。
冯羌瞪了一眼冯姝,开口道:“二哥本来是打算过来的,谁知刚走到半道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跌了一跤,摔伤了……”
“摔伤了?他翻墙都没有跌伤,怎么走个路还能摔伤?”冯远章没好气道。
旁边的管事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摔了一跤之后,忽然浑身没力气了,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季嬷嬷正好扶着许氏过来,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白:“浑身没力气?怎么会……”
“二哥是不是住在金稻轩,我去看看他。”冯姝说完抬脚就走。
自从回到定安侯府,冯姝还没去过二公子的住处。
身后传来一道喊声:“站住!”
冯姝转过身,就看到冯三公子朝她走了过来。
冯姝站定问:“有事吗?”
蓝衣少年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的去路:“你不可以去看二哥。”
冯姝拧眉:“为什么?”
蓝衣少年冷冷一笑:“你把二哥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去看他?”
少女一脸错愕:“我害他?你这话从何说起?”
冯三公子铁青着脸道:“你在南河好端端的,干嘛回来?你如果不回来,二哥就不会生病了。”
许氏在后面洋装斥责道:“三郎,怎么能跟你大姐这样说话?”
冯三公子涨红着脸分辨道:“母亲,儿子说的是实话。”
冯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冯仓:“二哥生病,为何和我有关?”
冯仓冷笑一声:“大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冯姝越发不明白了:“难不成是我把二哥推倒了?害得他摔了跟头?”
冯羌翻了个白眼:“二哥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你一回来就生病了呢?这不是和你有关系,还和谁有关系?”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讲起歪理来了?莫非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少女不客气道。
冯仓冷冷道:“大姐还记得大哥吗?”
“大哥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据说,冯大公子只比大姑娘大了一岁,小时候既聪明又可爱,可惜三岁的时候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即便请来了有名的神医,也没能救回,不满三岁就没了。
冯三公子冷冷道:“据说大哥当初也是突然摔了一跤,然后就病倒了,一个月不到人就没了,如今二哥也突然这样,这难道不是因为大姐回来的原因?”
冯姝一怔。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来。
十二年前,年仅三岁的冯大姑娘之所以会被送到南河的外租家,是因为说她是个克星,不但克死了生母,还克死了她的大哥。
所以,这些人认为冯二公子的病和她有关?
真是无稽之谈。
既然这些人这么认为,那她就不去好了,免得到时候又讹上她。
冯姝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
虽说是家宴,可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中途几乎没人说话。
许氏刚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扶着季嬷嬷回了凝香院。
自从冯二姑娘没了之后,许氏的整个精神气似乎都被抽走了,终日郁郁寡欢。
冯远章见许氏走了,也没心情吃了,不一会儿也离开了。
两个大人一走,剩下的小辈儿们也相继离开。
冯远章本打算去书房,想了想,还是去了冯二公子的住处。
金稻轩中。
冯二公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才半天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一名大夫正在给冯二公子诊脉。
“李大夫,查出小儿是什么病了吗?”冯远章走进去,冲着大夫拱了拱手。
老大夫捋着胡子摇摇头:“依老夫看,二公子并不是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而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摔跤,恕老夫无能,暂时还没能查出病症,就先给他开几副调理的药试试吧。”
冯远章看着床上躺着的儿子,再想想往常生龙活虎被自己追着打的场面,不由得黯然神伤。
二姑娘没了,二郎要是再有个好歹,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冯远章离开金稻轩,就回了书房。
这时候,看门的仆从禀报说,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许氏就由季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
“夫人身子弱,有什么事让下人走一趟,为何要亲自过来?”冯远章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许氏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缓过来一口气:“老爷,妾知道您怨恨我,可妾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二娘没了,我这心肝就像被挖了一样难受。”
提到冯倩,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冯远章顿了顿,才叹气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二娘没了,其他的孩子还要活,咱们得往前看。”
许氏点点头:“老爷,妾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
许氏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冯远章:“老爷,您想过没有,家中接连发生不幸,都是因为大丫头回来了……”
第168章 灾星
冯远章一窒:“这和大丫头有什么关系?”许氏冷笑一声:“老爷,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来,家中一直太太平平的,可自从大丫头回来后,就接连祸事不断,先是二娘没了,现在二公子也病了,您难道不记得当年那个道姑说的话了吗?大丫头是个不祥之人,留着她,对府里的其他孩子始终是个祸端。”
冯远章沉默了片刻,叹道:“也许这只是巧合,即便是这样,这也不是姝儿的错,只是命不好罢了,等过些时日,我给她寻一户合适的人家嫁过去就是了。”
许氏扯了扯嘴角。
老爷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丧门星。
罢了,她如果坚持要送走那丫头,老爷必然会认为她居心不良,姑且再等几日吧。
“那就听老爷的吧。”许氏嘴上应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寻户人家嫁了?
她的倩儿替这丫头死了,这丫头若是再嫁户好人家,倩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闭眼的。
只要有她在,这丫头就别想嫁人。
……
接下来的日子,冯姝每天都泡在画舫里。
扬寒松大概已经回去说了画舫上的事,如果不出意外,扬侍郎想必很快就会来妙音阁确认的。
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那天晚上,看到扬世子突然出现在画舫,冯姝心念一动,才写下那首《碧玉簪》,让小婵照着弹。
小婵虽有些天赋,但毕竟是第一次弹,弹出来的旋律还是少了一些味道。
前世的时候,她曾听阿桃说起,那首曲子是扬侍郎进京赶考前写给她的,字里行间充斥着离别情。
曲子的旋律比较伤感,不过小婵弹得却比较欢快,这听起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扬侍郎是个风雅之人,据说他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扬世子对父亲年轻时候写的这首曲子似乎也有些熟悉。
所以,当小婵唱出这首曲子时,扬世子才会露出异样来。
不过,小婵毕竟年轻,弹出来的水平和阿桃就没法比了。
要想钓到那条大鱼,这个水平肯定不行,冯姝觉得必须给小婵强化训练一下。
从那天之后,小婵就关在屋子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开始时候,肖十三还听得津津有味,可一首曲子听了几十遍,就算再好听也听腻了。
肖十三忍不住替小婵说情:“姑娘,小婵都已经弹了不下二十遍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姑娘也太苛刻了,小婵姑娘的手指都快给磨破了,可姑娘还是不满意。
冯姝没有吭声,目光看向后面。
她悄悄观察过,阿桃虽然在切菜,可耳朵一直是竖着的。
杨侍郎的这些事她只是听说的,至于杨侍郎真正的喜好,想必没有人会比阿桃更清楚了。
她买下画舫,倾力培养小婵为妙音阁的花槐,都是在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
可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如果阿桃能够加入进来,这个计划就会事半功倍。
可是,亲眼目睹西平侯府被血洗,阿桃对人难免有戒心,她顶着冯大姑娘的身份,又不方便和阿桃相认。
要想让阿桃参入到计划中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杀害杨侍郎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万一计划失败,遭遇的就是灭门之灾,如果阿桃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冯姝以为阿桃不会过问的时候,她忽然放下手里的菜刀,径直走到了小婵面前。
小婵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琵琶就到了阿桃手里。
女人把琵琶抱在怀里,粗糙的手指搭在琴弦上,随手一轻轻拨。
一霎时,就听到一窜流畅的音符,嘈嘈切切,如泣如诉,缠绵婉转……
众人皆石化了。
他们竟不知道,厨房里这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女人,不但会弹琵琶,而且这水平简直到了大师的级别。
阿桃也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把琵琶还到小婵的手中,淡淡道:“你弹到这里时,手指要往上翘一点,再轻轻抖动一下,这样弹出来的声音就不一样了,你试一试……”
小婵依照桃姑的方法弹奏了一下,果然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怎么样?”
“是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姑娘们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道:“阿桃,你弹得真好听,能给我们再弹一首吗?”
阿桃笑了笑,道:“我老了,好些东西记不住了,还是让小婵来弹吧,相信她多练习几遍,就会弹得很出色的。”
众人不由得露出失望。
可阿桃既然不愿意,大家也不好勉强。
小婵照着阿桃教的法子又练习了几遍,果然比原来弹的效果要好听许多。
姑娘们不由得露出一脸惊诧。
明明还是那个曲子,阿桃也没有改动一个音符,小婵照着她的法子弹出来的效果却完全不同。
之前的曲子流畅是流畅,却没有任何特色,这会儿弹的明明还是刚才的曲子,可大家听着竟有些莫名地想哭。
又过了一个时辰,阿桃这才转向旁边的冯姝道:“姑娘,奴婢觉得差不多了。”
冯姝点点头:“小婵,你就先歇会儿吧。”
小婵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了琵琶离开。
等到众人全部离开,阿桃才走到冯姝面前道:“姑娘,奴婢想问您件事。”
冯姝示意阿桃在椅子上坐下,缓缓道:“什么事?你说吧。”
阿桃低下头:“姑娘,您这样训练小婵,是不是为了对付那个人?”
“哪个人?”
“杨简。”
冯姝也没打算瞒着阿桃,大方承认:“是的,我听说杨侍郎年轻的时候有个红颜知己,弹得一手好琵琶,我训练小婵,就是想引他上钩……”
阿桃先是一愣,而后变了脸色。
冯大姑娘对她的这段往事居然一清二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不管她是谁,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阿桃沉默了一瞬,点点头道:“姑娘,我会支持你的。”
冯姝眼睛一亮:“你怎么支持我?”
阿桃尴尬道:“我对杨侍郎的喜好也有一些了解,姑娘如果想找他报仇,我会在暗中助你一把。”
冯姝露出笑容:“那就多谢了。”
阿桃的神色有几分异样:“应该是我谢谢姑娘才对。”
见到几个姑娘围过来,冯姝连忙转移了话题:“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姑娘,咱们今天吃什么?”
阿桃在一边笑眯眯道:“今天咱们只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三色酒酿汤圆、辣炒兔丁,还有一道银鱼羹。”
这几个小菜也是她以前常做的,因为那个人喜欢吃,可惜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做了。
本来她还担心手艺生疏了,做不出当年的味道来,没想到做得还不差,如果那个人没有失忆,只要一吃这几样菜,想必就会想到她这个人来。
等到众人吃完了晚饭,天色也暗了下来,画舫该开张了。
第169章 大鱼来了
周围已经亮起了一片红灯笼,把紫烟湖畔照得五彩斑斓,像是到了人间仙境。
湖边已经围着不少人,见到妙音阁开了门,纷纷涌过来。
顾掌柜急忙上前迎客。
虽然东家已经反复跟她说了,不需要像别的画舫一样,派个花娘站在外面迎客,可顾掌柜习惯了,觉得不那样做的话,客源会流失,会影响她的薪水。
冯姝照旧坐在大堂后面的隔间,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少女不由得看了男子一眼。
奇怪,这家伙今天来这么早干什么?
萧玉墨走进大堂,却没有走向惯常坐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了大堂后面。
“主子,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见萧玉墨径直去了冯大姑娘的屋子,小侍卫一脸欣慰。
主子终于开窍了,知道主动跟冯大姑娘套几乎,这是个好兆头。
只要主子能脱单,他娶媳妇儿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萧玉墨看都没看小侍卫,径直走到冯淑面前,干咳了一声道:“冯大姑娘,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冯姝抬了抬眉梢:“什么事?”
萧玉墨扫了少女一眼,见少女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这才开口道:“昨天那个弹琵琶的姑娘,能否借我一用?”
冯姝沉下脸。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她可不会认为他是看上了小婵,一个断袖当然没有这种想法。
悄悄跟过来的无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看到主子主动找冯大姑娘,他还小小激动了一下,没想到主子一句话,就把冯大姑娘给得罪了。
主子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让冯大姑娘误会吗?
“主子,您又不喜欢听小曲儿,借人家姑娘干嘛?”
萧玉墨瞪了无影一眼:“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去干活儿。”
小侍卫就差点哭了。
怎么会没他的事?主子要是把冯大姑娘给得罪了,他在这和画舫上能有好日子过吗?
“就一个晚上,”萧玉墨放软了口气。
还一个晚上?一个时辰也不行啊。
无影捂住心口,气得不想说话。
冯姝微微一笑:“抱歉,我们画舫的姑娘从不外借。”
小婵可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别说一个晚上,就是一小会儿都不行。
无影不想让冯大姑娘误会主子,冒着得罪主子的危险插嘴道:“主子,您到底想把小婵借去干什么?”
冯姝也一脸八卦地看向男子。
是啊,她也想知道。
萧玉墨没有理睬小侍卫,睨了少女一眼,语气冷淡:“既然不外借就算了。”
说罢抬脚就朝外走去。
无影赶紧跟过去讨好道:“主子,您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得想办法套出主子的话,替他对冯大姑娘解释清楚,免得冯大姑娘误会。
萧玉墨脚步一顿,道:“也行,先吃了饭再说吧。”
“那您今晚想吃什么?”小侍卫小心翼翼道。
“就照着昨天的来。”
无影站着没动。
萧玉墨瞪了他一眼:“怎么?没听明白吗?”
无影哭丧着脸道:“主子,今天没有酱肘子。”
“那有什么?”
“阿桃做了几样新菜。”
“那就上新菜吧,怎么婆婆妈妈的?”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咦,萧大人也在?”
萧玉墨扭头一看,就见杨世子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他的父亲杨侍郎,还有那个油头粉面的薛二公子。
大堂后面,冯姝的手一抖,茶水洒出来小半。
筹划了这么久,大鱼终于来了。
少女立刻站了起来,冲紫陌招招手:“紫陌,贵客来了,赶紧去招呼。”
紫陌心领神会,立刻满面堆笑地走过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杨世子环顾了一圈大堂内,见人很多,不由得皱了皱眉:“还有雅间吗?”
“就剩下东侧的雁字房了。”
“那就去雁字房吧。”
旁边过来一名小丫头,领着几个人朝雁字房走去。
几位护卫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紫陌急忙拦住他们道:“客官对不起,你们就不要进去了,雅间里的地方有限,人多了太挤。”
杨侍郎不由得看了紫陌一眼。
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来画舫,每次这几名护卫都紧跟着他,还从没哪家画舫要求他不能带着护卫。
“雅间可以待几个人?”
紫陌笑吟吟道:“我们这边雅间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虽然地方不小,但为了便于姑娘们施展才艺,一般里面不让超过五个人。”
她看出来,这一群人里面主子有三个,另外七八个都是护卫。
姑娘说了,像杨侍郎这种怕死的人,身边一个保镖不带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多只能让他带两名护卫。
杨侍郎想了想,伸手指着靠近的两人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他的人就在外面候着吧。”
走出几步,男人脚步一顿,转身对萧玉墨道:“萧大人,要不跟我们一起?”
萧玉墨毫不客气拒绝:“本人习惯一个人吃饭,就不扫侍郎大人的兴了。”
杨侍郎本来就是说的客套话,见萧玉墨拒绝也没有勉强,转身就去了楼上。
冯姝立刻站起身,绕过楼梯去了另一个屋子。
这屋子和雁字间是相邻的,墙角处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洞,她可以从那个小洞里观察雁字间里的情形。
几人已经进屋了,扬侍郎坐在上首的位置,扬世子和薛二公子分别坐在两边,两名护卫站在杨侍郎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留在外面的几名护卫也没有闲着,分立在门的两侧,如果屋内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而这些人只是在明处的护卫,说不定周围还藏着一些暗卫。
扬侍郎这阵仗几乎比皇上微服私访还要夸张,要想杀了他真是太难了。
所以,冯姝如果不想吧自己牵连进去,就必须布一个精密的局,让扬侍郎自己钻进去。
等到鱼儿进了网,要想收拾他就容易多了。
顾掌柜得了吩咐,走进去笑眯眯道:“几位贵客,你们今天想叫哪位姑娘来作陪?”
杨世子急忙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过去道:“小婵姑娘今天应该有空了吧?”
他们今天来得够早,小婵估计还没被预定。
顾掌柜接过银票,笑着道:“几位稍等,奴家这就去安排。”
第170章 熟悉的味道
大堂中。
无影端着一只托盘过来,把几样小菜一一放在了萧玉墨面前的桌子上。
“主子,这就是今天厨房里做的新菜,虽然都是蔬菜,味道却不比那酱肘子差。”
刚刚他也想吃来着,奈何冯大姑娘说份量有限,要先紧着客人。
萧玉墨看都没看那几样菜,目光一直落在大堂后面。
虽然从那扇窗口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可他有种直觉,冯大姑娘好像不在那儿。
自从他第一次来画舫,就发现了一个铁定的惯例。
只要画舫里有客人,冯大姑娘就会雷打不动地坐在那儿窥探。
今天她怎么会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您看什么呢?”察觉到萧玉墨走神,无影好奇地回过头。
“冯大姑娘今天怎么没在大堂?”萧玉墨直截了当道。
无影翻了个白眼:“主子,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因为冯大姑娘生气了啊。”
“生气?”萧玉墨纳闷道,“生什么气?”
小侍卫一脸的很铁不成钢:“当然是生你的气啊,你刚才竟然向她提出借小婵一晚上,冯大姑娘肯定气得不轻啊。”
萧玉墨不解道:“她不是没借吗?为什么还要生气?”
小侍卫看了主子的俊脸一眼,生无可恋道:“主子,你怎么能在一个姑娘面前说自己对另一个姑娘有兴趣呢?”
萧玉墨怔了怔,终于回过味来,冲着无影招招手:“过来——”
无影以为主子要说悄悄话,急忙附耳过去,下一刻就尖叫起来:“主子,轻点!哎哟,痛死我了!”
萧玉墨拧着无影的耳朵,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和这些丫头们在一起太久了,把她们那些爱八卦的毛病也学会了?”
“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无影哭丧着脸道:“主子,您既然不喜欢小婵姑娘,那您跟冯大姑娘借人干什么?”
萧玉墨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黑了黑:“当然是因为她和我查的一件案子有关,我想带她回去审问一下。”
无影一怔:“小婵姑娘和什么案子有关?是杀人案吗?”
天啦,这画舫上都是些什么人啊?冯大姑娘一名堂堂的大家闺秀敢开画舫也就算了,请来的花娘还是个杀人犯,真是太可怕了!
萧玉墨却不想多说,夹起一筷子豆腐塞进嘴里,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这兔肉竟然比那酱肘子还要好吃。
“画舫里找了新的厨子吗?”萧玉墨又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这菜的味道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没有,这是阿桃研究的新菜,主子,味道是不是不错?”无影在一边留着口水道。
萧玉墨刚要开口,眼神忽然一缩。
刚刚楼梯后面有个影子闪了一下,看着像是冯大姑娘。
冯大姑娘去楼上干什么?
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杨侍郎他们几个。
冯大姑娘是一名大家闺秀,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是这画舫的东家,照理不会对杨侍郎公开自己的身份。
可她这样去楼上,不是就暴露了吗?
不对,那丫头鬼得很,当然不会这么傻。
那就是说,她应该有别的目的。
萧玉墨收回了目光,冲着小侍卫挥挥手:“去楼上看看,冯大姑娘究竟进了哪个房间。”
二楼一上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雁字在走廊的尽头。
几名小丫头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分别把几样小菜摆上了一张圆桌上。
紫陌学着顾掌柜的样子殷勤介绍道:“几位贵客,这是我们画舫的几样特色菜,各位请品尝。”
桌子上摆着一碟宫保鸡肉、一碟臭豆腐、一碟脆皮萝卜,还有一碟芹菜木耳。
扬世子看着那几样小菜,眼里闪过惊奇:“怎么昨天没看到这几样小菜?”
紫陌笑眯眯道:“这几道菜不会每天都出,所以公子昨天没见到。”
杨侍郎起初没在意,可在看清那几样小菜时,眼神猛地一缩。
扬世子没注意到父亲的表情变化,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蘸着汤汁的萝卜到杨侍郎的碗中道:“父亲,您尝尝这道脆皮萝卜,看看味道怎样?”
扬侍郎没动筷子,露出一脸古怪。
这几样小菜别人没看出端倪,他却看出了名堂。
因为在很早的时候,他几乎每隔几天都能吃到一次。
十多年前,他还是个书生,一次跟着友人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青楼,在那里邂逅了一名姑娘。
那姑娘据说是青楼里的花槐,不但长得天姿国色,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
杨侍郎一下子就被迷住了,为了那姑娘一掷千金,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年轻时候的杨侍郎家境一般,父亲是个小商人,日子尚且过得去。
可后来,家中遭遇了一次火灾,父母全部葬身火海,家中的几间屋子也付之一炬。
扬侍郎从此变得一贫如洗,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姑娘不但没有嫌弃他,还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他,让他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以便继续读书。
杨侍郎感动之余,更加用功读书,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回来娶那姑娘,让她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有段时间,他因为胃口不好,那位姑娘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一个萝卜也能做几种花样,其中他最爱吃的便是一道酸酸甜甜的脆皮萝卜。
后来他的确金榜题名,可惜却违背了诺言。
杨侍郎看着眼前的几道小菜,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父亲您尝尝,味道还真不错呢,简直不像是萝卜做的。”见杨侍郎盯着碗中的萝卜发呆,扬世子忍不住催促道。
杨侍郎点点头,夹起萝卜送进嘴里。
就算再相似又怎样,肯定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男人咀嚼了几下,忽然瞪圆了眼睛。
看到父亲神色有异,扬世子吓了一跳:“父亲怎么了?是不是吃不惯?”
扬侍郎顾不上回答儿子的话,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仔细品尝了一下,然后才一脸震惊地问:“这萝卜……是谁做的?”
扬世子茫然道:“当然是这画舫上的厨子做的啊,是有什么不对吗?”
扬侍郎没理会儿子,转身朝站在一边伺候的紫陌招招手:“这几道菜是你们这里的厨子做的吗?”
第171章 又见伊人
紫陌得了姑娘的吩咐,立刻上前笑眯眯道:“回禀大人,这是我们画舫上的女厨子做的新菜。”
“你们画舫上的厨子是女的?”扬侍郎一惊。
紫陌点点头:“我们画舫上都是些姑娘,当然是用女厨子比较方便了。”
扬侍郎压下震惊,故作镇定道:“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腌萝卜,不知是哪位厨子做的,能否让我见一面?”
紫陌面露迟疑。
这也是姑娘交代的,说万一客人提出要见女厨子,不能立刻答应。
“怎么?不方便吗?”杨侍郎眸色转深。
紫陌为难道:“倒不是不方便,只是我们这位女厨子有些认生,怕她不肯。”
扬侍郎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吗,面上装着平静道:“无妨,你就说客人觉得她的厨艺好,想打赏她,也许她会答应的。”
紫陌迟疑了一下,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道:“去请阿桃过来。”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紫陌回头又问杨侍郎:“大人,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听着小曲儿才享受呢,大人今天可想听什么小曲儿?”
杨侍郎看向儿子:“你不是说这儿有个姑娘琵琶弹得很好吗?就叫那个姑娘来给我们弹一首吧。”
这时候,阿桃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进到屋内,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浑身的血便一下子冲到了脸上,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把他碎尸万段。
她真是狠啊,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救了一条恶狼,不但毁了自己,还害死了公主和西平侯府一家人。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就应该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千刀万剐。
现在侯夫人被杀了,泰宁公主也死了,可这个杀千刀地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显得这么年轻,与十多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看到女子进来,扬侍郎立刻抬头看了过去,视线对上的一刹那,杨侍郎莫名打了个哆嗦。
女人的眼神莫名让他眼熟。
而旁边的薛二公子和扬世子也是一怔,总觉得这女人杀气腾腾的。
“这位就是我们画舫厨子,叫阿桃,大人刚才吃的那几道菜就是她做的。”紫陌连忙悄悄掐了阿桃一把。
阿桃摆出一副吃人的表情干什么?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阿桃回神。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报仇,不能先露了马脚,姑娘筹谋了这么久,不能被她破坏了计划。
阿桃不发一言,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而杨侍郎刚刚提起来的心,在看到阿桃的一瞬间,终于落了下来。
这女人又老又丑,和阿婵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是他想多了。
放下心来的杨侍郎,难得露出笑容:“没想到这画舫上的厨子的手艺这般好,能做出这么开胃的小菜。”
阿桃一脸麻木地站在原地,听到杨侍郎的夸赞,别说开口道谢了,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
紫陌忙打圆场道:“阿桃不太善于和客人打交道,请各位大人见谅!”
杨侍郎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小菜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
阿桃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扬侍郎一眼,微微点头道:“是。”
杨侍郎不动声色道:“这些菜的味道是不错,有些像淮扬一带的口味,难不成你是南方人?”
这女人虽然看着丑,还些木纳,和阿婵一点都不像,可为什么会做和阿婵一样的菜呢?
这一点他想弄清楚。
阿桃没有开口,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
从她听到丫头们说,雁字房的客人提出要见她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是心虚了。
他大概以为她早就死了,忽然看到这几样菜,一定是害怕了,所以才会提出要见她吧?
“奴家以前在酒肆呆过,这几样菜是奴家以前的师父教的。”阿桃淡淡道。
“你师父是谁?”杨侍郎心生警惕。
“奴家的师父只是个普通人,就算说了名字,大人也不一定认识。”阿桃才淡淡道。
杨侍郎却还是不放心:“无妨,我觉得能够做出这种菜的人,应该被人记住他的名字。”
阿桃顿了顿,道:“大人谬赞了,奴家的师父只是个普通的民间厨子,从小没上过什么学,也没有正式的名字,人称王麻子,虽然长得丑,手艺却是真的好,可惜她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了,就算大人有意给她传扬,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杨侍郎隐隐觉得这个王麻子的名字有些熟悉,可暂时又想不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事,这个王麻子和阿婵一点儿不沾边儿。
杨侍郎示意旁边的护卫取出一一锭银子递过去道:“难得吃到这么美味的菜,这是赏给你的。”
阿桃站着没动,愣愣地看着那只拿着银子的手。
紫陌掐了她一把:“阿桃,这是大人赏你的,你就接着啊。”
“多谢大人!”阿桃这才伸出手接过银子,脸上却看不出高兴来。
杨侍郎刚才只是出于好奇,才提出见厨子。
现在见眼前之人和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大相径庭,便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我们要是再过来,你记得给我们多做几道拿手菜。”
阿桃依旧没吭声。
紫陌忙替她答应了下来:“大人客气了,以后大人再来,定让阿桃给你们做她的拿手菜。”
“好了,你们下去吧,不是说有位姑娘的琵琶弹得不错嘛?就叫她进来给我们弹上一曲吧。”杨侍郎淡淡道。
紫陌笑着答应了一声,连忙拉着阿桃走了出去。
等到她们退出门外,杨世子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父亲为何对一位厨子感兴趣?”
这几样菜的味道是不错,可要是说很出色,那就有些夸张了。
他们侍郎府有的是出色的厨子,做的菜远比这几样菜出色。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对吃的方面不太讲究,照理应该不会太在意一个做菜厨子。
杨侍郎不想解释,敷衍道:“主要是这几样菜比较合我的口味。”
这时候,门再次被打开,屋内的几个人齐齐抬起头。
杨侍郎一看清进来的姑娘,如遭雷击!
第172 心惊
躲在隔壁房间的冯姝冷眼看着杨侍郎的反应,暗道可惜。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害怕,她该让小婵扮成鬼,吓唬他一下,也许能一下子就把他吓死了,这样报仇就简单多了。
不过那样太便宜他了。
这个家伙害死了她全家几百口人,哪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她一定要慢慢折磨他,让他尝遍酷刑再慢慢绝望而死,那样才能解恨。
杨世子吓了一跳:“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为何父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难不成进来的女子太丑?
杨世子狐疑地回头看向进来的少女。
那少女非但生得不丑,反而非常美,父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杨侍郎在最初的震惊后,终于镇定了下来,重新看向进门的少女。
少女生得极美,头上梳着双丫髻,髻边簪着一朵洁白的木香花,更衬得肤白如玉。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真的以为见鬼了。
可这少女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绝对不会是阿婵。
阿婵如果还在,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了,所以说,这少女不可能是阿婵。
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阿婵的时候,她也是梳着这种双丫髻,髻边簪着一朵栀子花,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像仙子下凡。
年轻的杨侍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少女。
只可惜红颜薄命。
杨侍郎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他开始也舍不得让阿婵死的,本来想替她赎了身,另外置一缩宅子,悄悄把她养在外面。
只可惜阿婵性子太烈,他才不得已杀了她。
当初的一句戏言,她竟然当了真。
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要是娶了一个从青楼里面出来的女子为妻,不但前途毁了,恐怕还会被人笑话。
虽然说,他多少有些愧疚,却从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做法。
要是当初他娶了阿婵,他的长女怎么可能是太子妃?将来长女当了皇后,他可就是堂堂的国丈了。
想到那一天的风光,扬侍郎那点愧疚之心也没了。
如今六皇子做了太子,也了却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必须全力辅助太子,将来让他顺利登基。
虽然说,太子对长女有些冷淡,却对那个冒牌货宠爱有加。
不过杨侍郎并不担心,一个冒牌货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必要的时候,冒牌货就会自行消失,到时候,太子的心就会回到长女的身边了。
虽然目前太子还只是个储君,但将来肯定是能继承皇位的,因为除了太子,已经没有其他竞争对手了。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是个废人,其他的皇子太小了,不足以对太子构成威胁。
一切都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在发展,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再也听不到让他魂牵梦的琵琶曲了。
阿婵多才多艺,弹出的琵琶曲无人能及,听她弹琵琶才是人生一大享受。
眼前的少女长得倒是和阿婵相像,就是不知道这琵琶弹的怎样?
杨侍郎端起茶盏喝了两口,面上没有露出异样。
假如只是长得相像,却没有一手好琵琶,就有些可惜了。
少女款款往前走了两步,冲着屋中众人微微欠身道:“奴家见过诸位大人。”
杨世子讨好道:“父亲,儿子昨天听这丫头弹过琵琶,觉得还不错,您想听什么曲子?”
杨侍郎目光重新落到少女的脸上,心里暗暗吃惊。
这丫头和阿婵长得太像了,两个人不会又什么关系吧?
难不成是妹妹?
不对,他从来没听阿婵说过有姊妹。
看年龄倒有些像女儿。
可阿婵从未生育,怎么会冒出一个女儿来?
可如果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
隔壁的冯姝看着杨侍郎直勾勾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角。
其实,小婵和年轻时候的阿桃只有五六分像,是她按阿桃的法子,给小婵化了个妆,这才看起来和年轻时候的阿桃有了八九分的相似。
看杨侍郎的表情就知道,她这化妆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杨世子见父亲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小姑娘看,颇有些脸热,轻咳了一声,道:“父亲,您想听什么曲子?”
糟了,父亲的魂儿都被人家勾走了,要是让母亲知道,非打算他的腿不可。
杨侍郎这才回过神来,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震惊道:“随便吧,只要是琵琶曲就行。”
杨世子转身吩咐小婵道:“就听你昨天给萧大人弹的那首曲子吧。”
小婵坐下来,纤纤玉指搭上琴弦拨弄了几下,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便在室内回荡起来。
琴音婉转,宛若。
就连一向不太喜欢琵琶的薛二公子都停住了筷子。
少女轻启朱唇,脆生生唱道:“一夜秋风,落英缤纷,此去经年,芳草萋萋不见君……”
杨侍郎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杨世子慌了神:“父亲,烫到您没有?”
杨侍郎对儿子的话恍若未闻,死死盯着少女的脸。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琴音戛然而止。
扬侍郎虽然有一肚子疑问,可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却不不方便问出口。
这毕竟是他年轻时候的风流事,让儿子知道了,他的这张老脸就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能够走到今天,扬侍郎这点深藏不露的城府还是有的,在最初的慌张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冲着少女蹙眉道:“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
悠扬的琵琶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扬侍郎越听越心惊。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那动听的琵琶曲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让他听到了,真是造物弄人。
可无论他怎么震惊,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父亲,您觉得这姑娘的琵琶弹得怎样?”扬世子见父亲一副沉迷的样子,忍不住邀功道。
杨侍郎竭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拿拍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吗:“是挺不错的,菜的味道不错,琵琶也好听,你这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扬世子一听心情大好,连忙讨好道:“那明日儿子再陪父亲过来?”
扬侍郎摆摆手:“再说吧,明日为父不一定有空。“
明日他当然会来,不过他却不想和儿子一起来。
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很可疑,他迫切想弄清楚,但带着儿子来不方便。
第173章 上钩
定安侯府这一段时间比较冷清,偌大的府里,就算白天都没什么人走动。
冯姝也落得清净。
她白天会待在秋露居里,晚上去画舫,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白天的时光是最无聊的,为了打发时间,她就去练武场去练习骑射。
定安侯府的人大概也都知晓,冯大姑娘在南河的时候就是个野小子,所以,看到冯姝天天在练武场舞枪弄棍,倒也见怪不怪。
在画舫上呆惯了,紫陌更觉得呆在定安侯府里的日子太枯燥了。
每当冯姝在练武场上练习时,小丫鬟便会没精打采地在坐在场边的地上,托腮看着天边,等着日落西山。
“姑娘,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去画舫吧。”小丫鬟在一边催促。
姑娘每次都要等到天黑了才肯去,就是为了不让定安侯府察觉到什么。
可小丫鬟觉得,侯爷和夫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姑娘的存在了,姑娘其实不要太在意的。
在小丫鬟焦急的等待中,天终于黑了下来。
冯姝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候在一边的小厮,转身回到了秋露居。
出了一身的汗,冯姝让丫鬟打来热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带着紫陌从后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钻到外面,冯姝回头看了一眼被杂草掩盖的狗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冯二公子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虽然想去探视,可想到府中之人对她的偏见,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紫烟湖畔一片灯火通明。
冯姝走到大堂后面,像往常一样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客人鱼贯而入。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进来,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大家都是莫名而来,很快大堂里就坐了不少人。
这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明显是经过了乔装,但冯姝还是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扬侍郎。
与昨天高调的出场不同,扬侍郎今天只带了两名护卫,而且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如果不是冯姝对他太熟悉,论谁也认不出,眼前这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就是杨侍郎。
扬侍郎的妻子是前兵部尚书的女儿,扬侍郎本来只是个寒门学子,他能够青云直上,有很大因素是取决于岳父的扶持。
在外人的眼中,杨侍郎夫妻恩爱,结婚这么多年来,杨侍郎别说妾室了,就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所以,京中人都称赞杨侍郎夫妇恩爱,杨侍郎更是模范丈夫的典范,那些府里有女儿的,更是对扬世子青眼有加。
大家都觉得,杨侍郎这样的君子,教育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将来可以少受点罪。
扬侍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走到今天不容易,这中间除了他自己的努力,更和夫人娘家的扶持分不开。
杨侍郎没有妾室,其实并不是对夫人感情好,而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
他当然知道,像昨天那样和儿子一起逛逛画舫听听小曲儿无可厚非,可要是传出和那个画舫上的花娘有首尾,家里的夫人非闹翻了天。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今天才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过来。
见到扬侍郎进来的那一刻,冯姝嘴角微扬。
依照杨侍郎小心谨慎的性子,她还以为这家伙要等些时日才会出手的,想不到这老东西这么迫不及待。
紫陌装着没认出对方,热情上前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扬侍郎乔装打扮出来这一趟,就是怕被人认出。
见眼前的小丫头没有认出他来,正合他的心意,也就没有了防备。
“楼上还有雅间吗?”扬侍郎朝身后的几名保镖看了一眼。
几位保镖会意,立刻后退了数步,装成普通的客人随意打量着大堂周围。
紫陌笑眯眯道:“客观来的真是巧,楼上就剩下一个雅间了,客观请随我来。”
扬侍郎扫视了一圈大堂,发现大堂里的客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什么熟人,就连那个天天来的萧玉墨似乎也不在。
扬侍郎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提着袍角跟着紫陌是上了二楼。
等到进到房间,扬侍郎这才发现,这个雁字间似乎就是昨天的房间。
不过扬侍郎并未在意,这个房间在走廊的最里侧,隐蔽性相对要好一些。
房间里依旧守着两名小丫头,一见客人进来就奉上了帕子和香茗。
杨侍郎依旧带着两名保镖走进去,其余的保镖则守在房间外面。
冯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杨侍郎虽然这次是低调出现,但警惕性依旧该没有降低,就算房间里只有两名保镖,却也不便下手。
幸好她也没打算在画舫上下手,那样做起来虽然方便,却会把大家都牵扯进去。
如果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杨侍郎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见一见昨天的小姑娘,所以只随便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就掏出一张银票道:“听说你们这里的花槐弹得一手好琵琶,能否请她过来为我弹一首。”
紫陌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立刻笑逐颜开道:“客官说的可是我们这里刘花槐?“
杨侍郎依稀记得,昨天那个小姑娘好像是姓刘,便点头道:“正是。”
“客官稍等,奴家这就去请刘花槐过来。”紫陌收起了银票,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小婵推门进来,对杨侍郎福了福身子:“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扬侍郎眼神微闪,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和当年的阿婵长得很像。
“就听那首《碧玉簪》吧。”
少女立刻弹唱起来。
琵琶声扣人心弦,灵气十足,和当年阿婵弹的不分伯仲。
一曲终了,杨侍郎的眼眶不由得一阵酸涩。
小婵惊道:“大人,可是奴家弹得不好,惹得大人生气了?”
少女俏生生地望着他,美目含羞,款款望来,美得惊心动怕。
杨侍郎的心急促地跳了跳。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个女孩儿不但长得像阿婵,连弹琵琶的手法都这么像,她和阿婵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爱美女,却更爱惜自己的命。
他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如果不是足够谨慎,恐怕早已被仇家杀死了。
杨侍郎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板起脸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第174章 表妹
小婵茫然道:“大人,奴家刚进来的时候不就介绍过自己了吗?小女子名叫小婵,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当初在冷香阁上,要不是冯大姑娘出手相就,她恐怕早就遭到此人的毒手了。
她自小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从不知道父母是,被辗转卖乐若干次,最后才被卖入冷香阁。
她有一个好姐妹,当初二人同被卖入冷香阁,因为相同的境遇,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从小没感受到亲人温暖的小婵,把那个好姐妹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可就因为扬侍郎看上了那位姐妹,最后竟逼得她投湖自尽。
小婵伤心欲绝,也想过替那位好姐妹报仇,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杨侍郎的对手。
所以,当冯大姑娘提出想利用她来对付杨侍郎时,小婵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为何会唱刚才的曲子?”杨侍郎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那首曲子是他当初写给阿婵的,除了他和那个女人,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阿婵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他的手下把她推入了湖中。
他看到她在湖中挣扎了许久,直到没了气息沉入水底,才转身离开。
男人目光下移,缓缓落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
那脖颈,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即便他对眼前的女子已经动了心,可如果她和阿婵有牵连,那他是绝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个房间的。
少女看着一脸杀气的杨侍郎,脸上没有惧怕,只有错愕。
“是跟……别人学的。”小婵依照冯姝的吩咐,装着战战兢兢道。
“别人?那个别人是谁?现在在哪里?”男人眼神越发阴鸷。
这曲子只有阿婵会弹,难不成阿婵没死?
想到这种可能,久经沙场的杨侍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阿婵真的没死,肯定会回来找他报仇的。
他自信阿婵没有杀他的能力,可这样一来,势必会损坏他的名声。
所以,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少女迟迟不吭声,杨侍郎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名护卫立刻走上前来,摁住了少女的胳膊。
小婵大惊,愤愤道:“大人,小女子只是在这画舫上卖艺谋生,又没有犯法,大人为何要刁难奴家一个弱女子?”
杨侍郎冷冷道:“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便会放了你。”
“什么实话?”
“那个教会你唱这曲子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杨侍郎目光冰冷。
小婵看着眼前一脸凶狠的男人,害怕道:“大人,这首曲子是奴家偷偷从表姐那儿学来的……”
表姐?
扬侍郎眼神微闪。
难不成眼前的人是阿婵的表妹?
他以前好像听阿婵说过,家中有一个只比她大了几岁的姑姑,她的一手琵琶就是她的姑姑教的。
难不成眼前的少女便是阿婵那位姑姑的女儿?
怪不得这丫头和阿婵长得这么像,原来是表姐妹。
这姐妹两可真是一对姐妹花,不但全都长得花容月貌,还都会弹一首好琵琶。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知不知道他和阿婵的关系。
杨侍郎决定先试探一下。
“这曲子是你表姐教你的?”
小婵摇摇头:“奴家从来没见过这位表姐。”
杨侍郎面露疑惑:“既然你们两姐妹从没见过,那你怎么说这曲子是你表姐教会你的?”
小婵叹了口气,语气难掩悲伤:“奴家没出生,爹就死了,娘把我养到十岁,也患了重病,眼看不行了,娘又实在放心不下我,临终前便让我去投奔表姐……“
少女说到这里,哭得梨花带雨:“娘并不知道表姐在何处,只说了京郊的一家青楼,便咽气了,奴家料理完了娘的后事,便来到京城寻找表姐,可是,奴家找遍了这京郊的青楼,也没有找到表姐的下落……“
杨侍郎抿了抿唇,心道:那个时候,阿婵已经死了,这姑娘肯定是找不到的。
见杨侍郎听故事听得入了迷,小婵微微牵了牵嘴角,继续哭诉道:“后来一个鸨儿见奴家可怜,便告诉奴家,说表姐以前在她那儿做过,后来不辞而别,连行李都没收拾……”
扬侍郎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婵接着说。
“那鸨儿让奴家把表姐的行李拿走,奴家在清理表姐的箱笼时,看到了一本书,书里夹着的一张纸上便写着这首曲子,奴家因为觉得好听,便自己学会了,原本没打算拿出来卖的,只是妙音阁的东家对奴家很好,奴家为了感激她,这才想唱红这首曲子为她谋些利益……”
原来是这样。
杨侍郎站在少女面前,审视第看着少女的脸,眼底的杀意渐渐褪去。
照这么说,这位姑娘和阿婵从没见过,肯定就不知道那件事了。
“你现在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婵垂眸道:“家中已经没人了,父母均已去世,有个弟弟小时候便夭折了。”
眼前的少女不施粉黛,却美得清新脱俗,跟那些涂脂抹粉的花娘根本没法比。
杨侍郎的心不由得急剧地跳了跳。
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明明对少女已经动了心,面上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
不管怎么样,得先打听清楚这丫头的底细。
若是真如她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背景,倒是可以弄回去养着,闲暇时可以用来消遣消遣。
离开妙音阁,杨侍郎便命人去打听小婵的情况。
翌日,他的得力手下便把打听到的情况禀报上来。
“小婵姑娘是个孤女,今年十六岁,是一年前来的紫烟湖,在京城举目无亲,后来遇到妙音阁的鸨儿,鸨儿见她弹得一手好琵琶,便收留了她,倾心培养,渐渐地才脱颖而出,成了妙音阁的花槐。”
杨侍郎微微点头。
阿婵十几年前就死了,可小婵一年前才来投奔她,可见之前两人确实没有联系过。
既然没有联系过,肯定就不知道他和阿婵之间的事了。
“小婵住在何处?”
“妙音阁上的姑娘大都住在湖边的一座民宅里,小婵因为是花槐,妙音阁的老鸨便另外赁了一处院子,让她住在那里,还买了几个小丫头伺候她。”
杨侍郎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第175章 赶出去
夜深了,定安侯府一片静寂,可凝香居中却通火通明。
许氏吩咐丫鬟给冯远章倒了杯茶,然后叹了口气道:“老爷,府里的老人都说,二公子这病症和当初大公子的一样,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依妾看,定是与大姑娘有关系,不如先把大姑娘送出去一段时间,您看怎么样?”
冯远章面色阴沉,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没有吭声。
许氏擦了擦眼角道:“老爷,妾知道,您是舍不得大姑娘,妾何尝不是,大姑娘在南河生活了十多年,半年前才接回来,可妾就是担心,这样下去对二公子的病不利。”
冯远章放下茶盏,不耐烦道:“大丫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去哪儿?难不成还送她去南河?”
许氏冷笑一声道:“就怕你现在送她去南河,怀宁伯恐怕也不会接受了,妾可听说,几个月前,怀宁伯府接连死了两个孙辈,他们说都是因为大姑娘的命太硬……”
去年曹三公子和曹三姑娘相继去世,怀宁伯府对外只宣称是暴病身亡,并没有对说真正的死因,外人根本不知道真相。
冯姝自然不会回来说,定案侯府虽然觉得奇怪,但自从曹氏去世后,定案侯府和怀宁伯府的走动本来就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太关心。
可此刻听到许氏提起这件事,冯远章也开始有些摇摆不定。
大丫头还真是个灾星,小时候在家克死了生母和大郎,去和怀宁伯府又克死了表哥表姐。
可真要是让他把大丫头赶走,他还是做不到。
上一次把大丫头送走,他已经够对不起她了,要是再一次送走她,冯远章觉得自己都有些没脸了。
许氏看着脸色阴沉的冯远章,唇角微微勾起。
她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侯爷就是太心软了,舍不得送走大姑娘。
可只要一想到她的倩儿做了替死鬼,许氏的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滚油里。
这个眼中钉一日不拔了,她就一天睡不安稳。
所以,无论想什么办法,她都要把这个丫头赶出定安侯府。
冯远章正犹豫不决,一名仆妇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夫人,三公子好像病了……”
冯远章错愕道:“什么三公子?是二公子吧?”
仆妇低着头呐呐道:“侯爷,不是二公子,确实是三公子,白天还好端端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突然发起了高烧……”
许氏猛然站了起来:“三公子发烧了?快带我过去看看。”
说罢不等冯远章回应,急忙跟着那名仆妇匆匆走了出去。
冯远章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
三公子住在白玉轩,距离凝香园最近,冯远章和许氏走了几步就到了。
许氏走进屋内,看到躺在病床上面无人色的冯三公子,白着脸扑了过去:“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呢?”
冯三郎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而已,躺一躺就好了……”
“这么烫,怎么会没事?”许氏抚摸着冯三公子的脸颊,泪水簌簌而落,“白天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救病了呢?”
冯远章一看,急忙对小厮喊:“快去请大夫——”
很快大夫就来了,老大夫替冯三公子把了把脉,又问了几句话,眉头打了一个结。
冯远章心里一沉,急忙问:“大夫可看出小儿是什么病?”
老大夫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奇怪,三公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病症,既不像风寒,也不像什么急症,和贵府上的二公子的症状有些像……”
旁边的下人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
二公子半月前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便一直卧病在床,吃了很多汤药都无济于事。
现在三公子忽然又得了相同的病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定安侯府中邪了?
大夫查不出什么病,只能像之前那样,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吩咐下人去抓药熬了给三公子服下。
等到老大夫离开,许氏才抹着泪道:“二郎病了,现在三郎也病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冯远章有些心烦意乱:“有病就治,你哭什么?”
许氏捏着帕子拭泪:“老爷,刚才大夫的话您也听到了,三郎这病症和二郎一样呢,二郎已经治了这么久了,却一直不见起色,要是三郎也那样,以后可怎么办?”
冯远章铁青着脸道:“我早就说过了,这只是巧合,你就不要怪罪到大丫头头上,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把大丫头送走的。”
“可是老爷,您还记得吗?当初大郎也是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请了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拖了个把月人就没了,这要是……”后面的话,许氏没有说出来。
听到这话,冯远章浑身一震。
想到当初刚失去长子和妻子的那段难熬的日子,男人不由得慌了神:“那你说怎么办?”
许氏停止了哭泣,瞄了一眼冯远章明显有些松动的脸色,斟酌道:“妾也知道,大姑娘毕竟也是您的女儿,把她送走您当然舍不得,可留着又是个祸患,要不这样,咱们在翠屏山那边不是有座别院吗?不如把大丫头送到那个别院去,翠屏山虽说在京郊,其实距离也不算远,您看怎么样?”
“这又不是大丫头的错,把大丫头一个人送到别院里,别人会怎么想?”冯远章一脸的不快。
许氏冷笑:“侯爷,二娘已经没了,要是二郎和三郎再有个好歹,咱们定安侯府就完了。”
冯远章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沉着脸道:“你去和大丫头说吧,这事儿我可开不了口。”
许氏心里一喜,面上却装着委屈道:“老爷就会让妾做臭人,大丫头本来就对妾有意见,这一下恐怕更加不喜欢我了,不过,为了其他的几个孩子,妾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个臭人了。”
冯远章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看到床上面色煞白的二郎,还是狠了狠心,答应了下来。
第176章 疏影山庄
翌日。
冯姝还没起床,外面的小丫鬟就进来禀报道:“姑娘,凝香居那边来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冯姝定了定神。
自从冯倩死后,许氏深受打击一病不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找她麻烦了。
这是病好了,所以又想起她来了?
不知道这次又想到了什么花样。
紫陌有些不安:“姑娘,夫人莫不是又想找您麻烦吧?”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对待她的法子。”冯姝起了床,匆匆洗漱了一番,就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走了出去。
走出老远,紫陌忽然追了上去,把那只丑猫塞到她怀里:“姑娘,把八卦带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冯姝哑然失笑,不过也没反对,抱着猫就去了凝香院。
……
凝香居中。
见到冯姝过来,守在门口的丫鬟急忙挑起帘子道:“大姑娘到了。”
屋内只有许氏和季嬷嬷,听到这话,两个人齐齐看过来。
当看到少女抱着那只奇丑无比的猫时,季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的两道伤疤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许氏看到那只猫,脸色立刻沉下来:“大丫头,你把猫带过来想干什么?”
这个煞星,自从她回来后,不但她的爱猫死了,连爱女都丢了性命。
这个丧门星,只要她在这定安侯府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生。
冯姝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猫,冲着许氏笑得越发温柔:“夫人,我本来没打算带它过来,是走到半路上发现它跟了过来,这才不得已带着它一起进来了。”
想到这个讨厌的丫头马上就要被赶出去,许氏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遂单刀直入道:“今天喊你来,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许氏轻咳了两声道:“咱们定安侯府在翠屏山有座别院,依山傍水的环境不错,大姑娘回去收拾一下,赶紧搬到那处别院去住吧。”
少女杏眼微微睁大,满是错愕:“夫人为何要我搬到别院去住?”
许氏拧了拧眉:“近来府里诸事不顺,其中的原因大姑娘想必心里有数,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你还是回去早些做准备吧。”
少女拧眉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夫人您派人把那处别院收拾干净了,我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许氏和季嬷嬷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震惊。
她们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大姑娘同意搬过去的,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会是她耍的什么诡计吧?
许氏有些不相信,又确认了一遍:“你……答应搬过去了?”
少女拧眉:“夫人您不是要求我搬过去吗?难道我能不同意吗?”
许氏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忽然这么好说话,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踏实。
看着女人狐疑的脸色,冯姝眼底闪过冷意。
许氏打的一手好算盘,起初是让她住在偏僻的秋露居,现在居然想把她赶到别院去。
这是嫌她在定安侯府碍她的眼吗?
其实住到外面她求之不得,不过,她自己想住是一回事,被许氏赶出去却是另一回事。
见冯姝爽快答应了下来,许氏唯恐她改变主意,立刻吩咐道:“季嬷嬷。别院那里我已经派人打扫好了,大姑娘毕竟年幼,屋里的丫鬟也不顶事,你就辛苦一下,陪着大姑娘回去收拾一下吧,争取尽快搬过去。”
冯姝站在那里,看着迫不及待的许氏,微微牵了牵嘴角。
无利不起早,这个女人突然想把自己赶走,到底有何居心?
“大姑娘,你听明白了吗?”
少女杨唇,笑得一脸灿烂:“听到了,多谢夫人关心。”
许氏一阵憋屈,
原本她以为大丫头听到这个消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想到她居然痛快答应。
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端让人憋闷。
不管怎么说,能够顺利把这丫头赶出定安侯府是好事,少了这个丧门星,以后她在府中行事也方便许多。
“季嬷嬷,你跟着大丫头回去帮她收拾一下。”
“是。”季嬷嬷嘴上答应着,两只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
她有些杵大姑娘怀里的那只猫。
……
冯姝原本就没多少行礼,也就半日功夫就收拾好了,几个仆从把冯姝的几只箱笼装上了马车,冯姝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面的定安侯府,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不到,她才在定安侯府住了半年,就又要离开了。
要说不舍,好像也没有,她对这府里的人其实没什么感情。
对那个做了她半年父亲的冯远章,她有的只是失望。
虽然赶走她的是许氏,可冯姝知道,如果没有冯远章的允许,许氏是不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冯姝最后看了一眼定安侯府门前的两只气派的石狮子,放下车帘道:“走吧。”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立刻启动起来。
通向翠屏山的这条路她熟悉无比,之前每天都在这条路上来回跑,以后恐怕就不需要了。
许氏难得大方,给她配备了府里最好的马车,拉车的马也是好马,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翠屏山。
翠屏山这边建着一些房子,都是城里各大侯府的别院,这些房子平时都空着,只是到了狩猎的季节,或者是到了炎热的夏季,这些侯府才会来别院狩猎或者避暑。
定安侯府的别院建在翠屏山的半山腰,平常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在这里看大门,别院不算大,差不多和秋露居差不多大。
冯姝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她没要丫鬟搀扶,轻快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不大的院落,门前的匾额上写着“疏影山庄”几个大字,笔力虬劲,看得出是出自大家之手。
庄子上的婆子立刻上前来迎接:“大姑娘来了。”
冯姝淡淡点头:“以后有劳两位妈妈了。”
季嬷嬷吩咐大家把冯姝的行礼搬下来,再一一搬进了屋子,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天都快黑了。
季嬷嬷看了一眼跟过来帮忙的几名仆从,一脸严肃道:“大姑娘,您以后就住在这疏影山庄了,不要随便往外跑。”
紫陌听到这话,面色微变。
第177章 求助
紫陌急忙回头去看冯姝。
就连她这个脑袋不好使的都听出来了,季嬷嬷的意思是要大姑娘以后就待在这山庄里,连大门都不许出,而那些仆从就是负责看管大姑娘的。
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可冯姝听到这话,却没有生气,而是张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时辰不早了,季嬷嬷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都是山路,等到天黑了走可就不太安全了。”
季嬷嬷露出笑容:“大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回去向夫人复命,大姑娘以后就好生在这山庄里待着吧。”
夫人的意思,是要把大姑娘困在这山庄里,省得被别人知道说闲话。
可她刚才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可看大姑娘的神情,似乎没听明白。
不管了,反正她带了三四个仆从过来,这几个人就是负责看管她的,就算她想出去也不行。
季嬷嬷刚这般想着,就听到少女冲着紫陌道:“紫陌,这山上的景色不错,咱们出去走一走?”
紫陌立刻欢快地答应了一声。
季嬷嬷脸一沉:“大姑娘,夫人吩咐了,您以后就只能呆在这庄子里,不可以去外面瞎逛的。”
冯姝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坐牢,为何只能呆在这庄子里,紫陌,咱们现在就去山下的湖边逛一圈。”
少女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季嬷嬷立刻冲着几名仆从道:“夫人吩咐过,不许大姑娘走出这庄子,你们赶紧拦住她!”
几名仆从知道季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他的话不敢不听,急忙上前阻拦。
可大姑娘走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门口。
季嬷嬷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冯姝的去路:“大姑娘,您可不要让老奴为难!”
紫陌上前叉腰骂道:“季嬷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对姑娘这么说话。”
季嬷嬷看到那只猫不在旁边,也就没有了忌惮,冷笑一声道:“老奴只是转达夫人的意思,大姑娘心里应该清楚,要是再不省心,可就不是赶出来这么简单了。”
冯姝对季嬷嬷的话恍若未闻,抬脚就走向大门。
“拦住大姑娘——”
季嬷嬷大吼一声,几名仆从立刻飞奔过去,一字排开,挡住了冯姝的去路。
冯姝抬脚,一脚踹过去。
两名仆从都是身形壮大硕的男子,被冯姝踹得足足飞出数丈的距离,一人飞到了对面的大树上,一人则挂在了墙头。
另外两名仆从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大姑娘的脚伸过来,就赶紧撤退。
后面跟着的季嬷嬷目瞪口袋,张着嘴老半天都没叫出声来。
眼前的少女身形窈窕,看着弱不禁风,可那具瘦瘦的身体里竟然这么有力气,一脚把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踹得飞出老远,这要是揣在她身上……
季嬷嬷不敢往下想了。
就她这把老骨头,要是让大姑娘踹上一脚,还不去掉半条命?
一丝寒气从季嬷嬷的心头冒出。
少女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季嬷嬷笑眯眯道:“季嬷嬷,我答应搬到这山庄,那是因为我自己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做的事,你们谁也别想阻拦我,我就算住在这山庄里,也是定安侯府的大姑娘,你一个奴仆,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本姑娘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愿意出去就出去,你们谁也无法阻拦我,季嬷嬷你可要记好了,不然——”
少女撩起裙子,露出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
季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生怕大姑娘抬脚踹她。
少女对季嬷嬷微微一笑,扭头招呼紫陌道:“紫陌,咱们去逛逛紫烟湖。”
看着少女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季嬷嬷气得脸色煞白,却再不敢上前阻拦。
……
转眼到了二月,京城的天还是那么冷,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可寒冷的天气并不能阻止贵公子们流连紫烟湖的热情。
杨侍郎已经成了妙音阁的常客了,几乎每天都会来,而且每次都点名要小婵作陪。
这一日,外面下了大雪,杨侍郎提出带小婵出去看雪景。
妙音阁上的姑娘一般都不允许出去陪客,可因为杨侍郎的面子足够大,鸨儿才破例准了。
二人也没有去远处,就去了附近的翠屏山。
杨侍郎看着雪地上披着大红斗篷的美人儿,忽然有些恍惚。
记得十多年前,他初次见到阿婵时,她好像也是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扬侍郎看到阿婵的第一眼,便被迷住了,回去后他还特地把这副画面给画了下来,那幅画如今就挂在他的书房里。
“大人,奴家想问您一件事。”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婵忽然扶着路边的一株梅花树停下来问。
少女声音软糯,甚至比琵琶声还好听。
杨侍郎忍不住心中一软,无奈旁边跟着两名保镖,他不能不顾及,只得干咳了一声,装着若无其事道:“什么事?”
小婵抿了抿唇,扑闪着一双大眼道:“大人是不是认识奴家的表姐?”
杨侍郎沉默了半晌,缓缓点头:“以前是见过几次。”
少女了然地点点头:“奴家从没见过我表姐,不过奴家的家人的人都说,奴家和表姐长得很像,就像是一对孪生姊妹,那大人第一次见到奴家,是不是把奴家当成表姐了?“
扬侍郎抬眼看向少女。
二八年华的少女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的确和阿婵很像,甚至比阿婵还要漂亮。
男人的心立刻急促地跳了跳,干咳了一声道:“第一次见到姑娘,的确把我吓了一跳,姑娘看着和你表姐起码有七八分像*”
少女的眼睛一亮:“那大人能否告诉奴家,表姐是怎样一个人?大人和表姐又是怎么认识的?”
想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扬侍郎面色微变。
说实话,和家里母老虎一样的悍妻比起来,阿婵就像一朵艳丽的芍药花,如果不是为了前途,他其实是舍不得让她去死的。
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很快便面色如常道:“你表姐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她几次,不过也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小婵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扬侍郎面前,忽然对她屈膝下跪。
扬侍郎惊慌道:“你这是干什么?”
第178章 上钩
少女抬起脸,腮边挂着泪珠,犹如梨花带雨:“大人,您是吏部侍郎,一定神通广大,奴家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扬侍郎一脸怜惜,急忙伸手扶起少女:“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会帮你的。”
小婵这才站直了身子,感激涕零道:“大人想必已经知道,奴家父母均已亡故,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就剩下表姐一个亲人,可奴家寻亲这么久,始终未打听到表姐的消息,奴家担心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所以,想请大人帮忙打听一下表姐的下落。”
扬侍郎面色微变。
想着那个十多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人,心里一叹。
不过,再看眼前的妙龄女子,扬侍郎忽然心里一动,意味深长道:“你表姐当初名气很大,我有幸见过她几次,后来便再没见到,听说她嫁做了一位官老爷做了姨娘。”
少女脸上的哀伤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惊喜和艳羡:“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太好了!大人知道是哪家老爷娶了表姐吗?方不方便出来见人?奴家想见姐姐一面。”
这些沦落到风月场所的女子,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很好,最好的出路便是做人家的姨娘,小婵自然也不会例外。
杨侍郎的目光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听说那位官老爷官居五品,和你表姐情投意合,你表姐虽然是妾,却很受那位官老爷的宠爱,只是现在身份不同,恐怕不太方便出来见人。”
少女听到这话,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流露出羡慕:“只要听到姐姐没事,还找了个好人家,奴家就放心了,多谢大人告知奴家这件事。”
二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眼见天色已晚,扬侍郎这才把她送回了妙音阁。
扬侍郎站在湖边,看着少女袅袅婷婷离开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
“等等!”
少女站住,转身疑惑地看向杨侍郎:“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杨侍郎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斟酌道:“小婵,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
少女愣了一下,苦笑道:“大人说笑了,这画舫是奴家的安身立命之地,要是离开了,奴家会饿死的。”
说完不等杨侍郎回应,就急忙转身离开。
杨侍郎大步走过去,拦住了少女的去路,然后回头朝两名护卫看了一眼。
两名护卫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人,您还有事吗?”少女似乎吃了一惊。
看着楚楚可怜的少女,扬侍郎越发心疼起来。
如此出色的女孩儿,待在这画舫上确实可惜了。
见两名保镖退出了一段距离,杨侍郎这才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姑娘不要见怪,我和你表姐曾经有过几次接触,而且你表姐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既然你们是表姐妹,那就不是外人了,你表姐已经嫁到了好人家,小婵姑娘在这画舫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出路?“
少女摇摇头,凄然一笑:“像我们这种人,能有什么出路?奴家只想乘着年轻,多挣点钱,留着年老色衰之后可以傍身。“
“如果……让你做我的姨太太,你可愿意?”男人盯着少女动人的侧脸,情不自禁道。
小婵听到这话,似乎吃了一惊,抬头定定看着男人。
半晌之后,她才哀叹一声道:“大人就不要跟奴家开玩笑了,大人是朝廷命官,奴家身份低贱,要是大人把奴家迎娶回去做了姨太太,先不说您夫人会不会同意,就奴家这样的身份,会影响大人的清誉的。“
扬侍郎眼神微微一闪。
想不到这丫头想得这么通透,这一点要比阿婵强了许多。
虽然被少女拒绝,可杨侍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感动。
少女说的话不无道理,他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真让他把小婵娶回去做小妾,先不说会不会影响他的清誉,夫人那一关肯定是过不了的。
看着这样一个懂得进退的女子,扬侍郎越发喜欢得不行,顿了顿,道:“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少女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开不了口。
杨侍郎见少女明显是动了心,继续鼓励道:“鄙人已经说了,你是阿婵的表妹,就也算是我的妹妹,就不要太见外了,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吧,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见杨侍郎说得这样诚恳,少女犹豫了一下,才道:“大人,奴家倒是真有一件难事,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帮忙?”
“什么事?”
“奴家来京城大半年,遍寻表姐杳无音信,现在知道她过得好也就放心了,不过,奴家在这个世上就剩下表姐一个亲人了,大人可否帮忙想个办法,让奴家见表姐一面?”
杨侍郎没想到小婵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有些呆愣。
阿婵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这对姐妹已经阴阳两隔,肯定是见不到了。
男人迟疑了一下,看到少女殷切的目光,还是点点头道:“行,那我就想想办法吧。”
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搪塞过去就行。
少女顿时露出笑容:“那奴家就先谢谢大人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
小婵这边一回到画舫,立刻找到了冯姝:“姑娘,鱼儿已经上钩了。”
随后把和杨侍郎见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辛苦你了!”冯姝真诚道。
小婵摆摆手:“姑娘不要见外,为姑娘做牛做马,小婵在所不辞,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冯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冷笑一声道:“这个家伙既然对你动心了,估计很快就会想办法约你出去见面的,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
……
杨侍郎一回到府里,换下衣服就径直去了书房。
想到白天见到的小婵姑娘,扬侍郎忙从墙上取下那幅画,放在灯下仔细比较。
这么一对比,竟发现小婵姑娘和阿婵越看越像。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杨侍郎急忙收起画轴,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刘氏的心腹嬷嬷,就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事?”
第179章 女人的直觉
“老爷,夫人喊您过去。”
杨侍郎不耐烦道:“都这么晚了,你去跟她说,我今天喝多了,有些不舒服,就歇息在书房里了。”
嬷嬷没办法,只得回去把杨侍郎的话对夫人照说了一遍。
刘氏心里一窒。
虽说外人都一直羡慕她,觉得她们夫妻恩爱,老爷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只有她知道,这几年,老爷对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敷衍了。
不会是外面养了外室吧?
刘氏回头看着嬷嬷,问:“找人问一下,老爷今天白天都去过什么地方?”
这边,扬侍郎冷静下来后,还是去了刘氏的院子。
看着刘氏明显发福的身材和圆圆的胖脸,再想到身材婀娜的小婵姑娘,杨侍郎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夫人到底有什么事?我今天多喝了点酒,头疼的厉害,想早点休息。”
刘氏深深看了杨侍郎一眼,道:“老爷,妾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对劲,寒雪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杀人?我觉得她一定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扬侍郎对这件事早就心知肚明,可事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主谋一定是长平公主,而次女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在太子没有登基之前,长平公主得罪不得,所以他只能牺牲次女。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刘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万一哪天说了出去,就会给侍郎府招来灾祸。
男人听了刘氏的话,颇有些无奈道:“寒雪不管是不是上了别人的当,人确实是她杀的,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我们也没有办法。”
刘氏擦了餐眼角道:“老爷,难道您就忍心让咱们闺女死得不明不白吗?那样寒雪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恐怕也会怨恨咱们的。”
扬侍郎冷笑道:“放心吧,这个害了咱们女儿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只是暂时还没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要她付出代价。”
刘氏一愣:“老爷,您既然知道寒雪是上了别人的当,怎么还把她给杀了?”
扬侍郎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不管这个指派寒雪的人是谁?杀死顾尚书孙女的的确是寒雪本人,如果寒雪不死,对顾尚书交代不了。”
刘氏眼里冒出火气:“是谁?指派寒雪的人是谁?”
杨侍郎不耐烦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夫人还是不要管了,到时候我自然会让她血债血偿。”
刘氏隐隐明白,这个能指使女儿杀人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他们可能暂时惹不起,这才点点头道:“妾懂得老爷的意思了。”
扬侍郎跟刘氏说完了话,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歇息在她那里,而是回了书房。
翌日,管事嬷嬷很快打听到了消息,来到了刘氏身边道:“夫人,赶车的老曹头儿说,昨天老爷白天去了衙门,晚上就在一家酒肆吃的酒,没去别的地方。”
刘氏蹙眉道:“老曹头儿一直守在外面,老爷真的去了什么地方,他不一定能知道。”
“那怎么办?”
刘氏虽然不太难清楚,但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杨侍郎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
自从次女病逝后,杨侍郎一直郁郁寡欢,连续很多天都没出过家门。
可这两天他虽然看起来很伤心,但脸色明显不一样。
这不正常。
“且等等吧,现在不是急躁的时候,老爷身边的几个护卫,想办法买通一个。”刘氏想了想吩咐道。
刘氏从前也是大家闺秀,遇到事件并不像寻常的女人一样会撒泼,是个有主意的人。
杨侍郎到哪里都会带着护卫,不过那几个护卫都是老爷的人,要想买通护卫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嬷嬷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照办了。
第二天天刚擦黑,杨侍郎又来到了妙音阁。
大概是没有了顾虑,这一次扬侍郎竟没有乔装打扮,而是大大咧咧地带着护卫走了进去。
随着妙音阁的名声打响,来这里的不乏身份高贵的人,就连五皇子和萧玉墨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客官请随我来。”见到杨侍郎进来,紫陌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上了二楼。
冯姝立刻站起身,从后面的楼梯也跟着上了楼。
根据杨侍郎近日的表现,她大概猜到,这老东西估计要对小婵有所动作了,她得提前做好部署。
走到楼梯处,正好遇到无影。
冯姝蹙了蹙眉:“无影,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什么?”
无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主子让他盯着冯大姑娘,他不听不行。
可要是冯大姑娘知道自己在监视他,肯定会不依。
稍一迟疑,无影急忙道:“姑娘,我去喊肖十三下来,那小子说想吃汤包,阿桃今天正好做了。”
肖十三自从来到画舫,这脸上的红疙瘩确实好转了,但依然很多,为了不让他吓着客人,肖十三一般都会在楼上待着,等到开饭的时候才会下来。
冯姝当然知道无影没说实话,不过她并不介意。
考虑到暂时还没想到对付萧玉墨的法子,她只能继续给肖十三吃那种药粉,让他脸上的疙瘩继续留着,至于以后该怎么办,冯姝暂时没多想,反正先等她杀了杨侍郎再做打算。
见冯姝没有起疑,无影松了一口气,急忙转身去了楼上。
通向楼上的楼梯在画舫的后厨,冯姝刚支开了无影,走到入口处,发现钱三正在那里给阿桃烧火。
冯姝已经弄清了阿桃的身份,做这件事当然不会避讳她,但钱三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冯姝径直走到后厨,给钱三分配了新的活儿:“钱三,你负责去前面看着萧玉墨。“
钱三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呵呵!姑娘让他看着萧玉墨,这是对他的信任。
他就说,无影那小子是萧玉墨的人,怎么可能会比他更受姑娘信任?
钱三立刻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灰,猫着腰去了前面大堂。
冯姝看了阿桃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大大咧咧地当着她的面,扒开墙上的一个洞,从那里进去了暗道。
第180章 相约
冯姝钻进暗道,回头冲着外面目瞪口呆的阿桃道:“帮我把外面的洞口盖好。”
阿桃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用干草遮住了洞口。
雁字间里,杨侍郎照旧让小婵弹了一曲琵琶,然后才道:“小婵姑娘,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小婵微微一怔,随即一脸惊喜道:“大人,您是说和奴家的表姐联系上了吗?”
扬侍郎点点头:“在下有个侍卫的妹妹,正好在你表姐的府上做丫鬟,我是通过那个丫鬟和你的表姐联系上的,你表姐听说了你的事,高兴得都流泪了。”
小婵也激动得泪水涟涟:“那表姐答应跟奴家见面了吗?”
杨侍郎讪笑了一下:“你表姐倒是想和你见上一面,不过她现在是那户人家的姨娘,想要出来一趟并不是很容易,她让我给你捎个口信,等她方便的时候,会派人来通知姑娘见面的。”
小婵擦了擦眼角道:“真是谢谢大人了,小婵若能够跟表姐见上一面,也就不枉此趟进京了。”
扬侍郎听出少女话外的意思,蹙眉道:“小婵姑娘这是何意?难道你还准备离开京城吗?”
小婵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小婵进京只是为了寻找表姐,现在知道表姐活得很好,那小婵就放心了,只求能和表姐见一面,对父母长辈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然后便准备回去了。”
听到这话,扬侍郎心里一惊。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觅到了知音,怎么忽然又要离开?
自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女,他就像年轻了二十岁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能天天往画舫跑。
而且,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安全上也没有保障,每次来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暗算自己。
可是,要把这姑奶给你娶回去,家里夫人那一关又过不了。
况且,小婵姑娘好像也不愿意给他当小妾。
原本还想着,等过段时日,寻个由头把小婵当外室养在外面。
在他看来,只要是个正常的姑娘,谁也不喜欢待在这种风月场所。
只要他给这姑娘这置办一处精美的宅子,给她绫罗绸缎、穿金戴银,无论她有多清高,想必也会动心的。
到时候就算他的谎话被揭穿,估计小婵也不会太计较。
可现在,小婵姑娘竟然生出要离开京城的想法,这就让他不得比改变计划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自己身边的。
“行,我回去后就通知你表姐,让她选个地方,再通知你过去和她见面。”扬侍郎敷衍道。
小婵连忙对扬侍郎千谢万谢。
杨侍郎和小婵依依惜别,带着几名护卫往外走。
萧玉墨坐在楼下大堂里,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意地看过来。
扬侍郎实在躲不开,只好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萧大人,今天怎么又是一个人?”
萧玉墨坐在窗前,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大堂里柔和的灯光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目娟秀。
这小子年轻漂亮,有着大好的前途,只可惜是个断袖,就算再好看也是白瞎。
扬侍郎笑眯眯的脸上隐隐露出鄙夷。
萧玉墨深深看了一眼扬侍郎,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他注意到,之前的几次,扬侍郎来这里都是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看到,可今天却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这好像有些反常。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萧玉墨并不把杨侍郎放在眼里,不过人家主动打招呼,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萧玉墨抿了一口酒,冲着杨侍郎淡淡点头:“今天扬侍郎怎么走这么早?”
扬侍郎脸上的表情一僵。
萧玉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情他前几次过来,这家伙都注意到了?
甚至连他离开的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大人慢用,在下先走一步了。”扬侍郎不动声色地和萧玉墨打过招呼,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画舫,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竟不知,萧玉墨这家伙一直在监视他?
他虽然位居吏部左侍郎,却也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没办法。
萧玉墨的义父是国师大人,皇上最器重的就是国师,而且还有那个五皇子,和萧玉墨好得就像一个人,他就算看不起这家伙,也得罪不起。
不过,只要他帮小婵赎了身,以后就不要往这里跑了,那样就不会和这个变态再碰到了。
扬侍郎又高兴起来,哼着小调儿走出画舫,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虽然已经是早春,可晚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冷,随从立刻拿来斗篷给杨侍郎披上,并体贴道:“老爷,外面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马车里吧。”
扬侍郎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画舫,蓦然看到船舷边站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杨侍郎依旧看出,那是小婵姑娘。
小婵姑娘这是在看他吗、
果真是个可人的小东西。
男人盯着那道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见杨侍郎站着不走,随从忍不住道:“老爷,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扬侍郎回过神来,他一边转身上马车,一边掩饰道:“这妙音阁的菜还真是好吃,简直是百吃不厌。”
随从在一边调侃道:“是的老爷,不但菜好吃,姑娘们个个也都水灵。”
“我让你悄悄置办宅子的事办的怎样了?”扬侍郎板起了脸。
随从压低声音道:“老爷放心,宅子老奴已经置办好了,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杏花巷,老爷方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对于老随从的办事效率,扬侍郎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点了点头道:“行,等我明天下衙了,就过去看看。”
想到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喜欢的姑娘,扬侍郎就觉得浑身舒畅,连带着对老随从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一连几天,扬侍郎再没来画舫,就在冯姝感到奇怪的时候,小婵忽然就接到了一封信。
信是杨侍郎派人送来的,上面什么也没说,就约了小婵在距离紫烟湖不远的一个地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