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夏子衿的身份
方惊蛰将那些想不通的事先放在了一边。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当前这个副本。
要是在游戏结束之前就嗝屁了，猜出天大的秘密也没个鸟用。
等从这本子里出去了，一定得找李东阳好好聊聊，看看他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头绪。
……
各人各揣心思，一夜无事。
卯时，夏子衿的贴身丫鬟就来敲方惊蛰的门，说姑娘要洗漱了，让他赶紧去打水。
方惊蛰自然知道这是夏子衿有事要跟自己说，也没多言语，便提着水桶去了这一层顶头的厨房。
八位候选人在画舫上要用的热水都由厨房统一供应。
这会儿天色还早，折腾了大半夜，众人晚上可能也都没睡好，所以大多都还没起。
方惊蛰很快便将一桶热水打好，然后假装费力地将水桶提到了夏子衿门前。
看到方惊蛰进门，夏子衿先是支开了丫鬟，等关上了门，才焦急地问道：“不是说只是探查一下吗？你怎么还杀了人？”
昨天夜里人多眼杂，她连个眼神都不敢给方惊蛰递，所以这一肚子疑问憋到了现在。
“不是我干的。”方惊蛰摇头否认，然后，把昨晚的经过给夏子衿大略讲了一遍。
不过，方惊蛰没有点名自己拿到了墨家机关盒，只是说拿到了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不然又要解释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东西，又是一堆麻烦事。
而且，他心里也在提防着夏子衿，他也不确定这女人到底是哪一头的。
昨晚回房之后，他给那机关盒做了一些处理，用刀将木头盒子那五面的颜色都给刮去了。
如果不用上显微镜之类的仪器，想来是看不出上边原本有颜色的。
这样，很难有人能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有人认出这是墨家机关盒，没了颜色想打开的困难程度也要倍增。
只要打不开盒子，那么不论是谁拿到这个东西，注意力都会放在盒子上，而不会因为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是空的，就特别注意到他。
当然，方惊蛰没指望这东西一直打不开，毕竟江湖上能人太多，只要能给他争取一些时间就算达到目的了。
果然，夏子衿的目光马上被这个盒子吸引，她拿在手上翻看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八宝的包袱中除了衣物就是这么个东西，原本我也没当这是什么贵重物件，可昨天暖风觉来了之后，八宝的房间一团乱，那黑衣人明显是在找东西，你说他要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说到这儿，方惊蛰还故意问了一句：“你说这一个木头疙瘩，那八宝为什么这么宝贝？”
说完他就盯着夏子衿，想看看对方认不认识这个物件。
夏子衿仍旧是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木头块，然后起身将木头块丢到了铜盆里。
只见木头块在铜盆里并未沉底，而是有一半飘在水面上。
“这东西看颜色，应该是檀木的，檀木本身分量不轻，但这它在水里却只沉下了一小半，可见当中有空洞，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木头应该能打开。”
方惊蛰心想：哟呵，这个夏子衿怎么突然开窍了？
果然极端环境使人成长吗？
“啊？”方惊蛰假装惊讶，抄起木头块翻看着问道：“这里头装了什么？”
说着他还拿起木头摇晃了一下，但马上就被夏子衿把将木头块拿走了。
“你别胡乱鼓捣，如果这里头真放了东西，怕是也有防止蛮力拆解的布置，你别误触了。”
方惊蛰看着夏子衿的表情，试探着说道：“这玩意儿八宝随身携带，又有黑衣人在寻这物件，为此还不惜杀了人，可见里头的东西非比寻常，要不要上报给主上？”
听了这话，夏子衿抬头看着方惊蛰。
俩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方惊蛰都在考虑我是不是该闭上眼睛，毕竟电视剧里一男一女对视后都是要闭眼睛的。
然后便是软玉温香……（此处省略一万个字）
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夏子衿忽然说道：“你觉得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方惊蛰在心里大骂：我他妈哪里知道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连他是人是狗都不知道！
夏子衿见状，忽然笑了，“从前我一直觉得主上是我最尊敬的人，可是直到我面见了陛下，这才知道……”
“知道什么？”方惊蛰追问道。
虽然夏子衿的话锋转得有些快，但是方惊蛰还是不想放弃这个能窥视真相的机会。
“你是不是也很恨主上？”
夏子衿这个问题就十分突然了，但是方惊蛰那是什么选手，那是没人都能跟自己演一段的家伙。
他马上故作惊讶的问道：“难道你也……”
夏子衿轻笑着点点头，“说起来要不是陛下，我现在还浑浑噩噩地助纣为虐呢。”
“此话怎讲？”
“我很小就跟随主上了，他说我的亲生父母都是死在一场战火中，而且被南楚朝的军队杀死的。年幼的我侥幸被他救下，这才得以活命。之后为了报仇，我勤奋练功，学习各种事务，目的就是要帮主上灭了南楚朝。”
“一年前，主上派我到金陵府，将我安插在春风楼中伺机而动，从那天起我的身份就是春风楼秘密培养的花魁人选。”
“可主上低估了南楚朝离生院的厉害，很快陛下便找上门来，我本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但陛下却说，我的真是身份其实是定北侯家十六年前丢失的嫡出大小姐，而证据就是我胸前的一块蝶形胎记。”
方惊蛰强忍住看看她胸口到底有没有胎记的冲动，继续听她讲述这个略显俗套的背景故事。
不外乎就是，夏子衿其实是被主上带走的，秘密培养成了仇恨南楚朝的暗子，她原本的潜藏在春风楼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南楚朝的小皇帝。
开始这步计划的是非常成功的，但小皇帝突然拿出两样宝贝给本次“花魁大赛”添彩，绝世兵器倒还好说，只是那天机造化丹让主上十分眼热，便改了命令，让夏子衿务必要得到这颗丹药。
所以现在夏子衿表面上是听命于主上，但其实是在给南楚朝的小皇帝做事。
方惊蛰沉声道：“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你不怕我告诉主上吗？”
第七十六章 全部处死！
对于方惊蛰略带威胁意味的问题，夏子衿只是妩媚一笑，说道：
“若你真的要禀报主上，又何必多问我这一句。我听得出，你对主上也心怀不满，更不用说你那红炉点雪，若是还没有解药，过几日就要发作了吧？”
夏子衿的神态跟从前孑然不同，没了之前的小心谨慎，反而有些肆意张扬的味道。
似乎她很有把握能拿捏住自己？
方惊蛰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投靠你吧？”方惊蛰冷静地分析着：“若是我不从，八宝就是我来日的下场。”
夏子衿脸上表现出对他毫不吝啬的欣赏，她给方惊蛰倒上一杯茶，这才又说道：“陛下说有办法解这红炉点雪的毒，但这需要皇家供奉出手，若是对南楚朝没有什么重大贡献，怕是请不动那些老供奉。”
方惊蛰问道：“那小皇帝给‘花魁大赛’添的两个彩头，到底是何用意？”
“自然是为了钓出主上，毕竟寻常东西可入不了他的眼。”
【玩家方惊蛰发现南楚朝小皇帝部分真实目的，基础评价上升为D】
方惊蛰看着眼前弹出的游戏提示，心道：部分真实目的，这个部分就很微妙了。
到底是夏子衿没完全说真话，还是就连她也不知道呢？
见方惊蛰不说话，夏子衿又说道：“我作为定北侯的嫡女，是有入宫资格的，只要能将主上一举成擒，那么这贵妃之位就是我的，孙皇后的母族，这些年来没出什么俊杰，他日我诞下皇子，未必不能登临凤座。”
夏子衿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蛊惑感，而且她话里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想让方惊蛰听她的差遣。
当然，方惊蛰作为玩家，对于主上肯定是没有半点忠诚可言的，对那个什么皇帝也是一样。
但是他不明白，夏子衿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招揽自己，甚至将她最大的秘密都说给了自己听。
两人是素不相识的暗子，才接触这么几天，难道就真的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倒戈吗？
思来想去，方惊蛰都没想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但是眼下跟夏子衿合作，显然强过和她翻脸。
“其实我刚才还在想着红炉点雪的毒，既然你……夏娘娘有办法帮我解毒，那我自然愿意弃暗投明，效忠皇室。”
“好！”夏子衿很满意方惊蛰的这番话，然后她开始继续“画饼”。
“既然你我现在同属一头，那么稍后等暖公子带了圣旨来，我自有安排，你且听命行事就好。”
“好好好！”
“你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是是是！”
……
刚刚用罢午饭，暖风觉就带着陛下的圣旨回到了揽月画舫上。
此时的暖风觉，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想来也是折腾了一夜。
而且，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萎靡不振。
方惊蛰留意到这次暖风觉前来，除了身后的几个随从之外，还有一位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
这人从进到大厅开始，就在逐一打量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眼神，方惊蛰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
那是一档特安局的抓捕纪实片，里面的大队长在排查嫌疑人时，就是这个眼神。
如果猜的没错，这人应该是个厉害的捕快。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暖风觉说道：“诸位，陛下口谕——”
大厅内的人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方惊蛰为了保住人设和小命，只能入乡随俗。
“‘金陵花魁’大赛已经耗日良多，且江湖客聚集，这些日子金陵府的案子多了数倍，陛下体谅百姓，故将决赛日期提前到明日酉时。另，揽月画舫上小厮遇害一案，需在明日酉时前找出凶手，若在期限内无法确定凶手——”
暖风觉说到这儿，看着杜若香，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除夏子衿外，船上其他一干人等按律全部处死——！”
这最后一句一出，大厅里瞬间就炸开了锅。
“我不是凶手……别……别处死我……”
“我家里还有娘和弟弟，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处死我……”
“……”
大厅里群情激奋，很快便开始有人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似乎想争得一线活命机会。
可暖风觉带来的随从，早已将大厅前后门和围栏处看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想要冲出去的小厮和丫鬟，全都被随从挡了回来，有些还直接被甩在地上，听声音就知道那力道不轻。
方惊蛰倒是没动地方，趁着混乱他跟夏子衿交换了眼神，而这时那位站在暖风觉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上前一步。
“谁再敢上前，当场斩了！！！”
随着这一声暴喝，所有的随从都将佩刀抽了出来。
明晃晃的钢刀，顷刻间就将大厅里的混乱局面给镇住了。
本来这些丫鬟和小厮在青楼里做事，就不是多有骨气的人，开始三番两次冲不出去，就已经后继乏力了。
现在又见对方亮了兵刃，这气势就更加不足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时，这些人也没了再逃跑的勇气，大多都瘫软在地上，默默地流眼泪。
几个花魁候选人到底是见过世面，还都站在原地，只是本来就白嫩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暖公子，是不是只要找出凶手，就可以饶其他人不死？”
说话的是夏子衿。
“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作数。不过，只在明日酉时前。”
夏子衿转头，不着痕迹地给了方惊蛰一个眼神，然后这才说道：“我的那位小厮平时颇为机灵，而且我对他知根知底，不知可否让他来调查凶手？”
“姓夏的，不会杀人的就是你的小厮吧？你现在是可以逍遥了，只需要拖到明日酉时，就再无人跟你抢花魁！”红馆的妙璃一脸愤恨。
她的话也引起了其他几位的注意。
是啊，不论如何夏子衿都可以全身而退，她只要命自己的小厮懈怠一、二，大家可就全都没命了。
方惊蛰见众人将矛头指向夏子衿，赶忙上前一步，先是给暖风觉见了一礼，这才说道：“各位小姐稍安勿躁，小的也在被处死之列，所以断断不会故意拖延的。”
“你不会拖延，但谁知道你会不会随便指一个人就说是凶手？”百花楼的花弄影高声说道。
这时，暖风觉忽然出声。
“这个各位可以放心，陛下派了万捕头负责此案，既然夏姑娘推荐了她的小厮，不如就给万捕头打个下手吧。”
暖风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刚才暴喝一声镇住场面的万捕头。
万捕头会意，上前略微拱了拱手，“某乃金陵府捕头，陛下御赐金陵第一神捕，必定不会叫各位蒙冤。”
“陛下既派了万捕头前来，为何暖公子不一早言明？”夏子衿的语气虽然仍旧柔柔弱弱，她心里不由暗恨。
本想着让方惊蛰调查，可以抹掉“千日醉兰”的痕迹。
可谁知这暖风觉却偏挑着要紧的事瞒着，自己方才这么一举荐，反而显得更加突兀。
居然被他给钓了鱼。
暖风觉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答道：“一时忘了。”
夏子衿的右手紧了紧，帕子都被捏出了深深的痕迹，但是她毫无办法，只能希望方惊蛰随机应变了。
万捕头也不废话，跟暖风觉说了几句，讨来了他随从的调配权。
然后，招手示意方惊蛰跟他走。
方惊蛰无奈，只能紧紧跟上，在舱中绕了几个弯，带着他进了一个无人的空房。
方惊蛰暗中打开道具栏，心里不由得打鼓。
“这是要杀我，还是要搞我？”
第七十七章 协助查案
房间离大厅不远，看里头的布置，应该是当做后台和化妆间用的。
万捕头带着方惊蛰进了屋，让随从看守住各个出入口，便在桌旁坐了下来。
方惊蛰碍于小厮的身份，只能站在一边，微微弓着身子，心里在思考对策。
“你叫什么名字？”万捕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话。
“回官爷，小的名叫阿福。”
“一直伺候夏姑娘的？”
“是，小的一直伺候夏小姐。”
方惊蛰脑子一顿狂转，将小桃告诉他的关于小厮阿福的事情都给掏了出来。
原本的那个真阿福，确实是在夏子衿挂牌后不久，就被选中成了她的专属小厮。
干这行的都知道，小厮和丫鬟要是跟了当红的姑娘，这辈子就算是抄上了，恩客的赏钱和姑娘给的好处是绝少不了的。
为这事儿，春风楼里的其他下人都羡慕红了眼，纷纷说阿福是因为取了好名字，才有这么大的福气。
但实际上，阿福并不经常见到夏子衿，几乎每次都是夏子衿的贴身丫鬟唤他来做事。
还要不停地交代，说小姐不喜欢多话的人，在外头不许讲小姐的是非云云。
时间一长，阿福也就记下了，所以就算有人想跟他打听夏子衿的事，他也都是搪塞过去的。
万捕头点了点头，鹰似的目光扫过了方惊蛰的双手。
不得不说，小桃的易容术真是细致入微，除了脸上容貌之外，只要平时会露出来的皮肤，她都给方惊蛰进行了易容和伪装。
所以，万捕头现在看到的，是一双还算白净但略显粗糙，手心和拇指内侧还长了老茧的手。
当然，这手也不能弄的太粗糙了，干的虽然是粗活，但毕竟也是伺候姑娘，和地里刨食的农民比起来还是强了不少。
万捕头没看出什么破绽，继续问道：“昨晚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人？”
“官爷，小的夜里睡的死，什么也没听到，也没看到。若是看到了，方才在大厅便说了。”
方惊蛰撒了个谎。
他考虑过，如果告诉万捕头夜里黑衣人的事情，说不定可以帮他尽快锁定嫌犯身份快速破案，以保证剧情顺利推进。
但是，刚才在大厅里他已经刻意隐瞒了这一点。这会如果说出来，万捕头只需问一句“你为何当时不讲”，就会让他十分被动，搞不好还要成为嫌疑人之一。
万捕头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只是又问了问夏子衿的事。
比如“夏小姐昨日有何不寻常”“夏小姐昨天都见了谁”等等。
方惊蛰脑袋摇成拨浪鼓，给他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反正他一个小厮，又不是暖被窝的，不知道这么具体的事情也算说的过去。
万捕头似乎并不气恼对方给出这样的答案，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夏小姐今日推荐你来调查凶手，是为何？”
前边说了半天都是话佐料，这句才是重点。
方惊蛰假意叹了口气，回答道：“小的以为，夏小姐是心善，估计是怕我们这些下人枉死，平日又觉得小的做事稳妥机灵，这才向暖公子举荐。”
“哦？”万捕头的表情有些玩味儿，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厮竟然是这么个回答。
“你读过书？”
方惊蛰心说：九年义务教育，说出来吓死你！
“是，之前也想考取功名，但天赋不成，家中老母病重又欠了饥荒，这才……”
方惊蛰将阿福的生平当做是自己的经历，把事情分成九段，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这年头读书人到青楼里当小厮到是真不常见。
那些读书人清高得很，平日哪怕是落魄了，在街上摆个字画摊子，都还要挑选客人，更不用说去这下九流的地方做工了。
万捕头不由得又看了方惊蛰几眼，“你倒是放得下读书人的架子！”
方惊蛰在心里干笑两声，然后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夏小姐身份不凡，既然她举荐了你，你又是这船上的人，那就由你主导，某家给你当个副手吧。”
“那怎么使得！！！”方惊蛰赶紧拒绝。
这万捕头能得到御赐金陵第一神捕的封号，肯定不是寻常的捕快，这种人通常直觉都很准，不会是发现自己有问题，这才以退为进吧？
不过，万捕头倒是拍了拍方惊蛰的肩膀，说道：“陛下很重视此事，若你办得好，能救了那杜小姐的性命，暖公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便让你到府衙当个书吏，岂不比在春风楼当小厮要好上千倍万倍？”
他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一丝同情。
方惊蛰不明白这万捕头态度转变是因何而来，但这个时代的人，能到府衙当个小吏，那是天大的喜事，便赶紧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又朝着万捕头行了一礼。
“小的，一定好好协助万捕头查案。”
“暧——说了你主导，某家为副手，就这么定了。”万捕头又问道：“说说，你打算从何处开始查探？”
方惊蛰见推辞不掉，索性也就认了，反正只要能通关，到时候就算这个万捕头发现他有异，大不了打出去。
总之，他一定要在毒发前通关！
想到这儿，方惊蛰拱手道：“小的以为，应该先让各位花魁候选人以及丫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令专人看守，然后去查看死者八宝的房间。”
万捕头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他的话的，接着便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
回到大厅，方惊蛰这才发现花魁候选人和丫鬟们已经都被送回了各自的房间。
所以他便带着万捕头和几个随从来到八宝的房间前。
先让随从挪开门板，昨天夜里他虽然也看了一眼，但是离得远不说，那蜡烛的光线十分微弱了，就算有什么细节也看不清楚。
这会儿趁着天色尚早，去查看正合适。
不过，方惊蛰在门口站定后，就让随从点上了七、八根蜡烛。
同时他还给万捕头解释道：“这里毕竟是底舱，纵然不是最底层，但白日里光线也不会太好，点上蜡烛更容易发现问题。”
万捕头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
这会儿八宝的房间里还保持着昨天的模样。
首先床铺上的八宝仰面躺着，胸口的血窟窿早就不流血了，而上面的血液也已经发黑凝固。
接着便是床铺旁边的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放着饭菜。
看饭菜剩下的量，这八宝应该是没吃多少，日常主食的两个馒头，一个完整的还放在碟子里，另一个滚落到了地上，上面还有咬了两口的痕迹。
要知道那白面的馒头，这些小厮和丫鬟可不是平日里随便就能吃到的。
哪怕是吃惯了现代精细粮食的方惊蛰，也还是将每顿两个馒头都吃光了的，粗粮豆饭什么的他真是吃不惯。
所以，不出意外，八宝应当是在吃饭时出的意外，否则，他断然不会就这么把上好的粮食给扔了。
第七十八章 夏子衿这娘们儿要搞事！
最后就是床铺一侧被翻乱的包袱了。
一块素色的包袱皮仍在床上，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四下散落。
这包袱方惊蛰印象很深，因为翻东西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
他记得原本这包袱里还有两套换洗衣物，颜色和款式都跟八宝身上的一模一样。
另外，除了被他拿走的那个木头机关盒之外，还有两个小瓷瓶和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纸。
小瓷瓶他没敢冒然打开看，而那黄纸他当时一看就猜到，应该是从哪个道观里求来的符箓。
只是现在凌乱的包袱里，衣服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扔到了床里侧，唯独那个黄纸符箓不见了。
方惊蛰心想：那符箓肯定是黑衣人拿走的，难道那东西也有什么蹊跷？
这线索他也没办法告诉万捕头，总不能说“我昨晚翻过这包袱”吧？
这时，万捕头在一旁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方惊蛰看了看床上的八宝，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略微一想便说道：“我想查验一下这饭菜。”
“哦？说说你的理由。”
“死者身上这个血窟窿是穿胸而过，怕是直接朝着心口去的。这么严重的伤势，死者生前一定会非常疼痛，面容和姿势扭曲。可八宝现在的表情姿态看来，似乎完全没有痛感似的。”
说到这儿，他又补充道：“而且，平日里我们这些下人可轻易吃不上这白面馒头。八宝不但没吃完，还给扔到地上，十有八九是吃到一半就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想验验这饭菜。”
方惊蛰心里想的其实是，他在放“千日醉兰”之前，查看过屋里的情况。
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能分辨出当时八宝是躺在床上的。
那会儿他没留意到桌上的饭菜和地上的馒头，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放的“千日醉兰”将八宝迷晕的。
但现在看了这饭菜和地上的馒头，方惊蛰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有人在八宝的饭菜里下了药！
那八宝吃着吃着就倒了，甚至连馒头都还没放好，就躺在床铺上睡过去了。
而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又给他来了个“千日醉兰”，这小子也是够倒霉的。
这时，方惊蛰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既然小皇帝没有派仵作上船，那么他们就没办法检查八宝的尸体。
只要能从饭菜中验出迷药或毒药来，到时候就没人会去想再验尸体有什么其他的毒了。
其实，上面的确是派了仵作下来的，只是没有上船，一直在大船边上护卫的一条小船中待命。
那些没吃完的饭菜被送到后，仵作很快就查验出里头确实是被下了分量不轻的催魂散。
这种名为催魂散的药，无色无味，若是掺入酒中，常人只需饮半杯，便会在数息之内七孔流血命丧黄泉。但若是混入饭菜之中，而食用者身负内力，那么毒性便会盘踞于下腹丹田，令人产生强烈的睡意。
万捕头拿到仵作的验看结果后，便递给了方惊蛰。
方惊蛰一看，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说道：“这……八宝竟然……会武功？”
“八宝这个名字应该不是真名，至于他的真实身份……”万捕头说到这儿，没有再继续，而是转头看着方惊蛰。
方惊蛰接道：“八宝是逍遥堂玉流霞的小厮，若想要知道他的事，想必问玉小姐是最快的办法。”
“嗯，走吧。”
……
玉流霞坐在桌边，哭得梨花带雨：“万捕头，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妈妈说这个八宝做事糊里糊涂的，原本想将他赶出去，我是见他模样还不错，这才留在身边当个小厮使唤，我可没杀人，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啊！”
玉流霞原本以为事情怎么也不会牵扯到她的头上，毕竟她昨天夜里有些不舒服，一直让丫鬟给她按摩头部，很晚了还没睡下。
因为这睡眠不好，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面容有些憔悴，这才让丫鬟去唤八宝打水。
没想到却发现八宝早已经死在屋里。
万捕头面无表情，扭头看向方惊蛰：“你以为如何？”
方惊蛰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敢问流霞小姐，这八宝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奴家哪里会留意一个小厮……”玉流霞此时一副六神无主的表情，又说道：“平日里，我身边也就莺儿那丫头跟八宝往来多一些，要不你们问问她？”
莺儿就是跟着玉流霞上船伺候的贴身侍女，一听姑娘点了她的名字，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奴婢跟他也不熟，就是他曾托奴婢去城隍庙求过一个符，说是……说是保佑自己平安发大财的。其他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方惊蛰追问道：“你说的符箓是什么模样？”
“就……就是一个黄纸朱砂写的符箓，叠成一个三角形。”
方惊蛰心中打了个响指，大喊NICE！
正愁符箓的事找不到由头说，这就有人给递上话来了。
如今这船上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搜查一遍，很快就能找出符箓的所在，到时候黑衣人的身份自然就能确定了。
“万捕头，小的刚才在八宝的身上和包裹里都没看到莺儿说的符箓。”
莺儿一听脸色煞白：“我真的给他带过符箓，他得了那符箓之后欢喜得很，一直随身带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方惊蛰当然知道，莺儿说的这部分内容都是真的，如今只看万捕头怎么想了。
这时，一个随从忽然进来，在万捕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万捕头点点头，沉声道：“你们先休息吧，阿福跟我出来。”
等两人离开玉流霞的房间，万捕头这才说道：“刚才夏小姐的丫鬟来报，说是在屋里捡了一个物件，看着像是城隍庙求来的符箓！”
！！！
万捕头看着眼前的阿福（方惊蛰）一脸吃惊，然后才玩味儿地嘀咕着：“刚发现符箓不见了，这符箓就出现了，还真是有意思得紧。”
方惊蛰这会儿已经开启了“精神活跃”，脑中不停地将他手上的线索排列组合。
但从证据上来看，夏子衿的房里发现了从八宝身上消失的符箓，那么夏子衿就有可能是黑衣人。
但如果她是黑衣人，这符箓完全没必要拿出来，直接点火烧了就是。
那点纸灰往窗外一扬，放在一千年后的科技也复原不了，更没必要让丫鬟来禀报。
若说是丫鬟自作主张，也不大可能。
现在夏子衿和她的丫鬟都在一个房间里，丫鬟不可能背着她偷偷做什么，所以丫鬟禀报此事一定是她首肯的。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三条路。
要么纯粹是巧合，要么是有人要栽赃夏子衿，又或者……
夏子衿这娘们儿要搞事情！
第七十九章 香味
从玉流霞到夏子衿那边，中间要经过妙璃、玉玲珑和柳芳菲的房间。
方惊蛰随着万捕头来到夏子衿房间外时，房门正开着，应该是正在等着二人到来。
“夏小姐。”万捕头拱手行礼，“听随从禀报，说是你捡了一个符箓？”
夏子衿坐在椅子上没动，受了万捕头这一礼，不慌不忙地答道：“是我的丫鬟蕊珠，说是在门缝里掉出进个东西，捡起来才发现是个城隍庙里求来的符箓。无缘无故的，塞一个符箓到我房间的门缝里，我觉得十分不妥当，这才唤了万捕头前来。”
方惊蛰低垂着头，有些不赞同夏子衿的这副做派。
虽说小皇帝下了旨意，看着是对夏子衿格外不同，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拉她出来吸引火力？
万捕头是有官身的人，他行这一礼别说是一个青楼女子了，就算是暖风觉都要赶紧回礼，以示尊敬。
这尊敬的当然不是万捕头本人，而是陛下御赐的金陵第一捕头的封号，毕竟整个南楚朝有封号的捕头可就这么一位。
但夏子衿却根本没起身，难道这女的一听要当妃嫔就都会昏了头不成？
要知道，就算是小皇帝有意接你入后宫，可这没进宫之前，一切都可能有变数。
但他现在只是个小厮，完全没有立场就这件事上说三道四。
只能等着看这娘们要作什么妖，自己好帮她兜着。
万捕头倒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事，听完之后也只是问道：“符箓现在何处？”
夏子衿偏头示意，丫鬟蕊珠立刻将符箓呈给了万捕头。
“这符箓上有一股子香气，想来可能是哪位姐妹身上的脂粉味儿。”
万捕头两指尖夹着接过符箓，拿在胸前，鼻翼翕动，然后又将符箓拿近，凑在鼻下细细闻了闻，最后将符箓交给了一旁的方惊蛰。
夏子衿刚才见方惊蛰跟在一边，就猜到他八成是通过了万捕头的考验。
只是，眼下万捕头的注意力都在夏子衿身上，她也不敢给方惊蛰使什么眼色，两人便维持着普通主仆的态度。
方惊蛰心中则赞叹方捕头的老道，他先是远远地闻，基本确定没问题了再拿近了仔细地闻，这样可以避免有人在物件上投毒。跟化学课上老师讲的注意事项差不多一个意思。
如果让他来，一下子还真可能想不到这个点。
不过，现在方捕头已经验过了毒，他也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地来一遍了。
方惊蛰接过符箓，直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不由一愣。
确实，还真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儿，而且这香味他感觉还有点熟悉。
万捕头捕捉到他一闪即逝的表情，便问道：“有发现？”
方惊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说：“这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闻到过……”
“哦？”
万捕头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能否记起是在何处何人身上闻到过？”
其实，方惊蛰自己也很莫名其妙，他一个大男人又用不上脂粉，街上就算跟谁擦肩而过，也不至于闻到这么浓郁的脂粉香气。
所以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方惊蛰将这几天自己到过的地方和接触过的人，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福来客栈……掌柜……小二……
登仙楼……纨绔子弟……
客栈自己的房间……
春风楼……小桃……
小桃！
对！她身上就是这个香味！
可方惊蛰有些犹豫，如果将小桃说出来，会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呢？
就算没查到自己身上，但如果小桃被官府抓了，到时候会不会供出自己呢？
这两个问题，方惊蛰都没肯定的答案。
他只能又假装想了一会儿，最后皱着眉回答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万捕头倒也不恼，只是向着夏子衿说：“符箓我们就先带走了，现在正在查探中，请夏小姐和你的丫鬟不要随意走动，有事直接找门口的随从便是。”
“万捕头慢走。”夏子衿笑吟吟地客套着，然后还嘱咐了一句：“阿福，可要好好协助万捕头才是。”
“是。”
离开她的房间，在走廊上没走几步，方惊蛰就听到了身后房间里传来的小声对话。
“小姐，您怎么不告诉他们那是‘春颜’胭脂的味道啊？”
“那是‘春颜’胭脂的味道吗？”
“是啊小姐，上次赵公子特意差人给您送了一盒‘春颜’，可是您用了两次，便说不太喜欢那个味道，之后便没再用过，这次上船都没带来呢。”
“可能是最近事多，我都不记得了。”
“……”
方惊蛰知道万捕头肯定是没听到这番对话的，否则不会半点反应都没有。
而他自己对这个名为“春颜”的胭脂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春颜”胭脂跟沉水香一样，都是西域来的商品。
一盒的价格比沉水香还要贵上许多，据说用了之后，皮肤就会跟春日的湖水一样，柔柔嫩嫩的散发出好颜色。
想到这儿，方惊蛰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万捕头，这符箓不妨让底舱的小厮们都闻闻，兴许有人就知道这是什么胭脂。”
“嗯，是个办法。不过这东西特殊，若是那些小厮里就有杀人凶手该当如何？”
“找个帕子包上，然后再让小厮闭上眼睛上前闻一闻，这样不就行了？”
万捕头笑着点点头，“就依你所言。”
……
现在各个楼梯口都有随从看守，小厮不同于花魁候选人和她们的贴身丫鬟，所以全都被勒令不得离开房间门半步。
方惊蛰也没让随从将他们都聚集在一处，而是打算一间房一间房的逐一进入。
反正这些小厮的房间都是要排查的，正好两件事一起做了。
他和万捕头进了房间之后，万捕头唱白脸，他唱红脸。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连忽悠带吓，恨不得将这些小厮几岁尿床都问出来了。
不过有用的信息并不多，唯一的收货是，柳芳菲的小厮闻出了那符箓上的香味是“春颜”胭脂，还说自家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胭脂，每月都会让他跑腿去买。
这么一来，柳芳菲是黑衣人的嫌疑很大。虽然不能排除有人想要嫁祸他，但纵观目前发生的事情，有许多都不是能提前预知的。
“万捕头，如果这符箓真的是柳芳菲偷走的，那她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八宝的凶手。一个女子能准确将凶器刺入心脏，想来她也有可能是个习武之人，我并不会武……您看……”
方惊蛰婉转地表达了自己这回不想冲在前面的想法，这也很符合普通百姓的心态。
看热闹可以，但有危险的话道友请先走一步。
万捕头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你便留在门外，若是发现不对就躲远一点。”
“多谢万捕头体谅！”
方惊蛰做了个大揖。
第八十章 棋谱暗语
丫鬟从里面开了门，柳芳菲正坐在案前摆弄棋盘。
万捕头进屋，她没言语也没行礼，好像没注意到一样。
“柳姑娘好雅兴，船上出了命案，还能如此淡然，万某佩服！”
柳芳菲仍是头也不抬，将手上的棋谱翻过一页，幽幽说道：“不知万捕头的棋艺如何？可要与我对弈一局？”
“不敢不敢！柳小姐棋艺高绝，连棋坛泰斗邹夫子都赞赏有加。听说平日里想跟柳小姐对弈，须得两千两白银才可。无奈万某是个粗人，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可惜了……”
“万捕头说笑了，御赐的金陵第一神捕怎会是粗人。”说到这儿，柳芳菲将棋谱一合，这才抬头看着万捕头，“不知万捕头过来，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某家只是想要看看柳小姐的房间，毕竟这一船人的性命都在须臾之间，所以还请柳小姐不要介意。”
万捕头没有一上来就点名符箓上香味的事情，否则要是对方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这线索也就没用了。
不如先假装只是例行搜查，相信如果她是凶手，总归能查出点什么。
毕竟这符箓丢的如此仓促和草率，如果凶器什么的也都还来不及处理，那也算是人赃并获了。
当然，万捕头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有人会杀死一个小厮，而这小厮看起来竟然还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陛下派他来可不仅仅是来查探命案的，根据离生院最近上报的消息，这次“金陵花魁”大赛还没开始，就有好几波不明身份势力的江湖人混入了金陵府。
这些人一入金陵，就跟水滴落入了大海，不几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就连离生院的间风都没找到他们的行藏。
很显然，这些人一定不是普通的江湖客。
来金陵的目的，也绝对不是勾栏听曲儿。
陛下最近正在谋划一件大事，离生院那边上上下下已经全都动了起来，若是谁坏了陛下的大事，人头不保都是轻的，怕是要株连九族。
而陛下这皇位来的血腥，杀得人头滚滚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所以，万捕头一发现死者八宝会武功，就对让阿福（方惊蛰）主导办案一事绝口不提了，而是自己亲自上马。
比如刚才询问夏子衿时，方惊蛰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小厮阿福（方惊蛰）的做法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人也算知情识趣儿，似乎是看出自己上心了，竟然以胆小为由，要求留在屋外。
看来，若是这命案背后的事情真没有牵连到他，不妨将这人收入麾下，也算是个能出谋划策的副手。
方惊蛰自然是不知道万捕头这些心路历程的。
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他也只会说：大哥，你这思想逐渐迪化了啊。
……
万捕头没有叫旁人进屋，而是自己一边偷偷留意着柳芳菲的动作，一边在她的屋里四处查看。
里间的桁架上，搭着一件青蓝色的孔雀纹纱袍。
按理说这种名贵衣料制作的衣物，应该好好的搭在桁架上才对，可此时这衣服上半边似乎是随意往上一搭，倒是衣襟的地方则是展平了放在上头。
万捕头没吭声，抬手在上头摸了一下，略微有些潮湿的触感从手掌传来。
衣服是湿的？
按理说她们这些花魁候选人此时在船上，就算是衣服穿脏了也不会选择让丫鬟浆洗衣物的，毕竟船上条件有限，估计人人都是带足了衣服过来的。
所以这柳芳菲做什么要将湿衣服搭在这里？
还是说上头沾染了什么，不得不洗？
万捕头看过八宝的尸体，他胸口上的血窟窿，就算凶器再锋利，也还是会带出不少血来，再加上夜里光线不明……
难道说柳芳菲行凶之后，察觉到衣襟上沾了血，这才将衣服洗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件衣服，发现衣襟上虽然留有浅褐色的痕迹，但这仍旧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对方大可以说自己只是将茶水泼到上头了。
至于凶器，万捕头在里间和外间细细的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能当凶器的物件。
最后，他在一本棋谱里发现上边写了奇怪的批注。
【二……廿四……关、尖、|二子头；三……六……冲✿；三……七……夹；四……十八……大飞；四……三十……镇；五……廿……一间低挂；六……十……断】
类似的批注基本上每一页都有。
“柳姑娘，请问这上头的字是何意？”万捕头有些不明所以，便转头问道。
“这是我给棋谱的批注，都是些棋语。”柳芳菲瞧了一眼便轻声说道，见万捕头没什么反应，她又说道：“若是万捕头吃不准，可拿回去找几个会棋的，一看便知。”
“既然如此，某家就却之不恭了。”
万捕头毫不客气，直接将棋谱拿在手里，他可不会因为柳芳菲这一句带有讥讽的话，就放弃拿这本棋谱。
万一真是什么重要证据，岂不是白白错放了凶手？
方惊蛰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两人交手的声音，直到万捕头出来，他才奇怪地问道：“万捕头，她束手就擒了？”
“没有，这柳芳菲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单凭那一点儿香味儿也做不得铁证。”
方惊蛰心下一惊。
这万捕头是临时起意，还是说之前就决定先探探虚实，若是前者倒还好说，但若是后者，那心思可就太深沉了。
这时万捕头忽然扭头问道：“你围棋下的如何？”
“会下一些，但下的不好。”
方惊蛰没说自己之前对围棋还一窍不通，是临时突击了一晚上才将它的各种规则和一些技巧死记硬背了下来。
万捕头递来一个书册，“你回房间看看这上头的批注有无不妥，先从后头看，有任何问题马上来告诉我。”
“是。”
回了房间，方惊蛰这才看清，原来万捕头丢过来的是一本老旧的棋谱，他从后边随意翻开一页，就看到了上面韵味十足的毛笔字。
想到刚才万捕头只去了柳芳菲的房间，那这棋谱肯定是她所有。
万捕头又特意交代，要自己查看棋谱上的批注，难道这批注是柳芳菲写的？
虽然他对毛笔字没什么研究，但还是觉得这棋谱上的字苍劲有力，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子所写。
“难道她还带了个相好的上船？”
方惊蛰摇了摇头，将这奇怪的念头甩出去，然后便开始仔细对照每一句批注。
看着看着，他不禁开始咂嘴。
这有点不对啊。
第八十一章 武侠剧里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二……廿四……关、尖、|二子头；三……六……冲✿；三……七……夹；四……十八……大飞；四……三十……镇；五……廿……一间低挂；六……十……断】
如果是浸淫棋道多年的人来看，肯定会将这些当做是棋局中的某个关键步骤。
但方惊蛰在棋艺一道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他看了两页之后，总觉这里头的“二、廿四、三、六、七”之类的数字，并不是代表着棋盘上的纵和横，而更像是日期。
如果将它们当做日起来看，那后边跟着的文字，可能就是柳芳菲在这天做过的事情。
而柳芳菲用围棋术语来记录，是不是说明这些围棋术语的意思，就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那些事情呢？
方惊蛰马上将一条批注注意对照了术语的意思。
“关、尖、|二子头”，其中的“关”，是指与自己在棋盘上的原有棋子间隔一路行棋。
“尖”则代表在己方原有棋子的斜上或斜下一路处行棋。
至于“二字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扳二字头”，其中的重点是“扳”，而“二字头”意思是黑白两个子并列。
但是，在这个“二字头”的前面还有一个竖线。
方惊蛰有些疑惑，这竖线到底是笔误还是有意而为呢？
只是略作思索，他就排除了笔误这个想法，先不说柳芳菲是不是真的有别的身份，她的批注中除了这道竖线之外还有不少的小零碎。
像是“三……六……冲✿”。
方惊蛰之前看过的棋谱里是提到过“冲”的，但根本没有这个小标记。
这个“✿”粗看上去就是一团墨迹，若是细细观察，越看越像是花的形状。
是梅花？
瞧着纸上那看似斩卷、实为故意画下的五个小花瓣，方惊蛰忽然想起来一句老话。
“五瓣为桃，六瓣为梅。”
五个花瓣，那应该不是梅花，而是桃花了。
等等……
桃花？
桃？
小桃！
这个名字忽然从方惊蛰的脑海里跳出来。
小桃这次没跟上船……
主上突然传来的消息……
其他的事情……
难道小桃跟柳芳菲也有联系？柳芳菲也是“主上”的暗子？
方惊蛰试着延这条线推理，可是越想越乱，越摸不着头绪。
他干脆断掉这个想法，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手中的棋谱上。
或许是因为在围棋术语中没有代笔“桃”的字词，所以便只能用图形来表示。
如果是这样，那竖线跟“二字头”，代表两者是一个整体。
方惊蛰又看回到第一行的批注。
关、尖、|二子头……
隔一行、斜上或斜下、|黑白子并列……
方惊蛰摇了摇头，肯定是有引申的含义，否则说不通。
方惊蛰开始了头脑风暴，放飞自我式地尝试了好几种假设，寻思了很久，终于摸到了一些头绪。
如果把数字看成日期，那么“关”原本代表的隔一行，也许可以看做为“隔一天”。
而“尖”会不会是取了它的读音呢？就跟通假字一样，在配合日期的前后语境，那“尖”其实代表的是“见”字。
而“二字头”，念着念着就像是说“二字出头”，再加上前头的竖线，应该是个“土”字。
连起来就成了：隔一天、见、土
那么整个批注就变成了……
【二月廿四隔一日见土；三月初六袭击小桃；三月初七被跟踪；四月十八被监视；四月三十遭遇敌人；五月二十监视他人；六月初十杀人】
淦！居然说通了！
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方惊蛰看着宣纸上他胡乱翻译下来居然还很顺畅的文字，心中不禁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很明显，这就是柳芳菲的日记，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日记，还是给别人记的。
然而……
好人谁写日记啊？？？
关键记的还是袭击、跟踪、监视、杀人...
这柳芳菲的小日子过的很刑啊！真是每天都很有判头！
方惊蛰没多耽搁，赶紧将自己发现的问题告知了万捕头。
万捕头听着他的解释，又拿起棋谱来看了看，却没什么大反应。
他只是点点头，然后便言道天色已晚，让方惊蛰回舱房休息，明日再继续查案。
方惊蛰先是对万捕头的态度有些不解和不满，但是刚一转身，他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现在作为夏子衿的小厮，就算有夏子衿推荐，那也是嫌疑人之一，难保不会为了活命，就将柳芳菲做成杀人凶手。
再者说，他和万捕头素不相识，不可能他小嘴一叭叭，万捕头就点头称是拍案叫绝，那可就太降智了。
所以对方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更没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
估计自己刚一走，万捕头就会再找几个人，再看一看那棋谱，说一说自己的推断，看看到底靠不靠谱。
……
入夜。
方惊蛰累了一天，早早地就将屋里的蜡烛熄了，但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刚才洗漱时，他发现手腕处的红点已经挪到手肘处了，这说明距离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可是现在别说非必要条件了，他连必要条件“存活到游戏结束”都还没搞定呢。
一进入这个副本，方惊蛰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给了他一个有“故事”的身份，但却没告诉他故事是什么，也没告诉身份是什么。
而两个非必要条件，一个比一个难。
这破游戏坑得要死！！！
方惊蛰在这边胡思乱想，一会，就又听到了外头的梆子声。
“咚！——咚！咚！”
一慢两快，代表已经三更天了，若是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晚上十二点。
与此同时，方惊蛰忽然感觉自己房门外一个黑影闪过。
有人？！
将呼吸稳住，方惊蛰就看那人在门口似乎听了听，然后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捅破了门上糊的纸。
接着，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劣质香味。
这是……
武侠剧里最喜闻乐见的环节——放迷烟？
对方应该是担心方惊蛰会武功，为了保险才用了这种手段。
方惊蛰赶紧屏住呼吸，好在他对憋气很有心得。
之前在二院一直有个比赛，就是把脸插进水盆里憋气，谁先出来算谁输，要交出所有的小零食。
他只输过一次，赢了他的那个病友直接去ICU了。
憋遍二院无敌手，零食库存第一人，方惊蛰是也！
方惊蛰眯缝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动作，心里则在猜测来者究竟是谁。
会是柳芳菲吗？来灭口的？
白天在柳芳菲房门外，万捕头说话时可没压低声音，若是柳芳菲贴着门偷听，未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这会儿功夫，门外的人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推门走了进来，然后还不忘转身将房门推上。
底舱的房间很小，只要三、四步就能走到床铺边。
被子掩盖下，方惊蛰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削尖了的竹筷子。
这是在八宝死了之后，他特意给自己做的武器。
在这船上，“唐诗”用起来不太方便，那刀有一米来长，贸然拿出来若被人看到，定要问起“你这小厮为什么会带着兵刃”、“平时将兵刃藏在何处”，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不到紧要关头，方惊蛰是不想用“唐诗”的。
来人的脚步很轻，动作也很敏捷。
只是两个呼吸之间，人就来到了方惊蛰的床边。
方惊蛰已经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
他这会儿真想掏出个烂番茄来炸一炸，可惜时间不够。
这人缓缓掀开了方惊蛰身上的被子，似乎是要确认心脏的位置。
接着……
那人的右手一扬，一个尖锐之物便划破空气刺了下来。
第八十二章 男子击剑？
就在刹那之间，方惊蛰朝右边一个翻身，就听到“哚”的一声，那东西嵌入了他身下的床板之中。
听这声音，并不像是匕首之类的武器，倒像是木质的。
那人发现一击失手，先是一愣，大概是没料到方惊蛰竟然没有被迷晕。
下一瞬，他马上转身就要逃跑。
方惊蛰哪能让他这么轻易走了，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人往回一拽，右手上的尖锐筷子，照着这人就扎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轻声说道：“来都来了！”
那人身形一个踉跄，但马上就来了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并抬手荡开了方惊蛰刺过来的筷子。
一瞬间方惊蛰的招式全都被化解了，他就地一个前滚翻，就要开门。
但是方惊蛰哪里会如他所愿。
当即将筷子扎入了对方的后背靠近右肩的位置。
那人闷哼一声，也顾不得其他，回身一脚踹在方惊蛰的胸口上，直接给他蹬了出去。
方惊蛰吃了这一脚，也不好受，心里大骂：这些会武功的，真是难搞。
就这么一晃神儿的功夫，那人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方惊蛰刚想追出去，就听到隔壁屋子有人开门并问着：“谁啊？干什么呢？”
是暖风觉带来的随从。
方惊蛰只要装作刚睡醒的声音说道：“小的是阿福，刚才有老鼠，小的打老鼠来着！”
“动静小点！”
“是是是！”
这两个随从被方惊蛰给搪塞了过去，但是方惊蛰在屋里脸色难看的吓人。
刚才跟那人缠斗的过程中，他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香气，虽然味道极淡，可他还是肯定那应该是脂粉的味道，而且似乎还是很贵的脂粉。
可他抓着这人的手腕，却感觉这人骨骼不小，而且皮肤似乎也不是很滑嫩，那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对方……
是个女装大佬！
！！！
女装大佬？
这四个字，把方惊蛰自己都震惊了。
花魁候选人里有个女装大佬？
……
将蜡烛点上，方惊蛰找了团布头，将一早发现的老鼠洞堵上。
做戏嘛，就要做全套。
接着，他将掉落在地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捡起来，刚要熄灭蜡烛睡觉，就发现自己的左手上食指上，不知道从哪里蹭到了一抹红色。
思来想去，方惊蛰觉得只能是刚才抓那人的手腕时蹭上的。
可是这人手腕上为什么会有红色？
胭脂？
不可能，姑娘擦胭脂都往脸上擦，脸蛋红扑扑的才对，哪有把手擦的红扑扑的。
手腕……
红色……
方惊蛰忽然撸起袖子，用右手在自己的左手手肘处蹭了蹭，发现并不会掉色。
这下方惊蛰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夏子衿给他看的红炉点雪是假的？是画上去的？
那刚才……
刚才袭击他的人是夏子衿？
夏子衿会武功？！
所以什么小桃去拿解药，什么小桃传信，什么小桃临时有别的事……
这些说不定都是夏子衿自己编出来的，而目的应该是……骗自己给她卖命？
不对，不是她，是他！
夏子衿是个男人！！！
【玩家方惊蛰发现南楚朝小皇帝部分真实目的，基础评价上升为C】
等会儿……
我不是发现了夏子衿的身份吗？小皇帝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哎？再等会！
南楚小皇帝！跟夏子衿？？？
男子击剑吗？
这是什么惊悚又刺激的情节！！！
不不不，歪楼了歪楼了！
方惊蛰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从体育项目重回正常的方向上。
如果夏子衿没有中红炉点雪，那么主上凭什么信任她？
除非……
夏子衿就是主上！
！！！
至于杀害八宝的凶手，方惊蛰觉得应该不是夏子衿。
凶手的目的是找到墨家机关盒，而自己第二天就将这个盒子给夏子衿了，他不应该来动自己才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夏子衿把墨家机关盒打开了，发现里头是空的，怀疑自己将东西拿走了。
但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是逼问自己盒子里的东西在哪儿，而不是上来就下杀手。
不管他到底是主上，还是夏子衿，还是男子击剑选手，好歹都是一伙的，能聊天干嘛要搏命呢？
……
这么看来，杀害八宝的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
而柳芳菲的嫌疑仍旧最大。
那么这两个人，夏子衿和柳芳菲，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柳芳菲也是夏子衿手下的暗子？
方惊蛰推测着各种可能。
可不论是符箓还是举荐自己来查案，都不像是在维护柳芳菲的模样。
忽然，方惊蛰想到柳芳菲的棋谱批注。
【三月初六袭击小桃；三月初七被跟踪；四月十八被监视；四月三十遭遇敌人；五月二十监视他人】
袭击小桃！！！
如此看来，在一开始柳芳菲可能跟夏子衿不是一伙的。
但是在进行什么行动的时候，被小桃发现了，然后两边打斗了一场，最终是主上胜出，收服了柳芳菲。
不，不应该用收服，也许只是合作。
那夏子衿跑来袭击自己就说得通了。
白天夏子衿上交的符箓，将万捕头的怀疑对象转到了柳芳菲身上，而晚间自己又破解了柳芳菲棋谱上的暗语。
而这一天还没过去，自己就遭遇刺杀。
这事说出去，任谁都会联想到这是柳芳菲想要杀人灭口。
这样一来，夏子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借万捕头的手除掉柳芳菲。
如果顺利，还能杀了自己灭口。
看来，夏子衿跟柳芳菲之间的嫌隙肯定不小。
说不定自己可以利用这点，从柳芳菲那打开缺口。
不过，晚上遇袭的事情，方惊蛰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万捕头在内。
一来，虽然夏子衿是自己跑掉的，但在万捕头眼里，说不定就是自己也会武功击退了袭击者，这可不是什么好联想。
毕竟八宝的房间就在隔壁，自己如果会武功岂不是要成嫌疑人了。
二来，就是线索还不齐全，现在不宜暴露身份。
……
第二天，方惊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跟在万捕头身边。
万捕头跟他说道：“我请暖公子看了棋谱，他说柳芳菲的批注都是关键步骤，并不像是暗语。”
方惊蛰心里一惊，但随即便说道：“万捕头，小的棋艺不精，只是单纯的根据字面意思去解读，并未对照里头的棋局。”
此时的万捕头他心里是有些倾向小厮阿福的说法的。
在破案这一块，有一种说法叫“初出茅庐破大案”，说是的有些刚当上捕快的新人，并不会陷入老捕快的惯性思维中，反而有时候能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
如果柳芳菲就是故意将暗语记录成棋局的关键步骤，那么他若是找了浸淫棋道多年的高手，可不就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嘛。
万捕头这才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昨日小厮的排查都没什么问题，今日就要去会会这些花魁候选人，你跟我一道吧。”
方惊蛰没多言语，跟在万捕头的身后，但脑袋里却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万捕头知道夏子衿的身份不对。
如今，方惊蛰已经不指望能从夏子衿嘴里知道整个计划了。
所以他想着是如果能揪出这个女装大佬，也许南楚小皇帝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可以会会这个小皇帝。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计划，没有什么比直接问他本人，更有效的方法了。
第八十三章 分开问话
明日就是最终选举花魁的日子，万捕头决定对每个花魁候选人进行问话。
然后，方惊蛰就发现万捕头的金牌捕头之名不是白拿的。
这几日，花魁候选人们的贴身丫鬟都是跟她们住在一起的，所以万捕头的意思是，丫鬟和主子要分开问话，等问完了两边一对比，就知道有没有人说谎了。
这正跟现代的审问技巧不谋而合，绝对是自古传承。
更出乎意料的是，万捕头竟让方惊蛰带着两个随从去审问花魁候选人，而他自己则去审问那些丫鬟。
方惊蛰心中暗叹，这个万捕头绝对是个老油条。
心知肚明从那些花魁身上很难问出什么来，便派自己去，看着好像还委以重任似的。
而那些丫鬟天天跟在姑娘身边，很多事情就算不能完全知道，也肯定有所见闻。
另外，下人终究还是下人，就算跟着主子吃过见过，也没那个气质和魄力，稍微一吓唬，连穿的什么颜色的xx都说出来了。
这样一来，方惊蛰这边的难度才是困难级的，搞不好线索都出在丫鬟那边，万捕头就可以一人独揽功劳了。
方惊蛰倒也不恼，自己本来也不是来当滚筒洗衣机的，完美通关才是第一要务。
“万捕头，夏小姐那边……还需要问吗？”方惊蛰小心地问。
万捕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就一并问问吧。”
“是。”
方惊蛰有些诧异万捕头的这个决定。
看来万捕头对夏子衿也不是特别放心，如果不是碍于陛下的口谕，恐怕早有大动作了。
得了差事，方惊蛰伸手刚要敲门，万捕头却突然开口说：“先去夏子衿的房间吧。”
“啊？”方静这一愣，看着万捕头。
“从夏子衿开始，也免得其他那些人拿乔。”万捕头解释道。
“是！”
方惊蛰点头称是，心中却暗道：“老子信了你的鬼！”
……
敲开房门。
夏子衿的丫鬟蕊珠奇怪道：“万捕头，您是要找我家小姐吗？”
“正是，万某奉圣上口谕查案，有几句话想问问夏姑娘。”
蕊珠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万捕头的态度有些不对，但还是道：“请万捕头在外间稍坐，奴婢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看蕊珠这个样子，方惊蛰觉得蕊珠八成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但应该知道的不多。
这夏子衿的易容术果然了得，就连她的贴身侍婢都没察觉出异常。
不一会儿功夫，夏子衿款款走了出来，做派哪里像是青楼中的姑娘，反而像是一宫主位的娘娘。
“万捕头，这一大早前来，可是有要事？”
“夏姑娘，揽月画舫上的凶案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某家要对几位姑娘进行问话，只是怕有人不服，某家想请夏姑娘给其他几位做个表率，不知可否？”
夏子衿抬头先看了看万捕头，然后又瞥了一眼方惊蛰，这才笑道：“自然可以，不知道万捕头要如何问话？”
“夏姑娘是陛下看重之人，不如就让阿福在这儿随意问几个问题，至于您的丫鬟蕊珠，我们也只做做样子，带到前头的空房间里问上几句就好。”
夏子衿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等到万捕头带着蕊珠离开，随从也都退到了屋外，方惊蛰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凳子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姓万的怎么查到我头上了？”夏子衿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方惊蛰则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姑娘的恩客尽是些家财万贯位高权重之人，审起来难免有些磕绊。万捕头这就是让她们知道，连皇上看中的人他都审了，让那群女人和她们的床上宾不要聒噪。”
“原来是这样……姓万的昨天可在柳芳菲那里查到什么了吗？”
方惊蛰小声说道：“确有些发现，所以这次审讯的重点嫌疑人其实就是柳芳菲。”
在万捕头的计划里，柳芳菲确实是第一号重要嫌疑人。
可在方惊蛰这里，夏子衿才是最有问题的。
万捕头让他留下来问话，他十分高兴，想到这儿便说：“对了，我昨晚被人袭击了。”
“什么？！”夏子衿低声惊呼，“是什么人？”
方惊蛰摇头，“没看清，不过……应该是个女的。”
“女的？该不会就是柳芳菲吧？”
方惊蛰心里吐槽：你这脏水泼的可有些刻意了，而且上来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显然是早知道我无碍。
“只是不知她为何要杀你？”
方惊蛰面上不动声色，假装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不小心。昨天，万捕头从柳芳菲的房间拿了本棋谱，说让我看看上边的批注。”
“我发现柳芳菲的身份绝对有问题，批注上看着像是下棋的要点，实际都是些暗语写的日记，记了不少掉脑袋的东西。”
果然，方惊蛰这句话说出口，夏子衿的面色略微白了白，又追问道：“那你都说与谁听了？”
“就只有万捕头一人，还只是说了十之一二，估计是让柳芳菲给听了去了。”
方惊蛰带上懊恼面具，超常发挥着演技。
夏子衿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想必是她怕你拆穿了她的诡计，要杀你灭口。既然这样，不论八宝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你只要做成是她干的就行了。到时候，案子解决了，你的性命也无虞了。”
“嗯，我会找机会的。”说到这儿，方惊蛰忽然顿了一下，然后问道，“我的红炉点雪走到胳膊肘了，你的如何？”
夏子衿抬手翻开衣袖，在她左手手腕下，红色的圆点还是那么鲜亮。
“我服了解药，没有变化。”
方惊蛰刚想上手摸一下，夏子衿闪电般将手一缩，怒视着方惊蛰问道：“你要作甚？”
“我就是想看看，咱俩的红炉点雪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夏子衿：“我理解你着急，但是我毕竟是日后要做娘娘的人，你我同处一室本就有些不方便，你若是动手动脚被人看到，陛下可不会饶你！”
方惊蛰心里冷笑，还在花船上就把自己当娘娘了，这要给你个窜天猴你不得跟太阳肩并肩去！
说的有模有样的，不过就是怕我发现那红炉点雪是假的。
要演是吧？本影帝陪你！
从始至终，方惊蛰都没想着能在夏子衿这得到有用的线索，他的目标一直是柳芳菲。
既已知道柳芳菲和主上有交集，而且两人还不对付，那他索性来个假传消息，然后再将符箓的事情问清楚。
方惊蛰并不相信那符箓是柳芳菲随便丢的，说不准是夏子衿偷来，然后故意交给万捕头，为的就是让柳芳菲暴露出来。
磨还没卸完就要杀驴，这心也是急了点。
方惊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扯了会闲篇，等万捕头的声音和敲门声响起，才起身告退。
……
门外。
方惊蛰将一张宣纸递给了万捕头，上头是他编造的夏子衿的回答。
万捕头看过，点了点头，说这跟丫鬟蕊珠说的相差无几，接着便带着方惊蛰来到了柳芳菲的屋外。
“万捕头昨日搜过，难道还没洗脱我的嫌疑吗？再有一天就是选魁之日，万捕头作为金陵第一神捕，可莫要让一众无辜之人血洒河中才好。”
柳芳菲面无表情，说话字字带刺。
万捕头豪爽地笑了两声，“柳姑娘放心，某家不会放过凶手，自然也不会冤杀好人。”
柳芳菲无视了万捕头的回答，又问道：“敢问二位此番前来，有何事？”
“自然是问话，柳姑娘且在屋里，您的丫鬟我们需带去前头房间。”说完，万捕头偏头看了方惊蛰一眼，
“你可要如实记录。”
“是！”
第八十四章 灭国之恨（三千五百字大章）
方惊蛰端端正正坐在了外间的圆桌旁，而柳芳菲则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两人之间隔着五、六步远。
这边跟夏子衿那边不一样，他得绷着点。
“敢问姑娘的花名，可是取自《晚春》中的‘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方惊蛰并没有一上来就问重要问题，而是聊起了她的名字。
可别小看这问话，其中的技巧那是相当多的。
就比如第一个问题，如果方惊蛰上来就问重点，势必会让柳芳菲瞬间提高警惕，那之后他采用的话术就基本很难奏效了。
柳芳菲略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嘁，一个小厮还懂得这些。是又如何？”
“只是觉得这诗的意头并不算太好。春天不久就将归去，花草树木想方设法挽留春天，于是争奇斗艳。”
“人间万紫千红，如何不好？”
方惊蛰笑道：“看着花团锦簇，但是深究起来，终究是春意留不住，百花凋零只在须臾之间。”
柳芳菲忽然收起了脸上的轻慢，低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万捕头已经确信是柳姑娘杀了八宝，问话不过是走个过场。”
听到这话，柳芳菲笑了：“那这种话来诈人，小厮就是小厮，抬举你上不得台面。”
“三月初六袭击小桃；三月初七被跟踪；四月十八被监视……六月初十杀人。”说到这儿，方惊蛰得意地挑挑眉毛，“不知我说的可对？”
柳芳菲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
如果硬要形容，那就好像是坚硬的石头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方惊蛰要的就是这个缝隙，否则针戳不进、水泼不进，就没法继续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听不懂。”柳芳菲还在试图挣扎。
方惊蛰知道对方已经有些慌了，毕竟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才一晚的功夫就被人给破解，换了是谁，心里都得突突两下。
方惊蛰忽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道：“柳姑娘，你可知夏子衿的真实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柳芳菲满脸疑惑，随即又一脸鄙夷地笑道，“夏子衿不就是陛下的人吗？这一船的人还要给她陪葬呢。”
“我说柳姑娘，你要是这样，我可帮不了你了！”
柳芳菲没说话，而是低头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一副完全不想理人的模样。
方惊蛰一看，这娘们是要跟自己拉锯，不下点猛料是不行了。
他换上一张冷脸，语气阴沉地说：“你在八宝那要找的，应该是墨家的机关盒吧？”
“！！！”
柳芳菲浑身一哆嗦，如遭雷击。
她僵硬地抬起头，嫩白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跟张白纸似的。
她一双杏眼死盯着方惊蛰，表情中带着震惊，恐惧，疑惑，以及愤怒。
过了半晌，她才语带颤抖地问道：“你……你怎会知道……墨家机关盒？”
“因为那玩意就在我手里。”
柳芳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作镇定说：“你说有便有？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雌黄！”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
方惊蛰一笑，开口缓缓说道：
“那东西上头，有青、黑、赤、黄、白五色，乃是五行破解之法。我已近把那个机关小木条抠下来了，里头的东西我也看了。你说，我是不是在骗你？”
柳芳菲终于绷不住了，刚刚强装出来的冷漠和高傲瞬间崩碎，身子一垮，双臂伏在了桌上。
“竟然让你早了一步！枉我还为了那东西杀了他！”
确认了真凶，方惊蛰也不着急说话，双臂胸前一抱，就等着她继续往外吐。
柳芳菲叹了口气，问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方惊蛰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但是又怕对方发现自己也搞不清里面的东西，赶忙又补了一声冷笑。
柳芳菲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追问：“里面装的可是……可是墨家机关术的总纲要诀？”
方惊蛰一撇嘴，摇摇头。
柳芳菲的身姿更垮下去一些，前胸几乎都要伏在桌上了。
“我以为……师父将墨家机关术的总纲要诀放在里头了，没想到……”
“你师父？”方惊蛰打断他的话，“那盒子是你师父的？那八宝是……”
“是我师弟。”柳芳菲淡淡地说。
方惊蛰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你拿了他身上的符箓做什么？”
“我以为他将机关盒藏在别处，而这符箓他又时时随身带着，我以为是什么关键的物件，便拿回来参详。”
“那为何又丢在夏子衿房中？”
柳芳菲摇摇头：“不是我丢的，昨天一早那东西就不见了，我还找了好一会儿。只是万捕头在，不方便去外面找，只得作罢。”
说完，她表情一怔：“夏子衿？我又没去过他那里，怎么会在她房间？”
方惊蛰懒得回答，继续趁热打铁追问：“那个名为‘土’的人，就没交代过你什么？”
柳芳菲略微迟疑，但是想到面前这人已经破解了自己全部的隐秘，也就不再隐瞒了。
“他一直带着面具，只说花魁候选人里还有他的人，要我务必取得花魁名号，之后他想看看天机造化丹。”
“就看看？”方惊蛰一脸黑人问号，“不动手？”
“嗯。”柳芳菲缓缓点头。
方惊蛰翻了个白眼，表示连精神病人都不相信这种鬼话，然后又问道：“那八宝……你师弟，和墨家机关盒的事，他知道多少？”
“他不知道。”
通了！
这一刻，方惊蛰全想通了！
柳芳菲这边跟主上达成的协议，应该就是自己夺得花魁之后，需将天机造化丹给主上一观。
至于这丹药有什么好看的，看完了要做什么，不知道，也不是重点。
当然了，这都是柳芳菲“知道”的协议和计划。
但是之后方惊蛰将墨家机关盒交给夏子衿之后，主上的目的就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主上应该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是，这四圣令原本是燕国的圣物，真正知道的人凤毛麟角，毕竟各朝各代皇室里不为人知的秘辛可多了去了。
想到这，主上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他恐怕是燕国旧人，很有可能还跟燕国皇室有关系。
原本，他在金陵府做了这么多布置，肯定是要报复南楚朝的灭国之恨。
至于报复的方式，就有点意思了。
离天子最近的，只有三种人：
太监、嫔妃、刺客。
第一种一般正常人都不会考虑。
主上借夏子衿的原本的身份——定北侯家的大小姐，引出南楚朝的小皇帝。
然后，南楚朝的小皇帝看上了夏子衿，于是就给花魁大赛添了两个彩头，顺便招夏子衿入宫。
但是，小皇帝的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勾出主上，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步也在主上的计划之中。
然后，主上让夏子衿反水，接受小皇帝的招安，彻底洗白身份。
而主上呢，就在上船前易容成夏子衿，替代她上了花船参加花魁大赛，只等一切结束，就可进宫侍奉君侧。
至于真正的夏子衿，要么是毁尸灭迹，要么是保存起来留做他用。
比如，按照阴谋论的思路推断，未来的某一天，“小皇帝”会找个由头，把“夏子衿”给“处死”，然后，这江山自然就落在了易容成小皇帝的主上手里。
至于柳芳菲那边的“协议”，根本就是扯淡，不过是再安排一枚赴死的棋子罢了。
谁让墨家当初对燕国不忠，这些人在主上眼里都是仇人。
而他自称“土”，也是源自燕国在五行中为“土德”的缘故。
【玩家方惊蛰发现南楚朝小皇帝部分真实目的，基础评价上升为A】
提示一出，方惊蛰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他却有点纳闷。
首先，这评价上升为A，而不是代表完美的S，这说明他还有地方没有理清楚。
另外，他刚刚推断的主体是主上，而不是小皇帝，为什么揭露的又是小皇帝的计划呢？
搞不懂……
方惊蛰暂时放弃了揣测系统的想法，将夏子衿上交符箓给万捕头的事情，讲给了柳芳菲。
“所以，夏子衿就是主上安排的另一个棋子，而你，不过是另一枚死子罢了。这样，花魁人选非她莫属。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主上就没想跟你合作。”
柳芳菲像失了魂似的，喃喃自语道：“师父从前就说，说我悟性不足，所以才没传我机关术总纲。我一直埋怨师父，埋怨他偏爱八宝……”
方惊蛰叹了口气，心想这师弟也真是不懂事，把你师姐收了不就两全其美了？何苦相爱相杀呢！
柳芳菲也不理他，继续喃喃道：
“以为自己棋下的好，便有惊世的眼光和谋略，到头来却差点让人利用，连命都险些没了。师弟啊，我这个做师兄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嗯。
嗯？
啥玩意儿？
师兄？
方惊蛰“噌”地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后退两步，惊恐地打量着柳芳菲。
柳芳菲被吓了一跳，看着方惊蛰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只能讪讪地说：“这……这是我师父的独门秘术，只传给了我一人。”
我嘞个去！这年头女装大佬这么多吗？
连头牌和花魁都是男人了吗？
你的榜一大哥要是知道了不会从此ED吗？
方惊蛰一脸的惊叹之色，嘴里一个劲地“哎呀呀”、“哦呦呦”。
柳芳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见他紧盯着自己，又补了一句：
“这……这功夫需从小修炼，你年纪太大了，练不了的。”
方惊蛰一口老血，心中大骂：谁特么要练啊！
“既然你已经承认杀了八宝，那一会儿万捕头过来，你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吧。特别是夏子衿的事，必须要细细地讲。”
“你的意思是……让我指认夏子衿？”柳芳菲问道。
“对。”方惊蛰回答：“墨家机关盒现在可是在他手里，你总不想自己被砍了头，她却拿着你朝思暮想的东西进宫当娘娘吧？”
柳芳菲脸上颓色渐去，一抹愤怒的血色爬上了脸颊。
她看着方惊蛰，冷冷地问道：“你可是她的小厮，为何要背叛他？”
“谁跟你说我是他小厮的？”方惊蛰大马金刀坐回凳子上，戏谑地看着柳芳菲，“几秒前我还觉得你是女人呢。”
柳芳菲冷笑一声，咬了咬嘴唇，用冰冷的声音喃喃道：“利用完就要杀我，还想当娘娘？做梦！”
方惊蛰用力点点头：对，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
一会儿帮着我把夏子衿的脸皮给活剥下来！
第八十五章 柳芳菲认罪
“万捕头，柳姑娘认罪了。”
“哦？”万捕头看着面前的小厮，不觉有些惊讶。
他刚审完柳芳菲的丫鬟，小丫头神情慌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矛盾之处不少，简直是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本想以这个为理由，撬开柳芳菲的嘴，没想到这阿福竟然直接让柳芳菲认罪了。
“她是怎么说的？”
“柳姑娘亲口承认八宝是她错手杀死，但……重点不是这个，她说有其它重要事情要向您禀告，想以此换得活命机会。”
万捕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惊蛰。
说服柳芳菲认罪倒不是什么太大的本事，毕竟有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谅那柳芳菲也编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但是，能让柳芳菲在认罪之外主动招供出其他事情，这就不简单了。
万捕头这时才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厮，似乎也不是那么普通。
“好，你随我来，一起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方惊蛰尾随着万捕头进了柳芳菲的房间，发现柳芳菲整个人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若说之前是清冷高傲的仙子，那现在就是落入泥中的雪花，已经完全失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气。
万捕头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将佩刀横于桌上，开门见山地问：“柳芳菲，你杀害八宝可属实？”
“属实。”柳芳菲眼目低垂，轻声回答。
“你是何时行凶，如何行凶，与本官细细讲来，不得有半分遗漏。”
柳芳菲很配合地将自己如何杀害八宝的过程全盘托出。
万捕头面色不改，也不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方惊蛰知道，这家伙是不相信自己，要将柳芳菲的供词和现场侦查所见进行比对之后，才能决定信还是不信。
“……事情就是如此，我已经都交代了。”柳芳菲讲完，叹了口气，似是又泄去了一分精神。
万捕头听完，却并不马上下定论，他听得出柳芳菲讲的基本属实，但却没有完全说实话，很多细节都还没有交代，不知她是无意遗漏还是故意隐瞒。
“我问你，你为何要杀八宝？”
“他是我师弟，我们都师承自墨家门下。”
“墨家？”
饶是万捕头这等人物，听到“墨家”二字，也忍不住面色一凛。
“对，就是那个墨家。我一直以为师父仙逝之前，将墨家最重要的秘籍传给了八宝，因此一直与他交恶，一路追寻他的踪迹，想要夺回秘籍。”
万捕头点点头说道：“那便是江湖恩怨了。还有，我来问你，那符箓又是怎么回事？”
柳芳菲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忽然单腿下跪说道：“万捕头，小女子有隐情相告！”
“是何隐情？”
“我要揭发夏子衿，她来花魁大赛是另有图谋。”
“有何图谋？”
“她……欲对当今圣上不轨！”
啪！
万捕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右手一把拍在桌上的佩刀上，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杀气腾腾地盯着柳芳菲，一字一句地问：
“她有何图谋？怎么欲行不轨？”
说完，又猛地扭头看向方惊蛰，盯得方惊蛰浑身一激灵。
“叫人守住门口，十尺之内不得有人接近，违者当场格杀！”
……
“……那夏子衿背后有个自称‘土’的主上，对这次花魁大赛格外在意，特别是陛下添的彩头。那个主上之前与我协议，他帮我寻人——就是寻找我师弟八宝，条件是我当上花魁后，要把天机造化丹与他一观。”
“但是不知为何，夏子衿和她的主上忽然变了卦，不再助我夺魁，而是要由夏子衿亲自接近天子身边。”
“此话当真？”
柳芳菲狠狠地点了点头：“不敢有假。”
万捕头将佩刀抓在手中，略一沉吟，继续追问道：
“柳芳菲，你可知道，若你所言非虚，这便是一件捅破天的大事！你为何要冒着杀头的罪名，出卖你的同谋之人？”
夏子衿抬头看着万捕头，面带愠色：“夏子衿想要杀我，那符箓便是她从我这偷走，又上交于你，想要坐实我的罪状。而且……”
她咬了咬牙，愤恨地说：“她还抢走了我墨家的机关宝盒。夺我至宝，又要夺我性命，我岂能让她安安稳稳地进宫当娘娘！”
至此，万捕头才觉得所有的破绽和疑点都被补上了。
他将佩刀挂回腰间，重新坐回凳子上。
“你所言当真？”
“当真，如今那藏着天大秘密的墨家机关盒就在她手里，若是万捕头不信，可去她房间搜查。”
“那机关盒是什么模样？”
“是一个木头方块，其中五面上有有青、黑、赤、黄、白五色。”
方惊蛰一听，心道：操蛋了！自己为了坑夏子衿，把上头颜色给磨掉了。若是一会儿万捕头找不着，肯定会以为柳芳菲是在恶意攀咬，自己这个审问者也得吃瓜落儿。
万捕头起身说道：“既然你承认杀害八宝，那我即刻命人将你送往金陵府衙。不过……”
他看着柳芳菲，缓缓地说：“你说的阴谋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别说活命，姑娘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说完，万捕头示意方惊蛰跟他一起离开了房间。
……
万捕头带着方惊蛰来到了这层最顶头的房间，就是之前单独审问丫鬟的地方。
方惊蛰一看，心里立马明镜似的，这是要审自己了。
“你觉得柳芳菲所说是真是假？”
万捕头心里对柳芳菲的话，只信了三分。
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在以往查案的过程中他见的可不少。
什么正房和小妾互相告发，几个妾室之间相互揭短，还有为了争宠给对方下药等等，总之有些手段之狠毒，他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如今柳芳菲突然认罪，很可能是觉得逃不过了。
但告发夏子衿一事，则更有可能是想着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因为有陛下口谕，夏子衿早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但是，涉及到天子的安危，他又不得不多加万分的小心，所以他想听听这个小厮的说法。
至于方惊蛰，这会儿肯定是不会保夏子衿了，而且还要想办法婉转地点一下墨家机关盒掉色的事，以证明自己和柳芳菲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清白的。
“兹事体大，小的不敢乱说。”
“但说无妨。”
“是。”方惊蛰摆足了姿态，开始表演，“柳芳菲所说的阴谋之事过于吓人，不排除是临死前胡乱攀咬，毕竟夏……子衿已成了众人的肉中刺。但是，听她言之凿凿，又不像是胡乱编得出来的。我一介小民，不敢妄加推断。”
这小子还挺贼！
万捕头在心中暗骂，这小厮不仅站队极快，“夏小姐”改了“夏子衿”，而且还罗圈话两头堵，说了等于没说，又挑不出毛病来。
“那她所说夏子衿有所图谋之事，你乃是夏子衿的小厮，近日里有没有觉得她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万捕头，小的平日里并不常在夏子衿身边伺候，只有她出门或需要跑腿时，才会让丫鬟吩咐小的，所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万捕头捏了捏拳头，如果不是碍于公门中人的身份，他都有点想把眼前这个滑头小子揍一顿。
方惊蛰马上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继续说道：“至于柳姑娘说的什么墨家机关盒，我觉得也难以为证，毕竟那东西还挺难找的。”
万捕头一听他自己递话，马上来了兴趣，反问道：“那么特殊的东西，怎么会难找？”
“您想啊，那就是一个四方盒子涂些颜色。若是有人把颜色毁去了，便与柳芳菲所言不符，那万捕头必定认为是她临死前在胡说八道，反而成了她自己的催命符了。”
“哼哼，听你言之凿凿，难道见过那盒子？”
方惊蛰面上一惊。
万捕头则是一声冷笑。
让我抓着辫子了吧？
“万捕头果然英明！小的的确在夏小姐的房中见过那个盒子！”
万捕头一愣，他本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破绽，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承认了。
“见过？那你说说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就像是一个木头方块，六面都没有颜色。”
“没有颜色……”万捕头略一沉吟，“那东西放在哪儿？”
方惊蛰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道，我昨日给夏子衿送水的时候看到的，当时那东西就在里间的茶几上。因为平日里没见过有这东西，所以多看了一眼。”
……
随后，万捕头没再多问，而是让方惊蛰留在原地，让两个随从在门口“保护”他的安全，然后自己带着几个人就朝着夏子衿的房间去了。
方惊蛰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演技和万捕头脸上的表情，不禁心中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万捕头却一直没有回来。
难道是夏子衿这娘们儿把木头块藏起来了，万捕头没找到？那也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要不然是两人在对峙？
不对，对峙是双方有相当的条件，可除了陛下口谕要留她性命之外，夏子衿应该没什么能打动万捕头的条件吧。
但是也不好说，那个主上的嘴上功夫了得，万一就将万捕头说动了呢？
那可真就是糟糕他妈给糟糕开门——糟糕到家了！
这俩人如果联手，第一个绝对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正想到这儿，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屋里的窗户都被震开了，而屋门上原本完好的麻纸，都被这股劲风吹的破了好几个窟窿。
方惊蛰直接冲到了门口，推门一看，两个保护他的随从，都七窍流血昏了过去。
就这还保护我？
谁保护谁啊？
第八十六章 在福来客栈等你！
方惊蛰一抬眼，就看到万捕头握着刀靠在走廊墙边，一头一脸全是血迹，身上的衣服尽是焦黑的窟窿。
他赶忙快走两步，问道：“万捕头！你这是咋啦？”
万捕头见是小厮阿福，脸上露出急切之色，朝他抬手制止道：“你站在原地，不要过来！夏子衿持有朝廷禁用的火器。”
火器？
不会是我给她的那个烂番茄吧？
当时给夏子衿这玩意纯粹是为了坑她，因为这个副本的规则有一条，只要使用热武器就会引来禁军围剿。
上次打退黑衣人时他用了一个，结果附近直来了一队禁军。
所以，方惊蛰就找机会给了夏子衿一个。
嘴上当然说这是个好玩意，什么从一个善制暗器的番邦大师手里得来的云云。
但其实是想，万一有什么状况，不管是俩人打起来了，还是野外遇到熊了，只要夏子衿用这个烂番茄，那就会被禁军围剿，自己就可以脱身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烂番茄竟然在万捕头这响了。
但是看万捕头的样子，虽然灰头土脸一身的伤，却没有哪处是特别严重或致命的，要知道上次那个黑衣人可是直接废了一条手臂。
难不成是夏子衿扔歪了？
还真让方惊蛰给猜着了。
万捕头进了夏子衿的房间，也没废话，直接表明离生院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同时包括所谓主上的阴谋。但只要夏子衿愿意配合，他会帮着向陛下求情。
不过，此时的夏子衿就是主上本人，他一听就知道万捕头是在诈他，可万捕头能说出这些，就说明他的计划已经彻底暴露了。
联想到万捕头之前去柳芳菲那边问话，夏子衿这会儿认定是柳芳菲将他给卖了，但好在柳芳菲知道的不多，所以他还试着嘴硬了一下。
可随后，万捕头直接抄起了放在夏子衿床头的木头块，直言这墨家机关盒如何如何。
夏子衿知道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便抢先出手与万捕头打了起来。
他的目的是抢回机关盒，毕竟墨家机关盒里藏着燕国宝藏的事，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哪怕是计划暴露了，但只要有了这燕国的宝藏，他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夏子衿且战且退，假装要朝屋外跑，但目的是想拿方惊蛰给他的烂番茄。
万捕头功夫老辣，几回合就洞悉了对方的想法。虽然他不明白夏子衿为什么打着架还想吃水果，但出于小心，他还是抢先将烂番茄给挑飞了。
夏子衿一见没得手，便飞身一脚将烂番茄踢向万捕头。
万捕头则抬手用刀横拍过去抵挡。
好在他是用拍的，不是用斩的。
那番茄便在两人之间爆炸了。
看看万捕头这一身火烧火燎过的模样，就知道这爆炸的威力有多大，足可见夏子衿当时对万捕头的杀意有多重。
……
方惊蛰知道万捕头在防备自己，马上就站在了一边。
他在等。
十几秒过去，方惊蛰竖着耳朵，却什么也没听到。
“刷NPC也受地形限制啊。”他遗憾地摇了摇头。
在水面上果然刷不出来禁军来，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歪着头，透过破烂的窗棂，看到屋里的夏子衿，他就跟个破布娃娃一样，半靠在外间的八仙桌旁。
烂番茄爆炸时，他离得太近了，而且他还敢用脚踢，下半身离得更近。
此时，夏子衿已经没了仙子般的模样，一头乱发披散犹如疯魔，脸上的黑灰和血迹混作一团，脸皮像是戳破了的纸人一般，在脸上片片剥落下来。
剥落的脸皮下面，是一张爬满了皱纹，带着无数黑斑的老脸。
活人尸变也就恶心到这个程度了。
夏子衿——或者叫他主上……，他此时的情况比万捕头还糟糕，他颤抖着从袖笼里摸出几个瓷瓶，胡乱就往嘴里倒，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疗伤的药物。
方惊蛰赶紧收回目光，盘算着怎么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万捕头，我帮你制住他，你能让我面圣一次吗？”方惊蛰压低声音问。
万捕头飞快地瞅了方惊蛰一眼，大口呼吸着说道：“不能！”
方惊蛰：“……”
大哥你是不是先天性实心眼病？你哪怕先说能，蒙我一下呢？你这连命都快没了！
方惊蛰想了想，又改口道：“那帮我带个东西给皇帝行不行？”
“什么东西？”
“一个小物件，只有——这么大。”方惊蛰用食指和拇指圈成了一个硬币大小的圆。
万捕头想了想说道：“只要对圣上无害，我能答应你。”
这时，屋内的夏子衿忽然插嘴：“方惊蛰！！！你敢背叛我？！！！”
“方惊蛰，果然阿福不是你的真名，小厮身份也是假的。”万捕头见夏子衿暴跳如雷的模样，就知道眼前这个化名阿福的小厮，必定不是普通人。
方惊蛰冷笑道：“夏——啊不，应该是主上。你给我下了红炉点雪的毒，又告诉我只有皇宫里的供奉才能解毒，换了你，你会怎么选？”
“只要你杀了姓万的，我马上给你解毒！”夏子衿声嘶力竭地喊道。
“信你？”方惊蛰砸吧着嘴，轻飘飘地说道：“我还不如信块叉烧。”
同时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而且老子也没时间了。
方惊蛰一翻手，“唐诗”闪现在手中。
万捕头见此情景，目光闪烁，原本凝重的眼神中竟透出些许惊讶和疑惑。
“黄金错刀白玉装……”
方惊蛰将唐诗横于胸前，口中吟诵，向前迈出一步。
“……夜穿窗扉出光芒。”
两句念完，“唐诗”的刀身上忽然爆起三尺长的洁白刀光。
夏子衿看到这雪白的刀光，不由得呼吸一滞，惊恐问道：“你……你……你何时练出的此等功夫？”
万捕头则是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三尺刀芒！昔年名噪天下的‘剑仙’顾半城也不过是两尺半的剑芒，江湖后辈不过一尺或半寸剑芒就能独步武林。而你，竟给有如此天赋之人下红炉点雪？哈哈哈哈哈，活该你走到如今这一步。”
夏子衿大喊着：“方惊蛰，我不用你杀人了！我乃燕国后裔，只要你带我走，墨家机关盒里的秘密我愿与你平分！”
“你还真是当老板当惯了。”方惊蛰摇摇头，讥讽道，“死到临头了还特么画饼！”
“噗嗤——”
只是随意一挥，三尺刀芒斩断窗棂，在主上的脖颈处一闪而过。
刀芒散去，方惊蛰将“唐诗”反手握在背后，转头朝万捕头说道：“万捕头，这易容的夏子衿乃是燕国余孽，我替你手刃了。我求你办的事……”
“我自然会办到。”万捕头笑着答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求你办的事，可能需要再加一件。”
“方大侠请讲。”万捕头口风立转，略带敬意地说。
方惊蛰举起左臂，露出手肘上那个血红色的圆点，说道：“我把主上宰了，现在能给我解毒的只有皇家供奉了，所以……”
万捕头一脸的不解，疑惑道：“方大侠武功高绝，修为深厚，自行将毒逼出便……难道你不会逼毒？”
方惊蛰无奈地耸耸肩：“刀芒是刀芒，逼毒是逼毒，这是两码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万捕头愣了一会，哑然失笑道：“万某明白。”
方惊蛰拇指一动，将四圣令（“金陵八艳”通关票）一弹，那硬币打着转飞到了万捕头面前。
“这个东西你帮我带给皇帝，就说我在福来客栈等他。”
万捕头这会儿也恢复了些许力气，抬手接住了硬币，说道：“你武功高绝，当今陛下爱才心切，必定不会令你明珠蒙尘。”
“但愿吧。”
方惊蛰转身刚要离开，但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转过头说道：
“万捕头，禁军啊密探啊什么的就别派过来了，我这三尺刀芒控制不好，万一变成四十米，我自己都收不回去。”
“自是如此。”万捕头苦笑着，目送这位深藏不露的高人离去。
……
未时。
南楚朝皇宫玄武殿。
“陛下，微臣奉命彻查揽月画舫命案一事已有结果，但中途突发事件，请陛下容臣详奏。”万捕头此时只是处理了身上的脏污和血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来不及沐浴就进宫面圣了。
南楚朝的小皇帝，面容威严，但掩藏不住脸上的青雉之气，估摸着年龄应该也就二十上下。
玄武殿并不是平时朝臣议事的正殿，更像是皇帝自己休息和办公的地方，所以此时小皇帝一身便服，端坐在上首。
“万神捕快快起身回话。”
万捕头这才站起身，躬身立于一旁，将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硬币，双手奉于身前说道：“这是那人让微臣交于陛下之物。”
小皇帝给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马上传召了太医，在查验无恙之后，内侍才将硬币呈给了小皇帝。
小皇帝拿起硬币翻看了一下，眉间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采：“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在福来客栈等陛下。”
“既然如此……”
小皇帝站起身，将硬币紧紧握在手中。
“万神捕，你就随朕走一趟吧！”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
2月1号，2022年的大年初一。
都说节假日上架不是特别好，但是赶上了就这样吧。
大年初一挺不错的，算是一切的开始。
作者很期待有个好的开始。
目前收藏七千多，作为一个小透明作者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然，这些数据离不开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
所以作者厚脸皮求一下订阅。٩(๑•̀ω•́๑)۶
……
关于上架后的更新。
作者是打算上架后日万的，以前没试过日万，想挑战一下自我。（对，就是卷，卷死他们！！！o(o･`з･´o)ﾉ!!!）
照惯例说一下加更（虽然可能根本用不上）
首订如果过500的话，每多20个首订就加更一章。
打赏，估计也没有就说个大点的数吧，一万赏加更一章。
……
最后说说小说本身。
其实这个位面游戏，是有很大的阴谋在里头的。
具体是什么阴谋，反正就往大了想。（作者就只能说这么多，不然作者剧透很逊啊，已经有读者这么说了）
另外之后不会写单人副本了，还是与人斗才有意思，特别是跟主角一样的玩家。
所以后头都是多人副本，下一个副本预告一下是——千亿赌局。
姑且算是个阵营类型的多人副本，有前头露过脸的玩家参与。
当然，随机抽选一个留章说的读者老爷作为副本的特别NPC/玩家，这个惯例作者还是想保持下去的。
……
最后感谢泥鳅编辑。
感谢给我章推的各位大佬。
……
最最后，祝各位读者老爷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全都发大财。
小声：球球各位读者老爷订阅一下。(۶ꈨຶꎁꈨຶ)۶
第八十七章 小皇帝的脑回路（新年快乐，求首订）
等到官差上了船，方惊蛰早就在万捕头的默许下离开了画舫。
他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脸上的易容卸掉，又换下了小厮的衣服，然后溜溜达达大摇大摆地回了福来客栈。
客栈的掌柜好几天没看到他，但是来来去去的江湖客多，他也习惯了，并未多言。
这些人高来高去，行踪不定。只要他们不在客栈里打架，什么都好说。
更何况方惊蛰早就给足了银子，客栈掌柜巴不得他多住几日，至于他在不在房间无所谓，在不在房间都得给钱。
方惊蛰吩咐店小二打上几桶热水，美美地给自己泡了个澡。
伺候别人好几天，可算能让别人伺候伺候了。
这几天的底舱，他一直是跟老鼠和臭虫为伍，好在没有虱子和跳蚤，要不然这身衣服都得烧了，搞不好一头秀发都不能要了。
沐浴更衣后，他又让店小二在登仙楼叫了一桌酒席，自己一边吃着，一边等小皇帝的到来。
……
酉时。
方惊蛰发觉窗外的叫卖声似乎小了许多，从原本那种无序嘈杂，变得十分遥远且有规律。
方惊蛰起身打开房门，然后又坐了回去。
他所料不差应该是小皇帝到了。
皇帝毕竟是皇帝，一国之君，万民之首。再怎么微服私访，基本的安保措施还是要有的，更不用说皇帝来见的是个江湖高手了。
至于福来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早都已经被禁军看管了起来。
“陛下，他在二楼的天字三号房。”万捕头在一旁小声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好，其他人就在这里候着吧，万神捕随朕上去。”
小皇帝说的其他人自然不包括他的内侍，三个人缓步踏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天字三号房的门正开着。
小皇帝扭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陛下！”万捕头躬身行礼，“此人武功高绝，请准许臣随行护驾！”
“万捕头，若是真动起手来，你可打得过他？”小皇帝微微一笑。
“臣……”万捕头一愣，马上回答道：“臣万死也要护陛下周全！”
“爱卿放心，朕心中有数。”
房间里，方惊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坐在桌旁等着小皇帝。
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响，然后是两个人嘀嘀咕咕，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就来到了门前。
方惊蛰没起身，没行礼，也没说话，只是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皇帝眉毛一挑，十分淡然地走进了房间。
忽然，方惊蛰开口道：“麻烦把门带一下。”
小皇帝明显是愣了一下，但还是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到了桌旁。
方惊蛰拿起一个茶杯，准备给小皇帝倒上一杯茶。
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可小皇帝显然不知道这个游戏，他见对方不吭声，便开口说道：
“敢问方……先生，可是……玩家？”
方惊蛰手上一抖，破坏了茶水在空中划出的完美弧线。
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小皇帝的眼睛，他露出了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
不过方惊蛰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淡淡地问道：“陛下是如何得知玩家这个说法的？”
“本朝太祖所著的《太祖天问》中，记载了一些关于玩家的见闻，不过这些只有登上帝位后才能查阅，所以朕……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本朝太祖就有记载？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这副本难道不是用过一次就销毁的？还能反复用？
而且听小皇帝这话的意思，南楚的太祖见过玩家，而且还有过一些交集。
这些跟方惊蛰以往的见闻和常识都有些冲突。
这就有意思了。
“关于玩家的事情，陛下能详细说说吗？”
小皇帝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很明显，自己有对方想知道的东西，而方惊蛰从初见时的高傲到现在的客气转变也让他感觉很受用。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玩家，应该是你们对自己的称呼。被称为玩家之人，都有异人之力。或是力大无穷，或是飞天遁地，或是呼风唤雨。若我所料不差，你们一众玩家……应当是天上来的仙人！”
小皇帝用力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对这个结论的确信，然后，又补了一句：
“而来此间世界，则是为了体会人间疾苦，亦或是磨炼本心，以证大道！”
方惊蛰听到后半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抹略带尴尬的愠色慢慢爬上脸庞，他语气严肃地问：“方先生为何发笑？”
看到小皇帝的脸色不虞，方惊蛰赶紧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受过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除非是忍不住了。”
毕竟是一朝皇帝，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
方惊蛰一边擦着前襟上的茶水一边想。
“先生以为我在说笑？”
方惊蛰赶紧摆手，“不，我相信你说的。”
同时在心里补了一句：我相信你说的都是错的。
小皇帝这才怒气平消。
擦干了衣服，方惊蛰正色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跟陛下寻个答案。”
“先生但问无妨。”
方惊蛰略微将身子前倾，盯着小皇帝的眼睛，问道：“陛下能告诉我，你给花魁大赛添彩头的目的是什么？”
“先生竟然不知？”
小皇帝似乎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神仙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而且在太祖的《太祖天问》里，记载的那位仙人除了有通天彻地的能力之外，还能知晓人心，当时太祖受了他不少帮助。
否则，这南楚能不能立起来还是未知之数。
方惊蛰这一瞬间影帝附体，轻蔑地一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想听陛下你亲口说。”
小皇帝心里认为，这可能是仙人的考验，当初太祖似乎也经历过这一关，既然这样那必须实话实说。
“在一年半之前，离生院上报，有人在金陵府大肆购置产业，这些人虽然持有合法的身份，但离生院的院正隐约察觉出这其中似有不妥，便命人去这些人持有的身份户籍地查验，果然发现了问题。”
“这些人在官府登记的籍贯地，要么是早就荒废的村子，要么是这些年朝廷迁移过人口的城镇，虽然他们都有在富庶之地经商的经历，但经过查证，那些商铺也都是这些年才冒出来不久的。”
“而且这些商号大多是向北魏和番邦贩卖货物的，在南楚境内似乎只是购买必须的商品，这种经营方式，到时颇为奇特。”
方惊蛰点点头，十分认同这个分析。
在古代的商号，如果从一个地方向另一个地方贩售商品，那必定也会从那个地方购买货物带回到出发地进行贩卖，基本上不会出现只朝一个地方卖东西，而不买东西的情况。
“后来离生院花了大量人手调查，终于在十个月前，发现春风楼的夏子衿似乎跟那些人有来往。”
“但很快他们又查到，春风楼一个名叫小桃的女子，跟无忧馆的柳芳菲关系匪浅。只是小桃数次都将跟踪她的人甩脱，要不是她还要回到春风楼，恐怕早就找不到她了。”
方惊蛰笑道：“从前那个小桃应该就是夏子衿的主上，他精通易容之术，若是想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跟上她，需要数名轻功极好的高手跟上，期间还需要间风的配合，有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怕是都要惊了他。”
“如此看来，离生院的本事果然不俗，这么长时间小桃都没察觉自己被人盯梢了。”
小皇帝听到方惊蛰夸赞离生院，不由得也觉得面上有光，浅笑道：“院正对这些手段还是颇有些心得的。后来，定北侯的世子偶然间说起，说那夏子衿跟他母亲年轻时候有七、八分相像。当年定北侯家刚两岁的嫡女被拐，金陵府也是闹了好大一场，如此我便命人去调查。”
“三个月前总算是传来了好消息。”
方惊蛰点头说道：“所以陛下就故意去见了夏子衿，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并且允诺，只要夏子衿肯帮你钓出主上，你就将她收入后宫。”
“不，她没同意这个条件。”小皇帝摇了摇头，“夏子衿说她察觉到主上似乎对延寿很有兴趣，不管是古代方子，还是灵丹妙药，只要跟延寿能扯上关系的，他都十分在意，于是便问我宫里有没有这些东西。”
“我当时就想到了那枚天机造化丹，这丹药可是当初太祖按照仙人留下的方子做出来的，只是太祖说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服用，我想着或许是丹药药性太强，肉体凡胎无法承受。”
“而夏子衿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求我不要透露给定北侯知晓，希望事成之后封她女观的封号，准她在城外的玄阴观修道。”
方惊蛰心说：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夏子衿骗了主上，让主上以为小皇帝要纳她为妃，然后小皇帝又拿出天机造化丹为饵，双重保险之下，这才让主上上了钩。
【玩家方惊蛰发现南楚朝小皇帝部分真实目的，基础评价上升为A+】
方惊蛰皱眉，什么玩意儿，还弄出符号来了？
A+是个什么鬼？
小皇帝自己都将计划说出来了，怎么还特喵的不是S？
坐在方惊蛰对面的小皇帝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忙问道：“先生？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你容我想想。”
方惊蛰打开游戏副本的介绍，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非必要1）得到小皇帝的彩头】，看来是还需要得到天机造化丹和那个什么绝世神兵才可以。
真是麻烦。
方惊蛰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挂上了一副“准备坑人”的笑脸，“陛下，我这里有几枚仙丹，跟你换这次花魁大赛的彩头，可好？”
“仙人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好！”
小皇帝答应的十分痛快。
一来这所谓彩头，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神兵利器大内多得是，天下的也都尽归他手。至于那天机造化丹，太祖都不吃，他更不可能吃。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曾在《太祖天问》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极为细小的文字。
那行字虽然小，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并不是太祖所留。不过，那行小字所说的事却让小皇帝大为震撼。
大概意思是：若是能拿到“硬币”，同时有玩家助你，就有可能脱离此间世界！
脱离此间世界？？？
那不就是飞升成仙的意思吗！！！
自古以来，天下间的帝王没有不向往长生不老的。
远有徐福携五百童男童女出海，近有胤禛误食仙丹升天。
千万年来，当权者对于永生和成仙的追求就从未停止过。
小皇帝虽然登基不久，但也是人间帝王，享尽天下荣华富贵。
成仙是什么感觉，他很想试试。
第八十八章 千亿赌局（新年发大财，求订阅）
“仙人若是想要，尽管拿去便好！”
听完这句话，方惊蛰便礼貌地看着小皇帝，意思非常明显：赶紧把彩头拿来啊，光说算什么本事。
小皇帝看着方惊蛰过于“热切”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扬声道：“万捕头。”
万捕头守在楼梯口，浑身上下的弦早就都绷紧了，半刻也不敢放松。
一听到陛下呼唤自己，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天字三号房门前，“咣当”推开房门，同时右手也搭在了刀柄上。
方惊蛰和小皇帝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方惊蛰心里想的是“你吓了老子一跳！”
小皇帝想的则是“我也让你吓了一跳！”
待看清屋内的状况，又感受到二人诡异的目光，万捕头马上单膝跪地，高声道：“臣在！”
“万捕头无需紧张。你替朕将本次花魁大赛的彩头拿来，要快！”小皇帝说完之后，又扭头说道：“方先生，东西很快送来。”
万捕头领命离开，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话，屋中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好在两人各揣心事，干脆就自己琢磨自己的。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万捕头便从宫中赶了回来，怀抱着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奉在小皇帝面前。
小皇帝一抬手：“赠与方先生。”
万捕头将锦盒放在方惊蛰面前的桌上，然后又毕恭毕敬地退出屋外。
方惊蛰打开那方小锦盒，黄绸包裹下，正是那枚天机造化丹。
【名称：天机造化丹（残）】
【品阶：不入流】
【说明：去腐生肌，具有一定的解毒功效】
【使用限制：无】
【备注：按照游戏内“天机造化丹”丹方所制，但材料均为低阶替代品，有未知副作用，请谨慎服用】
这天机造化丹不是能延寿吗？怎么成了去腐生肌了？
方惊蛰心中疑惑，但是并未多加询问，反正这东西他也不打算吃，纯粹就是为了拿通关评价的。
他把小锦盒扣上，推到一边。
伸手拉过另一个长锦盒，小心打开，看到了内里横陈着的一把漆黑长刀。
说真的，这刀的卖相还是挺拉风的，刀身通体漆黑，也不知道要做哪个海贼王的男人才能练得出来。
【名称：绝世神兵】
【品阶：D】
【说明：可充当D/E级道具的进阶材料】
【使用限制：无】
【备注：一个材料还要什么备注？hetui~】
方惊蛰：垃圾！！！
名字响当当，实力水汪汪，但凡不缺心眼都不会给一个升级材料取名叫“绝世神兵”！
而且，它特么喵的怎么还骂人！
升级材料？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唐诗”就是可以提升等级的武器，便打开道具栏，试着操作了一下。
【进阶材料不足，当前缺少……两个】
那就是说一共需要三个了？
我要是把三个材料放一起，不会给我当连连看给消了吧？
小皇帝坐在方惊蛰对面，看着他的表情阴晴不定，还以为仙人对这两样东西不满意，不由得有些焦急地说：“方先生若是对这两样东西不满意，不妨到宫里的内库看看，里面宝物尽可由先生挑选。”
方惊蛰脱口而出：“内裤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还觉得这个小皇帝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想着赶紧拿了东西走，可别传染自己。
“方先生说的对，这皇室内库自然比不上仙家的。”
方惊蛰不想跟他纠缠这事，从道具栏里将“普通恢复药剂”分出两个，递给了小皇帝。
“之前说跟陛下交换，那我也不能食言。”
小皇帝只看到方惊蛰凭空一抓，手中便出现两个精致的琉璃瓶子，心中不禁感叹仙人手段。
而听说这东西是给自己的，更是如获至宝。
方惊蛰随口胡诌道：“身体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服用，绝无副作用。效果嘛……因人而异。”
小皇帝将瓶子收好，犹豫了一会，才从怀中掏出硬币放在桌上，问道：“不知王先生可否度我成仙？”
啥玩意儿？
成仙？
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啊！
方惊蛰面上不动声色，在脑海里询问游戏客服，很快客服便给出了提示。
【玩家和副本NPC同时将手指放在通关票上，即可完成引导步骤】
然后呢？
没啦？
方惊蛰又联系了几遍游戏客服，对方都是清一色的回答：亲，这边就只能给到您这样的回复哦~请对本次回复进行评分。
更可恶的是，评分里只有一个选项：“5分，超级满意”。
要不是这个游戏界面是个虚拟的，方惊蛰真想摔东西了。
小皇帝还在等待答复，他眼珠都不错地盯着对面的方惊蛰。在他眼里，方先生说不定是在推算自己的仙缘。
在第七遍询问客服未果后，方惊蛰叹了口气，装作看尽了人间沧桑的模样，拿腔拿调地说道：“成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请先生帮我！”小皇帝抬手，施了个江湖人的抱拳礼。
“所谓的仙界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小皇帝仍旧保持这那个姿态：“请先生帮我！”
“还有可能会死……”
“请先生帮我！”
好么，小皇帝这是复读机上身了。
思来想去，方惊蛰一下子想通了：想干什么是人家自己的权利，我跟他又不熟，操那个闲心干嘛？你不是非常特别贼拉的想当玩家吗？好啊，那我成全你！
“你可舍得这无上权利？”
小皇帝一听方惊蛰发问，知道这是仙人考验自己心智与毅力，忙不迭回答：
“舍得！”
“你可舍得这荣华富贵？”
“舍得！”
“你可舍得这锦衣玉食？”
“舍得！”
方惊蛰心说，这可都是你自己说舍得的，我可没逼你没骗你，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等哪天你真成了玩家，被人呼来喝去，拼命打本赚钱，泡面舍不得加肠的时候，你可别来怪我！
“你就作吧……”方惊蛰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在小皇帝耳朵里，方先生说的分明是“你就做吧！”
方惊蛰站起身，说道：“右手食指放在硬币上。”
小皇帝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一撩衣袖，将修长的食指按在了硬币之上。
方惊蛰也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了硬币上头。
下一秒，一道淡黄色的光芒便从硬币上涌现，接着浮在空中，化作了一条三尺来长的线，直直地指向了西南方向。
而且不论如何挪动硬币，那条线指向的方位都永远是西南方向，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这场景看着眼熟……方惊蛰暗想。
与此同时，方惊蛰眼前的界面上又弹出了提示。
【玩家方惊蛰成为“金陵八艳”副本角色景澄的引导者，景澄需在指定地点度过三劫九难，方可完成引导成为玩家】
什么！！！
成为玩家？？
这副本里的土著能变成玩家？？？
还真是一天一个惊悚小故事啊！
忽然方惊蛰想到，自己的那对假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离开副本的？
那这样的副本土著还有多少？
不，重点是游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设置？
方惊蛰现在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这个游戏越发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小皇帝这时出声问道：“方……仙师，这黄色的光会不会太过招摇了？若是被其他人看见……”
这小皇帝还没被成仙的诱惑冲昏头脑。
他知道成仙是多么诱人的事情，什么金山银山权利美女，只要成了仙就什么都有了。
就算他有护卫有禁军，但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就比如他的那些皇叔们！
方惊蛰正为“副本土著转化为玩家”的消息震惊，这会儿哪里有空理会小皇帝的这些要求。
他随口喊道：“万捕头，你进来一下。”
小皇帝略微皱眉，似乎有些担忧，但是又看了看对面的方惊蛰，好像暂时又放下心来，也跟着说道：“万神捕，你进来。”
万捕头应声推门进入，“臣在。”
“你看看这硬币跟刚才有何不同？”小皇帝将硬币拿到万捕头眼前。
我曹！
方惊蛰差点叫出声来，只见那淡黄色的光线穿透了万捕头的脑袋，而且还是正中眉心，从后脑伸了出来，看着颇为惊悚。
可是万捕头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细细观察了一番硬币，便道：“回禀陛下，微臣并未看出任何不同。”
小皇帝这才露出笑容，“行了，你先下去吧。”
等万捕头离开房间，小皇帝才又说道：“果然是仙家宝物，竟能让旁人视而不见。”
方惊蛰心里冷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见识还是少了。
【玩家方惊蛰破解小皇帝真实目的，本次副本基础评价上升为S】
【恭喜您通关“金陵八艳”副本，1分钟后您将自动脱离，也可手动马上脱离】
随着提示弹出，方惊蛰终于松了口气，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成仙之路千难万险，陛下可要考虑清楚。”
说完方惊蛰直接点了眼前界面上的“脱离”按钮。
……
这时，福来客栈外，街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早就站满了穿着亮银盔甲的禁军。
之前方惊蛰听见叫卖声变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清场，却没想到此时福来客栈外的整条街，都被禁军封了。
带队的禁军统领站在客栈大门前，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突然，他发现周围的手下全都盯着客栈的屋顶，神色既惶恐又震惊。
他赶紧转身，接着就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道白色灵光从天上洒落，大小足以笼罩整个福来客栈，而天空上的云彩都被这束光给穿了个洞。
灵光毫无阻挡地穿透了福来客栈的屋顶。这光束看起来无比神圣，在街头和街尾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一阵骚动。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神仙显灵了！”
有人跪下，一个，五个，十个……百姓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就连禁军当中都有大半的人跪了下去。
而此时福来客栈内。
这束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方惊蛰身上，就连小皇帝都被这一幕给震惊的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在屋外候着的万捕头发现屋里光芒大盛，赶忙推开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沐浴在洁白光芒中的方惊蛰。
而这会儿，方惊蛰的身形已经在逐渐与光芒融为一体。
跟书中飞升成仙的描述竟然丝毫不差！
但是这会儿方惊蛰却看着眼前的提示，心里不停地在吐槽。
【玩家方惊蛰在之前位面入侵副本表现优异，游戏特意为玩家方惊蛰安排了一次“人前显圣（10秒）”的体验装】
方惊蛰：我特喵的都通关了，给我来个人前显圣有啥用？游戏你是不是耍我呢？
只是不论方惊蛰如何不满，他确实在一众金陵府百姓和小皇帝面前，化为一道光芒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在方惊蛰离开后，小皇帝第一时间命人围住福来客栈。
之后，更是将这间客栈改成了问仙居，而且再不对外开放。
一时间，问仙居成了金陵府中一处最为神秘的地点，而万捕头也因此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
回到家中的方惊蛰，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杯水，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恭喜您通关“金陵八艳”游戏副本】
【通关评价：S（完美）】
【通关奖励：积分10，游戏币1000（通关评价为S，所有奖励上浮2.5倍），怀特之腿*1】
怀特之腿？这不是暗黑里的一个道具吗？
正想着方惊蛰便将这个道具从道具栏里拿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
他明明记得暗黑里的怀特之腿是一根很长的大腿骨，可是谁能告诉他这还没他大拇指长的小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名称：怀特之腿】
【品阶：E级】
【说明：不要怀疑，这真的是怀特的腿，只不过是他小时候的腿】
【使用限制：需佩戴在腰间】
【技能1：疾风（使用后玩家速度提升50%）】
【技能2：闪现（随机向任意方位瞬间传送一小段距离）】
【备注1：疾风不但增加奔跑速度，也增加摔倒概率，今天你摔倒了吗】
【备注2：闪现请在开阔的地方使用，谨防撞墙】
方惊蛰皱了皱眉，但还是将这东西挂在了腰上。
不说别的，单就疾风这个技能，能增加50%的奔跑速度来看，就是很棒的逃命技能。
至于摔倒什么的，那都不重要。
现在方惊蛰已经有了两次完美通关，只要在通关三次……他就得去童话王国面对那个兔子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蛋疼啊。
这时，方惊蛰收到了解如云发来的消息。
解如云：“看你头像亮着，没下副本啊？”
方惊蛰：“有事儿说事儿。”
解如云：“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方惊蛰：“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你死心吧！”
解如云：“-_-||，我是要说你父母的事，你想什么呢？”
方惊蛰：“时间、地点。”
解如云：“明天下午一点永嘉路集芳园茶馆，到时候报我名字就行。”
……
第二天，方惊蛰早早地出了门。
说实话，他是有些好奇这个集芳园茶馆的。
可能是“金陵八艳”副本的后遗症，他现在看到“集芳园”三个字，就总是会联想起在春风楼的那个晚上。
而这“集芳园”听起来就像是失足妇女上班的地方。
好在，集芳园确实是个正经的茶馆，里面的姑娘……啊不，是服务员都穿着清一色的中式制服。
看起来要多正规就多正规。
等方惊蛰被带到雅座，解如云早就已经点好茶了。
“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看着跟你的气质不太搭啊？”方惊蛰随口调侃道。
解如云这次的打扮，看着倒像是京城“大飒蜜”的模样，她笑着问道：“我什么气质？”
“狐狸精气质！”
“哈哈哈哈哈。”解如云不怒反笑，“狐狸精可都好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方惊蛰摇了摇头，然后忽然问道：“你跟我父母什么关系？”
解如云似乎是想了一下，这才说道：“当初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爸，说不定我就你妈了。”
方惊蛰不悦道：“不带这么占人便宜的，你不过二十七、八，我爹要是还活着可都四、五十了，你喜欢大叔啊？”
“对啊，所以我说‘要是我先遇到你爸’，擎哥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啊，我当时可发誓一定要进你家户口本的。”说着解如云突然媚眼如丝，看着方惊蛰说道：“要不你……”
方惊蛰点点头：“行，我可以让你进我家户口本，我认你当个干孙女，你快给干爷爷我磕个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解如云起身抬手就要打方惊蛰的头，但是被他飞快地给躲了过去。
“开玩笑，动什么手？”
解如云有些不耐烦地坐下，“行了，不跟你逗闷子了，你之前在二院住院，你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吗？”
“我——没——病——！”方惊蛰一字一顿地说道。
似乎是察觉到方惊蛰很不喜欢这个问题，解如云赶紧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擎哥和你妈最后下的是什么副本吗？”
方惊蛰翻了个白眼，“副本随机的，我上哪儿知道去？”
“他们最后一个去的不是随机副本，应该是拿了通行票去的。”
“所以他们去的是什么副本？”
解如云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我查了很多当年的资料，只能查到擎哥买了两张AI工厂的通行票，但AI工厂是个巨型副本，不知道他们去的是哪片区域。”
方惊蛰没吭声，等着解如云接下来的话。
“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定了AI工厂的门票，希望能找到擎哥的踪迹。”
“你意思是我父母没死？”
“这位面游戏古怪得很，哪怕是开启两百多年了，仍旧有一大堆谜团。不过，你不要问我，特安局有条例，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自然是不能告诉你。”
方惊蛰面无表情地问道：“AI工厂是C级副本？”
“B级。”
“你升级了？”方惊蛰心说，这解如云升级速度好快啊。
解如云微微一笑：“这就是特安局内的好处之一了，只要肯花贡献，B级以下随时都可以升上去。”
方惊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通关的把握有多大？”
“我买的是通行和通关的套票，差不多花了我三分之一的游戏币，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方惊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样，要不我认你当干女儿吧，给你提一辈。”
解如云咬牙切齿地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你不叫我一声二娘，好歹也叫一句如云姐吧？”
“你这身材跟孙二娘可不像。”方惊蛰一脸嫌弃。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刚刚升起的沉重气氛倒是散了不少。
“行了，我今天来见你就是跟你说这些，总之你尽快升级吧，我有预感擎哥一定还活着。”
……
回去时，方惊蛰脑袋里想着事，不知不觉竟然走了另一条路回家，而这条路中途会经过曹文石家的小区。
方惊蛰想着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去看看自己的小迷弟，顺便还在门口买了一兜水果，提着就朝小区大门去了。
走到C11-25楼的楼下，方惊蛰是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楼下围坐着一圈老头老太太，这是多么可怕的阵容，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他们的编排！
方惊蛰装着看不见这些人的样子，刚要上楼就被人叫住了。
“嘿，那后生，看你眼生！找谁啊？”
方惊蛰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爷，我找七楼的住户。”
这时大爷抬头，眯缝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的聚焦，忽然他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老曹他们家的大小子吧？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不记得我了？你小时我还抱过你呢！”
其他老太天也七嘴八舌的问道。
“什么？老曹家大小子回来了？不是说犯事儿进去了吗？”
“你记错了，我听说是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是跑路了？”
方惊蛰：……
“大爷大妈，你们认错人了，我第一次来。”
“哦，你是很久没回来了……，你说说这孩子自己家门都不认得了。”大爷一边说还一边撇嘴。
跟这些老头老太太鸡同鸭讲了好半天，方惊蛰这才终于说服他们，自己不是老曹家的什么大儿子，但马上又有人说他是老曹堂兄弟家的孩子。
方惊蛰也懒得解释了，就默认自己是曹文石的堂哥吧。
但下一秒这些老头和老太太就忽然变了态度。
“他们家一个多月都没人回来了，你既然是小石头的堂哥，那就给钱吧！”
方惊蛰一头雾水，给钱？给什么钱？这些老头老太太是打算拦路抢劫吗？
见他不明白，其中一个老太太好心地解释道：“他家不是一个月没人吗，上个月暖气试供热，他家漏水，把楼下的两户给淹了。我家就是其中一户，这前前后后的维修加起来要一千多呢，你既然是他堂哥就帮着给了吧。”
方惊蛰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给讹，还没等老太太们反应过来，他忽然眼珠翻白，嘴里吐泡，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一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一刻，就跟丧尸附体了似的。
这下可吓坏了这帮老头老太太，如鸟兽散，钱也不要了，真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直到救护车来了，将他接上车离开了小区，他才恢复原样。
从前那对假父母来二院看他。他就总用这招对付他们，时间久了医生认为这是病人的应激反应，也就减少了他们的见面次数。
这一趟虽然没见着曹文石，但是方惊蛰也得到了有用的信息。
曹文石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算起来应该是规则游轮副本之后，他就一直没回去。
方惊蛰赶紧打开游戏的好友界面，看到曹文石的头像上闪烁着“副本中……”的字样，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小曹同学恐怕是之前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所以拼命下副本呢。
自己的迷弟都如此努力，那自己自然也不能懈怠。
所以方惊蛰又休息了三天，然后开启了下一次副本。
……
【神对凡人的慷慨】
【逆转人生的赌局】
【是朋友？还是敌人？不，没有永恒不变的身份】
【祝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可以活命的漫漫长夜】
【介绍：你是一位极其幸运的玩家，你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一张邀请卡，在这里你的命运可以改变，你的夙愿可以实现，甚至你的欲望都能全部被满足，而前提非常简单，只需要成为那个最终的胜利者即可。但请注意，失败的人将不再受到命运的眷顾，将永远成为赌局中的一员，生生世世……】
【通关条件：（条件1）赢得千亿筹码；（条件2）挖掘其他所有人内心最深的秘密；通关条件二选一，满足任意一条既可视为通关】
【限时：无】
【类型：多人副本】
【备注：游戏将根据玩家通关时间进行评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