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敌暗我明
同唐知许看过尸体，从义庄出来的时候，还并不算晚，按照唐知许的说法，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是出自唐慕年之手，只是想抓到他恐怕不太容易。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一定不是唐慕年一个人，有人帮他，事情就要难办很多。
“今晚，我要亲自守夜。”
在回去的路上，唐知许若有所思，似乎除了这样，已然没有别的法子了。
不管什么时候，唐慕年肯定会再来，本来等他来就已经足够被动了，若是再不警觉些，怕是又得多出几条无辜的人命。
宋温回和徐长留自然都没意见，唐知许的实力他们是信得过的，再则，在场的众人应该没有比她更了解唐慕年的了。
只是苏洛尘的神色间略显担忧，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鱼九絮看着他，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唐知许，似乎明白了苏洛尘的担忧。
短暂的思量片刻后，鱼九絮转头看向唐知许：“可是，如果是你的话，万一唐慕年害怕不出来了怎么办？”
她猜苏洛尘应该是想说这个的，但至于为什么不说，大概是觉得如果是唐知许的话，也可能是利大于弊的，唐知许比任何人都了解唐慕年，这一点是没人否认的。
可经过鱼九絮的提醒，众人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能在唐家伪装这么久不被发现，勘察能力肯定不在话下的。
更何况，不止是唐慕年，还有万初月和沈敬字，甚至是关瑜白，光是唐慕年就足够唐知许应付了，就别说另外三个了。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苏洛尘适时开口：“这样吧，原本的巡逻计划和安排依旧不变，另外，唐宗主若是愿意，也可随时采取任何行动，若是人手问题，仙门弟子也可供差遣。”
“多谢天君。”
事情谈妥，众人回到客店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回去的时候，就见洛明修正和几个新进门的弟子探讨仙法。
其实说好听点是探讨仙法，说直白些，就是吹牛，忽悠别人什么都不懂。
见他兴致勃勃，拍拍胸脯说着：“想我跟着师尊这么些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知道陈家庄那回吗？那被人操控的陈夫人，龇牙咧嘴的那叫一个可怖。”
“那玩意儿喜阴，又没人气的地方。”
“都怕，唯我不怕，师兄师姐们都震她不住，我，一声怒吼，就给她踹回了阵法里不得动弹了。”
说罢，他自信满满的挺了挺胸脯，高傲的像是确有其事一般，引得一旁挺故事的小弟好一阵感叹的同时眼神中满是崇拜。
鱼九絮站在一旁，只觉得眼皮跳的厉害，当时的情况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吧，真的挺能吹的，苏洛尘能收了你，还真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救过他的命，才得他如此报答。
不过，他的谋一句话，倒是提醒鱼九絮了，像那些东西……准确来讲，是他们这种东西，一般就不喜欢阳气太足的地方。
况且唐慕年还受了伤，想来是要找个地方疗伤的，本来这无名村应该是最好的地方，但奈何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仙宗的人。
这地方自然只能先舍弃了，而他肯定也跑不远，一定还在黎云城，而要说黎云城没什么人气，不常有人去的地方，那就一定是鱼家老宅或者鱼家祠堂了。
如果是那种地方的话，倒是有可能藏身，毕竟不会有人想到，也不会有人会主动去。
思索间，她抬眼看向苏洛尘的方向，就见他正同宋温回等人往楼上去。
她站在原处，看了看正和旁人吹牛的洛明修和一旁坐在窗户前观察街道的木问兰，还是果断的追了上去。
唐知许正和宋温回商议对策，几人上了楼，走在长廊上，鱼九絮凑上前去：“师尊……”
话还未说完，徐长留就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说什么悄悄话？我要听。”
“滚。”
“哦。”小气。
几乎是在徐长留话音落的同时，苏洛尘无奈的皱了皱眉，鱼九絮看着他，莫名有些发怔，许是实在想不到，苏洛尘竟然也会叫人滚。
她看了一眼灰溜溜的离开的徐长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没等她笑出声，就传来苏洛尘的声音：“何事？”
鱼九絮闻声，忙回过神来，抬眼望向他，琢磨了半晌，才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比起晚上，白天更好抓他呢？”
听着鱼九絮话，苏洛尘心头一震，忽的恍然大悟，对啊，现在是白天，对于唐慕年那种，已经不能算魔了。
他太急于求成，用了不少阴间的法子，加上本就体弱，入体的邪魔不比他吸收的少，所以，他应该很畏阳重之地。
若是等到晚上他现再抓他，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敌暗我明，未必就能先发制人，如果是现在，他最多是躲起来了。
见他还有些犹豫，鱼九絮接着道：“我听说，那种东西喜阴，感觉他和那种东西差不多，唐慕年会不会也躲在人不常去，或者说不敢去的地方啊？”
在黎云城，要说到这样的地方，除了鱼家老宅以外，就没别的地方是这么个情况了，这么说，苏洛尘自然就懂了。
沉默了片刻，苏洛尘没说什么，只是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随即轻声应答了一个“嗯”字，便迈步往他们议事的地方去了。
鱼九絮随他们一起去往鱼家老宅的时候，刚好是正午时分，太阳正好，阳气正盛，只有苏洛尘带着风云书几人去，其余人留下来商议对策。
时隔多年，鱼家老宅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只少部分建筑还残留着，部分地方还依稀可见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但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冲刷，大部分地方已经看不出什么了，甚至都很难想象出原本的样子。
“真是惨烈啊。”
站在废墟外，正当鱼九絮看着有些出神，洛明修却适时开口，他轻啧了两声，面上皆是惋惜：“听说这位鱼前辈可是位得道高人，若不是有此一劫，说不一定现在还能一睹英姿呢。”
似乎是察觉到鱼九絮的目光，洛明修转头看向她，照例扬起一抹笑意，得意洋洋的接着道；“鱼里，字常枫，号乘风仙者，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怎么样，想不想听？”
了不起的人物……
有多了不起呢，大概就像是如果他现在活着，老天君见了他，都得先行礼，再唤他一声师兄。
鱼九絮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听见自己的父亲被后人所崇拜，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心头巨大的落差感却让她莫名有些喘不过气。
恍惚间，她突然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死了之后，没有遇见鱼家的人。
否则她应该怎么样面对他们啊，鱼家世代修道，无一人不是赫赫有名，受人敬仰的存在。
她的阿爹、阿娘、阿兄、阿嫂，都是如此。
但说起来，她鱼九絮也挺有名的，甚至比他们更有名，他们被人赞叹的多厉害，鱼九絮就被人骂的比之凶狠的多得多。
这怎么不算出名呢？
第122章搜寻
思索间，鱼九絮自嘲般轻笑一声，眼神淡漠的别开眼，表示不想听。
关于鱼家的事，他未必有她知道的多。
见她如此不解风情，洛明修不满的皱了皱眉，神色间有些挑衅的意思，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巴掌落在他的后脑勺，力道不轻，打的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踉跄着差点摔个狗吃屎。
“干嘛？！”
好不容易稳住脚，他凶狠的捂着后脑勺，转头瞪过去，就见跟在后面的木问兰一脸无语的样子。
“得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她一脸无奈：“瞧给你显的，以为自己啥都知道呢，你知道的那点儿，谁不知道似得。”
说罢，她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想辩解什么，可微微起唇才发现：木问兰说的对。
他知道的，也都是世人所知道的，用来骗骗傻丫头还行，旁人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傻丫头怎么好像变聪明了？
思索间，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鱼九絮，对上他打量的眸子，鱼九絮表示无语的同时只冲他敷衍的一笑，便转头跟上苏洛尘了。
一抵达鱼家老宅的废墟，其余弟子就开始分开勘察，但其实说真的，鱼家老宅占地虽然广，但经那场大火之后，加上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也就基本上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苏洛尘走在前面，鱼九絮就跟在身后，停在一处破旧的房屋处，里面积了很厚的灰尘，断壁残垣，看起来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好点，但瞧着这四处破洞的样子，像是一碰就能倒。
鱼九絮的目光扫了一眼屋子内，四面墙只剩下两面了，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唯有一张褪色的，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桌子还在。
说来也是奇了，按照当时的惨烈情况，这偌大的地方，本来早就被摧残的连渣都不剩了，但唯独这桌子只是有些轻微的烧伤痕迹。
正当鱼九絮愣神的空档，苏洛尘已经迈步走了进去，他站在屋子中央，仰头看着前面只身下半截的墙壁似乎有些出身。
鱼九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了，鱼家的宅邸不小，加上当时她年纪不大，还不太记事，对多有东西基本都是模糊的。
不过，根据依稀还能看得出来的陈设来讲，应当是个祠堂，只是排位什么的，应该已经被尽数烧毁了。
“师尊。”
不多时，巡视完一圈的风云书进来回报：“并无所获。”
闻声，苏洛尘才回过头，淡然的目光看不出半点情绪：“带上师兄弟，去四周看看，兴许不止是鱼家老宅。”
风云书应答着，领了命便回身离开了。
经过苏洛尘的提醒，鱼九絮才猛然记起那被人遗忘了上百年的无恒宗，想来，大抵是比鱼家老宅都不容易叫人想起来的地方了。
趁着苏洛尘和风云书在四周勘察，鱼九絮便独自上了山，那山头距离这里也并不远，若是没有人高的草木遮挡，就算是站在山脚下，向上看，也能看见山门。
只是常年未有人踏足，人高的草木都要将其淹没了，加上路难走，以前鱼家还在的时候，她还依稀记得，每到逢年过节，阿爹阿娘就会带着她和兄长去山上祭祀。
以前鱼家的祖祠就是在山上的，只是后来鱼家出事，宋氏仙门前来这边驻扎之后，才主张新建的祠堂。
穿梭在尚还青绿的稻草间，鱼九絮有些艰难的前行着，山上还并没有弟子来搜罗。
从茂密的稻草间钻出来，站在已经倒塌的石雕山门前，爬山虎几乎沾满了地上原来用作石门的雕刻石柱。
扫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一边被沙土半掩的石块上，鱼九絮走过去，扯掉顽强生长的爬山虎，将厚厚的泥沙推开，露出已经基本上看不清的石雕牌匾，只能依稀看见“恒”字。
原本宽广的训练场上，一刻不知什么时候扎根的菩提树拔地而起，许是收了天地灵脉的滋养，它顽强的挣破了坚硬水泥，长长的裂痕自树根处开始蔓延，几乎蔓延至整个训练场，长势喜人。
粗壮的树枝伸入大殿内，穿过长廊，甚至是旁边的小屋，从屋顶破洞而出，四处都是肉眼可见的野草，房屋建筑也是年久失修，瞧着摇摇欲坠，已经完全被草木所包围覆盖。
鱼九絮跨过低垂的树干，挑了处勉强能够下脚的地方，凭着记忆中路线，走错了三次才找到原本用来供奉鱼家祖宗的祠堂。
门口已经被树枝堵死了，鱼九絮只能从窗户扒开茂密的枝叶勉强翻进去。
里面不光是那粗壮高大的菩提树枝叶，还有些从屋顶稀疏开的瓦片缝隙中掉落下来的种子，在砖缝中生根发芽，长出一株株人高的小树苗。
这些小东西长得不算枝繁叶茂，但奈何数量众多，加上原本那菩提树粗壮枝叶，基本上就已经将视线遮挡全了，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好不容易扒开树枝走到前面，原本摆放灵位的地方已经被半空了，只剩下铺满落叶和灰尘的供桌，阳光从屋顶大小不一的窟漏落下来，是不是能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
这里灵气充沛，也难怪这些花啊草啊的长得如此之茂盛。
正想着，鱼九絮仰着头，从外头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鱼九絮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同时，前面不远处忽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鱼九絮瞬间被前面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定眼看去，还不等她反应，就见离自己不到两尺远的距离处，迅速汇聚成一道光球。
这是……？
不等她多想，下一瞬，那光球猛地朝着鱼九絮飞撞过来，她心头一沉，握住纤细树枝的手一个用力，猛地将树枝折断，手中运力，在那光球扑上来的瞬间，将树枝反手立于身前。
再下一刻，那光球猛地转上来，瞬间撕裂成两半从鱼九絮两侧飞过，随即又迅速汇聚在一起。
鱼九絮警惕的转身，迅速后退，在还没摸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还是要先拉开安全距离才行。
此时，那光球缓缓汇聚，四周藏入地底深处的灵气也逐渐被他吸收过去，一并汇入光球之中，似是在天地灵力的滋润之下，那光球竟然逐渐化作人形。
这是剑灵？
鱼九絮正疑惑，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剑灵呢？
可这东西周身凌冽的气息来讲，也不可能是这里的东西化成的，若真是这里的花草树木成精了，断不会有这般杀气腾腾的气势。
眼见着眼前的光球逐渐清晰，俨然是个少年模样，从原本的透明灵体逐渐清晰，甚至能分辨出衣服的颜色，好像和一般的剑灵不太一样。
这少年长得俊俏，眉宇之间有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周身的气质又仿佛处处透着一股子正气，他合着眼，看不见眼神间的情绪，就莫名多了些许神秘感。
鱼九絮手里拽着木棍，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虽只是个剑灵，但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就莫名让鱼九絮心里有些发憷，毕竟她是魔修。
第123章似曾相识
虽然现在他未必能看的出来，但总归还是会有点心虚的，毕竟现在寄人篱下，要是一个不慎，直接身首异处都算是给她一个痛快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长得俊不说，可不知怎么的，总给鱼九絮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错觉吗？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这张脸逐渐在模糊的记忆中和某个人的脸重叠又分离，像又不太像，总感觉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可在不太清晰的记忆中，又不太能完全确定这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在短暂的缄默中，双方似乎都反应了一下，鱼九絮秉着少给苏洛尘惹事的原则，本来是想趁着他还醒来先溜的。
可她刚一动，四周慢慢汇聚过去的灵气忽的戛然而止，鱼九絮脚步微顿，那少年便猛地睁开了眼。
那深邃眸子，夹裹着难以遮掩的戾气，像是一团烈火，要将这世间万物尽数烧毁殆尽。
“何人，扰我静修？”
完犊子。
鱼九絮脚步微顿，一转头，就正好对上他那怨气深重的眸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似乎都有些愣神，不知怎么的，那剑灵眼底的戾气好像都刹那间消减了不少。
鱼九絮眨巴眨巴大眼睛，没想解释，倒是想问问，这里是鱼家的地境，他又是谁，为什么要跑来这里静修。
就在两人僵持之中，一旁茂密的枝叶中再次传来动响，一人一灵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
不多时，只见谢玉寒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从阴影中现身。
那剑灵见此，拱手作揖：“师叔。”
师叔？
鱼九絮微怔，眼神在那剑灵和谢玉寒之间来回游走看了一遍。
不等她反应，谢玉寒冲着那剑灵点头示意后，眸光微转，视线落在鱼九絮身上：“苏姑娘。”
鱼九絮回过神，默了片刻，还是学着仙门弟子的样子拱手行了礼。
双方还未说上两句话，寂静祥和的林子上空便传来一阵动静，远远的从破败的窟漏间望去，就见苏洛尘自远处遇见而来。
鱼九絮也管不上身后的两人，就转头从茂密的枝叶间钻出去，她趴在窗子上，才刚探出脑袋，苏洛尘也正好落在屋外，已经低低的压在地上的粗壮树枝上。
四周密密麻麻都是盘绕的树枝和树根，除了踩在这粗壮的枝干上以外，就没别的什么地方方便落脚了。
鱼九絮奋力从灌满树叶枝干的窗口挤出去，跳着走在树干之间，才走到苏洛尘身边，谢玉寒和那剑灵也出了屋子。
苏洛尘的目光微抬，从鱼九絮身上游移至谢玉寒身上，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原本他是在山下的，只是忽的感觉到山上似有不寻常的灵气波动，想着鱼九絮在，唯恐其有什么大碍，才匆忙而来。
虽察觉到的并非是魔气，但想着她这性子，也是让人不太能放心的下的。
“师叔。”苏洛尘微微颔首示意，抬眼间，目光落在那剑灵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鱼九絮看着他，心头也是疑惑，瞧着谢玉寒和苏洛尘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挺好的，难道这剑灵的事情连他都不知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
“离怨。”谢玉寒适时出声。
那剑灵拱手作揖，倒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苏洛尘只是轻轻点头回应并不说什么，只是眼眸微垂间，似是有些担忧。
稍作沉默，谢玉寒满眼笑意的补充道：“我给他取的新名字，天君觉得如何？”
“……”
苏洛尘看了眼那唤作离怨的剑灵，神色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垂眸点了点头，并不评价什么。
谢玉寒倒是不介意，自顾自的说着：“说起来，也有四十几年了，一直没有机会让他同你见个面。”
也就是说，这剑灵在四十几年前就跟着他了，只是苏洛尘一直没见过？
这也太奇怪了。
鱼九絮盯着离怨看了许久，目光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似乎不愿意错过任何一处。
说起来，这虽然是个剑灵，但从灵气化作实体后倒是和真人并无差异，而且总感觉他们应该见过，可是……她想不太起来。
此时，明朗的天空中，风云书带着木问兰几人御剑而来，纷纷收剑落在四周。
“师尊，山脚下都搜过了，并无藏匿的迹象。”风云书率先上前禀报，其余弟子则是收剑入鞘，原地待命。
谢玉寒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一众弟子，眉头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苏洛尘看了看谢玉寒，又转头吩咐风云书带人去山上查探，叔侄俩便同行到别处说话。
目送苏洛尘和谢玉寒离开，鱼九絮收回目光，却猝不及防的对上离怨那犀利又深沉的眼神，她眉心微跳，默默地别开了眼。
心想着，或许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错觉吧，倒是没必要过多的纠结，也可能是曾经的仇家，反正以前得罪的人不少，突然遇到一个似乎也不奇怪。
再说了，她现在是苏仙，就算真的是，对方也未必能够认出她来。
思索间，她从粗壮的树干上跳到另一支树干上，如此反复，一路到了训练场的外围。
这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原本还有围栏，但现在都已经腐烂荒废掉了，因为年久失修，连同这地面都塌陷了不少，从塌方处直接延伸到下面，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鸿沟。
因此，从这里望下去，可以毫无阻挡的看到山脚下的规整的水稻田，绿油油的，偶尔有几个挽着裤腿从田间穿过的人，大抵是在自家田里除草的。
鱼九絮索性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风吹树梢，带着些许沙沙声，身后偶尔传来交谈声。
忽的，余光所及便是一抹白影，鱼九絮怔了怔，就见离怨站在她身边，目光看向远处。
鱼九絮怔了怔，不禁想到了秋水观那次的谢玉寒也是这样，那时候总感觉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是没说出口的样子，这次，好像也是。
她仰着头，看着身侧高大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鱼九絮只是看了一眼，也没询问什么，万一人家就是喜欢站在这里看风景呢，想着，她默默地别开了眼，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人，微风轻拂过绿油油的稻田，绿苗像浪花一样轻轻翻滚。
鱼九絮正想着，要是这个时候能有点米糕吃就好了，不过这种地方，大抵是找不到的，忽的，身侧的离怨便开口道：“虽然这样有些冒昧，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
听着他的话，鱼九絮也是一怔，再次转头看向他，男人立于她身侧，深幽的目光看着远处，并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鱼九絮眉心微跳，心头莫名有些恼火，正寻思着，不是吧，这都能认得出来，倒是不用这么厉害。
总以为是上辈子哪个犄角嘎达的仇家，但左思右想，努力在脑子里搜寻了一番，终究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到底是奉命杀了他妻儿老小，还是废了他的修为，断了他的灵脉？又或者，难道是掘了他家祖坟？
看着都不太像……
宝子们久等啦~最近几天搬家，实在太忙啦，所以昨天没更，很抱歉，不是故意鸽大家的啦~
第124章所有人想的，都不是救她，而是怎么弄死她
思索了良久，都得不出一个可能的答案，鱼九絮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得罪的人可多了，哪儿能都记得啊。
他现在叫离怨，听着谢玉寒的意思，这个名字是他给他取的，那就代表以前不叫这个，既然是个假名，那就更不容易从名字知道什么了。
再则，想找她寻仇的人不少，但是像他这样靠感觉都能大约分辨出来什么的却是不多。
思索间，鱼九絮还是决定，没弄清楚他到底在哪儿见过她之前，还是装傻比较稳妥。
默了默，鱼九絮嘿嘿笑了连声，道：“公子说笑了，我自能行动开始就在灵岳山，公子不可能见过我。”
听着鱼九絮的话，离怨并没着急肯定什么，而是轻轻转头，缓缓地将深幽的目光移至她身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深邃，让鱼九絮一时半会儿忘记了移开眼，两人对视片刻，离怨才轻声开口道：“这里，以前是我家。”
话音一落，电光火石之间，鱼九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原本戏谑又轻佻的眼神瞬间滞住。
他说这里是原本是他家，那他是……
“我原来不叫离怨，”男人看着她，平静又锐利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她脸上，他说着，语气微顿，才接着道：“我叫鱼祈年。”
鱼瞳，字祈年，鱼家长子，她鱼九絮的亲哥。
鱼九絮愣愣的看着她，从刚开始停滞迷茫逐渐到满眼的震惊，随即是不可置信，最后是慌乱。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连忙从他试探中又带着步步紧逼的意思的眼神中移开目光。
她目光投向远处，可心早就被“鱼祈年”三个字搅乱，虽然没再看他，但鱼九絮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炽热的目光。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是哥哥，那她只希望他能理她远一点，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她能以妹妹的身份和他相认吗？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在所有人眼里，鱼九絮已经死了，就算没死，那也不是能活着的人。
其实现在想想，那天关瑜白说的挺对的，以前不懂，只知道所有人都恨魔修，但不太明白，那时候的魔修也不止她一个人，比她厉害的屈指可数，与她实力相当的也不是没有。
但所有人好像就逮着她一个人骂，若是有段时间她没有接到关瑜白的任务，那就是闲置的，就算是这样，也总宁愿捡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也极少转头针对另外的魔修。
对于别的魔修，所有人都是打不过就跑，虽然也骂，也不过是嘴上埋怨，如果在鱼九絮和别的魔修之间选一个死，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鱼九絮。
那时候，就好像她鱼九絮呼吸一下都是该死的，别的魔修尚且可恶，但又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没有鱼九絮那么可恶。
就像在二十年前那场屠魔之争中，纵使她被苏洛尘关了两年，两年的被迫修身养性，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在追万初月和沈敬字和她之间，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先杀她。
以前，她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坏了，所以所有人都厌恶唾弃她吧，可后来她又觉得，她自己不是什么善茬，但是比她心恶的人比比皆是，于是她又不明白，怎么自己偏就成了那个最该死的呢？
鱼家陨落，鱼九絮失踪，当她重新出现在仙门百家视线中时，所有人想的，都不是救她，而是怎么弄死她。
想想还真是可笑，如果不是遇见了苏洛尘，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个人。
或许，真的想关瑜白说的那样，其实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救她，而是害怕她会报复，可笑的是，她从没有这样想过。
身为魔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魔修的手段和心肠，也知道，世上无人不怕死，帮忙是情分，独善其身也没有错，只要不墙倒众人推，就谁都没有错。
默了许久，鱼九絮咬了咬牙，尽可能的克制着颤抖的声音，说话的口吻也是尽可能的冷漠：“我不认识你。”
离怨看着她，眼眸微眯，他坚信自己的感觉没错，可也看得见眼前之人冷漠的态度。
又是短暂的缄默之后，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另一边谈完事情的苏洛尘和谢玉寒就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鱼九絮回头，确定了来人之后，她果断起身，强忍着心底的慌乱，同他擦身而过，迎上苏洛尘。
一旁的谢玉寒瞄了一眼垂着眸的鱼九絮，像是将“不开心”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谢玉寒的眼神不自觉的在鱼九絮和离怨身上来回游走了片刻，脸上便带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不等苏洛尘问什么，谢玉寒便率先开口：“怎么？聊不来？”
闻言，两人都没有吭声，只默默地垂了垂眸，瞧着就像是两个闹了脾气，互相不搭理对方的样子，索性双方家长都是讲理的人。
见他们都不说话，谢玉寒也只是温柔的笑笑，转头看向苏洛尘：“既然如此，就不多叨扰天君了，离怨。”
“是。”离怨微微颔首，应声化作光团，飞入谢玉寒腰间的佩剑中。
鱼九絮才从苏洛尘身后探出头，目光落在他的佩剑上，原来真的变成剑灵了？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告辞。”
不等鱼九絮想明白，谢玉寒便颔首见礼后，转头离开了，而鱼九絮的目光却始终跟在那把剑上。
其实不管怎么样，哥哥还在，与她而言，应该还不算太失败吧。
不多时，苏洛尘唤来了风云书，将搜寻的弟子都撤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鱼九絮不解，苏洛尘只是解释：“这一两个月以来，谢师叔一直在这里，未曾察觉道什么，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
鱼九絮怔了怔，谢玉寒是个四处漂泊惯了的，一般来讲，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
忆起刚和鱼祈年打照面时，他曾说过他在这里清修来着，这么说的话，谢玉寒是为了鱼祈年才留在这里的？
心底虽有疑，但鱼九絮也并未问出口，倒是洛明修不太能闲得住，还没到落脚的客店，就唧唧喳喳的和随行的弟子说个不停。
众人回到客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宋温回和唐知许也已经带着宗门弟子在村子内外都布置好了防线。
同往常一样，入夜便仙宗弟子轮流巡逻，以防出现出现意外，太阳即将落山，客店也准备打烊了，掌柜和店里的小二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了。
鱼九絮刚踏进客店的大门，耳边就接收到一记凌冽的破风声，像是什么东西直奔她而来。
她微微一怔，下一瞬，一抬手将东西擒住，摊开手，却只是一颗小石子。
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鱼九絮抬眼望去，就见徐长留靠坐在窗子前，一脸笑意的盯着她，手中还未掷出的石子从手心抛起又落下。
第125章咱们去巡视一圈
鱼九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手将手里的石子扔在地上，心里吐槽着：瞧给他闲的，有事没事就来找茬，真是欠揍。
想起今天早上那个包子的事情，鱼九絮心里还觉得憋屈的慌，要不是看在苏洛尘的面子上，今天非卸他一条胳膊不可。
思索间，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上楼，谁知徐长留却嬉笑着迎了上来，凑到她跟前，鱼九絮手一抬，将他推开：“走开。”
“诶呀，别这么冷漠嘛。”徐长留笑着道：“走，咱们去巡视一圈。”
鱼九絮瞄他一眼，拒绝的很果断：“不去。”
闻声，徐长留原本笑盈盈的表情瞬间僵住，他怔在原地，目光跟着鱼九絮走出一段距离，忽的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嘴里嘀咕着：“不去也得去，爷不是在和你商量。”
徐长留拎着她的领子，往一路将她托着朝着客店外走去，任由鱼九絮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苏洛尘站在二楼，只望了一眼楼下，微微起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迎面而来的就是前来汇报防线的叶青瑶。
等苏洛尘再转头时，鱼九絮已经被徐长留拽出了门。
眼见着太阳落山，村子内外亮起火把，家家户户的门窗也都紧闭起来。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鱼九絮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都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徐长留恐怕也会不依不饶，再则只是巡视一圈而已，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鱼九絮还是乖乖的跟着他去了，徐长留走前面，鱼九絮就跟在他身后，在村子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又到村子周边查看结界。
说来也奇怪，许是察觉到最近不太平，这白天还尚有几分生气的林子到了晚上就忽的有些死气沉沉了，没有半点动响，安静地，都能听见两人一前一后踩在松软的草地上的摩挲声。
来这里检查结界的只有鱼九絮和徐长留两个人，徐长留蹲下身，扒开茂密的灌木丛，仔细的检查藏在草丛中支撑结界运转的法器。
鱼九絮站在一旁，靠在身边的大树上，踩地上的蚂蚁，等着徐长留检查完能一起回去。
正百无聊赖之际，伴随着一阵阵徐长留拨弄草垛的沙沙声，鱼九絮听见徐长留鲜少的认真又低沉的声音：“其实你并不是苏仙。”
闻声，鱼九絮怔了怔，正碾磨着地面的脚尖突然顿住，她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向他。
徐长留却没有转头，只是埋头检查法器是否有损坏，也不管鱼九絮有没有回应他，他就接着道：“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鱼九絮看着他，依旧没有搭腔，只是危险的眯了眯眼，揣摩他的用意，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他拉她出来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了。
感情是来跟她摊牌了？可这是为什么？如果他真的知道她是谁了，大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拆穿，这样一来，她的灵脉还没有完全解开，与仙宗而言，胜算几乎可以达到百分百。
可是，他却并没有如此，而是选择单独约她出来讲，显然这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鱼九絮百思不得其解，等徐长留检查好控制结界的法器，拍了拍手站起身，抬眼间，眼神却意外的平静，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甚至于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徐长留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抵触的情绪，他只平静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往下一个结界交接点。
鱼九絮默了片刻，在跟上去还是不跟上去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虽然和一开始一样，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但这次，周遭的气氛显然是没有那么轻松了。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应该是她刚进这壳子那晚，被人从道观唤去林子开始吧，或者，是从剑室的离魂阵开始。
虽然那天并没有测出什么，但不难看出来，在场还是有人不相信的，比如说虞槿舟。
除此之外，鱼九絮应该不会有别的时间了。
想着，她眯了眯眼，心头有七八分的笃定，可让她不明白的是，既然那么早就发现了，那他为什么现在才选择拆穿她？
难道是因为现在才查清楚她的身份？知道她是魔修，所以才想动手？
思索间，鱼九絮眉心微跳，虽然徐长留还没说，但她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跟她讨论起身份这件事情，她心里就总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真的不想从苏仙变回鱼九絮吧，可这岂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她本来也不是苏仙。
于是，每当这种时候，她都首先选择不承认也不否认，得看他下一步怎么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徐长留便接着道：“踏月礼上，你拒绝给虞槿舟倒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踏月礼结束之后，我就去林子里。”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她也在怀疑你，所以才会把你弄出来，想试试你，不过你挺走运的，那天晚上，大概是你一走，苏洛尘就察觉到了。”
“我救你，也是救她。”
同门相残是仙宗大忌，平日里斗斗嘴，相互嫌弃几句，都无伤大雅，可若是动上真格的，那就是不行。
若是宗门内都乌烟瘴气，如何造福天下，如何接济苍生，同门亦是手足，手足之间若都相互猜疑算计，私心泛滥，那与魔修有何异？还谈什么正道苍生？
历来有犯忌者，从未被轻饶过。
哪怕是怀疑，也要等到查明真相，公示天下那一日，方可正法，滥用私刑，同门相残，是万万不可的。
若是被苏洛尘发现，身为仙门长老，未能以身作则，必定会受到重罚，所以，那日虞槿舟才会草草作罢。
听着他的话，鱼九絮也是没想到，似乎比她预想的时间还要早点，这么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注意她了。
“所以呢？”鱼九絮看着他，眸光微寒，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早晚都得拆穿，与其让他这样说下去给她制造不必要的恐慌，还不如直接进入主题，那就是：“你想做什么？赶我走？杀了我？还是怎么样？”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下一个法器控制结界的交接点，徐长留重复刚才的动作，扒开灌木丛，检查法器。
末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长舒了口气，神情自若的道：“好了，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说罢，他已经走出了灌木丛，这话应该是跟鱼九絮说的，可现在的鱼九絮哪里还有心情管法器的事情。
鱼九絮看着他，目光深幽，又带着戒备和打量，实在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但犀利的言语间，又是一副不会放过她的样子，这让鱼九絮心里倍感疑惑。
徐长留从灌木丛中出来，抬眼间，看向鱼九絮，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接，随即他淡然的一笑，回答她刚才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对于有的人，你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比如，苏洛尘。”
第126章伦理纲常不可乱
合适的距离……
鱼九絮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反应，沉默了半晌，徐长留轻笑一声，接着道：“听不懂？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
说着，他转身往回走，并示意鱼九絮跟上。
夜晚的林子寂静无声，月亮从薄云中透出真身，温柔的月光洒下，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林子里。
徐长留顿了顿语气，才又接着道：“万物生存，优胜劣汰，世间各界自有其法则，但无论何时，伦理纲常不可乱。”
“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你现在是苏仙，你也知道这壳子的用处，并非只是摆设，你既占了这个位置，自不能荒废其中职责。”
“以前，你和他或许没关系，但现在，你们是师徒，他是你师父，那你们就应该有师徒的距离。”
“从前你是怎么样的，我管不着，但是在这里，师徒不能同床共枕，举止也不可过于亲密，为学莫重于敬师，这是潜藏在所有人意识里的规则。”
“私下里你们想如何，我也管不着。但是苏仙，你得记住，他现在是天君，并非说天君就要断情绝爱，可与自己的徒弟有情，那就是罔顾伦常，他背德，你犯上。”
“旁人或许尚可，但身为天君，他的一言一行在整个大陆子民的眼中是榜样，更是表率，不可有半分污点与亵渎，咱们有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理解你有你的苦衷，不愿意表明身份，我自不会强求，但是你既不愿，那就做好一个徒弟，该做的事。”
“换句话讲，天君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真以为站在那里摆摆架子，收几个徒弟就能当天君了？如果真有这么容易，这天君也不会如此受人爱戴了。”
言语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累了，徐长留有些沉重的舒了口气，转眼间，就见鱼九絮正神色认真的盯着他。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半蒙半懂，总觉得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太懂，犹豫了半晌，她才轻轻开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可以挨他睡，我告诉你我是了之后就可以了？”
“……”
徐长留脚步一顿，眼眸微眯，审视又无奈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
见他停下，鱼九絮也停了下来，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最终还是徐长留颇为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这小姑奶奶，还真挺呆的。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迈步接着往前走，鱼九絮也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心头疑惑，他只是笑，不说话什么意思？
现在不能挨苏洛尘睡，那要是告诉了他她是谁的话，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呢？
鱼九絮想着，徐长留又是一声轻叹，才道：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们太过亲密，你会害了他，当然了，如果你不在乎，如果你就想看他为了你跌落神坛，为了你被人唾弃，为了你生不如死，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是你，他是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生来就该为谁做什么的，我知道的，未必有他知道的多，他在筹谋什么，我也无从得知，可有的事呢，身为局外人反而更能够看的清楚。”
“你说呢？”
问题的矛头再次指向鱼九絮，需要她给出一个否定或者肯定的答复时，她垂了垂眸，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半晌了沉默之后，鱼九絮很认真的看向他，问道：“可是，如果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亲近，那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吗？”
不是想看他跌落神坛，或者被人唾弃，或者生不如死，她从来没这么想过。
仙宗规矩是多了点，但也没有哪一条是写不能有所爱的，既然众生平等，那天君也是人啊，自然也在众生之列。
听着鱼九絮话，徐长留显然被怔了一下，旁的不说，这呆货还挺耿直。
稍作思索，他再次停下脚转头看她，在认真且倔强的眼神中，徐长留语重心长的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过家家的游戏就别玩了，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不能克制的，只要你愿意，也就是自己遭点罪，凑合凑合，也能过去，没有什么东西会永远一成不变。”
“人啊，一旦太过执着与某样得不到的东西，就会变得疯狂，会变得不可控，心魔，堕仙，就是这么来的。”
鱼九絮看着他，虽然不说话，但是满眼写着纠结和埋怨，这次显然是听明白了。
任她再不懂这些深沉的道理，同在修行之路上，“心魔”，“堕仙”这两个词，她还是知道的。
可想着他刚才的话，一时之间，鱼九絮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苏洛尘还是她，她是喜欢他，但也从未执著到不可控过。
以前她觉得，是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够多，也或许她对他的喜欢，就像以前对那些没有意识玩偶一样，喜欢他那副好看的皮囊，又或者，是那身别人都没有的出尘脱俗。
坏人都是这样，总想摧毁掉一切美好的东西，可她显然还不够坏，一想到苏洛尘也可能变成那样没有意识的人偶，她就突然的抗拒。
后来她才明白，并不是喜欢不够，而是她清楚的知道，与仙宗而言，正邪对立，仙魔殊途，如果真的如她所愿了，想来也不会有几天喜乐的日子。
她孑然一身，去哪里，干什么，都没所谓，可是苏洛尘不同，他的身后有家人，有朋友，有宗门，还有天下苍生，并不是说一句就能抽身的。
本来以为，如果是苏仙，或许就能不一样，哪怕他看的人不是自己，那也无所谓，可她忘记了，不用顾忌礼教伦常的，只是魔修而已。
从一开始的排斥，到逐渐接受，后来甚至有点庆幸的，可现在她却突然有些埋怨，为什么是苏仙，为什么就偏偏是苏仙？
见她不说话，徐长留别开眼，双手负在身后，深沉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记住我今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就算不明白什么意思，也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为了苏洛尘。嗯？”
他盯着她，最后的鼻音，就像是在催促她的答案一般。
鱼九絮看着他，纵使心里不快，纵使不太能够完全理解他话里的导流，但也能知道，他的话，并没有错。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应答下来。
见此，徐长留双手叉腰，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原本严肃又执著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看她的目光逐渐有些欣慰。
不懂没关系，可以慢慢教，只要听劝，当然就是好孩子。
他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往回的方向去。
鱼九絮站在原地，心里还有些难过，虽然说不上自己为什么难过，也不明白，怎么就是单纯睡个觉而已，也会这么严重？
思索的间隙，徐长留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鱼九絮也不得不迈步跟上，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电流滋啦作响的声音。
闻声，两人同时顿住脚，徐长留回头，眉头紧蹙显然是察觉到什么。
“有人动了结界法器！”
第127章他竟然还会主动现身
鱼九絮回头，目光落在那茂盛的，窸窸窣窣传来动响的草丛，依稀可见淡淡的灵力波动伴随着滋啦作响的电流声。
控制且维持这结界运转的法器换做龙柱，四个一组，置于需要守护的东西四个方为，四根龙柱相互感应，但凡一根有异样，其余三根也会受到影响。
看着那晃动厉害的草丛，这阵仗，大约是什么人来破阵了。
可鱼九絮抬眼，扫了一圈四周，除了这微微晃动的龙柱以外，也没什么其他异常，依旧安静的很。
“我去看看。”徐长留脸色微沉，迅速朝着方才的方向过去，末了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鱼九絮：“你先回去。”
鱼九絮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她才收回目光。
可奇怪的是，徐长留刚走，那本来还晃动厉害的草垛瞬间没了动静。
“……”鱼九絮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落在草垛上，这好像有点太巧合了吧？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鱼九絮回头，就见是风云书和木问兰两人。
“是谁动了龙柱？”风云书停在鱼九絮身前，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直接绕过他，扒开遮挡龙柱的草垛，确认没什么异常，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鱼九絮神色淡然的收回注视的目光，木问兰看了看四周，发现似乎只有鱼九絮一个人，她疑惑：“二师叔呢？”
鱼九絮默了默，如实道出方才发生的事，确定这边没问题，才同两人一道往村子里走。
回去的路上，安静的诡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开始升腾起一层薄雾，天空的圆月也逐渐被乌云遮挡，当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四周诡异的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不止是鱼九絮，连风云书和木问兰都有所察觉，越是往前走，这雾气便重。
“奇怪。”
三人顿住脚，木问兰心头愈发不安了起来：“这雾，和在凌云宗山上的时候好像。”
经她这么一提醒，风云书似乎也反映了过来，他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都小心点，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木问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反观鱼九絮，却只是垂了垂眸，并不表态。
人家都来了，既然放了这雾，肯定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怎么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让他们离开呢。
正想着，木问兰刚迈步往前走了几步，只听“咔吧”一声，一根枯树枝被应声踩断，在这死寂一般的林子里，这突兀的响声像是有回音一样刺耳。
不等她反应，不远处的白雾中，忽的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众人而来，等它破雾而出的瞬间，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点，而是一条毒藤。
可为时已晚，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应的时间，那条直冲着木问兰而来，鱼九絮站在木问兰身后，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脚下运力，猛地往后退去。
风云书也同时往一旁闪躲，那毒藤飞来，只听“哗”的一声，像鞭子似得划破空气，幸好鱼九絮带她闪得快，才未被伤到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风云书闪退的瞬间，手中的佩剑出鞘，凌冽的破风声几乎与那黑藤挥舞的声音相互重叠
“刺啦”一声，风云书手中运力，利剑瞬间将黑藤斩断，那黑藤像触角一样掉落在地上，剩下的则是迅速撤回白雾中，不见了踪影。
“咦惹！好恶心！”木问兰往后退了退，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垂眸看去，地上被斩断的毒藤像虫子吃痛一般不停的翻动着。
风云书也不禁往后退了退，微皱的眉头和不悦的眼神间，皆是嫌弃，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
只有鱼九絮神色淡然的扫了一眼，没人比她更清楚，肯定是万初月了，除了万初月，不可能有人比她还喜欢玩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可话说回来，如果是万初月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关瑜白也在？
思索间，她心头逐渐压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得赶紧回去才行，要是现在遇上，可就大事不妙了。
看着那地上那不停摆动的黑藤，鱼九絮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转头道：“快走。”
说话间，其余两人也并未打算多留，虽然现在雾气浓重，但好在这地方的路并不难找，从这里回去村子的路也并不远，正常情况也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
鱼九絮走在前面，木问兰和风云书跟在身后，几人还没走出多远，方才退进白雾中的黑藤再次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破白雾朝着三人飞来。
“小心！”
风云书一声大喊，三人同时闪躲开来，那黑藤再次扑了个空，落地的瞬间，又迅速靠拢，各自坚守一方。
随着黑藤第二次隐进白雾中，四周再次恢复平静。
“又不见了？”木问兰不禁往后靠了靠，纵使再镇定，心里其实也忍不住发憷。
这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就好像他们走到哪里这玩意儿就能跟到哪里一样，每次都是如此，白雾、毒藤……
“闪开！”
正在木问兰思索的空隙，鱼九絮一把将她推开，随即和风云书两人迅速撤远，几乎是同时的，一柄长剑刺破白雾，直直的逼近鱼九絮。
鱼九絮脚下运力，迅速往后撤去，等那人身上的白雾散去，她才看清楚，这人，竟然是唐慕年！
好机会！
思索间，她猛地一个侧身，让剑刃从胸口擦过，几乎能清晰的看见锋利的剑刃上倒影出来的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利刃滑过，唐慕年没有半收剑的机会，趁着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鱼九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上猛地运力，带着他一同回身，在他落地的瞬间，手中的剑就已经被她卸下。
许是预料到会如此，唐慕年眸光微寒，对上鱼九絮眼中的寒凉却是没有半分诧异，几乎是没有间隙的，脚尖落地的瞬间，唐慕年另一只猛然运起灵力朝着鱼九絮袭来。
虽然还没有迎上，但单从他灵力运转之间，鱼九絮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法力似乎比之前增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以她现在的灵脉来讲，也是最多五五开，显然硬碰硬已经不是最好的办法了。
思索间，鱼九絮拽住他手腕的手轻轻一放，同时脚下运力，迅速往后退去，只是眨眼功夫，便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木问兰迎上来，同鱼九絮相视一眼，似乎还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唐慕年竟然还会主动现身。
而这边，只听一声尖锐的炮竹声之后，一躲青色烟火升上夜空，在空中炸开，大约维持了五秒左右才逐渐消失。
这信号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专门准备的，这样一来不管是哪里发现唐慕年，都能第一时间通知在附近的仙宗弟子赶来支援。
鱼九絮站在原处，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同在凌云宗的时候相比，他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体面了。
第128章真是没礼貌
不光是没那么体面，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狼，连眼神都有些浑浊，脸颊两边微微凹进去，黑眼圈及重，少说也是小半个月不眠不休的程度。
身为魔修，鱼九絮很清楚，他这样的结果，就是吸食人血人肉来练功的后果。
说起来，这大概还得拜关瑜白所赐，如果没有他的照拂，光凭唐慕年一个人，怕是做不出这么大阵仗的事情。
唐慕年抬眼，动作略显僵硬，脖子像是控制不住般轻轻扭动着，皮肤底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好像随时都会钻出来一般。
他看着鱼九絮，颤抖的嘴角努力扯出一记弧度，声音沙哑：“好久不见。”
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魔气，深知他已经完全入魔了。
如果说，在凌云宗的时候，他还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体内生出来的魔性，那现在而言，就是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
现在的唐慕年，不仅无法控制魔性，甚至还有可能被魔性控制，变得人鬼不像。
鱼九絮冷笑一声：“是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挺巧，我们也在找你。”
说话间，她掌心运力，猛地朝他袭过去，唐慕年见此，同样抬手，蓄力，来不及闪躲，就硬吃下这一击。
两人灵力相撞的瞬间，一股魔气以两人为中心，迅速向四周炸开，震的身后两人都止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不过也只是持续了几秒，鱼九絮手中猛地一个发力，两人都再次被弹开，瞬间再次拉开距离。
鱼九絮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实力，虽然能够感觉到灵脉在逐渐恢复，但速度极慢，从刚开始的两层功力，到现在撑死了四成，五成可能还差点。
刚才那一击，也只是为了试探他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这小几个月之中，按照唐慕年这种修法，是捷径，但也相当于***，对自身损伤及大，重在爆发，不可能太持久。
且，从古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靠着这般手段飞升成仙的，更别说像唐慕年这样有先天不足的人了。
可他太急于求成，又好强，上次在凌云宗重伤他的事情，他肯定不会罢休，所以，这一击，他是一定会接下的。
两人被强力震开之后，几乎是同时落地的，而唐慕年似乎是急于报凌云宗之仇，脚尖刚碰地面，又再次运力而上。
鱼九絮刚落地，也并未急于迎上，只是运转周身灵力，准备接下这一击，以刚才的试探来讲，她也并非没有胜算。
可就在唐慕年冲上来，两股灵力即将再次相撞的瞬间，几根黑藤猛地从白雾中伸出，只是眨眼功夫，就迅速将唐慕年整个人缠绕起来。
这是……？
不等鱼九絮反应，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黑藤猛地向后拽去，连带着唐慕年一起瞬间被拖进了白雾中。
鱼九絮愣愣的站在原地，这不像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至少刚才在唐慕年被黑藤缠住的瞬间，那惊恐又带着疑惑的眼神和表情不是假的。
随着唐慕年的消失，四周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寂静，木问兰和风云书都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四周，虽然已经放了信号弹，但仙门的人大概率是没那么快赶来的。
两人握紧了手中的佩剑，警惕的环视四周，慢慢地朝着鱼九絮靠近。
等了片刻，四周的浓雾鱼愈加厚重，隐约不知从什么方位传来阵阵诡异又悦耳的哼曲声。
木问兰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嗖”的一声抱住鱼九絮的胳膊，克制着喉咙里即将出口的尖叫声。
心头暗自埋怨：靠，如果在给我一次重活前世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去看那么多恐怖片，这他奶奶的比不鬼屋刺激啊！！
木问兰紧紧地抱着鱼九絮的胳膊，咽了咽口水，道：“这，这破地方不会闹鬼吧？”
别的什么都行，傀儡她都忍了，鬼就过分吧？
贞子？笔仙？伽椰子？
还是少半个脑袋的女鬼？
这个世界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她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修仙的，还是来抓鬼的啊！
不等木问兰思索完，那飘荡在四周的诡异很曲声就戛然而止，随即四周飘荡的浓雾忽的一滞，像是摁下了暂停键一样。
但只是停滞了片刻，那浓雾竟缓缓地散开来，直到消失不见，逐渐露出林子原本的样子。
可随着浓雾消失，面前的树上，一抹粉色逐渐映入眼帘，她坐在纤细的树枝上，身姿轻盈，轻风拂过她脚踝上的银铃，悦耳的铃声响起。
“万初月？”木问兰眸光微沉，松开鱼九絮的同时，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风云书自也是一脸警惕。
万初月眼帘轻抬，视线轻轻扫过在场的三人，软声道：“真是没礼貌，要叫初月姐姐。”
风云书和木问兰两人面面相觑，一点都不觉得现在是应该讲礼貌的时候，鱼九絮心里更是已经将白眼翻白上了天。
她这个年纪，都可以当人家太太太奶奶了，还姐姐呢，真是臭不要脸。
“你来做什么？”鱼九絮冷声道，警惕的眼神流露之间，却是想催促她离开。
万初月却是不以为然，只是乖巧的荡着双腿，冲三人甜美一笑，言语间有些理所应当，甚至带着一丝不理解为什么鱼九絮会这么问的疑惑：“当然是来抓你们啊，怎么？这么不明显吗？”
“……”
说话间，她摆出一副乖张又俏皮的模样，鱼九絮寒了寒眸，深知如果今天这两个小孩儿落到了她手里，怕是没命再回仙宗了。
“先走。”鱼九絮盯着树上的万初月，没有回头，但很明确这话是同木问兰和风云书说的，“去找徐长留或者苏洛尘。”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肯定是招架不了的，也别想完全指望她能够保住他俩。
“那你……”
“别废话，让你们走就赶紧的！”再晚点，一个也走不了。
风云书话还没说完，鱼九絮就接过话茬，她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同平日那呆里呆气的样子全然不同，一时间风云书都有些怔住了，还是木问兰拽了拽他，他才回过神来。
他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坐在树上无所动容的万初月，心中担忧同时忍不住疑惑。
见两人要走，万初月也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甚至冲他们歪头一笑，轻轻挥手，那模样，不像是来抓他们的，倒像是朋友之间道别，满脸的笑意写着“回见”两个字。
木问兰和风云书也没耽搁，迅速离开了现场，目送两人走远，万初月才收回目光，转眼间，视线落在鱼九絮身上。
“刚才那小白脸儿叫什么名字？”
鱼九絮回眸，看向树上一脸笑盈盈模样的万初月，沉声道：“他是苏洛尘的入室弟子，你别打他的主意。”
万初月嫣然一笑，并不恼，也不搭腔，指尖轻轻运力，魔气环绕在指尖，四周的灌木丛传来阵阵异响，紧接着，一根毒藤从万初月身后的灌木丛猛地钻出来，仿佛直冲云霄。
万初月手上的动作一顿，那毒藤也跟着顿住，她手指一勾，那毒藤就像是乖巧的宠物一般轻轻凑了过去，一个劲儿的蹭着万初月的手。
第129章真是天赐尤物啊
万初月目光宠溺的看着眼前的毒藤，安抚一般抚摸着那藤蔓，傲娇又俏皮的声音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问。”
说话间，还不等鱼九絮反应，万初月手中运力，喉咙间轻呵一声：“去。”
那毒藤领命一般猛地冲了出去，从鱼九絮身边擦身而过，留下一阵巨大的风力。
不好！
鱼九絮只回头的功夫，毒藤已经抓到了什么东西，猛地回缩，临近才看清，是被毒藤缠住的风云书。
这老妖婆来真的！
来不及反应，风云书已经被毒藤送到了万初月面前，他几乎浑身都被缠绕住，丝毫不能动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
万初月轻轻运力，从树枝间漂浮起来，凑到风云书跟前，纤纤玉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引得风云书不悦又羞窘的皱了皱眉，想闪躲，却根本避无可避。
万初月才不管他乐不乐意，围着他转了圈，停在他身前，欣喜又激动的心情不削掩饰，“真是天赐尤物啊，如今世道，修士不少，如你这般修为上乘，心思纯良，道心不泯之人倒是少见。”
“说起来，你师父也是功不可没呢，对吧？”
言语间，她眸光一转，视线落在地面上的鱼九絮身上，抬手揽住风云书的肩膀，语气微顿，接着道：“我身边就却你这样的，小帅哥，考不考虑和我双修？”
双修个屁，鱼九絮冷了冷脸，只觉得胸口有团怒气直冲大脑，好似快要压制不住了一般，真是倚老卖老，小孩子的便宜也占。
正想着，万初月突然一声惊呼，只见她从风云书身后绕到他跟前，双手在他胸口一通乱摸，又兴奋又激动，“真是好结实呢~~”
小孩子脸皮薄，哪里见过这般无礼的人，气的憋红了脸，咬着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索性运转浑身灵力，想要将毒藤挣脱，可这哪儿是这般容易的。
“师兄！”此时，一路跟着回来的木问兰拎着两人的佩剑赶到，气还没喘允，见此情形，咬牙就要拔剑。
索性剑还未出鞘，就又被鱼九絮摁了回去，她瞥了一眼她手上风云书佩剑，只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反手将剑拔出，脚上运力，猛地朝着半空而去。
见她来势汹汹，万初月迅速与风云书分开，毒藤带着他往后一稍，鱼九絮手中的剑从两人中间划过，剑锋刺耳。
她回身落在树上，手中的灵剑开始晃动不安，掌心传来一丝灼烧感，鱼九絮皱了皱眉，突觉大事不妙，这小破剑怎么还认主呢。
思索间，鱼九絮的目光在停在半空中的万初月和被毒藤束缚住的风云书身上来回又游走了一圈，当下情况还是先救人。
她手中的剑一挽，灵力注入剑内，飞身朝着那毒藤劈过去，还不等她靠近，忽然一声凌冽的破风声自身侧而来。
鱼九絮心头一惊，一个回身闪躲开来，毒藤自另一面而来，划过鱼九絮身侧，仿佛要将她劈碎，索性她闪躲及时。
落在地上，手中的剑躁动的厉害，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将剑送回鞘中，转头同万初月谈判。
回眸间，万初月已经让毒藤将风云书再次送到身侧，随即缓缓下落，降低高度。
“你想怎么样？”
她抓了风云书，但是没有立刻想办法脱身，而是在此与她周旋，这就说明她目的并不在于此，那是什么？
是她吗？
鱼九絮不解的同时，也倍感怀疑，万初月缓缓落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鱼九絮的眸光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就是在等她主动问。
闻言，万初月抬手，拍了拍风云书的肩膀，突然正色道：“简单啊，用你来换他就好了啊，你要是想让我放了他，那你就得跟我回去，怎么样？”
果然……
虽然知道答案，但听到她说出来的那一刻，心底还是不免沉了沉。
万初月倒也不着急，只拍了拍风云书的肩膀，提醒鱼九絮：“好好儿想清楚哦，如果你不愿意，那这小孩儿就归我了。”
她看着鱼九絮，眼底带着挑衅的笑意，定然是料准了按照现在鱼九絮的灵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鱼九絮眯了眯眼，心绪复杂，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风云书忽的一声冷笑，鱼九絮循声望去，便见他目光坚定的看着鱼九絮。
“别答应她。”他咬着牙，眼神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们快走，如果她出尔反尔，反而会害了你。”
风云书话音刚落，万初月一个响指，毒藤自下而上，缠住他的嘴，她将手臂撑在他的肩膀上，轻笑一声：“姐姐我是那么不讲信用的吗？小孩儿，你少看不起人了。”
说罢，她眼帘微抬，转头看向鱼九絮：“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鱼九絮沉默着，迟迟不说话，她想救人的心不假，但不想回去的心也很真。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不决，万初月轻轻一笑：“人啊，不可以太贪心，有的东西呢，享受过了也就过了，始终是要放弃的，越陷越深，没有好处。”
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不服气”三个字基本都写在了脸上，但也不难知道万初月的话是什么意思，毕竟这可比徐长留说的简单多了。
可见万初月满脸毒地的一瞬间，鱼九絮却有些恍惚，甚至觉得她说的没有错。
就在此时，凌冽的破风声再度响起，一道剑气自远处而来，气势嚣张，仿佛有破军之势。
剑气穿过大树，直接削去大半树枝，直奔万初月而去。
万初月眸光微沉，迅速后退的同时，一挥手，毒藤交织，汇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却在与那道剑气相撞的瞬间被劈开一道口子。
鱼九絮转头，就见不远处，苏洛尘一身青衣，仿佛踏月而来，不等万初月反应，他手中的剑一挽，反手又掷出两道剑气，瞬间将困住风云书的毒藤劈开。
而后他落在地上，将手上的剑往身后一收，风云书也应声落地，好几步踉跄才勉强站稳。
“师尊！”
见来者是苏洛尘，木问兰和风云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神色间都多了几分底气。
这时，刚稳住心神的万初月靠在树上，只挥了挥手，散去毒藤，目光深幽的盯着面前的苏洛尘。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她再多做逗留，而是转头迅速离开，众人也没有要追的打算，毕竟敌暗我明，万一追过去掉进了对方设下的圈套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万初月离开，苏洛尘收了手中的剑，转头看向身后的鱼九絮：“可有大碍？”
鱼九絮摇了摇头，眼波流转之间，却略带一丝疑惑，总觉得眼前的苏洛尘有点奇怪。
“师尊，”此时，缓过神来的风云书才猛地想起来刚才唐慕年的事，“方才唐慕年……”
“本座已知晓。”风云书还未说完，苏洛尘便接过话茬，“徐长留那边可能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帮忙，你们先过去，我先带苏仙回去村子。”
“是。”苏洛尘有命，两人自是不敢耽搁，见了礼，便转头朝着另一方置放龙柱的地方去了。
第130章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同苏洛尘回去的路上，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苏洛尘走在前面，鱼九絮跟在他身后，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默契的都没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直到两人快走出林子，鱼九絮忽然停住了脚，苏洛尘走在前面，似乎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猛地止住脚，回头看向她。
“怎么了？”他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疑惑。
鱼九絮神色淡然，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这不是回村子的路。”
两人四目相对，苏洛尘闻声，眼帘微垂，只气定神闲的应答：“我们不回村子。”
鱼九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去哪儿？你总得告诉我吧，不然我凭什么跟你走？”
此言一出，苏洛尘似乎也瞬间怔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默了半晌，他只道：“你无需多问，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苏洛尘转身继续往前走，以为鱼九絮会跟上，谁知鱼九絮只是看着他离开，就转头往回走。
意识到这一点，苏洛尘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的瞬间，眉头一皱：“站住。”
鱼九絮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却没有回头，只又冷笑一声，不想再陪他演下去，“除了这张皮，你没有任何一个像他的地方，当然了，如果你以后能一直披着这张皮跟我相处，我倒是可以考虑跟你回去。”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似乎瞬间降到的冰点，鱼九絮淡定的回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两人四目相对，他眼底似乎有些疑惑，不太明白鱼九絮是怎么看出来的。
沉默良久，他抬手，撕掉面具，扔在地上，露出原本的样子，不出鱼九絮所料，是沈敬字。
与此同时，林子的另一边，徐长留和几个匆忙赶来的洛明修和叶青瑶一同检查好龙柱，发现只是一只野鸡误触了而已。
可这只野鸡与寻常野鸡似乎不太一样，若只是普通的牲口，大抵是无法靠近的，龙柱是特殊的灵器，如果没有灵力相助，连一般的人都不可能触碰到。
所以，是有人故意的，可目的是什么呢？
拎着手里的野鸡，徐长留眉头紧蹙，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心头却总隐约感觉到不安。
似乎看出了徐长留心头的不安，叶青瑶疑惑道：“师父，出什么问题了？”
徐长留看着手里还在不断扑腾的野鸡，几番欲言又止，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转眼，就见风云书和木问兰小跑着过来与他们汇合。
“师兄？”叶青瑶有些疑惑，眼神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番，“你们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之前说好的，两人一组，一人检查一个方位，检查好之后，就村口集合的。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间也尽显疑惑，木问兰道：“是师尊让我们过来的，说是二长老这边需要帮忙。”
“苏洛尘说的？”徐长留追问，顺手将手里的野鸡扔掉。
两人点了点头，徐长留疑惑之际，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眸光一沉：“苏仙呢？”
风云书应答：“师尊说，先带她回去了。”
此言一出，徐长留满眼的无奈都快溢出脸颊了，他轻吸了一口凉气，完了，这回算是给搭进去了。
剩下的几人还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默了片刻，稍作缓和之后，徐长留双手叉腰，无奈又头疼的样子，道：“苏洛尘和宋温回今天晚上在客栈研究上古阵法，用来寻人所用，不可能出来，你们确定看见的人是苏洛尘？”
两人面面相觑，神色间皆有些迷茫，可是刚才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苏洛尘啊，难道不是……吗？
瞧他们这副样子，大抵也是被骗了，徐长留叹了口气，嘴上嘀咕着：“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才明白过来，徐长留又扫了一眼众人，短暂的思索之后，他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找她。”
说罢，他未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便转头朝着方才他们分开的方向过去，现在只能祈祷，那呆货关键时候别掉链子，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此时，林子另一头，看着神色冷漠的沈敬字，鱼九絮没打算和他多耗下去，万一被人发现追过来，这人嘴一瓢，什么都穿帮了，可就难做了。
思索间，她转头离开，只摆了摆手，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不许跟着我。”
见她要走，沈敬字站在原地，眸光深沉，但却未开口说什么，只顺生运起灵力，鱼九絮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四周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止一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她脚步一顿，警惕的扫了一圈四周，是傀儡吗？
鱼九絮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沈敬字，随即，下一刻，只见几个青衣少年双目无神的从灌木丛中出来，俨然是仙宗弟子的打扮。
他们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鱼九絮步步逼近，鱼九絮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白沈敬字是料定了她不会再对仙宗的人出手，尤其是苏洛尘门下的弟子。
所以刚才先让万初月出面，假装挟持，威胁她，如果成了，倒是不用这后头的招数了，如果成不了，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就是假扮苏洛尘，将鱼九絮单独带走。
本来初见时，鱼九絮只是疑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像，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又或者，是在他看她的一瞬间，她就发现了端倪。
眼神、动作或是气质，总之，他模仿的很好，连风云书都没有发现端倪，当然也可能是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容人想的太多。
但不是就不是，就算是同吃同住，两个人，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更何况他和苏洛尘是完全不同的人，皮做的再像，内里也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沈敬字轻轻抬手，如同游魂一般的人就忽的停住了脚，但已经将鱼九絮围在了圈内。
沈敬字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主人的意思是，带你回去，不惜一切代价，但我更希望你主动跟我回去。”
鱼九絮眸光微寒，周身灵力运转，带她回去这种话，她已经听腻了，从一开始的恐慌到现在烦躁，实在让人有点不想接受。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说话间，她灵力运转，双眸逐渐染上一丝血红，既然说不过，那就分胜败，不需要赢，甩掉他就行。
沈敬字手一收，傀儡身上的定身术解开，纷纷纵身想她扑过来，鱼九絮脚下一闪，躲过一个，抬手挡住另一个。
从朝她扑过来的人群间的缝隙，锁定沈敬字的位置，手上运力，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双指运力，四周掀起强风。
同时悬浮与空，迅速向后退去，灵力运转之间，她一声轻呵：“万魔，归宗。”
下一刻，一股强劲的气流以鱼九絮为圆心，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力道不重，却正好将所有扑过来的人暂时掀飞。
第131章敌不动我不动
只一瞬间，眼前一片清明，鱼九絮脚尖轻点地面，猛地一个发力，眨眼功夫就到了沈敬字跟前。
一掌落下，沈敬字身形一闪，轻松躲开。
鱼九絮脚尖落地，两人的距离及近，她几乎是没有停歇的，抬手间化掌为爪，直攻沈敬字脑门，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两人僵持片刻，眼神相对之间，沈敬字知道，已经没有一丁点谈判的余地了。
原本他想，这孩子许只是贪玩儿，若是能劝说她跟着他回去，到时候有他和万初月求情，加上关瑜白也未必会真的对她下死手，事情原本还没到达不可逆装的程度。
可如今看来，她这般态度，全然不像是贪玩儿了，倒想是铁了心的要和关瑜白作对。
如此看来，也就只能强行将她绑回去再说。
思索间，他握住鱼九絮手腕的手猛地发力，一个回转将她扔出去，挥手间，那些原本还如游魂一般飘荡的傀儡瞬间像是被剪掉提线的玩偶，失去支撑一般，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
鱼九絮被扔出去，脚尖落地的瞬间，沈敬字脚下一个借力，掌心运力之间，无数丝线飞舞环绕，直冲鱼九絮而来。
要不怎么说万初月和沈敬字总是形影不离呢，都喜欢搞这些捆啊绑啊的，既难缠又吓人的。
眼见着那些丝线逼近，鱼九絮转身朝着树林密集的方向跑过去，转头躲进树后，追上来的丝线下一瞬就狠狠地刺入树里。
鱼九絮躲在树后，看了一眼那还未拔出来的丝线，又抬眼看向沈敬字，大概明了了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想先锁住她的灵脉，将她带回去再说嘛。
开玩笑，哪儿能你想锁就锁啊？
现在打不过，跑总跑的过吧。
她没有半分犹豫，转头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完全没有半分战意。
沈敬字沉了沉眸，脚下运力迅速追了过去。
鱼九絮一边往村子的方向跑，一边回头关注着沈敬字的动向，突然，一个回头，一双黑色藤蔓差点怼到她脸上。
索性她一个下腰，与之擦身而过，再一个回身闪到一旁，却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真是好险……
一抬眼，就见万初月缓缓地自空中落下，停在离地面不远处，脚踝上的银铃发出声声脆响。
鱼九絮双手插着腰，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似得，眼神间却不忘警惕的看着万初月。
此时，沈敬字也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堵住了鱼九絮的去路，鱼九絮还没从刚才的狂跑中喘允气，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了片刻，心里忍不住骂娘。
真是奇了怪了，关瑜白身边的人也不少啊，缺她一个能死不成？为什么就不能当她已经死了呢？
思索间，她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后背靠在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果然，用跑的真的不如用飞的啊。
累死人了。
万初月飘到她身边，满眼笑意：“怎么？不跑了？”
鱼九絮稍稍平复一些，抬眼瞪她，随即摆了摆手：“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沈敬字却是不想同她废话，显然刚才的事情，他已经很不耐烦了，说起来也是，沈敬字这个人，除了那张皮是好的，挺俊以外，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招人喜欢。
尤其是那臭脾气，玩的一手好傀儡，动不动就要把人做成傀儡，耐心还不好，以前对她亦是如此，动不动就恐吓她：“再不听话，就把你做成傀儡。”
小时候是真的怕，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他根本不管，能不能把她做成傀儡，是关瑜白说的算，他要是敢，就等着被做成傀儡还差不多。
沈敬字运起灵力，方才追杀她的丝线再次运作起来，瞧着这架势，是要绑她回去啊。
鱼九絮心头一凉，麻溜的爬着躲到树后，一脸戒备的露出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沈敬字看。
万初月见此，飘到沈敬字身边，轻轻摁住他运力的手，声音清甜中又带着一丝母亲般的慈爱：“哎呦~你跟孩子计较什么？”
沈敬字并不搭理她，只是手一收，也顺带收了丝线和法力，万初月搭在他手上的手来不及抽走，有些尴尬的停在空中。
随即，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又轻飘飘的飘到了鱼九絮身边，半哄半骗的语气道：“崽崽乖，别玩儿了，不然主人生起气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说罢，万初月笑盈盈的冲她眨了眨眼，鱼九絮只是敷衍的冲她笑了笑，然后坚定的摇头：“不回去。”
这三个字一出，犹如三座巨石，瞬间压在了万初月头顶，连着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僵了僵，而身后的沈敬字，显然是早有预料，只是冷哼了一声，颇为不耐烦的别开了眼。
鱼九絮靠在树上，也不跑了，也不跟他们走，只是无聊的仰头看着天，现在大抵已经是后半夜了，与先前相比，四周还要安静许多。
原本还能听见虫子或者鸟叫，现在安静的，仿佛一滩死水。
万初月飘在空中，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似得，但奈何鱼九絮压根儿就不在意，百无聊赖的东看看西瞅瞅。
心里琢磨着，这时候也不早了啊，应该也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啊，按照苏洛尘对苏仙的宝贝程度，不应该现在还没出现啊。
要是她一个人的话，可没有把握能从这两人手上逃脱啊，这会儿子，是敌不动我不动，估摸着她一动，就会立刻被绑了。
鱼九絮心头无奈，察觉到面前万初月哀怨的目光，她垂眸，就正好对上，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鱼九絮企图不动声色的别开眼，可现在似乎已经太晚了。
只见万初月的脸色越发难看，鱼九絮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她漫长的凝视中，几乎是同时的，万初月一个猛扑过来，抓住鱼九絮的衣领，而鱼九絮则是早有预料的抱紧身后的大树。
不管万初月如何用力拉扯，鱼九絮都不松手，万初月咬着牙，一边拽着她的衣服，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话：“你听话，回去请你吃好吃的，快点，撒手！走了！！”
“我不吃！”鱼九絮死死地抱着大树，恨不得和那树融为一体，任由万初月怎么拽都无济于事，鱼九絮咆哮道：“我不认识你！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一听这话，万初月的脸色更冷了，甚至带着一丝惊讶，想将她从树上扒出来的决心更甚，她咬牙切齿：“你个小白眼儿狼，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见色忘义，鬼迷心窍！”
鱼九絮抱着树，那可怜大树被两人一拉一拽的，摇摇晃晃，大片大片的树叶抖落下来，鱼九絮冷笑：“随便你怎么说，哼!”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一旁的沈敬字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眉头微蹙，这个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说不一定仙宗那边已经发现了端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思索间，他皱眉开口：“你想这样一直耗着？”
第132章大概率是个魔修
鱼九絮挂在树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这话应该我问才对！你们愿意耗着就耗着，反正我不介意。”
在等一会儿，说不一定苏洛尘就来了，要是想和仙门的人硬刚，她倒是不介意，反正披着这张皮，只要她不运功，就没人能说她是假的。
她才不怕，但这两个人就说不一定了，就算再厉害，也属是寡不敌众了，况且，这里是仙家地盘，事情闹大了，难免会惹人怀疑。
这会儿子，估摸着关瑜白的伤势还未痊愈呢吧，要是给他招了麻烦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拉扯了半天，万初月愣是没将她从树上扒下来半分，自己倒是累的够呛，她索性上前捏着她的脸，咬牙道：“小东西，你别得寸进尺啊，我们全都是为你好，等他亲自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鱼九絮扯了扯嘴角，脸颊被她捏的生疼，疼痛感刺激道泪泉，眼泪都已经在眼角打转了，实在忍无可忍，她咬着牙，“他早就来过了！！就那什么什么术！”
什么术来着？
鱼九絮皱着眉，琢磨了半晌，脑子里努力回忆着上次在灵岳山的时候，万初月跟她讲的那什么术。
“雾魁术。”沈敬字脱口而出，随即眸光一暗，抬眼间，同万初月四目相对。
“啊，对！”鱼九絮点点头，肯定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
两人眼神交换，神色间皆有些诧异，雾魁术是沈敬字先前不久才炼出来的，关瑜白也确实有问过，但当时他也并未多想。
毕竟，现在关瑜白的伤势还未痊愈，行动不是很方便，许多事情，都由万初月和沈敬字代劳的，他来找过鱼九絮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告诉他们的。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凝固，此时，四周的遍布的藤蔓开始躁动不安，他们知道，是仙宗的人过来了。
万初月看着依旧抱着大树的鱼九絮，也突然正色起来，她难得的严肃，微微起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转头飘向沈敬字，冲着想将她强绑回去的沈敬字意有所指般摇了摇头。
沈敬字没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万初月，又看了看挂在树上的鱼九絮，最终还是转头和万初月离开了。
眼见着两人走远，鱼九絮才终于松懈下来，钳住大树的双手双脚瞬间收力，“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平。
谢天谢地，得救了……
鱼九絮躺在地上，长舒了口气，全然没注意隐匿在黑暗深处人影……
开什么玩笑，能过吃穿不愁，还不用费尽心机算计这个，提防那个的日子，她干嘛还要回去呢？
回去干嘛？找死吗？
黑暗中，徐长留看着地上躺着的鱼九絮，眼底情绪复杂，他来这儿也有好些时候了，本来想着来救她的，可目前看来，这丫的跟这些人比他都熟啊，好像也用不着他来救。
也不知道他那精明能干的好师兄，到底是请了个什么回来养在这壳子里。
不过，听刚才他们的意思，要她跟他们回去，既然是用的“回去”两个字，那就是说，他们原本认识，那大概率是个魔修。
如果说是和仙魔两道都有关系的魔修，除了那个死在万剑阵之下的人以外，徐长留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了。
可是为什么？苏洛尘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的身份被揭穿，他可有想过是什么后果？
正想着，就见迎着朦胧的月色，树林上空，几抹青色御剑而来。
鱼九絮瞬间从地上坐起身，下一瞬，就见落地收剑的人，正是苏洛尘和风云书。
见鱼九絮平安无事，风云书显然松了口气：“师妹，你没受伤吧？”
鱼九絮摇了摇头，冲他一笑，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间，就见苏洛尘眸光警惕的扫过四周。
“刚才那个……”风云书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想问方才那假苏洛尘的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问比较妥当了。
琢磨了片刻，鱼九絮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认识，可能是看师尊来了，他就自己走了，‘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是么……”风云书看着她，神色复杂，将信将疑的眼神仿佛看出来了她在撒谎，但他抬眼看向苏洛尘时，却见苏洛尘神色自若，瞧着并无半分异常。
末了，他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
迎上风云书略显怀疑的目光，鱼九絮只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即笑贴上苏洛尘，乖巧的拉着他的袖子同他一道回去客店。
目送他们飞远，徐长留从暗处走出来，靠在刚才那棵差点被鱼九絮和万初月薅秃的树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于此同时，已经离开无名村的万初月和沈敬字落在远处的山顶上，眺望着山脚下，错落不一聚集在一团的无名村。
“为什么拦着我？”沈敬字冷声问。
鱼九絮现在的灵脉还未完全打开，最好抓，管她愿不愿意，先绑回去总好过让她一直待在那天君身边。
万初月轻轻落在他身边，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她，但是你也要知道，崽崽是个说话不过脑的，喜欢和讨厌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你要是现在把她抓回去，她脑子一热，连骂那位祖宗十八代，你觉得会怎么样？”
“……”
沈敬字沉默了，说真的，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别人可能被会被做成装饰品，或者是傀儡。
至于她，要是听话的话，最多挨一顿打，关几天禁闭，可如果不听话，当然就得另算了。
关瑜白对她的宠爱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否则，也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用雾魁术，也要冒险来见她了。
思索间，万初月抬手，拍了拍沈敬字的肩膀，“我不是说过了吗，她要是喜欢，就让她多待几天，等到那位出关，再把她带回去也并不迟。”
“至于现在，就全当是先给她提个醒了。我们多盯着些，也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听着万初月的话，沈敬字并没有反驳，只是眸光深沉的看着那被一层透明结界笼罩的无名村，半晌，才转头离开，扔下一句：“随你，你还真是信得过他。便转头离开了。
万初月停在原地，一瞬间有些发怔，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沈敬字话里的“他”指的应该是苏洛尘了。
思索间，她冲着沈敬字离开的方向扬起笑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说起来，那小郎君的人品确实不错。”
试问，这世间能坐到坐怀不乱，心如止水之人，能有多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朗朗如日月入怀，大抵说的就是像小郎君那般的人了。
真是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毁掉，一想到，能看这么一个可人儿跪在脚下祈求她的宠爱，万初月心里就止不住的躁动。
不过，真是可惜啊，看样子是没那个机会了……
第133章唐慕年这种人，就正好是关瑜白需要的
鱼九絮跟苏洛尘回去客店的时候，客店的门开着，但只有仙宗的弟子在帮忙把守，不见客店的掌柜和店小二，估摸着是先让休息了。
见几人回来，早在客栈外等着的众人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扫了一圈四周，叶青瑶上前，有些惴惴不安，她颔首见礼：“天君，我师傅呢？”
经她一说，苏洛尘的目光迅速扫过众人，眉头微皱：“他没回来？”
正说着，天空一道灵气划过，徐长留收剑落地，在众人一副疑惑神情中长舒了口气，“诶呀，这村子不大，路还挺难找，怎么样？都没事吧？”
众人摇了摇头，见他并无异样，也就没再询问什么，重新部署好了警戒，增强巡逻，有三个宗门的弟子轮流值班，其余人便都回去客栈休息了。
几人走进客栈，徐长留跟在队伍的后面，琢磨了许久，最后一个走进客店。
看着正要往楼上走的苏洛尘，他忽的轻咳了一声，还未上楼的苏洛尘脚步微顿，似是感觉到什么，他立在原处，回头望去，便见徐长留停在客店门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见他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徐长留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讲话，苏洛尘看着她，虽心有疑，但还是转身跟他出去。
鱼九絮跟在他身侧，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两人，想也没想，就准备跟上去。
可才刚到门口，徐长留忽的抬手一拦，将她挡在客店内，“我找苏洛尘，你就不用来了。”
说话间，两人四目相对，鱼九絮眨了眨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知怎么的，和先前相比，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寒意。
鱼九絮没说话，良久才转眸看向苏洛尘，见苏洛尘冲她点了点头，她才有些不情愿的转头离开。
一路目送鱼九絮上了楼，徐长留笑里藏刀般的眼神才收回来，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一团，转头同苏洛尘走出了客店……
天色灰蒙蒙亮的时候，鱼九絮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按理来说，这种偏僻的小村子，不是逢年过节，应该都不会很热闹。
她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的起身穿衣服，外头刚刚破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吵？
思索间，她已经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吵闹声更甚，确定应该是客店落下传来的了。
鱼九絮打着哈欠，走到走廊上，俯身向下看去，昨天后半夜值班的弟子都在，唐知许和宋温回也在，甚至连谢玉寒都来了。
究竟是什么事？
突然有了一丝好奇，鱼九絮只觉得瞌睡都少了大半，定眼向下看去，人群中央，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中间微微凸起的形状显然是有个人。
难道昨天晚上又死人了？
可是不可能吧，昨天晚上万初月和沈敬字追了她一晚上，应该是没时间去祸害村民的。
正想着，邻屋的门打开，木问兰咬着发带，双手正扎着马尾，出来的时候，正好将发带缠上。
见鱼九絮还在楼上，她不禁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唐慕年找到了，你没去看吗？”
找到了？这么快？
鱼九絮怔了怔，虽然她这样说，但也没人来告诉她啊，她当然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从昨天晚上之后，徐长留和苏洛尘好像就没有回来过了。
“走吧，一起去。”
鱼九絮正想着，木问兰已经扎好了头发，两人一起朝着楼下走去，穿过一众围观的弟子，两人停在被白布盖过脸颊的尸体前。
“听说已经确定是唐慕年了。”木问兰站在鱼九絮身边，掩面轻声说着。
鱼九絮没搭腔，只是想起昨天晚上唐慕年被万初月的毒藤拉走那一幕。
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看唐慕年当时的反应，事先应该是没有商量过的，那就是说，他是被他们利用了。
可为什么要杀他？按理来说，现在关瑜白应该还挺缺人手的，唐慕年虽然算不上个好的，但至少不能说没有利用价值。
毕竟现在而言，修魔的少之又少，基本上没有，就更别说，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了，唐慕年这种人，就正好是关瑜白需要的。
贪婪、自私、极度渴望超越所有人，为了登上高处，乃至可以不顾及亲人，唐瑾年就是最好例子。
可现在他却死了？
思索间，鱼九絮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掀开盖在唐慕年脸上的白布。
只是掀开的白布的一瞬间，一股恶臭迎面而来，伴随着丝丝往外扩散的黑气，像是炎热酷暑间腐烂了十多天的死老鼠的味道，直冲大脑，着实让人有种两眼一黑随时都会熏死过去的感觉。
“好臭！”
一时间，这味道在客栈内外散开，熏的四周看热闹的弟子纷纷退散，恨不得马上离他十万八千里。
连木问兰都不自觉的感到反胃，那刺鼻的味道直击大脑，头昏脑涨的同时，胃里还翻江倒海。
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口鼻，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尸体。
只见，他脸上的皮肉已经开始出现腐烂的情况，隐约还能看见从皮肉里蠕动钻出来的白色虫子。
这明明昨天晚上才死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这未免也太诡异了点。
似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查看尸体的情况，鱼九絮索性半跪在尸体旁。
说起来，刚才盖着白布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臭，她瞥了一眼白布，只见白布上，隐约可见蓝色的图文，想来是仙门用来一直味道所用的。
思索间，她抬手扒开唐慕年的眼皮，果然，如她所料，眼皮下只剩下个黑色的窟漏，眼球不见了，再看另一个，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就说明，他可能不单单是死在那两个人的手上了，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要了他的命。
正想着，徐长留和苏洛尘便从外面回来了，徐长留几乎是捏着鼻子进门的，才一进门，他就破口大骂：“靠！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鱼九絮闻声，正要去扒开他嘴的手一顿，抬眼就对上徐长留捏着鼻子憋红了脸，怒不可遏的瞪着她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后领一紧，随即整个人就猛地被提了起来，紧接着一旁的弟子就将白布迅速盖过尸体的脸。
一时间，客栈内外的腐臭味瞬间消减了不少，鱼九絮被领着逐渐远离了地上的尸体。
一回头，才看清，那人是叶青瑶，她一脸无奈，“好了仙儿，别捣乱，一会儿会挨骂的。”
鱼九絮无语的坐在椅子上，勉强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这时，徐长留站在尸体旁，朝一众弟子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玩意儿就别放在这儿了，先抬去义庄去。”
目送那尸体被抬着走出客栈，鱼九絮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要说这壳子有时候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老是被人管着。
思索间，徐长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一只大手落在鱼九絮肩上，鱼九絮猛地回过神，一转眼，就正好对上他笑盈盈的眸子。
第134章不是我干的
徐长留看着她，仍旧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看的鱼九絮心里有些发憷，莫名有种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恩……是错觉吗？
想着，鱼九絮只觉眉心微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一刻，徐长留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
鱼九絮沉默着，不搭腔，也不动身，徐长留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上楼。
苏洛尘和唐知许几人也一同上楼去了，徐长留走在最后，末了还不忘回头示意鱼九絮跟上去。
鱼九絮沉了沉眸，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心头暗讽：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些人的，这辈子召她回来还债来了。
没办法，谁叫她上一世确实是杀人如麻，杀的还都是仙宗的人，虽并非本愿，但她是那把刀确实也没错。
她苦笑，自觉起身跟上。
鱼九絮磨磨唧唧的进了屋，就发现，屋内只有苏洛尘和徐长留，还有谢玉寒三人。
“宋公子和唐宗主呢？”鱼九絮扫了一眼屋内，确定没有人，也确定刚才是看见他们上来了。
几人坐在桌前，瞧着还特意给鱼九絮腾出来了一个位置，苏洛尘轻声解释：“唐慕年的尸首找到了，今天早上已经确定没有威胁，仙宗已经批准了唐宗主将尸首送回凌云宗安置。”
“哦……”这么说的话，宋温回是去帮忙了，想来也是，唐瑾年腿脚不便，所有重担基本都落在唐知许一人身上了，这里的事情有仙宗的人帮忙，宋温去唐家帮帮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仙门不是有句话叫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吗，整挺好。
思索间，鱼九絮迈步走到苏洛尘身边的位置，看了一眼一旁的徐长留，想了想，还是谢玉寒更好说话。
“谢道长，方便挪个位吗？”说话间，她笑容满面，脸不红心不跳的，满脸真诚，“想坐这儿”四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仙儿，”苏洛尘沉了沉眸，抬眼看她：“不得无礼。”
谢玉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神色间似乎略显诧异，他转头看了一眼鱼九絮，对上她清澈的眸光。
默了片刻，他却只是淡然一笑，“无妨。”随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谢玉寒眉眼含笑，缓缓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鱼九絮也不客气，就在苏洛尘身边坐了下来，很认真道：“谢谢。”
谢玉寒看着她，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说着“不客气”，眼底竟透着一丝难以察觉宠溺。
徐长留却是无奈的扶额，该说不说，还挺有礼貌，就是……这小妮子真是鱼的记忆里吧，昨天晚上的话估摸着是一个字儿都没记住。
鱼九絮倒是没心没肺，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见徐长留敲了敲桌子，一脸不爽：“尸体看过了吧，什么看法？”
鱼九絮喝了口水，猝不及防的烫的她缩了缩脖子，一抬眼，就对上徐长留询问中又带着一丝埋怨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鱼九絮眨了眨眼，眼神在苏洛尘和谢玉寒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然后无辜的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
“你……”本来以为她会讲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谁知道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句话，徐长留翻了个白眼，脸上仿佛大写了个“服”字。
他别过脸去，显然不想再搭理鱼九絮，鱼九絮疑惑，转头看向苏洛尘求解，苏洛尘神色淡然，耐心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来，并非怀疑与你。”
闻言，鱼九絮了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喝茶。
真是吓人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随即，默了片刻，鱼九絮才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眼睛不见了，据我推测，舌头可能也没了。”
虽然没看到，但十有八九是没了，不仅如此，五脏六腑说不一定也已经被掏空了，现在应该就是个人肉架子。
苏洛尘眸光微敛，“怎么说？”
鱼九絮眼眸微眯，很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说，不多时，便听一旁的谢玉寒道：“难道，是断魂生？”
断魂生？鱼九絮疑惑的转头看过去：“那是什么？”
谢玉寒眼帘微垂：“算是一种古老的秘术，不过，不是什么正经之术。”
鱼九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徐长留轻啧了一声，“如果是断魂生，那应该会断魂符才对，可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好像并没有。”
“断魂符又是什么？”鱼九絮不解，思索间，下意识转头看向苏洛尘。
苏洛尘道：“此法源于民间传言，说是如果将人的眼与舌挖出来，刺破耳膜，再用特殊的符咒将其封住，便可使其魂魄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无法找寻去往阴间地府的路，最终被永世困于阳间，比起孤魂野鬼，他们要凄惨的多。”
听苏洛尘说完，鱼九絮忽的感到一阵恶寒，心头直呼，好家伙，仙宗之人也不仅是好人啊，这法子要是放在当年杀她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
思索间，她突然觉得，好像扒皮抽筋游街示众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怕了，至少在她做孤魂野鬼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挨饿以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说起来，倒算是挺安生的二十年。
正想着，一阵轻叩桌子的声音再次将鱼九絮的思绪拉回来，一抬眼，果然，不出所料的就对上徐长留那双贱兮兮的眼神。
他意味深长眸中带着一丝戏谑，眉头一挑：“怎么？怕了？”
鱼九絮看着他，轻哼一声，犯了个白眼，不跟他搭话，只道：“我觉得不是。”
随即，她语气微顿，在漫长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魔修之间有种炼蛊之术，叫什么名儿我忘了，反正就是把人杀掉，然后在尸体还没有完全凉透之前挖眼割舌，掏空五脏六腑，在肚子里放上一株冤魂草，再把伤口缝合上。”
“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尸体不腐，且能长出一种透明的草，叫做尸草，这种草可治一切因灵器所受的伤。”
“但是一般来讲，这种草很难培育，对于尸体的挑选极为严苛，成与不成，就在将冤魂草放进尸体的一瞬间。”
“如果尸体本身不行，在冤魂草放进去的瞬间，尸体就会迅速腐烂，恩……大概就像唐慕年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当时她才想看看，唐慕年的舌头还在不在，谁知道他们就回来了，当然也就没那个机会了。
鱼九絮说完，自顾自的喝了口水，在三人沉默的空档，外头想起一阵敲门声，苏洛尘低声应答了一句“进”之后，店小二端着茶水和点心进门。
一看有点心，鱼九絮瞬间眼前一亮，全然没注意到桌上的三人神色间的了然和相互交换眼神的动作。
店小二将点心和茶水放在说上，笑盈盈的收了原本已经有些凉的茶水，道了句“慢用”就转头离开了。
第135章更重要的是，当下
说起来，倒不是鱼九絮刻意去了解这些东西的，属实是因为当初跟着万初月，见她养过。
只是隔着太长的时间了，加上那个时候，她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依稀记得，当时万初月为了找个合适器皿，可是花了小半个月，杀了几百号人，才最终找到一具合适的。
不过，种尸草这种法子，知道的人鲜少，非魔修而不会，所以，由此可以断定，唐慕年确实是死在魔修手上的。
但沈敬字和万初月不一定有时间，那就是别的什么人了。
思索间，她咬了一口手上的点心，思绪飞转之间，不由想到了一起跟着来但却时常见不到人影的白青青。
倒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一边想着，鱼九絮将手里的点心整个塞进嘴里，撑的两边腮帮子鼓鼓的，正端起茶杯喝水，忽而就见一抹灵气汇聚。
下意识抬眼，只是喝口水的功夫，那灵气汇聚，只见剑灵离怨逐渐成型，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鱼九絮表情一滞，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混着点心一起吐出来。
憋了好一会儿，脸色都涨红了，鱼九絮才强迫自己咽下去，随即一脸解脱，吓死，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君，”离怨拱手见礼，相互招呼了一番，才道：“昨天夜里，无名村外东南方位确实有异常，不过，我和师叔去看过，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众人闻言，也都沉默了，鱼九絮讪讪的喝着茶，垂着眼帘，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别人可能没关系，但是面对鱼祈年，她总是比面对别人的手心虚。
默了片刻，苏洛尘抬眼，透过窗户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才悠悠开口：“种尸草之法需掏空内脏，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不可能完全被清理干净，去附近找找，或许还能有些蛛丝马迹。”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谢玉寒点头赞成，徐长留没有表态，但从神色间也能够瞧出并不反对。
他什么都没说，只起身见了礼，便出了房间，房门开着，屋内顿时也就只剩下了苏洛尘和谢玉寒还有鱼九絮和离怨了。
徐长留刚走不久，鱼九絮抬眼间，就见洛明修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外往里头看。
这小鬼，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坏。
鱼九絮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一旁正淡定喝着茶的苏洛尘，灵机一动，笑道：“师尊，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一下。”
苏洛尘没说什么，抬眼间眸光只中隐约透着一丝担忧，随即才点了点头。
得了允，鱼九絮才愉快的笑着出去了。
一出门，就正好撞见洛明修趴在门框上，朝里面看，眼神敏锐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鱼九絮站在他跟前，顺手将门一关。
“看什么呢？”鱼九絮冲他笑。
视线被瞬间阻挡，洛明修面色不悦，愤懑的别过头，轻哼一声准备离开，显然是不打算搭理她的。
他作势要走，鱼九絮却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洛明修被拽的一个踉跄，回过头来瞪她，铁着脸，“干嘛？”
鱼九絮也不在意，只又冲他笑笑：“我问你找什么呢？”
洛明修闻声，有些别扭的别过了脸，闷声应答：“没什么。”
是吗？鱼九絮脸上有些疑惑，但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拽着他的衣领往一边拽，“你过来，我有点事儿要问你。”
“诶？诶！你……你撒开！你别揪我领子！你，你再这样我要翻脸了啊！”
……
屋内，谢玉寒坐在原处，听着外头走廊上鱼九絮和洛明修的打闹声逐渐走远，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笑。
房间内安静极了，听着谢玉寒不明意味笑声，苏洛尘抬眼间，净是疑惑，“师叔因何发笑？”
谢玉寒垂着眸，端坐在桌前，抬眼间，清明的眸光落在苏洛尘身上，“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偏要让她如此诚惶？”
听着谢玉寒的话，苏洛尘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抵是鱼九絮的事情。
于是，他沉默了半晌，薄唇轻启又合上，似乎是不知道如何解释，谢玉寒也从未跟他坦白说过鱼九絮和苏仙的事情。
尽管有些事情，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能够接受当下的“苏仙”。
谢玉寒大概不太懂，为什么苏洛尘不直接告诉她，苏洛尘知道她不是苏仙这件事情，这样一来，她倒是不用每次都这般小心翼翼，以为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
短暂的踌躇片刻，苏洛尘没有直接回答谢玉寒的话，只是反问他：“那敢问师叔，您是觉得当下重要，还是尚未知晓的东西更重要？”
对于鱼九絮而言，自然是前者更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从始至终，活着，就是她最大的欲望，如果她是鱼九絮，那她就有一万种该死的理由。
这不是她本来就如此，而是世人眼中，她是该如此的，也许她要像鱼家其他人一样，死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才配被人以同情的眼光记住。
但如果她是苏仙，那就不一样，只要她是苏仙，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受到完全公平的对待。
前提是，她一定要是苏仙，不止是世人得这样认为，她自己也得这样认为。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苏洛尘为了她做的，她是会很开心，但心里定然就没了原本的忌惮，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本分。
如此，按照她的性格来讲，日后若是惹出什么祸端，她的身份自是隐瞒不住的，必然是会叫她陷入一个死循环。
她是他的执念，心魔也因她而生，但他从没有过邪念，只想看她好好活着，给她前世想要却永远望尘莫及的身份：一个真正的仙门弟子。
从一开始，他心里就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她和别人不一样，不禁是她的身份，还有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听着苏洛尘的话，谢玉寒有片刻的恍惚，默了许久，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打算再过问，他也相信，苏洛尘是个有分寸的。
“所以，她真的是……”
“她是谁不重要，”离怨的话还未说完，谢玉寒便打断他的话，“天君说得对，更重要的是，当下。”
其实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说的太清楚，心照不宣，也未必是坏事。
琢磨了片刻，谢玉寒伸手，重新拿了个杯子，提起一旁的茶壶，往杯子倒水，潺潺的水声不绝于耳，直到杯子里的水已经装满，眼见着就快要溢出杯口他才停下。
看着那杯即将溢出杯口的水，苏洛尘有些疑惑的抬眼，目光落在谢玉寒身上，不解其意。
谢玉寒看着杯子，淡定的开口：“你觉得它会溢出来吗？”
苏洛尘沉默着，并未轻易应答，显然谢玉寒也不需要，他语气微顿，只轻声道：“我的本意，是想将杯子装上水，让它不至于空闲，可现在它是被装上水了，但它也被永远定在了一个地方，永远不能动，如果有人动它一下，水就会溢出来，不仅会脏了手，也会打湿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