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娘娘,求您给我留点面子
炮声隆隆,整整轰炸了十轮,天地之间宛如雷霆炸响,远处的蘑菇云不断升腾,脚下大地震颤不断,仿佛有一条大龙在翻身。
当最后一声巨响消失,跑兵们猛然双脚跺地,身躯高昂挺直,列队分站两侧。
炮兵首领从怀中掏出单筒望远镜探望半天,然后快步跑到韩跃身前,大声汇报道:“启禀大帅,我等奉命炮轰王氏庄园,二十四门火炮急速齐射,共发炮弹二百四十枚,覆盖轰炸三百亩,炮弹全部命中目标,山崩地裂,瓦砾横飞,王氏庄园已然灰飞烟灭,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抬手放在太阳穴边,行了一个大唐谁也看不懂的古怪军礼,继续大声道:“大帅让炸平目标,我们直接炸成了焦土,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麾下代表炮兵营五百将士前来汇报,并请大帅准予我们缴纳任务……”
“准了!”韩跃重重一挥手,喝令道:“给尔等几下一等军功,可速速拆卸火炮装箱,刻后随同本帅进城,一路运往皇后进献陛下。”
“得令!”炮兵首领双脚合拢,他再次行了个古怪军礼,然后一路小跑回到阵营之中。
王氏众人已经被大炮威力吓得面如土色,韩跃缓缓扫视一眼,忽然也失去了和一个族老争斗的兴趣,他缓缓调转毛驴回头,一路走到大军静立之地。
此时正是日头中午,乃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刻,战士们个个身披铠甲,虽然热的满身湿透,但却没有一人抱怨出声。
大帅未曾下令,热死也得挺胸站着。
韩跃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忽然顾荡内力出声,仰天大喝道:“众将士辛苦,而今我等大胜归来,玄武门献俘已毕,本帅下令皆散部队,准尔等各自归家卸甲,休沐十日之后,各按归属自省报道,征北之事至此完结,本王再不是你们的大帅,同袍们,咱们有缘再聚啦……”
轰隆——
百万大军突然一起跪地,激起尘土漫天飞扬,众将士齐声高喝道:“大帅万安,一日为大帅,众生为大帅,草原征战之事,一扫汉家耻辱,千秋万代,名传史书,这是大帅带领我们挣下的荣耀,吾等毕生难以忘怀……”
韩跃眼角突然湿润起来,他大声回敬道:“众位袍泽如此厚爱,我韩跃铭感于心,尔等赶紧回家团聚吧。大家不要担心军功赏赐,本帅已经将你们的功劳全部记载账簿,待我向陛下禀报之后,会按照功劳挨个赐下,绝不让大家等候太久。”
“大帅万安,我等告退……”百万大军再次一喝。
喝声之中,先有十几员大将骑马出阵,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开始皆散七十万辅兵。
涉及百万大军归家,不是一轰而散那么简单,韩跃只是下达解散总命令,后面还需要各个部队的将领分而散之。
七十万辅兵被一群大将分割成二十个大型方阵,然后再由更多偏将分割成几百个更小的方阵,最后又变作几千个百人队,这才慢慢离开大军静立之地。
几百个方阵不断远去,从玄武门一路向四周散开,每经过一个村庄都有战士从队伍中脱身离开,队伍越走越远,人数原来越少,这个解散过程大概需要一下午时间。
辅兵解散之后,接下来便轮到朝堂三十万正规军,李靖和牛进达骑马出阵,后面也跟着十几员大将。
正规军不比辅兵松懈,辅兵只是临时征发的农夫,战后可以随时遣散。但是正规军不同,先得率兵回营,然后按照批次放假。
不久之后,李靖等人带着正规军也走了!临走之时,这位大唐卫国公回首看了一眼韩跃,目光之中闪过几许深意,忽然一抽马鞭,蹄声隆隆而去。
至此,玄武门外还剩下两个部队,一为李世民的两万五千玄甲骑兵,二为韩跃麾下的二十六万突厥骑兵,外加五千玄甲铁骑私兵。
李世民的玄甲铁骑常见驻守长安,就算大战归来也没有解散归家之说,韩跃的队部都是突厥人,他们在长安没有家庭,自然也没法解散。
这事韩跃有些犯愁,忽听身后车轮声响,李世民站在天子车驾上淡淡一笑,道:“朕之玄甲铁骑自行归城回营,至于你麾下的突厥精骑,朕已经封他们为西府三卫,可令原地扎营于此,朕明日上朝便聚议此事,必然在半月之内划出一片地方,给西府三卫建立正规军营……”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接着又道:“忠于我大唐之兵,怎能没有片瓦栖身?”
韩跃躬身答谢,他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两块古朴的虎符,高声道:“如今战事已毕,臣请陛下收回虎符,准我上缴差事,卸下大帅之职……”
……
……
李世民沉吟半天,忽然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虎符你先留着吧,东突厥虽然打下,西突厥还未扫平,况且中原也有宵小乱跳乱蹦,朕对你寄望很深,我儿还需再辛苦一些。”
韩跃一怔,他正要说话,却见皇帝猛然一挥手,喝令道:“御驾回宫!”
两个御夫一甩长鞭,车驾缓缓调转车头,轰隆隆进来玄武门,一路顺着朱雀大街离去。
李世民的笑声遥遥传来,声音隆隆道:“我儿且留下安排扎营,然后速来皇宫相见,你自幼沦落民间,如今虽然身世大白,但是尚未和皇族各支谋面,朕欲在太极宫召开晚宴,邀请皇亲国戚并国公勋贵,既为大军战胜庆功,也为确立你的身份……”
韩跃又是一怔,想到自己的穿越身份,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他怔怔骑驴僵立,麾下的铁杆们却很兴奋,先是李风华、刘黑石和尉迟宝琳骑马跑过来,接着是阿达、多多木和吐呼隆三人。
六员大将一起翻身下马,大声道:“王爷自管前去皇宫,我等留下安排扎营,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当然出不了纰漏,二十六万铁骑在此,就算是临时扎营,但也无人敢犯虎须。
韩跃点了点头,忽然一拍胯下坐骑,语带深意道:“本王也感觉有些疲累,扎营之事便由你们负责,我去也!”
他借口疲劳离开,其实是急着去找皇帝奏对,如今天下八成官员辞官,这个事越耽搁越难办。
蹄声嘚嘚而响,后面突然有二十个铁骑出阵,小心翼翼跟随在韩跃身后。
行至玄武门门口,皇后的凤撵和妃子们的车架还没离开,韩跃连忙收缰停住,他正欲开口喊一声娘娘,哪知长孙看了一眼他所骑的毛驴,忽然气恼道:“臭小子贯会胡闹,如今你身份不比从前,怎能骑着毛驴乱晃?赶紧换成一匹战马,再敢人性胡闹,小心本宫把你耳朵拧下来……”
周围妃子一声哄笑,韩跃脸上发红,他下意识摸摸鼻子,悻悻道:“求娘娘给我留点面子,我如今已经不是小屁孩,而且四个媳妇还站在旁边看着。”
“呸!”长孙猛啐一口,直接喷了韩跃满脸,呵斥道:“你便是长到八十岁又如何,若敢惹本宫生气,我照样拧掉你的耳朵。还有,你刚才喊我什么?娘娘也是你能喊的吗,这是普通人对本宫的称呼,你是本宫亲生儿子,得乖乖喊我娘亲。敢不喊试试,大耳刮子抽死你……”
这话说的没错,世间之大莫过父母,古人最重孝之一道,做儿子的就算白发苍苍,照样也得躬身奉母,不能以年迈自居。
如果家中还有老母尚在,那得晨起请安,晚上伺候。如果惹得父母生气,不管你是不是已经耄耋之年,老父老母照样一巴掌拍过去,挨了打还没人帮着争理。
周围妃子们又是一阵大笑,不断起哄道:“大皇子赶紧喊娘,晚了你耳朵不保。”
第383章 亲兵是流氓,本王也不讲理
韩跃又羞又涩,被一群妃子围着不断起哄,无奈只能使劲垂下头去,低声对长孙道:“娘亲在上,孩儿韩跃给您见礼!”
世间母子骨肉相连,韩跃这一句娘亲喊出,长孙忽然双眼湿润,两行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
皇后不欲被众人看笑话,手捂小嘴猛然上了凤撵,哽咽大喝道:“速速回宫,今日风沙太大,本宫眼睛忽然被沙子迷到了。”
妃子们微微一怔,忙将脸上笑色收敛,各自上了马车随皇后离开。
转眼之间,皇后的凤撵和妃子们的车架远远离去。韩跃骑着毛驴轻叹一声,后面二十铁骑静静守候,目光不断四下扫视,防止有人突然接近。
皇后走的匆忙,竟然忘记把豆豆等人稍上,眼见四个媳妇乖巧立在那里,韩跃忽然哈哈一笑,他翻身下了毛驴,道:“都说长安繁华,一直没带你们逛过,来来来,各位小妹妹乖乖喊一声好老公,哥哥今年发了大财,我带你们去购物血拼一把。”
他故意开口调笑,四个媳妇同时脸红,纷纷啐了一口。
如今田豆豆和罗静儿全都怀胎五月,挺着大肚子不方便骑马,韩跃索性把毛驴老白的缰绳一丢,带领四个媳妇一路顺着朱雀大街闲逛。
行至一处卖珠花的小摊旁边,韩跃忽然驻足而立,他伸手抓起一只珠花插到小豆豆头上,嘿嘿笑道:“我家的小丫头长大了,带着珠花美得很。”
豆豆脸色羞红,双手使劲捂住小脸。
虽然羞涩万分,然而心中却像吃了蜂蜜,有种说不出的甜。
旁边三个媳妇十分眼馋,罗静儿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她自觉偷盗虎符犯错,此时虽然心中羡慕,但却不敢开口讨要。
韩笑小丫头最调皮,撅着小嘴不依不饶道:“夫君,人家也要珠花……”一边撒娇,一边扯着韩跃胳膊使劲晃动,似乎想给晃成一团麻花。
唐瑶跳过了抓住另一只胳膊,同样道:“夫君也帮我买一朵,人家嫁给你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收过礼物。”
其实一朵珠花能值多少钱?
街边的小摊子售卖之物,不用说也很廉价,媳妇们连皇后的镯子都不看重,她们看重的是夫君亲手购买,哪怕一文钱也是宝贝。
韩跃哈哈一笑,他随手又拿起三朵珠花,然后挨个给老婆插上。
田豆豆忽然幽幽一叹,轻声道:“可惜金铃儿妹妹远在新罗,否则今天也该有一朵珠花。”
她忽然伸手把头上的珠花摘下来,嘻嘻道:“我这一朵帮她收着,以后见了面让他戴戴,都是家里的女人,不能厚此薄彼。”
从这里就看出各女的不同,小豆豆虽然出身贫寒,然而做事透着一股大气,方方面面都能想到。
买完珠花,韩跃探手入怀想要掏钱,忽然脸色一阵古怪,转头对后面的二十铁骑道:“你们身上带钱没?本王出征归来,身上没带钱囊……”
二十个亲兵同时一怔,脸上忽然也显出古怪之色。
韩跃出征,他们也跟着出征,上战场是去杀人的,除了刀枪铠甲,谁没事带钱干啥?
一个亲兵翻身上马,急急道:“王爷还请稍等,小人这就骑马狂奔回营,盏茶时间便可取来银钱!”
他一挽缰绳便欲离开,那个卖珠花的小贩突然开口拦住,大声道:“这位军爷不用回去,小人这珠花不值几个钱,王爷肯要乃是俺的福分,四朵珠花全都白送,俺一分钱也不会收。”
众人都是一怔,韩跃下意识摸摸鼻子,道:“老乡你是小本买卖,本王怎能占你便宜。”
小贩哈哈一笑,猛然双手一撕胸口衣襟,露出里面几道疤痕,他大声道:“王爷,小人曾是驻守雁门的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韩跃却懂了,他肃重点了点头,忽然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军中的老队长,您这一片心意本王必须收下,如果不收怕伤你心。”
小贩闪身躲过韩跃的敬礼,裂开大嘴哈哈直笑。
韩跃再次拱了拱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带着豆豆等人继续前行。
后面几个摆摊的忽然围住小贩,满脸羡慕道:“孙大哥你这次可是牛大发了啊,连咱家王爷都给你面子,四个王妃一人戴一朵珠花,整个朱雀大街的商贩谁也比不上你!”
小贩咧嘴憨笑,心中很是得意。
他口才不好,不知怎么表达,只能不断重复道:“你们别忘了,俺是军中老兵,俺是驻守雁门的军中老兵……”
众人啧啧轻叹,越发羡慕不已。
韩跃忽然回头而望,郑重道:“老队长若是有暇,过几日可来家中喝一杯,本王虽然娶了五个媳妇,但是尚未举办婚礼,我正式邀请你来吃席,到时记得赏脸前来啊!”
哇——
周围一片哗然,小贩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
你们听听,咱家王爷亲口邀请我去吃酒席,这是何等巨大的荣耀?
……
……
便在这时,大街后面忽然跑来几匹快马,有人坐在马上嘲讽大笑,道:“都说西府赵王富可敌国,想不到连一个退役老兵的便宜也要占,便宜占也就占了,皇族一向不要脸,咱们早就习惯了,偏偏你还假惺惺请人吃席,真真是厚颜无耻,举止令人作呕难耐……”
笑声之中,几匹快马狂奔而过,小豆豆惊呼一声,差点被马匹刮倒。
罗静儿暴喝一声,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是身手不减当年,她跳起来便要去追。
“你给我回来……!”韩跃一把将罗静儿抱住,呵斥道:“都快当娘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将军?老实给我乖乖站好,此事为夫心中有数。”
“相公!”罗静儿脾气刚烈,虽然被韩跃抱在怀中,然而犹自不断挣扎,大声喊道:“这些人敢侮你名头,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你想怎样?”韩跃呵斥一声,道:“挺着大肚子乱蹦乱跳,你也不怕动了胎气?”
“我要把他们抓起来审问,看看谁在幕后指使。”
“拉倒吧你!”韩跃轻哼一声,指着罗静儿琼鼻道:“做事还是没脑子,这群人既然敢光天化日侮辱我,那他们必然不怕泄露身份,若是为夫猜的没错,这些人都是口含剧毒的死士,追上去也抓不到活口!”
“那怎么办?”罗静儿一脸怒色,大声道:“他们不但辱你名声,而且还惊吓豆豆,妾身咽不下这口气……”
韩跃冷哼一声,森然道:“你且乖乖站好,看我怎么出手。”
他猛然转身回头,对二十个亲兵大喝道:“你们当兵多年,算不算兵痞?”
亲兵们脸色一呆,有个机灵的突然开口道:“回禀王爷,小人家中无父无母,当兵之前就是个混账,俺小名就叫不讲理,您说兵痞都是高看俺了。”
韩跃点了点头,猛然探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冷冷道:“持我令牌去见田大叔,让他把铁甲战车开进长安城,你们给我堵住太原王氏的大门……”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目光略带深意,问亲兵道:“剩下的事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那亲兵胸口一挺,大声道:“王爷放心,小人出了名的不讲理,刚才那些死士一日不出现,小人一日不离开王氏大宅,出来一个我打一个,如果他们不服,俺就用战车上的神器杀他全家。”
韩跃‘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令牌抬手扔过去,淡淡道:“去吧,本王还要逛街,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二十个亲兵轰然应诺,调转马头出城而去。
韩跃负手立于长街,目光炯炯一扫,忽然厉声大喝道:“太原王氏给我听好了,本王知道你们躲在暗中窥视,今日我派兵堵你大门,不管刚才的死士属于谁家,我就认定是你们干的。本王亲兵不讲理,本王更加不讲理,如果你们不信,那咱可以试试……”
声音隆隆,传出去老远,韩跃喊完此话再无动作,他伸手小心搀扶田豆豆,然后带着几女继续前行。
看他兴致高昂,似乎刚才之事从未发生,一路走走笑笑,该怎么逛街就怎么逛街,该怎么购物就怎么购物。
虽然身上没有带钱,但是凭他西府赵王名号,到哪个摊位都能赊账欠钱,偏偏越是如此,摆摊的百姓越是开心……
韩跃猜的没错,朱雀大街上果然隐藏了世家的眼线,就在他带着四女离开不久之后,街边悄然转出两个文士,盯着韩跃的身影咬牙切齿。
韩跃似乎心中有感,他突然回头而望,对着两个文士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两个文士震惊想躲,突见韩跃狠狠一抬胳膊,然后仰天竖起了中指。
两个文士一呆,韩跃发出一长串大笑,领着几个媳妇一路走远,渐渐到了皇宫的宫门之前。
早有那驻守宫门的守卫恭敬上前,躬身塌腰把韩跃一家迎了进去。
后面长街之上,两个太原王氏的文士正欲开口咒骂几声,忽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两人差异转头,同时脸变颜色。
但见一架古怪的战车轰轰驶来,全车以精钢所造,所过之处,压得街上石板崩裂,可见战车重量之巨。
离奇的是,如此重车竟然不用牛马拖动,它仿佛能够自己行走。
日光照耀之下,战车泛着狰狞凶光,刚才那个亲兵昂首挺胸站在车上,他身前还架着一挺奇怪的东西,此物也是精钢所造,看外型足有几百斤重,具有一个长长的管子,管子半腰处塞有铜光闪闪的链条。
若是有后世之人见到,必然会脱口而出,惊呼道:“他奶奶地,这是能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啊……”
……
……兄弟们,来一张月票鼓励下吧。嘿嘿嘿,冒蓝火出现了,现在你们知道韩跃怎么杀了三万人吧?这玩意一分钟六千发子弹,放到古代战场上就是个无敌大杀器,十岁小孩也能杀人。
第384章 各部准备动手,屠灭王氏满门
“大家快跟我去看热闹啊!”长安城内忽然响起兴奋的大喊,有人高声叫道:“太原王氏的大门被人堵了,西府赵王麾下亲兵开着一架神奇战车,扬言出来一个他打一个……”
伴随这一声喊,大街上哗啦啦跑过一只队伍,有挑着担子卖菜的小农,有腰间挂刀巡街的武侯,个个脸带兴奋向着朱雀大街聚集。
自古国人就是如此,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大,越是人多越喜欢扎堆,但见人群不断奔跑,不时还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后来只见朱雀大街上黑压压全是人头,将太原王氏的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世家一向高高在上,想不到也有被人堵门的时候,他奶奶的,这事听着都感觉过瘾。”
老百姓们很兴奋,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人群之中似乎夹杂着不少百骑司暗探,他们穿梭到百姓密集之处,嘿嘿坏笑道:“大家伙记不记得一件事,武德九年的时候,王氏大宅被雷霆劈过,当时整个前院都塌了……”
“记得记得!”一个长安老住户满脸兴奋,大声道:“当时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好家伙,猛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腾起一股黑烟,俺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吓得裤裆都尿湿了……”
“后来呢,后来咋样了?”人群中也有不是长安的老住户,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后来俺抬眼一看,发现王家大宅哗啦啦倒了一片,他奶奶的真够劲,一下砸死好多人。”
“是啊是啊,听说那雷霆是西府赵王的神器,一下能把大山轰塌。太原王氏贯会作死,他们欺负普通人也就罢了,竟然敢惹咱家王爷……呃,当时王爷还不是王爷,是新封的泾阳侯爷,不过已经很厉害了,他梦中得神仙传授,一夜之间通了九窍!”
几个百姓越说越兴奋,纷纷回忆韩跃早年的往事,似乎不说几件往事便不配做长安老住户。
带节奏的百骑司暗探嘿嘿点头,他抛下这群百姓继续穿行,然后又到另外的地方起哄……
……
此时日头刚刚偏午,朱雀大街已经聚集了几千上万人,远处还有更多的人不断涌来。
王氏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四处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许多后来的百姓发一声喊,呼啦啦爬上了大宅墙头,骑在上面哈哈大笑。
王氏家丁早已龟缩不出,就连大门都落锁关闭,韩跃亲兵站在车上破口大骂,杀气腾腾道:“草你龟儿子的太原王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王爷,速速把死士交出来,若是拖得久了,老子杀你全家……”
门内有人哭嚎出声,呜呜悲切道:“百姓们都睁眼看看啊,这就是西府赵王手下的兵,欺压良善,飞扬跋扈,不分青红皂白堵人大门,他们这是要逼死人不成?”
四周的议论声悄然一弱,大唐百姓心地善良,他们被哭喊之人挑拨同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里面之人心中一喜,继续大哭道:“我太原王氏传承千载,乃是天下有名的书香世家,呜呼哀哉,千年行善,修桥铺路,盛世接济穷苦,灾荒开仓放粮,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群兵痞欺辱,这是要让我们死啊……”
百姓们越发不忍,有人小声道:“被人堵了大门,出来一个打一个,太原王氏也挺可怜的。”
旁边有人目光闪烁,突然插口道:“是啊是啊,太原王氏出了名心善,吾以前就受过接济,所以才熬过荒年……唉,西府赵王自持手握大军,此次确实欺人太甚!世家大族尚且随便欺负,若是老百姓犯在他手里,岂不是说杀就杀了……”
众人被他引动,心中不由产生一股怨气。
便在这时,忽听人群一声暴喝,有人大叫道:“放你姥姥的屁,敢在这里妖言惑众,老子宰了你……”
暴喝声中,但见一人猛然跳出,伸手掐住说话之人的脖子狞笑道:“你是百姓吗?你受过接济吗?诸位相亲看清楚,此人乃是太原王氏的子弟,他故意装成百姓造谣,大家可不要被他骗了。”
周围百姓全都一怔,心中隐隐有些不信。
“你们仔细看,此人手指纤细,掌中没有老茧,他脸色也没有被太阳晒得发黑,这是个享福读书的书生,绝非种田做工的苦哈哈……”
百姓们又是一怔,抬眼仔细一瞧,赫然发现果然如此。
众人顿时大怒,有脾气火爆的直接开骂,忿忿道:“日狗哈的敢骗人,老子打死你。”
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抽的书生口鼻喷血,半边嫩脸肿起老高……
……
……
王家谎言被揭穿,百姓群情很激愤,韩跃的亲兵看了这边一眼,他猛然握住加特林,仰天厉喝道:“你他奶奶的虚伪杂碎,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咱家王爷好欺负,各位父老乡亲望这里瞧,今日咱们一起开开眼,见识见识王爷的神器……”
他说到这里一停,手中直接扣动扳机。
但听轰隆隆巨响,枪口蓝火哒哒哒直冒,王氏大宅的朱漆巨门砰砰震颤,转眼之间被打成筛子眼。
咣当——
一声乌沉闷响,大门承受不住射击,轰然碎裂倒塌。
亲兵微微转动枪口,继续扣动扳机。
加特林又是一阵怒吼,大门两旁的巨大石狮子直接被干碎,石块四溅蹦飞,直接炸成粉末。
从大门轰塌到石狮子炸碎,前后也就两三个喘息时间,战车之上弥漫烟气,周围百姓目瞪口呆。
“俺滴个亲娘,好…好厉害的神器……”百姓人群之中,一个退役老兵嘴唇直打哆嗦,双眼发直道:“朱漆铁门被打穿,石狮子直接炸碎,这要是打到人身上,什么血肉之躯能抗住?”
百姓们震惊,太原王氏更震惊,韩跃亲兵再次移动枪口,厉喝道:“给你们半柱香时间准备,若是那几个死士还不出现,老子直接开战车冲进去,我见一个杀一个,但凡王氏族人出身,全家鸡犬不留。”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氏大宅终于有了反应,但见一群宿老缓缓出门,他们手中举着各种牌子,个个面带悲愤之色,刻意老泪纵横道:“百姓们都抬眼看看这些牌匾,我王氏对天下贡献何等巨大,千载书香门第,今日折辱至此,大唐皇族不公,大唐皇族不公啊……”
宿老们嚎啕大哭,哭声之中还不忘高举牌匾,要让在场众人看个清楚。
这些牌子有新有旧,有的写着诗书传家,有的写着济世为民,有的写着修桥铺路,有的写着功盖千秋。
显然这又是一次反击。
依旧从道德方面入手……
只要引动百姓同情,他们立即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然后挟裹百姓舆论之威,大肆开始抨击韩跃。
一个宿老越众而出,手举牌子厉声喝道:“你这个小卒看清楚,这是太上皇赐下的牌匾,上面写着开国世家,传承千载……”
韩跃亲兵微微发怔,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王氏宿老以为他被吓住,挟势再次欺身,怒斥道:“太上皇牌匾在此,小小兵卒还不跪下认罪,莫非你想谋反不成,莫非西府赵王想谋反不成?”
“闭上你的臭嘴!”
韩跃亲兵突然暴喝,呸一声吐口唾沫,不屑道:“老子是个兵痞,你给我讲理也讲不通,咱眼中只有陛下和王爷,太上皇赐下牌匾又如何,老子不认识字。”
他猛然调转枪口,直接对准宿老胸前。
这宿老遍体发寒,仓皇变色道:“你想干什么,老夫手中有太上皇牌匾……”
“牌匾牌匾,去它妈牌匾!”亲兵狰狞一笑,恶狠狠道:“你这老不死的看清楚了,咱家王爷曾经说过,这神器有个很吓人的名号,它叫做机关枪!”
一个‘枪’字还未说完,亲兵眼中森光爆闪,他猛然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
枪口对着宿老一阵猛射……
……
加特林射速何等狂暴,一分钟可以打出六千发子弹,那宿老连反应都没反应,整个人连同牌匾直接被打成筛子眼,碎肉血块喷了一地。
“俺滴老天爷,这当兵的莫非是个二愣子,他竟然真敢在长安杀人……”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直到好半天过后,才有看热闹的百姓开始抽气。
一个大活人直接被打成碎肉,满场之人无不脸色苍白,大家显然都被吓得不轻。
人群之中,几名百骑司暗探悄悄聚集,一个看似头领的人压低声音道:“尔等速速四散下去,传令在场百骑司全体备战,如果王爷亲兵想要继续,咱们立即上前帮忙,直接屠灭王氏满门。”
这货显然不是好鸟,双目放光道:“跟着别人杀世家,陛下会降罪,帮着王爷杀世家,咱们立大功……各位兄弟,这种好事千载难逢,大家伙招子都放亮一点。你们也认识李冲那货,他为什么混得好,是因为军功吗?不是!他只是抱紧了王爷大腿,所以短短三年就封了县侯……”
百骑司战士双目放光,各个面带兴奋四散开来,不断向同僚传达上峰的命令。
“各部准备,一旦王爷亲兵动手,咱们直接屠王氏满门!”
第385章 皇帝皇后同时出手,好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便在这时,忽见那群族老大声嚎哭,仰天悲切道:“四哥啊,你死的好惨!都说身死入土为安,你连尸骨都被打成碎肉,我们如何才能埋葬于你?”
百骑司战士一呆,韩跃亲兵也有些发怔。
那群族老继续大哭,又道:“西府赵王好生跋扈,你制造此等神器应该用来守卫汉族江山,怎能用来屠杀书香门第,呜呼哀哉,苍天无眼,我太原王氏济世为民,今日却无辜遭劫,何其冤屈……”
哭声悲切,让人不忍听闻。
在场百姓心中不由泛起同情,关中百姓最不缺乏血性,有人直接冲了出来,准备帮王氏说一番公道话。
哪知他才走几步,忽然怔怔立在当场,脸上神情变幻,一脸古怪之色。
原来不知何时,这群族老竟然全都缩回门后,他们躲在两个巨大门柱后面不断观察,躲得越深者哭声越凶狠。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报冤屈,大声对门外道:“乡亲们好好看看,这就是西府赵王的兵,动辄杀人,穷凶极恶,他们今天能杀世家,明天就能屠灭百姓……”
“懆你姥姥个蛋,竟然还不死心!”
韩跃亲兵直接被撩起凶性,他突然调转枪口,对着门柱子直接开火。
突突突!
火舌吞吐,弹道横飞。
这些王氏宿老太轻视加特林的威力了,他们以为躲在门柱后面就安全无事,哪知子弹直接洞穿而过,门后突然暴起一团血光……
韩跃亲兵也算豁出去了,他满脸狰狞哈哈狂笑,大声道:“你们想占据道德,老子给你来个不讲理,你们不是口舌利剑么,老子我直接开杀。”敢侮辱咱家王爷,敢惊吓咱家王妃,你们有多少命都不够填的……
加特林疯狂喷火,子弹直接打穿石柱。
眨眼之间,又有七八个族老丧命,碎肉血块溅落一地。
这一次再没人敢张口道德闭口不公,门内之人瘫倒在地,个个脸色苍白,人人浑身发颤。
有个族老惶恐道:“这位兵爷求您高抬贵手,万万不能再杀了。”先前他们蔑称亲兵为小卒,这一刻忽然改口为兵爷,可见这群族老真的怕了。
韩跃亲兵狰狞一笑,厉喝道:“那些辱骂王爷的死士呢?速速给我交出来!”
门内沉默良久,好半天过后,几个族老又弱弱开始争辩,呜呜哭泣道:“我们太原王氏诗书传家,从来不曾圈养死士……”到了此时此刻,他们竟然还不死心。
韩跃亲兵哈哈一笑,大声道:“王爷的神器真过瘾,看俺再狂射一次。”
王氏族老亡魂大冒,惶恐大叫道:“不要打不要打,我们交人,我们交人了……”
“呸,真被俺家王爷说中了,世家就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韩跃亲兵恶狠狠吐口唾沫。
片刻过后,门后突然走出七八个死士,韩跃亲兵微微一打量,赫然认出正是辱骂韩跃的那几人。
他转头对人群喊了一声,大叫道:“哥几个过来搭把手,帮忙把这些死士绑起来,任务已毕,咱们撤!”
后面十九个亲兵呼啦啦冲了出来,上前一脚把死士踢倒,直接捆成了大粽子。
王氏族老站在门口面色惨然,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黯然道:“你们连绳子都准备好了,这是确信我们会交人?”
韩跃亲兵冷哼一声,道:“王爷想要的人,你们就得给,这话你们熟悉不熟悉?”
王氏族老一呆,茫然不解其意。
韩跃亲兵脸色深寒,杀机凛然道:“四年之前,我家王爷研制藿香正气水,你王氏子弟王勋持强而夺,他曾口放狂言,说只要太原王氏想要的东西,我家王爷就得给。你们想不到吧,短短四年时间,风水轮流转,王爷让我等把这句话还给你们……”
王氏族老满脸发呆,恍惚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周围百姓相互对视一眼,一个老者忽然仰天轻叹,感慨道:“十年河东转河西,莫欺少年穷,当年的落魄少年,如今的庞然大物,太原王氏一向欺压弱小,须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今终于轮到你们了。”
韩跃亲兵哈哈大笑,忽然拱手对老者一礼,大声道:“世间公道自在人心,这位老叔感谢你仗义执言,待我等见了王爷之后,必然转达一番。”
铁甲战车轰隆开动,调转方向开始离开。
那几个死士直接被绑缚车后拖着,途径各处不时有百姓投掷砖石瓦块,韩跃的二十个亲兵恍如未见,任凭百姓人殴打死士……
……
……
长安城中,皇宫最高,古代建筑有规格限制,侯爷府邸限高一丈八,国公府邸限高两丈二,亲王府邸限高四仗六。
至于皇帝居所如何,那当然是没有限制,只要建造技术能达到,搞摩天大楼也没人敢叽歪。
所以长安城皇宫最高,皇宫之中又以太极殿最高。
登上此楼阁,可俯视长安全城,心旷神怡之下,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油然而生。
日光略略偏西,正是午后未时,李世民和韩跃站在太极殿上眺望长安,后面又站着一群叽叽喳喳说话的女子,赫然是长孙皇后,杨妃等人,还有韩跃的四个老婆。
女人们嬉笑打闹,男人们却忙于正事,李世民一直用单筒望远镜看着王氏大宅,从铁甲战车轰然堵门,再到战车隆隆离去,皇帝忽然收起手中望远镜,轻叹道:“打草惊蛇,虽然占了一时上风,未必就是便宜……”
他转头看了韩跃一眼,语带深意道:“朕急招你大军回来,并非让你用强权屠压世家,如果能屠的话朕早屠了,今日之事你做的有些操之过急。”
韩跃呆了一呆,他张口想要说话,李世民却突然摆了摆手,谆谆教诲道:“太原王氏位列五姓七家第一,阀阙庞大,门生数万,其又与各等世家通婚,相互勾连交缠,天下八成士子掌控其手,你今日让亲兵堵门杀人,他们交出了几个死士,此举看似大占上风,其实对方在示敌以弱……”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再叹一声,道:“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很难。世家和皇族共治天下千年,门阀根基之深,宛如参天大树下面的无边根系,想要灭掉他们需得徐徐图之,不能用刀兵一下屠杀,那会让天下大乱。天下若是乱了,朕失去一切,你也失去一切。”
这话说的非常露骨了,摆明是暗示韩跃可能会接掌皇位,李世民算是掏心窝在教导,压根不避讳后面那几个妃子听见。
韩跃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陛下谆谆相告,臣定然牢记心中,其实我让亲兵去堵门杀人也并非莽撞,这一招叫敲山震虎……!”
他张口还要解说,忽然发现李世民脸色有些发黑,皇帝咬牙切齿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韩跃脸色一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他小心翼翼后退几步,一直退到长孙身旁才停下,有皇后保护,这才略感安全。
眼见李世民眉头倒竖,也不知发的哪门子火,厉声又喝问道:“你给朕说清楚,你该喊我什么?”
韩跃踟躇半晌,开口试探道:“喊您老汉?”
“老汉……”李世民目瞪口呆,妃子嬉笑的声音猛然一停,个个面带古怪之色。
“老汉老汉,好一个老汉!”李世民忽然双目喷火,仰天狰狞狂笑,笑完厉喝一声,大吼道:“臭小子,受死吧!”
皇帝恶狠狠飞起一脚,直接踹了韩跃一个仰八叉。
李世民还不解气,跳上来又要再打,韩跃浑身一哆嗦,翻身滚到长孙身后,大叫道:“娘娘救命……”
这一喊不要紧,皇后不但没有救命,反而突然伸出素手,一下揪住他的耳朵。
也就在此时,李世民龙行虎步而至,皇帝飞脚猛踢,长孙手指狠拧,一帝一后两口子彷若无人,砰砰乓乓上演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让你喊朕老汉,我让你喊朕老汉……”李世民一脚一脚猛踹,嘴中厉喝怒斥不断,大怒道:“朕今日非踢死你这臭小子不可,免得将来我被你气的盖不住棺材盖。”
长孙的手指也在狠狠拧动,直把韩跃耳朵拧动跟麻花一样,皇后同样怒气勃发,娇喝道:“又喊我娘娘,又喊我娘娘,本宫拧死你个小东西。”
一个用脚猛踢,一个用手狠扭,可怜韩跃疼的嗷嗷直叫,虽然身具刚猛内力,但却丝毫不敢反抗,他怕伤到李世民和长孙。
皇帝皇后混合双打,这真是当世之间最高规格的一通胖揍。韩跃被揍得顾头不顾腚,他挨打有人心疼,四个媳妇花容色变,个个显得焦急不已。
田豆豆眼泪汪汪,忽然挺着大肚子跪倒地上,呜呜哭求道:“不要打我相公,豆豆愿意代受惩罚……”
旁边杨妃噗嗤一笑,伸手将豆豆从地上扶起来,小声道:“好媳妇不要哭,他这次必须得挨揍,不揍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已经知道错啦!”韩跃突然大叫一声,嗷嗷道:“老爹,老娘,我四个媳妇都在这里,求你们给我留点面子。再敢打我踢我,孩儿立马离家出走,我跑到岭南种田打渔去……”
第386章 我要建立更大的帝国
“哟呵!”李世民直接被气笑了,呵斥道:“还敢威胁朕,我打你又如何?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还敢离家出走,信不信走到天边朕也能抓回来。”
韩跃双手护着屁股,悻悻道:“地球大得很,老爹你不要嚣张,信不信我跑去美洲大陆!”
“地球是啥,美洲大陆在哪里?”李世民一呆,脸上有些好奇。
韩跃哼哼道:“地球就是整个世界,幅员有万万里之广,划分七大洲四大洋,便是御风而行也得几天几夜……”
他看着皇帝嗤嗤而笑,威胁道:“美洲大陆就是您口中的天边,距离咱们大唐有几万里之遥。哼哼哼,我正准备制造铁甲战舰,如果您再敢打人我真的跑到天边去……”
李世民眉头倒竖,眼见韩跃如此猖狂,他这当爹的忍不住又要动手。
便在这时,旁边长孙忽然伸手一拦,使劲把皇帝推后几步。
皇后吃吃笑道:“陛下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臭小子刚才已经改口,您怎么还抬脚乱踢,再敢打他踢他,小心臣妾抓花您的脸……”
“他改口了吗?”李世民茫然一怔,忽然想起韩跃刚才真的开口喊爹,皇帝仰天哈哈大笑,满脸一阵得意。
“陛下您还笑,跃儿屁股都被踢肿了,天底下哪有您这样当爹的人,孩子犯了错打两下吓唬吓唬也就算了,您这直接把他屁股踢肿,简直太狠心了。”
长孙哼哼开始抱怨,到底是当娘的人,她自己刚刚打完儿子,立马就开始回护。
李世民登时呆住,他一脸古怪看看长孙,然后指了指韩跃耳朵,反问道:“观音婢你看看臭小子那里,猴子屁股都没这么红吧?这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长孙白眼一横,蛮不讲理道:“臣妾就轻轻拧了几下,跃儿不会感觉疼痛,倒是陛下您心狠手辣,看起来一点不像个当爹的人……”
皇帝被噎得一阵无语,他低头看了看韩跃,呵斥道:“臭小子给朕站起来,你好好说说,到底我打的疼,还是你娘打的疼?”
韩跃满脸苦涩,小心翼翼道:“不说行不行?”
“不行!”李世民和长孙同时开口,恶狠狠道:“今日必须分个高下,才知道谁更疼你……”
两口子同时出声,说完自己也傻眼了,长孙忽然噗嗤一笑,捂嘴咯咯道:“臣妾不跟陛下争了,古代圣人早有论断,世间有慈母,世间父最严,当娘的才是最疼孩子的人。臣妾不跟您争了,我要带着儿媳们去准备晚宴!”
李世民气的吹胡子瞪眼,总有一种铁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长孙得意直笑,脚下款款而行,她招呼妃子们扶住豆豆等人,不多时就下了太极殿顶楼,木楼梯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脆响声。
皇后带着妃子们走了,李世民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皇帝对着韩跃喝道:“赶紧给朕站起来,躺在地上学程知节么?你学不来他的无耻,皇家也不需要滚刀肉……”
韩跃一阵无语,可惜在场除了他再无旁人,所以这个黑锅不背也得背。
“老爹咱可说好啊,我起来可以,但您不能再动手打人。我现在都是五个媳妇的男人了,而且马上还要当爹,需得有几分颜面。”
李世民哼了一声,指着他鼻子斥责道:“朕今日就饶你一次,再敢有下次触犯,为父定斩不饶,或者你自己提头来见。”
“拉倒吧您!”韩跃心中一声腹诽,古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说一句提头来见,人的脑袋真要砍下来那就挂了,还提头来见,真要那样皇帝也得吓个半死。
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万万不敢在李世民面前说出,李世民雄才大略不假,但是做皇帝的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喜欢恼羞成怒。
“你给朕记住了……”李世民突然开口,沉声道:“以后有朝臣在场之时,你必须喊朕父皇,这是皇家应有的礼仪。”
韩跃连忙点头,郑重道:“我记下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接着又道:“如果不方便喊父皇,你也可以直接喊陛下,陛下这个词代表万民之父,你喊出来没人会说失礼。”
“还有这种解释?”韩跃不由一呆。
他虽然穿越大唐四年多,但并不是所有事都了解,今日听李世民这么一说,韩跃才知道原来陛下这词还有别的含义。
“称呼之事涉及皇家颜面,此事你必须记好,免得被礼官捉到痛脚抨击!”
李世民再次开口,他看了韩跃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你我父子完全不怕礼官,但是身为皇族就该有皇族的模样,就算装也得装一个彬彬有礼……”
韩跃连忙再次点头,依旧郑重道:“我记下了!”
“嗯!”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至于老爹这个称呼,朕心中很是喜欢,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喊,但是坚决不能被外人发现,明白了吗?”
“老爹放心,儿臣省得……”
……
……
皇帝再次点了点头,他负手立在太极殿楼顶边缘,目光炯炯俯视长安,忽然大有深意道:“朕于大隋开皇十八年出生,今日乃是贞观四年六月十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跃摇了摇头,脸色茫然不解。
他这副模样,李世民顿时怒哼一声,皇帝伸手指着韩跃鼻子训斥道:“世人都说你天生奇才,偏偏普通常识一点不懂。朕生于开皇十八年,到今日贞观四年,你给我算算这是多少年岁?”
韩跃掰起手指头一阵拨愣,好半天忽然讪讪一笑,小声道:“儿臣从小沦落民间,不太会算这个!”
李世民气的又要打人,忽然想起韩跃说的流落民间,皇帝脸色一沉,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会算,那朕来告诉你,从开皇十八年到现在,总共经历了四十二年,也代表着朕今年四十二岁。”
韩跃隐隐把握到李世民的想法,连忙拱手道:“老爹春秋鼎盛,大唐在您治下国力飞扬,必然迎来贞观盛世……”
这马匹拍的乓乓乱响,李世民显得很是受用,皇帝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笑骂道:“油嘴滑舌,也不知跟谁学的!朕坐拥朝堂看天下,各种奉承听过不计其数,不需要亲儿子来讨好我。”
韩跃讪讪一笑,悻悻然摸摸鼻子。
李世民忽然轻叹出声,语带感慨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朕今年四十有二,确实春秋鼎盛之年,我先前问你这意味着什么,你聪明伶俐故意装作不懂,既然你不敢说,那么朕来帮你说。”
他再次负手而立,目光眺望麓麓长安,沉声道:“朕戎马一生,身体毫无病疾,我自信能活个六七十岁,估计还要在位三四十年……”
李世民说到这里猛然一停,转头看着韩跃,目光炯炯道:“此处没有外人,只有你我父子,如今你的身份已经大白天下,虽然朕没有封你储君,但你毕竟是皇家嫡长子,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唐皇位将由你来接掌……朕现在问问你,若是三四十年时间无法让你接位,你能不能等,你想不想等,你愿不愿意等?”
李世民一连三问,他的心思终于水落石出。
这种问话一点也不能迟疑,韩跃猛然挺胸抬头,目光与李世民相接,没有一丝一毫躲闪。
“老爹放心,儿臣生性懒惰,喜欢烂漫自由,我巴不得当个逍遥王爷,没事写写诗做做画,偶尔发明点器具扬名立万,又或者带兵去打周边小国耀武扬威,总之皇位我是不想坐的,这位子坐上去就要肩负天下,儿臣现在还没有玩够!”
他目光正视皇帝,突然嘿嘿坏笑道:“老爹您就辛苦辛苦,先帮儿臣再坐它几十年江山,等到满天下繁荣昌盛之时,我才顺手接下锦绣山河,如此岂不是妙哉快哉?”
“那时候你也有五六十岁了!”李世民忽然冷冷出声,目光幽幽盯着韩跃,道:“苍老白头之日,始能君临万千,跃儿你告诉我,你真的甘心等么?”
韩跃哈哈一笑,昂首挺胸道:“老爹不用拿话套我,大唐现有的山河才多少?跟皇位比起来儿臣更喜欢去开疆拓土,这个世界非常大,大到您不敢想象的地步,说不定儿臣会打下一片巨大的领土,建立比大唐更庞大的帝国……”
李世民目光直直看着他,似乎想看穿韩跃的内心,父子二人沉默相对良久,皇帝突然仰天一声大笑,欣慰道:“臭小子不错,敢放如此狂言,不愧朕的嫡长子,我等着看你打下巨大帝国,让朕也跟着沾一沾喜气!”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停,似乎不欲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扭头看看偏西的日头,沉吟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且随朕同下太极殿,今晚的宴会很重要,我儿须得沐浴更衣,准备和皇族各脉相见。”
李世民说完此话,当先迈开虎步,韩跃连忙在后面跟上。
父子二人顺着阶梯一路下楼,行至楼梯一半的时候,李世民忽然微停脚步,若有意若无意道:“皇族宴会,各脉皆来,届时太上皇也会亲临,你的弟弟妹妹都要到场,比如承乾,比如青雀……”
韩跃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李世民,哪知皇帝停下的脚步再次开动,顺着楼梯一路走了下去。
第387章 有些人不能给好脸,否则要出大事
夜色擦黑之时,长安万家灯火,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宫忽然悬挂起一盏盏巨大的红灯笼,又有持戈甲士来回走动,绕着宫墙不断巡视。
有长安老住户忽然发现,今晚的持戈甲士似乎增添了两队,人数足有千人之众。这些甲士身上穿着精良的明光铠,一看就不是普通士兵,最低也是军中伍长级别。
“很奇怪啊,莫非今晚有事不成?”帝都百姓见识高,一个老住户摸着下巴沉吟道:“整个皇宫突然增加守卫,不但左右羽林出动,还有左右神武军,左右龙武军,乖乖俺滴老娘,这情景似乎只在武德九年见过一次……”
他话未说完,旁边有个百姓忽然伸手一指,低声道:“老哥你看看,不止宫中卫士加派人手,巡街的武侯也陡然增多了!”
先前那个老住户连连点头,啧啧轻叹道:“我早就看见了,刚过去的哪支小队人人穿着硬甲,腰间挎着精钢横刀,他们不是长安县衙的普通武侯,而是驻守京畿的千牛卫战士。”
巡街用战士,这是安保级别提到了最高的表现,两个百姓对视一眼,正欲私下再讨论几句,忽听宫门口暮鼓晨钟,遥遥传来一声钟响。
钟声悠扬,厚重的声音传荡激昂,有个将军高声喝道:“传陛下旨意,西府赵王征北而归,宫中将举办庆功晚宴,因皇族各支并朝堂重臣皆要参与,特赐今夜不设宵禁,满城百姓可随意逛街行走……”
两个百姓目光一闪,齐声道:“原来是西府赵王的事,陛下要给他开宴庆功,难怪今晚这么大动作!”
耳听那个将军又喝道:“陛下有令,加派千牛卫充任武侯,小心巡视各路街口,确保逛街百姓的资财不失,但有盗抢之事,一律格杀勿论。”
这将军高声宣布完毕,又有几队战士翻身上马,一路高喊重复他的话,将李世民的旨意传达全城。
两个百姓对视一眼,先前那个老住户嘿嘿发笑,兴奋道:“俺得赶紧回家一趟,今晚不设宵禁,东市西市必然人流涌动,咱有祖传的汤面手艺,正好去西市路口摆个摊位。”
他说完话后急匆匆转身,后面那个百姓同样一脸喜色,喃喃道:“今晚不设宵禁,我也得把茶摊子摆出来才行……”
两个百姓只是缩影,随着消息不断传播开去,越来越多的长安老住户走出家门,做生意的找地方摆摊,想逛街的带足了铜钱。
满城灯火阑珊,渐渐热闹起来。
待到酉时一过,朱雀大街忽然有车马出现,先是一辆漆金雕麒麟的车架隆隆驶来,赶车的车夫凌空甩了一个鞭花,高声道:“淮安王奉旨赴宴!”
哇——
大街上百姓一阵哗然!
淮安王李神通是谁?他是太上皇李渊的堂弟,当朝皇帝李世民的叔叔,大唐一等王爵,开府仪同三司,军中有实权,朝堂是大佬,这是一个响当当的实权派王爷。
据说此老最近身体欠佳,已经闭门谢客足足小半年,平日里连朝会都告病不上,想不到今晚竟然第一个赴宴前来。
看看人家的车架,漆着金粉,打着翅屏,车厢上雕琢着象征武勋的麒麟,灯火之下狰狞威武,自有一股气势滔天。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门口,车厢门帘子忽然一掀,但见一个干瘦的老头颤巍巍走下来,虽有风烛残年之感,然而目中却有精光闪烁。
两队持戈卫士郑重而立,先前那个喊话的将军快步上前,拱手施礼道:“麾下羽林卫偏将李隆,见过淮安王爷,大帅最近身体可好一些了?”
他之所以口称统帅,是因为李神通曾任羽林卫主将,而且这个李隆也是皇族分支出身,按辈分得喊李神通爷爷。
“隆哥儿不错,小半年时间不见,你身上倒是有了几分将军气势,老夫见了很是欢喜!”李神通笑眯眯赞了一句,忽然伸手拍拍李隆肩膀,压低声音道:“你是我这一脉的堂侄孙,老夫要叮嘱你几句,今晚宴会鱼龙混杂,不但各脉皇族要来,许多朝臣也奉旨参加,你负责宫门迎接之事,眼睛可要放亮一点,有些人可以笑脸相迎,有些人万万不可搭话……”
李隆微微一怔,连忙请教道:“堂爷爷还请明示,到底哪种人该笑脸相迎,哪种人又该敬而远之。”
李神通笑眯眯一捋胡须,忽然目视朱雀大街方向,呵呵道:“比如来的这驾马车,千万不要和他太过友善,除了按例检查,一句话也不要多说。”
李隆郑重点头,目光望向街上那架马车,脸色突然闪过一丝古怪。
“堂爷爷,那好像是魏王的马车啊?”
李神通呵呵一笑,张开掉光门牙的嘴巴,仿佛黑漆漆的窟窿……
……
……
第二辆出现的马车正是李泰的车架,车轮辘辘作响,很快就到了皇宫之前。
大唐宫禁森严,除了天子车架和皇后凤撵可以进入,其他人皆要停放在门外,以前还有东宫太子的车架能进,但是现在东宫空缺,所以只余帝后车架两种。
李神通的车架停在门东侧,魏王的车架顺势就靠在了旁边,但见一个胖小子从车上直接跳下来,一路欢欢喜喜跑了过来,大声对李神通道:“原来皇爷爷早就到了,青雀还以为我是第一呢!”
李神通淡淡一笑,忽然低头咳嗽几声,喘气吁吁不断,显得老弱难堪,他拱手道:“魏王万万不可喊我皇爷爷,本王虽然辈分占先,但你毕竟是嫡氏血脉,除了太上皇谁也不能做你爷爷,咱们还是以爵位相称吧……”
李泰微微一怔,圆圆的脸蛋挂着童真,笑嘻嘻道:“皇爷爷说哪里话,辈分占先,就该为长,本王最敬重您这种皇族宿老,称一声爷爷又何妨?”
李神通不断咳嗽,连身躯都佝偻下去,勉强喘息道:“老夫体弱多病,不能在宫门口久立,我先进宫到宴会大殿歇息去了,魏王似乎还没接受检查,此事比较繁琐耗时,老夫就不等你啦。”
他大声咳嗽喘息,似乎要把肺脏都咳嗽出来,然后脚下可走的飞快,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宫门后方。
李泰胖嘟嘟的小脸挂着微笑,垂手恭敬送别李神通,望之又有礼又懂事,然而旁边的李隆却恍惚看到他眼睛森光一闪。
“唉,皇爷爷戎马一生,为我大唐江山开疆拓土,想不到英雄迟暮如此,真是令本王心痛。”李泰长吁短叹一声,忽然转头对李隆甜甜笑道:“隆将军常年驻守宫门,忠心堪比日月,实令本王佩服。”
李隆心中打个突兀,他以前也曾和李泰说笑过,然而这一刻却谨记李神通教诲,一脸肃重拱手施礼,道:“魏王还请静立稍后,末将唤人稍作检查之后,立即给您放行……”
李泰笑脸猛然一收,恶狠狠道:“你不是淮安王,莫要觉得本王软弱可欺。我笑脸相迎礼贤下士,你安敢给我口出敷衍之词?”
肥嘟嘟的脸上童真不见,宫墙上灯笼光照之下,隐隐竟有些狰狞。
李隆倒也不怕他,嘿嘿仰天一笑,再次拱手道:“王爷请稍后片刻,末将这就唤人来检查,我等身负守卫之责,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他直接抛下李泰,走回宫门口昂然站立,双眼目不斜视,恍如一尊泥塑的雕像。
两旁持戈甲士走到李泰身前,恭声道:“魏王勿怪,我等要检查一番,此乃宫门守卫之律,还望您原谅则个。”
李泰哼了一声,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又向甲士们甩了甩袖子,怒喝道:“看清楚了没有,本王身上没有携带利器,我现在可以进门了吗?”
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就算突然翻脸也给人一种需要包容的错觉,两队甲士无奈一叹,围着李泰身体转了几圈,发现确实没有携带利器,众人拱手再次一礼,恭声道:“有请魏王进宫。”
李泰看都不看甲士,抬脚变向宫内走去,行至宫门之时,忽然对着李隆恶狠狠吐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未来之事,谁能预料,你这样早早抽身躲离本王,莫不是想要抱那个民间杂种的大腿?李隆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站队偏离,你可就是本王的生死敌人……”
他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所以不惧远处甲士能够听到,这种直接开口威胁的方式并非白痴,反而是上位者最擅长的恩威并施之策。
你若跟我,自然笑脸相迎!
你若不跟,必是该杀之敌。
自古皇权相争就是这样残酷,李泰虽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然而已经深谙这种手段。
可惜李隆似乎没听到他的威胁,依旧昂首挺胸站立,仿佛聋子傻子一般。
李泰眼中杀机一闪,正欲再威胁恐吓一番,忽听身后脚步声声,一个不屑的笑声悠悠传来,嘲讽道:“青雀恩威并施,意图收服宫门守卫,你莫不是想掌控皇宫羽林卫,他年欲做逼宫不成?”
嘲讽声中,一个年岁略长的少年施然走来,赫然是曾经的太子李承乾。
李泰鼻中轻哼一声,圆圆的脸蛋突然挂起甜甜微笑,嘻嘻道:“原来是承乾哥哥啊,你今晚也是乘坐王爵马车么?唉,王爵马车虽然舒适,毕竟比不上储君车架,小弟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想必是受不了车马颠簸,此事真是令人心痛!”
他眼珠转动几下,接着又道:“不如我去求求父皇,让他免了你赴宴之责,这样哥哥也能早早回去歇息,否则哥哥在宴会上要被人口称面壁王,到时你颜面上须不好看……”
李承乾勃然大怒,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第388章 宴会封赏,敌我交锋
便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蹄声隆隆,这次来的不是马车,而是一群武将骑马赴宴。
李泰扭过小脸一看,顿时冷哼出声。
李承乾也扭头看了一眼,他目光落在那几个武将身上,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得意,转头对李泰道:“青雀看见没有,这几个将军都是和本王交好之人……”
“承乾哥哥勿要张狂,小弟军中势力浅薄,这一点我确实不如你,但是你能比得过他么?”
这个‘他’能从魏王口中说出,不用想也知道是指韩跃。
李承乾微微一怔,随即狠狠一甩袍袖,冷声道:“为兄虽然比不上他,但我至少还能比一比。青雀你就可怜了,府中养了一群无用书生,个个口灿莲花,胸中实无一策……”
他说到这里猛然附身,凑近李泰耳边森然道:“若是将来某一天玄武门旧事重演,你这群书生能上战场么?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菜刀都拎不起来……”
李泰脸色微变,正欲反唇相讥,忽然远处又跑来十几匹骏马,一人哈哈大笑道:“两位王爷都早到了啊?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宫啊,今晚俺老程要喝个痛快。”
来者赫然是李勣程咬金等人,十几个国公呼啦啦翻身下马,驻守宫门的持戈甲士上前检查一番,然后躬身快步退后。
李承乾和李泰同时轻哼,抬脚直接进了皇宫。后面老程哈哈不断,和十几个国公勾肩搭背很快也进了宫门……
……
此时夜色迷离,正是华灯初上,皇宫之内到处挂着红灯笼,无数持戈甲士来回巡视,又有几十个大内高手隐在暗中,花丛边,大树下,隐隐约约都藏着人。
随着慢慢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赴宴者进入皇宫,众人顺着路径一路越过金水桥,然后绕过上朝的太极殿,最后来到皇宫东侧的立政殿。
大唐皇宫有四大宫殿群,其一为太极宫,这是皇帝处理政事所在。其二是李渊的大安宫,化为太上皇隐居之所。其三是太子东宫,由于李承乾被削,如今东宫处于空缺状态。
最后一个宫殿群就是立政殿,这个宫殿群共有八座建筑,占地足有六百七十亩,分为前后两个院落,乃是皇宫第四大宫殿群。
立政殿前面的院落拥有两座大殿,每次皇家举办大型宴会都在此处。
后面的院落有六座宫殿,但是夜间不准外臣踏足,因为它属于后宫范畴,长孙皇后的寝宫就在那里。
此时正是戌时二刻,换算成后世也就晚上八点钟,夏日风凉如水,宫内花树上虫鸣蝉唱,前来赴宴的众人各自进门落座,忽听殿后几声钟响,李世民的身影绕出一扇屏风。
皇帝龙行虎步而来,后面跟着莲步款款的长孙皇后,再后面则是四大正妃和四大嫔妃,此外还有三个怀抱小孩的婕妤。
其实婕妤已经不能算妃子,位置比嫔妃低很多,只比才人略微大一点,按说皇族宴会婕妤没资格参加,不过这三个婕妤都生了皇子,自古皇家母凭子贵,所以这三个婕妤沾了儿子的光。
李世民目光缓缓一扫,发现大殿之中坐满赴宴之人,无数宫女已经端着盘盏布好菜肴,只因他和皇后未至,所以没人动筷吃喝。
韩跃也早到了,他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各种礼仪全都不懂,最后在一个宫女的指点下坐于某处,左右环顾半番,发现自己独占一桌。
指点他的宫女乃是皇后贴身侍女,她安排韩跃坐好之后,又让太监搬来一桌四椅放在侧面,然后恭请豆豆四女坐于其间。
这个名堂叫做配桌,古代女人地位不高,出席宴会只能坐在夫君身侧,比如长孙的桌案就在李世民旁边,她虽是一国皇后,同样也坐于配桌。
那宫女办事极为伶俐,专门为豆豆四女摆了一桌轻淡可口的菜肴,其中遍布人参燕窝和鱼翅羹汤等名贵补品,显然是用了心思。
豆豆心地最是善良,看她忙里忙外忍不住想要致谢,哪知宫女突然咯咯一笑,压低声音道:“四位王妃还请勿怪,咱们女子不能居于主位,所以奴婢只能从菜肴上做些手段……”
她左右看了两眼,小声继续又道:“这些人参燕窝按律只有皇后和正妃才能享用,我偷偷吩咐御厨房加做了一份,几位王妃不要说出去才好……”
这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情分,韩笑眼珠转了几转,忽然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镯,塞给宫女道:“姐姐整晚辛苦忙碌,我这个东西送给你戴。”
宫女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推辞道:“此镯奴婢见过,乃是皇后娘娘心爱之物,娘娘赏赐给您乃是出于宠爱,我一个小宫女哪敢戴这个。”
“让你拿你就拿着!”韩笑使劲把镯子一塞,嘻嘻道:“你若不拿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家夫君。”
宫女一呆,转头偷看韩跃一眼,也不知她心中想到了什么,突然俏脸红润发烧……
……
便在这时,猛听李世民哈哈一笑,扬声道:“诸位爱卿为何迟迟不肯动筷?来来来,今晚虽是皇家的皇族晚宴,但也是朝堂的庆功之宴,家都把酒杯端起来,咱们君臣共饮一杯……”
皇帝有令,谁敢不从?大殿中无论皇族还是朝臣全都恭敬起身,端着酒杯一口干掉。
第一杯酒下肚,代表宴会正式开始了。
今晚即是皇族宴会,也是庆功宴会,庆功就要涉及封赏,程咬金忽然大声道:“陛下,如今草原已经平定,突厥之战威震天下,阵斩一百万,俘虏一千万,此战堪称大唐立国之后最大的胜利,臣请陛下不吝封赏,以慰征战将士之心。”
此话才一说出,满殿落针可闻,许多人眼中精光悄然一闪,心中暗暗道:“要开始了!”
杜如晦手抚胡须一脸笑眯眯,转头对房玄龄低声道:“程知节最擅长虚报战功,如今又是西府赵王麾下第一马前卒,他帮将士们请功是假,帮西府赵王邀功才是真。”
老房缓缓点头,淡淡道:“正该如此!”
两位宰相对视一眼,随即抬眼去看李世民脸色,大殿众人也是如此,人人都想看看皇帝的反应。
只见李世民端着酒杯浅饮一口,不断点头道:“自古有功必赏,若是苛待有功之人,以后谁还肯为国尽忠?”
他缓缓沉吟一番,忽然反问程咬金道:“知节你不但是开国国公,而且还是行伍之家出身,不如你来给朕一个建议,此次该如何封赏才好。”
皇帝此言一出,满场无不惊愕,大殿之中突然站起来一个武将,大声反驳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程知节最喜夸大军功,您安敢让他建议封赏?方才臣听他说话就有气,明明阵斩五十万,他却虚报阵斩一百万,明明俘虏三十万,他却虚报俘虏一千万,此獠无耻之极,臣请陛下严惩之……”
程咬金勃然大怒,跳起来大骂道:“草你姥姥个蛋,我们明明抓了四百三十万俘虏,如何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三十万?抹去大头说零头,那四百万战俘让你吃了啊?”
那武将抱着膀子嘿嘿发笑,故意引诱道:“刚才你还说一千万,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四百三十万?”
程咬金想都不想,指着他鼻子骂道:“老子虚报战功不行吗,陛下尚且不予揭穿,你他娘算是老几?今晚谁家的裤裆没有夹好,竟然把你这龟孙漏了出来……”
滚刀肉就是滚刀肉,压根就不在乎对方引诱他说实话。老程不但自承虚报战功,而且张口骂对方是个**,满堂之人无不哄笑,到处一阵喷酒之声。
那武将怒发冲冠,厉声喝道:“姓程的杂碎,有种咱们出宫一战,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我呸!”程咬金重重吐了一口吐沫,满脸不屑道:“想跟老子单挑,你他娘不够资格……”
“大家都是国公,老夫凭啥没有资格?”
老程牛眼一翻,哼哼道:“都是国公又如何,陛下曾经说过,国公与国公,其实大不同。你才打了几场胜仗,身上又有几多战功……”
武将反唇相讥,大声道:“你打的胜仗很多么,你身上的战功很厚么?”
老程哈哈一笑,满脸得意道:“这话你还真是问对了人,咱打的胜仗虽然不多,但是一场抵上你一百场,此次平定草原突厥,一战拿下颉利汗帐,俺当时是左翼先锋……”
那武将脸色一怔,突然闷闷无法做声。
战功就是战功,这是实打实的战绩,任谁也污蔑不来。
韩跃一直正襟危坐,仿佛没有听见老程和武将的吵骂,早先那个宫女悄悄凑到他桌旁,压低声音道:“王爷需得小心一些,此人名叫武士彟,爵封大唐应国公,曾任利州大都督,他是追随太上皇起兵的老人,以前东宫设有太子左右卫率,这武士彟担任卫率大统领,麾下整整三万人马……”
韩跃恍若未闻,拎着酒壶自斟自饮,忽然笑呵呵道:“这个酒水不行,味道喝起来太淡,不如本王酿造的高度酒带劲。”
宫女一呆,张口还想继续,韩跃轻轻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便在这时,李世民忽然起身而立,手端杯盏淡淡一笑,道:“程知节无须再争,武士彟无须羞恼,封赏之事朕已思忖良久,你们且都坐下吧。”
老程连忙拱手,武士彟也弯腰一礼。
李世民慢慢扫视大殿,突然对着韩跃喝道:“我儿还不起身,速速上前听封!”
第389章 天策上将(这章暴爽)
皇帝开口相喝,显然是要直接宣布封赏,众目睽睽之下韩跃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冲李世民恭敬行了一礼。
“陛下万安,儿臣在此!”
李世民目光炯炯看着韩跃,忽然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汝乃吾子,自幼沦落民间,然骨血传承皇家,是为嫡氏之主脉,自古国有国法,都说家有家规,你乃李氏嫡长子,天潢贵胄无法平凡,汝当为一国之储君……”
哗——
满堂哗然,人人震惊!
什么是天子之音?
这就叫振聋发聩!
伴随着李世民不断开口,大殿众人的脸色渐渐变得精彩。有欢欣鼓舞的,有恍如所料的,有面色如常的,也有焦急万分的。
李承乾和李泰同时色变,两人各自在人群中不断扫视,目光盯着某些大臣,示意他们出声反对。
便在这时,猛听李世民再次开口,对韩跃郑重喝道:“我儿仔细听封,如今东宫之位空缺,朕欲让你坐镇其中,汝可愿意乎?”
韩跃顿时就是一呆,怔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殿中忽然站起几个大臣,同时急叫道:“陛下万万不可……”这几人快步离开桌案,走到中间屈膝跪地,大声道:“储君乃是国之重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传承国家气运,位列皇爵第一。封储之事需得小心谨慎,非德才兼备者不能加之,否则国朝难传千载,大唐未来堪忧!”
这几人很是聪明,不说直接反对,只说封储必须小心,顾左右而言它,目的却十分明确。
李世民虎目闪光,盯着几人淡淡而笑,问道:“尔等此言何其可笑,朕之嫡长子号称奇才,天下万民敬仰,又有平定草原不世之功,若是连他都算不上德才兼备,那么皇家还有谁是德才兼备?”
皇帝这话说的阵地有此,几个大臣垂头沉默,好半天过后,才有人抬头挺胸,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恕罪,臣等不是世家之臣,臣等乃是忠于皇家之臣。我们出言反对封储之事,虽然存有一些私心,但也是为了大唐江山着想……”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你们也承认自己有私心?”
“臣等承认,也不辩驳!”几个大臣同时点头,接着又道:“我们虽有私心,却是出于忠诚,国之储君非同小可,西府赵王虽然天生奇才,但他暂时还没有担当储君的资格。”
“此言何意?”皇帝森然而问,虎目冷厉道:“尔等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休怪朕翻脸无情……”
几个大臣昂首挺胸,大声道:“原因很简单,西府赵王自幼流落民间,他对皇家礼仪一窍不通,虽然天生奇才聪明伶俐,但他擅长的是格物知识。”
这几个人目视李世民,一脸郑重道:“陛下您是天子,当知治国不需格物,治国需要的是帝王之术,天下万民之人皇,可不是会造水车大炮就行!”
李世民冷冷一声,道:“帝王之术可以学,人皇之道可以教。”
“那得很久才行!”几个大臣缓缓摇头,一人伸手指着远处的李承乾,大声道:“当初面壁王被封为太子,他从小学习帝皇心术,十二岁开始监国上朝,如此常年熏陶锻炼,举手投足充斥贵气,这是刻到骨子里的能力。西府赵王和面壁王比起来,差的就是这种能力……”
另一个大臣则指着李泰道:“魏王自幼聪慧,八岁之时崭露头角,饱读圣家之言,曾经著书立传,西府赵王和魏王比起来,也差了一些能力……”
李世民重重一甩袍袖,大声斥责道:“若是照你们说来,朕的大儿子反而比不上两个小儿子?”
大臣们垂首下去,虽语带恭敬,却脸带肃穆,郑重道:“流落民间之人,身上没有皇族贵气,陛下封他为王可以,但是封为储君不行。”
“荒唐!”李世民勃然作色,厉喝道:“以成长经历论断能力,此言何其可笑?尔等速速闭口,再敢胡搅蛮缠,休怪朕翻脸杀之……”
皇帝雷霆暴怒,几个大臣低头不语。
便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高声道:“他们说的并没有错,成长经历决定出身,朕支持这几个大臣……”
说话之间,但见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跨步走了进来。
他口出称朕,而且身上穿着龙袍。满天下敢这么做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皇帝李世民,一个就是太上皇李渊。
这老头正是李渊,他一路走进大殿之中,直直走到李世民面前,淡笑道:“二郎想要册封储君,此事问过老夫没有?”
李世民拱手行礼,恭敬问道:“父王怎么此时才来,宴会已经开始很久了。”
李渊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朕退守大安宫享福四年,二郎日日供我锦衣玉食,朕不差今晚这一顿吃喝……”
他边说边笑,目光盯着李世民又道:“朕来晚只是小事,二郎封储才是大事,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坐守东宫?”
李世民沉声道:“跃儿是朕的长子,也是您的嫡孙,他有资格担任储君。”
“二郎说这话为时尚早,我观此子行径,怕是有些来历不明!”李渊森森一笑,忽然指着韩跃道:“如今民间有流言传播,说是真正的皇子早已死于乱世之中,真皇子若是死了,他身份岂不就是假的?”
李世民大怒,对着李渊大声道:“父王安敢如此说话,跃儿容貌与观音婢八分相似,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李渊笑眯眯一捋胡须,淡淡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是没有,二郎万万不可马虎。”
李世民更怒,虎目都要喷出火来,错非眼前之人是他父亲,皇帝真可能抽剑砍人。
砰——
大殿上忽然响起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众人心中微微一惊,顺着声音抬眼望去,但见长孙皇后一脸怒色,愤愤然走上前来。
“公公万安!”皇后先是屈膝一礼,随即大声道:“儿媳一生,相夫教子,嫁入李家,冰清玉洁,我之孩儿身世可怜,他从小受了数不清的苦,我这个做母亲的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母子相见,想不到却有恶言流传出来,今日儿媳在这里放肆一回,谁敢拿跃儿身份说事,休怪我抓破他的脸皮……”
哗——
满场震惊,都被长孙吓了一跳。
古代以孝治天下,李渊乃是皇后的公公,就算有错做儿媳的也不能指责,然而现在长孙却开口硬顶,虽然没有明说,但隐含之意就是要抓李渊的脸。
“好,好得很,这就是朕的儿媳,这就是二郎的皇后!”李渊怒极而笑,忽然大袖一挥,愤然对李世民道:“四年之前你让朕退位,朕限于亲情和疼爱,所以退让了。今日你要册封储君,朕绝不会同意,如果二郎坚持己见,朕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摆明是耍无赖的手段了,满殿之人面面相觑,房玄龄忽然低头一叹,压低声音对杜如晦道:“太上皇老矣,身上已无当年血性,他出此下作手段,就算赢了也是输了……”
李世民脸色变幻不断,忽然仰天大笑数声,拱手对李渊道:“既然父王如此逼迫,孩儿只能退让一步,你不顾祖孙亲情,朕却念父子之意。”
他猛然转头,对着怔立一侧的韩跃大声道:“我儿听真,朕现在以李家族长身份,宣布你为皇族嫡长子,改韩跃为李跃,确立皇家之血统。因你从民间归来,朕再特取一字给你,曰,天赐!”
改名李跃,字天赐,皇帝这是直接告诉李渊,也是在警告众臣,以后谁也别拿韩跃的身份说事。
李渊轻哼出声,眼见李世民一脸铁青,并且没有坚持册封储君,所以他没有出声阻拦。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缓缓扫视群臣,最后慢慢落在韩跃身上,大声又道:“汝乃皇家嫡长子,虽然暂时不能封为储君,然而你平定草原有不世之功,朕现在按大唐律例封赏,赐你王爵玉印,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韩跃躬身跪地,沉声道:“谢陛下赏赐,儿臣五感莫名。”
旁边李渊再哼一声,他见李世民封的只是一些钱财,并未涉及权利职位,所以继续默不作声。
这是皇家父子的交锋,满殿之人只敢静静观望,无人敢参与进来。
众臣之中唯有杜如晦捻须沉吟,他忽然轻轻一碰房玄龄,然后把目光望向大殿中央,语带深意道:“房乔吾兄,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咱们陛下生性强横,他一生很少做退让之举,然而今晚陛下似乎一直在退让,那几个大臣反驳的时候陛下退让,太上皇反驳的时候陛下也退让,此事古怪的很啊!”
房玄龄微微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莫非陛下早有预谋,他压根没急着册封储君?”
李世民果然别有目的。
他赏赐了韩跃黄金白银之后,目光隆隆爆闪几下,突然爆喝道:“汝为西府赵王,麾下拥有西府三卫,因你平定草原功劳盖世,朕今日再给你加一个职位,我封你为天策上将,许你自主招揽天策属臣,别的亲王开府仪同三司,朕封你位列三公之上,上马可以管军,下马可以管民……”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探手入腰一把抽出自己的天子佩剑,他将天子剑直接扔给韩跃,大声道:“此剑你继续拿着,以后执掌天策府,朝堂谁敢不服,砍了他!”
哗——
满殿一阵哗然,人人面带震惊。
李世民赐下天子剑众人还无所谓,毕竟韩跃此前就执掌过此剑,再次给他也不算离谱。
真正吓人的乃是天策上将,这可是李世民当年的职位,不但可以私自招收属臣,而且可以拥有自己的兵马,皇帝如此之举,几乎是让韩跃建立一个小朝廷。
除此之外,还让韩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别的王爷开府仪同三司,韩跃直接位列三公之上,这种封赏虽然不是储君,但是权利已经完爆储君。
李渊面色大变,张口便欲反对,李世民突然一声轻喝,目光幽蓝看着李渊,沉声道:“父王,你已经阻拦了封储,莫非还要阻拦封将不成?事可一,不可二,给孩儿一点面子吧。”
语气虽然柔软,语意却坚定万分,李渊面色阴晴变幻,最终仰天一声长叹,忽然袍袖一甩,踉跄出门而去。
恍惚之间,众人发现他的身躯都有些佝偻,似乎一刻之间老了不少。
“天策上将,竟然封他为天策上将……”宴会大殿之中,李承乾脸色苍白,他喃喃自语半天,突然起身大喊道:“父皇厚此薄彼,儿臣心中不服!”
第390章 你若不服?我就暴揍
谁也没想到李承乾会突然冲出来,而且出言反对皇帝对韩跃的加封。
李世民目光冷厉,他盯着李承乾细看半天,忽然微微叹息一声,语带深意道:“今晚的皇族宴会,朕不应该让你来……”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乍听似乎气话,但若仔细一想,寓意十分严重。
此次皇家聚宴之会,李世民却说李承乾不该来,隐隐有削他王爵贬为庶民的意思。
若是换一个聪明的人摊上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告罪退下,可惜李承乾被妒火冲昏头脑,他压根没有听出皇帝的隐喻,反而继续又道:“父皇厚此薄彼,孩儿心中不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口称不服,李世民眼中厉光一闪,忽然负手仰天而望,脸上神情变幻纠结。
李承乾心中一喜,以为李世民听进了自己的建议。
旁边长孙却俏脸发白,突然站出来挡在皇帝面前,对李承乾道:“乾儿胡闹,还不快快退下,你父皇乃是天子,天子口含天宪,封赏言出法随,容不得谁来反对……”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幽幽叹息道:“乾儿快快下去吧,今晚宴会菜肴丰富,你可以多吃点喝点。自从你搬离东宫,身体瘦弱了许多……”
皇后这是在保护儿子,可惜李承乾却领会差了。这小子眼珠转了几转,双手一下抱住长孙小腿,呜呜大哭道:“母后,儿臣心里苦,我不服啊!”
他满脸泪水横流,哭声又悲又切,起初还有些伪装,后来想到自己被削太子储君之事,哭得倒是真有几分伤心。
“够了!”李世民突然暴喝一声,皇帝脸色很不好看,指着他喝道:“自作自受,怪得谁来?你母亲已经暗示良多,朕乃一国天子,口含天宪之言,我既然出口赐封,便代表天意如此,你心中不服就忍着,如果忍不住……”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随即厉喝道:“如果忍不住那就给朕滚,这个宴会大殿你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他猛然抬起右脚,重重向李承乾踢去。
李世民突然如此,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长孙想要阻拦,最终却幽幽一坛,周围几个大臣张口欲言,但也不敢顶风冒险。
毕竟大家都看出来了,今夜的李世民很狂躁,先被几个大臣乱说一通,又被太上皇李渊强逼一次,皇帝心里压抑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这一腿踢出,目标正对着李承乾脑袋,看能风声呼呼大作力道十足,恐怕一下能把人踢昏过去。
众人皆不敢阻拦,唯独韩跃离的很近,他猛然闪身上前一步,直接迎上李世民的右脚。
砰——
一声闷响,韩跃小腿受击,他顺势噗通跪在地上。
此举说来话长其实很短,从皇帝暴怒踢人到韩跃闪身阻拦再到他受击跪地,前后也不过一两个眨眼的功夫,李世民一怔,长孙同样一呆,满殿之人面面相觑。
“臭小子你干什么?”李世民怒喝一声,收回阵阵发痛的右脚,韩跃内力当世第一,刚才他踢中韩跃,感觉像踢到一块石头。
“陛下!”韩跃缓缓从地上起来,拱手道:“自家之人,何须动武?儿臣是家中长子,此事让我来处理如何?”
李世民又是一怔,旁边长孙却连连点头。
皇后伸手硬拉丈夫,口中急急道:“跃儿你说的对,你来处理此事,我陪你父皇在一旁消消气。”
李世民轻哼一声,他看了李承乾一眼,目光有些纠结和冷厉,但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世间做父母的都心软,李世民闭口不说话,这便是默认了让韩跃处理此事。
韩跃拱手在此一礼,然后转头看向李承乾,温声道:“二弟也别跪着了,有话起来慢慢说,人间最贵的是真情,古人也常说父慈子孝,兄谦弟恭,你刚才一直大呼心中不服,到底不服在哪里,不妨跟大哥好好说说……”
他如此行事,看的房玄龄等人一阵点头,偏偏李承乾完全不领情,大声道:“”“装什么儒雅良善,充什么皇家长兄?我就是不服你,你演得再好也没用!”
李承乾愤然起身,指着韩跃大吼大叫道:“我做了四年太子,兢兢业业做收东宫,满朝文武无不交口称赞,结果就因为你突然出现,身上挂着个莫须有的嫡长子名头,不但夺走父皇母后对我的宠爱,连我的东宫太子也给削了。你让我服,我凭什么服?”
砰——
大殿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韩跃还没说话,程咬金直接掀翻了桌子,大声道:“面壁王此言当真可笑,你为人不修德行,有什么资格坐守东宫?陛下削你储君算是削对了,若是不削的话留着权利让你殴打自己大嫂么?”
老程这话很诛心,方才众人听李承乾哭诉可怜,心中隐隐对他有些同情,然而现在经老程一搅局,大家忽然想起李承乾在大理寺干过的恶心事,心中那点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李承乾恶狠狠看了老程一眼,目光伸出悄然闪过一丝阴毒,他突然转头对韩跃道:“这就是你要做的解释?自己装出一副儒雅良善的面孔,却让麾下的走狗出来咬人,韩跃你的虚伪令人作呕……”
……
……
哗——
满殿哗然!
李世民脸色猛然一冷,口中沉沉叹息一声,萧索道:“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程咬金是什么人?他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曾经两次救过李世民的命。
当年天下群雄征战,李世民曾被敌军俘虏,眼看第二天就要被斩首祭旗,是程咬金偷偷将他私自放掉,并一路护送五十里,这才保下皇帝一命。
第二次救命之恩更重要。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当时的李建成出动太子左右卫率,李世民身陷重围占据下风,眼看性命不保。
后世史学家因为病诟李世民杀兄杀弟,故意说玄武门事变是李世民发动,其实不然。
这一场事变乃是皇权之争,哪里有埋伏一说,兄弟双方乃是实打实的硬仗,谁赢了谁就做皇帝,这才是史实。
当时李世民命在旦夕,是程咬金不顾性命,抄着斧头左劈右砍,一步一步为李世民杀出一条血路,也为李世民杀出一条通往人间至高权利的金光大道。从玄武门到皇宫短短一段路,程咬金身受四箭三刀,流血足有半斗,却仍然坚持着护卫李世民进宫。
同样是在那一日的太极殿中,浑身是血的程咬金恍若魔王,举着斧头对李渊狰狞大喝:陛下退不退位,陛下退不退位……
连喝三声,气息酷烈,宛如从九幽而来的恶魔。
自始至终李世民都没有开口,他虽然做了天子,但威逼李渊退位却是程咬金做的恶人。
连续两次救命之恩,再加拥立从龙之功,程咬金在李世民眼中很高,便说亦臣亦友也不夸张。
现在李成强张口骂老程是走狗,若是皇帝不能严惩于他,满殿忠于皇帝的国公大将作何感想,以后谁还给皇家死心塌地卖命。
韩跃也是一脸古怪,他怔怔看着李承乾,总觉得这货真是花样作死,别人都不用拿刀杀他,他自己就会忘刀口上撞。
“你用这种目光看我干什么?是否我揭穿了你的虚伪面目,所以你想杀人灭口?”李承乾突然又大叫,指着韩跃怒吼道:“我被削了储君之位,你却获封天策上将,你问我为何不服,这就是我的不服!”
韩跃的耐心渐渐丧失,他目光幽蓝盯着李承乾,忽然微笑问道:“看你如此暴后愤怒,似乎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不错!”李承乾昂然而立,面带骄傲道:“皇爷爷说得好,你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我才是德才兼备的储君。父皇母后被你蒙蔽,其他皇族却看的清楚,你想仗着长兄身份教训人?我呸,一介烂泥出身,你没有资格……”
他一个‘资格’还没说完,猛听耳边一声暴喝,声音隆隆宛如天雷,炸的周围杯盏都破碎震裂。
雷霆暴喝之中,但见韩跃猛然飞起鞭腿,一下就将李承乾劈倒。随即单脚一踏,重重踏在李承乾背上。
“出身出身,我现在就好好给你讲讲,什么叫做出身!”韩跃缓缓抬起手,狠狠对李承乾的脸蛋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传出,满殿目瞪口呆。
李承乾半边右脸直接肿起,韩跃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单脚死死踏住李承乾,左手揪着李承乾的头发狠狠一扭,然后右手高高扬起,对着李承乾的另一边脸再次猛抽。
啪——
又是一声脆响,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我从烂泥村中来,从不曾想拥天下。穷苦出身怎么了?你的出身很高贵吗?”韩跃诘问一句,抬手又是一巴掌。
“我把妻子送到大理寺受罚,连世家大族都不敢出手加害,王宫贵族也要给我几分面子,偏偏你却仗着太子身份打我媳妇十法棍,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想揍你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说一句话,抽一巴掌,大殿之中只能啪啪不断,李承乾脑袋肿的像个猪头。他拼命扭动想要反抗,可惜被韩跃死死踩在脚下,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
“老老实实呆着,乖乖给我挨揍……”韩跃一声厉喝,声音幽幽道:“等我什么时候打够了出气了,咱们再来谈谈服不服的问题。”
第391章 父皇稍事歇息,我来替你分封
李承乾被打的哇哇大叫,韩跃巴掌不断扬起落下,抽得他的脸蛋啪啪作响,满殿之人眼皮慌慌直跳。
大家怔怔看着韩跃,谁也没想到这个清秀儒雅的青年脾气这么火爆,前一秒还笑脸相迎,下一秒就暴躁如虎。
“母后救命,母后救命啊……”李承乾终于熬不住了,这货脑袋肿的像个猪头,嘴角鲜血流淌如注,眼见韩跃完全没有停手迹象,似乎要直接打死自己一般。这货心中既怕又惧,呜呜开口向长孙求救。
皇后心中有些不然,眼中也闪过疼爱光彩,她张口就要阻拦,哪知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双大手,轻轻把她肩膀按住。
出手的是李世民,他双手按住长孙,目光却落在韩跃和李承乾身上。
长孙挣扎扭动几下,发现无法逃脱丈夫的手掌,只能开口道:“陛下您快放手啊,跃儿打的很重,承乾嘴巴都流血了!”
皇帝低声一叹,语带深意道:“自古长兄如父,虽然朕现在没死,但跃儿有资格替我管教众子。承乾犯了错就该打,只要打不死朕绝不阻拦。”
长孙还要说话,李世民直接摆手阻止,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民间尚有长子代替父亲管教弟弟的说法,咱们皇家更应该如此,朕封他为西府赵王,位列皇子第一,又封天策上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手持天子剑谁都能打……”
李世民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郑重道:“别说承乾是他同辈的皇子,就是老一辈的王爷也不行,一旦犯了错,跃儿照样打!”
皇帝这话没有压低声音,他故意让周围的王公大臣都听到,长孙皇后幽幽一叹,放弃了阻拦的想法。
此时李承乾已经叫不出来,他足足挨了十几巴掌,整个脑袋肿的像主,双眼都眯缝着看不清东西。
“弟弟,现在你告诉大哥,你服了吗?”韩跃缓缓附身,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然而李承乾却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货连话都不敢说,只知道趴在地上哼哼,哼哼都不敢大声,生怕声音大了会挨揍。
“你看你,现在多乖!”韩跃呵呵一笑,右脚缓缓一抬,放开李承乾背部。
他忽然伸了个懒腰,目光微微在大殿一扫,语带深意道:“原来我不但适合发明创造,也适合出手打人,这一顿殴打过后神清气爽,竟然有种上瘾的感觉,哈哈哈,诸位弟弟妹妹,各位朝堂大臣,你们还有哪一个心中不服,正好帮我再过过瘾……”
没人说话,也没人搭茬。
连李承乾都被暴揍,而且还是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暴揍,能混朝堂的没有傻子,谁都看出来李世民故意要让韩跃立威。
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找韩跃的茬,不是白白找揍么?
韩跃哈哈一笑,懒洋洋道:“看来大家都很心服,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铿锵——
一声清丽剑鸣,他忽然抽出李世民的天子剑,然后举剑高过头顶,单膝跪地对李世民道:“父皇在上,您封我为天策上将,又赐黄金白银,再赏府邸侍女,儿臣攻克突厥的功劳值得此赏,所以我不会推辞!”
他目光直直看着李世民,大声道:“自古有功必赏,从来有过须罚,建功立业就该奖赏,否则乱了朝堂法度,天下谁还精忠报国?”
李世民缓缓点头,赞许道:“我儿说的有理,此言正合吾意……”皇帝沉吟一下,接着又道:“你双手举剑过头,这是要做什么?”
“父皇问的好,孩儿正有一事要做。”韩跃双膝跪地,但是上身挺得很直,他双手举着天子剑大声道:“孩儿立有大功,所以父皇封我为天策上将,但是军中士卒也有功,父皇您却没有封赏,儿臣请父皇给我权限,此事由子代父行之……”
李世民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天子剑道:“朕不是说过么,你手里有这东西上马可以管军、下马可以管民,普通兵卒之赏无须询问于朕,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沉吟想了一下,忽然又道:“不止普通士卒你有权封赏,便是军中偏将,大将,乃至李勣和李靖两位主帅的功劳,朕也允许你来给他们厘定封赏!”
哗——
满殿又是一阵哗然!
这次众人喧哗可不比刚才,刚才乃是吃惊韩跃动手打人,这次却是震惊皇帝给的权利。
封赏小卒也就罢了,无非是按照军功折算银钱,虽然能迅速获得底层士兵的感激和忠心,但这还没放在朝堂大佬眼里。
众人真正惊恐的是封将封帅之权!
此次平定草原乃是开疆拓土之争,大唐最重军功,封赏极其丰厚。这次大胜一举夷灭东突厥,连颉利可汗都给抓了,若是按照功劳算下来,参战将领完全可以封出几十个侯爷,外加至少十个国公。
“陛下怎会如此?封赏国公侯爷,这是天子才有的权利啊,难道说……”大臣们心头踹踹,尤其是李承乾和李泰两个派系的大臣更加担心。
众人都在猜测李世民的打算,韩跃却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他请示完李世民之后直接起身,然后手持天子剑看向大厅。
“要开始了!”许多大臣瞳孔一缩,他们下意识看向那些参战将领,眼中全都带着羡慕之色。
这些将领跟着韩跃出征,不用说也是他的嫡系,以前各派各系都由皇帝分封,这样才能保证势力平衡,现在却由韩跃来封自己人,那肯定有多大奖励给多大奖励。
这就好像是后世的体育运动,裁判员和运动员同为一方,你说比赛最终谁赢?
李承乾的站队者心焦,李泰的站队者也很心焦,大家都想跳出来阻拦,可是一想到刚才李承乾被暴揍的场景,众人心中阵阵发憷。
皇子尚且被打成猪头,他们这些大臣岂不是挥剑就杀了……
……
……
“李勣何在?”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韩跃突然开口一喝。
大殿中李勣顿时站起,他几步走出来单膝跪地,拱手先对李世民一礼,随后才对韩跃道:“吾大唐英国公李勣在此。”
韩跃缓缓上前,手持天子剑轻轻放在李勣肩膀,大声道:“李勣你且听真,草原一战,百万大军你为主帅,调兵遣将指挥冲锋,此功极大不可不封,我今以天子剑予以封赏,册封你为大唐天策府第一帅,国公之爵三代不削,另赏田地一千五百亩,食邑三百户,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哇——
满堂震惊,便连李世民都有些变色。
这封赏的手笔太大了,大到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地步。
天策府第一帅众人还不眼馋,毕竟要到韩跃手下做事。一千五百亩土地和三百户食邑众人也不眼馋,毕竟这是军功应得的赏赐,就算是李世民也会这么封。
众人真正眼馋的是国公之爵三代不削,这可是天大的厚赐,要知道爵位在传承的时候会自动减级,就算是开国国公之爵,传承三代也只能当个县伯。
现在韩跃却许诺三代不削,这等于说李勣的后代一出生就注定当国公。
“臣,谢陛下封赏,谢西府赵王代赏!”
李勣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过他毕竟是大唐有名的军神,虽然心中激荡万千,但是礼仪丝毫不缺,先向李世民恭敬行礼,然后才向韩跃致谢。
李世民挥了挥手让李勣退下,皇帝面色有些异常,忽然压低声音道:“臭小子,爵位封封也就罢了,咱们皇家不缺这个。你刚才开口就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朕的国库要被你掏空了……”
原来皇帝脸变颜色压根不是心疼爵位,他心疼的是韩跃手笔太大,刚才封出去的可都是钱啊。
韩跃吐了吐舌头,有些羞赧道:“父皇勿怪,儿臣第一次这么拽,所以一时有些激动。可惜我话已说出,现在收回也完了,毕竟刚才是借着您的天子剑颁布封赏,咱们皇家可不能出尔反尔。”
李世民顿时翻个白眼,无奈哼哼道:“这笔钱你来出,朕反正没钱!”
韩跃一呆,喃喃道:“前一阵子东北金矿分成,儿臣不是让人押送了一大笔给您么?”
“总之朕不出钱,你自己想办法!”李世民哼哼唧唧,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又道:“也不准找你娘讨要,你这臭小子手笔太大,朕怎么看都觉得你花钱有些如流水,莫非注定要成为我皇族的败家子?”
韩跃无奈一叹,只能道:“既然如此,这笔钱儿臣掏了!”
李世民大为满意,摆手示意他继续分封其他将领。
韩跃点了点头,他手持天子剑缓缓一扫大殿,目光带着一丝沉吟和犹豫,来来回回不断扫视,最后终于落在一个人身上。
“李靖何在?速速上前听封……”
咦——
大殿众人都是一惊,面色隐隐透着古怪。
李靖可不比李勣,他是李承乾一方的大佬,众人原本以为韩跃会打压一番,想不到第二个喊的就是他。
许多大臣都悄悄看向李靖,心中暗暗猜测道:“莫非李药师已经改换阵营,如今也站队到那边不成?如若没有改换阵营,不知他会不会应声出列……”
第392章 韩跃私改国法
众目睽睽之下,李靖无奈轻叹一声,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他也是先恭敬向李世民行礼,然后对韩跃道:“吾大唐卫国公李靖在此,西府赵王请讲。”
韩跃面带沉吟,好半天终于把天子剑放到李靖肩膀,郑重道:“自古有功当赏,从来有过须罚,草原突厥一战你与李勣同为大帅,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我今以天子剑予以封赏,许你李家国公三代,再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丝帛十车,侍女百人……”
嗡嗡嗡!
伴随这韩跃说出此话,满殿顿时响起嘈杂之声,不少大臣面带阴沉,认为李靖已经投靠了韩跃。
若是没有投靠,怎能获此封赏?要知道韩跃给李靖的封赏完全和李勣一样,都是三代不削国公,同样赏赐黄金千两。
武士彟忿忿一拍桌子,冷哼道:“李药师墙头小人,某家羞与为伍。”
他旁边恰恰坐着河间郡王李孝恭,这位大唐滚刀肉王爷嘿嘿一乐,嗤笑道:“你懂个屁,人家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武士彟怒目而视,道:“河间郡王似乎是第一个叛变东宫阵营之人,难怪你要帮李药师狡辩。”
李孝恭仰天打个哈哈,笑眯眯道:“自古民间有言,跟着好人吃顿肉,跟着坏蛋挨顿揍,此语虽然粗鄙,但却蕴含深理,可惜你这种蠢货压根不懂,本王跟你解释也是白搭……”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望着武士彟嘿嘿笑道:“至于你说我背叛东宫阵营,如今哪里还有东宫阵营?李承乾刚被打成了猪头,他现在的封号也很有趣,听说叫做面壁王,哈!”
武士彟大怒,忽听身边传来咬牙切齿之声,他差异扭头一看,才发现咬牙之人是李承乾。
这小子被韩跃抽了十几巴掌,不但脸蛋肿的像个猪头,而且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吃力抬头盯着李靖,肿胀的眼缝闪过一丝阴毒,分明蕴含着愤怒和杀机。
“李药师,本王决不让你好过……”
这货咬牙便想站起来,他现在破罐子破摔,准备直接翻脸揭穿,当众说出李靖儿子给李渊戴绿帽之事。
也就在这时,忽见韩跃对李靖淡淡一笑,语带深意道:“本王对你的封赏只有这些,国公三代不削,赏赐黄金白银,至于天策府大帅之位,想来卫国公是不需要的。”
这话才一说出,满殿之人都是一怔。
武士彟反应很快,他伸手一把按住李承乾,小声道:“王爷稍安勿躁,李药师似乎并没有投靠……”
……
李靖目光直直看着韩跃,好半天之后才缓缓点头,郑重道:“多谢王爷成全。”
韩跃哈哈大笑,忽然把天子剑抽离李靖肩头,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本王虽然算不上君子,但我也不是无耻小人。卫国公已然身有所属,本王绝不会强行征召,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靖面色纠结一闪,猛然对旁边的李世民躬身一礼,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他回到自己的宴桌盘膝坐下,抓起酒壶仰头一阵猛灌。
韩跃也不去管他,目光继续扫视大殿,忽然连续大喝道:“柴国公何在?程知节何在?牛进达,刘宏基,秦琼何在……”
他一路点名,凡是参与草原之争的将领,个个被他点了一遍。
大殿之内轰然站起一大群人,前面国公领头,后面跟着军中的大将、偏将,一群人呼啦啦走到大殿中央,忽然单膝跪地,对着李世民高呼道:“陛下万安,臣等敬拜。”
拜完李世民之后,这些人才转向韩跃。
铿锵——
韩跃直接抽出天子剑,扬声高喝道:“北伐之战,功盖千秋,诸位于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大战之时个个争先,此战扫平草原突厥,一雪汉家儿郎千年耻辱。大功不可不赏,今陛下授我封赐之权,麾下众将听真……”
轰隆!
几十个人同时单脚跺地,齐声喝道:“吾等在此,洗耳恭听!”
声音隆隆,宛如鼓响,震的宴会大殿簇簇晃动。
“真威风啊……”殿中一群皇子满脸羡慕,恨不能自己变成韩跃,然后也手持天子剑分封奖赏,享受国公大将们献上的恭敬。
魏王李泰目光闪烁,眼中藏着浓浓的嫉恨和渴望,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暗暗道:“若有一天我腾云而起,必要抢夺天子之剑,斩此人于天牢,然后取而代之!”
这个小小十四岁的孩童,心中竟然有着成人才有的杀念。
……
……
韩跃持剑而立,目光在众将身上扫过,眼见所有人全都目光热切,他哈哈一笑,开口进行封赏。
“此战之功臣者,计有国公十二人,各许家门传承三代,爵位不予削减。”
果然又是三代不削爵位,这似乎已经成了韩跃的惯例,满堂之人面面相觑,受封之人却个个狂喜。
韩跃继续道:“另有大将、偏将共计五十九人,全体官升一级,俸禄加赐五百贯,另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丝帛一车,调任天策府听用……”
他说到这里一停,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再回头看着众将士,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大家以为他封赏完毕,却见韩跃猛然一咬牙,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
“将军百战死,尚无万兜鍪(móu),我持天子剑,许尔皆封侯!”
哇——
满堂无不震惊,大殿一阵哗然!整整五十九人全部封侯,这手笔实在太大了,大唐立国以来还属首次。
然而不管众人如何震惊,受封之人个个是满意的,几十人相互看了一眼,忽然跪地对李世民道:“感谢陛下隆恩,我等在此向天发誓,此生忠诚大唐,永世不会反叛,若违誓言天诛地灭,天下万民同唾之……”
封赏是韩跃给的封赏,但是众人致谢却对着李世民致谢,这是应有的礼仪,也是给皇帝戴高帽。
李世民哈哈一笑,挥手道:“大家都退下去吧,这臭小子出口太快,朕想拦都来不及拦……不过封赏既然已经发出,那就没有收回的书法,尔等从此为爵,万望精忠报国。”
“喏!”几十人同声齐喝,再次对皇帝恭敬一礼。
老程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临下去之前对皇帝嘿嘿一声,得意道:“陛下以前恁的小气,欠俺救命之恩从来不偿,还是您儿子做事大气,一下就给了三代公爵……”
李世民脸色一黑,指着老程厉喝道:“你这无耻之徒,整日就知道张口讨要,救命之恩朕足足还了你十几次,匹夫安敢欺我?”
老程掉头就跑,边跑边道:“天子一命抵万命,陛下还了十几次就心疼,俺老程吃亏吃大了!”
“你这匹夫……”李世民恨恨出声,似乎气的身体都在发抖。偏偏他只在原地生气,但却迟迟没有下文,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父皇!”韩跃突然开口,一脸郑重道:“国公大将已然封完,接下来便是军中士卒的赏赐,以前士卒立功只给赏钱,这一次儿臣想换换花样,我给他们特殊的封赏……”
“唔?”李世民微微一怔。
皇帝还没说话,大殿之中忽然站起一个大臣,大声道:“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纵容西府赵王胡闹,就等于是自己在胡闹!”
此人好大的胆量,竟然敢直接说皇帝胡闹,李世民哼了一声,韩跃却有些好奇。
他扭头看向那人,耳畔却响起李世民低声的告诫:“此人名叫张玄素,乃是铁骨铮铮的谏臣,脾气跟魏征一样又臭又硬,所以朕一向很不喜欢他。不过这家伙乃是朝堂忠臣,心中并无蝇营狗苟,等会他若是指责于你,我儿不可恼羞成怒。”
李世民说话之间,张玄素已经走了上来。
他躬身对皇帝一礼,随即转头看向韩跃,大声道:“西府赵王在上,臣张玄素曾任东宫少詹事,你可以认为我是别有用心,也可以认为我是故意找茬,不管王爷怎么想,我张玄素今晚必要谏个痛痛快快,问个清楚明白……”
韩跃目光与他直视,发现此人一脸正气昂扬,眼中没有丝毫躲闪之色,显然正如李世民所说,这张玄素乃是个直臣。
既然是直臣,那就得有直臣的待遇,韩跃哈哈一笑,温声道:“张大人无须解释,你说要谏个痛痛快快,可惜我只是个亲王,进谏你得去找陛下。至于你想问个清楚明白,却不知所问又是何事?”
张玄素昂首挺胸,大声道:“臣要问的事情很简单,我就是想知道一件事,王爷你为什么要私改士卒的封赏?大唐律例写的很明白,府兵作战无饷,募兵作战无赏,府兵均田给地,募兵免除徭役,若有斩首军功,按例只能折算赏钱。”
他目光凶狠盯着韩跃,一脸强硬道:“这是大唐的国律,王爷为什么要私改,王爷凭什么要私改?你若仗着陛下宠爱胡来,臣宁死也要喷你一口唾沫……”
“哈哈哈!”韩跃仰天大笑。
“王爷因何发笑?臣的问话很可笑吗?”
韩跃缓缓摇头,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反而开口反问道:“张大人可否知道,本王乃是加急赶回长安,我率领大军紧急拔营,从北地到中原不敢有丝毫停歇,半个月走了三千里路?”
张玄素一怔,点头道:“此事臣知道,陛下急招王爷回归,导致您攻克西突厥的打算落空。唉,一统草原乃是汉家儿郎千年的夙愿,结果现在只完成一半,臣心中也很惋惜。”
“那你知不知道,陛下为什么急招我回来?”
张玄素又是一怔,沉声道:“此事臣也知道,只因世家之臣辞官逼宫,天下州府有八成官员效仿……”
“那么你告诉本王,你是世家之臣么?”韩跃目光有些凌厉,眼中闪着幽幽森森的光。
第393章 这就是我的大招
张玄素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突然愤怒道:“王爷何出此言?臣乃河北布衣,自幼苦读,清正廉洁,一房妻一房妾,每月禄米可吃喝,我出门有一辆牛车驱使,家中也有财货三百贯,虽是小富之家,绝非累世豪门。”
韩跃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张大人勿须激动,本王也只是问问……”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大有深意看着张玄素,淡笑道:“你刚才说自己是河北出身?本王记起我朝有个出了名的投降张,听说还是我父王亲自劝降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张大人吧,你以前跟的是刘黑闼!”
张玄素昂首挺胸,大声道:“王爷说的不错,臣确实做过刘黑闼的户曹,您若以此攻奸,下臣接着便是。我做人堂堂正正,不惧雨打风吹……”
韩跃哈哈又笑,他收回张玄素肩膀的手臂,缓缓一指宴会大殿,忽然问再道::“张大人你是朝中重臣,想来也参加过皇家宴会,那么本王现在问问你,你觉得今晚的宴会有何不同?”
张玄素茫然起来,他跳出来质问韩跃,结果却被韩跃连续反问,偏偏问题个个离奇,让他左右猜不透含义。
“张大人看出不同了吗?”韩跃目光幽深,在他耳边轻轻叹息。
张玄素目光环视宴会大殿,沉吟道:“若说今晚有何不同,也就是人数有些不同,以前陛下举办宴会,此殿最少坐满八百人……”
他还没有说完,韩跃突然双掌一拍,哈哈笑道:“那么你现在看看,大殿之中有多少人?”
张玄素一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现在不足三百之数,此宴少了世家出身的官员……”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咋舌道:“若按比例来算,大约正是八成!”
韩跃哈哈大笑,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开始回答张玄素早先的问题,道:“张大人你听好了,今晚宴会无世家,这就是本王要更改士卒赏赐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张玄素,接着又道:“自古至今,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此次朝堂八成重臣辞官,引动天下八成官员追随,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心中只有门阀,眼中从无百姓。这个臭毛病,本王要给他们改一改……”
“原来王爷剑指世家!”张玄素恍然大悟,随即又皱眉沉思道:“但这和私改兵卒赏赐有何牵连?”
“当然有牵连!”韩跃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大唐采用的是府兵制,府兵均田,所以士卒无饷,就算立下战功也只能折算银钱。此次本王平定草原,百万大军个个有功,我欲趁此机会更改赏赐,精选数万兵卒飞扑各州各府,让他们去做个小官!”
张玄素目瞪口呆,喃喃道:“让兵卒去做地方官?”
“不错,让兵卒去当官。此次世家和儒门辞官逼宫,天下八成州府县衙空缺,他们想用这种办法逼迫我父皇让步,本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哼哼,做官而已,不一定非要士子才行……”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千百年来,世家一直把持朝堂和地方的官员职位,读书才可以做官,这已经是刻进世人骨子里的想法,然而现在韩跃却想改改。
“荒唐!”一个大臣突然站起身来,大声指责韩跃。
“你住嘴!”这个大臣才刚指责半句,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正是李世民亲自开口。
皇帝虎目闪着精光,他呵斥那大臣闭嘴,目光却紧紧盯着韩跃,郑重道:“跃儿你好好说说,为什么要让士卒去当官?自古只有读书人才能治理天下,跃儿你让一群百姓出身的士卒去当官,此举会不会天下大乱?”
李世民用的是疑问句,偏偏他的口气却带着迫切,不但迫切,隐隐还夹带着丝丝兴奋和紧张。
旁边张玄素也很期待,小心翼翼道:“王爷可否予以解惑?若是真能削弱世家,臣跪地给你磕头谢罪……”
从这里可以看出,此人倒是真正的忠贞之臣。
韩跃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沉吟,心中却在不断组织语言。就在李世民等的有些焦躁之时,韩跃突然开口道:“我朝吏治有问题,古代各朝的吏治也有问题。有些职位设置的不合理,有些职位千年空缺”
李世民一呆,张玄素一怔,满大殿重臣全都一脸吃惊,谁也想不到韩跃张口就放大招。
吏治二字看似简单,其实却是千百年来慢慢总结的经验,圣贤尚且不敢动吏治,现在一个青年却大放厥词,他今年才只有十九岁,要到明年才及冠……
……
……
韩跃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他目光带着一丝回忆,语带感慨道:“中原天下,国土浩渺,我大唐自立国以来,总共设立了十二个道,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一十一个县,父皇在上,儿臣说的这个数字没错吧?”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不错,这是大唐最基本的常识,每个皇族都必须谨记,弘文馆大学士给皇子公主们授课,讲的第一课就是这个。”
韩跃嘿嘿一笑,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知识上网无聊搜到的,可不是弘文馆学来的。
李世民又道:“跃儿你继续说,朕听你开口就说国土,觉得你还有下文。”
韩跃点头,继续又道:“儿臣说起大唐的州府各县,就是要引出吏治的问题,朝廷要治理天下,所以分化天下一千五百县,每县有正职一人,为县令,副职五人,分别是县丞、主簿、县尉、录事、佐使。然后又设有六曹,分别是司工、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
他看了一眼皇帝,接着道:“县府这个级别的衙门,正副职加起来是六人,但是六曹却需要几十人,因为司工等职位负责琐事,一般是一个正司工带领七八个副司工,司仓、司户也都是如此,这些职位都要读书人来做,而读书人大多世家出身……”
李世民轻叹一声,无奈道:“是啊,一个县就是七八十人,有的大县甚至上百人,天下一千五百县,就得二十万读书人做官,此外还有三百六十州,官员也需要两三万,再往上是十二个道,大概需要三四千,然后还有朝堂重臣,有资格上朝的足足五百,四品以下的约有一千。”
“也就是说,全部官员加起来,总数接近三十万!”韩跃突然开口接过李世民的话。
皇帝再叹一声,苦笑道:“你说的没错,三十万官员八成出身世家,这就是他们敢辞官逼宫的底气,这就是他们敢和皇族共治天下的力量,整整三十万官员啊,朕想想就头疼……”
韩跃心中嗤笑一声,三十万官员皇帝就头疼,后世中国有党八千万,各级政府官员加起来五百万,如果加上列编的正式工作人员,数字达到一千零五十万。
如此庞大,国力照样腾飞,大唐三十万官员和后世比起来,简直连小儿科也算不上。
韩跃仰头看向大殿的穹顶,目光炯炯道:“父皇,儿臣此次要更改士卒封赏,其实不如说是要改大唐的吏治,三十万官员太少了,儿臣准备增加到三百万……”
这话一出,李世民顿时一怔,旁边张玄素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三百万官员,一年得开支多少俸禄?”
“不多不多,也就几千万吧!”韩跃呵呵一笑,满脸都是不在乎。
他不在乎有人在乎,大殿之中嗡嗡作响,无数朝臣在窃窃私语,其中杜如晦目光不断闪烁,压低声音对房玄龄道:“房乔兄,你能否猜透此子的想法?他张口要增加三百万官员,一年的俸禄就得几千万,我大唐的国库收入才多少?”
房玄龄也很茫然,好半天之后才缓缓摇头,颓然道:“老夫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绪,不过吾等无须焦急,老夫深知此子行事深谋远虑,他既然敢当庭说出此话,想必早已成竹在胸,杜兄你且看吧,世家这次怕是要倒大霉……”
李世民终于按捺不住,出口喝道:“臭小子不要再拐弯抹角,速速将你的构划说出来,今晚宴会没有世家之臣,在场的全是忠心我李家的重臣,他们对你或者还有敌意,但是对我李家却个个忠心。你且说出心中所思,若是真格可行,朕和众臣必然齐心协力,我要好好跟世家掰掰腕子。跃儿你说的很对,咱们得改改他们的臭毛病……”
韩跃郑重点头,既然李世民如此鼓励,他也不再七绕八绕,直接大声道:“儿臣欲加三百万官员,其实这些官员不是朝廷之官,而是民间百姓之官。首先我要改变大唐的基层吏治,以前朝廷只有县,下面直接就到了百姓聚集的村和庄,这个方式可不行,不利于中央集权管理!”
“儿臣准备新设两级机构,县下面设镇,镇下面设管理区,一个镇管辖三到五个管理区,一个管理区负责十个村和庄,如此以来,朝堂的命令可以一路直达民间,不但有利中央集权,而且也能削弱世家……”
第394章 大唐贤王八千岁
满殿悄无声息,除了韩跃说话的声音再无动静,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全都侧耳倾听,大家生怕漏掉韩跃所说的一丝一毫。
这种观点太新颖了,将会是千年未有之变局。
房玄龄突然站了起来,手抚长须沉吟道:“昔年战国末期,秦始皇横扫天下,采用李斯建议取消分封制,推行郡县制,废诸侯,立郡县,将天下划分为三十六郡,从那以后,郡王之权大为集中,然天道轮寰平衡,世事有一利就有一弊,郡县制集中了君王的权利,也孕育了世家的出现。”
韩跃缓缓点头,微笑道:“房相说的没错,皇帝只有一人,若想治理天下必然借住读书人,而读书人经过代代传承,最后必然会形成世家,世家盘根错节相互通婚,渐渐就会变成庞大无匹的门阀。”
他仰头一叹,轻声道:“门阀传承千载,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异族入侵他们卖民族,利益缺失他们逼皇帝,这种臭毛病持续了数百年,本王今日就要给他们改改……”
“怎么改?就凭你加设两级政府吗?”李世民目光炯炯,沉吟道:“此举虽然新奇,但朕总觉得效果不大。”
韩跃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众人,昂声道:“加设两级政府,于县之下设镇,再于镇之下设置管理区,镇之一级可设镇长一人,副镇长五人,分别管理农林牧副渔之事,再设税收所一处,治安所一处,忠君爱国宣传所一处,这样加起来总共需要九人!”
李世民沉吟道:“如此说来,一个镇就要九个官?”
韩跃点头,解释道:“这九人的官职可按县府之位递推,我大唐县级官员的品级是从九品,那么乡镇级别可以定位十品。儿臣再设置一个技巧,乡镇官员十品,但是镇长提半个变为从九品,如此镇长的级别就和县级官员齐平,有权参与一县之内各类大事的议定。”
李世民心中一动,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皇帝目光炯炯,语带兴奋道:“镇长和县官平级,他们既受县府节制,又有独力管辖之权,这是在分担县府衙门的职责,也是在抢夺世家官员的权利,臭小子我说的对不对?”
“陛下圣明!”韩跃连忙一拱手,笑嘻嘻道:“乡镇官员不需读书人,因为这一级官员直接和百姓打交道,管的是开荒种田,问的是百姓民生,这种小官完全可以让退役老兵担任,老兵本就是百姓出身,不但熟知民间之事,而且对陛下忠心。”
“好!”李世民重重一拍大腿,大声道:“朕同意啦!”
皇帝一脸兴奋,他转头对房玄龄喝道:“房乔速速拟旨,朕要广传天下,让各州各府都知道今晚之事,我要好好看看世家的惊愕嘴脸,啊哈哈哈……”
房玄龄拱了拱手,轻声提醒道:“陛下还请稍安勿躁,西府赵王似乎没有说完,比如设镇该如何去设,管理区又该怎么划分,这些章程都需要搞清楚,否则我等办起来摸不到头绪。”
李世民一呆,连忙轻咳一声,讪讪道:“房乔说的有理,朕有些焦急了。”
他对房玄龄温声而语,转头对韩跃却不那么客气,张口就喝道:“臭小子还不快说,再敢婆婆妈妈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好家伙,皇帝直接自称老子,连朕这个称呼都懒得喊了。
满殿重臣面面相觑,人人都目瞪口呆。
韩跃悄悄翻个白眼,苦着脸道:“父皇您讲不讲理,刚才明明是您太兴奋才打断了我的话,怎么就变成儿臣婆婆妈妈了?”
“你还敢顶嘴?”李世民眉头一竖,甩手催促道:“继续说继续说,设镇到底该如何设,管理区又该怎么搞?”
韩跃无奈,只能接着道:“设镇之事其实很简单,各县之中选取一些大型村寨,然后直接将行政级别提高一级,再派遣军中老兵结队前去,只要国库给予拨款建设经费,当地大把老百姓出功出力……”
李世民双眼一直,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韩跃嘿嘿一笑,郑重道:“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派遣而去的老兵必须是当地人出身,这样才能迅速融入百姓,更利于掌控一地民生。”
他看了一眼皇帝,嘿嘿又道:“父皇您想想,咱们派去的老兵都是当地人,百姓们必然不会抗拒,然后儿臣再铸造三百万个新型官印,手持此印不但象征朝廷权威,而且还能向我天策府求助,无论兵马、粮食还是银钱,只要老兵们以官印相求,儿臣的天策府要什么给什么,嘿嘿嘿,只要这种办法持续几个月,百姓们立马心向老兵,保证什么事都不去找县衙。”
“你这臭小子……”李世民指着韩跃想夸奖几句,然而话说出来后却变成感叹性语气,皇帝说的是:“蔫坏啊!”
韩跃面色一僵,呆呆道:“儿臣一切都是为了大唐,哪里蔫坏了?”
“嘿嘿嘿嘿!”李世民发出一阵坏笑,皇帝现在很兴奋,他压根不接话茬,急切又问道:“设镇的事情解决了,那个管理区又是怎么回事?朕听你几次加重语气,恐怕这管理区才是你坑害世家的真正大招。”
韩跃摸了摸鼻子,扭捏道:“父皇说坑害多难听,儿臣这叫良策。”
“好,朕就听听你的良策,说说,这管理区怎么弄,弄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韩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所谓管理区,其实就是几个村寨的联合管理机构,本来设镇之后不需要再设此机构,因为乡镇官员完全可以管理百姓。但是儿臣为什么还想多此一举呢?因为我要借助乡村宗族势力。”
“宗族势力?”李世民心中一动,眼睛渐渐闪亮起来。
韩跃郑重点头,忽然加快语速,大声道:“要说管理区,先得说说村寨。儿臣欲在村寨之中也进行改造,以四家为一邻,五邻为一保,然后五保设置一个生产队,让百姓自己推举生产队长,一个村子按照大小不同可以拥有多个生产队,上面设置村委会,由本村居民选举充任。
他看了皇帝一眼,小声道:“我大唐百姓忠厚淳朴,宗族势力一向保护族民,儿臣之所以设置村委会,其实就是让宗族的长者当上村官!“
“此举是何用意?”皇帝也压低声音,双目灼灼闪光。
韩跃嘿嘿一笑,神秘道:“给他们送去朝廷认可,让他们有一个官身。父皇不要小看这个官身,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也不需我们发任何俸禄,但是宗族的长者必然欢欣鼓舞,视之为毕生荣耀!”
他这话一点没错,古代的村庄之中的宗族势力不似现代,古代宗族保护自家百姓,很少有欺压村民之说,至于村霸村强这种人更加不会出现,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也容易镇压,别忘了乡镇官员都是老兵。
“宗族当村官,视之为荣耀……”李世民喃喃自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朕明白了,臭小子你是要宗族长者当村长,然后再让村长们去担任管理区职务,我猜的对也不对?”
韩跃得意点头,小声解释道:“管理区的职务不止村长们担任,乡镇官员同时也要挂职,如此才能处处有我们的人,一级一级往下推,越往下面越感激朝廷。只要做成这一件事,陛下何愁天下不能掌控,父皇何惧世家再来逼宫?”
“哈哈哈哈!”李世民仰天一声狂笑。
皇帝这次真的是开怀大笑,声音直震屋瓦,就在满殿大臣面面相觑之时,李世民突然笑声一收,目光隆隆看着韩跃。
“西府赵王听令,速速跪地听封……”
咦——
满殿众人微微一呆,皇帝刚刚封赏完韩跃,怎么又要再封一次不成?
韩跃也是一呆,不过他反应很快,连忙乖乖跪倒地下。
李世民大声道:“我儿听真,朕原本已赐你天策上将之职,令尔手掌朕的天子之剑,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今我再许你拥有协调朝堂六部之权,准你行走大唐十二道,代朕巡视天下,负责十万乡镇建设,掌控百万农村管理区……”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他目光闪动几下,突然又喝道:“大唐吏治即将更新,此乃千百年来未有之变局,朕沉吟良久,欲将新设的两级衙门抽离朝堂体系,天下十万乡镇与百万管理区,尽皆不受县级府衙掌控,由朕直接进行管辖!”
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一个大臣站起来道:“陛下此举有利集权,然而天下何其之大,我大唐有百万、千万、万万百姓,设置十万乡镇和百万管理区都未必足骨,如此庞大机构,陛下哪里有精力管理?”
“哈哈哈,爱卿你问的好!”李世民仰天长笑,猛然低头看着韩跃,大声道:“两级衙门由朕直接管辖,因朕精力有限,特令天策府代为管理,今我再赐西府赵王一职,为大唐监国贤王八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过之处,如朕亲临……”
所过之处,如朕亲临!
短短八个字,却似轰隆雷鸣,满殿大臣脑中嗡嗡作响,人人都震的目瞪口呆。
第395章 带领大家发大财
大唐长安以东五十里,有一县名曰蓝田,此县是个小县,县境东西长六十五里,南北长五十五里,虽然是个小县,但因莅临帝都长安,所以人口很是不少。
后世的蓝田县只有六十多万人,但是唐代的蓝田县却反超而之,它辖内有八十万人口。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这个时代战乱不断,再加上各地常有天灾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弃家逃荒,既然选择逃荒,自然要逃往能吃饱饭的地方,长安是大唐的帝都,百姓们便往这里蜂拥。
大唐立国十二年,总共经历四次难民潮,两次天灾,两次人祸,天灾是水灾旱灾,人祸则是突厥入侵和西南叛乱。
天灾人祸之下,天下百姓不断往关内逃往,导致长安周围人口越来越多。
蓝田县虽然是小县,现在也有八十万人口,武德九年二月,大唐曾设立雍州府衙门,蓝田县归其管辖。
如今坐镇雍州府的大佬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他是忠于李世民的皇族,但是下面各级官员就不同了,这些官员大多是世家儒门出身。
半月之前,太原王氏族长王珪引领风潮,天下八成官员辞官逼宫,蓝田县的县令、县丞等人全是世家出身,一发全都挂印闭门,坐在家里静等皇帝低头认错。
六月时节,正是将要农忙之时,田野里的麦子泛着金黄,眼看就要到了收割的日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各级衙门突然辞官挂印,谁来引领百姓割麦,谁来负责朝廷税收,另有民间各村争夺水源、宗族之间干架等大事,以前都是县衙出来调停,现在也没人管了。
天下乱像已现,许多别有用心的枭雄都感觉到了机会。世家不愧是世家,这一次联合出手,几乎能撬翻大唐的根基。
就在各方蠢蠢欲动之时,忽有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聚集了整个天下的目光。
大唐,欲设十万镇,下辖百万管理区!
“李世民这是狗急跳墙了么?”大理寺天牢之中,王珪不屑一笑,如今他是彻底与皇家翻脸,口中不但不称呼陛下,甚至还说李世民狗急跳墙。
旁边一个世家族长嘿嘿笑道道:“那个号称奇才的小娃娃,终于没能帮到他老爹!用泥腿子出身的兵卒去当官,这种蠢事他也想的出来!”
王珪哈哈一笑,手掌轻抚一下胡须,淡淡道:“不用三年,大唐必乱,可怜李家总共坐了十二年江山,想不到转眼就要颠覆。”
一人忽然低声道:“太上皇昨夜派人传书,他准备登高一呼,重新回归太极宫。他在书中邀请我们世家协助,说是只要再次登基,便许给我们天大好处?”
“天大的好处?”王珪寿眉一展,笑眯眯道:“从别人手里要好处,怎记得上我们自己拿好处?问别人要那叫讨,自己拿乃是主人……”
他目光突然一闪,语带深意道:“我王氏传承千年,以前只是藏在暗处做臣,现在也该站出来做一做君了!”
天牢中人面面相觑,几个世家族长目光闪闪道:“王公此言,莫非您是想……”
王珪哈哈一笑,闭目开始养神,看他那怡然自得姿态,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众人沉默良久,忽然一人低声道:“天下乱像已现,说不得,这真是一次能抓住的机会!”
他眼中森光一闪,恶狠狠道:“当年因为韩跃之事,李世民杀了我家族两员大臣,这个仇我必报之,等李家灭国之后,我要看下这对父子的脑袋当夜壶!”
……
……
天牢里的大佬们在畅想,天下各州各府的官员也在憧憬,就在这种乱像将现之际,长安帝都忽然有了新的动静。
连续半个月,数万兵将出城而去,一路各有远近不断疾驰,宛如出窝的蚂蚁四散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衍射大唐的边边角角。
这一日清晨,蓝田县官道上忽然尘土飞扬,但见一行约三百骑打马狂奔,路边的行人纷纷让步,突然看到这群骑士绕过县城,直接奔向城北十里的一个村庄。
此村名叫牛家村,因为靠近蓝田县城,所以村中住户很多,乃是左右数得上名次的大庄子。
三百骑士一路冲进牛家村,就在村民惊慌失措之时,忽听一个骑士哈哈大笑道:“众位兄弟,这就是俺牛老三的老家了。”
他翻身下马,其余骑士也翻身下马,众人静静站在马边打量村庄和百姓。
他们在打量百姓,百姓们也在偷偷打量他们,忽然人群中有个老妪惊‘咦’出声,颤巍巍大喊道:“三彪子,是不是你,我的儿,是不是你回来了?”
牛老三浑身一震,他转头望向人群中的老妪,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大哭道:“娘啊,您看的没错,是俺回来了,俺或者从战场回来了。”
周围一阵啧啧之声,有那熟悉往事的老者低声道:“这牛老三家里很穷,他自幼无父,靠着寡母养活,然而他老娘是个普通女人,哪里有本事养活孩子。牛老三的两个哥哥都饿死了,省下来的粮食供养了牛老三和两个妹妹。等到牛老三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家里越发贫穷,这小子也是心狠,一咬牙就去投奔了边军。”
这个老者边说边叹,周围许多百姓都是外面逃荒来的,他们不知此村往事,听得都有些入迷。
老者又道:“边军是朝堂正规军,不是一边种田一边当兵的普通府兵,他们驻守边关和突厥人打仗,日日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也许上一刻活蹦乱跳,下一刻就变成了死尸,若是老夫记得没错,这牛老三今年怕是有二十五六岁了,他十五岁参加边军,竟然十年没有身死,啧啧啧,这命真是够硬的……”
“或者回来又怎样?他家穷的叮当响,两个妹妹又瘦又黑,到现在都没有婆家愿意要,就算牛老三立过一点军功,朝廷估计也就发点赏钱完事,然而赏钱才能花几年?他们家以后还是要受穷,唉,可怜啊,真是可怜!”
说话的是另一个老者,他沉吟想了一想,忽然道:“后山似乎还有一块荒地,回头老夫召集宗族里的几个老汉一起商量商量,把那块地给了牛老三吧,总归是咱们牛家村的娃娃,他在边关十年都没死,万万不能被牛家村给饿死!”
前面那个老者缓缓点头,郑重道:“老四你说的对,不能饿死这个娃娃,他家太可怜了!”
两人说话之时,牛老三已经抱着老母哭了半天,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忽然对两个老者跪地磕头,大声道:“感谢三爷爷,感谢四爷爷,俺三彪子投军十年,家里只剩下老母和两个妹妹,若是没有宗族里照顾,她们等不到俺回来。三爷爷,四爷爷,俺给你们磕头了!”
军人说话,掷地有声,他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两个老者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周围百姓大多善良,有几个老年妇女幽幽叹道:“唉,可怜的娃娃,当了十年兵,结果回来家里还是穷……”
牛老三缓缓起身,对那几个老妇女道:“几位婶子,俺不会再穷了!”
他猛然转头对向同来的骑士,大声道:“跟我一起负责此镇的袍泽何在?麻烦大家伙把咱们的建设经费搬过来,趁着百姓们都在这里,咱们让大家都看看王爷的赏赐。”
三百骑士之中,有十四个人突然踏前一步,他们的马匹上各自拖着一口大箱子,加上牛老三的一共十五箱。
这十五人在其他其实的帮助下,很快将箱子结下马背搬到场中,牛老三厉声一喝,大叫道:“劈开它!”
铿锵——
众人一起抽刀,重重劈中箱子的锁具,星火迸闪之下,锁具应声落地。
牛老三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一口箱子的把手,同时转头对周围百姓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他双手奋力一掀,直接掀开了箱子的上盖。
日光闪耀之下,一抹铜绿幽幽入眼,这是一整箱子铜钱。铜钱旁边,还搁着一块小手指肚大小的黄金,黄金的旁边,又有十锭码放整齐的白银。
铜钱,白银,黄金!三种财货灼灼发光,一时间耀花了周围百姓的双眼。
牛老三哈哈一笑,道:“众位乡亲看清楚了吗?这箱子里装着五百贯铜钱,十两黄金,五十两白银……”
他伸手一指其余的箱子,大声又道:“另外十四口也是如此,所有钱财加起来一共七千五百贯,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七百五十两!铜钱是朝廷发给咱们牛家村的建设经费,黄金和白银则是俺和十四位同袍的战功奖赏,不过如今俺是镇长,这些赏钱也要拿出来建设牛家镇……”
周围百姓一脸震惊,震惊之后就是茫然。
这么多钱?
牛家村的?
建设经费又是咋一个名堂?
牛老三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物,满脸骄傲道:“众位乡亲看一看,这是朝廷发给俺的官印,如今俺是天策府麾下的牛家镇镇长,直接受皇帝陛下统领,由西府赵王代管,手持此印建设牛家镇,王爷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他是咱们大唐的贤王八千岁,连各家王爷见了他也得行礼。嘿嘿嘿,各位乡亲父老,俺牛老三以前是王爷的亲兵,咱们牛家镇以后会是王爷麾下的直属镇,跟着王爷发大财,大唐谁也不敢惹咱们……”
第396章 韩跃是活着的圣人?
场面一阵静悄悄,没人敢说一句话,大家都被眼前的财富吓到了。
牛家村虽然莅临长安,然而这个时代的百姓哪有富人,别说是成箱的铜钱,平日家里有那么一贯半贯都要锁在柜里当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花,一般要留给孩子。
自己受苦不要紧,钱要留给孩子成家立业,钱要留给孩子娶妻生娃,这是古代百姓最传统的美德。
过了良久,终于还是牛老三的母亲颤巍巍道:“我儿啊,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万万不敢为了钱去做坏事啊。”
牛老三哈哈一笑,扶着他母亲恭声道:“娘亲放心,这些钱的来历干干净净,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朝廷发给牛家镇的建设经费,如今俺是镇长,以后要管理二十个村子哩……”
他忽然伸手探入箱子,拿起那块黄金道:“至于这十两黄金,乃是俺砍了一个突厥将军的奖励,五十两白银也是奖励……母亲您不知道,杀一个突厥大将军功可了不得。”
“奖励这么多啊?”牛母喃喃自语,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然不住拿在手里摩挲。
“这还叫多?俺们十五人都是这个奖励呢!”牛老三哈哈一笑,他指了指旁边的十四个同袍,大声道:“娘亲您看,那个是李村的李大石李二石,那个是刘村的刘大木,那个是田村的田壮……”
他一个一个指给母亲看,温声道:“他们十四人都是周围村寨出身,当初和俺一起参加的边军,打仗的时候也聚集在一起。”
牛母长出一口气,先前她见到这群兵将还害怕,现在一听都是周围村寨的娃娃,登时觉得不那么怕了。
牛老三又道:“俺们运气好,在草原大战的时候围住了一个大将,那大将好厉害啊,一刀能劈倒一匹战马。这种高手原本不敢招惹,但他被王爷的神器炸塌了半边身子,孩儿没出多大力气一刀就剁了他脑袋,结算军功的时候王爷根本不要,这份军功就便宜了俺们。”
他取过母亲手里的黄金上下一抛一抛,金子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他嘿嘿笑道:“斩杀一个突厥大将,按军功至少能封县男,不过封县男只能封一人,其余十四人不会得到封赏。孩儿跟袍泽们情同手足,大家都不想独吞功劳,俺们商量了一下,索性不要爵位要赏钱,结果王爷大手一挥,不但每人给了黄金白银,而且个个赐给了官职……”
牛母咋舌道:“十五个人都是官?”
牛老三十分得意,虽然他是堂堂九尺汉子,然而在母亲面前却像个小孩
“您听得没错,俺们十五人都是官,有的是副镇长,有的是税收所长,有的是治安所长,孩儿是镇长正职,我比他们高了半级,王爷赐给我从九品的天策府官印!”
“从九品是啥?”牛母有些不懂。
旁边那个三爷爷站了出来,有些拘谨道:“牛家媳妇,从九品是大唐的官职,你家娃娃和县里的老爷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大官!”
其实从九品算是大唐很低级的官职,不过老百姓们没见识,便是这个村中宿老也只听过县官从九品,在他心目中自然是很大的官……
牛老三忽然转身,对同来的三百骑士拱手道:“列为同袍有礼了,咱们三百人被派来蓝田县建设乡镇,俺牛老三谢谢大家帮我撑场子,各位也都有自己的属地,大家伙赶紧去忙吧!”
原来这些人都是即将上任的老兵,众人哈哈一笑,有人对牛老三道:“以前大家不知道,原来你小名叫三彪子,日后咱们去天策府述职,说不得要给王爷告密……”
牛老三啐了一口,哼哼道:“滚蛋滚蛋,赶紧都滚去你们的属地。王爷可是说了,乡镇建设乃是重中之重,谁若拿到第一,王爷亲来道贺,大家都是亲兵出身,万万不可被别县夺了彩头。”
他看了一眼众人,大声道:“咱们自己也要争个高下,交情归交情,政绩是政绩,王爷可是说了,一年之后他要考核鸡滴屁(就是GDP,士兵们不懂)……”
众骑士哈哈笑着挥手作别,有人扬声道:“牛老三你等着看吧,建设镇子俺要拿第一,鸡滴屁考核俺也要拿第一。”
蹄声隆隆,尘土飞扬,骑士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
……
牛家村另外几个宿老终于闻讯赶来。
这几个宿老乃是宗族辈分最高的老人,他们先向围观百姓探听了事情始末,随后才一把抓住牛老三,大声道:“三娃,刚才听你和那些军爷说话,似乎咱们牛家村要跟人比拼啊!”
“是比拼,但这是好事!”牛老三很尊重几个宿老,小声解释道:“俺们要比的是村镇建设速度,还有天策府的鸡滴屁考核,这个东西很重要,拿了第一有大奖!”
“鸡滴屁?”几个宿老双眼茫然。
不过他们很快就把心思放到另外的事情,众人扯着牛老三。大声询问道:“你说要建设镇子,朝廷还给了铜钱?”
牛老三脸色一肃,指着十五口箱子道:“钱都在此处,整整七千五百贯,其实建设乡镇衙门很简单,百贯铜钱完全足够,王爷之所以调拨这么多钱,主要是给百姓们盖房子!”
几个宿老目瞪口呆,咕嘟吞一口唾沫。
人群中有几个汉子一脸兴奋,大声道:“老三你真要给百姓盖房子,用的还是朝廷的钱?”
“对,朝廷出钱?”
牛老三郑重点头,沉声道:“咱们牛家村要升级成镇,不但要推倒所有房屋,而且要加盖大量新居,以后牛家村就是牛家镇,肯定有许多百姓前来。”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忽然对众人躬身施礼,大声道:“几位爷爷叔伯,乡镇建设非同小可,天策府会进行考核,我家王爷也很看重。赏赐咱们可以不要,但是镇子的荣誉不能丢,希望宗族能够支持我,俺不想当第二,俺只想拿第一!”
“要的!”几个宿老一拍大腿,大声道:“不愧是牛家村的娃,骨子里就是有血性。你放心,咱们村里虽然穷,但是最不缺有手有脚的汉子,大家都是同门同宗的族人,累死也要帮你拿第一。”
“我不会让大家白帮忙!”牛老三突然开口,满脸郑重道:“我家王爷说了,亏谁也不能亏待百姓,凡是出工者必须给钱,壮劳力一天百文,女人一天八十文,就连光屁股小娃娃也得给钱,只要他们干活的时候能搭一把手,按例可以拿二十文。”
哇——
满场一阵哗然,百姓们个个倒抽冷气。
几个宿老口歪眼斜,好半天才颤巍巍道:“三娃你确定没胡话?壮劳力一天百文?女人也能拿八十文?还有还有,生瓜蛋子小屁孩也有二十文?这这这……”
牛老三哈哈大笑,道:“小屁孩咋啦,我家王爷说了,这二十文故意让娃娃们赚的,他现在没能力在全天下推广义务教育,所以用这种办法让娃娃们赚学费。”
“义务教育?”百姓们又是一阵茫然。
先是鸡滴屁,再是义务教育,今天他们接触了太多不懂的新词。
牛老三一脸憧憬道:“义务教育就是读书不用花钱,由朝廷出钱盖学堂请先生,东北有一座大城,如今已经这么干了,那是王爷的城……”
哗,已经这么干了?
周围又是一阵哗然,几个宿老喃喃道:“你们左一个王爷右一个王爷,这位王爷自己掏钱善待百姓,难道他是圣人不成?”
“大爷爷说的没错,王爷他就是圣人,是这个世间活着的圣人!”
牛老三一脸狂热,他目光望着长安方向,大声道:“王爷曾经说过,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让全天下的娃娃都读书。”
旁边一个战士站出来,同样大声道:“王爷还曾说过,唯有所有娃娃都读书,百姓才能开启民智。”
又一个战士站出来,接口大声道:“王爷最后说过,只有做成这件大事,百姓们才不会受到世家的哄骗和剥削……”
牛老三忽然眼神一黯,叹息道:“可惜义务教育花钱太多,便连王爷也感觉吃力。王爷说他暂时没这么多钱,恐怕要等很久才能成功。”
牛老三越说越沮丧,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一个战士忽然大声道:“牛三哥,不如咱们把黄金白银拿出来,这笔钱完全可以搞义务教育。”
牛老三微微发呆,随即一拍大腿,大喜道:“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
他脸上很是兴奋,目光炯炯扫视众人,郑重道:“黄金和白银是大家的赏钱,谁要是舍不得可以退出,俺牛老三绝不阻拦。”
“我呸!”
十四个同袍一齐出声,重重喷了牛老三一口。“你以为就你仗义,兄弟们都是守财奴?
有人嘿嘿笑道:“要知道俺现在也是官,得给治下的乡亲们谋福利。”
另一人则道:“你说咱们搞出义务教育,会不会让王爷心怀大慰?如果王爷把牛家镇树立典范……”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众人的眼睛却一齐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