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六煞灵：苍骨、魅魔
师父这短短一句话，可把杨阳丁晓吓得不轻。
不过，一个是把惊骇之色映在脸上，而另一个，则是迅速平复心情后立刻抽出仅剩的一柄白剑。
眼见三人气势磅礴，那边的白骨男挥了挥手，发话道，“放轻松，我们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
旁边的丰腴女子一阵搔.首弄姿，道：“那个小瘦子和丁魏然一边呆着去，人家要跟小帅哥杨阳大战三百回合呢。”
光听见这颤抖的语气，杨阳全身上下就起了好几遍鸡皮疙瘩，嘴里更是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愣了愣神，才压住这些异象。
不过，这女子虽这么说，可她身上确实没有过多的杀气，反倒是多了几层娇媚，让人难以抗拒的娇媚。不难想象，她口中的“战斗”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阔步前进的时候，白骨男一把将其拉住。
距离三人老远就停下步伐，显然是满满的诚意。
见此情形，丁魏然才缓缓收敛身周的杀机与气息。
不过，他没有让杨阳和丁晓也一同放松，反而，不等对方开口，他倒是先一步指挥道：“你们，攻击左边那个男的，下手越狠越好。”
杨阳虽痛恨精灵，但心想两军交战，一方递交和平书，另一边整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不太好。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丁晓已然暴起前冲，似乎师父的命令就是一道圣旨，自己只管执行就好。
小个子周身散发出一抹七彩光晕，两只翅膀骤然张开，令那名女子啧啧称奇。
可称赞归称赞，妖冶动人的女子却是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离这只美丽的蝴蝶太近了。
刚一站定，蝴蝶就已袭至男子身边，夺目的光彩和强劲的气流拔地而起，将其笼罩在中间。
而她，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之，双脚恰好站在风暴边缘，分毫不差，满脸好奇地望着里边的打斗。
风暴中，对着精灵狂轰滥炸的丁晓一脸不可置信：
不管他或者剑以什么诡异的角度突刺，精灵被击打的部位上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出现一根骨手。
并且，骨手的威力不知是他刻意收劲还是怎样，都是在自己刚好用尽这一击的全部力气后便应声断裂。
就这么焦灼了一小会，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微微一发力，瘦削小子就被一阵气流轰飞了出去，蝴蝶也随之消失。
眼见着好不容易才漏出来的空档，下定决心的杨阳立刻大步跟上，右拳蓄好力道就来了一招势大力沉的崩解。
而这名煞灵不闪不避，白骨包裹着的拳头迎面而来，与杨阳硬生生地对撼了一拳。
双拳相交的一刹那，杨阳就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如同压满了气的气球，数口浓血根本抑制不住，接连喷了出来。
仅仅僵持了数秒，自己就像个破麻布袋一样倒飞了出去，而眼前那名敌人，居然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掸了掸灰，对丁魏然说道：“看，我明明有机会杀死这两个人，但是都留手了，这诚意，够足了吧。”
丁魏然淡淡一笑，将脸上的纱巾重新裹好，道：“苍骨，我不是怀疑你的诚意，相信六煞灵里属你最实诚了。我只是想考验一下这两个徒弟罢了。”
“一个攻击凌厉，一个力道惊人，都是好苗子。”身为敌人的苍骨居然称赞了二人一句。
曾经将其打趴下的丁魏然问道：“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只是偶然？”
苍骨刚想开口，旁边的女人嗷得一嗓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是专门来找杨阳的呢！”
“喂，魅魔，你话太多了。”被打断的白骨男显然有些生气，右臂一甩，一条骨头制成的长鞭随即出现。
抽在魅魔纤细的柳腰上，带出的强劲气流让身后几百米的大地顿时灰飞烟灭，破败的地皮裸露在外。
可挨了如此迅猛的一击，妖女依然是双手捂着白净的小脸，像个没事人一样杵在原地，一脸痴.女地盯着杨阳，仅仅嘀咕了一声：“哎呦，苍骨哥，别闹了，好疼的呢。”
杨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这等“打闹”，威力也太强了点吧。
他这番惊讶的神色，让魅魔更加兴奋了，一个劲儿的在那发出嘤喊。
苍骨叹了口气，对这个色.欲缠身的伙伴无可奈何，便无视她的自言自语，回应着丁魏然的提问，“是想之后再专门找你来着，不过既然现在恰好相遇了，那就把话提前说了吧。”
说着，他抛出一张折叠了好几次的宣纸。
丁魏然打开一看，里面画着四副画，均是光一看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鬼脸。
“这就是修罗道正在研究的东西——四张幽鬼面。目前已经制作出了其中一个，其威力，远在现如今的我们之上。”
苍骨缓缓道，“预计3月1日，精灵大军就会在这个玩意的带领下发动全面进攻。”
丁魏然看着左上角，一个比另外三个画得更为清晰的鬼脸以及旁边的一些注释，微微皱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原地站定的苍骨依然没有挪动半步，语气平和道：“我没义务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以及她，在之后的大战里，不会插手。”
魅魔赶紧纠正道：“对杨阳，我会插的呢。”
丁魏然没理会她，将宣纸攒成一团，再一把火烧掉，讥笑道：“你就不怕，我现在用强硬的手段掰开你的嘴？”
苍骨冷冷一笑：“丁魏然，我承认，当时的你确实可怕，可是你别忘了，现在，不光是你，就是孟凡也有软肋。”
大汉撇了撇两个徒弟，随后便放松了肌肉，说道：“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呢？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四张画故弄玄虚？”
旁边的魅魔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冷哼道：“亏得我还泄露情报给小帅哥，帮你们瓦解了金之国的内乱。否则呀，我们还没出手你们人族内部就得崩溃。”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呵，走了。”
魅魔阴戾的眼神瞪了瞪丁晓和丁魏然，随后贴在苍骨耳边说了些什么，转身便走。
苍骨没有跟过去，而是朝向杨阳道：“那，我就再舍己为人一点吧。”
说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奔来，转眼间就冲到英俊男子身前，后者半点反应都没有。
只见曾经杀戮无数的苍骨，伸出苍白枯槁的手臂，一排排细小的骨刺自上出现，猛得刺入杨阳的心脏。
第83章 力量
这一击，让杨阳顿时就昏厥了过去，而他旁边的丁魏然，居然一点反击的迹象也没有，甚至还拦下了想要出手的丁晓。
良久之后，除了衣服毫发无伤的杨阳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不是阵阵疼痛席卷全身，而是察觉到一股异样之力在体内翻涌，仿佛全身上下的骨骼都被一层筋膜包裹了起来，铜筋铁骨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了。
察觉到他的苏醒，旁边盘坐相谈的三人缓缓起身，苍骨过来解释道：“这是魅魔拜托我的，因为你体内蕴含着精灵细胞，所以，我注入了一些我的力量，让你的骨骼变得硬了一点。”
“嗯……用魅魔的话来说，就是让你别一不留神给别人宰了。”
杨阳心里一阵嘀咕，相比于被别人杀死，他可不想被一个疯女人给整的精.尽人亡。
苍骨知道杨阳在想什么，也没计较，而是转过头，一脸“我都这么做你还不相信我吗”的表情，对丁魏然说道：“行了吧。”
后者捧腹大笑，道：“其实啊，我早就信你了，就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油水能榨，你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死脑筋，又输给我了！”
苍骨耸耸肩，一脸淡然，没有还嘴，潇洒离去。
丁魏然看着远去的一摞白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对两位徒弟说道：“你们就按着原计划，去土之国跟邓文清他们会和吧。”
“那师父你呢？”
瘦弱的丁晓眨了眨小眼问道，没有受到苍骨特殊照顾的他看起来没有多气馁，眼里依然充满着灵光。
丁魏然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我先去木水两国，看看情况，然后去再去调查一下他们所说的四鬼面到底有多棘手。”
丁晓一脸不舍，道：“要不然，我陪师父去吧，咱们俩可以互相照应。”
丁魏然捋了捋他的头，“那倒不用，这俩国家相对老实一些，我一个人足够处理了。其实之前跟你们去金之国，也只是想找一找丁成天和光卫的踪迹。不然的话，穿过峡谷之后我就直接去木之国了。”
一听到光卫，杨阳立刻想到被师父砍头的栗光远，许多疑问堆在嘴边，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丁魏然看着思绪万千的杨阳，巨掌扣在他圆润的脑袋上，“行了，杨阳，看苍骨这么照顾你，我也指点你两句吧，省得以后你嫌师父教得少。”
此话一出，直接打消了杨阳脑中的繁杂，立刻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师父讲到，自己虽然由于精灵细胞的原因，无法凝聚“气”。但是，由它带来的极致速度却是其他人不可比拟的。
就现在而言，自己都是在被动的靠着手臂的极速抖动来进行攻击。
而如果，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这种速度，让它在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或许能有更加显著的效果。
丁魏然还在此基础之上提了许多大胆的想法，令杨阳受益匪浅。
旁边的丁晓明显有些吃醋，小嘴撅了撅，眼神楚楚可怜，师父也指点了他一下。
师傅小嘴捯得飞快，两位徒弟也听得认真。
过了一会，丁魏然缓缓起身，看了看亮度始终如一的天空，道：“行啦，时候不早啦，该分道扬镳了。”
“对了，你们分得清土之国在哪边吗？”
杨阳丁晓这才反应过来，这周围除了苍骨掀起的地皮以外尽是碧波，空中更是湛蓝一片，一点能辨别方位的参照都没有。
看着两个小伙子一个劲儿的摇头，丁魏然哈哈一笑，以手作剑，一道威力十足的剑气拔地而起，沿着一个方向留下一道不划破大地，却又相当显眼的裂口。
与此同时，周围被苍骨掀起的地面也恢复了原样。
丁魏然将一切处理妥当后，说道：“这条路，就算是你们陪我过来的奖励啦。”
接着，又摆出一副高人做派，道：“不过，至于怎么穿过土之国的大门，就当是给你们的考验啦。”
说完，不等两个徒弟说些伤感的告别语，便向着那条线的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哼唱着：
“这边原来有座山，那里曾经有条河，日月星辰天上卧，地上的人们哼着歌……”
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丁晓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可眼泪终归是在两个小房间里打了个转，又被压了回去。
他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师父说过，最讨厌爱哭的小孩了。
没过一会，魁梧的身影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杨阳和丁晓这才动身，沿着通往土之国的裂痕走去。
临行前，杨阳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祭坛和神剑。他总觉得，这近在眼前的力量却又好似远在天边，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也仅仅是短暂的犹豫，他就舍弃了一直留守在这里与祭坛死耗下去的想法。
倒不是说不想追求这份力量了，而是，他有种预感，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
二人走着走着，可能丁晓觉得有些无聊，便把背后那把仅剩的白剑掏了出来。
秀气的宝剑配上小巧的个头，看上去还真的挺般配。
看了一会，他突然语气一冷，道：“这里，是个交手的好地方呢。”
自杨阳加入丁魏然麾下，二人经常切磋比试，不过，跟了师父20年之久的大徒弟丁晓却是输多胜少。
为此，他没少找师父，请求其再教自己一招两式。
可这位对另外三个徒弟都是倾囊相授的师父，对自己反倒是扭扭捏捏的，除了兽形剑法，嘴里就总是唠叨着磨练好心性、锤炼完意志之后再说别的。
光是“在精灵祭司面前，别被其占据了心灵”这句话，就说了不下一万遍，听得丁晓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纵使他已经相当坚韧，能够保持在许多大事前波澜不惊，但心底的那份不甘却始终没有抹去。
就在刚才，不管是精灵和师父都明显对着杨阳宠爱有加，就更让这位身薄体弱的小伙子心里不爽了。
所以，现在，他想证明一下自己，看看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修身养性到底有没有成效。
而杨阳，在经过了师父的指点后，也打算尝试一些新招数，便接下了这张挑战书。
双方没有过多言语，画面似乎又回到了杨阳被孟凡带到武者村的第二天早晨，丁晓锋芒尽显，瞬间就冲了上去。
两人顿时酣战起来，而远方的苍骨和魅魔，将此番景象尽收眼底。
看着激战的两人，他们平静地交流着。
“魅魔，你让我给这个小家伙上了一层保护符，意义为何？要是怕他死，你去护着他不就好了？”
“呵，苍骨啊，再怎么说，我也是站在精灵这边的，成天围着人类转圈，这不是逼着我大开杀戒呢吗。”
“还有，那天在金之国，要不是司广仁先出手了，那些人的元气就该归我了。”
苍骨不屑道：“他的阳气，真有那么精纯？丁魏然和那个小矮子你不是也试了一番，跟杨阳比不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魅魔掸了掸手，语气娇媚道：“哎呀，你这种只会用骨头揍人的土包子懂什么。”
“他的灵魂，可是很罕见的那一种呢。要不是现在处理不了脑子里那个疯婆娘，我真想现在就把他吸干。”
妖媚的女子在那一个劲儿的幻想着香艳至极的场景，而苍骨没有再与其接话。
因为，他们来此处，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后方，赤颜白发，身着鲜红蟒袍的耄耋老者徐徐走来。
身材毫不逊色于丁魏然的他，双手凝聚着两团亮红色的骇人火焰，容光焕发，兴奋的眼眸穿过两位煞灵，直射进祭坛当中。
眉飞色悦，就连口中吐出的字都附着着些许火光。
“我很快，就能点燃祭坛了！”
第84章 入城
天空一如既往的蓝，光芒始终如一的亮，不见半点入夜的迹象。
杨阳丁晓终于看见了雄伟的城墙。
他们虽然能估算的出来，自穿过城墙以来，自己已经前进了约莫两百公里。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前进了多久，因为，从金之国带来的手表和手机，在这里完全失灵。
令人更加疑惑的是，前进的过程中虽然少有休息，但精神依然抖擞而且感受不到饥饿，一点也没有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颓废样子。
杨阳拿出地图，充满活力的双眸扫视着略有褶皱的纸张，道：“城墙后面的城池叫巨石镇。”
土之国，整体上看有点像一只畸形的六足蜘蛛。
除了身体处是赫赫有名的首都绿洲城，以及正北和正南方向的两片大沙漠，东西两侧截然不同的“腿型”也极为显眼。
两侧各三条腿不仅粗细不同，长短更是差距极大。左侧三条如墨龙狂舞，磅礴大气，几乎达到了土之国东西距离的七成；右侧三条则如将要断裂的蚕丝，连接着几座像个墨点一样的小城。
二人即将进入的，便是左侧第三条腿上规模中规中矩的巨石镇了。
杨阳拿出巨石镇的地图，指着上面一个醒目的小红叉，示意丁晓，“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仓库，距离没问题吧。”
丁晓点了点头，凝聚气势准备出招。
先前，师父已经对他解释过了穿越城墙的原理。大致就是沙龙卷用来掩盖视线，再用凤舞将自身与天地万物融合在一起，进入另一侧后再收招。
对于丁晓一人来说，施展凤舞穿越墙壁并不困难，而要想带着杨阳一起，就要费一番气力了。
这自然也是师父口中的考验。
小个子闭目站定，身旁一缕缕微风徐徐荡起，由于不需要掩人耳目，所以声势看上去不如丁魏然那般浩大。
不过，杨阳可以感受得到，自己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着相当微妙的变化，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在融为一体，变成一团半透明的小气涡状。
蓄势良久，时机已到，丁晓振臂一挥，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震动自杨阳脑中袭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疯狂排斥着丁晓笼罩在周围的自然之力。
而瘦小的丁晓此刻更是压力骤增，他也没想到，带着杨阳穿越居然会如此艰难，比当初对阵悬镜时的那种疲惫都要强上百八十倍。
不过，从小就被师父磨练心性的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言败。
咬牙坚持了一阵后，二人终于是抵达了目标地。
而丁晓，全身上下也突然爆发一股蚀骨的寒气，整个人差点当场昏厥。
坚强撑住后，他调侃道：“杨阳，你体内，到底存了个什么玩意啊。”
后者没好意思回复，他大概已经猜到体内的精灵是何方神圣，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丁晓灌几口热乎的汤水，压制住彻骨的寒气。
可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里与先前邓文清所描述的场景并不一致！
原本，这里应该是一栋几百平米的大厂房。
而现在，自己明显是位于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屋子的客厅。
斑驳的墙壁上，墙皮凸一块凹一块，身边是一张少了一条腿用石块垫脚的茶几，上面的茶壶落满了灰尘，两个小茶杯也缺了个小口。
杨阳只好先将丁晓放躺在一个比他还小的沙发上，再调查一番。
可当他刚想四处转转的时候，鼻尖突然传来一股粥香，而厨房的方向上，稚嫩的哼歌声连绵不断的传来，似乎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孩。
杨阳本想先撤，可发现外边天色漆黑一片，并且，透过墙壁的缝隙，能看到有一队明显是士兵的人正在巡逻，现在出去无疑是正撞枪口。
心中突然紧了一下，他都已经做好了第一时间制敌的准备。
不过，等他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小孩后，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这是一个7、8岁左右的小女孩。
矮冬瓜个头的小孩有着一双水灵的大眼，弯弯的眉毛像两道月牙，脸上沾了些灰，不仅不让人觉得顽皮撒泼，反倒多了一份乖巧与懂事。
破旧的布衣前，两只粗糙的小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升腾的白气凝在她的脸上，让本来就大汗淋漓的她显得更加狼狈。
小女孩看见两位陌生男人，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立刻彬彬有礼道：“呀，家里来客人了呀，先请坐，我去去就来。”
她端着粥进到一间紧锁的小房间，过了许久才端着空碗出来。
擦了擦脑门的脏汗，指了指丁晓，对着杨阳说道：“这位大哥哥是饿晕了吗？我刚好做了一点粥，给他喂一些吧。”
杨阳木讷的点了点头，感觉面对的并不是一名小孩。
少顷，她端着两碗几乎看不见白的浑浊米粥走了过来。
杨阳不介意这些，自从出了“牢笼”，寒冬的凛冽和体内的刺骨冰冷同时迸发，只要是热乎的他都能一口闷下。
出于谨慎，他没有先灌给疲惫至极的丁晓，而是先自己举起一碗。
一入口，就能感受到粥里的泥沙残渣不停地刮蹭着细腻的喉咙，少有的几粒白米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本想一饮而尽的，但这等煎熬实在难以忍受，喝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小女孩看见杨阳脸上痛苦的神色，顿时愁眉，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大哥哥，我家里比较穷，所以，用不起干净的水。”
杨阳赶紧收起脸上的痛楚之色，面带笑意的解释道：“没事没事，哥哥是因为渴了太久啦，好不容易喝到一些热乎的汤水，正想着怎么答谢你呢。”
小女孩刚想回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叫骂声。
“喂，待会要来收租子了啊！都给爷爷我想清楚点，是老老实实交钱，还是不长脑子的出来反抗欧阳世家。”
听完，小女孩仿佛见了阎王一般，赶紧拽着杨阳的衣角，一脸焦急道：“大哥哥，你们先去里面躲一躲。要是被他们看见，肯定会被抓去当壮丁的！”
杨阳看小女孩的眼神情真意切，便赶紧拖着丁晓躲进角落，同时将还剩的半碗浑浊米粥也带了过去。
小女孩则是端着另一碗，面色凝重的出门相迎。
躲在角落的杨阳先用内力将粥中的杂质拨到一侧，然后灌到丁晓的口中。
即使这样，后者还是忍不住咳了一阵，好在杨阳及时捂住了嘴，让声音不至于传到门外那几名腰带阔刀的大汉耳中。
小女孩捧着破碗，递给领头的男子，道：“叔叔，这几天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了，这碗粥当做抵账的好不好呀。”
领头的彪形大汉仅瞅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大喊道：“就拿这东西孝敬老子？”
啪——
粗壮的手臂一下将破碗拍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然后，那人一脸猥琐地贴向小女孩，色咪咪地说道：“甘童薇，我这人可一点也不挑食哦。”
名为甘童薇的小女孩瑟瑟发抖，额头上的晶莹越来越多，寒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好几个冷颤。
领头男子更加放荡，用杀人无数的右手拍了拍甘童薇的圆润脸蛋，刚想进行那令人作呕的事情，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沉闷沙哑的男声。
“住手。”
第85章 干点事
魁梧雄壮，歹相尽显的领头仰首一看，一名比他还要壮实一倍的英俊青年正肃穆相望。
杨阳满脸黑线，沉重的夜幕盖在脸上，让本就浓郁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然而，气焰正盛的头头丝毫不惧，大步流星的同时抽出腰间阔刀，架在杨阳白净的脖子上，问道：“呦，这年头少见这种结实的小伙子了，你要是没钱，可得好好发挥一下这等优势哦。”
说着，左手握古朴刀鞘，使劲拍了拍杨阳的腹肌，后者如一尊铜佛，岿然不动，唯有脸色又深了几度。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杨阳脑中闪过一万种杀死此人的方式，但奈何旁边有个年岁尚小的孩子，他并不想给其蒙上一层心理阴影。
并且，自己也是初来乍到，还没了解这群人的背景，方才其口中的“欧阳世家”，显然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还需要调查一番再说。
所以，杨阳虽然一万个不乐意，面对这等寻衅滋事也只好先忍气吞声。
没过一会，他立刻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满脸歉意道：“哟，原来是这位大哥啊，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来来来，您看看这些够不够？”
说着，从内兜掏出一沓面额不低的纸币，还把其分成了两份。一摞薄一点的，当着众人的面交到面前男人的手上，另外一部分，则直接偷摸地送进了他的衣兜。
后者看这年轻人这么上道，立马抽刀回鞘，笑声震得整条街的狗都叫嚷了起来。
临走时，他还不忘大喊了两声兄弟，让其他几个想着以后再来敲诈勒索的小弟断了念想。
杨阳看着前往另一户家门的几名士兵，人畜无害的眼神又充满了浓浓杀意。
他敢保证，如果那人还敢得寸进尺，自己不介意来到土之国的第一天就大开杀戒。
见危机已经解除，甘童薇的小脸上却是一点笑容没有，蹲在摔烂的破碗边上，一个劲儿的抽泣。
杨阳看着试图把碗拼起来，但始终没能如愿的小女孩，眼眸中流露出似水柔情。
扶起小女孩并递给她一摞钱，说道：“用这些东西，好好置办一下家具吧。”
可甘童薇立刻回绝道：“不行不行，妈妈教过我，不能白白接受其他人的恩惠的。”
杨阳知道，小孩子都是一根死脑筋，如果自己强行塞到手中，反而会让她不知所措。
于是，他撤回了绝大多数钞票，而是留下几张面额较小的，擦了擦小女孩眼睛上的污垢，道：“喏，买几个好碗吧，你要是再不收，哥哥就要生气了哦。”
小女孩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拒绝，便红着脸收下了。
大手牵着小手，甘童薇还想着打个欠条记个账，都被杨阳一一回绝。
没几步路，不争气的小肚子还叫了好几声。
小女孩一脸愁色，没等杨阳询问一二，小短腿一迈，就窜进厨房做粥去了。
杨阳还想跟进去帮把手，可小女孩嘭得一声将门一关，显然是不想让他跟上。
他没有试图闯进，也没有去一开始就紧闭房门的小房间窥视小女孩的秘密，而是摇晃着丁晓的纸板身躯，轻声道：“喂，你还想装死到啥时候。”
睡得正香的丁晓，鼻子上鼓起的大气泡啪得一声炸裂，眯着眼回应着：“这沙发也太小了，好难受。”
难得听见丁晓抱怨家具难盛其身，杨阳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从兜里取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
要知道，这可是智械曾经的造物，虽然年代已久，但一般情况下坚持个百八十天肯定没有问题。
可二人就逛了一圈祭坛，绝对超不过10天，这个东西就没电了。
丁晓也是一阵疑惑，又掏出手表看了看，发现指针虽然在转，但上面的数字很明显是二人刚进入祭坛区域的时间。
看来，神火祭坛那片区域，还有不少秘密。
二人嘀嘀咕咕半个多小时，还不见小女孩出来，杨阳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立刻冲进厨房。
嘭得一声木门破开，甘童薇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打了个假的不能再假的饱嗝，说道：“大哥哥，我刚吃完，你就回来啦。”
杨阳看着干净的能照镜子的小铝锅，感受到比外面还要冷上一些的空气，就知道小女孩是在撒谎了。
甘童薇小手使劲捂着肚子，可不争气的玩意还是发出了一阵咕噜声，小脸泛起酡红。
杨阳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厨房，细声问道：“小妹妹，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日子过得很舒坦，又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呀。”
小女孩没听懂杨阳话中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回答着：“镇子中部，有个叫欧阳光启的大胖子，每天都杀人，还把镇子里所有吃的喝的都抢走了。刚刚来这里收租的，也是他的人。”
“好，哥哥知道啦，童薇妹妹睡吧。”
杨阳宠溺的语调，加上小女孩生平所见男子中少有的俊逸，后者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把丁晓拽开，杨阳轻轻将小女孩扶在沙发上，告诫她不要乱跑后，道了个别，这就朝着欧阳光启的家行进。
……
夜色如墨，似乎要蒙住所有人的双眼，整条街上，少有的几家几户亮着仅能照亮门口的灯。
自离开祭坛区域以后，沉寂许久的疲惫感再一次袭来，夜色的助攻下，更是威力倍增。
杨阳顶着浓浓睡意，尽可能地保持着直线行走。
还好，街道宽敞，无人挡路，再加上自己方向感很强，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邸。
隔着老远，就知道里面定是在举行什么庆祝活动。
五彩斑斓的灯光撒向四面八方，美酒佳肴的气味沁人心脾，天籁的歌声扣人心弦，杨阳一时间都有些忘乎所以了，巴不得闯进去好好享受一番。
可等其靠近府邸围墙，隐隐约约听见，这片祥和之中，似乎有两道奄奄一息的声音夹于缝中。
微弱的喘息间，铿锵之声时隐时现，通常都是伴随着歌声起，又跟着琴声落。
察觉到有些异样的他，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睡着，狠狠攥了一下左手。
好吧，这次倒睡不着了，差点昏过去。
神清气爽的杨阳想办法又靠近了一些，感受了一下气息，这才发现，有两个人，正手持硕大巨斧，在几十人的注视下拼命厮杀。
而围观者人中，一位体型臃肿，足足搂着四位窈窕女子还绰绰有余的肥球估摸着就是欧阳光启了。
当然，他可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这“拿”点吃喝，给像小孩的同伴和像大人的小孩解燃眉之急的。
根据上菜侍女行进的方向，杨阳确定了厨房的大致方位。
可当他正要行动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身后一撮身着夜行服的人蹑手蹑脚地靠了过来。
杨阳大脑飞速运转，顿时就有了主意。
第86章 偶遇同行
“喂，兄弟，你也是来这干活的？”
为首一人轻轻点了点杨阳后背，假装没发现他们的俊俏美男子吓了一跳。
杨阳面色惊恐，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见到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刺客，连忙捂眼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把嘴闭严实了！”
领头的赶紧解释，生怕这位难得一见的苦力跑了，“没有没有，我们不是刺客，只是来这里’拿’点东西。”
为了提高可信度，他还摘下面巾，让杨阳一览无余。
男子脸上蓄满扎手的胡须，方才轻声说话，要不是提前感受到这人散发的气息，杨阳还真听不出来他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叔。
不过，这声音一听就是内力疲乏之人，气息有头无尾，典型的外不强中还干。
连带着他，后面的5位同伙均是身材矮小，体弱无力的样子，就算是得手了，估计也拿不走多少物件。
杨阳扫过几人的眼眸，所有人眼中都流露着有求于人的意思。
与起初感受的一样，这帮人已经把自己当成同道中人，正琢磨着怎么让自己帮忙了。
杨阳了然于胸，但脸上仍是一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胆小模样。
“行，大哥们，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他嘴上勤快，手里也没歇着，立刻从为首的人手中接过一袋子不轻的作案工具。
领头的更是顺水推舟一般就把大包送了过去，然后对着后面几位比了个眼神，意思是“看看你大哥我多么慧眼如炬，一眼就找来了一个好帮手。”
他倒是全然不担心杨阳拿过工具就落井下石，大呼小叫吸引府中护卫。因为这座宅子里的人，可是远近闻名的土豪劣绅。
对欧阳光启来说，不管是谁，只要是眼生的主敢在附近转悠，男的关进笼子里去做那困兽之斗或者捉对厮杀，女的就压倒在三米长宽的云罗软床上，整到其没了哭嚎之力再押到小黑屋囚禁起来。
所以，大叔一过来，即使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也没怀疑其是否有什么别的小心思。
而杨阳，当然也清楚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拿过工具包之后，给后面几人做了一个“大哥请走”的手势。
大哥拍了拍新成员的厚实肩膀，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贴着七拐八弯的围墙走着，同时向杨阳介绍着自己。
“我叫秦介寸，这些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了多年的好兄弟……”
杨阳腹谤道，“出生入死？用在这里也太显得正气凛然了吧。”
脸上倒是一个劲儿比着笑脸，道：“我叫尹阴，前几日与朋友们走散了，流落至此，身上钱财耗尽，走投无路才打算干这种事。”
秦介寸脚步微缓，狐疑道：“你这么壮实，去参个军混个粮饷，再不济，去城北干干苦力活也行啊，来招惹这人做什么？”
大叔可能不擅长隐匿心事，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小动作一下就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谨慎了想，也有可能是城府极深，想借着稀薄的月光看看边上这位刚入队的家伙可不可靠。
杨阳自然不会那么轻易露馅，桃花眼注视着前方，道：“这不是家里都是些生意人，不喜欢做些打打杀杀的粗活计。”
“说实话，就我这身板，还是那个比我瘦一倍的老爹鞭子抽竹板打着练出来的，否则呀，这些肌肉还不如切下来填饱肚子。”
听闻此言，秦介寸算是打消了顾虑，收回袖剑，不再带着杨阳瞎绕圈子，沿着背的滚瓜烂熟的路线穿越墙角破洞进了府中。
起初还没觉着王府有多大的杨阳，前进的过程中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众人光是绕过几处传来微弱哭声的石制牢房就得有7、8间。中途躲过的护卫和狼犬更是不计其数。
护卫均是清一色腰挟阔刀的粗犷大汉，狼犬则是嗅觉灵敏、体型硕大、通体灰黑鬃毛，距离老远就能听见发出的沉闷低嚎。
还好，秦介寸几人的小包里有掩盖气味的杂味球，这才回回侥幸逃脱。
杨阳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能遇见同行，不然自己贸然进去肯定会让全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很快，众人到达了目的地——一间茅房。
还没等杨阳露出惊骇之色，秦介寸就开口道：“你还别不信，就在这茅房里，有条暗道，直通府中的金库。”
说完他还不忘拉踩一下欧阳光启，“这个死肥猪就喜欢干这种肮脏恶臭的勾当，方才府里传来的刀剑声音听得见吧，那就是他让两人决斗。”
边说，边悄悄打开茅房的门，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惹得众人连忙捂鼻。
杨阳则是虚掩面部，手中发出微不可察的颤抖，将所有“暗器”推至一边。
感受到臭味更浓的秦介寸捏着鼻子道：“他对那俩人美其名曰道，赢了的可以赏赐美女同床，酒肉管够。”
“呵，结果啊，是跟野兽同床，自己就是那酒肉。”
月光突然亮了起来。
约莫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来过这里无数次的秦介寸呕得一下吐了出来，所幸这周围没有护卫。
几人打开暗道，鱼贯而入。
秦介寸小心翼翼将入口恢复原状。
行于阴冷潮湿的密道中，几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杨阳放下右手，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他们现在正位于整座府邸的东南角，正向着中间行进，自己原本的目标——厨房，位于南侧偏西。
杨阳与秦介寸是在西边围墙相遇的，所以，刚才的穿行是经过了厨房的。
他本来打算找借口离开队伍拿点吃喝就走，可又转念一想，这帮人看来是在这一带混了许久了，兴许能问出点什么情报，索性就留下了。
可是，那位叫秦介寸的老家伙却是人如其名，戒心尚存，赶路途中不止一次考量着自己的诚心。
一次两次，杨阳还觉得这人谨慎行事，可多了，便觉得这人不可深交。
或许，边上那几位面容消瘦的同伴也没少经历过这种猜疑。
没走一会，几人就到了一处仓库。
近千平米的大仓库，大箱小箱堆满空间，不少箱子都盛不下里面的黄金珠宝，张开一条大缝，在这并无灯光的空间中发出熠熠光辉。
杨阳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两眼冒光，像饿疯了的豺狼一样扑了上去，他也只好装成见钱眼开的样子。
就在几人沉浸在黄金海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杨阳突然感受到，仓库外围，有人正在靠近！
第87章 撤离
“尹阴，来帮着装点。”
秦介寸背着一个胀得比他人还要大的袋子，满面桃花地招呼着杨阳。
块头是其一倍的杨阳偷摸瞪了一眼贪得无厌的大叔，心想这要是没遇见自己，这些玩意如何才能扛得回去？
他并没有直接告诉几人外边有人要来搜查，而是悄摸地冲拳，向沉重的铁门射出一道拳风。
嘭——
门内门外两拨人俱是一惊。
门外听上去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顿时仓啷一声抽出大刀，冲向门口。
门里几人更是惊慌失措，几名同伴还好，纷纷找到了掩体。可秦介寸就没那个心思了——他这一个大黑麻袋还明晃晃的摆着呢。
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不是立刻就露了馅？
可现在这等危机关头，放手也不是，拿也拿不动啊！
“大哥，我来了！”
杨阳满脸焦急地冲了过来，单手一拎，就把上百斤重的袋子提起。
一边招呼一脸惊骇的秦介寸找地方藏好，一边将袋子放在死角内。
没过一会，大门上几条锈迹斑斑的锁链纷纷砸下，5人一脚踹开，扫视着仓库的情况。
还好，杨阳他们手脚麻利，再加上金子发出的光芒并不足以照亮偌大的仓库，没有被发现。
逃过一劫后，秦介存对杨阳终于是没了戒心，一个劲儿的道着谢。
意料之中赚了一波人情的杨阳定力也是极好，先是百般推辞，最后才勉强应下答谢。
几人收尾时，杨阳肚子没来由的响了几声，听得这位老大哥很是心疼。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秦介存撂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临走时，杨阳还不忘让他多拿几个袋子，又捎上几个大水壶，看得周围小伙伴俱是惊讶至极。这小伙子，莫不是肚子里能吞海？
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傻等，原路返回城墙外，没等一会，秦介存就带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呼哧带喘的回来了。
返程途中，几人有说有笑，这可是自他们偷盗以来赚得最多的一笔了。
秦介存想着问问年轻人来自何处未来什么打算，可杨阳正享受着美食，每当他刚要插嘴便恰到好处的噎住。
杨阳囫囵吞下烧鸡烤鸭，打了个震天饱嗝，先一步发问道：“你们干这行多久了啊，真熟练。”
已经不再掩面的大叔理了理嗓子，道：“有两年了吧。”
杨阳刚想称赞一句毅力可嘉，却没想到大叔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也不想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伴似乎都想起了一些往事，刚刚收获的喜悦转瞬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杨阳的百般追问下，秦介存终于是道出了实情：
两年前，他们本来都有着稳定的工作，虽说谈不上锦衣玉食，但好歹都饿不死。
可谁想到，国家突然开始没征兆的全力征兵。
说是征兵，可实际上，就是把人硬拽到军队内。
运气好的、体质好的，或许还能撑下来混到个一官半职，可像他们这种，原先就不是干这行当的料，要是被拽进行伍里遭受那些十不存一的训练，肯定活不过半个月。
听别人说，每天都有试图从军营里逃跑，然后被看守捅成筛子的倒霉货。
所以，他们悄悄躲过征召，逃到了巨石镇。
这里，虽然谈不上美食甘寝逍遥自在，闲适温饱的日子还是有的，毕竟天高皇帝远，这边的卫兵没那么上心。
再加上，这儿有名人见人恶的欧阳光启，几人便有事没事就从他那顺点东西，反倒比正儿八经工作还要多点油水。而且这大胖子贪婪至极，藏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偶尔丢个一两件也没人查得出来。
在此期间，他们还听说，约莫两个月之前，前往君临城游历的欧阳家二公子因为被小偷偷了一颗百年难遇的极品琥珀珠，在藏龙谷之战结束的第二天就愤然返程。
回国后，当即斩首了几名准备减刑出狱的罪犯，就马不停蹄地开始集结部队，准备出兵重返君临城。
结果，汇于金土边境的泱泱大军还没出发，就收到了金之国内乱的消息。
虽然在金之国外围也可以绕到藏龙谷，并且二公子当时确实有意这样做。
但不知是谁的劝阻，居然让怒火中烧的他收了这份心。
要知道，欧阳世家可是在土之国执政了数百年的豪门，二公子更是地位超然，能劝住他的人屈指可数。
众人皆以为，欧阳家要偃旗息鼓一阵了。
可没想到，他们还有打算。
气势磅礴的大军返程后没有立刻各回各家，而是据守于金土边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同时，全国赋税也是连番增长，百姓家里仅有的几亩地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税负，再加上正值全年最冷的时节，许多人因为被没收了房屋而被冻死街头，一时间民不聊生。
在亲眼目睹了几名上门讨个说法的人被碎尸万段后，秦介存他们也没敢在这节骨眼儿继续犯案。
可没办法啊，现在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西北凉风都喝腻了，这不才来这继续走上一遭。
杨阳听完略有不解，“这欧阳世家，既管军又从政？”
秦介存没起多少疑心，只是以为杨阳两耳不闻窗外事，便原原本本的一一道来：
土之国，是个自古以来便土地贫乏的荒凉国度。
曾经因为土地问题，国内还爆发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
最终，还是欧阳家的人平定了全国的骚乱，日子才趋于稳定。
可时过境迁，几任还算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的明君逝世后，现任国王欧阳大磬为了巩固地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先是牢牢掌控兵权，再是分裂各帮各派，唯自己一家独大。
接着，又占据了全国上下唯一的绿洲宝地，坐拥丰富的资源，让其他想要揭竿而起的好汉也难寻以生存。
其实，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全国上下真的能组织起来反抗军，那国王和手下5名实力超群的大将也不是一般人能敌的。
据传，每一位大将都可轻松消灭数只撼地者，而国王，更是能一口气宰杀两位数的大块头。
杨阳若有所思，这些大将与司广仁比起到底孰强孰弱呢？
秦介寸小嘴没停，顾不上吃喝，继续说着。
同时，别看方才府里的欧阳光启体态於胖，但耍起大刀来可是一点不含糊。
曾经巨石镇有一块小山一样的巨型花岗岩。好家伙，这家伙来这上任的第一天，一刀就给劈了个稀巴烂，至此之后，他们这反倒成了贼匪荡寇最少的地区了。
就是可惜了那块历史悠久的花岗岩，往后别人问起这里为何换作巨石镇，人们都是难以启齿。
秦介寸砸摸下舌头，“说起来，这欧阳光启若是从军，起码也有个中校水平。”
……
聊着聊着，也该到众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秦介寸又拿出一些钱币交给杨阳，后者刚摆出拒绝模样，大叔就解释道：“诶，尹阴，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让你发给附近的贫苦百姓的。这段时间收税严重，难免会有人被榨干，让他们再忍忍……”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眼中天人交战一番最终还是忍住了。
杨阳看得真切，也没细揪，想到甘童薇和丁晓还在忍冻挨饿，连忙收下战利品迅速返程。
秦介寸一行人则扛着分成6份仍觉得力不从心的麻袋，向着城北前进。
第88章 通缉令
杨阳捎回吃喝和钱财后，发现丁晓和甘童薇还在等着自己。
两个个头没差多少，看上去更像是兄妹的小孩正坐在门口的小石台阶上。
丁晓望着星空，给小女孩讲述一些小时候跟随师父修炼时候的趣闻轶事，惹得小女孩开怀大笑。
平时这个点早该睡觉的她，现在看上去全无困意，就连刚刚被恶棍恐吓而留在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看来，丁晓哄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瞧见背着大包小包的男子，二人原本眉开眼笑的脸绽得更开了。
收拾好餐桌，丁晓二话没说，拿起尚且温热的食物就大快朵颐起来。甘童薇看见袋子里五花八门只有豪门才能享受的起的菜品，突然变得有些畏手畏脚，纵然哈喇子都已经流到脚后跟，她还是悻悻地问了句这是从哪来的。
杨阳也不避讳，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出，同时把装着钱财的包裹也展示给二人。
小女孩一看，一下就缩回了伸向食物的小脏手，满脸惊恐。
还是在杨阳丁晓轮番劝解了许久之后，这才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过程当中，杨阳拎着装有五国通用货币的袋子挨家挨户访问了一遍，悄无声息地将本应属于他们的东西物归原主。
行至街头一间更为破败的屋子时，一位呆坐在门口双目无神的老人赫然入眼。
瑟瑟寒风卷着冰冷而来，连穿了件精致狐裘的杨阳都打了个寒颤。
可面前这老人，上半身仅仅穿了一件看不见布料的背心，脚下的拖鞋都快要被风拐走了，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样，就那么愣着。
要不是看见他眼珠子向杨阳那边动了动，杨阳还以为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没有犹豫，杨阳立刻将自己的狐裘披在这位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
后者并无笑容，看见年轻人脱下衣服后抖了一抖，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怜悯。
仿佛是耗尽生命最后一点力量，老人对着杨阳说：“孩子，快离开这吧，土之国，完了。”
杨阳看着房内一片狼藉，知道是刚才那波人来这里为非作歹了。
他抹掉老人皴裂的脸上的冰霜，又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房间内的杂乱，将老人带回屋内，轻轻说道：“您放心，我听您的。”
没有过多言语，杨阳便离开了小屋。
老人怔怔望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魁梧男子，突然怀念起自己曾经的当兵时光。
几十来年征战沙场未曾哭过的他，看着洁净木桌上冒着白气的食物，默不作声。
……
第二天，街道内少有的几只公鸡给众人报了晓，再过不久它们就没机会一展歌喉了。
杨阳从一阵头晕目眩中醒来，仅仅一晚的睡眠无法缓解神火之地十来天的疲惫。
他没有看表，因为昨夜穿越镇子的过程中，没有看见什么用于计时的东西，看样子这里的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或许在欧阳光启的王府中会有几块精致钟表，但昨晚不好动手，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清醒了一下，扫视了一遍房间，并没有发现甘童薇的痕迹。
略带疑惑的他，将旁边鼾声如雷的丁晓摇醒。
后者只是回复了一句，“她每天都会去城北干活”，便继续打鼾了。
杨阳没有折腾他，倒是好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会去干什么活。
脚下生风，没过一会就到了比起南边稍微热闹一些的城北了。
沧桑的城墙下，服饰各异的人们往来匆匆，城门处几名士兵显然没那么上心，本应搜身的他们倒是围在一边打起牌来。
最令杨阳注意的是城墙上，一个身穿麻布粗衣的小女孩，正在井井有条地垒着砖块，边上，是一摞摞比她还要高的沉重砖头。
甘童薇，跑这边来盖哨楼？
杨阳煞是一惊，联想到第一次见时，小女孩那双粗糙小手，估计她已经在这里干了好一阵子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城楼，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小商贩，点了壶不算清口的茶，打听着情况。
小老板见这人身强体健却又皮肤细腻，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便一五一十地道来：
据说，十天前，土之国西北方向来了一波极为强悍的小队，估摸着也就50来人，不知道是金之国派来的还是找谁寻仇的，欧阳家派去驻守在那边的近万名士兵，竟然没一个小时就全被干趴下了。
等这些人入城之后，又好像人间蒸发一样，立刻销声匿迹。
这不，欧阳家族就开始下令，全国各地加紧修盖哨楼，时刻留心。
说着，他还拿出一份通缉令，指了指画像上的清俊男子，道：“欧阳家族还下令，抓到这人，直接赏一座城池！”
杨阳本来不在意这些纷争，可仅仅瞥了一眼，上面的人就让他大惊失色。
那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镜样式，以及眼神中透露出的一股肃杀之感，更让这画惟妙惟肖。
邓文清！
年过半百的小老板看杨阳一脸惊讶，戴上老花镜仔细瞧了瞧画像，又送了一发大炸弹，“哟哟哟，拿错了拿错了，是这张。”
抽出一张质地相同，但明显比上一张更加崭新的淡黄宣纸，他一脸不可置信道：“居然有人偷了二当家的珠子，还敢带到这边来。”
杨阳冷静端详了一眼，上面女子看上去冷艳动人，有点像行走江湖的豪情女侠。
通过栩栩如生的灵动眼眸，能察觉到其中流露出的一股子青春活力。
杨阳总觉得有些眼熟，一阵头脑风暴，这才记起来。
这就是被冉雪加了面皮的暮荷啊！
顾不上再去询问小女孩的种种，他差点拔腿飞去。
后来，听见老板一阵解释，这才安了心。
“这些人，欧阳家族逮了十来天也没见着影子，希望可别到这边来，要不然，咱都要被连累。”
杨阳附和了两句，赶紧打道回府，将这一情报带给丁晓。
正午当头，还在熟睡中的丁晓再一次被杨阳晃荡起来后，显得没那么疲惫了，听到这些消息，更是猛然清醒。
“怎么说，什么时候动身？”
丁晓挠了挠小脑袋，自己不擅长做这种决策，以往时候都是师父拿定主意，现在就轮到杨阳了。
杨阳想了想城头的甘童薇，还是放弃了即刻动身的念头。
一整个下午，二人东奔西跑，收拾好出发所需的行李的同时，总算是找到校对时间的地方，可还是没能寻到一处适合给手机充电的位置。
浓墨一般的夜色袭来，所有人都回到家中，街上一片冷清。
小女孩这时才回家。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眼前，冒着热气的各色美味整齐地码放在崭新的餐桌上，家具也焕然一新，墙面更是重新装修过了一遍，洁白如雪。
怀疑走错了家门的她，刚想离开，就瞧见系着围裙的杨阳丁晓从厨房出来。
“大哥哥，你们……”
甘童薇铜铃般的眼睛浸满了泪珠，小手紧紧攥着拼命一天才赚来的一小袋白米和一壶飘着泥沙的水。
杨阳二人立刻像迎驾公主一样，清理了一下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后，将其请上餐桌。
小女孩撅着小嘴，迟迟没有动筷。
呆坐了许久，她才端着一碗清香四溢的蔬菜汤，当着二人的面，打开紧锁了两天的房门。
第89章 救救妈妈
小女孩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里面不大，一张做工精致的布艺床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四面墙壁铺满蜡黄色的墙纸，微弱烛光的照应下，让人昏昏欲睡。
杨阳扫视着屋内的种种物件，这间屋子，造价快要追上整栋房子了。
而对小女孩来说，这些金贵的东西，都不如卧于床上的中年女性。
几人刚走进，女人就发出阵阵干咳，将盖在头上的湿毛巾震落，露出红得发紫的额头。
小女孩柔柔抬起女人脖颈，喂下几勺清淡可口的蔬菜汤，后者紧闭的双目逐渐舒展。
甘童薇又喂了些流食，见女人面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投洗好毛巾，重新盖在额头上。
走出房间，她向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妈妈，今年三十二。”
杨阳丁晓皆是一惊，方才他们所见，女人脸上皱纹横生，鹤骨鸡肤，发根见白，怎么看怎么像是五十岁往上的样子。
甘童薇眼含泪珠地说道：“我妈妈，得了一种罕见的病。”
杨阳二人焦急却无可奈何，队伍里仅有的两名能够治疗的同伴此刻都身在异乡。
于是连忙问道：“有没有治疗方法？”
甘童薇埋着头道：“有人能治。”
“不过，他原本在巨石镇，可后来搬到北边的黑土城了，我一个人背不动妈妈，也没钱雇马车。”
“求求你们，救救妈妈！”
小女孩尽可能压低音量，怕影响到母亲的休息，但声音还是震得房间抖了一抖。
对杨阳他们来说，二人就是要去黑土城与同伴汇合，如此一来，刚好可以顺路把小女孩和他母亲捎过去。
小丫头听闻立刻感激涕零，就要下跪磕头。
杨阳赶紧拉住，看着小女孩粗糙的小手，心里一阵发酸，道：“以后，你也不需要再去城北盖哨楼了哈，哥哥们照顾你。”
小女孩眼圈与脸颊同时泛红，抽泣道：“大哥哥，我本来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但是……但是以前一直帮助我们的当兵叔叔走了，没办法，所以才这样做。”
当兵叔叔？
二人脸上不解，小女孩将事情娓娓道来。
起初，小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凭借着母亲编草鞋绣衣裳的手艺，在巨石镇过得还算滋润。
可那欧阳光启一来，见到母亲的貌美，立刻凶性大发，掠到府上欺辱了数月。
最后，还是其身边一名随身护卫看不下去，偷偷将她给放了回来。
不过，人虽然回来，但身体的伤痛难以愈合，精神也一蹶不振，整个人刚一到家就卧病不起。
顶梁柱一塌，母女的生活每况愈下，小女孩只好去做些粗活累活补贴家用。
还好，那位当兵的叔叔于心不忍，经常给他们送些补贴。
后来，那人去了君临城，参加了藏龙谷之战，又有幸亲自护送二公子回国，一系列事件令其步步高升，一时间风头无二。
借着他的威名，这片地区的无赖们便没有打甘童薇的主意。
可那人回来没几天，他就突然收到消息，要去追捕偷盗宝物的小偷，没功夫照顾二人，这才有了杨阳初入城那晚见到的一幕。
“那，帮你们的叔叔叫什么名字呀？”杨阳蹲下来，揉了揉甘童薇的脑袋问道。
小女孩想都没想，显然对这个名字烂熟于心，“叫肖军！是个快要晋升少将的厉害叔叔呢！”
杨阳一听，感觉有些熟悉，但还是没想起来。
……
将甘童薇哄睡之后，他还要去跟街角的老头道个别，他们要走了，正好可以把腾出来的屋子给老头住。
可等他闲庭信步走到门口时，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位枯槁老人，脖子上系着捆绳，悬于房间中央。
他上吊了。
落了半层灰的桌子上，食物和衣服整齐的摆好，还有几张纸被压在下面，看样子，是留给杨阳的。
虽然老人已是命不久矣，或许没过几天就要归去，但这种方式实在让杨阳难以忍受。
他将瘦骨嶙峋的老人缓缓取下，阖上狰狞的双眼，再用一块深灰宽布盖上，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随后，缓缓抽出信纸，浏览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迹。
—————
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土之国，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了。
你如果还有些家底，就听爷爷一句劝，赶紧离开这里吧。
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一群吸血鬼，不把你最后一点油水榨干，就别想着离开。
欧阳大磬，堂堂一国之主，坐拥绿洲城，吸金无数却一毛不拔，导致许多百姓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甚至，哪怕是他身边的心腹，俸禄也就勉强够一家人作活。
还有那个大胖子欧阳光启，更是作孽多端，本就不富裕的巨石镇，已经快让他折腾的空无一人了。
呵，上头来视察，欧阳光启还美其名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夜不闭户，因为每家每户已经没什么可拿的了。
路无冻死骨，可无辜的人们全都在那监牢里呢啊！
……
最后，年轻人放宽心，老头子我早就想死了，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质疑自己。
临走前，能见到这么美丽的风景，值了。
———土之国老兵
—————
字迹行至中途，几乎已经看不出哪道是横哪条是撇，全凭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愤慨撑着句意。
而到最后，每一个字又回到了按部就班的方正竖直。
杨阳看得出来，最后这几行，老人是全神贯注下笔斟酌，甚至这四五行内容，耗费的时间都有可能超过前边的三四张纸。
可这字写得越规矩，杨阳心里则是愈发沉重。
到底有多少人，会与他有同样的遭遇呢？
心思神游的他，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相当熟悉的叫骂声。
收好信纸出门张望，小女孩家门口又聚集了那帮人。
“哟，我就说家里还有些货呢吧，这味道可真香啊！”
为首的大汉一把将拦在门口的甘童薇推开，后者踉跄好几下还是没站稳，栽在地上。
屋内的丁晓看见杀气腾腾的魁梧男子，刚想出手教训一下，可看到街道另一边徐徐走来那位阴气沉沉的同伴，就知道用不着浪费自己气力了。
“大哥们，晚上好啊。”
杨阳桃花眼眸注意到半身粘着泥土的甘童薇，声色愈发严厉。
“怎么能让大哥们吃这些残羹冷炙，有损众人的地位。我请各位去享受上好酒肉，还请赏个光？”
那名头头目光扫向屋子，一桌子菜确实已经被风卷残云一遍了，丁晓又胡乱收拾了一通，更加狼藉一片。
堂堂欧阳光启手下的头号将领，曾身负少校职位的他可没理由吃这些东西。
转过头来看见杨阳那张十里八乡都难见着的英俊脸庞，便想起这是昨天才“纳税”多多的大肥羊，立刻喜形于色，大跨步走到跟前，道：
“得看这顿酒宴规模如何，要是惹得大爷我不高兴，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兄弟。”
杨阳冷笑一声，“放心，场面绝对够大，包您满意。”
说罢，给了门内丁晓一个眼神，带着几人离开了。
第90章 杀完人再走
甘童薇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她想让这位才认识两天就百般宠溺她的大哥哥离这些人远一些。
可方才杨阳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子匪气，比起身边狰狞面目的士兵，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晓拍了拍小姑娘有些硬实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眼神很像是镇子里那些号称算的出未来的江湖道士。
小女孩本来不信这个，可旁边这个人，属实跟他们不太一样。小女孩两只大眼睛眨了眨，稚嫩清澈，心中杂虑消散一空。
两个人，大眼配小眼，目送杨阳将几人带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杨阳看了看天上的朦胧弯月，轻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后边那几个人本来就觉得不大对劲儿，见杨阳带着他们到了一处鸟不拉屎的地界，更是火冒三丈。
为首的一人早就看杨阳不顺眼了。
凭什么比他长得俊俏，比他生得魁梧，还他娘的比他有钱？！
这种人，就该扔到军营里，让那些一天不打死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都不痛快的教官们好好调教调教。
当然，送进去之前，自然得再榨一榨油水。
所以，昨天晚上他刻意没有翻脸，为的就是怕这位好不容易逮到的大鱼打了漂儿。
至于那两声兄弟？呸，恶心！
唰唰唰——
五把阔刀猛然出鞘，片刻之后已成包围之势。
他们既然能从魔鬼般的军营中存活下来，当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就冲这等嚣张跋扈的态度，谁不跟他们拼命？
可五人中心的外来客，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只是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只艳红拳套。
头头讥笑道：“练家子？呵，带着拳套打架，一看就是个门外汉，小的们，我们上。”
五把大刀自上空骤然而落。
杨阳气运丹田，回想师父丁魏然的谆谆教诲，突然起势。
五把宰牛如切菜的大刀像瓷碗一样砰然断裂。
不止如此，除了头头，其余四人皆是四肢分离，整个人杵在地上才开始鬼哭狼嚎。
没过一会，变成人棍的四位小弟就没了声儿，只留下一个噤若寒蝉、抖似筛糠的光杆司令。
“兄……兄弟，我把钱还你，咱…咱们两清了行不？”
没了兵器的头头还没把尚未挥霍的钱财交出，就被杨阳一拳爆头。
血液脑浆暴溅一地，奇怪的是，硕大的拳套上，看上去并无血液流动。
没有施舍这帮人半点眼光，杨阳朝着莺歌燕舞，与前一天一样热闹非凡的王府行进。
……
看守大门的两人昏昏欲睡，但都不敢就这么倒下，要是被欧阳光启委派的检察员发现，没准就要被剥皮抽筋。
不过，他们明天就不会再有这种顾虑了。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边，杨阳干净利索地扭断了一名暗哨的脖子。
通过对气息的感知，他明显能感受得到，大多数人都不是很情愿在这里当差。并且，越靠近欧阳光启的人就越是如此。
所以，他不想滥杀无辜，把那些该杀之人杀掉就好了。
收拾好府内明里暗里的巡逻兵，宰掉数不过来的凶恶狼犬。
确定没人会通风报信后，杨阳走到一扇华丽美观的雕花大门前，瞪退几名准备接替端茶倒水活计的下人之后，缓了缓气息，一拳轰出。
两人来高的宽敞大门顿时碎裂成渣，无数沙粒一样的木屑似暴雨横向倾盆，飞进房内正在观战的众人口鼻中，喷嚏声此起彼伏。
而场地中央，脚拴锁链，手提巨斧的二人，也是嗅到了一阵刺激。
不过，他们二人打喷嚏的举动则是截然相反。
体型更加雄壮的男子掩面捂鼻，而更加体弱气虚的对手却朝着对方沾满血迹的脸全力一喷。
健硕男人刚一抬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吐沫星子迷了双眼，连忙擦拭。
而瘦小男子就是等着这一刻，抡起巨斧带动一阵劲风，势要趁着这个时候砸碎他的脑壳。
在生死面前，一切诡计都是正当防卫。
杨阳没有给他这个释放血性的机会，再是一招冲拳，拳风袭向前方坐于宽椅全身臃肿的胖子同时，顺道把轮动巨斧的小矮子轰成肉泥。
欧阳光启也是悍将，见到气势汹汹的敌人没有撒丫子就跑，甩开裹在身上的婢女，舞动两米长的砍刀，一刀劈下。
刀势与拳风激烈碰撞，滔天气势溢向四周。
做困兽之斗的雄壮男人眼疾手快，见到面前敌人被轰成渣的一瞬间就赶紧逃开，没有被这股凌厉的气息波及到。
可周围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观众就遭了殃。
他们有的是别的城镇的纨绔、有的是喜好观摩互相残杀的官员，总之就是一群臭味相投的祸害。
原本想着消遣一下的他们，反倒成了大战前的烟花，哄抬了一下气氛。
欧阳光启看着这些顷刻间身首分离的同僚，眼神倒是并无愠怒，反倒多了一丝期待，朝向杨阳道：“臭小子，报上名来，回头换夜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脑袋。”
杨阳冷笑一声，“甘童薇的母亲，是被你掳走的？”
欧阳光启仰天长啸，全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抖了三抖，“被老子宠幸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谁管她是母亲姐姐妹妹闺女的。”
说罢，不管门口那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有何动作，欧阳光启抡圆大刀就是一击，气贯长虹。
二人中间的红木地板如裁纸一样被掀成两半，整座王府上空都依稀可见空气波动。
可杨阳不避不闪，轻微摆动右臂，嘴里念叨着：“正好试试新招数。”
“千手轰。”
不见杨阳如何动作，那条横贯天地的刀气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无数肉眼可见的拳状白雾，似纱织缥缈，袭向欧阳光启。
后者顿时一惊，可肥硕的体型让他难以逃脱，只好调动全身真气，与这些看似轻如浮云可实则蕴藏无穷杀机的气团相撞。
但就凭他这点力量，只能是螳臂挡车。
无数气拳蜂拥而至，将他的身体打成蜂窝，粘腻的黄油缓缓流出，居然填满了被刀划开的裂口。
杨阳不去看这恶心人的场面，理了理不沾半点腥红的精致狐裘，潇洒离去。
……
后半夜，一波少说得有二百人的黑衣团伙悄然而至。
府内，只有被打开的囚笼，满地的碎尸，和一具令无数人咬牙切齿的男人的尸体。
原本前来刺杀欧阳光启的刺客见到这等场面，皆是大跌眼镜。
过了许久，一位脸蓄胡茬的中年大叔开口道：“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咱们收拾东西，去黑土城。”
第91章 汇合
东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清晨的风吹得枯枝咔擦作响，摇摇欲坠。
黑土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
作为土之国的西部枢纽，西邻金之国，另外三个方向均与主要城镇相连，黑土城可以说是西部地区人流量最大的城池了。
这里的建筑大多是土石结构，造型十分简单，大一点的房子类似客家土楼，是六七层的圆寨形状，足以容纳几百人的旅游大团。
土之国的科技水平比不上瘦死的骆驼金之国，往来一般都用马车驴车，沙漠地区还能看得见骆驼。虽然速度比汽车之类的慢很多，但这里主要城镇的距离都比较近，不去一些蛮荒地区的话，时间是绝对来得及的。
这个时间，仅是相对于人类而言，对于骑在下方的牲畜可就倍受折磨了。
并不是说人们经常虐待他们，而是土之国民风彪悍，男人多数魁梧雄壮，女人也带着一股天生的洒脱之气。所以，在他们胯下的牲畜自然比别国累上不少。
但此时，城中的一条街道上，一名美若天仙、与国民装扮样式格格不入的女子可谓是吸睛无数。
背挎两把圆月弯刀的她，正在一家胭脂店门口犹豫不决。
土之国常年风干气燥，所以，一些胭脂粉底通常都会包含护肤缩水的功效，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可她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并没带着多少钱。
就在她迟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旁边一脸痞气的小伙二话没说，将姑娘眼眸停留时间最长的几支精致木盒取下，然后牵着玉手向南边走去。
丁姚俏脸微红，数落了一下李涯：“真是的，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李涯一手牵着柔若无骨的素手，一手摆弄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蝴蝶刀，无辜道：“喂，不带你这样的啊，给媳妇花钱的丈夫还要被指责？”
街道上，无数路人看见这女貌郎却不才的一对儿，皆是投来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女人娇嫩小脸上的甜蜜，和男子一脸败类流氓的模样，让这种鄙夷愈发加深。
李涯一脸风轻云淡，继续说道：“走之前元鑫给我们那么多钱，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而且，你信不信，杨阳丁晓带着这么多钱离开，这都十来天了还杳无音讯，指不定再见到他们，这俩大吃货都把衣服都给卖了换食儿吃了。”
丁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与二人一起跟随师父修炼的时候，这俩活宝就属于一顿能吃一头牛的那种，逼得师父都不敢在一个地区多待，生怕他们把生态给吃得失衡。
聊着聊着，二人就溜达到了城南。
丁姚选择了一间视野极佳的客栈二楼，又点了一些瓜果点心，与李涯一起坐在那里注意着南门的动静。
今天，轮到他们来这里等待了。
杨阳丁晓临行前，跟邓文清商量过，双方在黑土城会合。
结果，武者村众人刚到黑土城，想着用手机联系一下杨阳他们时，发现那边关机了。
所以，他们只好派人轮流在城南等候。
李涯没心情做那守株待兔的事，趴在桌子上，一脸抱怨道：“你说这邓文清，怎么一进了土之国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丁姚深以为然，他们刚到土之国边境的时候，看见那一万多军队驻守边疆，本来是打算绕道而行的。
可邓文清一听说那是欧阳家的人，却出人意料的下达了硬冲正面的命令。
入城之后，邓文清更是连连做出与常理截然相反的决策。
莫不是，被那道通缉令给搅乱了心神？
丁姚没再细想，因为，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没察觉到气息！
要知道，丁姚经过几次大战，对气息的感知和操纵更是上了一层楼。本来就天赋异禀的她，现在敢说能在一息之间让十名突袭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下意识就要拔刀出鞘，身边的李涯也是一脸凝重。
可房门还没打开，外面一阵熟悉的浑厚声音就穿墙入耳。
“喂喂喂，不就是十来天没见吗，不至于一上来就兵戈相见吧。”
朴实木门被缓慢推开，外面身穿华冠丽服的俊俏男子和痩如枯竹的小矮个映入眼帘。
二人中间，还有一位打扮的干净利落、脸上充满羞涩小女孩。见到丁姚后，脸上的羞涩转为一阵艳羡和不可思议，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丁姚松了口气，“你俩不管来去都这么装神弄鬼的，真烦人。”
李涯调侃道：“哟，这才过去几天，孩子都这么大了？”
杨阳丁晓还了李涯两嘴，赶紧切入正题，把小女孩和其母亲的事情一一道出。
丁姚原本恬静的脸上浮出深深的同情，将小女孩拥入怀中，不停摩挲着粗糙小手。
几人寒暄了小会，将甘童薇和母亲安置在寻常旅社内，其余人则前往隐秘住处与武者村大部队会合。
杨阳第一时间没有把二人经历与众人道出，而是率先找雨露请罪。
他已经知道，这些天来雨露一直闷闷不乐，对谁都没有个好脸色。
相比之下，以前的那种冷漠简直只是冰山一角。
杨阳行至雨露面前，还没说话，这位白皙如雪的纤细美女扭头就走，一脸不屑。
来回几次，始终不等杨阳开口，雨露就是这一个动作，半个字都没说。
无奈之下，杨阳只好先跟大部队说正事了。
雨露看着人群之中生龙活虎侃侃而谈的美男子，从他靠近开始就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悠闲的回屋补觉去了。
杨阳与武者村众人交换信息的过程中得知，邓文清在消失之前只留下一条命令——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按照原计划进行。
他们只好穿过几座城镇，向着黑土城继续前进。途中路遇几个欧阳姓氏的人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就顺道着出手教训了一番。
杨阳讥讽道：“相比于金之国，把恶心人的勾当都藏于阴影之中，土之国倒是整得一出光明磊落啊。”
随后，他扫了扫众人，并没有看到醒目的红毛或者蓝毛人影，询问之后这才知道，暮荷因为正被追捕，所以特地与众人分开前行。
杨阳想起暮荷那份通缉令，一头雾水道：“她什么时候还会偷东西了？难不成是当初从火之国逃亡的时候顺手牵羊了？”
直到一位同伴拿出手机，向杨阳展示了一下那珠子的外貌，这才恍然大悟。
藏龙谷之战前夕，自己在君临城追捕了一个小偷，其口中的公子哥就是欧阳家的二公子。
藏龙谷之战时，从殓魂手中射出来，给暮荷手臂上打了一个洞的琥珀珠，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偷带过去的。
而且，大战结束的第二天一大早，正是在自己与元鑫聊天时，暮荷亲自从他手中拿走的。
杨阳一拍脑门，懊恼到自己怎么没有提前意识到，联想到在弓弩营时都能一不小心让人发现自己的亲卫名牌，这粗心的活泼姑娘指不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欣赏那颗珠子了。
杨阳面色焦急道：“暮荷在哪？”
与此同时，
离众人不远的一间客栈内，红发女孩脸上写满了疲惫，两根青葱手指捏着晶莹透亮的珠子正发着呆。
而在客栈四周，数十名打扮成平民百姓的土之国高手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第92章 交锋
黑土城的朝阳温暖舒适，可打在包围客栈的众人脸上，却多出一抹冷寂肃杀之感。
为首的清秀男子闭目凝神，能清晰的察觉到房中女子的一举一动。
因为土之国大多建筑是依靠元素之力建造，所以无形之中，身处此地的他们的力量也会得到一定的提升。
不久之前，他们就盯上了藏于楼内的暮荷。所以，这次围猎目标行动伊始，他们就已经将附近的平民疏散一空，方圆近百米也已封锁，势必要将这位跨国大盗抓捕归案。
要是能得到二公子欧阳康冠的赏赐，那可就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想到这里，周围的人无一不有些浮躁，还是那位前不久才加入队伍的小领导肖军提醒了他们。
觉着时机成熟，他一声令下，三十多名精英同时抬手起势，四层高的圆寨数秒间便被黄沙笼罩。
这就是土之国的常用战术。
首先使用沙尘阻挡视线，再通过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出色感知，于死角处对敌人狂轰滥炸。
当然，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派了5名擅长近战的高手破窗而入，打算先靠近身纠缠消耗一下暮荷的体力。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5人刚刚进入，就被数条火龙席卷带出，一位全身红衣的青春少女紧随其后，闭紧双眼，靠意念前进。
面前是笼罩苍穹的沙，所以，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反而能让自己对周围的攻击更加敏感。
干完这票就能回巨石镇过踏实日子的肖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色，虽然他加入追捕队之前知道这个敌人非常棘手，但没想到，五名中校级别的高手居然没有一合之将，眨眼间就已溃败。
不过，他也不担心对手会如此轻易地逃脱围捕，他可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只见他双手如刀的，没有对着在空中身影绰约的暮荷出手，而是向她周围发力。
深陷敌阵的暮荷，本来通过感知，寻摸到一条逃生之路，但片刻过后，一排排长如柳枝的尖矛就从四面八方飞来。
暮荷嘁了一声，敌方的攻击没有死角，只好硬着头皮凝聚气息，周围升腾起一团咔滋作响的红幕，将所有的土枪抵挡在外。
这也在肖军的意料之中。
人类掌控元素之力，或多或少都需要与施展出的招式进行链接，相比于元鑫喜欢极远距离操纵长箭精准制敌，在身旁施展的元素之力往往链接较浅。
当然，这也是相对的。暮荷本身就属于强者中的强者，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即使她是在身旁出招，那持续不断爆出的超高温火焰，还是让这种链接比寻常人更容易被察觉。
洞悉了这一点的肖军，才在开战之前率先布下沙幕。
除了遮挡视线的作用，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能掌控这些物质，让其通过这些细微的链接，直接对暮荷内部进行打击！
而暮荷，察觉到自身周围一些散发着特殊气息的颗粒之后，也是立刻警觉收势。
但是，为时已晚！
肖军用大量气力凝聚出的沙球，趁着暮荷收势的那一刻，将磅礴的能量注入体内。
暮荷体内本就有一股飞速流转的庞大气息，此刻，一股驳杂的力量如洪水般汇入，两股运势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体内相互碰撞抵消，霎时就失了气力，从高空坠落。
本以为大势已定的肖军等人，还没来得及查看猎物，就猛然发现，另一侧，几十人的小队正在极速逼近！
这自然是与暮荷有着特殊羁绊的暮萍的功劳了，在姐姐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她就察觉到不详，带着众人匆匆赶来。
杨阳知道为首的领导就是肖军，所以提前告诫过众人，不要对这些人下过重的手。
而他自己，则是身形一掠，接住了疾驰而落的红衣女子。
肖军也是聪明人，知道这帮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让手下与他们纠缠，赶紧带着受伤的五人撤退。
但没跑出两步，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小身影让他骇然失色。
甘童薇？她为什么会到这里？
心里拿不定主意，但他还是想着先将女孩带回再说，要是被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掳走可就得不偿失了。
简单的交代下属一些事情后，他身法如电，在漫天沙尘被驱散之前，抱起一脸迷惑的小女孩拔腿飞去。
刚刚由于保护暮荷而分心，此时也才注意到甘童薇身影的杨阳同样疑惑，她来这里干什么？
双方朝不同的方向快速撤离，时间一晃来到正午。
一场惊心动魄的伏击后，幸好有惊无险，暮荷只是受了些轻微内伤。
知道了真相的她，差点直接将珠子熔化，还好有杨阳几人的耐心安慰，这才让她消了火。
交流了一番，暮荷最终决定，尽快将珠子带到肖军处解释原因，并且将面皮揭下，防止再被当成通缉犯举报。
冉雪的面皮需要一定的精灵细胞维持形态，一旦揭下，失去了活性的精灵细胞很快就会衰败。
暮荷之所以不早早摘下，就是怕将来进入火之国时容易被认出，招到祸患。
她讪讪道：“算啦，回头跟冉雪通个电话，让她早些与我们汇合吧。”
众人又讨论了一些情况，队伍中仅剩的一名大人发话了，“今天晚上，欧阳沙乌，谁跟我去做掉他？”
薛灵的嗓音充满力量，叽叽喳喳的声音都被他一人掩盖。
徒弟薛长虹自然是第一个响应号召。二人虽不是土之国国民，但两位面相狰狞的莽汉看上去还挺契合这里的风土人情。
“今天已经1月20日了，精灵3月1日就要大举进攻，我们在这里耗费太长时间不好吧。”
杨阳提醒了一下众人，继续道：“欧阳家的人，等与精灵大战结束后再来也未尝不可啊。”
他可没忘记孟凡村长交给他们的任务——阻止其余四国对火之国的剿灭计划，并且，如果精灵胆敢全面开战，务必将其击溃。
就目前而言，挫败了司广仁的阴谋后，四国的剿灭计划已经瓦解，他们现在应当立刻前往火之国。
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出圈了。
面对这种提问，薛灵不像薛长虹那样好说话，撑眉努眼道：“帮助土之国摆脱困境，同样对后面的大战有利，并且，这也是邓文清先前的计划之一。”
杨阳没有纠缠，自己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先将珠子交还给肖军，同时打听一下甘童薇口中的神医朴志彬在何处。
同时，暮荷也要一同前往，定要让这个害她颠沛许多天的准少将吃点苦头。
早上大战时，即使身处浓雾，杨阳还是留意了一下肖军逃走的方向，此刻，凭借着出色的方向感，两人向着目标地区飞速靠近。
街道周围，一些卖报小贩正吆喝着新鲜出炉的报纸，杨阳买了一份。
起初因为不了解国况，害得自己在巨石镇一直犹犹豫豫的，现在借着机会自然要了解一下国内大事。
这一看，让二人皆是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除了巨石镇的欧阳光启被暗杀，以及一些地区的小打小闹外，对于他们更爆炸性的新闻无疑是占据了大半张版面的头条：
【通缉10年的邓氏男子已在近日归案，将在2月1日于绿洲城处斩】
第93章 分歧
二人得知这个惊天消息，速度更是再上一筹，路上偶有一些巡逻士兵妄图拦下盘问，都被两人随手击溃。
很快，借助杨阳的出色感知，他们就来到肖军所在的地方。
一栋与寻常人住处并无区别的土楼，门口是清晨那几十号精英战士。
见到有人气势汹汹的闯来，所有人都摆出作战姿态，蓄势待发。
杨阳前迈一步，站定于双方中间，高高举起价值连城的琥珀珠，面色平静道：“我们只是来停止这场没意义的追捕的，咱们不妨各取所需。”
说话的同时，浑身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如此为之，是为了不让这些士兵轻举妄动。
楼内，察觉到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肖军立刻夺门而出。
可紧接着，还不等杨阳出手，肖军就立刻命令下属停止手上的蓄力。
随后，他大步流星，旁若无人般的绕过杨阳，甚至都没有去瞥一眼送到手边的珠子。
走到暮荷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道：“谢女侠藏龙谷一战救命之恩！”
此话一出，暮荷直接愣在当场，原本藏在身后的火苗也突然熄灭。
啥时候救过你？
暮荷水灵眸子映着两个大大的问号，杨阳举着的手都酸了她这才想起来。
当初，精灵大军凭借着特种精灵的支持，率先对据守在喋血高原上的人们进行心智焚烧，肖军也中了招，正是自己那时救下了他。
看着这名早上还差点把自己逮住的土之国将领，暮荷尴尬一笑，全然忘了报仇一事。
肖军打量着暮荷，讶然道：“这身衣服，难道，早上攻击的那个人，也是你？！”
暮荷刚才还尴尬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朝着那边还在凹造型的杨阳叫道：“喂！快过来解释解释啊！”
杨阳自从被肖军无视擦身而过后，整个人像根电线杆一样僵在那里。
他可向来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众星捧月的那种啊！
还没从被忽略的心情中缓过劲儿来，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道清亮的娃娃声。
“大哥哥！你怎么来啦！”
甘童薇通过窗户，看见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赶紧一溜烟的跑下楼，扑到杨阳怀中。
小女孩嘴角还挂着白米粒，一脸天真烂漫，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尤其是那两颗小虎牙，已然扎到了杨阳的心尖。
肖军看着亲如父女的二人，脑子更乱了，这两人怎么也扯到一起去了？
几人进楼，解释了老半天，这才把其中的前后因果捋清楚。
肖军难以置信道：“这种机缘巧合，是现实世界真的能发生的吗？”
四人东扯扯西聊聊，还是杨阳提前将话题拐入正轨。
“那……这份通缉令，可以撤下了吧。”
肖军脸上稍显难色，不过很快就被爽利的笑容掩盖，“嗯，我这几天快马加鞭去一趟绿洲城，相信把珠子带回去就没事了。”
甘童薇从桌旁探出一个小脑袋，补充道：“神医朴志彬也在绿洲城，到时候肖军叔叔会带我和妈妈一起过去滴！”
甘童薇早上来到这里，就是有消息说神医住在这，之后经过询问才得知，朴志彬已经搬到了绿洲城。
杨阳看着笑得像朵花一样的小女孩，心里也由衷的为她感到欢喜。
日薄西山，人影渐长。
肖军一个下午说得口干舌燥，连白天放在桌上的报纸都没来得及看，就带着甘童薇匆匆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启程。
与他们简单道了个别，杨阳暮荷也要回据点了。
这趟交涉远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两个人都是如释重负。
走在路上，红发女子问道：“为什么，不问问他邓文清的事呢？”
杨阳桃花眸子目光炯炯，浅眉微皱，回应道：“邓文清的事，我总觉得肖军也不一定清楚。”
“先前，我看过你们两个的通缉令，他的那张，年代已经显而易见的久远了。”
“所以，我猜测，这很有可能是许久之前的事件，甚至，跟他来到武者村都有一定的关系。”
暮荷稍加思索，觉得杨阳说的不无道理。
细看土之国的来往行人，大多都是肌肉成块的猛男，几乎就没有体格文弱的读书人，甚至就连肖军那种正常体格的人都只是少数。
而关于邓文清，在武者村出征前孟凡村长曾提到过，他过去是在水之国当教师的。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如果放到这里，或许会被当成异类也说不定。
暮荷越想脑瓜子越乱，索性就不这么折磨自己了。自从进了土之国，每天都心惊胆战的过着，今晚可得好好休息犒劳一下自己，养足精神后再去解救邓文清。
二人回到据点，这里的人数肉眼可见的少了。
一问才知道，薛灵带着一拨人去突袭欧阳沙乌的府邸了。
杨阳气得直跳脚，邓文清都被抓起来了，精灵马上就来进攻了，还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但人都已经出发，他们只好等他们回来再说明情况了。
很快，浓重的夜幕就笼罩在土之国上空。
土之国没有金之国那般绚丽缤纷的灯光，大多都以黄为主色。
全城的灯光撑起夜幕，空气中似弥漫着密密麻麻的沙粒。
薛灵一行人比想象中回来的要早许多。
还不等杨阳率先发难，那边众人皆是面露异样。
薛灵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也没有比其他人好到哪去。
原来，在他们到达欧阳沙乌王府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准确的说，是变成一地碎末，简直就跟尚未开发的土地一样。
薛灵琢磨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看到过土之国的一些报道。
近期，国内突然出现一伙来路不明的刺客，专挑豪门名族下手，令诸多身份显赫的大官都恐惧至极。
并且，这些刺杀行动愈演愈烈，而且，针对欧阳家族的人的频率更是直线上升。
薛灵正思考着其中缘由，杨阳没有好脸的凑了过来。
二人作为目前队伍中威望最高的角色，此刻的想法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杨阳主张尽可能快地突袭绿洲城，营救邓文清。可与邓文清同龄的薛灵却主张不改变行程。
一向对长辈战友都和颜悦色的杨阳勃然大怒——作为同伴，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可不管他如何发问，薛灵始终就是一句话，“难道，你不相信同伴吗？邓文清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按照原计划！”
年龄足足差了两位数的领袖拌嘴斗舌，光是吵架就震得几百米内的房屋落下两三层灰。
还好，还知道彼此是同伴，没有大打出手。
可这一吵，终归是把二人的关系拉低了不少。
杨阳愤愤回屋，躺在事先有人收拾好的硬木床板上，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第94章 长驱直入
第二天，五个人的小队聚在门口，整装待发。
杨阳、丁晓和丁姚自然不必说，毕竟师出同门，在丁魏然的熏陶下就像是一块铁板，而共同施展的海流式更是无人能敌。
丁姚一去，家里的那位可就不干了。
不管她怎么安慰，李涯就是不听，哭着喊就要跟去，甚至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庭广众的，他不害臊丁姚可害臊，无奈只好带来了。
四人身边，伤势很快恢复的暮荷也一同前往。但是，她的想法可不如前面四人只想着救人那么单纯。
经过了一夜的安逸睡眠，她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件事。
那还是很早以前，在火之国国王身边做亲卫时，曾经听说过，土之国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
一群由水之国前往土之国进行交流访问的教师团，在当地遭遇袭击，上百人的交流团所剩无几。
当然，这也亏得她是在国王身边行事，偶然间听到达官显贵谈论过这件事。
而寻常百姓自然不会知道事情的内幕，他们只知道，土之国将这件事层层包装后的结果——教师团中有个人对其余人不满已久，所以才打算趁着这次机会下毒手。
彼时的水土两国可谓是相交甚好，不少地位显赫的达官显贵都愿意让子女远渡土之国，与那里的一些公子公主成婚。
其他诸如贸易、文化、科学等方面同样有着极为深入的交流。
直到现在，两国依然睦邻友好，不然也就不会有藏龙谷一役中，水之国指挥官派200人跟随土之国高手一同追击敌军这件事了。
所以，当那时土之国放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水之国的人民几乎没有怀疑，甚至就连高层也只是提出过一些质疑，并且很快就石沉大海。
而那位被认为是这次事件始作俑者的男人，在消息放出之后就陡然消失。
近十年来，水土两国一直在通缉此人，可始终没有抓到。
暮荷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姓名，但她总觉得，邓文清跟此件事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这位幸存者就是他也说不定。
带着这种疑问，红发女子翻身上马。
通体枣红色的悍马本不屑于任何人骑乘，任何人来都得闹出一股子倔脾气，不把人摔下来誓不罢休。
可面对这位服饰发色均比它更加鲜亮的女子，悍马却是摆出一副相当顺服的姿态。
这也多亏了暮荷精湛的驭马技术，从火之国逃脱之后，就属在土之国停留的时间最久，自然也学会了这里的诸多技艺。
脚边，个头刚到马肚子的暮萍两眼汪汪，想让姐姐将自己带走。
暮荷身体弯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幅度，居然没有从马上掉下来，周围的人又是一惊。
亲了一口妹妹的额头，柔声道：“万一我们出了什么事情，羁绊的速度可比那些电话要来得快哦。”
向来最听姐姐话的暮萍没有李涯那么无赖，乖巧的点了点头。
而与这两人截然相反的一幕，则是发生在杨阳和雨露之间。
杨阳在那一个劲儿的朝着雨露哈腰赔笑，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当初的不是，要不是看见他背后的大背包，旁人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谁才要出征。
雨露从始至终就没给过杨阳半点好脸色。不过，偶尔杨阳擦拭眼泪，这位冰山姑娘便偷摸地瞧上一眼看了大半年也没看够的俏脸。
当杨阳再次深情欲对视时，常年身穿青色服饰的雨露又回归一脸淡然。
围观的薛灵和薛长虹没有对这些贸然离队的同伴产生半点不快，也走上前去握手告别。
远征路上的他们已然是众志成城，若是大吵一架就导致整个队伍分崩离析，村长丁魏然苦心调教的精兵强将可不白瞎了？
薛灵看着渐行渐远的五人，抬起插在地上的锯齿重剑，扬起阵阵黄沙，对徒弟说道：
“长虹，营救邓文清也好，长途跋涉大闹绿洲城也罢，你可以不认可同伴的选择，但若他们要向着目标前进，就一定要相信他们。”
面色异常凶狠的魁梧大汉点了点头，眼神里有着道不尽的光芒。
以往生活在武者村，丁成天等人还没有露面的时候，他就是村内独一无二的强者。
每次执行任务，小队成员想通过另一种途径完成目标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师父不止一次教育过他，不管能力相差多少，哪怕是要做那蚍蜉撼大树的举动，你也要坚信同伴定能完成目标。
薛长虹起初还不以为意，可见到丁成天丁姚等人之后，他也才渐渐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于是，藏龙谷一战，他并没有选择跟随他们突袭后方；金之国突变，他明明有机会直面大将，可还是毅然决然的与师父一起挡在中将面前。
相信同伴。
他再次默念了一下这四个字，师父好像等他回味完过去之后才有所动作。
肌肉成块的薛灵掏出地图，自言自语道：“按照原计划，现在该是兴风作浪的时候了。”
……
由于没有在中间城池过多停留，仅仅过了不到3天，五人就快要到达绿洲城之前的最后一座大城池——兽坤滩了。
中途经过的城池中，多数都是欧阳家族的人在掌管，只有少数是一些外姓士族手握大权。
当然，他们的执政方式还是一等一的像——压榨、剥削、金钱至上。
杨阳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为了邓文清，他只好抛去那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
黄昏时分，五人来到一处小高坡，借着夕阳的红光，已经能看到前方巍峨气派的城墙了。
但他们此刻都有些疑惑，为何目光所及之处，半个行人都没有？
这里虽然比不上黑土城人流量大，但好歹也是临近首都的地方啊！
心中一股不安逐渐升起，恰在此时，地面毫无征兆的波动起来，随后更是形成数股流沙，顷刻间就吞噬了众人的坐骑。
敌袭！
五人星驰电走，迅速离开危险地带。
可他们还没有喘口气，周围突然隆起漫天狂沙，一息之间就将血红的落日掩埋。
还不等杨阳感受气息，沙幕外，无数尖刺蜂拥而至，逼得众人都要尽全力才能抵挡。
“劫道的吗？”杨阳一边出拳一边吼道。
相比其余四人抵抗的有些吃力，他一阵拳风就能打出一个大气漩，将前方相当一部分尖刺卷走，从而争取到一点点说话时间。
在他身旁，丁姚也受到了一点帮助，这才有空回应，“不对，我感受过了，周围没有人的气息，反而，我们脚底下似乎藏着一只怪物！”
与此同时，兽坤滩内。
肖军将小女孩的母亲放在床上，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感慨道：“呼，还好路上走得快，不然，就该遇到六甲沙蝎了。”
甘童薇沏好一壶茶，好奇问道：“叔叔，什么是六甲沙蝎呀？”
肖军坐在一张有些老旧的扶手椅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算上追捕暮荷，十多天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眼皮不由地往下掉，不过，面对小女孩的提问，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着：
“这蝎子，是兽坤滩周围特有的物种，身长五米，两只钳子更是力大无穷。据说，就连那几位所向披靡的大将来硬抗那钳子，指不定都得翻车。”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这蝎子有六层震甲，由外至内，由弱至强，当年数位大将联手捕猎，才将将打破第六层。”
甘童薇一听，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脸上的惊恐毫不掩饰。
肖军赶紧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放心，这蝎子不会进城，而且，它只在晚上出没，明天天亮再出发就行啦！”
小女孩的水灵眸子这才重回清澈。
……
将母女二人哄睡后，肖军拿出那颗在夜晚发出流光溢彩的珠子，有些担忧道：“希望，只带回珠子就行吧。”
第95章 绿洲城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肖军终于看到了绿洲城的大门。
砖瓦砌石的墙面硬如铁皮，淡灰色的城墙巍峨耸立，一眼看上去，除了规模比君临城大些，别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肖军知道，这里面，是土之国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荒漠之中建立的土之国，有一片极为世人称道的绿洲。
在那里，细枝嫩木四季如一、绿意盎然，清泉流水潺潺不绝，百花争艳的场景更是美不胜收。
即使没有入城，里面飘出的一缕缕嵌着春意的暖风就能让人心旷神怡，似乎只要进了这座城，一切烦恼杂念都能被融化。
当然，欧阳世家的人可不会由着你来，除了一些军政要客、富贵商贾以及外国贵宾，其余人均不得在绿洲城逗留超过七日，否则按罪当罚。
所以，一座占据国土面积近十分之一的天堂之城，包含的常驻人口居然还不到全国人口的千分之一。
这也让走在街道上的肖军感到极为冷清。
环顾四周，许多与国内其他城市格格不入的建筑设计映入眼帘，各种新潮款式的豪车层出不穷。
这当然是欧阳家族的又一个“杰作”。
要说土之国再不济，好歹也挨着金之国呢。就算他们不愿意分享一些技术要领，可再怎么说，一些相对高端的商品总该能流传坊间。
可欧阳家的人却严令禁止平民百姓交易这种商品，只允许自家人掌握这些科技。
这才使得科技水平本就不高的土之国进步更加缓慢，遍地仍是几年前的老玩意。而绿洲城内，生活水平反而是节节攀升。
肖军看得有些迷离，他知道，自己自然是没资格住在这里的。所以，打算将小女孩和母亲交给神医，自己去欧阳康冠处复命后就立刻离开。
手中的小女孩双眼放光，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华美建筑，幻想着有一天能带着妈妈永远住在这里。
二人虽然换上了价格并不大众的上等羽绒，但在这遍地都是豪门望族的地界，还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偶尔有人经过身边，都用着微不可察又排外至极的眼神掠过他们。
小女孩当然不会去留心这个，一个不到十岁的童真少女，怎么会懂得察言观色。
可在战场上经常与敌人交战，不得不练就一身鹰眼本领的肖军就很是难受了。
他知道，要想在这里入驻，除非有天大的关系，否则只能靠钱砸。而那些在路边看似只卖些日用杂货的商贩，指不定背后就有着一座又一座金山银山。
财富、权利、安全，这座城内的人，这三样东西就像是空气一样唾手可得，甚至说，谁没有这三样东西，在这里才算是异类。
可他自己，从小时候参军入伍算起，为国征战近十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论衣食住行，那些个大人物谁不比他们来得豪华；
论尊重，立功无数的自己走在这里尚且要被歧视，更不用说那些默默无闻的军人们了；
论安全，什么时候精灵来犯，不是他们这帮命不如草芥的战士顶在一线？
而那些嘴里高喊和平自由的人面兽心的政客，又何时见到他们肯亲临前线为那帮死无全尸的同伴们撒上半杯送行酒？
甚至，那些个口口相传一人出马万人难敌的中将大将，又花了多少时间在这纸醉金迷的地方养尊处优呢？
他看了看身上挂着的土之国名牌，有些漠然。
干完这一票，就回到巨石镇干点杂活吧。
肖军回想起曾经征战沙场的日子，还是觉得，在乡下干干粗活累活，过着清贫但是踏实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土之国的军队，就是笑话。
“肖军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啊。”
心中暗骂了一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旁边东张西望的甘童薇被吸引了过来。
“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叔叔只是有些累了，喏，前边就是医院了。”
小女孩看着前面丝毫不输皇家宫殿的气派至极的医院，嘴巴长得快能吞下一个小太阳了。
肖军作为军人，除了家属看病，其他情况一概不许进入。只有小女孩孤零零地推着担架，穿行于人少到有些凄凉的恢弘医院内。
经过一系列登记手续，她终于见到了那位号称包治百病的神医朴质彬。
他的皮肤有些黑，方方的小脸上五官有些不大对称，手上拿着一个锥形烧杯，里面盛着咕嘟咕嘟正在冒着气泡的绿色液体，十分诡异。
甘童薇还没开口，朴志彬看了眼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母亲，直接交给她一张通知单。
上面密密麻麻的说明文字看的小女孩头晕眼花。
虽然她以前功课很好，但长期以来都在干苦力活，没功夫温故更没精力知新，加上小孩子忘事也快，久而久之就如读天书了。
即便如此，那最后两行字仍是格外显眼，一行是天价的医疗费用，一行则是一个授权声明。
两行内容，无疑对年龄尚小的甘童薇是一道晴天霹雳。
朴志彬瞧见小女孩脸上道不尽的哀愁，一脸诡谲的慈祥，道：“小妹妹，我们也是老相识啦，这费用呢，我可以帮你垫付一部分，好不好？”
甘童薇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朴志彬扯了扯有些开裂的嘴角，继续循循善诱道：“至于这第二条嘛，交出母亲身体的使用权，无非就是我们要进行一些手术，需要家属同意而已。”
一个也就7、8岁的小女孩，怎么能懂这里面的一些门道？
她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些朴志彬的事迹。例如哪个公子重病垂危，其他医生去都不好使，结果他一到，不光人起死回生，就连那颓废的样子都好像回归了青春一样。
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这人就被说得越来越邪乎，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流入他手，生活水平更是扶摇直上。
可谁能知道，这位当今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医，半年之前还在某个小镇里边装成神仙道士糊弄人呢？
…………
另一边，肖军看着小女孩进去之后，没有在外边等待。
他相信，甘童薇不会跟别的小孩一样哭哭啼啼的，长久以来的相处，让他见识到这个小女孩的过人毅力了。
父亲早些年间战死沙场，母亲又遭遇如此横祸，甘童薇自小就承受着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
即使家徒四壁、即使面对那些手染鲜血无数的无赖混混，她总是佯装成无所谓的大人模样，可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对外总是一副天真笑脸的大小孩，背地里有过多少次黯然神伤。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二公子欧阳康冠的宅邸门口。
肖军看着自己拼命一辈子也无法挣来的金瓦玉片，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从军以来，自己就是个坚决服从命令，绝无二话的优秀将士。
去边疆清缴精灵，我去！在藏龙谷大战五十万敌军，我也去！伤势还没恢复就要护送二公子回国，我还去！
啊……
正午当头，肖军打了一个解乏至极的哈欠。
一步一步走上价值千金的琉璃地砖，肖军发誓道：“这次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第96章 悲剧（很虐，可跳过）
推开华贵至极的象牙白大门，眼前一副堪比万国朝拜的画面映入肖军眼帘。
数百名大小官员趴在地上噤若寒蝉，明明是冬季，背后的衣服却被汗水浸透。
这些官员个个头束金冠发带，一身绣有青云银丝的长袍尽显富贵华美。
即使大多为从政的官员，他们的体型也多为雄壮粗犷，一点也不似常人口中那般身体孱弱的主。
可这些不动嘴光露相便可吓得一般人不敢轻举妄动的重臣，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反抗前方翡翠台子上的那名男子。
男子而立之年，身高八尺，相貌雄毅，面如冠玉，坐于赤红宝座之上，眼神充满杀机。
他的旁边，立着一位面白无须的阴沉男子，微微弯腰，负手而立，穿一袭素洁白衫，总给人一尾银环蛇的阴冷印象。
坐于王座上的男子便是二公子欧阳康冠，可旁边那人，肖军也不知道是谁。
看见大门被缓缓推开，只有一个人走进，欧阳康冠眼睛微眯，让其余人退下。
近百号要员如释重负，保持着躬身离开。
没过一会，整座大殿就只剩下三人。
欧阳康冠本身相貌在国内就属于上上乘，即使现在略有憔悴，可要说让大多数少女一见倾心也不是夸张话。
而且，金玉其外的他，内不仅不败，反而深不可察。
相传，前几年欧阳家内部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骚乱，不少人都丧命其中，当中就包括被大家寄予厚望、将要继承王位的温良恭谦的大公子欧阳谨。
最近一段时间，一国之君欧阳大磬突然重病不起，这才给了这位刚从君临城回来没多久的二儿子一段时间的代理权。
于是，民间有不少消息说二公子就是幕后主使。
可这究竟是捕风捉影还是一些人的窥一斑而知全豹，并无查证。
自欧阳康冠上台以来，铁血手腕比起那个贪婪弑杀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的各种文员议员也逐渐变成了神出鬼没的护卫团。
这些护卫的首领，就是这位全身白如雪的男子。
他俯首贴在欧阳康冠耳边说着什么，眼睛则是钢钉一般死盯肖军。
肖军没敢直视二人，但能感受到，前方的气场变得愈发冷酷，甚至比外面的瑟瑟寒风还要凛冽。
不过，他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士，不会像先前那拨人一样汗流浃背，只是心里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欧阳康冠开口道：“人呢？”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可肖军一点也不敢轻视，轻声回应道：“对不起大人，小偷逃走了，不过，我把珠子带回来了。”
他举起珠子，艳丽的色彩将整座大殿填满。
“我问你，人呢？”
欧阳康冠再次提问，声音却比之前低沉不少。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保证过，是要将人和珠子都带回来的吧？”
他放下一沓报纸，缓缓起身，走下十几级翡翠台阶，站到肖军身边，捏住光彩夺目的珠子，光芒万丈的大殿瞬间变成了阴曹地府。
面对精灵大军都不曾害怕的肖军陡然冒出一身冷汗。
对于这名爱好杀戮的残暴公子，肖军向来都不敢有半点忤逆，生怕哪里触动到他的神经。
可暮荷毕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恩人，自己就算再想功成身退，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并且，他也不是那种随便拿一个人顶包敷衍了事的小人，别人也是无辜的啊！
所以，这次，他想拼一把。
自己怎么说也在他手下干过不少活，也在边境杀过精灵无数，于情于理都得网开一面。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最不该惹这位土之国的煞星生气。
他拍了一下肖军在刀尖上打磨的结实的肩膀，没有出声，向着大门走去。
肖军还想解释些什么，突然感觉腹部一凉。
原本还在几十米外的白面男子，不知何时袭至身边。
枯槁的手臂白着捅进红着拽出，带出来被打成碎块的内脏。
血流汩汩流出，肖军脑子里一片空白。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去想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做这种欺君之事，也没有后悔当兵的决定，甚至都没有去责怪下令斩杀自己的欧阳康冠。
他的眼前，只出现一座用沙堆起来的小城堡，里面住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无忧无虑。
……
甘童薇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到朴志彬从手术室出来，可他先前百般提醒过自己，不能打扰里面的手术。
她等得有些无聊，便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肖军叔叔，还有一个个头比她还要小些的男孩。
男孩戴着一张薄到有些透明的口罩，眼神黯淡无光，相当颓废。
那是他的儿子。
据肖军所说，他染了重病，自己那时又没钱医治，拍完照片后没活多久就去世了。
由于儿子的早夭，妻子也远嫁他乡，只留下孑然一身的自己。
两袖清风的他一开始活得还算自在，只要不去想儿子的事，跟一般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
可有一天，在欧阳光启身边担任护卫的他听说了甘童薇母亲的遭遇，又看到了年龄尚小的甘童薇，实在是无法遏制自己的冲动。
就这样，小女孩的生活中闯入了一位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角色。
甘童薇回想着与这位“父亲”的点点滴滴。从一发工资就大鱼大肉挥霍一空，月底不得不节衣缩食，到二人亲自去一些山林抓着野味给母亲开荤，一幕幕情景让她眼眶有些湿润。
虽然肖军只能在工作的闲暇之余陪她，但微小的时光叠加在一起，也足够她回味许久的了。
甩了甩头，将思绪拉回现在，她提着小嘴嘟囔道：“叔叔这次把珠子带回来啦，应该会得到不少奖励吧，嘿嘿，妈妈也能治好啦，全家这次可要好好美餐一顿呐！对啦，还得把大哥哥也叫上！”
正想着，静置了数个小时的手术门啪得一声打开，吓得小女孩一个激灵。
甘童薇本想问一问情况如何，可从门内走出来的男人却让她再次吓了一跳。
满身腥红的朴志彬犹如从地狱而来的阎王，浸满血液的手上攥着一个已经看不出外形的心脏。
他没有理会坐在长椅上一直等候的甘童薇，径直向着楼上走去。
小女孩瞳孔骤缩，一脸惊恐地望向门内，手术台上却不见妈妈的身影。
一个年仅8岁的小女孩，根本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只得跑向这一层仅有的那个人身边，撕扯着他的衣衫，哀嚎着妈妈去哪里了。
朴志彬早已没了初次相见时的笑脸，神色如常，似乎干了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踏上楼梯，小女孩依旧对他不依不饶，尖锐的哭叫声都让他有了些耳鸣。
再也忍耐不住的“神医”随手一挥，打在小女孩满是泪花的脸上，后者脚下一滑，从楼梯上跌落。
甘童薇望着天旋地转的一切，只有三个词来得及逃离嘴边。
“妈妈，叔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