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永别了
玛琳抑郁了很久，直到后来一个人的出现。
他自称主教，说自身的使命就是要让大家从战争的阴霾走出来。
如果尚有余力，那就把天穹的那些黑雾驱散。
还能干的话，就让整个精灵世界好起来……
越说越大，都快没边了……
在那个人人皆抑郁的时候，绝命都又是退伍的军士，大家伙都不怎么待见这个爱吹牛的家伙。
尽管饱受非议，但那主教仍然勤勤恳恳劝诫着众人。
恨不得当个不怕疲倦的巡逻士兵，每天将总人口数十万的绝命都巡个十几圈，就为了让大家乐观起来。
而随着他的努力，包括玛琳，大家都开始对生活充满了向往。
甚至一些人已经提议，给绝命都改个名字了。
什么重生岭、往生崖，众说纷纭。
不过那时已经成为领袖的主教却决定不要改名。
因为这个名字，记录着往日的开拓者对精灵无可替代的贡献。
在他的游说下，大家逐渐对开辟这块区域的先贤更加敬重。
而最令众人尊敬的，自然是披荆斩棘杀敌无数的苍骨了。
据说他一人独守一道关隘，竟让数十万只孤魂野鬼不得入内。
等到战争结束，幸存者发现他时，满身皆是猩红，遍地都是肉块。
同样，有尊敬的，自然也有令人厌恶的。
而在那种大环境下，情懿就首当其冲了。
因为精灵的战败，大部分民众得情绪都尤其不稳定。
加上情懿天生暴躁易怒，近乎疯癫。
所以战争之后的她几乎把气都撒在了民众头上。
不管是退伍的老兵，还是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伤患，又或者是伤患的家属，都有不少惨遭毒手。
虽然玛琳因为免疫体质，加上属于治疗部队的一份子，几乎没遭到情懿对付，但她仍然对这个满脑子只知道战争的家伙提不起兴趣。
战争，永远没有胜利的一方。
见到杨阳，跟他聊了许多之后，玛琳愈发这样想。
在人类看来，丁魏然是御敌的勇士，是人类的传奇。
但在自己和精灵看来，这就是带走自己无数亲朋好友生命的恶魔。
所以……
“真正的和平，不是被贪婪和欲望裹挟的和平，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虚空之中，玛琳看着情懿，冷冷说道。
“一个只知道从狭隘的视角观察的井底之蛙，又能懂什么叫天下？什么叫和平？！”
情懿额头青筋爆露，一条条猩红的缝隙自脸颊出现，浑身冒着黑烟，全身的伤势极速地修复着。
杨阳和玛琳清晰地听见，不知从哪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嘶啦”声。
貌似是什么东西被撕碎了？
杨阳甩了甩头，大概率是情懿放出的烟雾弹。
他凑到玛琳身边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和情懿都将力量全部汇聚到攻击上，但防御力薄弱许多。”
“她的战斗经验比我丰富不少，所以防御这块，需要你的帮助。”
玛琳略微紧张，自己压根就没学过什么技巧，全凭下意识在战斗。
杨阳的一句话令她放心。
“这可是在我的精神空间，一切，由我做主！意之所及，力之所至！”
说着，他俯身冲了过去。
一道白光划破夜空，仿佛承载着愿望的流星。
杨阳过往的回忆皆化作洞穿未来的能量，在与情懿即将相遇的一瞬间，看透了她的动作。
左肩下沉，腰腹侧拧。
情懿锋利的黑爪擦着脸颊而过。
可她仿佛也预感到自己这一击即将落空，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动作。
膝盖骤弯，朝着杨阳顶了过去。
恰在此时。
一阵风掠过，一只纤细的手挡在杨阳身前。
当那势如狂风的膝撞与玉手相遇的一瞬间，情懿的气势骤然少了大半。
“可恶！！”
情懿怒哮一声，下一秒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空间出现裂痕，整个世界仿佛一张壁画，摇摇欲坠。
情懿被轰出去瞬间不见了踪影，可也就是一个呼吸之前，远处再次迸射来一颗红色流星。
与此同时，二人又听见了微弱的“嘶啦”声。
但他们都没多管，战斗方式如法炮制，情懿再一次被击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跟我作对！”
情懿不甘地嚎叫着，仿佛一只丧失了理智的野兽。
“嘶啦”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了。
情懿再次冲来，两人赫然看见她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
就连对她一向有意见的玛琳也为之一振。
“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燃烧回忆的时候，感觉也没那么好受，”杨阳猜疑着，“那她现在在燃烧着什么呢？”
……
短短十分钟，情懿的数百次进攻全部无功而返，甚至连玛琳都感觉到，她的攻击越来越微弱了。
玛琳呼吸急促，仿佛见到了胜利的曙光：“要结束了么？”
“别大意！越是这种绝境，就越容易破釜沉舟，从而爆发几倍的力量！”杨阳谨慎地提示着。
果不其然，就在他说完的两秒后。
世界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暗红的闪电自四面八方而起，沉重的闷雷声令他们耳朵发疼。
二人咬牙捂着耳朵，只感觉大脑再经历一场地震。
半分钟后，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杨阳抬起头，扫了扫空间，貌似除了变亮变红了一些，没什么变化。
但一旁的马琳颤抖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示意他往上看。
而这一看，杨阳也愣住了。
因为，
两只宛如银河一般的巨大双眼，正橫立在不知远近的头顶！
而那些红色的空间，则是根本就看不到头的身子！
两人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压根连尘埃都算不上！
这下，就算是玛琳，也要被硬生生地蛮力拍死了。
两人头顶，传来一个不忍不甘的声音，“今天，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毁灭！”
巨大化的情懿说着，空间里浮现出一道类似相框的东西。
相框里有一个白色的纸张背影。
只是这影子不规则的形状，让人难以看出来是一幅画。
更像是三个人的轮廓。
情懿宛如半个苍穹的双臂悬停在相框两侧：“永别了。”
对自己说的么？杨阳不解，因为这里面，分明带了些许哭腔。
恰在此时，空间一道白光闪烁。
一声稚嫩的嗓音响起，瞬间就让世界的红色消散了些许。
“妈妈！住手！”
第87章 情懿之死（上）
杨阳侧目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年幼时的情懿！
一身鲜亮的红裙子，饱含忧伤的双眼，盯着万里之外如同世界一般的巨大红影。
她慢慢来到杨阳身前，摊开双臂做保护状：“妈妈！不要再打了！”
直到这时杨阳才注意到，小女孩的发型和步伐有那么些熟悉。
暮萍！
“你怎么会……”
杨阳倍感不解，而感受到杀戮气息微弱了许多之后的暮萍，稍稍松了口气后转过身。
“刚才，现实世界中的你，释放出了庞大的精神能量。
而这能量中，有绝大多数，是情懿的回忆……”
暮萍攥着心窝，朝向情懿，似乎很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妈妈……”
远处，情懿的双手将照片吃那个相框里取出，做撕纸状。
但自从暮萍出现，整个人仿佛触了电门，疯狂地颤抖着。
“为什么……我明明下定决定了……为什么还撕不掉……
这份回忆，早该随着时间化掉了才对啊！
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狰狞，整个空间仿佛刮起一阵狂风。
狂风之中，三人赫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与自己融合。
暮萍左手拉着杨阳，右手牵着玛琳，镇静道：“我们，马上要进入，精神领域中的精神领域了……”
在两人的惊讶中，伴随着一道白光，四周的场景骤然变幻。
时间倒退，历史的长河逆流。
……
再次醒来，世界已是一片蓝天。
三人在遥遥高空俯瞰着世界，如同一个个神明。
下方的建筑群中，有一个建筑最为惹眼。
亮晶晶的绿色花纹刻画出军队首领的图案，旁边的各种告示都在说明着，这里是研究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没错，这里是情懿的研究基地。
而现在的时间，正是她刚刚入伍没多久。
此时的她趴在实验台上，期待地看着面前一人大小的培养皿。
里面一个婴儿的形状若隐若现。
然而没过多久。
砰！！！
培养皿一下炸开，玻璃碎片划在情懿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口子。
她跪在地上，脸色哀伤：“又失败了……”
画面突然一转。
天空黑暗，遍地狼烟。
但实验室还是灯火通明。
情懿脸色带了些疲惫，不过从眼神中还能看出一些清澈。
“喜欢红裙子，不知道把自己的爱好加到这里面，会不会影响结果呢？”
一边嘟囔着一边操作，情懿把自己能想到的喜欢的东西，全部用各种方式添加进培养皿中。
可加到里面之后，培养皿就没了动静。
情懿左盼右盼，等了很多天也没有变化。
她以为一切又要前功尽弃，准备再找几个倒霉的精灵做素材后，突然，培养皿开始冒起气泡来。
眼见气泡越来越沸腾，好像烧开的锅，情懿兴奋地不能自已。
随着一声哭啼，情懿赫然发现，培养皿上飘起一个幼小的女孩。
她赶紧将其抱起，任凭培养液污染自己的衣服也不在意。
眼里尽是母爱。
同一时刻，修罗道走了进来。
情懿感受到这一点，立刻恢复平静道：“这个，就不用跟殓魂融合了。”
说着便抱着小女孩跑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她一直教导着小女孩基本常识。
虽然这些常识情懿已经在制作时导入到女孩的脑子里，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亲自教育她。
这样才不会缺失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殓魂的诞生，表示情懿对实验的技巧愈发成熟了。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另外两个人也制造出来的。
是的，就是在那次意外中丧生的父母。
情懿将小女孩交给同窗好友奎影，自己则再次全身心投入到研究当中。
可这次，她没来得及完成。
因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及一场噩梦，修罗道某一天突然召集众煞灵。
苍骨、魅魔、情懿依次赶来。
修罗道担忧道：“我在人类世界布下的空间中，察觉到一种微妙的力量。
这力量与上次大战的神火之力极其相似。
甚至跟神女死亡的那天爆发的能量也几乎不差。
我有理由怀疑，人类世界可能又孕育出了传承人。
只是这传承人心智不熟，我能感觉到这力量还很稚嫩。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去那里探查一下。”
听闻此言，苍骨眼皮一跳，但立刻回归平静，沉声道：“我可以去。”
魅魔则呵呵一笑：“你还得去金之国陪我当卧底呢～哪也不许走哦～”
修罗道将视线挪向情懿，带着疑问之色。
其实他并不希望情懿去，因为他知道，情懿现在虽然没有军方的研究计划，但对她自己来说，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然而他没来得及给台阶，就听情懿拱手道：“那就我来吧，确实很久没去人类世界逛逛了。”
说到“逛逛”二字时，她的脸色中充满了兴奋。
魅魔调侃道：“哎呦呦，好凶凶呢。
有些人类小帅哥记得给我留着哦～可别光顾着杀了。”
情懿没理她，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她先回了趟家，取出一张随身携带的画片。
画片上有三个人影，两高一矮，两名成年男女分别拉着中间个头偏矮的女孩的手。
女孩满脸笑容，肉嘟嘟的脸颊露出一个小酒窝。
背景是蓝天白云，三人身边还有花碟飞舞，翅膀绚烂，如同活化的彩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情懿最后摸了摸有些年代的照片，之后将它锁进柜子里。
温柔的眼神在离开虚境的那一刻瞬间变得凛冽，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情懿完全可以绕过人类世界，径直赶往修罗道所说的那个荒漠。
但她没有，而是从最遥远的另一端进入。
当巡逻的人类士兵看到臭名昭著的情懿时，迅速拉响了警报。
情懿看着转眼间便集结了上千人的部队，舔了舔嘴唇兴奋道：“多摄取一点能量，实验就能多成功一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