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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下出水     大唐风华路txt下载     大唐风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小媳妇们都来田家庄

    热闹了,田家庄彻底热闹了。仿佛一夜之间,小小田家庄的名声忽然扩散开来,并迅速占领了周边庄子上闲聊话题的榜首。

    比如东边的王家庄子,一大早便有人在说着跟田家庄相关的事。

    “她二嫂,你这是要赶集去呀,先等会儿等会儿,我回屋拿点铜钱,咱们娘俩搭个伴一起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嬷嬷拦住一个小媳妇。

    那小媳妇挎着一篮子鸡蛋,显然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售卖,闻言笑道:“王大娘你多年不出门了,怎么突然想去赶集呢?”

    “这不是家里蚊香用光了嘛,头前田家庄有人上门来售卖,大娘我因为不太相信,所以只买了三盘。”

    “哎哟大娘,不是我说您,蚊香这么好用的东西,您当时怎么不多买一些!这一夏天蚊虫叮咬的,要是没个蚊香那可让人受不了。我跟您说哦,田家庄的蚊香可是涨钱了,现在要一文半才能买一盘呢……”

    “哎呀,这可是亏大了,我真是有些老糊涂了,当时怎么就光想着心疼钱,早知道多买一些备下了!”老嬷嬷显得十分后悔,不过仍然回屋取了铜钱,跟着小媳妇去赶集市。

    一路之上,娘俩不免说些闲话,家长里短,话里话外,十句倒有九句是在说田家庄。期间,又断断续续碰到几个小媳妇或者老嫂子,显然也是要去赶集,村头村尾的相互都认识,于是大家便搭伴而行。

    “大娘您听说了么,田家庄又造出新事物啦,听说是两座大大的水车,能够把河里的水抽到旱田里,他们村以后浇地再也不用挑水了呢……”小媳妇显然是个活跃分子,她瞅着搭伴赶集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便开始卖弄起自己的见识。

    挑水在农村属于重活,每到旱天浇地,全家老小都要出动挑水,一担水从河边挑到地头,便是那壮汉劳力都有些吃不消,这些小媳妇老娘们的自然更加畏惧。此时闻听田家庄浇地不用跳水,顿时大感兴趣,纷纷出言问询。

    “她二嫂,你就别卖关子啦,大家都知道你懂得多。赶紧的,说说,那水车到底怎么回事?浇地不用挑水,这可是个宝贝啊。”

    “那可不……”小媳妇十分得意,眼见众人都把目光聚向自己,越发卖弄起来:“你们是不知道啊,听说那水车又高又大,比咱们村那棵百年老树还高。那水车还响,转动起来轰隆隆的,就跟打雷一样,一个时辰便从河里抽出几千担水。田家庄那几百亩地,半天工夫就能浇完。”

    “厉害厉害!”一群娘们大呼小叫,都觉得震惊不已。

    这其中王大娘年纪最长,赞叹道:“先是蚊香,后是水车,可了不得啊。田家庄这是出了高人呐。”

    “可不是咋地,要我说这就是田家祖上埋到了好地方,有风水!所以才会泽福后代,出了奇才。”

    “你可拉倒吧!”小媳妇撇了撇嘴,接着道:“我早听人说了,这个造出蚊香和水车的人压根就不姓田,是个姓韩的少年,梦中得神仙传授……”

    “姓韩?那他家咋会住在田家村呢?”

    “外来的呗,也许是父母逃荒,也许是投奔亲戚,谁知道呢。”

    “哎哟,真是可惜,咱们庄子咋就没有这样的外来户呢……”

    一群小媳妇老娘们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对田家庄的现状很是羡慕,忽然有人提议道:“这水车如此厉害,要不咱们赶完集之后都别回家,大伙儿搭伴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一起去看看!”小媳妇大呼小叫,十分赞成。她平日里难得出门一趟,有这等奇景热闹可看,再加上人多胆壮,哪里肯放过大好机会。

    “嘻嘻,要是能见一见那个造出蚊香水车的奇才就好了。听说还是个少年呢。”

    “哎哟喂你这小女子,一听少年奇才就开始咋呼了……”

    “呸呸呸,你才咋呼,就会瞎说。”

    “呀呀呀,大家快看二嫂脸红了,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看我撕烂你的嘴……”

    都是结了婚的女人几个小媳妇嘻哈打闹,那些老嫂子不但不阻拦,反而跟着插嘴几句。好家伙,老娘们一出手,话题更加的劲爆,直接弄的小媳妇们满脸通红,个个目瞪口呆。

    ………………………………………………………………

    却说这几日田家庄真是热闹,自从韩跃找机会从系统里把水车取出来,全村顿时轰动,村里抽调了所有的劳动力一起上阵,不到一天便把水车竖在了河边。

    国之命脉,在于水利,水车一物的出现,对于靠天吃饭的老百姓来说不啻于神器。

    打从水车竖立的那一天起,田家村便再也没有清闲过,每时每刻河边都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群。

    每当水车转动将河里的水轻松抽取上来,围观的群众便轰然一声叫好,河边黑压压一片有男有女,场面好不热闹。

    几只土狗顺着流淌在灌渠里的水流奔跑,它们想抓那些惊慌的小鱼。土狗后面跟着一群光着腚的小屁孩,这些小家伙兴奋的大呼小叫,不时跳下水渠抓几条鱼上来,撒丫子跑到大人身边上交,然后又跑回去再抓。

    男人们对于水车抽水时顺带弄上来的鱼很是眼馋,若非顾忌丢人,恐怕早就跟着小屁孩们进渠开抓了。以前鱼在河里,水势凶猛,没有渔网想抓鱼可不容易,现在被水车抽水带上来,小屁孩都能轻松抓住,何况他们这些大人。

    女人们不太关心鱼,她们更在意水车旁边的巨大磨坊。尤其是那些小媳妇们,平时在家里干的最多的活就是脱壳舂米,这活又累又枯燥,十个人倒有九个会感觉辛苦。此时见了由水力带动的磨坊,转动之间,不但轻松脱壳舂米,还能将粮磨成面,这简直太神奇了。

    田家庄的女人这些日子可算是得意了,收获无数的羡慕嫉妒,心里特别满足。女人是虚荣型动物,这些妇女哪怕家里并没多少存粮,也要坚持拿出来一些到磨坊加工,不为别的,就为享受一下别人的羡慕。

    “快看快看,那不是田小花么,长得一脸麻子特别难看,竟然有资格用这么好的水磨,老天真是瞎眼……”女人的嫉妒能杀死一头牛,其实田小花长得并不难看,只不过多了几颗雀斑。但是在周围羡慕她的女人嘴里,就变成了一脸麻子。

    田小花也不是善茬,反唇相讥道:“哼,我知道你们是在嫉妒。看见了没,水力磨坊,又快又好,还有这个,这叫水力脱壳器,脱起壳来又干又净,眼馋不?就要馋死你们这些小蹄子。”

    说着,将半袋粟子倒进脱壳器,只不过咔嚓嚓响动几声,精细的粟米便从机器下方流淌出来。围观的小媳妇们发出一声惊呼,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看过了水车,看过了磨坊,无论是眼馋鱼的男人还是羡慕水磨的女人,都感觉不虚此行,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带着强烈的满足与羡慕依依不舍离开。

    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跟没见过的人吹嘘一番,于是明天一早又有下一波人前来。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田家庄的名声越传越远越来越大,水车的出现终于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这一日清晨,田庄村头,草垛之上,韩跃嘴里叼着根野草,眯着双眼仰躺在那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旭日初升,阳光并不热辣,正是让人舒服的温度。这样的场景要是落在诗人眼中,该是多么温馨的一幅画面,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蕴含着清新与安逸。

    可惜的是,韩跃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来,实在是家里呆不下去,被两个臭娘们给赶出来的。

    家里除了小豆豆之外,又多出了一个女人。(老读者猜是田大婶?别闹,那是田大叔的媳妇)

    是罗静儿!

    “这个臭娘们,鸠占鹊巢,老子早晚要揍你一顿!妈的……”韩大爷想起这几天过的日子便愤愤不平,发誓赌咒要给罗静儿好看。

    “还有豆豆,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叛降投敌,爷早晚也要给打上一顿出出气,前头还说相公永远都是对的,这一转眼就把相公赶了出来,狗撵兔子还要给口吃的,我这连句安抚的好话都没有……”

    他眯缝着小眼,忿忿对着苍天抱怨,口中叽叽歪歪,满腹都是不爽。

    他全然没有发现,草垛下方有个中年汉子站在那里,盯着他老半天了。

    “尤那小子,此处可是田家庄,数日之前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女子搬来入住?”

    嗯哼?姓罗的女子?那不就是罗静儿!

    眼见这汉子身材魁伟,面带怒色,莫非是那娘们的仇家不成。哇咔咔老天爷果然开眼,撵走那臭娘们的机会终于到了。

    韩跃大喜,急忙从草垛上滑下来,拉着老汉语无伦次道:“报告政府啊你可算来了,罗静儿那臭娘们正是在此。”

    “你说什么?臭……臭……?”汉子面色一抽,看似有些不善。

第十一章 那娘们鸠占鹊巢

    人在极度兴奋之时,往往会忽视某些细节。

    比如韩跃就没有察觉中年汉子的脸色有变,反而一幅边区百姓见到亲人解放军的架势,拉着人家的手絮絮叨叨个没完。

    “我说政府啊……呃不对说顺口了,大叔您是不知道,罗静儿那臭娘们,简直是行为凶残,令人发指,朗朗乾坤,欺人太甚,行事不可理喻,孺子不可教也……”他满嘴跑火车,半天也没说不到点上,反倒是乱七八糟的词语喷薄而出,听得中年汉子一愣一愣。

    老半天,这人才从韩跃的语言轰炸中清醒过来,有些迟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神情激动语气愤慨,莫不是和那罗静儿有些仇怨不成?”

    “岂止是仇怨,简直是苦大仇深,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一日不见如隔……啊哈,这句不对,是永远不见!”

    “看你这架势,仇怨确实有些深啊!”中年汉子缓缓点头,他似乎对韩跃跟罗静儿的冲突很是好奇,继续追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罗静儿到底怎么你了。”

    “怎么我了?大叔你是不知道,那娘们先是纵马狂奔将我撞伤。导致我昏迷一月不起,然后又……”

    “等等!”中年汉子忽然打断韩跃,狐疑道:“你被撞伤昏迷一月不起?这有些不对吧,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罗静儿好像半月前才回到长安,之前却一直在突厥作战。小子,莫非你是在草原上被她撞伤的不成?”

    “嗯嗯!大叔,这不是重点,咱们继续下一话题……!”韩跃脸厚心黑,就算是被人当面戳穿,那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吧!你继续说!”中年汉子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年就是个无耻之徒,比程咬金那滚刀肉都不遑多让。他咳嗽一声,示意韩跃继续。

    韩跃才不管揭穿不揭穿的,眼珠一转,谎话张嘴就来,道:“那罗静儿撞伤我以后,不但不赔钱,反而扬长而去……”

    “哦?扬长而去,罗家的家风一向严谨,不至于如此吧!”中年汉子原本打定主意不出声,然而听了韩跃这话,仍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那是她会演戏!”韩跃翻了翻眼皮,气哼哼道:“要说这娘们撞伤我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小爷我为人大气,就当自己倒霉,这事忍忍也就算了。”忍忍?这话怕是说给鬼听都不信。中年汉子面皮直抽,强忍半天才没插嘴,继续听着韩跃胡扯。

    “……撞我之事,咱真没打算深究,毕竟为人大气嘛!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这小娘们竟然又来了?”

    “哦,她来给你钱?”

    “呸,丫来找我事!”韩跃翻了个白眼,对中年汉子的见识嗤之以鼻。

    考虑到对方魁梧高大,自己要是出言讽刺的话,可能讨不了好。对比一番敌我实力,最终决定原谅他。

    算了,爷还是继续说事,好歹有个人听凭自己发挥,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他这样想着,继续又道:“那天这小娘们来到我家,一文钱也不曾赔偿小爷。不但不给钱,而且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哦?她都是怎么说的?”

    “她说,罗家已被夺爵,家产全被罚没,所以赔偿我的钱只能以后再说……大叔你听听这叫人话吗?她自己家里出了事,却要我也跟着承担后果,这小娘们品行之无良,简直是毫无下限!”

    “呵呵!”中年汉子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韩跃看他模样分明是在怀疑,不过他压根也不在乎,接着又道:“这小娘们也不知听谁说我发明了蚊香,制造了水车,竟然赖在我家不走了。说什么见我是个奇才,所以毛遂自荐,决定充当我的护卫。”

    “这却是为何?”

    “为何?哼哼,这小娘们打的好算盘,她说给我当护卫一可以抵扣撞伤欠债,二可以学我赚钱技巧,最可气的是第三条,竟然是让我想办法帮她振兴罗家!大叔你听听这叫人话吗?振兴罗家关我屁事,小爷跟她很熟么……”

    “呵呵,助人乃快乐之本,小哥你又何必如此愤慨?再说了,听闻那罗静儿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还容貌绝色,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在惦记她。如此佳人,却心甘情愿做你护卫,此事说起来似乎还是你赚啊。”

    “赚个屁!”韩跃眼皮一翻,十分不爽道:“那娘们鸠占鹊巢,不但住我的屋、睡我的床,而且还撺掇着我媳妇防贼一样盯着我。可怜我那童养媳多么纯洁可爱,如今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乖巧体贴了。哼,大叔你摸着良心自己说说,这也能叫赚?”

    “呵呵!”中年汉子干笑几声,劝解道:“堂堂七尺男儿,不要跟女娃儿们置气,你何不稍作忍让一些。”

    “忍让一些?绝不可能……”韩跃高叫一声,冷哼道:“小爷我没那么大胸怀,讲究的是睚眦必报。还有,咱也不是七尺男儿,我身高只有六尺。”说着,还拿手比了比个头,模样十分欠揍。

    “你这……”中年汉子愕然无语,嘴巴张了又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嘿嘿!服了吧!”韩跃挑了挑眉毛,眼见对方哑口无言,自觉十分得意。“实话跟你说,其实小爷我已酝酿多日,早就准备好了反击的手段。哼哼哼,等到今晚之时,定要那娘们好看。”

    “哦?计将安出,你待怎样?”

    “月黑风高,邻人皆睡,小爷我只要把这玩意顺着窗户一吹……”韩跃一阵低笑,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炫耀着朝中年汉子举了一举。

    “此是何物?”

    “催情迷烟,学名我爱一条柴。总之这玩意功效神奇,任你贞洁烈女还是良家少妇,只须闻上一闻,哈……”

    中年汉子眉头一皱,面色渐渐发黑,一双砂锅大的拳头慢慢攥起。偏偏韩跃正当兴奋,不但没有察觉,反而得意洋洋,尤自在那吹嘘。忍不住口水直流,一脸下流。“只要那娘们吸入此烟,那还不是任凭我摆布。嘿嘿嘿嘿!”

    咦,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这是为啥?莫非是传说中的有杀气。咦咦,大叔你这面色发青双手攥拳,是不是便秘腹痛想要拉屎啊。

    “哇呀呀,你这小儿,恁的无耻,且让我替你爹娘管教一番,受死吧!”中年汉子怒气迸发,眼看就要炸了。

    “啊啊啊,平白无故,为何打人?大叔你可知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由不得你行凶……”

    “无耻小儿勿须多言,老夫若想打谁,满朝文武还没人能拦得住。”

    “满朝...还文武...听这语气怎么像个官……?”韩跃有些傻眼,赫然发现自己光顾着吹牛逼,竟然忘了盘一盘对方的路数,眼见此时我弱敌强,就算被打了都不到该找谁报复。

    想到这里冷汗直流,连忙跳后几步,弱弱问道:“大叔,还没请教,您老贵姓?”

    “老夫秦琼秦叔宝,官封左武卫大将军,爵封大唐翼国公,你待怎样?”

    “啊哈哈,原来是国公大人当面,久仰久仰。不过小子跟您不熟,家里也还有事,回见吧您嘞!”

    终于闹明白了,秦琼秦叔宝,那不就是罗成的表兄,罗静儿的表舅?自己当着和尚骂秃驴,这不是找揍吗?

    可惜的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刚要撒丫子狂奔,便听一声你且给老夫回来,整个人便被秦琼扯着领子拎了起来。

    那蒲扇般的大手坚实有力,任凭韩跃怎么挣扎,全然于事无补。

    无奈之下只能接受现实,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俘虏。

    “无耻小子,头前带路,老夫要去看看水车。”

    “去就去,踢什么人呢?左武卫大将军就这素质啊,动不动踢人屁股……哎哟!”话音未落,腚上又挨了一脚。

    形势比人强,韩跃相当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在头前带路,领着秦琼去河边方向。

第十二章 大唐国公?照样挨揍!

    天有德,降甘霖润万物。地有德,生五谷养众生。中原王朝自古以农立国,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凡夫俗子,对农业一道皆是万分关心。

    国之大事在戎与祀,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水利才是国家的命脉。

    战国时期,李冰修建都姜堰。春秋时期,西门豹开郑国渠。到了东汉,水车已经出现。虽然构造简单,却能有限度缓解百姓种地灌溉之局限。

    简易版水车在朝廷眼中已是农业重器,而韩跃从系统中兑换的先进版,则几乎超出了唐朝人的认知范畴。

    商店出品,必属精品。

    这两架水车超级巨大,半径九米,宽度丈二,拥有一千零八十个木质叶轮,悬挂二十四个汲水桶。水车轴心和轴承皆以精钢所铸,又有四根动力传输杆链接磨坊,转动之间,轰声如雷,将大河之水连绵不绝抽取上来。

    借助自然伟力,当然鬼斧神工,即便秦琼有泰山压顶而面不改的胆色,此时站在轰隆巨响的水车之前,也难免产生一种心神为之所夺的震撼。

    “好家伙,凭水借力,又以力取水,此物构建精良制作巧妙,堪称大唐农业之神器。”秦琼围着水车转了足足三圈,又将磨坊中的各种器具挨个查看一遍,嘴中啧啧称奇,由衷一声赞叹。

    就这破水车还神器?拉倒吧您嘞!

    等我气运充足之时,从系统里换两台抽水机,岂不是要称为圣器?

    韩跃撇了撇嘴,感觉十分鄙视……

    土老帽。

    没见识。

    还大唐国公呢,比后世三岁小孩都不如,你也就能依靠武力耍横,欺负欺负韩爷这种弱小。

    当然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断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但如此,脸上还要洋溢着春天般的微笑,谄媚道:“国公大人,您看这水车您也见过了,这磨坊您也巡过了。天色不早,家人盼归,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子就告辞了。”

    他故意说得小声小气,就是为了不引起秦琼注意,眼见对方正瞅着水车出神,心中顿时大乐。

    “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韩爷我去也……”

    混混出身的人物,讲究的就是个灵活百变掌控时机,但见他脑袋一缩身体一扭,脚底抹油,便要开溜。

    嘿嘿嘿,周围都是观看水车的人群,只要韩爷我钻入其中,便算是成功逃遁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他脚下才刚刚腾挪,便听秦琼一声大喝:“旭日才刚刚东升,哪里来的天色不早?无耻小儿又要逃走,欺负老夫年迈不成?”不愧是尸山血海了打出来的威名,探手轻轻一抓,老鹰捉小鸡般捏住韩跃的脖子,拎着他衣领又给提溜回来。

    “卧槽就您这反应速度,还敢自称老夫?还敢自称年迈?国公大人我服了,您比我无耻……”韩跃再次被擒,一脸垂头丧气,愤然翻了个白眼

    “呵呵呵,老夫今年四十有二,膝下三子,孙儿七个,如今我已是爷爷辈的人,如何便称不得老夫?”秦琼也没难为他,大手轻轻一放,让他恢复自由。

    好吧,古人结婚都早,十四就能当爹,韩跃也知道人家说的在理,根本没法反驳。

    眼见秦琼大手一挥,呼喝一声道:“油滑小儿莫要耍怪,赶紧给我头前带路,这次去你家!”

    “干啥?”

    “老夫要去看看那蚊香到底何物制作,效果又是否真的神奇?前几日光听程咬金那货吹得玄乎,却是让人有些不信。”

    “他吹就吹呗,您不信就不信呗,你们朝堂大佬掐架,没必要拉着我一个小孩遭殃吧,这些都关我屁事啊?”

    “那可不一定喔……”秦琼意味深长一笑,淡淡道:“我左武卫担负京畿守护重任,儿郎们日夜轮班,下差后却难能睡个好觉,蚊虫叮咬,不胜其烦。若这蚊香真有奇效,呵呵……”

    哇咔咔,这是要来生意啊。国公大人您早说嘛,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韩跃大喜,他可是清楚知道,秦琼官封左武卫大将军,管着上万人的吃喝拉撒。一把手亲自前来做采办,岂能不让人宾至如归?

    只要是跟钱挂钩的事,干起来总是特别有劲头。韩跃抱怨也忘了,不爽也扔了,连忙精神抖擞前面开路,引着秦琼去往他家。

    “哎,此子行事不拘一格,心性瞬息百变,我那外甥女想要借他之力重振罗家,怕是有些后果难料啊……”

    秦琼缓缓跟着韩跃,一边行走,一边沉吟,心情有些沉重。

    ……………………………………………………………………

    依旧是那破旧的小屋,依旧是那没门的小院。

    唯一不同的是,院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前来进货的男人,有负责制作的妇女,也有售卖艾草的小孩。吵吵嚷嚷,嘈嘈杂杂,场面好不热闹。

    自从蚊香卖疯以后,韩跃便加大了力度,不但雇佣了全村卖货的男人,而且还雇佣妇女们参与制作。林林总总上百口人,田家村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几乎都被他雇佣下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玩,完全是因为一个意外。

    原本的打算,蚊香就卖个新鲜,一旦有人仿造便迅速收手。哪知上天眷顾让他激活了系统,于是一切都已不同。

    店铺在手,天下我有。韩跃只不过耗费了五点气运,便从古怪商店里购买了上百斤菊酯类化学原料,这玩意在大唐时代,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新版蚊香有它作为添加物,别人即便能够模仿出来,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所以,韩跃毫无顾忌的开始了扩大生产。

    热闹的院子,简易的生产线,如此田大婶已升级为领班,主要负责收购艾草。

    割草来卖的都是些小屁孩,他们叽叽喳喳的上交了艾草,然后从田大婶手里领上几文铜钱,再然后飞快跑去交给做活的母亲,接着又大呼小叫的跑出院门,继续去割艾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便知道爹娘不易,这些孩子一天能割上百斤艾草,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喊累。

    豆豆现在主要负责管钱,村民的工资从她这里出,卖货的收益从她这里入,一张小脸汗水盈盈,却守着个钱箱子无比兴奋……

    大家都有事情做,忙忙活活穿穿梭梭,如同一群勤劳的蜜蜂。

    院子里唯一的闲人,也许就是只剩下罗静儿了。

    韩跃领着秦琼进门的时候,她正默默抱着双膝,茫然坐在豆豆身后。一杆精制长枪就那么随便仍在地上,上面隐隐有些铁锈,好几天都没擦拭过了。

    外甥女变得如此萎靡,秦琼自然感觉心痛。

    相比之下,韩跃就有些大大咧咧了,才一进门,他便高声咋呼,道:“兀那女人,你家长到了,还不赶紧回魂,速速接待……”

    胡乱说话是要分场合的,死不着调的后果就是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然后眼角上再狠狠吃上一拳,乌溜虚青,疼得他直撮牙花子。

    直娘贼,堂堂国公背后出脚,无良女子趁机偷袭,你们还要不要脸,有种出来,咱们单挑。

    “好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要不怎么说是武勋世家呢,答应的真叫一个干净利落。

    于是,大唐有史以来最惨不忍睹的单挑,施施然在田家村上演。

    凄厉的嘶喊响彻云霄,半个长安几乎都听见了某人杀猪般的嚎叫。

    “等等啊!老子说的单挑,是让你俩单挑我们全村,不是单独殴打老子一个……啊啊啊……”

    真是好一场胖揍。

    国公将军携手长枪少女,舅甥俩人都是顶尖高手,拳打脚踢配合无间,施暴者挥洒自如,受伤者伤心垂泪,声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心酸。

    田村人不乐意了!

    关中百姓民风彪悍,初时大家只当是三人在开玩笑,所以都没怎么注意,直到后来听见韩跃叫的凄惨,顿时就炸了营。

    日狗哈的,敢到田村来打人,不想好了是吗?罗静儿也就罢了,毕竟她就住在韩家,村民吃不准她和韩跃之间的关系……但是你这黄脸汉子算怎么回事,仗着魁梧欺负人是吧,田村人什么时候怕过?

    他们才不管韩跃是真嚎叫还是假装的,敢动我们的奇才,那就是跟全村人过不去。

    于是,前来补货的汉子扔下了蚊香,干活的妇女抄起了木棍,就连那些割草来卖的小屁孩,也从地上捡起了土坷垃……

    吵嚷之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打死你个龟孙,一场大唐版人民战争,瞬间在田家村打响。

    秦琼傻眼了,可怜他堂堂左武卫大将军,千军万马都能杀个三进三出的大唐门神,面对着暴躁的村民却只能束手无策。

    罗静儿傻眼了,她只不过是捶打几下出出闷气,压根就不是真揍。怎么也想不明白村民们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

    韩跃傻眼了,从小到大,前世今生,他混过街头蹲过号子,打过的架挨过的揍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眼前这种待遇。

    不问缘由,就是帮你。关中百姓的抱团与互助,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一种莫名的感动,慢慢盈塞于胸。

    谁说我韩跃不招人待见?谁说我韩跃和大唐格格不入?田家庄村民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老百姓就是这么淳朴,谁对我们好,我就爱护谁。韩跃发明蚊香,制作水车,全村之人都跟着受益。在村民眼中,这娃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无所事事卖地卖妻的混球,而是能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奇才。

    敢动我们奇才?你试试……

    管你是国公还是大将军,俺们田村人跟你不熟,先揍一顿再说。

    可怜秦琼英雄一世,犯到百姓手里也是白搭,他又不能真的出手,战场厮杀之术讲究的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真要一个还击不慎,伤了这些百姓咋办。

    没办法,只能被动挨打落荒而逃,连跟外甥女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饶是如此,还有几个大嫂忿忿不平,大呼小叫在后面追打。

    “啊哈哈,大唐国公又如何,到了我田村,照样也得挨揍。”韩跃看看秦琼逃遁的身影,再看看后面追赶的人群,仰天哈哈一笑,心中得意万分。

    此时此刻,想要将小村升级成大庄的念头,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了。

第十三章 天子不能夺民之利

    次日凌晨,大唐早朝,群臣毕至。

    寅卯交替之时,天色尚不明朗,此时许多百姓还在安睡之中,然而大唐的朝会早已进行多时。

    国朝新立,百废待兴,数十年战乱耗尽了中原大地的元气。李世民和大臣们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再起祸乱,那时本已破碎的华夏大地可就真的无力回天……

    自古至今,王朝有教化之责,帝皇有卫土之任。周幽王祸国遭骂,霍去病拓土扬名,大唐君臣要想流芳千古,又怎能不竭尽全力来治理和守卫好这一片土地?

    当然了,做为中原大地的最高权力机构,朝会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庄重肃穆,比如当某个国公大将军顶着俩熊猫眼站列臣班的时候,程咬金便发出一阵狂笑。

    “啊哈哈,秦二哥,你这俩眼乌溜虚青,莫非是让嫂子揍了还是咋地?”

    这货号称大唐第一滚刀肉,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不分地点场合,随时都可能撒泼打滚的人物,他在朝会上发几声大笑,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原本正在肃商国事的君臣们倒也来了兴趣,纷纷拿眼去看秦琼。这一看不打紧,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好好一个黄脸汉子,顶着俩乌溜溜的青圈眼,果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啊哈哈,二哥为何不说话,莫非真让程咬金那货说对了?昨夜你又挨了嫂子一顿拳脚……”郧国公张亮首先跳了出来,嘿嘿一阵坏笑。

    秦琼夫人名张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杨林手下大将张宣之女。此女名字听起来秀气逼人,其实却是天生一身神力,兼之弓马娴熟武艺出众,乃是个能和李元霸过上几手的狠角色。秦琼虽然战场之上骁勇绝伦,但是对上这位夫人却着实有些不够看,他挨媳妇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啊哈哈,要我说啊,必然是昨夜二哥床笫之间不给力,结果惹得嫂子发威,抬手便给了一顿挂落,哥几个快看看,二哥脸上是不是还有几道抓挠印痕?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秦家二嫂的独门绝学……”张亮的坏笑还没结束,又有一个家伙跳了出来。

    武将们大多粗鄙,开起玩笑来不懂得什么弯弯绕,尤其是秦琼的年纪又比大家都大,北方风俗,小叔子可以乱开嫂子玩笑,所以这家伙直接大马金刀,调侃起了秦琼和张紫嫣的床笫之事。

    此话一出,群臣又是一声哄笑,便连李世民都兴趣盎然,忍不住笑问一句:“叔宝兄怎么不反驳,莫非此事真如大家所说?二嫂她又……啊哈哈哈!”

    好吧,李二也比秦琼小,虽然现在是朝会期间,但是人家皇帝既然开口不喊翼国公而是喊叔宝兄,那便是要以小叔子身份进行调侃了。陛下要叙私交之情,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秦琼正怒睁环眼想去找几个武将的麻烦,忽然听到连李世民都调侃于他,顿感尴尬不已。

    尴尬归尴尬,不回答可不行。皇帝陛下可以调侃,秦琼却不能不敬,那不是为臣之道。

    “启禀陛下!您别听程咬金这货胡说,臣脸上这伤是给一群村民打的!”

    咦,这倒稀奇了!

    堂堂国公被一群百姓揍了,挨揍之人还是骁勇绝伦的秦叔宝,大唐君臣也八卦,都觉得此事好奇,纷纷支着耳朵想听下文。

    唯有程咬金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叫道:“二哥,你确定不是被嫂子揍的?莫非是嫌弃丢人,胡乱编造了一出百姓打人的谎话来骗俺老程……”被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不由一呆,忽然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你给我滚一边去!”眼见满朝文武又要被带歪,秦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滚地葫芦。

    程咬金也是无耻,顺势便躺在地上不起,大声冲李世民嚷嚷道:“陛下你可看见了,二哥打人,俺老程受伤太重,需要在地上躺会……”他等这机会半天了,上朝站班枯燥无味,哪及得上歇在地上舒服。

    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到,这货也是没谁了,众臣啼笑皆非,皆骂无耻。便连李世民都无奈摇了摇头,装作看不见他。

    倒是秦琼眼睛忽然一亮,道:“陛下,说起来臣这一顿打挨得冤枉,起因却是日前去了一趟长安郊外田家庄,见到了一个比程咬金还无耻的家伙。”

    说着,顺手一指赖在地上的程咬金,又道:“那是一个少年,虽然还未及冠,但是要论油滑程度,恐怕比地上躺着的这个都不遑多让。”

    “喔?还有和知节一般的人物?却不知他俩谁更……”李世民欲言又止,大感稀奇。

    秦琼踟躇不语,半天才有些不确定道:“怕是不分伯仲。若论撒泼打滚,那少年比不过知节,但若论厚黑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正是因为见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一时看不过眼才想出手训诫一番,哪曾想这家伙虽然无耻厚黑,但是在百姓之中却有好大声望。臣还没怎么碰他,竟已惹得村民围攻……”

    “……臣知自己出手容易伤人,只能隐忍挨打且忍且退,这满眼的青圈和脸上的抓痕,都是在混乱中被一群妇人给打的。”

    秦琼说到这里,不由回忆起当时场景,想及田村悍妇们手抓指挠的凶残程度,下意识又打了个冷战。

    “能得村民守望相护,这少年倒也不算一无是处,恐怕还有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当然了,叔宝为人忠厚仁慈,宁忍挨打也不愿伤及无辜,此举大有长者之风,堪称我大唐勋贵典范。”

    皇帝不愧是皇帝,不但理论水平高,而且眼光很毒辣,仅凭秦琼一席话便推断出涉事众人情况,既赞扬了秦琼的高风亮节,又点出了对韩跃的好奇疑惑。

    皇帝对某一个人开始好奇,往往便意味着入了法眼。

    历代皇家无私情,眼中全然是利益。帝王的眼中没有亲疏间离之分,有的只是无限权欲和利益。

    秦琼对大唐有用,所以他赞扬秦琼。韩跃对大唐有用,他一样也会赞扬。

    什么?你问李世民为什么会知道韩跃?作为俯视天下的一代帝王,若是连长安周边的动静都掌握不了,岂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蚊香卖的长安皆知,水车传的沸沸扬扬。田家村那个奇才少年身上发生过的大事小青所有记载,半月前早已摆在了李世民的案头。

    秦琼之所以会去田家庄,完全就是他派去的。

    今天早朝君臣俩一唱一和这出戏,完全是演给其他大臣看的。李世民目的暂且未知,秦琼则是想重提罗静儿之事。

    事实证明,大唐臣工没有一个人是傻子,长孙无忌首先开口,装模作样道:“刚才听翼国公说起田家庄那少年,老夫倒是略有耳闻。坊间传闻此子姓韩,乃是田家庄的外来户,家贫,无义。就在半月之前,曾因一块玉佩而逼着自己的童养媳去卖身为奴。但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此子忽然大变,制蚊香,造水车……”

    “这个俺老程知道,据说是祖上显灵,梦中得神人教诲,突然开了灵窍……啊哈哈,说来也是凑巧,你们有所不知,这韩家小子在开窍当天,便和犬子处默一见如故,两个小东西也不通知老子一声,就斩鸡头烧黄纸拜了把子,啊哈哈……”

    骗鬼去吧!谁信呐?众大臣一齐白眼,李世民的嘴角也抽了一抽。

    什么事情只要程咬金掺和进来,一准就得变味。其实自从蚊香和水车名声大振之后,大臣们早把韩跃生平打探的一清二楚。程处默和韩跃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逃不过众臣的探查。

    也正因门清,所以才感觉腻歪。

    人家明明是想骗你家怂娃的钱财,哪里来的一见如故?

    “还斩鸡头烧黄纸,你怎么不去死。”好几个大臣受不了他的无耻,同时破口开骂。程咬金哪里吃这一套,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叉腰开始反击。

    他一个人单挑群臣,吐沫星子满天飞,句句不离问候人家女性,吵吵闹闹盏茶时光,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大占上风。

    没办法,这货嘴里太污了,好几个大臣被他气的口吐白沫,若不是当值的金吾卫眼疾手快上来给拍打后背,说不定这几个大臣的家人就要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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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至终,李世民端坐龙椅,笑意涔涔的看着下面吵闹,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

    闹吧,闹吧!

    臣子不闹,皇帝如何管理?

    你们不闹的累了乏了没精神了,朕又怎么顺利推行想要做的事情?

    李世民从不怀疑程咬金的搅屎棍能力,这货论武力也许不算靠前,但是若论撒泼耍赖,朝堂上还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很多时候程咬金无理取闹,其实是李世民在默许他闹……

    有这个滚刀肉在朝堂上搅和搅和,原本一些推行不利的事,忽然就会变得顺畅许多。

    比如这一次,大唐皇帝想要将水车制造方法收归国有,这就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贸然在朝堂提出,必然会招致大臣们的反对。

    古有圣言,天子不能夺民所利,水车是韩跃发明的,只要他没有做出敬献的打算之前,就算皇帝也不能强征。

    用钱买,都得看韩跃愿不愿意。(是不是很意外,别喷,宋朝以前,确实就是这样。)

    自古皇权与世家共存,哪个大族手中没有几样安身立命的秘方或者产业?如果皇帝想要谁的就要谁的,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

    皇权固然强大,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真要细究起来,还真就不一定。

    诚然,韩跃只是个小人物,李世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但是他不能这样干,因为容易引起世家的联想……今天你能为了强征水车制造之术杀个百姓,明天是不是会为了炼钢之术灭个世家?

    所以李世民不能这么做?

    但是,水车一物太重要了,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偏偏田家村那个少年完全没有敬献的打算,似乎只想自己留着发财。

    这可不行,大唐幅员辽阔,土地何止万千,这得需要多少水车才能满足灌溉?所以,为了得到水车制造之术,雄才大略如李世民者,也只能使用策略。

    既然你不给,那我就用东西换。朕手里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当然是爵位……

第十四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咋办?

    授人以爵是皇帝的特权,原则上说只要皇帝愿意,爵位他想分给谁就分给谁。打个比方,历朝历代皇帝的岳父,基本都有爵位,皇帝的大舅哥小舅子们,基本都有爵位。

    这些人对国家有什么贡献呢?没有!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能封爵位凭的不是自己,靠的是女儿或者姐妹。从这一点可以猜测,爵位在皇帝眼中并不重要……我睡了你女儿?好,给你个爵位。我睡了你姐妹?好,也给你个爵位。

    大家看,国丈和国舅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封爵,岂不正是皇帝意志随意性的表现?人的意志什么时候会表现出随意性呢?当然是他对某种东西或者事情不在意的情况下。

    所以说,爵位在皇帝眼中不值钱。

    但是爵位这东西又很奇特,它是皇家控制臣子为其效力的手段,明明只是一个称号,可它在臣子眼里却价值无限。

    因为皇家炒作的好。

    自古至今,多少热血男儿奔赴沙场,横刀立马,浴血搏杀,性命尚且不顾,也要封妻荫子,求的无非就是一纸封爵。

    皇帝眼中不值钱,世人眼里很宝贵。哪怕只是一个县男的爵,你也得用大功劳来换。

    所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大唐故意将爵位炒作的清高,规定非开疆拓土之功不可授。

    现在李世民要用爵位换水车,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招来无数反对,哪怕经过了秦琼的抛砖引玉,哪怕经过了程咬金的撒泼耍横,大臣们仍然斗志昂扬,撸袖跳脚跟李世民唱反调。

    想封爵?可以,这是你皇帝的特权,我们不敢窃取,你想咋封就咋封。但是有个前提,受封者必须有开疆拓土之功。这是你们李家人定的规矩,大家一直都很遵从。

    现在,你忽然要破坏这个规矩,给一个没有战功军功的农家小儿封爵,让我们这些搏命封爵的人情何以堪……什么,你说文臣封爵不是靠搏命换来的?没有他们搞后勤运粮草安抚伤病,战争能打得赢么?

    陛下三思啊!

    政治从来都是妥协和平衡的产物,皇权固然强大,却也不能事事由心。好在李世民不但雄才大略,而且还是权术的高手,大臣们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如何解决这种事情,李世民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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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皇家出让一部分利益,世家获得不少甜头,勋贵们终于不再反对。

    县男,而且还是一等。授地三百亩,食邑八十户,实封。

    封赐不高不低,体现了皇帝和世家博弈的艰难,充满了妥协的意味。很明显,世家大族并不希望水车掌握在李世民手中。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反对皇帝用爵位换水车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这种灌溉利器他们也很眼馋。

    如果没有李世民出手,世家大族有一万种方法从那个少年手里得到水车,比如下嫁庶女,比如欺骗抢夺,他们可不会像皇帝那样讲仁义。世家的利益,永远都是血淋淋。

    偏偏李世民出手了,拿走了本该属于世家的东西,这让大家怎么开心的起来?同意你封个县男算不错了……

    ……

    ……

    前往宣读旨意的是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这老头学富五车,负责代表朝廷的颜面。秦琼跟随而去,打着探望外甥女的旗号,实际上是代表皇帝来要水车。

    一个大将军,一个直学士,封个县男宣个旨意,身份绝对够了。偏偏这事十分腻味,让人很是不爽……

    “你大爷,一群老天不收的杂碎,你们做下腌臜事,却要老夫前去背锅,欺人太甚!”忠厚如秦琼者也会骂人,从长安一路骂到田家庄。

    上官仪倒是满脸笑眯眯,但是你要细看这老头就会发现,他额头上也是青筋隆起,随时都有暴走的迹象。

    堂堂灌溉利器,秘方堪称无价,结果只换来一纸县男封爵,地也才给了三百亩,这事搁在谁身上估计都要炸毛。

    还食邑八十户?去你麻痹,谁缺那点粮食不成,半架水车都不止这个价。别人不知道这赏赐有多寒掺,作为朝廷大臣,秦琼和上官仪可是门清。

    所谓食邑,又称采邑,就是朝廷划拨一部分百姓给你,从此以后这些百姓不用给朝廷上税,而是用他们的劳动所得供养于你。名义上,你甚至还对食邑百姓拥有一定的统治权。

    听起来不错,但是别忘了,封的太少了。

    八十户,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人,靠这点人种地纳粮,就算年年丰收又能赚几个铜板?而水车制造术的价值又是何等巨大?结果就用来换这个……

    交换不等价啊!注定要背上一身骂名。

    那个少年骂娘是肯定的了,上官仪不怕,秦琼也不怕,小娃娃受了窝囊,撒撒气也是应该的。

    两人真正怕的是世人骂,怕的是后世骂。

    历朝历代,圣旨大多要记入史册,封爵的圣旨尤其如此,作为宣旨之人,难免也难逃记载。上官仪甚至能够预见,后世史书会如此写:

    “昔大唐贞观年间,有少年奇才出世,造水车,泽万世。天子贪其利,以县男封,廉价夺之。时有弘文馆学士上官仪者,充为犬马,往宣……”

    千古骂名啊!老头气的脸色发青,文人大多渴望名垂青史,有谁喜欢遗臭万年。

    秦琼是武将,他没上官仪想到那么深远,但却更在意当下。

    不用说,这次宣完旨意之后,短时间是不敢出门了,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见个明理之人,指着他对百姓这样介绍:“大伙儿快看,那黄脸汉子就是秦琼。朝廷骗夺少年奇才水车制造术的时候,就是他去宣的圣旨……啊呸……”

    丢不起人啊!秦琼一脸铁青。

    想我堂堂秦琼秦叔宝,一对熟铜锏纵横天下,卖过马,为过寇,生平光明磊落,何曾干过这等龌龊事。

    大将军和直学士满腹忿忿,无奈圣命难违,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长安,慢慢朝着田家村去。

    短短二十里地,走的那叫一个窝心。然而再怎么逃避也难免缩头一刀,日头才刚刚过午,终于还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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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家村正在搞规划!

    整整二十个村民,分成了四个小队,有人拎着铁锤,有人抱着木棍。木棍的一头早已削尖,每走几步,汉子们便相互配合,用铁锤将木棍砸到土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砸上……注意和前面砸的落点保持直线,否则修出来的路会变歪曲。”韩跃带着一顶草帽,不时在几队人中穿梭,随时纠正村民的错误。

    “田二狗,田大牛,又是你俩,桩子怎么又乱砸?我说过多少次了,路面要修五丈宽,两旁还要各自留出一丈的空闲,以后好规划车位。看看你俩砸的这距离,三丈都不到,偷懒也不能这么个偷法,不想干赶紧滚家去。”

    每发现一处错误,韩跃便跳脚大骂,一群汉子被他骂的讪讪不已,却压根不敢还嘴……他们不明白小小田家庄为什么要修这么宽的路,也不知道什么是规划什么是车位。但是有一点他么知道,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将会自掏腰包,为全村人修路盖房。

    没有错,先修路,后建房,韩跃自掏腰包。为了升级系统,他也是拼了。

    以一己之力扩建全村,钱财的压力可想而知。要不是蚊香大卖之后日日来钱,韩跃还真不敢搞这个大动作。

    “现在才不过是想升级成一庄之圣贤,系统便掏空了我所有家产,以后可咋整啊?这玩意的神奇毋庸置疑,就是太费钱……”

    整整九百贯啊,只不过想建一座大庄,预算竟然还有些不够。虽然他规划的格局有点大,但是也不该如此费钱吧。

    家产一下抽干,简直比五十坐地能吸土的老娘们还狠。

    特么的,这还是穿越大唐享福的剧情吗?韩爷完全是跑过来受罪,画风真尼玛不对。

    韩跃摘下头上草帽,一边扇风,一边盘算。每每想及以后升级系统需要动用的钱,他便心疼的直撮牙花子。

    盛夏之节,日头毒辣,晒得整个人烦烦躁躁,感觉心头有一股邪火,蹭蹭直往上蹿。偏偏就在他最心烦意燥的时候,一队明光铠甲的士兵拥着一车一马,缓缓停在了村头。

    上官仪和秦琼,到了……

    ……

    ……

    古语有云:君子可欺欺以方。那位古人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若是有朝一日遇见个无耻小人,那该如何是好?

    两位宣旨大臣怀着复杂的心情,一人下马一人下车,相互对视一眼,你恭我请的让对方先行。

    争执半天,上官仪老而弥坚,秦叔宝一身硬骨,两人谁也没赢了谁。无奈之下同时翻了个白眼,要死一起死,招呼军士们整理仪容,并肩进了田村。

    进村没走多远,正好便看见了韩跃正领着村民们在干活。

    秦琼毕竟见过他一面,眼见上官仪一语不发装死人,他只能自持相熟,高声一喊。

    “韩家小子何在,朝廷有天旨来宣,还不速速迎接。”

    歉疚归歉疚,该有的气势,那是一点也不能落的……

第十五章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上官仪和秦琼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岁月如梭,时光易逝,祝你俩早死早超生,好走不送……”混不吝就是混不吝,哪怕他开口有两句雅词打头,脾气依旧还是那么暴躁,明明知道对面动动手就能捏死自己,韩跃听完两人说明来意,仍然忍不住破口开骂。

    不但开骂,而且还骂的很难听。也就人家上官老头涵养好,再加上秦琼也心怀愧疚,否则的话,明年今日韩跃的坟头草恐怕都要有三尺高了。

    知道这小子心里有气,那就让他好好撒,大将军和直学士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涵养,准备再承受几波怒喷,让这少年消消火。

    哪曾想,这小子越来越离谱,最初还只是骂娘,到得后来,竟然打算拒接圣旨。

    “这可不行……”上官仪吓了一跳,抗旨不尊那是大罪,哪怕朝廷不占理也是要砍你头的。连带着我这宣旨之人都要吃些挂落。

    今日早朝还听秦琼说起这小子怎么怎么厚颜无耻,原以为他是个鬼灵精,谁知却是个愣头青。

    上官老头不满的瞥了一眼秦琼,转头对着韩跃之时,瞬间又变成和蔼可亲的模样。“韩家小哥莫要犯浑,圣旨代表朝廷威严,岂能说拒就拒?来来来,乖乖接下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泾阳县男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光你麻痹啊光,还好事?真拿小爷当瓜批不成?”韩跃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虽然忿忿不平,最终还是跪下接旨。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这玩意抗拒不得,吓唬吓唬上官仪也就罢了,真要是这老头同意他抗旨不接,他自己都会找借口再圆回来。

    “敕旨,朕以寡昧获承髙祖太宗之丕构,罔畋游是娱,罔声色是纵,罔刑戮是滥,罔邪佞是惑,夙夜悚惕,以忧以勤……”唐朝的皇帝还算要脸,圣旨里没有称呼自己是什么奉天承运,但也免不了吹嘘几句。

    “闻有弱冠,制水车,献,功在千秋,泽万世。子尤如此,朕何吝赐?特进泾阳县男,地三百,采八十户。武德九年七月,弘文馆直学士上官仪宣,诏如上。”

    圣旨前后两段,大体意思便是朕接了老爹的班,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听说有个少年制造了水车献给我,你这个功劳很大啊。一个小子都这样慷慨,我当皇帝的自然不能抠门,所以我给你封个爵位,再给你三百亩地,最后还给你八十户人家,这样的话咱哥俩算是银货两清交换完毕了。

    韩跃接了圣旨,起身一言不发,回头边走。

    “小子,哪里去?”秦琼急问一句。

    上官仪负责宣旨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讨要水车的脏活,就该他出面了。

    “哪里去?咱封了侯爷心里高兴,想回家大宴村民不行啊?哼,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黄脸汉,上官仪,偏偏我就不请你……”

    “咦,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这小子好俊的文采。”上官老头宣旨之后正捻着胡须悠然自乐,忽然听到韩跃嘴里的诗词,顿时眼睛一亮。

    刚要开口夸赞,哪知这小子语风一转,瞬间又到了下三路。什么叫偏偏我就不请你?你当老夫很贪图你一顿吃么……还侯爷?你封县男好不好,很大吗?就这爵位进了长安城,连狗都不害怕。

    很好,你没接圣旨之前老夫可以让你,这会儿货物出手你还敢扎刺?嘿嘿,小家伙,说不得须让你尝尝手段,知道知道老夫的厉害。

    人老不死是为贼,有仇不报非君子。能在朝堂上混的就没有一个好鸟,上官仪屹立多年不倒,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这老头一脸笑咪咪,装作若无其事,又似意味深长,乐呵呵道:“老夫依稀记得,县男者,官称不得为侯,一般唤作某某男。不但如此,便是自称也须谨慎,唤作侯爷是不行的,会被人闻风奏事。呵呵呵,你自称男爷,倒是可以……”

    卧槽,男爷!这是什么鬼?韩跃一脸懵逼,脚步戛然而止。

    这老头歹毒啊,轻飘飘一句话抛出来,杀伤力却无限巨大。男爷这个称号要是传扬开来,老子以后绝对不用混了。

    试想一下,某日曲江诗宴,才子毕至,佳人云集,众人觥筹交错,你称一句某某国公,他敬一句某某侯爷,忽然韩跃施施然而来,守门的小厮高声叫号:韩家少年奇才,男爷到……

    卧槽,阳春白雪瞬间变下里巴人,那画面太美,令人不敢想象。

    韩跃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赫然发现眼前这老头虽然一脸笑咪咪,但是却比秦琼那黄脸汉子难惹多了。

    “啊哈哈,上官大人见笑,方才小子突然受封喜不自禁,一时竟有些浑噩塞心,忘记请您到寒舍一坐,真是惭愧啊惭愧……”混混心性,欺软怕硬,凡是韩跃感觉不好惹的人物,他一律会笑脸以待。

    这瞬间化身为惭愧兄的办法乃是他独门绝学,眼前风骤马疾,他生怕老头又抛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跃上前来,把臂相邀道:“上官大人一路辛苦,小子正要开一席酬功宴,好好款待于您。”

    老狐狸一脸云淡风轻,自然从善如流。

    “翼国公也请家中一坐吧,有个小护卫天天念叨您,动不动还站在门口作痴等状,眼看就要化身望夫石了……”这货就是嘴毒,明明罗静儿是秦琼的外甥女,经他这么一形容,怎么听都有种邪恶的意味。

    他也就欺负人家秦琼听不懂,要是让这黄脸汉子知道望夫石是啥,非揍他个三等残废不可。

    上官老头倒是听过望夫石的典故,不过这老头腹黑,自己扳回一城就不再管顾秦琼,因此只是笑眯眯一乐,没有开口点破。

    三人有说有笑,宛如多年未见之老友,后面跟着一队金光闪闪的铠甲军士,再后面又跟着二十个干活的村民。上百人呼啦啦朝着韩跃家走,气势好不磅礴,真有一番封爵荣归的架势。

    他们还没到家,早有一人先去给报信了。顿时之间,正在韩跃家做活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一起炸了锅。

    封爵了?韩家老三封爵了……

    老天爷啊,是不是田家村几辈子的祖坟一起冒青烟,终于感动了您老人家,给我们降下了一位勋贵爵爷。

    虽然这个爵爷不姓田,是外姓,但是他毕竟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是田家庄的一份子,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村民浑噩无知,自然不晓得韩跃封爵的内幕。在他们看来能够封爵显贵,那就是天大的荣耀,是值得祖祖辈辈吹嘘好几代人的大喜事。

    小豆豆欢喜的不行,听说相公和朝廷的大官正往家里走,又觉得手足无措。她捏着衣角来回走动,脸上写满期待,也有几分焦急。

    唯一淡定的人也就是罗静儿了,此女出身世家大族,自然知道县男是个什么分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持枪矗立,凤眼望天,喃喃自语道:“那家伙的水车,终于还是被皇帝给夺了。那么,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

    没说的,杀猪宰羊,全村一起乐呵乐呵。

    韩跃到家以后,大手一挥撒出大把铜钱,让村民们回家有猪的牵猪、有羊的赶羊,决心大办一场。

    不管封的是什么爵,总归以后是有身份的人了,皇帝和世家把水车当成宝,韩跃却有些不在乎,事实上他一直在偷偷的乐……

    哼哼哼,没有老子系统出产的轴承,就算全套技术都给你们又如何?真以为便宜那么好占?

    就算是皇帝出手,也得吃个闷亏。

    如果是世家出手,老子会想办法剁你们爪子。

    “不知泾阳侯因何事开心,笑得如此诡异……”上官仪一脸笑呵呵问道。

    这老头,先前吓唬他说县男不能称呼候,此规确实有,但却没人深究。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口头称呼而已,谁来管你怎么说?

    事实上大唐朝只要有爵在身之人,哪怕他只是封的低等男爵,外人相称之时也多半是往高了抬,称呼为某某侯爷。

    当然,信函、文书又或者是官样文章坚决不能这么干,该是什么爵位就写什么爵位,否则会出大事。

    除了落于纸上这一项不行,其他时候谁管你?县男还是县候,在大佬们眼里都一样,搁在长安城里狗都不在乎。

    上官仪用‘男爷’扳回一城之后,他与韩跃之间已无块垒,自然不会再用这个词来恶心人,反而第一个开口高抬,称呼韩跃为泾阳侯而不是泾阳男。

    韩跃自然知道老头在释放善意,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高呼我男爷了。

    块垒消除,自然宾主尽欢。

    因为去牵猪赶羊的村民还没回来,眼下闲来无事,韩跃便陪着两个大佬瞎扯。

    “泾阳侯,老夫知你因水车之事不爽。但是你可知道,此次若非陛下出手而是世家来夺的话,别说爵位土地,你能留个全尸就算不错了。世家,那才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哦,是么?”韩跃敷衍一声,没往心里去。

    “呵呵,少年峥嵘无知无畏,总觉得天下大可去得,没人能拦得住你,对不对?”上官仪眼光何等毒辣,岂会看不出韩跃敷衍之情,老头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泾阳侯,老夫不是交浅言深之人,恰恰相反,老夫油滑的很,朝堂上经常被人骂做老狐狸。只因见你少年奇才,堪可投资一笔,因此还苦心提醒你几句。

    这话就有些掏心窝的味道了,韩跃要是再敷衍的话,自己都会觉得过意不去。他连忙拱了拱手,肃穆以待,细听下文。

    上官仪接下来的话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却字字珠玑,谋算深远。

    “记住了,小儿持金过闹世,丧命就在下一时。泾阳侯,世家的凶残远超你想象,老夫估摸着你总有一天会被盯上,切记,在力量不够强大之前,千万别急着去反击。”

    “那该咋办?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等死吧……”

    “你可以先去抱一抱陛下大腿,隐忍发展,然后徐徐图之。”老头谆谆教导,看来是真打算投资他的未来。

    “卧薪尝胆么……”韩跃喃喃自语,忽然嘴角一勾,泛起一丝不屑。

    不可否认,上官仪所授之策,乃是最上等处世哲学,显然这老头的确是在用心帮他筹划。

    但是,韩跃不想这么做。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报仇要在当下,哪里等得了将来?上一辈子活的那么艰难尚且不曾低头,这一世穿越大唐重活一回,他依旧不想畏缩。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油滑,只是我的表象……

    世家是吧,狠毒是吧。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武德九年八月,大唐将会迎来屈辱的渭水之盟。哼哼哼哼,突厥百万控弦之士南下,似乎先杀的就是世家。

    小爷到时候,必然会帮忙添一把火。

第十六章 肥猪阿花炖肉记

    嗷嗷嗷,一阵惊天惨叫,声音直震屋瓦,一头肥猪拼命嘶号,仿佛不甘命运的斗士。

    此猪艺名阿花,体态硕大,据说已有三岁高龄,重达七百余斤,堪称田家庄猪中一霸。

    阿花连续蝉联肥猪排行榜状元之位,风头之盛,早已引起其它家猪的忿恨,一直盼望着它被人宰掉。

    可惜的是,大唐百姓穷苦,高贵人又少吃猪肉,所以很多农家养头猪,往往好几年都没有市场。

    世间最大痛苦,莫过于迟迟看不到未来。多少个夜里,群猪们仰望星空,遍求漫天神佛,只希望有人能够将阿花买走,好让它们能排名上升,甚至尝尝状元的感受。

    善恶到头终有报,肥猪始终要挨刀。

    终于,老天开眼了,一群壮汉绑走了阿花。

    据说是新封的爵爷要大宴村民,开个什么酬功宴。哇哈哈哈,阿花此去,命运可想而知。它长得够肥,足够全村人吃。

    韩跃家,门前,那条小溪旁。

    手持剔刀,昂然而立,河风吹袭,树荫笼罩,田大婶宛如一个绝世的刀客,静静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肥猪阿花被六七个大汉捆绑了四蹄,慢慢抬到了河边,田大婶握刀的手不由紧了一紧……是的你没有看错,将要操刀杀猪之人,正是田大婶。杀猪是她家传的手艺,自从嫁给田大叔以后,多年不曾施展过了。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阿花嘶鸣着挣扎,田大婶攥了攥剔刀。一人一猪目光相接,阿花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如果它能开口出声,它肯定会和田大婶来上这么一段对话。

    你不该来!

    可我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我他妈是被你们绑来的……

    多么富有古龙武侠色彩的场景,可惜以上全是意淫。猪活的再久,一样不会变的聪明。

    既然不能阳春白雪,那我们就切换回乡土气息吧。

    耳听田大婶爆喝一声,道:“你们几个软蛋还是不是爷们,抓一头猪都磨磨蹭蹭,赶紧给老娘抬过来上秤,称完重量老娘好下刀……”

    这彪悍娘们的嘴巴依旧那么凶残,张口就喊人软蛋,是个男人就得炸毛。

    “特么的你这老娘们嚷嚷个鸟啊,有种你来试试,信不信累死你这男人婆。”几个汉子同时翻了个白眼,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气的面皮发鼓,反击的声音却细弱蚊蝇,几乎等同于轻哼。

    没办法,不敢大声回嘴啊。

    田大婶不但膀大腰圆不输壮汉,就连吵架也是田家庄出了名的,早先曾有叉腰三天独战四个爷们的光辉战绩,生生骂的人家不敢出门。众汉子慑于雌威,哪里敢跟这种母夜叉放对?

    得罪不起,那就听人家的吧。七八个壮汉鼓劲奋力,抬着肥猪加快脚步,终于将阿花弄到河边挂到秤上。

    阿花的主人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名字叫田小妹。父亲是个府兵战死沙场,母亲活不下去了拖着弟弟改嫁他人。因她是个女娃,继父家不愿意要,小姑娘只能留在田家庄,靠村民们你一顿我一顿的接济才活了下来。

    她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生活十分窘迫穷苦。这猪被她细心养了三年,眼下即将要卖出去,小姑娘兴奋的满脸通红,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秤星。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百九十一,九二,九……算八百斤吧!”负责掌称的是田大叔,他为人忠厚善良,心怜田小妹悲苦,大手一挥便将秤砣定在了八百斤。

    “哇,好重的猪,这可要卖不少钱呢。”村民们一阵哗然,田小妹开心的身体都在发抖。

    按照毛猪五文钱一斤来算,肥猪阿花足足能卖四千钱,用吊八百的公式换算后,那就五贯。对于一个生活窘迫的小姑娘来说,不啻于天大的财富。

    “丫头,猪的重量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认为秤不对,大叔们就再卖把子力气,重新给你秤一回。”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田大叔!”田小妹双手使劲乱摇。

    “那好,你自己去领钱吧,豆豆那丫头心地善良跟你相熟,她要知道你的阿花能卖这么多钱,肯定也会为你开心。”

    “嗯嗯嗯!”田小妹点头如小鸡吃米,欢快跑进韩跃家去找田豆豆。

    接下来,开始杀猪了。

    这猪实在是太重了,田大叔和几个汉子各自在手掌上吐了口吐沫,同时吆喝一声,借着一股猛力,才勉强将阿花抬到杀猪架上。

    田大婶早已等的不耐,她几步上前,手指在猪脖子附近比划几下,找准了动脉位置后,杀猪刀噗一声便扎了进去。

    好!周围一阵轰然叫好,早有一个妇人端着大盆凑到刀口边,盛接那喷涌而出的猪血,等会要做血豆腐。

    阿花发出了离开人世前最难听的一声惨叫,肥硕的身体不断挣扎扭动,也许它是在乞求刀下留情,奈何田大婶却不懂兽语。

    但见这彪悍娘们运刀如飞,刺拉拉一下,开膛破肚,手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好!周围又是一阵叫好声,农村杀猪,图的就是一个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汉子们看的是刀,妇女人看的是肉,一群小屁孩则是口水滴答欢呼雀跃,他们既看刀也看肉……

    旁边早就架起一口大锅,取得就是小溪清水,古代环境没有污染,青山绿水澈小溪,水质比农夫山泉还好。

    几个汉子劈了大量木材,妇女们燃锅烧火,一块块猪肉就那么随便在小溪里一洗,扑棱棱扔进大锅,不时溅出许多水花。

    田大叔中途被韩跃喊进屋一趟,再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个用绳子扎口的布包。

    这布包足足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被田大叔干脆利落一下扔进了大锅,顿时引起围观者的好奇。

    “田老大,你刚才往锅里扔的什么?不会是醋布吧?哎哟喂有口福了,放这么大一块醋布进去,这锅猪肉肯定好吃……”

    “你懂个啥,就知道瞎咧咧!”田大叔不屑的看了一眼村民,神气活现道:“醋布算个球啊,炖出来的东西又酸又咸,哪里能跟这东西相比?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放进锅里的东西叫做炖肉包,里面包裹着上百味神奇灵药,乃是专门用来炖肉的秘方。”

    “炖肉秘方,还有这东西?真的假的”

    “废话,韩家老三给的东西……呃,不对,是侯爷给的东西能有假吗?告诉你们,这炖肉秘方也是侯爷发明的,据说用此物炖肉不但能去除腥气,还能滋养身体,乃是梦中神人所授之术,可了不得。”

    村民一阵哗然,听到这秘方也是神人所授,顿时便深信不疑。

    想到即将吃到神人秘方所煮的肉,一双双眼睛忍不住都瞅着大锅,偷偷吞咽起口水。

    田大叔也是好面子的人,他眼见村民震惊,自然觉得大有颜面。正要继续卖弄,忽然想起一事,顿时哎吆出声,用手猛拍额头。

    “田老大,又咋了?一惊一乍的?”

    “看我这记性,刚才侯爷专门叮嘱过,炖肉不但要放秘方,还要把骨头也放进去。快快快,都别闲着了,赶紧把那些骨头拎过来。”

    “好嘞,接着……”听到是韩跃吩咐的事情,村民们哪里会迟疑。

    粗壮的猪大腿骨被一砸两半,噗通通几声,纷纷也给扔进大锅。没有错,这确实是韩跃专门叮嘱的,大锅炖肉要是不放骨头的话,怎么炖都不会太香。

    整整四根猪大腿骨,绝对会让炖肉汤色发白,浓稠无比。至于肋骨和脊椎骨,那玩意早就专门留了下来。杀猪之初,韩跃便已喊了几个妇女过去,密授她们糖醋排骨的烧制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红油猪耳,卤煮大肠,清蒸肘子等菜色。这货虽然做菜不行,但毕竟来自后世,等闲几样家常菜的做法还是清楚的。

    这次开席,不但杀了一口大猪,还有几只肥羊。为了吃好喝好,韩跃自然也不会吝啬后世羊肉汤的做法,什么凉拌羊脸,辣炒羊肠,爆炒羊血,一个个菜名不断从这货嘴中喷出,也不管妇女们能不能学会。

    什么,你问做菜的调料哪里来?系统换啊,十点气运三大包,足足够用大半年。舍得用气运换材料,韩跃也算是下了血本。

    几个被喊过来学厨的妇女听得目瞪口呆,便连上官仪和秦琼也阵阵发愣。无论大将军还是直学士又或是老妇女,所有人都在拼命记忆,生怕漏了一星半点。

    这些菜名听都没有听过,显然也都属于独创,这可全是秘方啊。

    妇女们见识浅薄,她们只想着学会这些东西以后,能够掌握一条生财之道。上官仪和秦琼则不同,两个大佬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惊。

    “连吃喝一道都精研如此,这小子肚里的宝贝,恐怕不仅仅只有水车啊!县男的封赏真是太少了……”

    这次回到长安,说什么也要先进宫一趟,若是陛下能收得此子归心,从此将再也不用眼馋世家大族们敝帚自珍的秘方?

    传承千年有个屁用,唯有不断创新,才能拥有未来。

    两位大佬双目放光,变得更加和颜悦色……

    “咦,你们两个老头为何如此无良的看着我,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有种不胜凉风的娇羞……”韩跃拈了个兰花指,扮出一幅初嫁小媳妇的架势,初与郎相见,羞颜未尝开。

    呕呕呕,下一刻,两个大佬白眼直翻,恶心想吐,秦琼怒眼圆睁,哇呀呀一声道:“无耻小儿,老夫又看错你也,吃我一拳……”

第十七章 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

    世界上什么速度最快?

    若是搁在以前,韩跃绝对是二话不说就能告诉你答案……飞火流星,霹雳闪电。

    飞火随风,稍纵即逝,流星如电,缥缈而不可捉摸。恍如刹那间的穿越时空,三十万公里每秒钟您了解一下。

    这种快,是韩跃坚持了两辈子的答案。

    然而现在,他的世界观崩溃了。

    如果你再问他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回答:“艹你麻痹,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是朝堂大佬的变脸。上一刻还尼玛和风细雨,下一刻就特么电闪雷鸣,搞事情啊?”

    装逼犯韩老三咬牙切齿,捂着额头骂骂咧咧,对面秦琼冷哼着甩了甩手,上官仪则是一脸笑眯眯,淡然道:“这样挺好,看起来额角峥嵘,有种森然的霸气……”

    “森然个鸟,小爷这是被你们打的,还额角峥嵘,这叫肿!”

    韩跃骂骂咧咧,忿忿不平,正待开启怒喷模式,好好来一波嘲讽,哪知对面秦琼料敌于先,猛然一瞪大眼。将军杀气,岂是等闲,老装逼犯吓得一个哆嗦,生怕又要挨揍,讪讪一笑不敢出声。

    正尴尬着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下台阶,忽闻一阵肉香传来,耳听田大婶一声叫喝:“出锅嘞,吃肉喽……”

    哼哼哼,算你们两个运气好,咱们先吃饭再说。

    威武不屈瞬变臊眉耷眼,这死不要脸的货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谄媚低笑着恭请上官仪和秦琼入座。

    一席宴,上百人,再加上宣旨随队的二十个士兵,规模好不庞大。

    可惜的是桌子只有两张,其中一个还是临时从田大叔家借来的,三条腿长一条腿短,需要用石块垫起来才能平衡。没办法,韩跃发家速度太快,物质文明跟不上赚钱节奏,家具压根没来得及置办。

    好在关中人吃饭喜欢蹲门前,也不太讲究这个,要不然的话,光是上百人吃饭所需的桌椅板凳就够韩跃头疼半天。

    开饭,吃肉,喝汤,上饼子。

    几个妇女抬着一筐筐打好的死面饼子过来,大人小孩随吃随拿谁也不限量,自从水车磨坊投入运营以来,死面饼子早已经成了韩家庄的主食。

    村民们各自从家里拿来碗筷,田大婶手持一把大勺站在锅边。要说人家悍妇做事就是大气,不管是谁举碗过来都是满满一勺,有肉有汤热气升腾,每次盛完还不忘喊一嗓子:“不够再来,给老娘蹲门外吃去,记得谢谢韩家老三的好,不然老娘活劈了你……”

    韩跃正好也来盛饭,闻言一个趔趄,凝噎无语问苍天。

    “这老娘们彻底没治了,连拉拢人心都搞出一副座山雕转世的架势,秦琼都没你这么生猛。照这样下去,不用半年韩家的名声就得臭大街!”

    抱怨归抱怨,他也知道韩大婶就是这样的货色,指望她哪天能跟你来个手捏兰花巧笑嫣然,不好意思,这样的情况你只能去梦中寻找,而且就算是做梦都得梦上个好几百年,还不一定能够梦得到。

    算了,彪悍就彪悍吧,又不是我女人,且随她去。

    韩跃翻了个白眼,手中大碗向前一举,道:“大婶,猪大腿骨给捞半根,不要肉……”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感觉手中一沉,碗里已经盛的满满当当。

    要不怎么说大婶就是大婶呢,动作永远那么干净利落,可惜领会能力差了点,老子要的是带骨髓的大骨棒,你给我满满一大碗瘦肉算怎么回事?

    “大婶,我要的是骨……”韩跃端着碗弱弱反抗,话才说出一半,便被田大婶暴喝打断:“要什么要,杀一口猪请人吃饭你心疼了还是咋地,专门跑过来恶心人?好好的肉不吃,非要吃骨头,野狗的追求都比你高。滚回屋去好好吃肉,还有,招待好朝廷的官……”

    野狗的追求?尼玛!

    韩跃白眼一翻,气的面皮发鼓。可惜他虽然封了爵,田大婶却仍然不怕,只见这娘们大勺子一轮,霸气逼人,杀意四射,韩跃呛啷啷倒退几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发现已经端着碗回到了堂屋。

    “大婶啊,我真不是心疼,我只是不想吃肉,大骨棒子才好吃……”他再次弱弱分辩,可惜田大婶根本不听。

    无奈之下,仰天一阵长叹,低头却只能吞声。

    至于回去跟田大婶叫嚣放对,那是万万不敢。一来这娘们出于无心,二来人家膀大腰圆。最重要的是第三条,这娘们好恼羞成怒。

    没办法,总归人家是一番好心,农村人等闲见不到荤腥,人人都觉得肉重要。田大婶所作所为透着一种偏爱,韩跃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只是,我生平最爱的大骨棒子,还有那腻滑喷香的嫩骨髓……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其中痛苦有谁知?

    韩跃叹息一声,默默端着一大碗瘦肉,面无表情的推给了秦琼。武将喜肉,自然不会推辞,接过来大碗举箸便夹,大锅炖肉肥而不腻,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看着人家这饭斗米肉半斤的架势,韩跃怎么也想不明白,后世那些穿越小说为何全把他写的身染重病?就这饭量还叫有病,那要没病的话得吃多少东西才算饱?

    上官仪这货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是个文官,吃饭却像个土匪。韩跃只不过出门盛一碗肉的功夫,老家伙竟然已吃了半个清蒸肘子,外加一盘凉拌羊脸,此时正对着爆炒羊肠猛撮。

    不但吃,还念叨,牛逼吹的那叫一个离谱。

    “菜也就勉强可口,而且有肉无酒,否则的话,这样的肘子老夫还能再吃一个……”

    这话说的真不要脸,韩跃有种想把盘子扣他头上的冲动。

    吹牛逼的常见,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一个肘子三斤多,你还再吃一个,信不信撑死你这老货。

    相比之下还是秦琼好一些,武将话少,秉承吃不言睡不语的古训,捧着一碗瘦肉稀里哗啦几下,大碗往桌上一放,抬手把嘴巴一抹,这便是吃完了。

    不愧是大将军,吃个饭都雷厉风行,给人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

    “拿来吧!”秦琼吃完饭后,忽然大手一伸。这话说的没头没脚,偏偏韩跃却了然于心,探手便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

    秦琼也不答话,接过来随手一翻,脸上一阵错愕。他抬眼望了望韩跃,忽然郑重一点头,缓缓将小册子收好。

    起身,呼气,大踏步出门,扬长而去,渐行渐远。

    拱手,送别,慢悠悠回屋,笑意悠远,意味深长。

    两人这一番动作,仿佛毒品贩子接头,处处透着诡异。明白的自然便明白,不知者,猜测也是白搭。

    “吃饱喝足,多谢泾阳侯款待,天色不早,老夫去也……”上官仪直到秦琼走的看不见之后,方才慢慢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拎起半只没吃饭的肘子,笑眯眯的出了门,施施然去了。

    “这老东西,临走还不忘吃喝,小爷咒你回家便撑死。”韩跃指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忽然长长吐出一口热气,脸上现出三分释然。

    哼哼哼,水车制造之术终于交了出去。下一次你们再来,可就得准备挨宰了!

    “我手持钢鞭把你打啊,嘿,打死你个活王八……”

    淫.荡的歌声嘹亮而起,宛如抓了鼠的老猫,心情万分之得意。

第十八章 谁来推广水车

    次日凌晨,寅卯交替之刻。月往西沉,繁星似水,夜色出奇的黑……

    这个时间段很是奇特,它距离黎明不远,是天色即将放亮的时刻。但同时呢,它又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哪怕天边挂着一弯残月,哪怕天上有万点星辰,然而这个时间段给人的感觉,仍然还是漆黑。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原因是生理因素所导致。

    奇门遁甲有云: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规则循环之道,共可划为十二个层次,分别是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也就是奇门遁甲中的长生十二神。

    其中所谓的长生,可解释为万物即将生发,有欣欣向荣之气,放在十二时辰上来,则归为生精造血身体酣眠的时刻。

    这是人类最嗜睡,最犯困的时刻。

    夜色漆黑,万籁俱寂,然而长安城的大街上,却渐渐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或骑马,或乘轿,时见威武将军,也有儒雅文士。,

    “旭日未升吾先起,百姓尤睡我来朝……”

    世间之道最是平衡,享受一些特权,必然要有所付出。当长安城百姓还在酣睡安眠的时候,大唐朝的文臣武将却出了家门,前来参加今日的早朝。

    卯时一刻,宫门打开,大臣们鱼贯而入。伴随着一声陛下临朝,李世民头戴朝天冠徐徐而至,目光扫了扫朝觐的群臣,缓缓登上龙椅。

    此时天色还是不明,太极殿中燃起六根牛油巨烛,火光升腾跳跃,殿中白亮如昼。

    天子坐北朝南,手握天下大权。不论哪个朝代的早朝,只要皇帝不开口,大臣们是万万不会张嘴的。

    李世民时代也是如此,每日早朝第一声,必然要从他嘴里发出。

    “诸位爱卿辛苦,有事不妨早早奏来,朕与大家共同商议……”

    下面一片安静,无论文臣武将又或者是国公侯爷,竟然约好了一般默不作声。几个老臣闭目养神,程咬金等武将则打着哈欠,这幅景象乍一看去,不由给人一种今日早朝真的没事可奏,大家不过按照规定前来点卯的错觉。

    大臣们如此不约而同,自由其必然的道理,只因今日大家都知,不管他们奏请什么事情,都不会成为早朝的主要话题。

    今天早朝的主角,只有一人!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出声之人,正是秦琼。

    “翼国公有何事,不妨道来!”

    “陛下,今有新封泾阳县男韩跃者,感陛下赏赐隆恩,特献农事灌溉之水车制造术。因其爵位尚低,非宣不得上朝,故而托臣相助将其所著秘策献来。”

    “噢?还有此等好事,秘策何在,翼国公速速呈上来与朕一观。”

    “谨遵命……”秦琼躬身行礼,取出怀中一册书籍,交给走过来的太监。

    片刻之后,李世民拿书在手,装作随意一翻,随即轻轻放下。

    秦琼再施一礼,缓缓退下。

    这一套动作下来,无论皇帝还是臣子,全都一板一眼好不严肃。秦琼感觉疲累,李世民也不轻松,但是没办法,奏对就是这样严谨,哪怕皇帝也马虎不得,否则就失去规矩。

    **************************************************

    办完正事,大殿之上气氛骤然轻松起来。

    李世民首先开口道:“叔宝辛苦了,诸位爱卿且看,这便是水车的制造秘策。有次一物在手,水车必将推广天下。待到那时,田地增收,粮产加大,何愁我大唐不国富民强……”

    地广粮多,便是实力。有了实力,自然也就有了信心。

    “待到兵强马壮时,何人可言扫天下……”李世民目光炯炯,畅想未来,心中既有亢奋阵阵,也有紧迫丛生。

    北方突厥虎视眈眈,控弦之骑百万,令人卧枕难眠。西有吐蕃肆虐骚扰,掠夺百姓无数,此恨何时能平?还有高丽,还有百越,还有南诏……

    “现在,朕需要的,只有时间!”

    大唐初立,威势不强,周边小国经常骚扰试探。虽然他麾下有百战之师,然而限于国力,再怎么能打的将军也无法百战百胜。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以弱胜强的例子毕竟是少数。

    长孙无忌深得帝心,李世民的每一个想法他都了然于胸,当先提议道:“陛下,臣认为水车推广一事宜早不宜迟,需得赶紧定下章程!”

    “无忌言之有理,朕看你成竹在胸,莫不是早已做好了规划?”

    “回陛下,正是如此!臣领户部尚书,早已核算良久,现今国库尚可动用八十万贯,用来制造水车。”

    “哗,八十万贯?好大一笔钱财……”

    众臣一阵哗然,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所有人都双目泛光,热切的望向李二。

    “陛下,水车推广,重在木工。臣之家族太原王氏主产便是木材,先天优势,不可不查。”

    “放屁,水车推广,重在安装。没有我独孤家的参与,单凭朝廷工部将作监那点人手,一百年都别想遍布大唐。”

    “哇呀呀,谁敢跟俺老程抢?有种下朝之后城门口集合,看老子一人打你们一百个……”

    “陛下,吾萧家世居江左,经营汉式水车制造之产业已达百年,技术基础雄厚,这新水车推广一事,萧家当仁不让。”

    “操泥麻痹不要脸,萧家制造的水车动不动就散架,你们自己都不敢用,还有脸说技术雄厚。陛下,臣参萧瑀这老匹夫欺君罔上……”

    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庄重肃穆的朝会大殿,转眼变成了菜市场。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面对八十万贯的大手笔投资,谁人能不心动?

    你是国公,要我让你?对不起,爷也是国公?

    你是将军,功劳巨大?很抱歉,咱也是如此……

    李世民不发一言,就那么默默的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大臣们争抢。

    挣吧,抢吧!

    你们不挣,朕如何分配?你们不抢,朕如何平衡?

    涉及八十万贯巨财,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便是他这个皇帝也不能一言九鼎。所以,李世民选择了不偏不倚,让朝臣们自己对拼。

    皇帝要想看戏,先天便有优势,他故意大喝一声,佯装震怒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是国公就是侯爷,而今为了财货不顾斯文,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皇帝装作发怒,臣子们还是要配合演出的,吵嚷的大殿为之一静。

    “水车推广,国之重事,朕希望你们能以百姓利益为先,好好商量个章程出来。今日朝会就此作罢,三日之后,再行决议。”说罢袍袖一挥,也不管大臣们的反应,龙腾虎步离殿而去。

    众臣面面相觑,忽然一齐冷哼,各怀心思走出殿门。

    朝堂上没有傻子,大家都看的很清楚,皇帝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以水车推广为诱饵,让大家互相争抢拼斗,借此消耗世家大族的实力。

    然而明知如此,却又不得不争。争得到者,实力更上层楼,挣不到者,慢慢坠入低谷。这是堂堂正正阳谋,世家大族只能憋屈服从。

    这是一次大洗牌,也是一次大机遇。好在成败都在五五之间,如果不争的话,那反而才是一丝机会也得不到。

    众多大臣满腹心思算计不断,都在思考接下来该跟哪一家合纵连横,又该对哪一家穷追猛打。

    边思边行,逐渐出了宫门,各自回家聚众,商讨机锋。

    唯有一人独辟捷径反其道而行,一路追着李世民而去,不但如此,他一边走还一边嚷嚷:

    “陛下啊,当年要不是俺老程私自放你,哪里来的龙庭江山?这救命之情山高海阔,如今已是大年三十,咱们的帐,该清了……”

    一副黄世仁上门要账的无耻嘴脸,满大唐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人的不多,唯有程咬金这滚刀肉一个。

    李世民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这货大骂道:“混账,简直无耻之尤。这救命之恩,朕已足足还了你八次,竟然还敢再来……”

    “嘿嘿,天子九五之尊,八次怎么足够?人若没有了追求,活着也算无趣。陛下啊,青楼里的娘们都知道喊一声我还要,您就可怜可怜俺老程家贫,再给俺一次嘛……”

    “哇呀呀,你这匹夫,竟敢拿朕比作风尘,真是气煞吾也!受死吧……”

    太和殿上空,响起巨龙般的咆哮。

    程咬金屁滚尿流出宫,临走尤然不忘回首一句,道:“陛下啊,咱们的帐,真的该清了!”

第十九章 藿香正气水

    轰隆隆,山摇地动,墙倒屋塌,一时尘土飞扬,让人难以睁眼。

    “又一家,又一家,噢噢噢,这是田二狗家的房子!”一群小屁孩大呼小叫着,在尘土废墟中来回乱窜撒欢。

    这已经是第七座民房被推倒。

    “都别愣着啦,老规矩,女人负责清理,男人负责破碎,落日之前,这些建筑垃圾必须全部移走。”

    几十个村民轰然领命,呼啦啦一下全都冲到房屋废墟上。

    一群壮汉在前面抡起大锤,不断将断壁残垣砸碎。每个队伍配备有十个妇女,不断将破碎好的土坷垃捡起,吃力搬运到旁边的牛车上。

    每当砖石瓦块装满一大牛车,赶车的汉子便轻喝一声,手里的鞭子啪一声脆响,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鞭花,赶着牛车前往修路的工地。

    “大家干活的时候都小心着点,千万别伤着,别碰着……”韩跃手持一根树枝,不停在人群中指指点点,遇到捣乱的小屁孩便飞起一脚踢开,嘴里喝骂一声‘滚远’。

    小孩们也不怕他,每每都是回敬一个特别搞怪的鬼脸,然后又嗷嗷的跑到别处撒欢。

    田家庄现在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拆房垫路,一片勃勃生机。没有哭爹喊娘百般阻挠的钉子户,也没有不择手段暴力拆砸的开发商。有的只是众志成城,齐心协力,整个过程处处透着一种温馨。

    “田大叔你不要命啦,那么粗的木头你自己搬……田二狗你眼瞎啊,还不赶紧过去搭把手……”韩跃眼睛尖,看到田大叔自己一个人吃力抱着半截房梁,顿时骂了起来。

    日头过午,正是一天中最酷热难耐的时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偷懒,大家都是有多少力气便使多大力气,生怕自己拖了别人的后腿。

    每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河水里捞出来落水鬼,整个工地到处散发着浓浓的汗味。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却是几个妇女挑着瓦罐,领头的田豆豆抱着一摞大碗,转眼的光景来到了近前。

    “相公,天气热,赶紧喝一碗凉水去去暑……”小丫头鼻尖沁着一层细密香汗,她捡了个最干净的大碗,仔细用衣角又擦了擦,倒满凉水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韩跃一把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几下,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下肚,一个大大的饱嗝从嘴里喷出,感觉肚子有些发胀。

    “这样下去可不行,天气太热,光靠凉水可解不了暑……”他皱着眉头沉吟,感觉嗓子眼里的清水都快要漾出来了,然而浑身还是不停冒汗,整个人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相公,还热么?豆豆再给你盛一碗去!”丫头心疼相公,端着大碗又要去接水。

    “回来吧,没什么用……”韩跃一把给她拉住了,顺手在香腮上捏了一捏,色眯眯道:“乖乖小娘子,来,给大爷笑一个!”

    小丫头俏脸通红,嘤咛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下。

    嘿嘿嘿嘿!老装逼犯坏笑几声,正要再挑逗一番,忽然瞥见几个妇女一脸八卦,显然是准备捉弄自己。他暗叫一声糟糕,连忙将话头打住。

    这帮老娘们嘴太黑,说出来的荤段子实在生猛,韩跃可不想再受其害。

    “咳咳!豆豆,等会你和几个嫂子别再去打水了,拿上钱去镇子上的药铺,抓一些药回来……”

    “抓药做什?相公,莫非你生病了不成?”小丫头最是心疼他,闻听要去抓药,早把羞涩忘个精光,盯着韩跃的脸仔细观瞧。

    “想什么呢!爷壮实的很,没病……”屈指在豆豆脑门上轻弹一下,赶紧把这丫头的担心打消。

    小豆豆吃了相公一记脑瓜崩,还是那熟悉感觉,还是那熟悉的力度,顿时便甜甜一笑,知道相公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她不担心了,旁边的妇女们却接到话茬了。

    “哟,他三叔,前些日子不是还一直喊腰疼么。”不用问,又是田二嫂。

    这娘们泼辣大胆,尤其喜欢跟小叔子开玩笑,嘴里的荤话那叫一个生猛无忌,经常搞得小叔子们落荒而逃。

    韩跃装作没听见这娘们的捉弄,咳嗽一声,继续说抓药的事。

    “藿香,苍术,陈皮,甘草,这几样必买,紫苏叶有的话也抓上。至于薄荷,这玩意在野外一找一大片,等药抓回来之后,你带着嫂子们去地里拔一些就行!对了还有酒,这玩意最是重要,记得捎回来几坛,一定不要忘记了……”

    记忆不是很清晰了,毕竟就算是在后世的农村,土法配置藿香正气水也很少有人用了。韩跃则是因为当年家里太穷,每年夏天母亲都要自己配制,否则的话也不会知道这些。

    “相公,这又是药又是酒的,到底做什么用啊?”

    “天气太热,光喝凉水可不行,大家伙儿根本顶不住。所以我打算配置一副解暑的药水,有这玩意在手,中暑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又是秘方……”小豆豆眼睛亮亮的,晶莹剔透,崇拜不已。

    “勿须多问,去吧,皮卡丘!”

    一脸高深,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不用说,这老装逼犯又上瘾了,偏偏豆豆和几个妇女还一脸崇拜,让这货感觉到万分的得意。

    “相公放心,豆豆和嫂子们一定速去速回,绝不会耽搁相公配置秘药。”豆豆使劲攥了攥小拳,仿佛即将献身的圣僧,俏脸散发着光辉与荣耀。

    你要成佛啊?

    韩跃嘴角抽了一抽,无语翻个白眼

    看她这一脸风萧萧易水寒的架势,给她一个双面带胶的炸药包,她都敢去炸碉堡。

    小丫头入戏太深,韩跃也感觉有趣,忍不住逗弄道:“很好,很有信心,本帅很是满意!不过么,若是尔等任务失败,那该如何惩罚?”

    “相公放心,豆豆和嫂子们愿提头来见……”

    拉倒吧你!提头来见,爷就要打光棍了。

    这丫头得揍,跟着罗静儿那娘们才混了几天?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人家继承了白马银枪俏罗成的绝学,你只不过是韩大爷的小媳妇。不好好学怎么相夫教子,非要学什么军中令状,着实该打!

    还提头来见,脑袋割下来人就挂了,你提一个在手里试试!真要是能办得到,那爷就得考虑考虑去请袁天罡了。

    话虽如此,但是配合小丫头演戏一番还是必须的。好男人就得这样,要学会哄女人开心,顺着媳妇满意。

    干咳一声,装作威武模样道:“如此,本帅便收下尔等军令状,在此静候佳音……”

    小豆豆郑重点头,几个小娘们却嘻嘻哈哈,跟着豆豆自去抓药不提。

第二十章 罗静儿

    拆屋子易,盖房子难,不管任何事物,破坏总是比建设简单。例如养个女儿……就象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瘪犊子连盆端走了。

    少女风华,父母茹苦,养育的过程何等艰辛?经过漫漫长征十几载,才终于完成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将欲迷倒众生。结果呢?从女神到围着锅台转悠的大嫂只需要结个婚。

    破坏是不是比建设简单……

    田家庄的拆房子工程属于破坏,所以进度自然也是不慢。下午时分,就在田二狗的家被拆后不久,砖石瓦块都还没清理干净,又有一家人的房屋被推。

    场面还是老样子,墙倒屋塌,地面颤动……就在这样一种尘土飞扬的环境中,罗静儿英挺的身姿出现在了韩跃面前。

    少女手持一杆长枪,身上穿着甲胄,肩头背着一个小包,似乎将要远行。

    目光清澈,剪瞳如水,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直到看的某人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却几步。

    “我要走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声音平淡,古井不波,透着一股陌生和漠然。

    “……乖乖隆地咚,这女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韩跃心里打了个突,眼珠一转,想也不想便装作没听见。

    “你说什么?大声点!”右手拢在耳朵旁边,做出一副喇叭听声模样,嘴里大喊道:“刚才我在指挥拆迁,耳朵被震得轰鸣难受,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清……”

    “听不见是吧,很好!”罗静儿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如电,揪住他的耳朵扯着便往外走。

    “哎哟喂,姑奶奶,你轻点,人家疼……”

    “无耻!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撕下来。”

    这么凶残!

    韩跃吓了一跳,顿时收声。

    好家伙,这女人气场空前强烈,等闲是不敢招惹了。

    他隐隐约约感到是那个误会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

    虽然只是误会,然而男人摊上绝对是无妄之灾,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倒霉!

    **********************************************************

    罗静儿扯着他大步前行,直到远远离开拆房现场之后,这才将他耳朵松开。

    “我说姑奶奶,你就不能轻点?我这不是兔子耳朵,经不起猛拽……”

    “还装不装耳鸣了?”少女面无表情,说话却直冒寒气。

    “不装了!”韩跃一时吃不准哪里出了问题,心中阵阵发虚,自然有问必答。

    “那就是能听清我问话了?”

    “嘿嘿,能了,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娘们把自己拉到无人之处,居心有所不良,坚决不能硬顶。

    “那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是方才那句话,语气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却压抑着怒气。

    “呃,这个,罗姑娘,是什么东西啊?”他嘴上小心翼翼试探,眼睛却四处查看,不断寻找逃遁的路线。

    现在可以肯定,那件事已经东窗事发。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爷我得赶紧溜之乎也,否则的话,恐怕要落个死无全尸。

    前面就是大河,老子不会水遁,此路肯定不通……

    左边是连绵田野,这倒适合逃跑,但是罗静儿追杀起来也很方便,自己这身子骨肯定跑不过她……

    右边密林幽幽,古语有云:逢林莫入!往那里逃的话一旦被罗静儿追上,嘶,倒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好去处。

    探查半天,愕然发现,此地竟然是三路不通。

    好一处兵家险地,这该死的小娘皮,果然不愧将门出身。韩跃脑门上沁出一滴冷汗,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再说一次,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罗静儿仿佛一个复读机,不过语气却更加寒冷。

    “罗姑娘,我真不知道你丢了啥东西!”韩跃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试图蒙混过关。

    “很好?有种你再说一遍……”罗静儿怒笑出声,随即长枪如龙,恍如电光闪耀,枪尖距离韩跃眉心仅仅只有一尺。少女一脸冰寒,似乎只要韩跃稍作辩驳,长枪便会猛扎下去。

    “你想干什么?仗着会点武功欺负人是不是,别忘了小爷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信不信我去敲登闻鼓告你……”

    “还敢喊冤!”

    “老子当然冤!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老子没干过的事,打死也不会承认……”左右是个死,老装逼犯咬了咬牙,决定再死撑一下。

    有些事不能认,认了就要倒大霉,如果坚持不认账的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可惜,他小觑了罗静儿对那件事的重视。

    “不肯认,很好!我便叫你死个明白!”

    少女左手一摘,将肩头小包袱取下,然后长枪回撤,枪尖一挑,慢慢送到韩跃面前。

    “打开它!”

    “干啥?女人家的包袱,我从来不会乱动!”

    “你也知道不能乱动?”罗静儿气急而笑,愤然道:“那我问你,包袱里有一副手绢,那手绢绣着……绣着一些东西……,这手绢哪里去了?被狗叼了么?”

    果然东窗事发,局势有些不妙啊。

    韩跃脑门冷汗直冒,心中一阵发虚。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对方,再次咬了咬牙,嘴硬道:“什么手绢?小爷没见过……”

    没办法,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这罗静儿一副人形煤气罐的架势,眼看就快要炸了。如果自己承认了,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不承认?豆豆她不会拿我的东西,田大婶也没有这个胆子。能够进出家门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也许,大概,说不定是让狗叼去了呢!……罗姑娘莫急,待我前去勘察破案,一定将那条狗擒来,抽其筋,扒其骨……”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后撤,脚底抹油便要开溜。

    “无耻之徒,你给我站住!”罗静儿气的俏脸通红,手中长枪一甩,嗡一声扎在地上,堪堪刺中韩跃刚刚抬起的右脚尖。

    “嗷嗷嗷,疼……”

    韩跃痛苦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脚一看,都扎出血了。

    “大姐,我错了,求饶恕!”装逼硬挺不成,只能改悲情示弱了。

    “东西还来!”

    “我,我,我……”

    “我什么我,东西还来!”

    “没法还了!那些东西,让我,让我给弄丢了!”韩跃忽然用手捂住了脸,硬着头皮道:“别打脸,其它地方随便你……”

    “丢了也没事,你说丢在那里了,我自己去慢慢找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我扔到了渭水之中。”

    “你扔到渭水里了?”罗静儿一呆,下意识道:“为什么要扔?”

    韩跃无语望天,发出长长一叹。

    其实这事根本不怪他,而是那天他很倒霉,正好一阵风把那东西刮到他脸上,而韩跃下意识就拿在鼻子边闻了闻。

    偏偏那一刻罗静儿就在不远处正要过来,他生怕这女人误会他目的不纯,惊慌之下第一反应转身就跑,然后把东西扔到了渭河。

    这是人的第一反应,虽然手绢是风刮来的,但是一旦被别人看到,人家第一想法肯定就是你一个大男人拿别人手绢干啥?肯定是心怀不轨,偷的。

    韩跃以前吃过这种亏,有苦说不出,所以这次聪明了点,直接选择扔掉算求。

    反正不是我干的,我扔掉正好免去了解释的麻烦。

    可惜他没想到,还是被罗静儿找上门来。

    “扔都扔了,你想怎么样吧!”韩跃不想解释,他觉得解释了对方也不会信。

    “你这,你这……”罗静儿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韩跃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河边夏风习习,吹起她柔顺的秀发,漫天阳光洒下,伊人俏脸,僵硬苍白。

    两颗晶莹泪珠,顺着腮边滑落。

    少女忽然幽幽一叹。

    “你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动的……”声音缥缈,仿佛虚幻,带着一种数不出的落寞与不甘。

    韩跃悄悄吞了吞唾沫,踟躇半天,战战兢兢试探问道:“可是现在我已经动了,你准备如何?”

    “已经动了么……?”

    罗静儿喃喃一句,忽然抬头看她,目光如刀,灿然一笑。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十一章 隋唐第七好汉之死

    谁家女子在树下,扶手抬袖弹琵琶?风吹悠扬,琴声漫漫,飘动吹入了俺家。眉如远山青黛画,山顶落日有彩霞。

    少女情怀总是诗,勾动少年日夜思……多么美妙的画面,让人生出无限遐想,富有浪漫而又旖旎的情调。

    然而,当一个少女直勾勾望着你,眼睛一转不转,嘴角似笑非笑时,这种景象便有些诡异了。

    至少,韩跃就被罗静儿盯的有些发毛。

    “大姐,你没事吧!”他脚下悄悄后撤,打定主意只要一发现情况不对,立马便撒丫子狂奔。

    罗静儿却仿佛没有听见,又似乎心思陷入了飘忽。少女静默如水,只是用清澈的目光笼罩住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

    “大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工地上还一堆事呢……”

    韩跃试探出声,却发现少女毫无反应。

    “奇怪,这妞魔怔了不成?不管了,三十六就走为上策,老子先溜了再说。”

    他吞了吞唾沫,小心开始后撤。

    很好,这娘们还不阻拦,看来真是魔怔了。韩跃偷眼观察,眼看罗静儿毫无阻拦,顿时心中大喜。

    苍天有眼,合该老子逃过一劫。小妞儿,大爷我就不伺候你啦,咱们拜拜吧。

    他脚下猛然加速,起步便要飞奔。

    然而下一刻,刚刚抬起的右脚,忽然又落了下去。

    “你若逃跑,我便剁了你的脚……”声音很是平淡,听上去古井无波,然而不知为何,韩跃却感觉到了阵阵森然冷意。仿佛有一股寒风从九幽吹起,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

    他乖乖的收脚,慢慢挪腾了回来,一脸垂头丧气。

    “走又不准走,问话也不答,大姐,你到底是要怎样?要杀要剐,总得给个准话吧。老这样不上不下把人吊着,弄得人家心惊胆战,多吓人呐……”

    “我不会让你死!”

    罗静儿终于开口。

    “还好……”韩跃轻疏一口长气,不过心中仍然忐忑,试探问道:“不会让我死,是不是准备让我生不如死。”

    罗静儿又恢复了平静,玉手却缓缓提起长枪,遥遥指着他。

    韩跃心中顿时一抽,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

    “尼玛,不带这样玩的……有武功也不能这样,你那手绢真真不是我偷的,人要倒霉,喝水塞牙,一阵风刮到我脸上,搁在你换成是我第一反应也是扔,否则跳进黄河洗不清,任谁都以为我心理变态偷女人东西。”

    罗静儿目光如水,似乎没有听到韩跃的告饶。少女手持长枪,轻仰臻首,忽然幽幽一声叹息,呓语出声。

    “在我很小之时,周围人就不断告诉我说:罗静儿,你父亲是个将军,很厉害的将军……”

    嗯哼?这是要开始回忆了。韩跃先是一愣,接着便心中一喜。

    女人嘛,大多数都是情感动物,不管跟你有多大仇怨,只要她唠唠叨叨的时候你学会倾听,慢慢她就会把你引为知己。

    成了朋友,估计就不会喊打喊杀了。

    没办法,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所以韩跃对成为朋友这事很重视,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架势,静静倾听对方的回忆。

    罗静儿果然还有话说。

    “……我父亲是罗士信,大家却喜欢称他为冷面寒枪俏罗成,因为他枪艺超凡,人又特别英俊……”

    “如此夸自己老爹,也不嫌害臊?不过据说罗成真的很帅,这妞也多半不是乱讲……”韩跃咂了咂嘴,想起隋唐演义关于罗成的描写,猜测这姓罗的家伙说不定真是个大帅男,所以也就没有反驳罗静儿,继续听她下文。

    “……父亲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他有七十三个红颜知己,比皇帝妃子还要多出一人。而且那些女人个个貌美如花,人人都是真心爱他,就这一点,便是皇帝陛下也很是羡慕……”

    “幸福男啊!”韩跃一脸崇拜,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七十三个美女真心相随,这后宫手段,是个男人就得羡慕。

    罗静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强忍半天,手中长枪才没有扎下去。

    “呵呵,你继续,继续……”韩跃讪讪而笑,他也知道自己有点不靠谱。

    少女见他讨饶,哼了一声,开始接着诉说。

    “……父亲很是高傲,当年陛下收服他时,曾让他醉卧龙床……”

    这倒不假,后世民间常说,罗成本来能活八十岁,却因为做错了几件事被折寿五十年,所以不到三十岁就挂了。

    第一件事据说是罗成和表兄秦琼互传武艺,罗成藏奸,不传“五虎断门枪三路”,所以寿命被上天减了十年。第二次折寿,是拳打兄长程咬金,减十年;第三件事,回马枪挑死了结拜兄弟单雄信,减十年。第四件事,这货老婆比皇帝还多一个(皇帝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妃子只有七十二个,罗成有七十三个),上天嫌他太花,所以又减十年;

    最后一件,便是大大有名的醉酒卧龙床了,欺君,减十年……

    韩跃已经大体能猜到罗静儿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少女幽幽一叹,接着道:“昔日陷泥河一战,父亲被李建成陷害,命令让他强渡泥沼迎敌,结果父亲深陷其中寸步难行,被对面军队万箭穿心而死。”

    韩跃听到这里,忍不住咂了咂嘴,感觉也有些惋惜。罗成少年英武,勇冠三军,本是隋唐第七好汉,在后期由于排前面的六个死后,实际已经是第一好汉了。

    当时李建成为了争皇位,就趁李世民被李渊削权之机,派罗成去打苏定芳(那时苏定方还不是唐将),借刀杀人将罗成铲除……那场战役的主场便在陷泥河,李建成强令罗成渡河迎敌,让他身陷泥沼寸步难行,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敌军万箭袭来。

    一位堪比常山赵子龙的英雄人物,就这样无比憋屈的死在了自己人算计之下,当真可惜可叹。罗成临死之前,犹自不断挥枪大喝李建成害我,对面何人敢与我一战,可以说是隋唐将领中战死之时最为悲壮的一个。

    战后统计,罗成身中一百七十多箭,整个人被射了个稀巴烂,敌军焚烧他的尸体之后,发现光是射入他身体的箭头加起来就有十几斤重。

    尽管这家伙一身毛病,然而却对李世民忠心耿耿,因为他战死之时死无全尸,当时还是亲王的李世民自掏腰包,用黄金给他做头,用白银给他做身,全仿真比例制作了一具尸身下葬。后世山东临沂一带流传罗成金头银身子的典故,就是来源于此。

    他的七十三个红颜知己,也每人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这就是有名的罗成七十三墓,至今在山东临沂一带还有)。

    “可叹大业未成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韩跃轻轻低吟,他为人虽然混账,却也敬佩英雄。

第二十二章 回眸一笑惹人怜

    少女追缅父亲往事,听到韩跃夸赞罗成,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虽然你这家伙油滑无耻,好色贪欢,但是却出口成章,通晓格物……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才。”

    嗯哼,只不过夸赞了你家人一句,这就成奇才啦?这女人也不难对付嘛!

    韩跃心中有些得意,正要自谦几句装装逼,却忽然发现罗静儿长枪遥指,缓缓刺向他的喉咙。这是什么情况?

    美女,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你咋说说翻脸就翻脸呢?哎哟等等,女侠,枪下留人……

    “你虽是少年奇才,也有资格风流倜傥,但是你不该动我的手绢!”

    “我去,这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说罗静儿你没完了是吧,你这一忽儿追思一忽儿暴躁的,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呵呵,泾阳侯,你聪明绝顶,通晓万识,偏偏为什么就不知道女人家绣着鸳鸯的手绢乃是定情信物,非是女子心仪之人,等闲不得乱动?抹胸你偷也就偷了,我罗静儿不是扭捏儿女,可以当做是被狗给叼了去。但是那鸳鸯手绢被你偷去,这事我却万万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那你想咋办?”韩跃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罗静儿长枪一会,淡然道:“简单的很,要么赔人,要么赔命!”

    “呃,此话怎讲?”

    “赔命,我现在就一枪扎死你!至于赔人么……”少女脸色忽然一红,好半天才一字一顿说道:“那便是入赘于我,帮我重振罗家!”

    你他妈的,想也别想!韩跃瞬间炸毛,终于知道了罗静儿的目的。作为一个混混出身的人,他处理事情一向都是玲珑八面,遇有威胁之时多半会选择隐忍退让。但是唯独有一件事,他打死都不会低头。很不巧,正是入赘。

    “为什么?”罗静儿也没想到韩跃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她轻蹙眉头,怒声问道:“莫非你觉得我容貌难堪,无法入眼?”

    “不是!不是!你长得很漂亮……”韩跃连忙摇头。

    开玩笑,虽然他不同意入赘罗家,但是也没有必要把罗静儿往死里得罪。当一个女人开口问你她难看不难看的时候,如果你敢回答难看……呵呵,少年,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那么你是认为我武艺不够出众?”

    “也不是!”韩跃再次摇头。

    罗家枪法刚猛无铸,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是一等一的功夫。若非如此,罗静儿不可能从突厥骑兵的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纵横上千里草原,活生生回到大唐。

    “那你是担心小豆豆,怕她知道以后会伤心?还是怕我不能与她和睦相处?如果是担心这些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我虽常年领兵,却自幼熟读女训,女人该有的温良恭顺我一样不少。”

    “这和勤俭持家没关系,我也不害怕女人善妒……”韩跃迟疑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解释。

    罗静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她胸膛起伏良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厉声叱喝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为何拒绝?我罗静儿虽已落魄,但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

    “绝无此意啊美女!”韩跃急忙辩白,道:“我只是单纯的无法接受入赘,没有任何想要戏耍你的念头!”

    “入赘又怎样?让你很难堪吗?大唐驸马数十人,哪一个不算是入赘?难道他们的身份比你低吗?”

    “美女,这不是身份不身份的问题,而是人生观和价值理念不同的缘故。算了,咱俩就别为此事纠缠了,一时半会真的说不清楚。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请你好好回答!”

    “什么话?你问吧……”

    “你招我入赘为夫,可是因为钟情于我?”

    “……”罗静儿顿时一呆,脸色有些茫然。

    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竟无法回答。

    “看吧,你自己也知道你不爱我。招我入赘,恐怕还是利用居多吧?”

    “利用么……”少女喃喃一声。

    韩跃见她陷入沉思,自然也不会打断。一男一女,便这么默默无言,静静相对。

    原本喊打喊杀的气氛有些缓解,而这正是韩跃想要的……

    ……

    如此过了良久,罗静儿才渐渐从沉思中转醒。

    少女忽然抬头,剪瞳如水,望着韩跃嫣然一笑。

    “乖乖不得了,这事要糟!”韩跃悚然一惊,因为他发现罗静儿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的颜色。

    这一次,对方恐怕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果不其然,只见罗静儿悠悠一笑,淡淡道:“便是利用于你,那又如何?我罗静儿肯将大好贞洁之躯奉上,此事你也不亏……”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韩跃有些急了,语无伦次道:“美女啊,牛不喝水强按头,呃,不对,是强扭的瓜不甜…也不对…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看不到未来啊……”

    “为了振兴罗家,我连身子都能给你,还要什么未来?”

    “可是……”

    “够了!”罗静儿大喝一声,高耸的胸膛不断起伏,怒叱道:“要么赔人,要么赔命,此事毋庸再说,你自己想好了选一个吧。”语气十分强硬,显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韩跃长叹一声,闭口不再说话。

    “老子默不做声,给你来个无言的反抗。”

    可惜的是,罗静儿却想岔了方向,她以为韩跃顾及男人尊严,所以选择了默认。

    有些误会,就是这样离奇……

    ……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虽然逼迫于你,但却并不是现在就要你入赘……”少女的语气稍稍有些软化,俏脸上也显出几许红霞,她柔声道:“我要去军中了,日前有邸报传来,言及北方突厥蠢蠢欲动,似有挥军南下之势,这是一次好机会……我已求得秦琼表舅同意,会去他帐下做一员偏将。若是突厥真的南下,我定要为罗家杀出一个前程!”

    韩跃微微一呆,忍不住抬头去看罗静儿,却见少女抬起葱白玉指,轻缕发梢,然后冲着他嫣然一笑。

    飒爽英姿,悠然多了一抹艳丽,那转瞬即逝的绝美风情,让人怦然心动。

    “重回军中么……”韩跃怔怔出神,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他正待开口相告,却听罗静儿轻声一叹,幽幽道:“是啊,重回军中!我这一去之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咯咯,说不定就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倒可解你入赘之危……”

    语气黯然,带着三分强笑,说不出的落寞悲凉。

    不知为何,韩跃心头猛然就那么一抽。

    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厮杀,从来都不是玩笑,也许眼前这个俏丽佳人此去,真的就会有来无回。

    韩跃可是清楚知道,两个月后,突厥绝对会挥军南下。

    那可是能令整个大唐蒙羞的渭水之盟,那可是能够纵横天下的百万控弦之士!

    唉,罗静儿,我来帮你一次吧。

第二十三章 少女之心,海底针

    韩跃的话,并非吹牛。

    书生手无缚鸡力,文字激扬点江山。文武之道,难论输赢。说武力,战将冲锋斩天下,说文华,谋士沙场可当百万兵。

    或文,或武,都能成为有用之材。

    有人不服了,像韩跃这种既无缚鸡之力又无文华之才的家伙,应该属于文不成武不就吧?他有什么资格帮罗静儿?就他那一幅小身板子,放到突厥与大唐对冲厮杀的战争中,恐怕连个浪花都惊不起。

    说的没错,韩跃小混混出身,的确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一般这种人要么打工,要么种地,或为下人,也许乞丐,连当兵吃粮都资格不够。总之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等闲是不会有大作为。

    这种人放到战争之中,几乎等同于废物,他凭什么帮助罗静儿?

    但是韩跃不废,因为他有杀手锏……

    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商店!

    虽然现在店铺东西很少,但是已经售卖着水车,精铁钢锄,烹饪调料,化学原料等物。水车和钢锄算是成品,其他多半都是原料,即便如此,也为韩跃带来了巨大收获。

    似乎店铺的一级功能,只不过就像是养成类网页游戏初记商店,给新手提供一些基础物料,让你慢慢建设发展。

    一级功能如此简单,作用已经远超想象,二级又该是何等了得?

    ......

    韩跃早已查探过了,店铺以后不但可以售卖成品,而且还会新增一项功能,那就是定制!

    你没看错,就是定制,根据个人构思,让系统随意制造物品!

    韩跃只需不断做好事收集气运,什么东西他都能换出来。

    虽然他目前只是在一个村子里发展,但是只要田家村升级成为大庄,他立马可得上千缕气运,到时定制物品,简直手到擒来?

    ......

    目前田家庄拆房的速度很快,再有三天估计就能全部完工。接下来,韩跃会大量雇佣工匠,加速扩建村庄。

    据他估测,只需一个半月时间,就能建设完毕。到时只需满足居住人口破千之数,任务便算完成。

    而人口一事,恰恰最容易解决!长安城里无家可归的小乞儿随便一划拉,只要给他们免费的房子住,人口何止能破千?

    “到时候,我只需定制几样东西,定要让这女人刮目相看,嚯嚯嚯嚯……”

    ……

    “你在想什么,笑的如此开心?”罗静儿不知韩跃心思,见他满脸微笑,还以为是在庆幸暂时不用入赘,顿时有些黯然。

    少女心思,就是这样古怪。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韩跃很是厌恶,但自打谈及入赘之事后,不知为何竟变的有些在乎对方想法。

    这种微妙转变,就连罗静儿自己都没有察觉,韩跃自然也留意不到。这货穿越之前虽然常去KTV,也做了不少大保健,但是真正的感情却从未有过。

    若是有纵情花丛的老手在此,早就顺着罗静儿的语气顺杆儿爬,轻松把少女的芳心拿下了。

    可惜的是,老装逼犯没那份修为,而且他还畏惧入赘……

    ......

    “算了,既然你不愿回答,我便不再多问。我真的走了……”

    罗静儿缓缓收回长枪,慢慢将小包袱背到肩头,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很是难受。眼睛一阵酸楚,渐渐开始模糊。

    她猛然转身,强忍泪水,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瞬间便溢出一丝血液。

    “韩跃,你给我记住,今日之事,如此羞辱,我罗静儿虽然逼你入赘,但是咱们之间,永远都不会产生感情。我恨你……”

    一手持枪,一手捂脸,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她不愿让韩跃看到自己的软弱,发足狂奔,转瞬远去。眼角汹涌而出的泪珠,在空中飞速滑落,一道断续水线映射着午后的阳光,显得那么晶莹剔透。

    “这是咋了?”韩跃瞬间傻眼,刚刚还英气逼人的将军,忽然化作了幽幽悲泣的弱女,你这又跑又哭的到底是为啥呀?被逼入赘的是我好不好!

    “喂,你等等,哥哥有话说……”

    他撒丫子狂追,一路大呼小叫,紧紧跟在罗静儿后面。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圣人,哥哥正想着怎么保你在乱军之中不死呢,你这突然拔腿便走,也太伤人感情了。

    就算老子拒绝入赘,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是恼羞成怒举枪一击么?这又喊恨又大哭的架势,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可怜这货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这也难怪,少女之心海底针,别说是韩跃这种神经粗的家伙,便是那纵情花丛的老手,很多时候都有些琢磨不透,因为根本没规律可循……

    ......

    一条大河波浪涌,迢迢渭水绕长安,罗静儿沿着河岸奔跑,韩跃跟在后面猛追。少男少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大哭一个大叫,恰好田家庄就坐落于渭水之畔,这幅景象落入正在拆屋推房的村民眼中,无不惊讶莫名,齐齐敬佩不已。

    “韩家老三就是猛啊,罗静儿那么厉害的女人,说拿下就拿下了,难怪陛下封他当侯爷,我们却只能种地……”

    这话毫无逻辑,韩跃正追着罗静儿,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死在河边。

    封爵位和追女人,挨得上边么?

    再说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什么就拿下了?老子是怕这女人现在就跑去军营好吧……

    虽然距离渭水之盟还有两月之久,但是朝廷既然已经察觉了突厥的蠢蠢欲动,绝对会加派军队前往边界驻守。一旦大军开拔北上,老子找谁给她送装备去?

    要知道,任何大战役之前,随时都会爆发小规模的战斗,那种接触战多半还都是偷袭,突厥骑兵又灵活机动……

    不敢往下想了,赶紧把这妞追回来再说!

    韩跃其实并不太喜欢罗静儿的性格,嫌弃她一个女人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不顾,这是男人才应该干的事。

    但是,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就这么奔赴军中,从此生死难料。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好赖对方也在他家住过大半个月,和豆豆的关系又处的不错,还名不符其不实给他做过一阵子护卫。

    韩跃的体力很差,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罗静儿,眼看着女人越去越远,他自己却是喘息不均,情急之下,高喝出声,道:

    “喂,你老爹已经万箭穿心而死,如果你这做女儿的再丧命军中,罗家可就真的成为千古绝唱了,想要振兴家族,老子帮你……”

    ……

    傍晚时分,韩跃脸色发青死命拽着罗静儿的手,一步步挪腾着往家里走。他累得不轻,舌头外伸,喘息急促,像一条快要累死的土狗。

    少女在后面默不作声,她早已不哭,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一点上翘。

    她在偷笑!

    韩跃压根就不知道,人家是故意让他追上的……

    女人之心,海底针!

第二十四章 王家想要的东西,你就得给

    想要帮助罗静儿,就必须早日升级系统,想要在日升级系统,就必须加快建设脚步,此事一环扣一环,没有半点捷径可以走。

    韩跃原本打算步步为营,徐徐推进,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落伍了!

    扩建田家庄一事,迫在眉睫!

    “明日开始,先雇两队工匠前来,开始建造房屋!村民们也要划分成两拨,身强力壮者修桥筑路,稍微老弱者继续拆屋!嗯嗯嗯,就这么办,拆迁和建设同步进行,至少能增加一倍进度。不过,钱也要多花不少。”韩跃暗暗盘算着,想及又要多出一笔开始,心中不免一阵疼痛。

    他回头看了一眼罗静儿,这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背着个小包袱默默跟随,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他妈得,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揍你一顿,好好收一收升级系统的利息!”

    他发了声狠,慢慢将头转了回来,再次默思田家庄的发展之事。想及青莲系统升级之难,头皮不免又是一阵发炸……

    ****************************************************

    天下之事,开局总是艰难。这边才刚刚搞定罗静儿的问题,那边家里又出了大事。

    藿香正气水被人盯上了。

    日头将落未落之时,外出抓药的田豆豆和几个妇女空空而归,身后却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男子。男子身后,是一队趾高气昂的家丁,家丁后面,又跟着十来个壮汉。

    壮汉们拉着三辆大车,装的满满都是药材。

    “藿香,苍术,陈皮,甘草,紫苏叶……”细数之下,赫然正是韩跃想要购买的哪几种。

    小丫头去时信心百倍,归时惊惧惶惶,才一见到韩跃,立马便飞奔过来,仿佛一头惊慌的小鹿,使劲往他身后躲藏。

    几个妇女的气色也很差,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向他的说明情况。“豆豆被人摸了!就是那个男人,说要买她!”

    韩跃一张老脸,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事他懂!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才不过弄了两架水车,造了几盘蚊香,藿香正气水还没开始配呢,竟然便被人追了上门。

    果然是属吸血鬼的,闻见腥味便扑。敢伸手?很好!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小丫头受了惊吓,这事老子跟你们没完。

    韩跃暗暗咬着牙,感受到背后的豆豆浑身发抖,只觉胸膛一股怒火勃然迸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脸色之差,只要是个人就能看的出来,偏偏对面那个华服男子毫不在乎,手中轻摇一把折扇,不疾不徐走了过来。

    “你就是韩跃?刚封的泾阳县男?”语气看似平淡,但是怎么听都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韩跃怒火更胜,翻了翻眼皮,来了个不予搭理。

    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也不管韩跃回不回答,自顾自摇着折扇,淡淡道:“你身后的女孩我看上了,出个价吧……三贯?还是五贯?都是可以的!”

    “我开你麻痹啊我开!”拿着买豆豆当借口,身后却拉着几车药材,真当老子是个傻.逼?还三贯五贯,老子艹你全家。

    韩跃目光四下一扫,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放在手里掂了一掂。下一刻,他举着石头便冲对方脸上砸去。

    “敢动我的女人,老子先给你破个相再说!”

    华服男子哈哈一笑,也不见他如何躲闪,竟然就躲了开来。

    “怎么着,想动手?可惜,你功夫不行啊,让本公子来教教你……”话音未落,鞭腿猛然一甩,宛如毒蛇吐信,狠狠抽中韩跃腹部。

    此人生的相貌堂堂,出手却十分阴狠,这一脚势大力沉,韩跃整个人直接被踹飞出去,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想不到竟然是个武人。”韩跃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浓痰,眼中凶光闪烁。混混干架,讲究的就是一个偷袭,既然一击不中,那就没有硬来的必要。

    吃了亏,以后找回来就是,明知打不过而硬上,那才是傻瓜。

    待到系老子统发展起来,你给我等着,我要不弄个炸弹扔到你家,从此跟你姓……

    ……

    罗静儿轻轻抬动脚步,慢慢站到了男子眼前。她并没有使用武器,而是将长枪往地上一插,然后轻抬玉手,食指冲着男子勾了一勾。

    “三招之后,你若还能站着,我便不再出手!”

    “这话我信,你不用三招,一招就能把我拿下!”男子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又道:“罗静儿武艺超群,长安城里谁人不知……”

    “你认识我?”少女微微一怔。

    “当然认识!”男子折扇一收,盯着她嘿嘿笑道:“冷面寒枪俏罗成之女,平阳公主一般的巾帼女英,你罗静儿的相貌早已被人画进了长安仕女图册,本公子恰巧买过一本!”

    他说到这里,忽然自得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语气变得有些轻浮起来。“此册有言,罗静儿生的秀美绝伦,手下却无一合之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还是个武艺出众的人物,本公子早已心向往之。”

    “你找死!”少女羞怒,挥拳便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男子明明自知不敌,竟然还敢出声挑逗。

    年轻男子飞速后撤,脸色却忽然一冷,厉声喝道:“罗静儿,你既然出手,本公子自然不敌。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想一想后果,动了我以后,我保证你罗家再无出头之日。”

    罗静儿顿时一停,俏脸轻轻一变。

    “你是何来历?”她迟疑出声,罗家的复兴,始终是少女心头大事。

    “这女人,还是放不下!”韩跃暗叹一声,知道暂时靠不上她了……

    ……

    田家庄的村民闻讯而来,听说小豆豆受辱,群情很是躁动。

    “日狗哈的,敢来田村找事,抽他……”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以田大婶为首的妇女们顿时冲了上来,将华服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田大叔等人则手持棍棒,对上男子带来的家丁和壮汉。

    一场混战,眼看就要爆发。

    华服男子面色有些阴冷,他身处群围之中,目光闪过一丝狠毒,森然道:“很好,一群泥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向本公子递爪子。”

    “递爪子?非也非也,我们只是想要揍畜生……”韩跃仗着人多,弯腰又捡了块石头,忽然一脸狰狞,抬手便砸。

    男子闪身将偷袭躲开,暴怒喝道:“还敢动手,不知死活。泾阳男,你信不信今天若是动了我,明天韩家庄就会化为废墟,这满庄村民上百口,全都要被灭门……”

    “不吹牛逼你能死啊!大唐是你家开的?”韩跃反唇相讥,破口大骂。

    不过,手上的偷袭却停了下来。

    这杂碎如此自持,必然大有来历,仇怨已经结下,绝对没有缓解的可能。为了防止敌暗我明,还是先弄清楚这杂碎的来历再说。

    华服男子见他停手,以为自己威胁起到了作用,不由自傲一笑,道:“这才像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泾阳男能够审时度势,到让本公子高看你一眼。”

    “高你麻痹!”韩跃心里骂了一句,不过他要套对方的路数,所以这话只是隐忍不发。

    耳听华服男子又道:“明人不说暗话,实话告诉你吧泾阳男,本公子来此目的,并非你那小童养媳,而是那解暑的秘方……”

    “秘方尚未面世,不知你从何得知?”

    “这却要问你的女人了,一到药房便嚷嚷着相公要配制神药,声音之大,行人可闻。不巧的是,那间药店是我的产业。对了,顺便告诉你,本公子姓王名勋,出身太原王家二房。”语气十分傲然,似乎出身王家,乃是天潢贵胄一般的身份。

    “我此次亲自前来,便是要取那解暑之药的秘方,泾阳侯,你拿出来吧……”

    “若我不给呢?”

    “不给?”王勋嗤笑出声,淡淡道:“我王家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不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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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华路介绍:
穿越成为李世民的私生子,然而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个媳妇,种着几亩地,没事发明点东西,慢慢将一个烂泥村落发展起来。
韩跃感觉这种日子挺好,如果没有人打搅他情愿一辈子都这样。
然而男人总要长大,小人物也会慢慢变成大人物,举手投足,会当凌绝顶,岁月是一把杀猪的刀,韩跃却慢慢成了一把锋利的剑。
大唐风华,谁人领舞,这是一个小人物慢慢成长为大人物的故事。
有装逼,有犯浑,有发财,当然也会有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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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华群:707518143
(另有新书《大唐第一狠人》正在连载,可往品鉴,必不失望)大唐风华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风华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风华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