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1976尾声
父亲既然让自己来安排,张高兴自然就直接指派了。
“老二,这学期也没多少时间就要放暑假了,你先在家帮咱爸建瓦房,等下半年入学去镇上,我这边做好让你去镇上念书的手续。”
“好的,大哥,我都听你的。”
张高兴点头。
转念之间他想到了那个罗老师,张高兴现在有点头痛,他是无比的同情那个罗老师,可是眼下,其他那里并没有多少让罗老师来做的事情。
这罗老师相对于这时代大多数人而言,是有文化的那种,以后他做起公司组建规模的班子来,账目什么的,文件起早什么的,这需要这样的人才,现在他就卖卖茶叶蛋,搞搞瓜子,小打小闹的那种,对于罗老师的一时安排张高兴还真是有点头疼。
不过还好,他没有让老罗立即跟自己到镇上,他让罗老师先回家待几天,跟家里商量好,毕竟去镇上,这年代交通不便,他就不能天天往家里赶了,二十多里地,没有汽车,没有电动车,没有摩托车,罗老师的父母毕竟年纪大了,他必须要跟他那年迈的父母商量好,这样也给张高兴缓冲几天,可以给罗老师来进行安排。
回到彭埠镇。
赵高红给他带来了一个“喜悦”的消息,她被推荐成功了,被滨江大学录取了。
张高兴十分“高兴”地对其恭喜。
他知道赵高红被推荐上大学,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是这样快就来临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就要分离了,目前的大环境,他张高兴是无法跟着赵高红去滨江的,去了自己是盲流,指不定会被遣送回来,这个出门远方需要介绍信的时代,你没有介绍信,火车站那里就给你打法回来了。
原地来原地回。
而且自己那边也人生地不熟的,现在这边无论是茶叶蛋,还是瓜子上下这边都做通了,这些生意算是刚成熟稳定下来,自己的阿弟也要来镇上,二狗子,二爷,现在都在为自己做事情,张高兴现在无法拍拍屁股自己就一股脑地跟赵高红而去,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就要异地了,张高兴再也不能给她送茶叶蛋了,她也不能辅导自己的学习了。
“高兴哥你的眼睛红红的,你这是怎么了?”
赵高红温柔地说道。
“没,没什么,你上大学,我这是高兴的,以后你就是大学生了,你不会嫌弃我这个土帽的高兴哥吧?”
张高兴装着打趣地说道。
“我才不会,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弃,而且我喜欢高兴哥,高兴哥怎么能说我是那样的人。”
赵高红嗔怒着,小手作势就是要锤张高兴的模样。
“好好好,我知道呢!我的高红妹妹不会变就好。”
“高红,你爸爸和你妈妈都是挺有能耐的人,我这边阿弟准备来镇上念书,跟在我身边,你这边能不能替我想想法子。”
“这个我回头帮你问问……”
“好,这个事我你就给我上心一下了。”
前世感觉赵高红是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所以远远地避着,这一世,她对张高兴偶尔的一些小帮助,张高兴感觉让自己头大,甚至无法解决的事情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这人跟人啊,没办法,有些人需要努力才能获得能耐,有些人,他可能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还是那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有的人他出生在罗马。
自从赵高红被推荐上大学后,那丫头基本不在镇高中了,她去了她爸爸那里,看来知道女儿要上大学了,不像是高中那样每周还能见上一面,加上女儿小时候对她的亏欠,赵爸爸是把拼命想把女儿多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天,这个别人眼里威严可不攀的人,此时就是一个宠女儿的超级老爸,他现在十分有点后悔把女儿留在彭埠镇高中上高中,没放到城里来,什么工作都是“借口”的感觉。
东杨县城某个院子里,门口有严格的保卫力量。
“爸爸,以后我在大学每天给你打电话,发电报,怎么样?”
“诶,可是爸爸的电话都是工作事务,而且那是公家的电话,女儿你还是多给爸爸写信就行了。”
说着说着,赵爸感觉自己不该这么说,什么都是工作,什么都是事业为重要,他这随口就把亲情摆在了第三位。
看女儿那神情明显是有些不开心,于是他连忙改口说道“以后爸爸在家安一个电话,女儿可要天天跟我这个爸爸唠嗑几句……”
……
1976年金色的秋天,赵高红去了滨江上大学,张高兴这边,二弟安排进入了镇初中,罗老师来跟张高兴干了,在彭埠镇以及附近的镇子卖瓜子,那边二狗子周耀天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调研到上半年摸底清楚了整个东杨木雕艺人的情况,白天二狗子现在也去县城卖瓜子,而张二爷专门负责辛苦的收购工作,这活他自然不喜欢干,但是工资给他涨到一百块一个月,他就是豁出去命,也要干了。
钱太香了,他票子给桂花的时候,婆娘那笑得跟花儿一样,孩子们也能吃得好,穿得暖,昔日他家破烂光景已不在了。
彭埠镇小院子里,夜里甚是热闹。
有了罗老师,张高兴学习上的坎儿也轻松了不少。
“麻秆,怎么之前我床上堆满书你都不看,怎么着,你的性子改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你这学习得劲头我都比不上哩,不过你看这些课本有啥用哩,现在又没高考……”
“说不定哪天高考了,我这么花心思,那我就有机会上大学了哩!你们瞧着。”
“你这是牵着你家赵高红妹妹吧?”
不仅是周耀天,罗老师也认为张高兴是因为赵高红姑娘而学习的,毕竟人家姑娘是大学生,这高兴喜爱那姑娘又是喜欢到骨子里的,看他每天都要写信给人家姑娘汇报学习情况。
“就你们知道。”
张高兴不理睬他们继续攻克他的函数习题,明年就是高考恢复年了,按照时间上看,他只有一年时间了,是骡子是马儿明年就要遛了。
他们二人随即也不打扰,罗老师在看自己喜欢的小说,社论之类的东西。
周耀天,则是痴迷于东杨传统木雕艺术了。张高兴让其将东杨木雕艺术整理成一些文字,待时机一到,张高兴也就要进驻木雕产业,好好将那些年在西杨木雕厂学到的活儿露手出来,大干一番。
第六十二章 悄然变化
夜已深。
张高兴横竖睡不着,想起先前老罗老师和二狗子的打趣。
张高兴有点越发地想赵高红了。
想起她小手的温暖,想起她……这幅年轻的身体啊,正是火山活跃期,如同炽热的岩浆,那情感随时都要喷发出来。
不知道妮子元旦回来不,要是回来,他一定要见着她,他感觉实在太想她了。
于是他从床上骨碌碌爬起,点着煤油灯,写信给赵高红,希望她元旦回来一聚。
“赵高红妹妹,你去滨江已经几月有余,我对你甚是想念,想念你的笑,想念你为我讲习题的模样,可惜我不能再为你送茶叶蛋了,不知你在那边是否能吃上茶叶蛋……”
张高兴写了很多土味的情话,这搁在孙子那里绝对是土得掉渣那种,不过张高兴边写边乐呵,他只想把自己里的那一肚子话吐出来。
然后他装进信封,写着滨江大学赵高红同志收。
去了邮局,盖了邮戳。
信寄出去之后,就等着回信了。
这年代写信和回信都是一件很令人快乐的事情,在窗前的小桌子上铺开信纸写信,写得不好还要重新写一遍,如果字迹过于潦草也要重新抄写一份。
等信的时间,所有的思绪和心情也被牵动着,如同酿酒一半,那样等来的信每次都要细品一遍又一遍。
赵高红回信了,说她元旦回来,这把张高兴高兴坏咯。
不过这离元旦还有些时日。
两人又是连连书信,并相约在东杨县城见面。
张高兴这一年的“第一桶金”在张二爷,周耀天,罗老师的加入下,他口袋厚实的速度增加得更快了。
他离那个万元户得目标越来越接近了。
财富得的加使他心里十分地欢喜,但是这社会的变化更让他打心眼里高兴。
元旦一过,就是1977了啊!
1977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份,是一个神州大地经济转变的一个节点,街上的“二杆子”们少了,全面集体公有制开始明显松动,到1978年确认公有制不再是神州大地的唯一经济发展形式。
此时东杨县城活跃着不少商业的气息。
这在今年就有人感觉到了,社会某些方面开始慢慢松动了起来,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着。
1977年这种变化将以一种更快的进程变化着。
上大学不再是推荐,而是要考试了,这个停滞学习的神州大地开始提倡学文化知识了,有本事的人要开始吃香了。
报纸上的社论开始少了。
这片神州大地将做一次历史性的总结,为迅速改变这个国度落后的局面,一些老人们用他们的最后生命时光进行最后一次爆发,神州大地进行一个艰难的转折阶段,除旧破新,开始一个新的历史事情,让神州大地的人们都富起来!
穷不是社会主义,富不是资本主义,吃饱穿暖是当下这片土地的人们最需要解决的。
彭埠镇张家河村,张高兴家现在可劲热闹了。
外村人看到他家的大瓦房,家里有女娃的就打听这家男娃子成亲了没有,没成亲,一般是女娃子家说媒的门槛踏破,但是张高兴家因为那大五间红砖瓦房,男娃子家被踏破了。
他们认为女儿去了这家人家不会吃苦啊。
无论那个时代,都是一样天下父母心,自己感激贫穷的时候女人嫁给了自己,但是做父亲的时候,希望女儿要嫁得好一些。
前者是爱情,后者是亲情。
对于张高兴家,不仅是外村人,本村那些伯叔啥的也开始关心起张高兴的婚姻大事来。
“银贵啊,你家大儿子冬天公社会战回来不,到时候各村来人,其中女娃娃不少,你家建了大瓦房,条件好了,你家大儿子的婚事有着落了。”
作为工人,或者吃公家饭的娃子二十好几结婚都不算大,但是作为农民,二十好几,那不抓紧,岁数到了上梁山的时候,在农村找好女娃就不那么好找了,现在张高兴的年纪,正是农村小伙子最佳找女娃子的年纪。”
以前张银贵家是没有钱来造房子,那破烂三间瓦房,一家十口人,那破烂光景儿子找媳妇的事情一直就拖着,现在家里不一样了,人家女娃来自己家不会委屈,不过去年年底儿子跟那郝桂花介绍的女娃也不知道行不行,儿子回来没跟他说什么,那两个娃娃到底有没有处,要是没有看对眼处上,这次冬天公社会战是来张家河村会战,那女娃娃多,喊大儿子回来,中一个,中了他就去托人说媒。
不过这之前,他要先去张天德家问问,看看郝桂花介绍的女娃子中不中意他家高兴娃子。
“我家那侄女对你家高兴印象不错。”
张银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里高兴不已。
“那好,那好,回头我找媒人说媒去。”
张银贵开心不已,儿子人生大事着落了,他心里就舒坦一件事,他觉得孩子们啊,只有成家了之后才能稳沉下来,那怕儿子现在有本事了,他觉得只有成家了才能稳重。
忙好了他,以后他去好好搞他的小家,而他则是他继续下一个忙老二的事情。
儿女们都成了,他这一生就能全部舒坦了。
此时,郝桂花似乎话里有话地说道“高兴他爸,银贵老哥,这事情感觉不用那么快,你先问问你家高兴娃子的意思。”
想起那天张高兴那娃子冷落自家侄女,而她家侄女却对那小子有些死心眼,郝桂花心里不是滋味。
“有女娃看上他,他还能挑咯,这事情我给他做主哩!”
张银贵打着包票道。
其他事情,他可以依着高兴了,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把关,这事情不能由着他儿子。
他心里想着自己是为他好。
1977年元旦。
张高兴和赵高红都穿成了球。
冷啊。
今年的冬天有些格外的冷,但是这挡不住两个年轻人火热的心,就是再冷,他们也要见面。
就如同这大街上开始多起来的一些人,以前在这城市街道的人大多都是城市干部和下班的工人,但是现在多了许多的普通人,除了上下班时间,这些路上才热闹,但是现在这么冷的天,不是上下班时间,却是依旧有不少的人。
”高红妹妹,你看这街上比以前要热闹多了,那还有个体理发店哩!”
第六十三章 蛇吞象
张高兴与赵高红的街头上吃吃喝喝,逛逛,如今的他可是不差钱的主,就是这年代啥都没有,有钱其实也不怎么能花得出去。
两人逛得累了,然后背靠着,在河坝上看着东祁河的水。
今天逛街得很高兴。
张高兴回来一直乐呵着。
在张高兴看来今天两人主要逛的不是街,主要是因为在一起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快活。
特别是张高兴,因为赵高红曾经一度是活在他的梦里,如今是鲜活地和他走在一起,而且他们的心现在也在一起。
想着以后和她结合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张高兴感觉那样的一生,他将会是多么的满足呀。
前世他不能与她在一起,不能与她一起上完初中,上镇高中,因为他需要帮助父亲养活一家人,前世错过,今生来弥补那遗憾。
不论是爱情还是事业上他都是雄心勃勃的。
他一直盯着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现在它的经营状况真是每况愈下。
这一年上半年工人们首先发现工资发放不是那么的及时了,接着是发现他们的工资变少了,年前的最后两个月,朱厂长宣布再压两个月的工资。
朱厂长做出压工资也是无奈之举。
木器厂现在压根就没有一点现金结余,就是上一次发工资还是通过镇上贷款才发放完工人的工资。
现在修造设木器厂只出不进,这木器厂面临他们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要破产倒闭了。
他请求镇里帮忙,但是镇里让木器厂自行解决问题。
这怎么自行解决,既不能卖掉木产品,又不能变戏法般变出钱来。
只能继续找贷款了。
镇上不给贷款,就去县里请求申请贷款,这个镇集体产业木器厂以前红火半边天,现在变成了一个皮球,爹不亲姥姥不爱的。
靠贷款续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朱厂长就开木器厂大会,商议解决木器厂困难的方法。
“木器厂现在磨洋工的人太多,这是木器厂要解决的问题。”
“木器厂现在产品销售不出去,我们应该从这里找出路。”
……
木器厂工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
一次又一次木器厂大会的召开。
但是问题一直都没有实质性地解决。
除了镇集体工厂经营出了问题,发不出来工资外,现在乡下农民的日子更不好过,看着一年比一年更烂包的日子,许多家庭愁死了,来年吃什么哟,只怕又要一大家子挨饿了。
大队里天天干活挣工分,但是秋后分粮食,分的粮食叫明天开春一家子怎么过啊,天天喝稀粥一大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
这天天忙的,还不如那张富贵那样的人,在家里的自留地里种庄稼到蔬菜,边边畔畔,见缝插针,人家不仅粮食够,那些蔬菜换成零用钱都比一个全劳力多很多。
看他家每年过得多富裕,顿顿有肥肉吃。
平时也有肥肉吃。
腊月天,刀子天。
腊月风,似铁鞭。
在这样的天气里,本来最适合人们一整天地足不出户,但此时县城的大街小巷做买卖的反而更多了。
一些乡下人带着破帽子,胳膊上挽着一簸箕的土豆或者萝卜,他们希望卖掉有一些钱可以准备点年货。
“这天气这么冷,实在不适合去外面卖了。”
外人没有什么人。
张二爷睁眼说瞎话地抱怨。
张高兴对于张二爷的抱怨,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打算。
但是张二爷,这说出来,这就让其需要表态了,不然这是乱团队军心啊。
“二爷,怎么了,不想干啦?”
张高兴盯着他说道。
张二爷明显心虚。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天气实在冷得受不了。”
“要不你提前回家过年,休息休息,不过这个月的工资和提成我就不给你了。”
想着这两个工资,张天德准备不交给婆娘,而是他要买一辆自行车风光地回家过年,这要是……这自己自行车计划不就泡汤了。
不得这样得啊。
“别别别啊,高兴侄子,我不就是嘴巴有点臭,欠的,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
无论是东杨县城,还是彭埠镇街道上的二杆子们少了很多,正是买卖人最好的时候。
“这腊月天,都是往城里,公社里集市市场,进行采购,对瓜子可都是大批量需求的,我们去集市市场,去摆摊卖,供销社瓜子涨价,我们瓜子不涨价,这将要比我们平时绝对要卖多出很多。”
这个年,他张高兴要让东杨县的瓜子变得不再精贵,特别的亲民,更多的家庭有瓜子可以磕……最主要地他想以销量带动更多得利润。
张高兴准备一举成为万元户。
嘿嘿,张高兴从他在木器厂师傅已经探听到修造设木器厂命不久矣,撑不了多久了,前世差不多也就是1977年开年后不久,修造社木器厂顶不住,崩了的。
这是一个即将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年代。
他要吃下木器厂。
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那是一个庞然大物啊,与他相比,张高兴就像是小蛇,但是他就是要完成蛇吞象的壮举。
第六十四章 大门开了一条缝!
赵高红的妈妈申请了跟随女儿一起岗位调离到了滨江。
滨江市里的工作远比彭埠镇的事情要多。
比如这次单位就十分地忙,她没有跟着女儿一起回来,这一次赵高红元旦回来看父亲,
元旦这些天,女儿回家,赵爸内疚不能每天都陪着女儿。
但是这天,他在吉普车上看到了两个年轻人,其中女生特别的像女儿,什么像就是嘛,他让秘书下车一看,真的是女儿。
……
“我的女儿她那是去干嘛?”
“像是去东祁河摊跟人散步。”
“哦!”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我们继续去祁坝公社……”
吉普车上的威严男人一发话,吉普车消失在街角的尽头,这年代能坐吉普车的人,身份的尊贵毋庸置疑。
这位中年人,头鬓已经是灰白,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让人肃然,有一种气质专门来形容这样的人,不怒自威。
知道女儿跟那个青年去河边散步,他已经明白了,他也年轻过。
没想到自己那腼腆的女儿居然会偷偷出来跟那个青年“约会”。
女儿真是长大了,都开始恋爱了这是。
……
事后,赵爸让人找到了那个年轻人的一些过往,这位青年人的外婆家是在吴家沟,说明女儿和其很小就认识。
赵爸去电话了在滨江的赵母。
询问那个叫做张高兴的娃子。
他们两个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对方家的情况赵母是知道的。
对于女儿和这个男青年的交往,赵母表示,他们两个如今的差距可能有些大了。
是啊,他们之间的距离,赵父也是无法看好,张高兴以前还算是工人,前年他连工人都不是了,她在彭埠镇时候是听闻了他的一点事情,既然连工人也不是,如今的他只怕是在乡下刨地,自己的女儿有文化,大学毕业了更是干部,如果自己的女儿跟那样的青年好上了,这不是怪事吗?
不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少她的女儿不能跟着那男青年去刨地养鸡喂鸭吧。
“老公,你要找那个青年谈一谈,不能让他耽误了我们的女儿。”
“这事情我出面不太好,你总归和那男娃家有些交情,这事情等女儿放假了,你去这位男青年家把事情说明白了就好,他们现在还年轻,不知道考虑以后……”
无论精神层次,还是物质层次,他们是不匹配的,赵父和赵母商议,他们要干预女儿这次的选择。
他们要为女儿好。
他们是父母。
年前张高兴也停掉了茶叶蛋的生意,专门做瓜子了,这是一波瓜子销售的热季啊。
加入卖瓜子的队伍。
茶叶蛋虽然来钱,但是瓜子这一波销售多利润更大,而且瓜子和茶叶蛋不同,就是冷了一样好吃,茶叶蛋则不同,这腊月天冷了就不好吃了,销售量其实在下滑。
年傻子改革开放初期卖瓜子挣了一百万。
可没听说谁卖茶叶蛋挣了一百万。
“卖瓜子哩!”
“五香瓜子卖咯!”
“焦糖瓜子卖咯!”
……
1977年元旦后,全国通知,把地,富,坏……等各种形色帽子都摘除了,而且他们的子女入学,参军招工招干和入党入团,都不再受影响。
1977年元旦后,一些通知陆续地颁布,使得大门开了一道缝,大胆的人先干了起来,小城镇的巷子里出现了卖早点的,卖副产品的,年傻子也支起了卖瓜子的摊位,由于年傻子炒出来的瓜子一口三瓣,满口清香,价格比供销社便宜,在徽皖那边十分吃香。
东杨集市上,张高兴安排众人卖瓜子,从今天开始不再沿街叫卖,而是在某个集市门口开多个摊位来卖。
“一个摊位就好了嘛。”
“怎么搞那么多摊位啊,高兴!”
张二爷问道。
旁边的周耀天,罗老师十分不理解张高兴这样干的原因。
于是大家纷纷都是好奇地目光看着张高兴。
“你说这么多一起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分成四个摊位撒?!”
“而且还隔得距离不远,完全没有必要撒。”
张高兴卖着关子。
“这里面有门道哩,你们几个边卖边琢磨。”
这个市场还未大开的商业世界,虽然张高兴前世也并没有作为卖家涉足,但是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什么老板面对面开两家一样的店,一家衣服价格便宜一些,一家价格贵一些。
有人好奇那个卖贵的怎么好久没倒闭,原来那家卖得便宜十分红火的衣服店其实也是他的店。
这种叫啥,这叫营销。
而张高兴现在搞的营销更高级,叫商圈营销,后世我们很好奇那些衣服店或者饭店啥的都为啥全部集中开在一起,那条街没有衣服店或者饭店,把店铺开在那里不是会赚得更多嘛,其实不然,最大可能是倒闭。
这是为什么呢?
张高兴曾经串巷子的时候看到那些各种旅行社,各种租房卖房的中介店铺,各种水果店铺等等许多店铺都扎推开在一起,那怕是一条很普通的路,扎推都很严重,别说什么大型服装市场或者建材市场扎推了。
其实这很简单,因为所有卖同样东西的人聚集在一起,这样会形成一定的商圈,于是大家要买这种东西都会区这个地方买,因为这个地方有那个商圈,卖家多,品种多,可以比较价格可以选择最终适合自己的款式,甚至认为那个圈那么多家同样的商铺在一起,必然有竞争,而竞争必然有的会便宜。
还有人是一种喜欢热闹的生物,哪里热闹往哪里去,不仅是实体店还是淘宝店,看卖家的成交量人气旺都会相信那家的质量,同样,他们也很相信那个商圈的质量,他们都在哪里卖,如果质量不行,那家肯定早倒闭了。
现在张高兴就是打造那样一个瓜子小商圈,大家过年都要卖炒货,供销社太贵,而这里价格便宜,还有有一个瓜子商圈的形成,必然有许多过年买瓜子的人闻风而来。
因为有四家在卖,这价格他们货比三家后,在第四次大部分都会出手买的,这就是张高兴年前腊月里卖瓜子的营销策略。
看着一些人直奔这里就是为了瓜子,这小商圈这是成了,得明天加大供货量咯。
第六十五章 气,气,气死我了!
第一天在集市上,四个人卖出去了一百多斤的熟瓜子。
第二天张高兴等人拿了两百斤的货,更是一上午就卖完。
这东杨县城随着年关的迫近,对葵花子的需求简直像是一个无底洞似的。
第三天,张高兴是包了货运公司的车送到东杨县城。
四个人是夜里炒多少,第二天白天就是卖多少。
……
“高兴啊,你二爷我已经累成了狗,我要歇几天。”
“歇几天完全没问题啊二爷,提成我可就给不到你说的点了。”
“别,我就只是说说,我就只是说说……”
张二爷越发地想着明年自己出去单干,但是这念头,今年就想着一万次,但是失败了一万次,那个张高兴狗娃子不知道用什么魔法将他制服得死死的,自己一点反弹的浪花都翻不起,他赶紧自己真是白瞎白活了比张高兴痴长的岁数,怎么就被一个小辈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1977年,张高兴着实地要过一个肥年了。
他资产一举突破万元,现在愁得是如此巨款不知道放在那里,这一万块不是后世的百元大钞,最大的钞票也就是十元钱,也就是说全部是十元钞,那得有后世十万块那般多。
自己成为万元户这件事情还没有另一件事情让张高兴更加的兴奋,看着那耸起的五间大瓦房,这比前世自己住进三层楼房更加欣喜,这毕竟是自己重生后为家里做的最大的事情,也是让他觉得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因为他让家里改变了居住环境。
张家在年底办了进屋酒,一大家子住进了宽敞的五间大瓦房了,以前那三间小破瓦房,张银贵准备养点鸡,养两头猪放在里面。
在热闹之后,张家更是来了一个“贵人”。
赵母来了。
作为吴家沟的姑娘,吴玉兰跟昔日在吴家沟做知青的赵母自然很是熟识。
“玉兰姐,好久不见。”
“叶玲妹,真是好久不见,我这快认不出你来了,你这比年轻的时候还年轻漂亮。”
当年赵母叶玲在吴家沟带着女娃娃干活,那二十多岁的女人因为重体力劳动,十分的沧桑显老,但是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模样,俨然如同戏文里的贵妃,气质优雅,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她像是三十岁,而自己都快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见面后除了嘘寒问暖,聊了这些年各自的变化。
叶玲说老赵回来之后,就进了县里,自己和女儿为了不分心老赵,在镇上待了些时间,如今她的女儿已经是大学生了……
吴玉兰也说了家里的光景,大儿子前些年在工厂,倒是没有说近况,儿子挣钱也是二道贩子,这事情现在说得是不太光彩。
接着说了家里其他孩子和老人的情况。
叶玲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话是点到为止。但是赵母则是感觉如坐针毡了,儿子啊儿子,人家赵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赵家,人家闺女不再是那个泥巴田里的娃娃,人家现在……他们在一起,想想就知道不太会有好的结果。
天仙配的故事,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故事,哪一个有好的结局。
唉……
不般配啊。
自己儿子现在是人人喊打的二道贩子,将心比心,如果他们是赵父赵母,也不给让女儿跟了这样的人。
叶玲走后。
张银贵和张妈妈都是忧心忡忡。
或许孩子们小时候有好感,但是大家现在都长大了,他们未来是两种光景的人生。
“咱老张家现在确实是高攀不起人家姑娘。”
……
“我说孩子他爹,桂花介绍的侄女翠花那姑娘我见了,那姑娘勤快又漂亮,跟我们家高兴挺般配的,我看这两孩子很合适。”
“这事情我和高兴说说,姑娘去年就见了,这一年一年的,我跟高兴说说,开年找人过去说媒。”
张高兴跳起脚来“啥,去郝翠花家说亲去?”
“你咋呼啥?”张银贵瞪眼张高兴。
“我不去。”张高兴头摇成拨浪鼓。
“怎的,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从去年到今年都对你念念不忘的。”
“我又没要她对我念念不忘。”
“你,别的事情我都由着你,这事情我不会由着你,男大当婚,你这年过去就二十了……”
“过完年也才虚岁十九,实岁我十八,怎的就二十了。”
“连你在娘胎那年也算上。”
……
“农村大龄不好找好女娃子的!”
“你那是老思想,爸,你看,出不来一年,这社会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九岁结婚那都还是娃娃当爸,没责任心,没二十七八岁体会不到那种对家庭的责任心的,所以我不着急结婚。”
“你个混账,你那里来的一套歪理邪说,还二十七八岁,我打不死你,你那么大年纪那个女的要你。”
“爸,女娃子二十七八岁都不大的,男人三十才最有魅力。”
“气,气,气死我了!”
第六十六章 谢不嫁之恩,木器厂形式严峻!
张高兴死犟着不让父亲去找人到郝翠花家说媒。
可是张银贵这事情上他没由张高兴决定,因为他给儿子做主了!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听你老子的,那姑娘是个好姑娘,明天我找媒人去,你张天德二爷跟其有亲,这不合适,我就拜托你胜军叔去说媒。”
“爸,你干嘛非要我娶她,你儿子难道没了她就成光棍不成,爸,我老实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谈婚论嫁。”
张高兴一副跟老子坦白地说道。
“你别说了,你死了那条心吧,人家天上的鹅肉,不是你能想的!”
张银贵说完,随手“哐当”上房门。
张高兴眼睛眯眯。
父亲这是知道了什么,这是谁跟父亲说了什么,这让父亲如此紧急地催着自己。
“我还就她不娶了。”
张高兴心里跟暗暗地坚定地道。
“胜军兄弟,我这大儿子转眼间就十九了,郝桂花介绍了她娘家村里的一个好女娃子,这边我准备请你做个媒人,你看这个事情,年前你帮我家高兴上门说说去。”
张银贵把张高兴孝敬给他的烟,摸了好几盒放在张胜军家的桌子上。
张胜军看了那些精贵烟一眼,脸都发亮了。
“银贵老哥,这事情你就包在兄弟我身上,我一定给高兴娃子把这亲事说得好好的,明天我去你们家,你喊上郝桂花一起,我先对那户人家摸摸底,看那家人……”
“好好好,我来安排,明天中午你去我家吃酒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张高兴看着几个人陆续地到来,还在家里坐下了。
一个个瞧着张高兴,打量着他粗壮的身材。
不知不觉张银贵家这个大儿子瘦麻秆小子长得这么虎壮了,都长这么大了,都要成家了。
他们真是感觉老人容易老,那群小子长得真是快啊!
中午一家人吃饭。
张银贵让大儿子张高兴敬酒。
“胜军叔,桂花二娘……”
“高兴啊,明天我就去给你说媒了,你这敬酒我当喜酒,先提前喝了!”
啥喜酒,张高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高兴对着桌上的二爷使眼神。
张二爷不得不离桌子。
毕竟张高兴现在是他的“老板”。
“哼哼,二爷,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提前给我信?”
“啥,高兴,你还不知道是咋回事,这怎么可能哩,是你爹喊我们来的,给你去郝翠花家说亲呀,我早说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你跟那个小赵老师没戏,那翠花才是你的真爱,你看,你爸都中意我桂花那侄女翠花。”
“滚你的犊子,我不会跟你家侄女翠花结婚的,把这事给我搅黄了。”
“啥,搅黄?”
“你喝多了吧。”
张二爷回到桌子上,当张高兴真是喝多了,看他脸上的那个色,张二爷愈发地肯定。
酒桌上二爷不断不帮自己搅黄,还说着郝翠花是如何的与他般配,气得张高兴那脸色是愈发的红。
这混球二爷。
那张家河村的张胜军是有名的酒鬼,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话越说越多,酒越喝越多,张高兴家现在不缺酒啊,所以他竟然一直喝到傍晚。
桂花二娘早就回家了。
张二爷喝到下午倒是没再喝了,被家里的孩子拉回了家。
那个胜军喝多了就是酒桶话桶。
“明天,明天六点我就起来,就起来……给……给你们家高兴娃子说亲去,我,我一定不会耽误事的,别看,别看我现在喝这么多,等,等我今天睡一觉明天醒过来,啥事也都没有。”
等张胜军走后,张高兴摸索着跟着其过去,狂奔地抄了一条小道,在一个转角的地方,张高兴用一根木头绊倒了张胜军。
对方绊倒着倒地,一阵天昏地暗,眼冒金星的,这时候张高兴给其额头还来了一下,直接让其见了红。
明天这挂了彩,他胜军叔就没办法做媒了。
……
第二天,张胜军在张银贵家连连道歉,昨天喝酒太多,这脑门都被磕挂彩了,这样子上门说亲事,这不太吉利,于是这事情第一次说媒黄了。
张银贵不放弃,胜军现在挂彩不能去,那就找战军说没去。
自然战军那里也没成,张高兴使出浑身解数地阻止。
但是张银贵还不信邪了。
胜军不行,战军也不行,找正军,福军……来军。
张高兴最后失手了,遇到高手了,没让最后的来军叔挂彩。
他倒反被吃了一嘴巴的泥。
这来军叔原来深藏不露,竟然是练家子……主要是他当兵过的事情,张高兴不知道。
……
来军带着张高兴说媒。
大人们说得乐呵乐呵。
两个年轻人却是在后院已经掰开了。
“我听我姨丈说你跟一个叫做小赵的女生走得很近?你还来我家说媒干嘛?”郝翠花摸着自己的麻花辫“羞涩”地说道。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们两没戏,我只是应付下我父亲,我过来看看。那个小赵老师那种文化人,我喜欢她,所以跟她走得近,行不?”
张高兴直接欺负郝翠花睁眼瞎,因为她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上辈子他抓老婆子的痛点也是这,她不识字,不会算账,老婆子最讨厌把这事说事。
自然现在也不例外,郝翠花一下子就恼了。
“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吗,我现在天天上公社的扫盲班,我都能带着不识字的妇女识字了!”
张高兴头一偏。
“什么情况,这郝翠花开始学认字了,前世她可没上什么扫盲班,进什么公社夜校学习,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进步了……”
“别以为认识几个字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张高兴不想娶我,我郝翠花还没说嫁给你!”
”得勒,谢你不嫁之恩。
“我再也不要跟你见面了。”
“嗯,再也不见。”
……
1977年的春节过去,张高兴忙碌着他的事业,学业,当然还书信经营着他的爱情,可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给赵高红写了许多封信,她都没有回信。
刚开始的时候,他十分焦急,想着她应该是大学里学业繁忙,毕竟他没有上过大学,也不知道大学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有点愁得发狂。
怎么就突然不给自己回信了呢!
这边开年以后,他的炒瓜子生意继续红火着。
年傻子被曝出来的时候,那是挣了一百万,张高兴不会这么夸张,他挣个几万或者十几万就会收手转行,不想在这年代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在他看来曝出来就是这个行业开始不那么赚钱了,出了你真做出年傻子那样得品牌来。
毕竟瓜子这行业随着改革开放,做的人多了,价格自然下去了,到后面也就不那么暴利了。
他的目光还是紧紧地放在木雕产业上,这是他上一世最擅长的领域,在工厂里做了几十年的木雕工人……
修造社木器厂里昔日的老伙计们,原宿舍的那些兄弟,张高兴最近跟他们联系紧密得很,时常请他们在镇里国营饭店里吃饭.
“朱老五,赵土根,田来服,坐坐坐,很久我们没这么齐地一块吃饭了。”
此时周耀天也是给众人满上酒。
“是啊是啊,今天我们一起好好拉拉话。”
“麻秆,二狗子啊,还是你们的日子滋润,你们两收不收我们?”
“怎滴,工厂的铁饭碗不要了吗,我们是想要但是那姓孙的把我们都开除了。”
张高兴叹气地说道。
“都是那姓孙的王八蛋,自己成天贼喊捉贼,带着那帮子二杆子把木器厂搞得乌烟瘴气的,搞得现在木器厂半死不活的。”
“什么半死不活,我看木器厂马上就要死得不能死了。”
朱老五说道。
“来来来,喝点酒,边喝边说,怎么木器厂就不行了。”
“我们年前的工资拖欠到年后,现在都年中了,家里老爹老娘还等着我的工资钱买米下锅,这工厂就是一分钱都发不出。”
“厂子现在资金紧张缓缓不就好了吗?”
“等它缓过来,黄花菜都要凉了,欠我们工人工资好几千块,还有上万的外债,它能挺着,就是烧高香了。”
……
八月天气越来越燥热,木器厂工人的情绪也跟着越发得烦躁没有耐心,厂长们让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的屁话也已经不再管用了。
“给我们发工资,我们要吃饭!”
“给我们发工资,我一家人还在等着我的工资买米下锅。”
这个昔日红火的修造社木器厂,是多少彭埠镇乡镇男青年挤破头皮想进来的地方,何尝想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工人们纷纷闹事,所有的人闲散着,也没什么活儿能干。
就在那里叫嚷着发工资闹事情儿。
朱厂长现在身上的衣服都被纠得稀巴烂,他狼狈地去找镇里。
镇里还是那句话,木器厂是镇集体产业不错,但是如今他们一句话,镇里现在也很是有困难,昔日他们从木器厂拿钱的时候,木器厂是金鸡,如今不能下蛋了,就是皮球了,一脚踢开。
木器厂的形式越发的严峻。
第六十七章 “借壳“
滨江。
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正打开门前的信箱,依旧还是没有来自东杨的信。
赵高红再次失落。
“高兴哥哥,你就真的把我忘记得彻彻底底的了么?”
每每一想起,去年过年前,她的心仿佛被撕碎了。
过年前母亲去吴家沟探访昔日那些乡邻,她则是往张家河沟的方向而去,她去找她的高兴哥哥,可是张妈妈说,高兴哥跟媒人去别村说亲去了。
“说亲。”
那两个字眼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
为什么高兴哥哥要上门去找别人家说亲,她能感觉到高兴哥哥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高兴哥哥,可是他怎么去说亲别家的姑娘了。
结婚,呜呜,高兴哥哥要结婚了。
赵高红本来从未考虑过结婚这件事情,毕竟她还只是学生,自己没有想到那么快,可是这一次她深入地想了一想,高兴哥哥他不是学生,特别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村里,他确实是已经到了一个男大当婚的年纪了。
可为什么高兴哥哥不能等自己两年,为什么高兴哥哥不跟自己讲说亲的事情。
一想到结婚这字眼,赵高红现在想着想着就泪流满面。
她以后如果一生非要和一个男人在一块生活,过日子,她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张高兴,从前年开始,二人已经产生了爱情的骚动,他们在一起吃饭,一起探讨学习,她觉得和高兴哥哥在一起真的很幸福,那就是她想要的和男人一起的生活。
可是,可是一切随着高兴哥哥去说亲,她不知道自己在高兴哥哥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高兴哥哥难道从来没将自己当过未来结婚的对象么,所以他才会去相亲。
赵高红感觉心里说不出的痛苦。
爱情曾在她心里有多么的幸福快乐,现在心里就有多般委屈。
……
一段时间后,赵高红渐渐意识到,高兴哥现在是二道贩子,是农民,而她现在是大学生,这年代大学生出来就是国家干部的身份,她是吃公家饭的人,是城里户口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距离,是这种距离让高兴哥哥觉得和自己不可能吗,然后他要跟别的姑娘结婚。
赵高红她觉得她才不在乎那些,自己都不在乎,为什么高兴哥哥要在乎,高兴哥哥你只要再等两年,我大学毕业了,我就嫁做你的新娘,我才不稀罕什么干部身份,稀罕什么城市户口……
她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写在了信里,但是那些信,高兴哥哥却是一封信也没有回。
赵高红不知道她妈妈将她寄出去的信和赵高兴寄来的信,她都从租住房子的信箱给截胡了。
两个年轻的男女本来彼此都万分地思念着对方,但是却是在哪一个小小信箱那里完全掐断。
赵妈妈在那些信里感觉到女儿的巨大痛苦,也许如果出现一个合适的男孩,女儿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所以赵母开始在滨江物色合适女儿的人选,一次联谊上,一位滨江市对外贸易经管主任的儿子,他也在滨江大学念大三,正是女儿的学长,小伙子她十分喜欢,赵妈妈有意介绍了女儿的一些情况。
当徐向东看到赵高红的年轻靓丽的照片,他眼前就是一亮,在一次撮合下,徐向东见到了赵高红本人,他这一下子就陷进了爱情的漩涡,他喜欢上了她,他开始对赵高红发起了进攻,写信,各种邀请,甚至送花……
这位不同于张高兴的男性,带着大手表,梳着后背头,充满了大人物派头的青年学长。
赵高红不太喜欢,她反而是对那种裤脚管都是用各色布片接长的农村学生感觉亲切,自然他的一切热情都被赵高红干脆地拒绝。
“每一个人都会渴望过时光倒流,将那些错过的,或者是那些年没有把握的把握住,前世今生你都是那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那种感觉,如歌般婉转悠扬,如梦般唯美惊艳,你是我生命中前世今生最想把握住的一部分,我渴望你的回信,爱你的高兴哥。”
这是张高兴今年寄出去的第六十八封信了。
这边张高兴除了陷入对赵高红的无限思念之中,还陷入无限忙碌之中,瓜子的生意一直红火着不说,那边修造社木器厂已经快陷入崩溃的边缘,随时这个红火的“巨人”要倒下,当然彭埠镇也不只是修造社木器厂一家出现问题,很多乡镇企业的问题如同农村大集体制一样,这些问题最终导致承包责任制的诞生,不仅是田地,一些乡镇的木器厂,油坊,砖厂,陆续被承包……
当然直接承包那得是自1978年开始的,但是不乏胆大的人在1977年就开始接受那些烂摊子,他们有时候可能不是因为胆大,而是因为必须要扛起责任,就像是小岗村的村民,他们需要吃饱饭,需要让家人吃饱饭,而那些接手烂摊子的工人,他们是需要想办法为工人发工资,让他们有工资可以买米,可以让家人吃饱。
不过这种时候很多东西划得不清楚,这些于危难之际的功臣尔后可能陷入无尽的风波,健力宝,加多宝,诸多闻名全国,有的是闻名当地的企业可能因为这时候的股权不清晰,而给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品牌未来会遭受巨大的风波,甚至品牌毁灭。
张高兴可以为修造社木器厂工人支付欠了几个月的工资,可以为木器厂还掉贷款,如今被孙玉保等人折腾的木器厂仓库都没什么库存了,修造社木器厂经过这几年的折腾,如今已经几近成空壳,一点都不值钱。
整个工厂都是负资产,张高兴接手,明显就是亏本的,但是他需要修造社木器厂的大牌子,需要镇企业这个资质,按照后世上市就是所谓的壳,他才能做木器厂,转型为木雕厂,接外贸的订单,不然,没有壳,后世那些公司无法上市,如今自己没有那壳,他也无法做木雕的生意。
因为他接手下来木器厂他将要以承包的形式拿下,最重要地是在此基础上,他将要成立木雕厂挂靠修造社木器厂,对外这是一个挂靠的镇集体企业,他才能借壳做他要做的事情,打造东杨木雕产业,从这里开始先行迈步。
第六十八章 惊呆这空前大胆的想法
先迈步,当未来神州大地经济体制改变,他再主动适应新经济体制变化摘掉挂靠集体企业的帽子,以真实的面目展开经营,但是这个时代,私营企业得到发展必须依靠挂靠国有,集体等企业,才能合法经营。
这也是张高兴必须为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掏那个钱的缘故。
这也是这个夹缝年代需要的过渡,就如同鸟和笼子的关系,鸟不能捏在手里,捏在手里会死,要让它飞,但只能让它在笼子里飞,因为没有笼子,它就飞跑了。
这就是夹缝年代里民营企业所要做的选择。
所以重生之后,张高兴就没有停止过对木器厂的琢磨。
这一世他势必要拿下木器厂,从一开始就对自我进行突破,出名要趁早,在他看来出息要早,这辈子就可以更多地做一些大事业。
这木器厂在他眼里就是其中的大事业之一,卖茶叶蛋也好,炒瓜子也罢,一切都是为了彭埠镇木器厂的事情。
万元户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只有拿下木器厂,他感觉自己前世半辈子木雕厂里待才没白瞎。
前世那黄金般的三十岁,钻石般的四十岁,大智若愚的五十岁,全部都在西杨木雕厂里,前世觉得一辈子活得不够值当,这辈子要将那木雕厂沉淀的几十载一下子发功出来!
这辈子他要当老板,当东杨木雕产业的带头人,当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成为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要成功承包“收购”这即将崩溃的修造社木器厂壳子,必须通过全体木器厂工人的同意,以及镇上的同意,毕竟修造社木器厂是镇集体产业。
现在的修造社木器厂对于镇里是一个很大的包袱,负担,不只是修造社木器厂,很多神州大地上的镇集体产业都出现了问题,就像是乡下公社大集体一样的问题。
木器厂自上而下,如果有人能够给工人发工资,让他们厂子不倒闭,他们感觉是发生奇迹的事情,现在他们在眼睁睁地看着木器厂崩溃。
别说木器厂那些贷款还不了,就是工人们那一个月又一个月压着的工资,早已经都是发不出来了。
昔日的铁饭碗,所谓的“工人”身份,他们将随着木器厂的倒闭,一切都是烟云。
毕竟他们这些工人并不真正等同于国营企业的全民工人,他们只是集体工厂工人,与国营工厂职工社会地位要低很多。
镇集体工厂无论多好的青年男女,找对象绝对比国营工厂工人找对象要降一大格儿,因为集体企业属于自负盈亏,工资其实没有国营工厂的保证,其他待遇更不用说,只是相对于农民,集体工厂工人很吃香,但是在国营工厂工人眼里,是瞧不上眼集体工厂的,比如如果下岗,国营的有买断补贴,缴纳养老金啥的也有优惠,但是集体什么待遇都没有。
别说好待遇,那些工资能给你发齐了那工厂还不错,遇到彭埠镇木器厂这样的集体厂,它到最后根本没钱,哪能有钱给你发工资,别说什么买断,那跟他们是没关系的。
当张高兴与副厂长接洽的时候,工人的工资可以发放,工厂的贷款也可以给与解决,木器厂将被他张高兴承包,这个承包绝对是很大胆的事情,这可是镇集体产业,承包给私人,这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就像是小岗村几十户农民不搞大集体,血书承包,现在的情形不亚于此。
副厂长觉得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修造社木器厂倒闭,不如搏一搏,不过显然那位孙主任不愿意,这动了他的奶酪,不过他的反对,张高兴早已经有了对付的法子。
他这些年卖茶叶蛋,卖瓜子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手艺冒险赚钱的,但是这位孙主任则是名副其实地投机倒把,将木器厂的木产品偷偷卖掉赚进自己的腰包,他这些年做的事情,他张高兴一直让人帮忙盯着,收集证据。
那怕他后世在民营企业这么干都是逃不过制裁,何况如今现在的这种集体产业,倾吞集体资产……那可真是货真价实地投机倒把。
“徐蛀牙,孙玉保抓住你以前的把柄,让你给他干事情,你帮他干了那么多事情,你到头来,只是弄垮木器厂,让你失业,你不如提前给自己找第二条路子。”
张高兴在木器厂放的钉子就是那日走时候差点砸了他全部东西的带头二杆子。
他有把柄在孙玉保手里,为其驱使,但是孙玉保那人实在太黑了,徐蛀牙知道姓孙的以后迟早肯定得给人扒皮了。
但是他没办法,当张高兴不仅给自己一笔钱,还让其有了后路,这收集孙玉保罪证的事情,于他这个孙玉保的二杆子而言,那是轻而易举的。
这事情做得很犀利。
有了孙玉保自己人的背叛,昔日在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不可一世的孙土霸势力几乎没有多少抵抗,孙玉保一众很快土崩瓦解。
孙玉保同志很快进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木器厂真正的害群之马被找出来了,可是木器厂已经病入膏肓了。
木器厂工人的工资还是发不出来。
木器厂还是没有未来。
张高兴突然到访了修造社木器厂,他的到来,昔日修造社木器厂的工人为其同情,当年孙狗霸将其赶出了木器厂,他这是回来了么。
不过现在回木器厂,还不如不回,木器厂发不出工资,迟早大家都玩完回家刨地。
还来干嘛呢!
此时。
修造社木器厂办公室大门现在紧关着。
除了孙狗霸不在,昔日木器厂的高层都在,张高兴今天穿着这年代最正式的衣服中山装,棱角分明的脸庞,挺拔的身材,虽然土里土气,但是张高兴觉得今天他最帅。
走路都带着风。
话一出口,全是气场。
他将自己要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他来搞修造社木器厂这个摊子,用承包的方式,除了副厂长,这空前大胆的想法,将修造社木器厂的众人惊呆了。
第六十九章 鼓动
“这,这……太冒险了。”
朱厂长没想到张高兴那瓜娃子如今那么的大胆。
“朱厂长,你们是想厂长继续做下去,还是看着厂子倒闭?”
“当然是想厂子继续做下去。”
“那你们就要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可以承包修造社木器厂,并给木器厂工人发放你们一直拖欠的工资,以及欠下的外债。”
“高兴这事情太冒险了,承包我们集体工厂,这事情一旦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肯定认定我们是走资本主义路线。”
承包这件后世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包田包地包工程包山包林……这样更发挥出个人的能动性,提高生产效率,个人也能因此而勤劳致富,但是这年代承包却是件冒险的事情,是要担巨大风险的。
在集体时代,任何事情讲究的都是集体,没有讲究个人利益,其实大队里的工分,不也有老人小孩半个工分不能算一个工分,其实也并不绝对。
听得朱厂长畏手畏脚得话语,这事情还干个屁。
“朱厂长如果我给工人们发工资,让他们能吃饱饭,让他们的家人能生活下去,如果认为我这是资本主义,就让他们割我的尾巴,如果我让木器厂起死回生,说我是走资本主义路线,我无话可说,让以后的人来评判我……”
张高兴说得激动之处,手握住拳头,慷慨激昂,他似乎找到了他上辈子一生都没拥有过的热血激情。
在场的修造社高层看着那个年轻人,从修造社木器厂出去之后,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变化成长了。
变成了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物。
“朱厂长,我在办公室外给你们三十分钟考虑,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冒险,你们愿不愿意为工人们的生存冒一次险,三十分钟后,我等你们的结果。
张高兴说完,出了办公室,把办公室的门随手关上。
自己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是他们要下决心了。
……
“这事情冒险,他们现在面临的工人闹事一下子就能解决,危如累卵的木器厂不用立即面临倒闭的风险,大家不用再丢脸回去刨田地了,他们将还依旧是让他们家人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工人。”
“木器厂其实已经无路可退了。只有冒险进一步了,给张高兴承包了,当下燃眉之急就能解决,我们这集体工厂,现在镇里不管了,不是叫我们想办法吗,张高兴给我们带来了唯一的法子。”
刘亭开说道。
张高兴那边早已经做开了刘亭开副厂长的工作了。
副厂长对张高兴不仅是隔着一层亲戚关系在那里,而是张高兴确确实实地打动了他,并对木器厂未来有着确切地规划,修造社木器厂新的方向是木雕,如果这个能做起来,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将在他手里赢来涅槃,工人们以及他将都真不用做再担心失业。
最为关键的是现在政策风向上的变化,徽皖那边小岗村农民在承担土地,搞起了责任制,不再是大集体,农民们能动性极大的提高,他们吃饱饭了,那边那些农民搞的,和如今张高兴搞的是一样的,农民们承包土地,他张高兴承包的是集体工厂,只要集体工厂能活下去,工人们能发工资,能给镇上提高税收,那么这集体工厂属于镇集体管理还是张高兴个人管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现在最要紧,最关键的事情是让木器厂先活下来,工人的工资发放掉,大家都能吃上饭,心里能做到问心无愧!
“高兴啊,你怎么来厂子了?”
“师傅,知道修造社木器厂如今有困难,我希望能尽自己绵薄之力帮助一下木器厂。”
看着这个昔日的毛头小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带着责任心的小伙,候师傅心里十分的欣慰,这个徒弟当年干活他就喜欢,如今他做人的人品他更加的欣赏。
此时一些工人闻言,不少人感觉很忏愧。
他们这些人天天闹事要工资,没想到昔日被驱赶出去的张高兴如今还想着帮助厂子一把,一比之下,张高兴的行为怎能不让他们忏愧。
“高兴,那次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出来,那时候孙玉保逼着我说,不然就说开除我。”
田婶子呜呜地又是哭泣起来。
“田婶子,谢谢你当年给过我的帮助,给我开的小灶,你对我有莫大的恩情,那件事情别放在心上,我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心里怪过你一句。”
“高兴娃子,你这么说,你田婶子舒坦一些了,不然我看着你,我就觉得十分愧疚,现在厂子要倒闭了,高兴娃子,我们都成了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了,呜呜。”
张高兴看着那个田婶子。
真是的,这女人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是稀里哗啦的。
“田婶子别哭了,修造社木器厂不会倒闭,只要你们……我会带着大家走出来一条路来。”
张高兴向工人再次大胆地说出了想法。
这些工人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工资,只想要木器厂不倒闭,那些所谓戴帽子,走资本主义的路线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只是为自己的生存,自己的饭碗争取,他们才不是走什么资本主义路线。
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不如实在的。
只要张高兴能带着木器厂起身回身,只要木器厂能给他们发工资,只要木器厂不让他们失业,他们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因为他们背后是他们的家庭,他们需要养家,他们不能失去了他们手里的“铁饭碗”。
……
“你们的工资,木器厂的未来,靠你们来给朱厂长他们下定决心了。”
“如今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干不干?干不干?!”
……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注视着张高兴,心里情绪已然被调动。
特别是昔日宿舍的那群舍友面色反应潮红,他们感觉到张高兴隐隐约约中的一种气场,周耀天早已经习惯了张高兴风格的改变,不过有时候他还真是有点受不了张高兴的老气横秋。
现在这种热血的玩意,倒是第一回这么见张高兴的了。
张高兴德高望重的候师傅,自己的师傅打头,倒逼那些犹豫不决的木器厂决策者们。
他们不愿意冒险,这些工人天天这样饿着肚子闹,他们就知道要不要冒险了。
“给我们发工资!”
“发工资!”
办公室外喊声如雷。
第七十章 毒誓签字!
彭埠镇修造社厂长办公室。
”为了这个厂,为了工人们,我是愿意,但是这需要全体工人表决。”
朱厂长终于松口话了,这事情刘亭开知道有戏了。
朱厂长说全体工人来表决,这以后将也不只是他一个人承担风险,而是全厂工人一起来承担。
并且刘亭开马上顺势给出更让他安心的话语。
“朱厂长现在同意了,我有个建议,可以先试着承包一两年看一看,看他张高兴到底能不能将木器厂折腾活过来,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木器厂在我们手里只能看着它立即死掉。”
办公室的门在半个小时候打开了。
“张高兴同志,这么大事情,我一个人给你表态也没有用,这是集体工厂,我需要和全体工人开会研究,你也可以参加我们的修造社木器厂工人大会。”
对着张高兴说完,朱厂长目光扫向在门口闹哄的工人。
“工人同志们,你们好好想一想,我们木器厂是眼看着它倒闭,还是看着能人将它再次站立起来,一会我们开会投票是否将木器厂承包给张高兴同志。”
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工人大会,第一次外人参加了,因为张高兴早已经开除了木器厂,如今的他确实不属于木器厂工人了,不过他这次归来,今非昔比了,人家可能要做这木器厂的老大了。
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当初众人看着其落魄地离开,没想到他归来成长得已经能接受整个修造社木器厂了。
会议上,朱厂长首先是介绍了如今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千疮万孔,他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自己忽视以孙玉保为首的蛀虫,放任了其在木器厂为所欲为,自己要都木器厂现状付最主要责任,愿意承担任何责任,是自己对不起工人同志们,让修造社木器厂如今面临破产,工资发不出来,好好一番牌被打得稀巴烂。
工人大会顿时像是煮沸了一锅的水。
“朱厂长我们不怪你,我们都知道是那个孙玉保祸害捣的鬼。”
“谢谢同志们还信任我,如今我们厂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一次我厂前职工张高兴同志愿意回来帮助我厂重振旗风,张高兴同志承包我们木器厂,发挥出我厂最大的能动性,改造我厂生产销售等结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同志们是否接受张高兴对我厂的承包,这由工人同志们决定,一旦决定了,我们将要承担其相应的结果,大家心里要有准备,所以请大家仔细想一想。”
有工人高兴地手在大腿上拍。
“厂长,没什么好想的了,我们相信你,我们也相信张高兴同志,他为我们厂发放工人工资,解决木器厂外债,这本是冒了巨大的风险,如果我们按照老一套,张高兴同志肯定是亏得血本无归,我们同意张高兴同志承包我厂,以及对我厂的改造,我们需要木器厂的工作,我们不希望它倒闭,我们不希望失业,就让张高兴同志带领我们走出困境,我们别无选择了……”
“是啊是啊,我看这事敢做哩!我们集体工厂的工人又不是国营工厂的工人,我们怕个球,事情成了我们就不用回家种田,事情不成我们最坏不过也是明年回家刨地种田而已,不用今年哩!”
集体工厂破产,工人们濒临绝境,没有朱厂长那左顾虑右顾虑的,几乎所有人都支持,并且一个个情绪非常激昂,因为一旦同意,他们被压了的几个月工资,张高兴承诺替木器厂发了,这木器厂也不用倒闭了。
张高兴承包木器厂做木雕,被工人们全票通过,和木器厂签订了承包协议,协议上全部工人均是长长名单签字画押,当然还免不了口头的发誓,如果谁说去,生不出儿子,出门撞车,喝水呛死……傻子才说出去,他们虽然是集体工厂工人,但是好歹也是工人,他们回去土里刨食那是丢人现眼……
张高兴这事干得很漂亮,比想象的要顺利得多,集体工厂的问题如同农村如今的问题一样,既然农村,集体工人们已经贫困至极,他们就得想办法维持自己的生存,承包土地如此,承包集体工厂也亦是如此。
张高兴承包彭埠镇木器厂,并成立木雕厂合作社挂靠彭埠镇木器厂,在彭埠镇木器厂的牌子边挂上了高兴合作社木雕厂的牌子,名义上是镇集体木器厂下面的公司,实质是张高兴的工厂。
张高兴在拿下彭埠镇木器厂的承包权后,就开始介入工厂事务的安排,比如让周耀天聘请昔日那些东杨老木雕艺人给工人们天天上课,讲木雕……每个人都必须听课,甚至学习的考核跟当月工资相关的,因为这听课也是当上班要发工资的,这事情,张高兴让罗老师来主持了。
而他则是带着副厂长刘亭开,自己的候师傅前往魔都对外贸易工艺品公司,以及南方广交会进行考察,看看这时候外面是需要什么样子的木雕工艺品。
有了彭埠镇木器厂傍身,他们有了厂里的盖章介绍信,他们现在出门通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到哪里都是被人亲切地喊着同志。
这就是张高兴需要把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赚来的第一桶进砸进木器厂的原因,没有这木器厂傍身,在这年代他私人做木雕厂太难了,你就是做好了木雕产品,那也是没有办法卖出去,就像是后世顺丰那样的快递大咖公司,都需要排队花巨资买壳才能上市,不能直接上市,这就是“规则”。
当你不能改变它的时候,遵守它,利用它,成为达成目标的跳板。
因为接下来就是海阔天空,可以放开手脚在这夹缝年代中大干一场了。
第七十一章 乡下人进城!
张二爷在张高兴走后大骂张高兴是破落户,败家子,好好的瓜子生意不做了,把钱全部砸进修造社那个烂窟窿,这个天杀的,不好好个人发家致富,去管那个破落工厂干嘛,脑子是不是有坑,你一个被厂子开除的人还去救那个厂!
天下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死高兴瓜娃子啊!
周耀天此时心里非常激动,他不仅再次回到了彭埠镇修造社,还将改造转型这个彭埠镇修造社集体工厂,将其打造成带着艺术的木雕公司,要知道当年他在修造社木器车间,每天的活计就是把小山一样的原本锯成制作犁耙,独轮木车等农具的部件,这活每天都一样,枯燥又无趣。
这木雕艺术当初张高兴一让他调研,他就爱上了这项古老的活儿,做这事情制作犁耙,锄头强太多了。
朱老五,田来福原先宿舍那些人现在心情复杂,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样一天,他们竟然需要张高兴来发工资,一些人心里很是复杂。
这种复杂就是本来大家都差不多了,突然你变得不一样,这也就让人不是滋味了,但是你竟然还要在他手底下干活,有点那么一点不那么服气。
当然也有舍友是感觉庆幸有了张高兴,不然他就要丢脸回家刨地了,自己刚谈了对象,要是自己这集体工厂工人身份丢了,那个在供销社卖酱油的红枝姑娘肯定瞧不上自己,这门亲事不黄,那就得多感谢哥们兄弟高兴了。
……
开往魔都沪海的火车上。
“同志,请出示一下证件。”
这颇象是后世火车站查身份证。
不过这年代的证件不是身份证,查的是出门的介绍信之类的相关凭证。
张高兴掏出介绍信。
沪海工艺品公司负责同志:
兹介绍我处张高兴同志,刘亭开同志,候镇同志前往你处考察工艺品项目,请接洽。
此致
无产阶级革命敬礼!
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六日,盖章东杨县修造社木器木雕厂筹备处,彭埠镇公社……
“谢谢同志的配合。”
一旁的刘亭开和候镇不约而同地跟对方说道。
“同志辛苦了。”
坐在火车上,窗外的田野山川从张高兴眼前闪过,一路很少见到后世那样路过的高楼大厦,只有远处飘渺炊烟。
经过三天两夜的火车张高兴是终于到达了魔都。
终于看到了一点现代的感觉。
魔都,这年代的魔都虽然没有后世那般繁华,但是这年代它仍旧是神州大地最繁华的大城市,七十年代末,魔都的公用电话遥遥领先全国,并且很多都是最新型的,金陵路和外滩,魔都港口人流物流络绎不绝,魔都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一直都是神州大地工业最先进的城市。
近代以来大魔都可不是白叫的。
清朝事情外滩那边外国人就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很多洋玩意。
这年代要问消费力那家强,还是属于外国人,张高兴的木雕生意是准备跟外国人做的。
张高兴一下魔都的火车,先和刘亭开,候师傅去一家国营饭店吃一顿热乎乎的饭去。
“刘叔,师傅,你们吃啥?”
“高兴,你看着点吧,整点青菜就好了。”
……
在饭店里,张高兴在等菜的时候,刘亭开和师傅就向身旁其他桌子上的人打听怎么去沪海工艺品公司。
“你要去哪里啊,有点远诺,我知道有一条路线,花的时间比较长,但是比较便宜,从火车站这里做有轨电车,在虹口那里转坐一毛五的无轨电车,在坐五分钱的3路公共汽车……”
刘亭开被沪海人越说越迷糊了。
“同志你等等,你再跟我说一遍,我来记一下。”
“从火车站这里先坐有轨电车……”
“不对,你在那里转3路公共汽车,不如坐八路公交,先到横山路,可以省三分钱……”
这年代省几分钱不是沪海魔都人特别的“抠门”,完全是因为这年代的经济条件所决定的……一次坐车能省三分钱,他们每天上下班一个月就是九毛钱,那一块钱在这年代可是一笔不菲的钱。
刘亭开和师傅陷入了两个沪海人争口水之中。
候师傅忍不住地道:“两位同志,到底那条路线省钱,到底那条路时间短,要不你们都说一些,我们选择其中一条好了。”
“师傅,别打听了,待会我们直接打车过去。”
直接打车前往魔都工艺品出口公司,张高兴的目标很明确。
这年代打车的都是大佬。
几个沪海人不再说话了。
那个年轻后世虎着哩,直接打车。
要知道魔都这年代大部分人是舍不得打车的,精打细算,一般回前面走一站,下车后再走一段,省下一段的票价,省个几分钱,所以打车一般视之为奢侈,家里病人出院都不会叫车,只有产妇抱小孩回家,不愿吹着冷风,才可能会叫车。
这是一个宁可走几个小时路,省几毛钱的时代,于张高兴而言,这时代时间就是金钱。
打车花了六块四到达了魔都沪海工艺品公司,司机有没有绕路,有没有宰他也不知道,这年代没有导航,他也不能地图出路程公里数来,这六块四的价格让刘亭开和候师心疼不已,就这么一会坐一会六块四就没了。
先前那饭店的人有人说转几趟公共汽车不到两块,现在超出两倍多。
心痛啊心痛。
六块四对于刚重生过来的张高兴确实都是一大笔,小半个月的工资,卖茶叶蛋刨除成本,那得卖上百个茶叶蛋哩。
现在这钱,张高兴是有的,彭埠镇上万块的钱都出了,这路费六块多还能出不起了?他可不是刚重生过来那时候全身紧巴巴的张高兴,近乎三年的茶叶蛋,炒瓜子,他起早摸黑熬夜可劲地攒足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出租车在工艺品公司停了下来。
魔都沪海工艺品公司,气派的牌子,高耸的六层大洋楼,把远道而来的刘亭开和候师看了个稀奇。
这模样仿佛乡下人第一次看到大城市几十层高楼一般,相当震撼。
毕竟他们所在的彭埠镇,几乎清一色都是瓦房,罕见两层的水泥楼,这一见六层高的大楼,自然是无比的高楼大厦的感觉。
第七十二章 龙凤呈祥樟木箱!
不能怪他们一副乡下人见城的模样,毕竟他们真的是来自乡下。
比如张高兴的师傅,还是第一次出东杨县城,而刘亭开着木器厂副厂长最多只是去过市里,不过那个市只是比东杨大一点的县而已,在偏僻的中部,根本没有什么工业,城市还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市中心也是瓦房子一排一排的,那里有大魔都这高楼的十分之一。
虽然魔都不只是有这些高楼大厦,还有弄堂,这年代一家七八口人可能挤在十几个平方的屋子里过日子,居住环境都比不上农村,但是在繁华的地方,外滩那边的建筑高楼林立,汉白玉石的装修,那里就像是是天堂一般富丽堂皇,那皇帝的皇宫也就那样吧。
他们从啧啧称奇之中,目光收回,放在张高兴身上。
只见张高兴云淡风轻,甚至有点嫌弃他们两人有点土包的样子。
刘亭开,候师两人都感觉有点尴尬,他们两都两个甚至三个张高兴娃子的年纪了,但是还没人家高兴瓜子淡定。
“咳咳……”
没有打趣两位乡巴佬的样子,张高兴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地说道“刘叔,师傅,我们进去。”
走进沪海对外工艺品公司的大门。
“请问几位同志是?”
问话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同志。
估计这女同志的工作大抵就跟后世的女前台人员差不多。
她气质绝佳,容貌出众,穿着职业装,充满着热情和干练地问候。
这刘副厂长和候老师傅一时间都有些局促,不知道如何来说,此时张高兴成了主心骨,他一点都没有局促地说道“我们是来自东杨彭埠集体修造社木雕厂的代表,这是我们的介绍信,我们希望参观一下公司对外贸易的展览厅,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生产出贵公司需要的工艺产品。”
漂亮的女同志接过介绍信看了看。
感觉没什么问题。
随即这位魔都沪海工艺品公司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来自远在东杨的同志们。
并把他们带到了工艺产品展览厅引荐了工作人员。
“几位同志,这位是我们公司展览厅的管理员杨同志,一会就让他带你们参观。”
“好的,谢谢你了柳小姐。”
张高兴笑着道。
在展览厅里。
杨管理员同志跟张高兴等人介绍了展览厅里的一些展览样品。
许多工艺品比较复杂,现在这些复杂的不适合木器厂雕刻厂来做,需要找一些练基础的项目来做。
走着走着张高兴在樟木箱前面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樟木箱。
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枣红油漆漆制,精美绝伦。
张高兴感觉这个十分不错,询问起身边的管理员来。
“杨同志这套箱出口能卖多少?”
“280元。”
沪海工艺品公司的杨同志一说出价格一旁的刘亭开和师傅惊呆了。
“樟木箱这价格标得真高啊,这木雕樟木箱雕刻和打造也并不复杂,但是这价格一套卖到了两百多元!”
听到这个价格,张高兴心里也是一阵感染。
接着他眼睛一眯眯地目测这个箱子差不多的长度,差不多是28寸的样子,东杨那边的樟木箱价钱都是以寸来计算的,一寸最高一元,28寸最多也就是28元,现在是卖到了280元,这是十倍的价格啊!”
从杨同志那里,众人还知道了这沪海木雕厂的樟木箱还卖脱销了。
这个樟木箱的木雕他张高兴完全能做,其木雕工艺并不复杂,他张高兴自信自己都能雕出这展览厅一模一样的龙凤呈祥樟木箱来。
张高兴正想入非非,觉得可以先从这个樟木箱开始。
此时有外国贵宾客户来到展览厅,那边管理员杨同志跟张高兴几人说了声抱歉,要去接待那边的客户了,我一会再过来。
“呵呵,好的,杨同志你忙,我们几个自己逛逛。”
“好好好,那我先忙了。”
待其离开后,张高兴看着师傅和刘亭开说道“亭开叔,师傅,这樟木箱都卖脱销了,我们完全可以一试?”
“高兴啊,这,这我们木器厂没人懂这一项技术啊,叫我们搞搞犁耙,打打锄头还可以,这么漂亮的龙凤呈祥我们如何做得出来。”
“是啊,高兴,还有这套箱不仅是需要技术,还需要上等得樟木,这个东杨泛区可没有,需要去远离县城县城得山里采购,可是咱们东杨那山里那可是交通不便得很呀!”
第七十三章 小同志你口气大得很哟!
虽然木雕也是从木工之中分离出来的一个工种,但是绝大数木工是成为不了木雕师傅的,木雕可是“精细木工”。
“亭开叔,你说的咱们厂没技术搞这龙凤呈祥,这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东杨老祖宗的木雕活儿可没绝迹,我已经找到一些老师傅们,回去你就知道了。”
张高兴神秘地卖关子说道。
“至于师傅说的樟木问题,上等樟木在深山里,那我们就去深山里采购好了,交通不便,那我们想法子,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儿?”
前世西杨县的上等樟木不少早些年是从东杨深山采购的,那时候他们也是交通不便,他们不也是克服了困难,打造出了新的木雕之城。
在现在的张高兴眼里,那些困难都是纸老虎,都是能克服的,人家西杨县能做成的事,他再来一次做不了,那真是丢脸到家了。
张高兴第一眼就对樟木箱是一见钟情。
这展览厅可不只是有樟木箱,还有仿古门窗,屏风,壁挂……
各自各样的木雕工艺品,有惟妙惟肖的人物木雕,有高山流水的风景木雕,有栩栩如生的动物,花朵木雕……
有观赏性质的,摆在桌台,几,案,架之上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海洋生物,十二生肖等摆件,主要用于观赏,其外表都非常美观和有很好寓意。
有实用性的性质的,镜框,笔架,笔筒,首饰盒,储蓄罐,家具雕刻……
这些木制品不少是后世名贵得木材,楠木,黄花梨,红木,紫檀木,花梨木,胡桃木,鸡翅木。
一些还特别的防护起来,比如几个木雕佛像,看着就是古董,不是这年代的,这些古代造型凝练,刀法熟练流畅,线条清晰明快的古代艺术品,是现在海外艺术市场的宠儿,未来更是整个海内外收藏市场追捧的臻品。
看着面前一个木雕臻品飞天,上面24尊带翅膀的木雕飞天,手持文房四宝和南音乐器,仪态万千,这批飞天像妙龄少女一般,它们象征古印度的神鸟妙音鸟,也象征24个节气。
不论白天黑夜,一年24个节气,一天24个小时,每年每月,每时每刻,都哟这些妙音鸟翩翩起舞,24尊飞天环绕释迦摩尼周围,那香火旺盛,雕刻出的烟雾缭绕在飞天之间,若隐若现,仿佛仙女下凡,飘飘欲仙,这真是太美了。
又看到一个老翁木艺品。
这是一个精微透雕的木雕,何为精微透雕,“精”侧在构思,精心的设计,作品上可见情怀和灵魂,“微”隐于细节,微妙的小节最让人惊叹称奇,“透”在技法,木雕做品成为盈盈珍品的关键,“雕”是核心,作品透露雕刻者对人生历程的雕砺。
……
张高兴想着自己手里再次积蓄了资金,等神州大地大闸完全放开之后,人们都是追求工业商品,忽视黄金般的古董木雕工艺品,到时候低价收购一番,他以后老了也不用发愁了。
现在这些玩意都是封建糟粕,三十几年古玩古董木雕国内都没开张,
要知道后世这些古董木雕艺术精品可都是天价艺术品,盛世古董,那叫一个炒翻了天,屡屡天价成交,一件古董一套房,一件古董拍出上亿天价的也不在少数。
张高兴老来带着放大镜看的报纸,就知道有位姓赵的演员同志花了1600万买了一件木雕雄狮,原材料是黄金樟,长十几米,有五千年乌木雕刻的清明上河图工艺品拍卖1.8亿,有崖柏木雕龙行天下报价4.6亿,在2016年出现史上最高的木雕龙,紫檀木九米一点五吨,标价高达9.38亿。
这年代这些玩意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甚至家里有那么一两件,只要能换点钱,那个都是高兴得屁颠的感觉。
而且就是没有老的木雕艺术品,张高兴只囤积那些名贵木材他都能发大财,金丝楠木,红木,黄花梨,后世卖出的都是黄金价。
特别是张高兴喜欢沉香那玩意儿,前世他弄了鸡蛋大的沉香木,天天摸摸他就感觉心情舒畅,虽然自己那沉香不是优质的,但也是经过人工培育十几年的。
沉香木这玩意稀罕,天然的是在自然条件下沉香树受到雷击,台风刮断等外力伤害后,断裂的地方会分泌出一种树脂,这种树脂暴露在空气中会与真菌不断地发生作用,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才能成为一块天然优质沉香木料,后世可遇不可求,天价都难以买到,人们只能人工培育,但是仍旧需要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成型,而且质量,香味和手感远远不如丁点天然沉香。
就那人工培育的所以他依旧宝贝得不行,前世买不起天然的,这一世他要玩天然的。
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发展方向,前世这些自己压根没本钱,没想法,没格局去玩,这一世有格局,有想法,可以挣本钱,张高兴定然要做出上辈子不同的一生来,不然肯定觉得白来走这一遭了。
那边工艺品展览负责人杨同志过来了。
“杨同志,我们准备做这樟木箱,做出样品了我带过来,你们公司看得中,我们厂给你批量做。”
杨同志笑笑,心里想道这小同志口气真是大,这樟木箱那龙凤呈祥木雕没个十几二十年资质的木雕老师傅那是刻画不到这样的栩栩如生。
外国人喜欢老祖宗的木雕产品,那是因为木雕是神州大地传承最为悠久的艺术,一件好的木雕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吗,就算是普通的木雕工匠那也是至少七八年的功夫。
还批量生产,沪海木雕厂都做不到,你说这小同志口气实在大不大。
不过他倒是没打击人家小同志的积极性,毕竟这年代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是口号要响亮,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张同志,年轻有为,若是你们送达的样品合格,我们公司愿意批量对你厂批量采购。”
这一趟来得快,回得也快。
张高兴等人再次坐火车,转了三趟火车回到了东杨彭埠镇,是时候,展现他张高兴最绝技的时候了。
第七十四章 我们是“伐木累”
张高兴前世在工厂里面做木雕工人几十年,就算是混也会一些东西了。
当然张高兴会的不是纯粹的木雕技艺多么精湛,后世西杨木雕之所以东杨有老师傅也赶不上,其他地方也拍马不及,是因为西杨县木雕产业率先实行了工序化生产,在别人是刀矛剑戟的时候,人家已经是飞机大炮。
所以后世木雕产业拼得不完全是个人技艺。
因为就算东杨后来清醒过来,大力反过来挖流失的东杨老艺人,为时早已晚了。
一步慢,早已经是步步慢了。
修造社见张高兴和刘亭开等人回来。
朱厂长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高兴啊,亭开,老候,你们回来得这么快,找到适合做的项目了没?”
“找到了,我们从今天开始做龙凤呈祥樟木箱!”
张高兴喜悦地大声道。
在沪海那里张高兴从搞到了那樟木箱的照片.
“就是这个,长二十八寸,高十寸,宽……雕上龙凤呈祥……朱厂长你看看。”
“对了,二狗子,二狗子过来,让你请来的老师傅们看一看,这樟木箱雕刻能不能做?”
这时候一个七十岁颤颤巍巍地老头上前,这是二狗子请的一个相当德高望重的木雕老艺人,不过最近十几二十年没做这玩意了,之前从民国开始他就跟自家父亲学木雕手艺,后面一直做到解放后......这不就中断了十几二十年,但是前四十年从小大半辈子都是做木雕,手上的活不会因为歇了二十年而生疏,反倒是这二十年经过人生磨砺,心中已有新的感悟,在木雕上的境界更高了。
“这龙凤呈祥做的只是形在,没有神韵,我的手艺比这个要好哩!”
老艺人很是自信地说道。
他的话让张高兴心中甚是欢喜,东杨县的老艺人以及传人这一世,将不再被西杨人挖去,他张高兴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接受消化掉东杨这些有绝活的老艺人们。
让老艺人们再次发挥它们的余热,让年轻的东杨小伙子继承老祖宗的技艺,未来东杨的木雕产业不只是流水线木艺产品,他还将打造纯手工木雕,打造木雕匠师体系,给与他们相应的职称和薪酬,让东杨祖先的木雕绝活代代相传,传统和现代都不抛弃。
一边打造量,一边打造精品。
让东杨木雕的产品开花到神州大地每一个旅游景点,从雕花门窗到各种仿古木雕,从艺术品到景区国宝臻品都打造。
啧啧,想象一下就不知道有多自豪了。
到时候老来全世界走走的时候,跟孙子孙女说,看,这些都是你爷爷我厂子里做的,那些国宝都是我培养的匠人大师做的。
回到当前,批量做樟木箱需要大量的优质樟木,不过现在倒是不需要那么多,只是做样品,只要一棵古樟树就好,不过需要安排一批人进东杨百里溪深山去找樟木头。
那里盛产,只不过,那百里溪,顾名思义离东杨县城有一百里,去那大山里有一百里路,这年代道路可不好,深山里作业有些地方根本是没有道的,得你走了才能出来道。
张高兴安排了熟悉山里的师傅带人去探测百里溪樟木,而他则现在是前往吴家沟子,就是外婆家村子,小时候张高兴在那里知道那个村子有几棵古樟木,他让修造社木器厂的副厂长和一些工人去吴家沟大队里够卖那几棵樟木。
而他准备去一趟外婆家,给老人带一些东西,自己的外婆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可惜前世只是刚到七十岁,就因为胆囊癌而过世,前世自己工作了,每次会给老人点小钱,也没给老人买过什么好东西过,自己小时候很多时候喜欢在外婆家,外婆家离学校近,老婆总是喊着儿啊儿,给他很多零食吃,很多都是老人舍不得吃攒给张高兴这些外甥们吃的。
吴家沟子,刘亭开和吴家沟子的大队长吴金来谈买他们村的古樟木树。
张高兴手拎着几大袋的东西,现在张高兴有钱了,票都从温洲佬那里买到,去供销社,看中什么东西,有钱有票,那供销社的售货员姑娘一个劲地朝他媚眼。
那姑娘年芳十八,很是水灵,只是张高兴没有多看一眼,他现在要不是忙碌,不然心里很难过的要死,自己百忙木雕厂的事情依旧不断给赵高红写信,可是对方真是狠心,依旧是一封信都没有给她回,不知道为什么去年过年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一下子冷落了下来。
来到吴家沟,望着一些熟悉的河塘,水沟,草垛,那些地方,他小时候带赵高红一起在那些地方玩耍,那时候他们好无忧无虑,那时候他们成天想着吃树上的桑葚,小野柿子,小野刺棠梨,挖一种野草根又肥又甜剥开皮咀嚼当糖果一样吃哩!
“外婆!”
池塘边外婆正在洗衣服。
张高兴一声喊,外婆抬起头,看到张高兴。
连忙喊着:“儿啊儿,你来啦。”
“儿啊儿,你这是干什么,怎滴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做甚?”
“外婆,我在镇上忙,平时难得能来看你,也只买了一点东西。”
看着头发还未灰白的外婆,还很年轻的外婆,自己的这个好外婆啊,前世忍受着痛苦,舍不得花钱去看病,直到有人看到她脸色黄得可怕,她一下子老得头发全白……儿女们从外面,从各自家里来看她的时候,老人已经是癌晚期了,没过上两个月老人就走了。
这位喊着他们孙儿外甥儿啊儿的老人就那么走了,一生生了八个儿女的老人,老了没享一点福就走了。
这一世自己有钱了,自己身边的亲人,特别是老人,张高兴心里暗暗给自己定了一个任务,每年陪着他们在大医院体检一次。
无论什么病啊,早期都能治,那怕是癌,但是一旦什么到了晚期,就是后世发展迅速的医疗水平也无法治疗各自晚期病症。
这一世他致富发家,不会再让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忍受病痛之苦!
weare“伐木累”!
愿张家每个亲人都长命百岁,福如东海,不然他有钱了,自己活得够久了,但是亲人都离世了,他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谁会他骄傲啊。
张高兴探望外婆外公,那边刘亭开和吴家沟大队长召集了村民商量了卖树的事情,因为这次样品张高兴希望尽最快的速度做出来,这次买古樟树他让刘亭开给高价。
这个吴家沟子的村民小时候不少逗过他,他甚至吃过不少人家的东西,张高兴让这里的村民多得利一些,算是给吴家沟村民的一点福利吧。
“小心,注意安全!”
一棵古樟木树被伐倒,修造社木雕厂的工人迅速作业锯成了十几节,装上了几个平板车拉到彭埠镇修造社木器厂,木雕厂。
第七十五章 激情时代!
农具修造社木器厂如今的木雕厂,是一片热火朝天。
有干活的,有学习的。
毕竟木雕不同于木匠活,它是属于细木匠活,需要“文化”素养的。
因为很多木雕作品题材来源于古典文学著作,如《三国演义》,《水浒》,《西厢记》等书中的情节,也有采用各种戏剧和民间故事作为题材,刻画的人物比如岳飞,关公,八仙,寿星,观音。
除了人物,还有山水风景,桃花代表春,荷花代表夏,菊花代表秋,梅花代表冬天,一月茶花,二月兰花,三月桃花……这些粗糙的木工工匠那里知道那么多。
张高兴不需要他们什么都详细都知道,但是要慢慢潜移默化地让老师傅带着,提升他们在于那方面的修养,知道他们未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把他们做木工活就是从锄头,犁耙的想法中解脱出来。
什么是深刻,什么是阴刻,镂空的雕法,穿花……有些印象。
再就是重点说雕花樟木箱,如今他们要打造的玩意,樟木箱上的雕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整个箱面满地刻花的,另外一种是仅在箱背和四边主要的部份加以雕刻的。
对于普通的樟木箱前世八零九零后很多人会在老一辈子那里多多少少看到樟木箱子,基本上是用于储存衣服之类的,因为樟木含有香气能够防虫防蛀、驱霉隔潮。
随着1978年改革开放后,一些地方雕花樟木箱更是成为嫁女必备,樟木箱有女儿箱之名,国内市场大开,西杨就是乘着这股风上去的,那真是猪站在风口上,因为西杨县相比东杨木雕简直完全是没有底蕴啊,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末,有的地方甚至到世纪初后,樟木箱都是大热,后来社会变化,樟木箱由于款式古老而被淘汰,还因为老樟木箱子很贵,因为厂家对樟木箱子进行细腻的雕刻处理,看着高档也具有收藏价值。
成为了高档的木工艺品,除了单纯的收藏外,还被艺术家和收藏家装东西。
一些书法或者字画置于空气中收藏,不是在搬运的过程中会导致缺少纸角,影响到整个篇幅的整体感觉甚至还有很多画会因为一些纸墨和空气或者其他的成分发生化学反应脆掉,这不就很可惜。
许多古画没有很好地保存下来,就是因为被虫蛀了。
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保存书画及贵重的衣物,那就是放在香樟木箱子里。
而做普通的樟木箱和高档雕花木箱这其中的利润差太多了,不说后世,就就比如现在东杨这边普通的樟木箱也就二十几块钱,而雕花樟木箱出口能卖出280元的高价!
只要卖上五十个就是万元多的净赚啊!
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完全是抢钱。
做上个一百个,张高兴搭进修造社木器厂的钱就回本了。
这买卖二狗子,张二爷,罗老师认为自己要亏死了,他们那里知道不久张高兴就要发死了。
然后还一直发,而茶叶蛋和炒瓜子随着1978年春天的到来之后,倒腾的人多了去,利润稀释完全做不到张高兴前三年那般暴力,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发财的,但是对于张高兴来说,后面肯定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转型木器厂这是他做的最正确决策,才不是傻子的行为。
古樟木头被运到木雕厂后,被切开刨成平滑的木板,木制细腻,纹理花纹都很美,香气浓郁。
张高兴这时候带着老艺人们去县城铁器道具厂定制吃饭的家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木雕这玩意,大的工具要斧子,锯,修光刀,胚刀这些木器厂自然是有的。
张高兴要定制的是雕刻刀,雕刻刀这玩意别看就三个字,但是由于大小,形状和使用功能的不同,一个木雕艺术家的一套雕刻刀往往达到一百多把,当然经常使用的只是一小部分,几十把,后世工序化,就是每个流程一样的雕刻刀,每个人只是做这一部分,这种工序化大大加快雕刻速度,不然一个人就是翻这几十个雕刻刀,一上午就过去了,但是工序化后,那速度是杠杠的,一些部份都可以让机器取代了。
但是木雕这东西还是需要人工细活,大部分地方机器使用也不是那么灵活,这造就的好处是容纳了当地很多就业,比如前世西杨,一个产业养活一个城的人。
……
随后工具开始陆续交到修造社。
彭埠镇修造社木雕厂今日开工。
张高兴发表了动员讲话。
“我们古老东杨木雕有着优良的传统,在这个新的时代,我们要取其精华继承它,发扬它,但是,它长期的在旧社会中,为封建统治阶级所把持,因此,不可避免受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影响,我们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这话张高兴是要打消工人们关于木雕的质疑,认为这是封建的玩意,他要引导他们质疑的不是木雕,而是木雕之中一些封建时代糟粕,我们木雕厂请的老艺人们老师傅,这件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们是打造社会主义的木雕工艺品。”
“好!”
动员大会响起了热烈激情的掌声。
经久不息,张高兴前世那有这样的威风,他好半响才适应。
适应下来后,他微微挥手,工人们慢慢安静下来。
他再次开口道“大家知道,我和副厂长,还有候师傅这次去了沪海,从沪海工艺品出口公司知道了木雕樟木箱的生意,这在海外卖得脱销,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做得好,我们就可以大有可为,还能为我们国家创收外汇呢!”
众工人笑。
张高兴磕着讲话的桌子“你们可不要笑哩,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我们既然是做出口生意,那么我们的樟木箱质量一定要好,不然,老外不是傻子,他们不会要我们的产品的,到时候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会被岛国的人瞧不起,大家知道吗,现在海外木雕生意,比如这樟木箱都是被岛国人垄断,他们将雕花樟木箱叫做艺术品,我们做的也是艺术品,以后也是和岛国人争市场,木雕是我们老祖宗的传承,他们当年跟我们学了一点就能做得不错,当然我们这些老祖宗的后人不如那些老祖宗徒弟的后人,我不服气,我不知道大家服不服气?”
“不服,不服!”
“不服就对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干,好好他娘的干,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干好?”
“有!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