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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行水云间     宁小闲御神录txt下载     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章 好有钱途的职业

    她用勺子将油膏小心地刮进一个个小匣子里,收藏起来。

    这匣子是她在县里订做的,每个都做成火柴盒的形状,用法也和火柴盒一样。伤者要取用时只需从侧面推开就行了,甚至单手就能操作,拇指和无名指按住匣子两侧,中指或食指轻轻一推,药膏就自动跑了出来,十分方便,比起其他金疮药的灌装方式要科学得多。

    药行原本就出售装药的各式盒、匣、瓶,但她一概不用。长天对她连装药的盒子都要下一番功夫很是不解。不过宁小闲有自己的坚持。

    “只有将细节考究到了极致处,才能打动人心,才能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她这是为了伤者考虑。宁同学来自一个开放的、高度自由化的社会,知道惟有想人之未想,办人之未办的事,才是服务的真谛。她既然辛苦炼出了这些药物,那么为何不给它们一个最好的包装呢?

    她没有圣人境界,反倒推崇无利不起早,炼了药自然是要拿去卖的。人类都是世侩的,就拿白酒来说吧,装在塑料盒子里和装在金镶玉的锦匣中去送礼,那境界、那心意能一样么?虽然你明明晓得,这两瓶酒的质量可能都没有任何差别呢。

    长天自知说不过她。这丫头的口中突然蹦出来的话,有时听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

    宁小闲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家伙不是神兽之身么?对敌时连法器都不用,居然懂得炼丹,真是奇哉怪也!这就好比一个国家级运动员除了训练和为国争光之外,居然还能同时在药厂里兼职生产解痉药物,让人深深体会到一种违和感。

    结果他是这样解释的:他本身原本不会炼丹,但是上古时期有并肩作战的道友会啊,而且很精通。那道友后来也被抓入了神魔狱,两人一起坐牢的时候,除了交流一下同在铁窗内的感情之外,还可以聊聊丹方药术嘛。后来这位老友实在熬不住时光长河的洗刷,原地坐化了,他就接收了人家的遗产。

    神魔狱内别的没有,各种神魔的遗骸却不要太多才好。长天原本就是神兽,何曾被人族那种“他人骸骨不可轻动”的道德观洗过脑?当然就毫不客气地拿人家的身后之物来练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炼丹之术哪怕及不上那位道友,却也是日益精进,极具水准了。

    听到这里,宁小闲内牛满面。她憋了两三天才问起这事,也就是说她已经被炉灰熏了两三天了,长天才告诉她,他会炼丹,而且水准极高。

    “这吖举着洋葱装水仙!自己都是炼丹的大拿,你还出不了这神魔狱,缺了哪种药物,你帮我宁大小姐炼就是了,为何还要虐我一遍又一遍啊?”她心中作狮子咆哮状,口里却还要恭敬地问道,“那为何还要传我炼丹之术呢?”

    长天轻轻瞟了她一眼。这男人凤眼浅瞳,睫毛很长,顾盼之间虽没有张生那么销魂,却也引人注意得很。不过他这一眼却让宁小闲明白,他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了。

    “你日后修习仙术,对火候和尺度的把握最是要紧。炼丹之术虽然只是小道,但它对于修士的术力掌握、心力推敲却最是考究。”长天缓缓道,“许多修士同时也是丹师,在精研道法的同时,从来不吝于再挤出时间来炼丹,就是这个道理。”

    他实事求是:“你现在没有焙起本命真火,无法以丹火催动丹炉来结成仙丹。然而凡人炼药也有许多讲究,你不妨从现在开始打好基础。届时本命真火一成,你就不必再来练习这些基础功夫了。”

    他太了解她了,因此下一条理由,才真正能够打动她:“再说了,自离开浅水村后,你不是心心念念不忘挣钱么?丹药利润丰厚,又不需种田劳作,你这一路上何不做些来补贴己用?”

    有道理,成品药的利润的确丰厚得令人发指啊!想想看从千禧年之后,华夏神州的药厂那是雨后春笋一般四处冒尖,正规的,不正规的,能生产的,不能生产的,呼啦啦一拥而上。要不是利润高得让人眼红,谁敢这么拼了命地干?

    对于“钱”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宁某人,傻乎乎地问道:“炼药当真那么赚钱?”

    “自然。”这丫头,大多数时候都很单纯、很好哄,“我这道友曾炼出一味药物,名作九转生莲华。有仙人拿一整个洞天福地与他作交换。你想想这其中的价值?”

    哗,洞天福地,很高大上的样子!她眼中忍不住冒出了银光,是银两的银哦。看来炼药果然钱途光明啊!

    他撇下嘴角,努力忍住笑。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道友最后也是因为炼药本事太高,才被抓进神魔狱的。当然,这事儿可不能跟她说。

    宁小闲刚炼完一炉渠黄散,长天看书的神色微微一凝,突然道:“营里出了事,你最好出去看看。”

    又有妖怪来袭?她神色一凛,迅速出了神魔狱。今日的熊妖让她对妖族的强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想来也是,若一路上遇到的妖怪都是蝠妖这种炮灰级货色,那她的路途不要太轻松才好。

    她跳下车时,营内正是一片喧哗,却不是有妖族前来滋扰。

    何小九,出事了!

    何小九是个男人,当然也不是某人的小九,只是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九。听说他上头还有八个兄长和姐姐时,宁小闲几乎要晕过去,他的娘亲可真能生!此人年仅二十,但身高七尺有余,长得五大三粗,下巴上满是胡渣,若有一日忘了刮,第二日就长得满脸络腮胡子,显得十分沧桑。大家称他作“小九”,也只是觉得这称呼配上他的外表有十足的违和感而已。

    现在他仰面向上倒在火堆旁,正安静地面色发紫、口吐黑沫。他的面庞原本就圆,这下子脸皮又涨成了深紫色,看起来都快赶上锅底大小了。更奇特的是他的皮肤也肿胀起来,尤其五根手指,像注了水的萝卜,一戳就破的感脚。

    邓浩闻声也赶来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他一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儿。

    站在高处放哨的哨兵道:“我这里看到,小九刚才好像偷摸儿去扒了埋熊的地方,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回营地。结果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他去扒拉熊尸了?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都暗骂一声“该死”!

    何小九做事勤快,不爱计较,平时大伙儿逗他都不常生气,属于很受欢迎的小盆友。但他就有一个毛病:馋!商队每两个月发一次薪饷,他拿到的银钱十有七八都拿来吃喝了,反正他暂时也不想娶老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快乐单身汉。平时跟着商队走到任何一个驻地,他前脚刚把事情做完,后脚就要溜出去吃东西,犒劳一下被刘一面虐待了好几个月的胃。

    商队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行走,小伙伴们在夜间出去捉点猎物来打打牙祭也是常有的。但邓浩接到消息说,最近这段路上不是很太平,因此已经事先约束了手下人,不许他们夜里外出。何小九这二十多天连丝肉味儿都没闻着,着实郁闷得够呛,结果今日刘一面还在汤里丢了几片咸肉!

    他不放这几片肉还好,这一放却彻底勾起了何小九的馋虫。他顿时想起两百丈开外还有一具熊尸,身上可有两三千斤的鲜肉啊!邓老大不让他们外出捕猎,可没说不让他们出去升火烤肉。于是他很欢快地溜到埋熊的地方,偷偷挖了起来。

    他的一举一动怎能瞒过树上的哨兵?只是两人相识,哨兵知道他的毛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何小九切割完之后,又赶紧将熊埋好。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肉带回营地,只悄悄去了远处升火准备烤肉。总算他没忘了这熊身上本来中过毒,在小溪里将肉块仔细清洗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最后才放到火上烤。

    哪知道才回到营地不久,旁人就见到他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不久就倒下了。

    邓浩听完之后,怒瞪了那哨兵一眼道:“回头再跟你算账。”赶紧查看地上的何小九去了。

    他经验丰富,如何不知道这小子是中了毒?拿出随身携带的百解灵丸,就往何小九的口中塞去。百解灵丸是商队常备的药物,对于治疗毒伤和毒虫叮咬十分有效。

    不过这次好像不太奏效,因为何小九的毒症不仅没有缓解,脸色反倒在十几息里更加糟糕了。

    “都过来,帮忙给他催吐。”邓浩想了想,挥手招人过来帮忙。催吐的办法很简单,只要用筷子挤压舌根位置,多半就能成功催吐了。

    何小九中毒昏迷,但本能还在,这下子就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酸臭味随风飘开,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两个行商闻着了,差点没跟着吐出来。

    邓浩又令人取来清水灌给何小九喝,然后再行催吐之法,这样反复了两三次之后,何小九吐出来的只剩清水了,面上的紫气也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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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水云何惧之?《宁小闲》何惧之?

    他们的粉丝基数或许庞大,然而《宁小闲》的前途才真正是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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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灵药驱毒

    宁小闲在旁边看着,点了点头。邓浩果然是个经验丰富的领队,居然能想到用洗胃的办法来帮何小九排毒,这比单纯地喂他药丸要提效得多。

    待何小九吐净,邓浩又喂了他一粒地骨丹。这药的品级还在前一颗百解灵丸之上,效果自然也更好些。邓浩对手下人可当真不错,若要何小九自掏腰包来买这两颗药丸,只怕两个月的薪酬就去了一小半。

    可惜喂下去半晌之后,何小九仍然昏迷,没有醒转的迹象,一身的水肿也未消去。过了一会儿,何小九喉间突然咯咯作响,眼皮也动个不停,看来又有并发症出现了。

    这毒,怎的如此厉害?邓浩皱着眉,一时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好古怪,这两种药丸不应该无效啊。宁小闲忍着酸臭气味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到何小九的呕物,心下顿时一惊。

    这小子,偷吃的何止是熊肉?他还顺手割走了一大块肝脏!妖熊的皮很硬很厚,不过剥掉之后肉却很柔软,毕竟哪个妖怪也没本事把五脏六腑练得像铁桶一样。何小九是个吃货,知道肝脏处理得好,味道其实最鲜美,于是忍不住顺手切了一块。

    宁小闲却是清楚,肝脏是生物排毒的器官,但若中了毒,这儿就是首当其中。妖熊中毒已久,又和商队大战了许久,血液带着毒素流遍全身,它的肝脏自然超负荷工作。可以说,除了右腿之外,就数它的肝脏中毒最深了。

    何小九将熊肉熊肝都放在溪水里浣洗,原本这样做也没错,能将肉质中的毒素尽量排出,但肝脏里的毒可没这么容易就被洗掉。所以他还是不幸中招了。也幸好他是从口中吃进去的这毒,若是身上有伤口遇到,那不消几刻钟就毙命了,也不用等大家来烦恼。

    然而这毒的毒性却很猛烈,还带有惊痹的副作用,一般的解毒丸竟然拿它没有办法。

    她正思忖间,长天说话了:“你制的药可以救他一命,还不快去?”

    宁小闲心中其实早已跃跃欲试,苦在没有几分把握,可是长天既说能救得,那就肯定能救得。于是她踏前一步道:“邓大哥,可否让我一试?”

    邓浩心中正在烦恼,倒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下救人失手没了面子,而是怕何小九的毒伤再度恶化。此刻听她毛遂自荐,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就道:“好。”此时束手无策,若她有什么办法也不妨拿出来一用。

    就见眼前这个姑娘拿出两个药瓶子,倒出来的药面熟得很,却是最基础的丹药“解惊丸”和“渠黄散”。

    旁边就有和何小九交好的汉子忍不住了:“宁姑娘,就你这药能管用么?邓老大使的两种好药都不起效果。”吃了无效不是问题,问题是耽误了救治,他这朋友就得去黄泉报到了。

    宁小闲不理他,只望向邓浩道:“管不管用,一试便知。”

    邓浩却是知道这丫头身上很是有些神秘。从上次出售灵玉到现在,她跟队都十分老实本份。回想起第一次交谈时她的机灵劲儿,他甚至觉得这一路上小姑娘低调得有些过了头。

    于是他点了点头,伸手分开了何小九的嘴巴,帮着她把药塞了进去。

    随后大家便静静地等着,然而又等上了一刻钟,何小九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于是大家也知道她的药依然是无效的。

    宁小闲皱着眉,心中波澜四起。

    她对自己炼出的药自然是有信心,并且对长天的判断无比信任,可是何小九的毒偏偏就真的没有解开。这却是怎么回事呢?

    长天似乎也在凝神思索,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

    那与何小九交好的几个汉子叹了口气,转头央求邓浩道:“邓大哥,再喂他一点灵药吧。好歹让他的毒缓一缓,大伙儿再想办法。”其中一人探了探何小九的脉搏,惊道:“他身上都僵硬了!”

    邓浩“嗯”了一声,正打算再解囊,宁小闲听闻“僵硬”两字,脑中却有灵光一闪而过!

    是了,必然是这个原因!

    “等一下。”她开声道,“不是我这药丸没效果,邓大哥,你帮我检查一下他的舌根。”

    旁边就有人道:“宁姑娘,你的药已经喂过了,小九没有起色。现在还请邓大哥帮他续一续命吧。”言下之意是你赶紧一边儿自己玩去,别耽误人家救人,只是说得很婉转。

    这种亏,她却是不肯吃的。此刻她已胸有成竹,蓦然回头转向那人,笑吟吟道:“常陵,若我九十息内救活了他,你却要如何?”三分钟时间已经足够让药物见效了。

    她这一路上尽量低调,只不过为了掩盖神魔狱的秘密,却不是她本性如此。现在居然有人质疑她的丹药,质疑长天的判断,这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就是个炼丹师罢了,恕她没有医者的父母心,也别怪她喜欢与人斤斤计较!

    常陵面上一板,不理边上有人拉他袖角,直道:“你若能救活他,我便把明年一整年的薪饷都给你!”为何不说去年、今年的薪饷呢?他从事的是高危行业,一年的薪饷倒也也不少,可是这种时常刀口上舐血的人,今朝有钱必然今朝就花干净了。

    他在商队中已经混迹多年,何小九去年走商时救过他一命。人生有四种关系最铁,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他俩扛枪、分赃、喝酒都一起干过,除了没有同过窗之外,最后那一项有没有一起做过也不晓得,关系自然要好。他见何小九快要丧命,心中焦急得很。

    其实此时人群里有一个人也在瞪大了眼睛观察情势,此人就是曾经输了十两银子的老郑了。他一见常陵与宁小闲打赌,心中就是一跳。他知道这姑娘很少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她敢赌,多半就有办法救醒何小九。不过他可没打算提醒常陵,输得连**都要输掉的那种火烧火燎的滋味,凭啥只有自己一个人尝啊?

    “好,一言为定。”救人如救火,她也不再耽误:

    “邓大哥,小九的喉肌已经僵硬了,无力吞咽。这药丸多半就卡在他舌根后头,你能帮我一把么,让他吞下去?”

    她想明白的道理,说穿了也是简单。无论是丸是散,都是固体状的药物,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何小九中毒已久,喉咙间的肌肉慢慢僵硬,已经吞不下药物了。此时如果没有外力帮忙,这药就只能卡在他的喉咙里,谈何起效?

    邓浩眉头一掀,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伸手在何小九喉间一拍、一捋、一顺,这小子咕噜一声,果然就作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这下子总该有效了吧?宁小闲呼出一口气,安静地等待着。她总算理解了等在手术室外的病人家属的心情,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极难熬啊。

    果然六十息后,何小九面上的紫气开始有了消褪的迹象,脸上的肿胀亦在极缓慢地消除之中。这药物终于见效了!

    一刻钟后,他虽还未睁眼,但已经能发出微弱的**声了。他这几声蚊子叫般的哼声一出,旁观众人都是一片欢呼。

    接下来自然有人将他抬进车厢照顾。宁小闲的药虽然好用,但毕竟不是仙药灵丹,何小九接下去说不定还会头疼欲裂、高烧不断、胡话连篇、如厕偶尔**……但至少他身上的毒性正在缓慢解除,康复指日可待。他违令偷吃了熊肉熊肝,这番惩罚却是免不了的。

    宁小闲悄悄走到人群外,这才轻吁一口气,感觉到浑身轻松起来。救人一命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她这才想起:“长天,你为何要我救他?”神魔狱大总管草菅人命惯了,怎会把区区一个商队伙计的性命放在心上?

    “你不是正想试试自己丹药的效用么?”他悠然答道,“再者,今日你救活了他,这场上的人都是见证,你的药还愁卖么?”他已经看穿了银子之于她,好比蜜糖之于小蝇、烛火之于飞蛾,那是发自神魂的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希望宁小闲通过此事对自己的药物能有些自信。炼丹术炼到后面越发精深不易,失败乃家常便饭,他可不愿这丫头受了点儿挫败就灰心丧气。

    她就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不为救人!不过长天对人情世故的把握越透彻,就越显出他的聪明才智。最开始,她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个单凭蛮力办事外加爱摆酷的英俊莽夫呢。毕竟他的真身那么强大,在上古时期不都喜欢直接冲上去干架么?

    她正想开口,邓领队却走了过来,看样子已经将何小九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宁姑娘,多谢了!”邓浩真心实意地道谢。今日他已经损失了一个兄弟了,若是平白无故再损失一个,叫他如何承受?

    “客气!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必须试一试。”说客气话她最拿手了,“这一路上邓大哥对我多加照拂,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浮屠是什么?邓浩一楞,但未细想,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71章 第一笔进账

    两人走到僻静处,他才问起:“这两味药不都是最基础的丹药么,怎么会有如此效果?”旋即想起她身后曾经有位神秘的修士,“可是那一位先生闲暇时的意趣之作?”他可不认为堂堂修士会吃饱了撑的,特地去炼什么凡人药。

    看来邓大哥对修士们的德性还是很了解的嘛,不过“那一位先生”虽然不是人,却也不屑去练这种小药。宁小闲在心里偷笑,面上却要正色道:“不是。这是我跟随他学习炼丹术时的练手作品。老师说药效可以解多数常见之毒,我这才敢拿出来饴笑大方。这两味药丸看着平常,但都掺入了几味新药材,方才有此奇效。”

    邓浩闻言楞住了,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修士为何要收一个凡人姑娘为炼丹弟子呢?她这辈子都焙不出本命真火,也炼不出仙家丹药,培养这个姑娘完全是浪费时间啊。可是他看宁小闲的脸色,也不像说谎的模样。

    唉,或许那修士也还存有些许怜悯之心,看她一介弱女子竟然要西行数千里去寻亲,就传她一技以傍身吧?

    他撇开心中思绪,问出了重点:“这药物你可还有?我想收购一些。”她既说是自己炼制的,那么必定可以源源不绝地造出来。这两味药都是基础药物,普通的药行就有材料出售的。

    她等这一句等了好久啊:“自然是有的。您想要多少?我这儿还有极上好的金疮药喔,邓大哥要不要也来一点?”

    邓浩不由得苦笑。宁小闲这一路上太老实了,他都差点忘了这丫头讨价还价的本事很高杆,极具奸商潜力!

    此时天下凡人还是重农轻商,但宁小闲观念开放,她怎会避讳做生意赚钱?她作势从怀中掏取,其实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盒金疮药递给了邓浩。

    他甫一见着装药的匣子就轻“噫”了一声,显得有些惊讶,待这姑娘演示一遍取药方式时,不禁暗自点头。这种外伤药是大路货,销路虽广但价格不贵,炼丹师炼出之后一般随手拿个容器盛了,何曾如此讲究?甚至还有丹师用瓶子来装,可是受了伤的人,要从瓶子里取出膏状药物是何等不便?

    他还未试过这药效,只先见到这匣子,就晓得宁小闲做事认真,用心良苦。炼丹师只要有天赋和勤奋,艺业必能日日精深,但“心意”这种东西,却是怎么炼也炼不会的。

    他接过匣子打开来看了看、闻了闻,随后招手唤来了哨子,说道:“去捕只动物来,要活的。”

    哨子点了点头,隐入了林中很快不见。邓浩转向宁小闲告罪道:“莫见怪,药物的效果还是试了最好。”宁小闲还巴不得他在大庭广众下多给她做点宣传,当下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哨子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刻钟就返回了。他捕回来的乃是一只四个多大月的小野猪,这是纯正的野兽,却不是妖怪,并且活蹦乱跳,全身无伤,哨子只用绳子捆了它的嘴巴和四蹄。

    这时营地的人群多半已经各干各的去了,现在见哨子又提了一只活物回来,显然有热闹可看,于是又聚拢了过来。就连言先生也悄无声息地占了一个好位置,准备看看下一场好戏是什么。

    邓浩取出长剑,在野猪前腿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这伤口入肉四分,鲜血顿时涌了上来。野猪疼得哼哼直叫唤,可惜嘴巴被捆住,嚎不出声来。他取出宁小闲的金疮药,均匀涂抹在伤口上,以观后效。

    在场有许多人鼻子很灵,顿时闻出这药的香气与自己身上揣着的金疮药味道不同,不觉都微微好奇。

    邓浩也是个实实在在想看药效的人,他若在野猪咽喉划上一剑,那鲜血可就喷涌而出了,神马金疮药都白使。宁小闲这药敷上伤口几息之后,人们就开始看出不同,首先是这药没有被鲜血冲开。

    在场的汉子多半都曾指着身上的伤,对qing楼里的花姑娘说过类似于“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之类的豪言壮语,对金疮药的药性是很熟悉了,眼看这药牢牢裹住了伤口,就知道它止血的功能很不错。

    其次,野猪自从被抹上药物之后,哼声小了许多,显然是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清凉止痛,原本就是这类药物的功效之一。

    接下来的工作就要交给时间去检验。大家接着各忙各的去了,倒是常陵一脸愧色地找上门来,向宁小闲道歉:“宁姑娘,我居然指责你的药不好,当真对不住。”

    宁大小姐此时心情极好,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个:“无妨,你也是心忧朋友伤势而已。”关于赌注,只字不提。

    常陵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世上什么债都好拖,惟有赌债欠不得,自己当时太过莽撞了,现在却得来还债。他低声道:“我欠你一整年的薪饷,一共是三百六十两纹银,我这就去找邓大哥先支来给你。”走商是高风险行业,赚的钱自然也比一般平民多些。邓浩对手下很不错,又知他俩打了赌,这钱肯定会先替他垫上的。

    什么,你问常陵如果在走商途中扑街了怎办?那邓浩也要向他的家属赔付恤亡金,这笔钱无论如何总是跑不了的。

    宁小闲摇头道:“不忙。常大哥,你胸前这个饰物可否借我一观?”这却是长天突然提出的要求,不然她一个黄花大姑娘,怎好意思盯着男人的胸口猛瞧?话说自家这个妖孽越发变态了,她匆匆一瞥都没看出人家佩了首饰。

    “这个?”常陵从胸口拉出一条红线,上面系着一支小小的白色饰物,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犬齿,只是打磨得很光滑。他解下来放在宁小闲手中,“这是前年在中州的一个货摊上买来的,我看中它小巧可爱。宁姑娘如果喜欢,送给你就是。”

    又不是情侣,为何摘走男人的项链?她很想说“不用了”,但终于没说出口,因为长天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拿下!”

    “多谢常大哥了。”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为插翅飞走的银子默哀,“至于那三百多两银子,只是我开的玩笑罢了,你不要当真,这事情就此揭过吧。”能让长天看中的肯定是好东西,身价远远不止这三百两了。她虽然自认不是善良之人,但若再收人家的钱,心底也是过意不去的。

    常陵一楞,又坚持了两句,发现宁小闲居然真心不要银子,心中不由得大喜。他沉吟片刻道:“日后若有用得上常某人的地方,但说无妨,必将尽力为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宁小闲打了个呵欠,常陵就很有眼力价地告辞走了。她确实也困了,今晚先有何小九中毒这起风波,邓浩又要试验药效,长天就没有再喊她进神魔狱炼药,她乐得在车上打了会儿盹。

    睡得口水才要流下来时,白洪把她推醒了:“姐姐,一个时辰到了。”

    唉,最近怎么睡都睡不够啊。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下车,邓浩已经在着手检查小野猪的伤口了。结果也令他很是满意,伤口上的血早已止住,并且凝成了一层薄薄的渗出液,有经验的人知道,这层黏液一出,伤口就好得很快。并且伤口周围的肌肉也已经收拢,仿佛有新肉芽正在生长。

    这愈合速度竟然比普通的金疮药要快上一倍!邓浩心里有些惊喜。他冲着哨子点了点头,后者轻挥匕首割断了小野猪的绳索。这小家伙突然被抓来营地,先是受了惊吓,后来又被割伤,早害怕得簌簌发抖,现在骤然获得自由,立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找娘亲诉苦去了。

    营地里的汉子们望着它咽了咽口水,却没有阻止。这猪太小,肉还不够大家分的,何况他们行商也有不打动物幼崽的潜|规则。

    邓浩却是深呼了一口气,准备和宁小闲来做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这丫头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哪知结果大出他的意料。

    “宁姑娘,这金疮药以每匣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我可好?”他的心理价位是不超过四两银子。这出价已经比普通金疮药贵了一倍,毕竟这药效是明摆着的,好上一倍的效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好!”她笑眯眯回答。

    “那我再加点,嗯,什么……?”他打好的腹稿没说完,就被这意外打断了。

    他微微一楞,才轻咳一声接着道:“那么,渠黄散三十两一瓶,可否?”渠黄散比花生米略小,十三粒装为一瓶。

    “好!”她依旧笑眯眯地回答。

    这丫头突然如此干脆,邓浩顿时很不习惯。他正准备她漫天要价而自己坐地还钱,哪知她居然如此爽快,一肚子应对之词都使不上来,正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堵得好不难受。

    他想了想,也知道她的考虑了,心里暗赞她聪明:“那么金疮药先来六十盒吧,渠黄散十五瓶。如果有其他好药,你改日再向我推荐吧,现在夜已深了。”

    宁小闲佯装上了车厢,回来后提着装药的小布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今晚她赚了五百七十两。

    -----------鸣谢----------

    5月19日-25日打赏名单:

    Sky_碧澄

    楦蕊

    秋落余香

    晓楽spell

    曹二妹

    感谢各位慷慨解囊!

第72章 人人有肉吃

    几百两银子而已,还用不上银钞,所以这回邓浩给的是现银。五百七十两雪花银,装在袋子里也是沉甸甸地,极有质感。

    “啊,我的宝贝啊!”宁小闲将这袋银子紧紧抱在胸前,连小白兔也惨被压扁,尽显财迷本色。

    这是她在异世凭着自己的能力,赚到的第一桶金!此前出售灵玉虽然得了几千两银子,但那东西却是石季珊的,卖了也没有多少感觉,怎及得上自己双手赚来的钱抱着舒服?

    至于为何不和邓浩讨价还价?她已经跟了商队快一个月了,对这位邓领队的为人不像一开始那般陌生。再说,后面还有大把的合作空间,大家都客气一些,以后岂非更好来往?生意生意,谈得越欢才越有得赚啊。

    “知道炼丹术的好处了?”他一定是史上最悲催的神兽,居然要用利诱的方式来哄人学习炼丹。

    “知道了,知道了!”她点头如捣蒜。

    “那还不赶紧进来。今日的晚课还没有完成。做完之后,明天才能开始练习小培元丹。”

    她笑嘻嘻地回了神魔狱,毫无怨言地开始炼起第二炉渠黄散。这药的存货已经基本售给邓浩了,她又得重新炼一些来用。

    有银子大爷在前方招手,她的注意力史无前例地集中,无论是用药的精确度,还是成丹的机率都大了很多。长天看得抚额不止,不知神魔狱为何会选了这样一个主人。“多亏我打算让她修行妖炼之术,否则以她比常人丰沛十倍的七情六欲,练起人族的修行之法,恐怕不出两天就要走火入魔了。”

    “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时辰之后,丹药全部炼完。她举着常陵赠送的项链问道。

    “雾隐鼠的牙齿。而且是被祭炼过的。”他知道她必定满面茫然,因此又开展了长天式的解说,“这是非常奇特的妖怪,长相犹如豚鼠,生性胆小怯懦,从不与其他妖兽争斗。”

    妖族里还有这种奇葩?不与其他妖怪相斗,那怎么能活得下来?这个恐怖的世界可不是说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的。

    他一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雾隐鼠有一种奇特的天赋——浑身的妖气可以收放自如,如果它愿意,妖气都不会泄露一星半点。”妖气是区分妖怪强弱的标准。哪怕有心相瞒,一般来说妖气是无法完全隐藏的,只是等级越高的妖怪,收敛气息的本事越好,部分巨妖、大妖站在你身边,就和普通人类看起来毫无二致,像长天这样炼出了身外化身的更不必说了。

    雾隐鼠和小蝠妖一样是例外,它的天赋即是敛息。只要它愿意,它就能扮作泥沼里的一只普通老鼠,而不引起任何强大存在的注意。

    “所以说,这枚牙齿也具有这种功能?能让配戴者不泄露妖气?”她举一反三,“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过些日子,你就完成体质蜕变,可以开始吸收神力了。但作为初学者,你不可能做到收发自如的境界,所以必须使用它来隐匿你的气息。”

    “带着这东西,别人看我就如同凡人了?”这东西这么好用?可是这些妖怪留下来的器官怎么都是怪异的部位,不是眼睛就是牙齿?

    “凡事都有限度,它也不例外。这枚雾隐鼠的牙齿被人祭炼过了,但手法不是太好,所以只能瞒弊炼神期以下妖怪的五感。”相比之下,他更好奇这人是怎么寻到雾隐鼠的,一只妖气不外露的妖鼠。这样的东西虽然算不上昂贵的法器,却也是颇具实用价值的小道具。它既然能流到市面上,那么持有者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炼神期?我记得妖怪修行是按照聚气期、化形期、大成期、炼神期、返虚期、渡劫期、合道期来计算的吧?能骗过炼神期以下的妖怪,已经很了不起了。”她还从来没见过炼神期的妖怪呢。

    “井底之蛙。”他已经懒得表现出自己的不屑了,“明早你记得在商队出发之前,将那具熊妖的尸体收进神魔狱。它的妖力,比关在四层那只蝙蝠还要丰沛些。每让它在外面多呆上一个时辰,妖力就会减弱一分。”言下深表惋惜。

    “呃,被剧毒污染过的,没关系么?”前车之鉴正躺在外头的某个车厢里。

    “无妨。神魔狱和息壤都不挑食。”他闭起了眼,“夜深了,你快些休息去吧。”

    神马,你问宁小闲为何不趁着夜色去掘尸?真拿守夜的哨兵不当人看啊,尤其今晚何小九已经出事在先,现在无论谁接近那具妖熊尸体,都会受到严密监视。

    =========

    第二日清晨,商队照常出发。当然,宁小闲赶在哨兵结束守夜任务后,找机会溜了出去。一个女孩子大清早要走远一点,没有人会说什么的,毕竟女孩儿也需要一点儿**时间不是?幸好熊妖并不埋在商队前进的方向,不然大家会愕然看到埋尸之地突然现出一个大坑。

    这一路走去,就发现昨夜的雷电和暴雨果然威势十足,许多大树从此倒伏下去,再也无法屹立。并且这一片深林中并不只有他们倒大霉遇上泥石流。当然,商队管这种天灾叫做“岩崩”,每走上两三个时辰,就会看到新一处岩崩造成的破坏,轻者树倒路堵,重者山形易变。

    最麻烦的是,原本走惯了的商道也被岩崩破坏了。邓浩不得不下令绕远道而行,这就要比原定计划再多走三天的山路,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惟一的好消息,是葬身于崩岩中的野兽着实不少,商队这一天内经常从岩崩现场找到各式野兔、野鸡、山猪……他们发现的最大野物,是一头至少有八百来斤重的野牛,当时它全身都被埋在泥里,只露出一只尖角来。商队从它身侧走过,还以为地上露出一截木头,多亏白景白洪的嗅觉敏锐,这才没有错过。

    这些猎物一被发现,何小九立刻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他昨晚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吃熊肉,结果搅得整个营地鸡飞狗跳。今日倒好,满地的天赐野味享用不完,那他昨天又是何苦来着?

    何小九今天已经清醒过来了,也知是宁小闲的药救了自己一命,感激得不知如何言语才好。他也是穷光蛋一枚,嗫嚅了半天也只好像常陵一般说道:“但凡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宁小闲听后一笑置之,这世上真的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又有几个?关键时刻不要插朋友两刀就好了,此话只能姑妄听之。

    她自己也未意识到,和长天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人类的防范之心也就越重。

    野牛一从地上被挖出来,邓浩即下令原地休息。此时已到未时末(下午3点),眼看着还要多走三天的山路,邓浩也没那么迫切想赶到驿站去。去了驿站所为何事?还不就是补给么,现在老天送来这么大一头野牛,正是所谓的“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老天想给你,结果你还矫情不收,那老天爷反而会怪罪你嘛。

    这一日,营地最欢快的一件事就是“人人有肉吃”,这生活水准瞬间就超越了华夏的某个小邻国。刘一面吩咐商队的伙计一起动手,将野牛洗剥了一番,削下前后腿肉,又做起了拿手的汤菜。

    野牛肉十分筋道,他将肉剁成小拇指大小的块粒,丢进深锅中炖了一个半时辰才勉强煮烂了,于是又削了些山上找来的山药、萝卜和大枣与牛肉同炖。因此这一日吃上晚饭的时间,倒比平时更迟了一些。

    不过大家没有怨言,因为他这回倒是超水平发挥了。其实牛肉这种东西,无论怎么做都很香,好久不曾大快朵颐的众人吃得眉开眼笑。宁小闲却不一样了,她打了一碗汤才喝了半口,就发现这汤水有些腥臊味儿。她略思忖就明白了,必然是刘一面洗净了牛肉就直接下锅炖煮了,没有事先淖水。这样一来,血沫子和腥味儿就都留在锅里了。并且漫山遍野的芫荽其实都可以入汤,这东西和牛肉的味道简直是绝配。

    不过野牛肉对她来说也是大补之物,这一碗无论如何不可浪费了。

    说来有趣,自从昨日与大家一同遇险之后,几位男客都喜欢坐在营地上吃饭了,大概对男人来说,一同出生入死的交情最牢靠。

    她本想回车上去,结果昨天所救的那个胖行商拉住她,一边道谢一边东拉西扯地聊家常,最后才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原来渠黄散和金疮药,他也打算买一点,并预订她接下来将要炼制的小培元丹。这种丹药虽然在修仙门派中用处较大,但因其特效,民间富贵人家也趋之若鹜。据说他最后将回到北部的刑州去,那里草原部族兴旺,民风剽悍,但炼丹师稀缺,药物极是好卖。

    宁小闲心中一动,这个圆头圆脑、其貌不扬的小商人居然也拥有储物袋或储物戒,真是令她略感惊讶。他这回却是贪心了一点,订下的药物数量光凭双手无论如何也是拿不走的。此去刑州么,又是路途遥远,他若无这种宝贝,哪敢再负重物?

    她再次提醒自己,日后绝不可以貌取人。随后两人议定了价格和数量。

    这碗汤,她一边吃,一边还得防止自己皱起眉头,忍得好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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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祸主儿上门(十连更1)

    和前一日比起来,今日全天太平得很,只是路途难走了些。走商的人哪会里计较这个?何况又有送上门来的肉食,因此晚上营地里的欢声笑语未免声音就大了些。

    何小九的体质很好,这才休养了一天就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他脾气好,商队的兄弟们就拿他开涮了好一会儿,笑闹之声不绝。

    可才过了一会儿,邓浩就重重了“嘘”了一声,下令众人:“都噤声!”凭他在队内的威信,几息之后,整个营地就都安静下来,再无一人说话。

    耳力好的,这时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伴着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野兽和妖怪可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有人来了。”大家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是大荒深山,不是供人闲庭信步的后花园,入夜之后出现的访客,十有八九不带善意。大家都是鸡食放光草——心知肚明,某些商队平日里走商,到了幽僻处脱下伪装摇身一变就是盗匪了。

    从林中走出来的这一行人,总数不过三十余人,确实也很有些匪气。今晚月华明亮,他们居然步行而来,看来据点就在不远处。然而再看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显然是另一家商队的服饰,不像一般劫匪蒙面黑衣,生怕被人认出来。

    这帮人什么来意?大家都沉默着,等待领队的指示。这营地上有两百多号人,对方只来了三十多个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若说没有凭仗谁信?

    邓浩也站了起来。他一正容就自然带上了忠厚诚恳之色,很具有欺骗性。“来者何人?”他很干脆地说道,这个点钟寻上门来的,也不必太客气对待了。

    这林间小小空地上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对方为首那人双目精光闪动,双臂及膝,面貌十分阴沉。宁小闲原本不信“相由心生”的说法,不过见了这人之后,总觉得他若不是心计阴沉型的人物,简直愧对这张脸了。

    “敝姓罗,乃是狼行商行庆州分行的副领队罗佑。”他开口道,“昨日我家公子捕猎,结果那猎物狡猾,居然逃走了。我们商队一路追踪,哪知猎物不见了,却找到贵号的行踪。”

    每个商行都有自己的名称和旗号。像邓浩的商队,领头的马车就插着一面旗子,上头绘着一只长翅膀的老虎,因此这支商队的名称就叫云虎商队。

    走商的队伍自然有大有小,邓浩手里上下两百来号人,只能算是一支规模中等偏下的团队,因此只能称为商队。而较大的商行则能派出大型商队,频繁出没在西北、中北地区,动辄是上千人的阵容,非常可观。

    邓浩心里一沉。他听过狼行商行的名号,这家商行因为有着仙门背景,因此做起生意来不太讲究,也不太爱讲规矩。若按行里人的观点来说,这家商行极不专业,偏偏它的规模也不算小,在南瞻部洲中部地区拥有四家分号。这庆州分行,就是其中之一。

    他皱眉道:“贵号的猎物走丢了,与我等何关?”

    “我家公子,乃是狼行商行总行执事的第三子。昨日狩猎的对象是一只熊妖,可惜那畜生被划伤了一剑,居然不战而逃。公子叮嘱我等一定要寻回猎物。于是——”他耸了耸肩,“我们就追到了这里。”

    邓浩淡淡道:“如你所见,这里只有人,没有熊。你们追错地方了,夜已深,请回吧。”对方看来不欲善罢甘休,但他仍需努力一番。

    罗佑却是充耳未闻,走到火堆上的大锅旁看了看,笑道:“贵商队的伙食不错啊。这么香的味道,我们在几里外都闻到了。”

    这么矫情的装X范儿,立刻就让邓浩的手下怒容满面,但见他这么有恃无恐,不懂得这孙子手里还有什么底牌。在场的人在这一行都混迹多年,轻易不愿撕破脸、动刀子。

    哨子目光闪动,突然道:“你家公子独自一人打伤了熊妖?他人呢,为何不来?”他惜墨如金,但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还特地强调了“独自”二字。

    罗佑的笑容果然凝住,微微一顿才答道:“区区一只逃跑的熊妖,也能劳动我家公子大驾?我等应付足矣!”云虎商队的人相觑一眼,都觉得他口中的“公子”多半在打伤熊妖之后自己也负了点儿伤,没有余力来追,这才派手下搜索熊踪。

    事实上,他们还把人家想得太高大上了。这位“公子”是总行执事的小儿子,相当于华夏某集团公司的理事会成员,他儿子也就相当于“商二代”,自小生长在繁华之地,无论是武艺还是修行,都不曾涉猎。眼看他年龄足够,他爹想给他在商行里讨个位置,可是没有好看的履历哪行?这时候的天桥下还没有代办假|证的服务,于是老头就找庆州分队带他一起走商。

    在这位执事想来,庆州分队所走的这条路线是他精心挑选的,已经十年不曾出过意外。他还派去了一名散修随行左右,以确保爱子安全无虞,只待这一趟走商结束之后,儿子就能顺利谋个差事。

    在正常情况下,他的计划可算周密。哪知道这一路上确实风平浪静,结果这位商二代就开始嫌无聊了。哪怕分行的这支队伍对他照拂有加,但硬生生把他从醇酒美人在侧、呼朋唤友聚赌的环境里拉出来,他怎么受得了?所以他不顾队里其他人的劝阻,硬是抱走了山洞里的一只小熊玩儿,结果人家母亲第二日清晨就寻上门来。

    这只小熊身上有微弱的妖气,可惜人类不好分辨。庆州分行根本没想到,跟踪而来的大熊妖已经到了聚气顶峰的修为,加上这个妖种原本就强壮而凶狠,在他们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居然有两人被打死,一人被打成重伤残废。庆州分队这才认真起来,最后还是请贴身保护商二代的散修出手,才重重击伤了这只熊妖。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执事公子也在战斗中受到劲气的波及,受惊倒地,昏厥过去。商队担心他受伤,无心恋战,熊妖大概以前也曾在修士手下吃过亏,被法器划伤后顾不得幼崽,转身逃走了。但那散修的剑上所涂的剧毒能够混乱心志,熊妖负伤逃走之后,强忍怒气躲起来疗伤,却遇到了邓浩的商队。

    它本已失去幼崽,又被伤势和剧毒折磨了一整天,心智渐渐混乱,只余下对人类的仇恨。眼见出现的这支商队又对它穷追不舍,于是彻底陷入了疯狂。若是云虎商队知道它的想法,包准会大呼冤枉。当时大队人马急奔是为了躲避岩崩,哪里是冲着它去的?

    罗佑敛了笑容,正色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贵号拿下了那只熊妖,想必也得了不少好处。不过这熊妖却是我们先打成了重伤,你们占的便宜可不算小。这位领队,我看,不如我们谈谈?”

    商二代同学醒来之后,听散修说道剑上有毒,熊必不命久,于是心心念念要打回这只大熊。

    他这么一说,云虎商队的人顿时大怒。若非对面这帮人先将熊妖打伤而没打死,后者又如何会发狂?自己商队平白死了一个人,这帮犊子居然还厚着脸皮要求分赃?

    邓浩对老部下熟悉得很,见他们眼里满是怒意,于是摆了摆手要他们稍安勿躁。“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认定是我们杀了熊妖?”

    “这有何难?前一日遇上了岩崩,线索全断了,果真不好找。幸好我们在巨岩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穿着你们的服饰。”他伸出手来,掌间躺着一块破布,正是云虎商队的衣角料子。

    此话一出,连邓浩都怒气勃发。在围捕黑熊中死去的兄弟,他们在躲避岩崩时也没有丢下,而是负在车上带到巨岩附近好生安葬。所谓入土为安,这帮人为了寻找熊踪,居然连死者也要惊扰,人品当真没有下限。

    任他性格再好,这股气无论如何也忍之不下了。幸好在他手还未摸着剑柄之前,罗佑又补充了一句:“我倒是好奇,离你们那阵亡的兄弟不远处有个大坑,坑里还残留着熊妖的血腥气,但身躯已经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虎商队的人陡然面面相觑,心下都暗自骇然。

    那熊妖尸首竟然不见了!数千斤重的一团血肉怎可能平白消失,只会是其他强大的妖怪叼走了,不过这熊尸上满是剧毒,哪个妖怪会吃它呢?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又庆幸自己走得早,没有和这头打秋风的妖怪碰上面。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头拣便宜的“妖怪”现在就躲在他们商队里,正在静观事态的发展。长天正在对她耳提面命:“无论如何不许出手。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天塌下来也让这邓浩先顶着,你只许作壁上观,听到没有?”

    宁小闲郁闷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本也不想管,只是觉得对面这帮家伙鼻孔朝天太讨厌,邓领队人又太好,让她忍不住想帮忙。她站的位置靠后,身边就是言先生了,这位西席身材居然也甚是高大,此刻大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倒将她和前方一触即发的局势隔离开来。

第74章 赌斗,一场定生死(上架十连更2)

    “这群傻瓜!”邓浩看着手下人惊讶至极的面色,忍不住闭了闭眼,“摆出这种脸色,就是向狼行商队承认这熊是我们杀的了!”

    “不知道。”他强抑怒气道,“即便熊是我们杀的,那也是我们的猎物。你们又待如何?”

    罗佑微笑道:“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我们还是按照商队的规矩来吧。”

    商队的规矩?宁小闲眨了眨眼,心里嘀咕道,莫非……

    旁边的言先生转头看到她一脸茫然,低声道:“商队之间在难以决定货物或猎物的归属时,可以通过比斗的方式来进行,只一场,定胜负。赢的人拿走货物和事先定好的彩头,这就是所谓的规矩了。”

    “太不合理了!”果然和她想到的差不多。争吵无效就要比拳头大小么?这规矩字里行间就透着一股匪气,堪称liu氓逻辑。这时长天的声音传来,掩不住三分笑意:“原来这规矩,人类也学会了。”

    看来妖怪们平时也这么干。

    言先生温言接着道:“规矩本由人定,只服从最强者的意志,无所谓合理与否。”这话不知是回答她,还是回答长天。她只觉得心里一跳,极不舒服。

    邓浩板着脸道:“我们何须与你谈商队规矩?请回吧,否则五息之后兵戎相见!”邓领队、邓好人终于打算翻脸了。云虎商队的人们本来也不是什么良民,已经憋住一口闷气很久了,此刻终于可以挽起袖子开打。于是锵锵锵都抽出了随身武器。对面又哪里肯示弱?

    一时之间,明亮的月光照得这营地上的武器光华闪烁。好不抢眼。

    “领队好大的火气啊,何不看完彩头再决定?”罗佑说完。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都说“莹火之光怎可与皓月争辉”,可是他手里这样东西,圆润、圣洁、皎白,焕出来的光彩却不输给天上的明月。

    夜明珠,并且足足有鸽子蛋大小!在他手中滴溜溜转了几圈,牢牢吸住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人走商多年,一眼看出这珠子是稀罕之物。云虎商队的人更是知道,他们已经至少有两年没有运过这么好的货了,要是赢了这场比斗。整个队伍的装备和阵容都能再提升些,手里的武器会更好,甚至能换个不会天天做汤菜的厨子来顶替刘一面,让这厮滚回去做他的伙夫……

    罗佑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云虎商队的人已经心动了。这珠子实在太贵重,边上有人想劝阻,却被他抬手制止了:“这是东北部的碧波群岛所产的夜明珠,不仅有辟尘辟邪的功效,且死者含在口中能保尸身不腐。是真正的宝物。我便用它来当彩头,跟你赌熊妖身上取下的东西。”

    他又补充上一句:“一场定胜负,生死勿论!”他手中明珠转动,光芒照到邓浩面上。令后者不禁觉得有些刺目。

    邓浩行商多年,鉴宝的眼力很好,只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身价至少也在九千两银子以上。如果拿到中部内陆地区去卖,售价还要再高出四成左右。而自己手里的熊皮破损严重。熊丹又只有筑基期的水平,倒是熊爪完好无损。三样合起来最多卖个六千两。对方拿出这枚明珠来当彩头,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他看到自己手下人的眼神,已经完全被这明珠吸引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他明白什么时候要独断专行,什么时候却必须顺应人心,因此只好深吸一口气道:“好,我们比!”当下从马车上解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熊皮展开来,顿时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四周。

    这几日天气不好,他还没机会处理熊皮,只好仔细包起来,免得血腥味儿引来其他妖怪。他又自怀里取出内丹、熊爪,摆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说道:“都在这里了。”

    “就这么两样?”罗佑一怔,显然被这两样东西的寒碜程度雷倒了,声音都拔高起来。

    邓浩没好气道:“你们那公子的剑上喂了剧毒,除了这三样东西,其他的都被污染,根本不能取用!”云虎商队才是苦主啊,付出与收获根本不成比例!对面这帮人自己干下那等好事,还好意思来责问,真不知道脸皮是如何练到这么厚的。

    罗佑一时语塞,心里暗自懊恼。这样一只成年熊妖的身价可达上万两,但那是将皮肉、熊胆和内丹等统统计算在内。没想到散修的毒剑如此厉害,竟然将一整只熊污染到身价大跌的地步,早知如此,不该拿出这样珍贵的夜明珠当赌注!

    众止睽睽之下,他又不好毁约,只好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恭敬道:“请霍真人助我等一臂之力。”他也不傻,云虎商队只死了一个人就收拾了熊妖,这营地上看起来人人又身体健康,显然最多只负了轻伤,整体实力不可小觑。既是赌斗,肯定要请出最强力的打手来才有胜算。

    人群微分,从后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此人眉目细长、双颧高耸、脸色微黑,在这山野之地仍然穿着高冠宽袍,一副修士装扮。云虎商队不知就里,但虎行商行的人却面色恭敬。这就是打伤了熊妖的散修了,如非执事公子突然昏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那妖怪无论如何逃不出他的手心。

    修士?云虎商队上上下下都变了脸色。对方唤出修士和自己这帮凡人对打,就像玩网络游戏的时候对手突然开了作弊器,这是比金手指还要逆天的东西啊,这是要被虐到死的节奏啊!难怪这罗佑敢拿出贵重的夜明珠来,原来是笃定了自己不会输,当下几个脾气火爆的就开声骂了出来。

    这些粗鲁汉子骂人能吐出什么好话来?自然是翻着花样儿来骂了,问及祖宗十八代都嫌轻,宁小闲自认是观念开放、时尚前卫的奇女子,听了两句都不禁面红耳赤。这时那修士双眼一瞪,身上负着的长剑一阵长鸣,硬生生把这些污言秽语给压了下去。

    邓浩的脸色却没多大变化。狼行商行臭名在外,眼前这姓罗的显然就是活生生的代言人,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商行的人蒙面当了盗匪,他也不觉得意外。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在罗佑不耐烦的催促中低声道:“哨子,这一场你来打吧。”

    狼行商队的成员顿时就用同情的眼光在对面人群里搜索起那个倒霉蛋。在他们看来,他这一言就是定了人家的死期了。却见树梢上的背光处跳下来一个人,往这里慢慢走来。这人中等身材、面貌平庸、走起路来踩着落叶,也是沙沙作响,简直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莫非这领队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打不过,干脆找个没用的来送死?”

    那修士霍真人脸色却微微一变。树上从头到尾都潜着一个人,他居然一无所觉,看来这个凡人手里也有两把刷子。

    哨子慢吞吞地挤进人群。路过宁小闲身边时,突然感到手心被塞进了几粒东西和一支小瓶子,然后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借着人群正在议论纷纷的关头,在他耳边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药物吞服五十息后可生效辟毒,持续一个时辰;瓶中毒剂可喂在武器上。”为怕修士察觉,她的声音极小,但哨子的耳力何等之好,已经只字未漏地听了进去。

    这个姑娘,果然不简单!他昨日见过宁小闲救治何小九,知道那几粒药必然就是辟毒有奇效的渠黄散和解惊丸。以此类推,装在小瓶中的毒药,想必也非泛泛。

    哨子眼中喜色一掠而过,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了这几样东西,他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连胜算都多了好几分。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此时营地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原本的火堆和大锅早已移开。几乎所有人都将全副精力投在了场中即将进行的比斗上,只有言先生趁着大家不注意,又走过去打了一碗汤。

    等哨子站定,那修士肃了肃发冠,整了整衣袍道:“请!”

    话音刚落,哨子已经欺身而上,手腕一分,亮出一对匕首来,往霍真人的小腹和咽喉上招呼过去。后者一边后退,一边往身后剑匣上一拍,对着敌手捏了个剑诀,轻喝一声“去!”,就见匣内长剑轻鸣一声,凭空拔出,瞄准了哨子一剑劈去。

    这一招,宁小闲也见过。当时权十方诛杀阿福,用的就是这飞剑御敌之法,但她事后问起过,这术法须到筑基中期以后才可以使用。君不见石季珊跟蝠王打斗的时候,也只能拿着师尊赐下的宝剑砍削切刺,却没有权十方驭起宝剑、如臂使指的本事。

    她心中暗骂:这狼行商队居然请出筑基中期的修士与凡人对斗!当真不要脸至极。这筑基中期的修士也不矜身价,居然愿与凡人赌斗,同样也是无下限无底线啊。

    哨子腰间发力,硬生生扭过身去,避过了这一击。和修士对斗,他不敢像以往那样只用小巧寸挪的功夫,因为这些已经成为法器的宝剑往往带有寸许吐吞的剑芒,锋锐无比。(未完待续。。)

第75章 凡人的胜利

    这时,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才看清了这长剑的全貌。这剑与普通长剑不同,居然通体墨绿,剑身非但没有光华,反倒像有斑斑锈迹,刀口上还有好几道缺口,这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哨子也不与霍真人的绿剑正面对抗,只在场地上使出腾挪功夫来闪避。他一个大活人要躲避剑修的驭剑之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几次长剑险之又险地从他身边擦过,还有一回甚至削下了他的一绺头发。云虎商队的伙计们看得提心吊胆,可又不敢出声打扰到他,只得咬牙忍住惊呼。

    狼行商队哪有那么多顾忌,纷纷取笑道:“你这是要逃到明年去?赶紧向霍真人认输吧,再多磕几个响头,兴许他还能饶你一命。”

    哨子无暇他顾,只是认真躲闪长剑的侵袭,有几回实在避不开,才动用手上的双匕去格挡,那也是一挡即闪,不再多作纠缠。

    宁小闲眼尖,看见他手中的双匕已经换过了一对,不再是日前与熊妖搏斗时所用的了。她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不禁有些脸红:上一对儿匕首可是法器,捅进了熊妖的那等……污秽之处,早就受了污染了,须得细细保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因此修士对敌很少去攻击敌人的那个部位,倒不是自身品德有多高尚或不屑如此恶毒,只是这种打法明显两败俱伤,对方伤了幽门,自己伤了法器而已。

    她不禁有些担心。哨子没了趁手的武器,只用手里这一对凡铁铸成的匕首来对敌,无形中就落了下风。长天却道:“此人功夫不高,但胜在临场应变能力极好,这却是面临生死之境才能磨练出来的。依我看,胜负还是未料之数,你不要太担心。”

    她大感惊讶。听他的口气,这场比斗似乎反倒看好哨子,这怎么可能?哪怕有她的药物相助,一个凡人要打赢筑基期的修士,并且这修士还不是石季珊那样的小菜鸟,那得有多逆天的本事?

    “双方压箱底的本事都还没使出来,你慢慢看下去就是了。打斗不长眼,这两人的武器上都有毒,你站到那个姓言的边上去,关键时刻可以拿他挡一挡。”见宁小闲站着没动,又催了一声,“去呀!”

    这样好么,居然拿言先生当挡箭牌?她心里嘀嘀咕咕,还是往人家身边走了过去。言先生看她来了也不吃惊,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稍稍站了站,果然像是一面人肉挡箭牌。

    他到底是能听到她和长天的对话,还是他和长天心有灵犀?怎么每次长天和她说完话,这言先生都像亲耳听闻一般?宁小闲同学就算神经再大条,此刻也感觉灰常不对劲了。

    一刻钟过去了。场上,哨子的脚步已经显得有些沉重,额上亦淌出了汗水,显然这样快速移动对他体力的消耗很大。霍真人见状,又捏起剑诀,加大了对他的攻击力度。

    这一下,哨子显然就有些吃不消了,终于在撤退之时计算错误,后背抵到了大树上!这下终于避无可避了吧?额上也见了汗的霍真人大喜,驱剑刺去。

    哨子却像脚下打滑,蹭地一下坐了个屁股墩儿着地,结果巧而又巧地避过了这一击。绿剑咚地一声,扎在了树干上。他抓住机会,一个前扑向着霍真人冲来。

    终于开始反击了。他的速度竟比赌斗开始还快出一大截,霍真人已经习惯了他原本的速度,此刻见他突然加速,急忙后退,却哪里有他退得快?眨眼间,哨子已经扑到他面前,一匕往胸口扎去。

    两边商队的人都抑住惊呼,瞪大了眼睛看这决定胜负的一记绝杀!

    匕首即将触到霍真人胸口的衣服时,他体表却泛过一层水波状的纹路,轻轻将这匕首荡了开去。

    护身法器!哨子这一刺,无效!

    狼行商队的人顿时吁出一口长气,可云虎商队就不干了。修士又能驭剑伤人,身上还佩着护身法器,这也忒欺负凡人了,怎不干脆背个龟壳出来见人?

    这时队里又有人惊呼了一声,大家闻声看去,实在忍不住就大骂出声了——被绿剑钉住的那棵树,树干上乌黑一片,附近的树枝树叶像被水灌饱一样,纷纷胀裂开来。这幅场景,谁看了不知道剑上有毒啊?大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要脸的见多了,但不要脸到这个程度的,还真是少见得很。

    有明眼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比树上和熊妖身上的毒性,原来狼行商队里击伤熊妖的就是这个修士,就是这把剑,哪里是什么执事的公子了?

    他们却不知道,能被雇来给凡人商二代当保镖的修士,原本也没太把节操当回事。他对骂声充耳不闻,腾出手来一指,那绿剑颤动几下,就挣脱出来,重新刺向了哨子。

    战局又恢复到原来了。此时比斗的时间已经持续了两刻钟多。狼行商队的声音小了下去,他们也看出来,场上这个家伙虽然闪得狼狈,又兼满身大汗、气喘如牛,到现在却还是毫发未伤,当真是有本事在身的人。

    瞅准了机会,哨子躲避绿剑时反手一掷,将左手所执的匕首射向霍真人的面门。这一记如电光石火,待被护身法器挡住时,霍真人才反应过来,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有趣。”长天声音里含着笑意,显然是看热闹看得舒服了,“这场打斗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想不到凡人也能参与如此精彩的比斗。我看这场比赛,这哨子当真会赢。”

    宁小闲挤出时间翻了个白眼。大家都紧张个半死,他老人家倒看戏看得悠哉。话说,他哪只眼睛看到哨子会赢的迹象了?

    “没用的,你想耗尽我的护身法器?到你死了都不可能!”霍真人狞笑道。他其实也觉得有些气短了。他在狼行商行里面养尊处优惯了,平时露面起的也就是震慑作用,真正让他御敌的机会不多。现在这样大量消耗灵力,他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和一个凡人打斗了这么久,已经够丢人了,赶紧速战速决吧。他心里一横,咬破舌尖泯了口精血,叱了声:“疾。”

    飞剑的速度瞬间提高了三成有余。哨子猝不及防,被长剑扫过了左臂。他奔腾已久,浑身气血流动极快,伤口上顿时血如泉涌。

    这剑上可是喂有剧毒!云虎商队里惊呼声一片,狼行商行却是人人面露喜色,终于赢了!

    哨子不言不语,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他不顾近在眼前的飞剑,一个反身扑向霍真人,如同一缕轻烟般,在空中划出了几道残影,刹那间就贴到了敌人的面前,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这厮压箱底的速度竟如此惊人,亏他能一直隐而不发,忍到现在!

    霍真人消耗灵力太剧,双手反而迟钝,一时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他欺到近前。哨子故伎重施,反手一匕又刺向他的胸口。

    “这家伙大概知道中毒难逃一死,所以搏个运气吧?”霍真人在心里频频冷笑,“没用,攻不破我的护身法器!凡人就是无知,这蝼蚁挣扎了这么久,也不过就是会耍一点儿小聪明罢了,一会儿还要死在我的剑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哨子中了剧毒之后在地上辗转打滚,只求速死的场面。这凡人在比斗中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大大削了自己的脸面,绝不能给他痛快,要让他痛尽十个时辰而死!

    霍真人冷眼看着匕首捅向自己,等待护身法器的光幕闪过,好让那凡人知道什么叫死心。

    然而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匕首连一记轻响都不曾带起,就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口,齐柄没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追来的飞剑“叮当”一声坠地。霍真人望向自己的胸口,满眼的难以置信,随后,一阵眩晕感包围了他。他晃了两晃,以一个销魂蚀骨的姿势软倒在地。

    “霍真人!”旁观群众也是难以置信。云虎商队的小伙伴们被这急转直下的结果惊呆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罗佑却急急大喊一声,伏到地上去察看霍修士的伤势,“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要给他陪葬!”他色厉内荏地喝道。这霍真人是总行派下来的,身份也尊贵得很,如果折在了这里,自己此后前途堪忧。

    这一记大喝惊醒了场上所有人。当啷几声,双方再次拔出武器,对峙起来。

    “他没死。我没伤着他要害。”哨子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哪怕浑身汗气蒸腾,他的腰杆也仍挺得笔直。

    罗佑撕开了霍真人的衣袍,果然看到匕首避开了要害,扎在了锁骨以下的肉厚之处,估计连肺叶都未伤着,但伤口上一片乌黑。“你,你居然使了毒,好不卑鄙!”

    此话一出,云虎商队的人集体翻了个白眼,这好像该是咱这一方的台词吧?

    罗佑又瞅了瞅哨子,惊疑道:“你为何没有中毒?”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不是嘛,哨子胳膊上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血色鲜红,哪有半点中毒的模样?相比起来,还是地上躺着的这位中毒更深哪。

第76章 议和、补偿、赔款(上架十连更4)

    哨子没有吱声,向着邓领队点了点头,反身离开了空地。幸不辱使命,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该交给邓老大了。

    这家伙并不高大,然而在包括狼行商队的成员眼中,他的形象都有了几分伟岸。以凡人之躯对战筑基期修士,并且还能获胜,这样的人,值得对手尊敬!

    邓浩这才上前一步,微笑道:“罗副领队,现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

    这笑容看在罗佑眼里,只觉得极其刺眼。以往这是他对待别人的招牌笑容,现在,轮到他来体验一下“别人”的感受了。

    接下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邓浩人虽忠厚,但做起生意却也是一把好手。按商队的规矩来,这枚夜明珠归云虎商队所有,并且霍真人掉在地上那把绿剑也早被云虎商队的人拿在手里。这也是咱的战利品啊,想拿回去?可以,付赎金吧!

    哨子没有当场截杀霍真人,就是不愿让两支商队陷入彻底死掐的境地,做生意嘛,要以和为贵。虽说事先立下的状约是“生死勿论”,并且霍真人打赢了也未必就会饶哨子一命,但得饶人处且饶人,云虎商队毕竟是正规的商队,且过得比较滋润,目前还没有客串匪盗的打算,这种约斗也很少下死手。

    出门在外,聪明人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他在战斗中既然不杀霍真人,那么这修士身上的毒多半就解得掉。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等他老人家醒来一看,随身法器没了!他会饶得过罗佑么?所以,这把绿剑是必须弄回来的。

    狼行商队打落牙齿和血吞,付出了整整七千两银子才“赎”回了这把剑!并且还是在邓浩一脸“我亏大发了”的表情中掏了银子。的确,一件法器的身价通常不能以凡人的银两来衡量。然而这把剑原本就是霍真人的,他们只是晚了一步,被云虎商队的人抢先拣在手里而已!

    你道这眼疾手快的可人儿是谁?刘一面,刘大厨是也!霍真人倒下,虎行商队的人都扑向了这位尊贵的修士,只有刘一面是扑向了这把绿剑。

    然后,就是霍真人身上的剧毒了。罗佑第一时间往他嘴里塞了辟毒丹,可惜霍真人继续浑身黑青,伤口高高肿起,并且伤口附近的皮肤也像注了水一样,拿手指按一下之后半天不能复原。这毒之猛烈,不在他自己那把绿剑之下。和昨天的邓浩一样,罗佑一时也束手无策。

    绿剑的毒素来自于霍真人自行捕捉到的一只蝎妖。他自己炼器时将妖怪毒囊里的毒素与宝剑相融,可惜手法不太熟练,结果毒是附上去了,但这过程中原本光华熠熠的宝剑也变成了那副模样,所幸用起来非常顺手,所以一直被他视作心头肉。

    然而哨子匕首上的毒药又来自哪里?当然是宁小闲从神魔狱里关着的蝠王涡钭爪中提取出来的。青翼蝠妖的尖爪有腐化之毒,伤者会在十个时辰之内身化脓血而亡,虽然没有蝎妖之毒发作得快,但若论毒性却是相差无几的!

    她自四平县几次战斗之后,深感自身实力不足,痛定思痛要多借助外力,于是唤长天帮她提取了蝠毒。没想到这种毒剂的首度亮相,却是淬在哨子的匕首之上。

    “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在……在……”邓浩正在思考间,眼看着言先生旁边的宁小闲向他比了个“十”的手势,眼前顿时一亮,“会在十个时辰内化成脓血。霍真人修为精深,就此含恨而去,未免令人扼腕痛惜啊!”好丫头,他还奇怪哨子的武器上怎么会突然淬了剧毒,这老小子平时没有这么开窍啊,原来又是她做的好事。这丫头,很好,他很喜欢!

    罗佑把一口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在狼行商行里走商一向横行惯了,哪里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讽刺?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论人数,己方托大只来了三十余人,对方可是两百来号膀大腰圆、龙精虎猛还憋了一肚子气的汉子,恨不得找个理由胖揍己方一顿;论武力值,他还不及队里其他人,现在商队的最强战力霍真人都被对面的家伙干趴下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所以他们又花了九百两银子,从邓浩手里买过了两颗“解药”。按理来说,要解青翼蝠王这个等级的毒素,需要五颗“渠黄散”和两颗“解惊丸”,但邓浩偏偏从怀里掏出了装药的小瓶子,在狼行商队眼巴巴的注视里倒了半天,最后才有两颗“渠黄散”羞羞答答地从瓶口滚了出来。“这药物包解百毒,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在,必定就能救活。我寻访四方才求到这么一瓶,这是最后两颗了。原本须卖你们一千两,现在打个九折吧!”

    这霍真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多昏迷一阵子,多受上一天剧毒的折磨,才能解大伙儿的心头之气。

    罗佑也不是个没见识的,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不过就是渠黄散而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还没待他喝骂,邓浩抢先一步将药丢进了霍真人的嘴里,果然数十息后,这位修士的脸色略有好转,伤口附近的青黑色也不再那么浓浊了。罗佑这才知道这低级药物竟然真的有效。当然“最后两颗”云云他哪里会信,只当充耳不闻。

    最后,邓浩还逼着罗佑立下了血誓,要他自此以后不得借故向云虎商队寻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多数人发了誓可以过眼即忘,所以他逼着对方立下来的,当真是“血誓”啊,即是以本命精血所立的誓言。这玩意儿邪乎得很,立了这种誓还敢反悔的,就世人所知还没有活着的先例。

    为了以防万一,倒霉蛋霍真人也在昏迷中被罗佑代着立下了血誓。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赌斗、议和、赔款和补偿,到这里终于落下了帷幕。罗佑一行人转身走出营地时,邓浩指着手下一顿笑骂:“忘恩负义的小王八犊子们,狼行商队的大金主给你们送了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感恩感谢?!”

    他这一说,大家如梦方醒,赶紧冲着狼行商队的背影喊道:

    “感谢金主慷慨解囊!”

    “感谢大财主的打赏!莫忘了日后要多给月票啊!”

    “感谢罗大当家仗义疏财!今后记得有空常来坐坐啊!”

    这最后一句却是艳名盖中州的摘月楼里,老bao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居然也把那口气学得维妙维肖。罗佑听在耳里,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忍着气,带领灰溜溜的狼行商行众人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铩羽之地。

    待对方身影消失在林中,邓浩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两名腿脚灵便的伙计偷偷跟了上去。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是斗败的恶狼,得时刻提防着他们打击报复。

    营地里,却是要开庆功大会了。原本大家还感叹这熊妖打得好生亏本,结果狼行商队还巴巴地特地赶来送财,邓浩的腰包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宁小闲也不得不佩服他。自己辛辛苦苦炼药几十天,不过就赚了几百两银子;邓领队倒好,一个时辰之间净入七千九百两现银,这还不算夜明珠的惊人价值!这才是真正的奸商水准啊。

    就见邓浩笑眯眯地拍了拍刘一面的肩膀道:“老刘,好样的,帮着大伙儿白捡了七千两银子!哥该怎么奖赏你?”

    哪知道刘大厨面无表情道:“别的奖励都不要,你让她给大伙儿做顿吃的!”大家顺着他手指看去,指的却是言先生的方向。

    言先生冲着大伙儿微微点头,颇有佛祖拈花微笑的神韵。

    “言先生会做饭?”邓浩也愣住了。认识言先生这么久了,他都不晓得先生还有这手本事,刘一面是怎么知道的?

    刘一面顿时汗了:“不是他,是她!宁小……姑娘!”他不大记得宁小闲的名字,只好含糊带过。

    宁小闲此时就站在言先生旁边,闻言诧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饭?”遵循长天少生事端的谆谆教诲,她的这手本事可从来没在商队里暴露过。

    刘一面期期艾艾地解释了很久,大家总算听明白了。白景白洪这两个妖娃子是孪生兄弟,长相虽不好看,但胜在一模一样,十分有趣。刘一面平时总会给这两个孩子多打半勺菜,这一来二去久了,跟他俩也混得面熟,常常听两个孩子大夸自己的姐姐做饭如何如何好吃。

    他自己做饭虽然没有天赋,却对厨道很是向往。平时他和宁小闲没有交集,眼下有这样的机会,于是赶紧提了出来。

    众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心下却在想,这刘一面天天面瘫,看不出他竟然喜欢孩子!

    邓浩闻言,为难地看向宁小闲。这现银的大头是刘一面赚来的,他不忍驳了这个功臣的要求,可宁姑娘毕竟是商队的客人,哪有强迫客人给伙计们做饭的道理?

第77章 石爆牛肉(上架十连更5)

    宁小闲却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刘师傅有此要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也当作是庆祝商队大大进账了一笔。”她抬头望了望月色,“我做食物却是着急不得的,至少需要一个多时辰的准备时间。大家若等得起,今晚我就算作就给大家加一顿宵夜如何?”

    “好!”大伙儿很欢乐地轰然应道。

    无论在哪个世界,庆祝的方式无非就是吃、喝、嫖、赌,有品位和没有品位的还都可以去看看清新或者不清新的表演。这荒郊野地的上哪里找乐子去?能吃到好东西,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庆祝方式了。

    “刘师傅,请随我来备菜。队里若再有两个刀工使得好的大哥,也请一起来帮我!另要几个闲来无事的兄弟,帮我去边上的溪里拣些鹅卵石,洗净了带回来。”宁小闲开始点将了。开玩笑,这可是两百多人的大餐,她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既然刘一面把她陷在这里了,她就得把他也拉下水才行。

    “鹅卵石?”大伙儿面面相觑,头一回听说做饭还用得着这个的,当真有趣,马上就有三四人笑嘻嘻地起身去拣拾了。

    刘一面欣然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三名队里的伙计,平时都是使刀的好手,如今屁颠屁颠地来给她打杂了。

    如今咱手下也有人了!她指着那头野牛,娇咤道:“将这家伙的肩肉、肋脊、腰条、排骨肉统统都给姑奶奶我剜下来!”

    “……”

    刘一面做菜太抠门,这头野牛只被剜去了前后腿,满身的好肉还在,倒便宜了她。生肉在这种大热天里不宜放置太久,她就不客气了。

    指挥着几个小工和自己一起,将野牛肉一律削成三毫米厚度的肉片,太厚太薄都不行。没错,她又要剽窃地球上大厨师们的作品了,这回是“鹅卵石爆牛肉”。

    野牛肉较硬,必须取肉质最嫩的肩胛肉和腰腹肉,这道菜才能好吃。这时就看出这几个家伙的刀工了,嗖嗖嗖切肉如飞。她却不知自己下刀的手艺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不凡,下刀如风,每片都是厚度均等,摆在案上煞是好看。长天这二十多日来对她的训练,无形中也使她手更稳、眼更疾,刀工自然更上一层楼。

    拣鹅卵石的家伙们回来了。她又打发了几个人去拣拾蔬菜,然后将切好的肉片用花椒粉、孜然和自制的十三香腌好,一边听哨子讲故事,一边按摩盆中的这些肉片。时间太短,为了让肉片尽快入味,稍许的按摩是必须的。

    这一路上,她在林中辛苦拔拣了不少草药调料回来洗、晒、磨粉,今日倒好,一次就要做尽了,打明儿起,又要勤劳地从头积攒。

    营地之中,大家撺掇着哨子来解自己心中的疑团:“那牛鼻子修士不是戴着很厉害的护身法器吗?你前两次匕首都扎不进去,怎么最后一次却成功了?莫非那法器灵力用尽?”

    哨子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两把匕首,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大伙儿面面相觑,都看不明白,可是等了半天,这家伙就是不开口。

    “仔细看!”哨子低声道。

    “嗯——,匕托不一样。这是两把不同的匕首?”终于有人看出了一点端倪。

    “不错。开头我一直用的这对匕首。头两次刺那修士的也是这一对匕首。”他从怀中又掏出两只匕首来,各自配对放好,果然是两对、共计四支匕首啊。

    然后呢?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这家伙说话太费劲了,实在不是个说书的好料子。怎奈这疑问只有他能解答,真是急死个人了!

    “最后刺他的,是这一把。”他从里面挑出一支匕首,拿出来给大家看。

    ……

    一阵清风吹过,顿时冷场。终于有人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啊,原来是这把啊!”大家都用很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哪一把?”

    “就是这把啊,和另外三把不同的这一把!”

    这死孩子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顿胖揍。

    邓浩硬憋住笑道:“别逗他们了,赶紧说吧。”

    “嗯。”哨子的声音中也带上了点儿笑意,“这把匕首,就是我捅伤熊妖的那一把。”

    人们终于恍然!这把匕首伤了熊妖的幽门禁地,就此失了法器的灵力,自己却也变成了污秽之物,变成了其他法器的毒药。拿这匕首去破护身法器的障碍,不要太轻松。

    可是哨子为了这悄无声息的一捅,事先又做了多少水磨功夫?他花了两刻钟时间,不惜累出一身大汗和危险的飞剑盘旋,又用匕首佯攻了霍真人两次,只是为了麻痹他,使他不再警觉而已。

    一而再,再而三。到了第三次攻击,霍真人终于放下了警惕之心,哨子这才有一线机会暴起发难。

    早了,晚了,轻了,重了,只要有一点点疏忽,躺在地上的就不是修士,而是哨子了。人家对他,可不会像他对人家那么仁慈。

    有人涩声问道:“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

    哨子点了点头。他只是个凡人,充其量身形轻灵,若不利用修士的轻蔑之心,拿什么和人家斗?

    场中沉默半晌,大家显然都在回忆刚才那场虽不精彩,却危机四伏的比斗。

    过了很久,才有人悠悠道:“霍真人用毒伤了熊妖在先,哨子哥又用毒伤了霍真人在后,使的匕首偏偏又沾过熊妖的那啥那啥……照这么看来,霍真人是败在熊妖手里了啊。果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大伙儿呶嘴一想,可不就是如此么?于是轰然笑作一团。

    宁小闲也在笑,却不仅是因为这人说的笑话,而是长天附在她耳边所言:“饭后去找这个哨子讨教吧。他的功夫,正适合现在的你。”

    拣蔬菜的人郁闷地回来了。也不怪人家,这么大半夜了,哪怕月光皎洁,要在丛林里找一株可以食用的植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被采回来的,除了一些儿绿叶的野菜之外,就是蘑菇了。这种长相可爱的小东西味道也好,她以前也曾在超市里买过蘑菇精来代替鸡精使用。

    可问题在于,蘑菇大家庭里,有好多品种是有毒的。感谢她在浅水村的生活经验,那儿的山里也有许多菌类供她辨认。她在采回来的这些菌类里挑挑拣拣,好家伙,有两种能让人吃完后四肢抽搐,有一种能让人昏迷不醒。她从头到尾挑了四遍,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这是庆功宴,可不能乐极生悲。

    神马,你问如果某种蘑菇不认得怎么办?很简单呀,拣出来放在一边,别冒险就是。

    她算了一下时间,牛肉差不多腌了半个时辰左右,应该够啦。接下来,进入快手环节。

    她另取一锅坐上火,将洗净的鹅卵石都放进其中,然后叮嘱刘一面小心看管,及时翻动,“这是炒石,后面做肉全靠这些石头啦。”鹅卵石的温度要达到至少二百度以上才行。

    她自己则要调油。禽类及牛脂榨出来的油,要再加入八角,草果,桂皮等烧制到十成热。然后,好戏来了。

    每一个上来取菜的人都要先贡献出饭碗。边上的小工将生牛肉、野菜和淖过水的蘑菇放进饭碗里,然后宁小闲便将烧得滚烫的鹅卵石放入其中,再浇一勺沸油,这就可以端走了。

    这取菜的伙计顿时就看着自己的碗直了眼:端回营地蹲着吃时,那碗里的油还在滋滋作响。这居然是用沸油和滚石的温度直接将肉和菜烫熟。大家倒不忌讳吃生肉啦,毕竟刘一面做出来的东西有时还不如生肉好吃,但碗里这份东西……

    他挟起一块牛肉尝了尝,沉默了。

    整个营地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状态。宁小闲心中一跳:莫非自己失败了?她一直腾不出手去试菜,这其实是厨师的大忌呢。

    “可是觉得不好吃?”

    “好吃。”最先出声的是口中含糊不清的何小九,“很嫩、很香,是我从来没尝过的味道!谁说不好吃,我跟他拼命。今天才知道牛肉可以这么好吃。”他悲愤地指向刘一面,“宁姑娘,若以后我们再也不愿吃他做的饭菜,又该怎么办呢?”其他人纷纷附议,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刘一面冷冷道:“那你们就别吃。”他口中虽这样说,碗里菜肴的消失速度反倒比其他人更快了两分。

    宁小闲也笑了笑,自己打了一碗品尝。这牛肉比精心饲养起来的小黄牛肉要硬得多,但好在切削得薄,又是按照她的要求每片横切,所谓“横切牛羊竖切猪”,这种切法能将粗硬的纤维切断,使牛肉更细嫩。

    直接用沸油和滚石烫熟的牛肉,口感极鲜、极嫩。若要她来说,这味道不似肉类,倒有点儿像豆腐那么绵软,尤其炒过的沸油香而不腻,是一大杀器,沸腾的小石头保温效果很好,菜肴见底了,还是温温热热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吃起来免不了一身大汗,但就是令人放不下碗。可惜手里调料实在匮乏,否则她有把握再做得好吃一倍。

    哨子吃完了自己那一份,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多谢。”

    宁小闲笑道:“是谢药、谢毒还是谢饭?”

    “都有。”他说完,转身便要走。

    “哨子哥。”前面的身影顿了顿,她沉吟稍许才道,“我有事相求。”

    哨子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两个时辰后,在这里再见吧。”

第78章 雨中石洞(上架十连更6)

    饭后,宁小闲返回神魔狱,加炼了不少药物。时间过得很快,就这么一耽搁,竟是快到子时了。

    喧闹了一个晚上的营地已经重归宁静。她走出车厢,四周空空荡荡,只有树影在风中摇曳,仿若鬼怪。她举目四望,随后往营旁的一株老树下走去,在月光照不到的树荫里,静静坐着一个人。

    此情此景,虽然时间对不上,却很有几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味道。只是当事的两个人都没有这样想。

    她的感官很敏锐。哨子暗自点了点头,却不知这是另一个人的功劳。他潜伏得再好,也躲不过长天的眼睛。

    “我有何事可以帮你?”晚上击败霍真人,有一半的功劳是她的。哨子对她说话也客气了些。

    宁小闲诚恳道:“哨子哥,我想学你这一身的功夫。”

    “这是束脩。”她从怀中取出渠黄散、培元丹各三瓶,金疮药十份,并同五百两银子,恭敬地放在他面前。神魔狱中有更贵重的东西,但她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孤女,取出来徒惹怀疑而已。想来想去,还是手里的现药现银充当学费最合适。

    “为何?”哨子显然对她的要求很意外,扑克脸上都带上了一点惊奇的色彩。

    “我孤身西行,路上不太平,想学一技以傍身。”若对上段落较低的妖怪或修士,她或许还有一搏之力。再者,长天也说了,哪怕她踏入了神通的门槛,短时间内想要呼风唤雨还不可能。做人嘛,踏实点一步一步来好了。

    他听完这句话,脑中联想到下午她的表现,知道这女孩机敏有余,但不知体能、体质如何。小女孩想学些自保的本事原本无可厚非,只是他孤单惯了,收个徒儿太麻烦,再说他身上也背着自己的秘密,实在不愿与人交流过多。

    可是拒绝的话在口里转了好几圈,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去。

    宁小闲见他皱眉想了半天,心里也有些忐忑。半晌,哨子才缓缓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我只教你七日时间,即是从明日起到商队抵达岩城。你仍唤我哨子就好,不要以师徒相称。这十日内你能学得多少就是多少,过后我也不会再教你。”

    他拿起地上的药物,却把银子推还给她,起身离开了。

    这家伙好别扭!哨子讲得很明白,教功夫可以,但最好不要扯上关系,十日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萍水相逢来,也各归陌路去。

    长天突然道:“他身上的灵根、资质属于上乘,至今却是凡人,只能动用微弱的灵力。若不是怀才不遇,就是另有隐情。”

    她更倾向于另有隐情。宁小闲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八卦之火烧得再旺也没用,人家十天之后就不甩她了。

    她叹了一口气,借着车厢的掩护返回神魔狱了。托岩崩之福,白洪白景兄弟白天带回了许多野味,个头自然不可能如野牛那般夸张,但足够她与长天两人食用很久了。

    她将大部分野味都晾了起来,准备做成腊肉、酱干。听说自岩城之后道路狭窄,许多地方要下车步行,届时做功课和做饭都没有现在方便了,囤点简便易食的材料很有必要啊。

    至于凡人武艺的学习,她才不怕呢。这七天内,她一定要让哨子大吃一惊!

    ================

    事实上,第二天包括哨子在内的所有人,的确都大吃了一惊,只不过不是被她给吓的。

    他们走的早就不是官道了,却还能在一处岔路上遇着了讨厌的对手——狼行商队,对方显然也在赶往岩城的途中。见到了昨日比斗的赢家,这商队的大部分人都低头不语,只有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罗佑目中闪动着怨毒之色,显然脑海中正在精心策划如何报复他们。

    他虽发下了血誓,但只要回去秉报上级,狼行商队自然会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何况总行执事的公子也牵涉其中,这都算不上违背誓言。邓浩等人心里对此亦十分清楚,只是先保证这趟旅行平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人了,若还成天担惊受怕,那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倒是那执事公子听说抢他猎物的商队就在近前,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几眼,总算他还不是真正的草包,知道自己商队处于弱势地位,也未出言挑衅。云虎商队众人见这家伙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就双目浮肿,面色苍白,形体也很消瘦,显然平时纵情酒色,于是对罗佑所说的公子打伤黑熊妖一事,又想嗤笑出声,结果邓浩回身用力瞪了他们几眼,硬是把这笑意给打压下去了。

    此时不要再生事端才好。

    邓浩命商队主动停下脚步,让狼行商队先行。不过这个善意的举动并没有博得对方的好感,这一个白天几乎都在诡异的沉默中度过,就连林中也比前几日安静得多,虎咆猿啸几不可闻。

    他们没见着日落。从黄昏时分起,雷云再次到来,这次好天气只持续了两个白昼,随后雨水又哗哗下起来,让人连躲雨的准备都来不及做。幸好,这一次他们未立于危崖之下,不必承受岩崩的危险。

    云之彼端有雷电如龙,兴风作浪,雨越下越大,已经从雨丝晋级成了雨豆。

    走在前方的狼行商队突然一阵欢呼。原来天空中闪电划过,照亮四方,他们清楚地看到,前面数百丈远的小土坡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

    这山间林木巨大,岩石反而较少,一旦大雨来袭不易寻到藏身之地。能遇到山洞实属不易,前提是里面没有住着其他妖怪。

    狼行商队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了山洞前。这个洞口宽五丈、高三丈,入口处有些嶙峋的尖石,里面一片幽黑,看不清楚。罗佑还算谨慎,派了一个哨兵进洞查看,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过了片刻,哨兵满面兴奋地返回来报告,洞里笔直儿地就一条道,连岔路也没有,显然不可能迷路了,并且里头空空也如,地面干燥,没有任何其他野兽或妖怪占据的迹象,深度可达二十米余,挤进一支商队完全没有问题。他还报说,洞底还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泉水蓝莹莹的,闻之有奇香,触之微微烫手,竟然还是一口温泉。

    在这大雨滂沱的夜里,谁不想呆在一个视野又好,地面又干燥的好地方避雨过夜?尤其这洞里还有一口温泉!

    那执事公子跟着商队走了一个多月,哪怕队里将最好的服务都给了他,但总归不如家里处处便利。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这山野之地洗浴极不方便,平时他入浴都有美人服侍在侧,连手都不必抬的,结果在外风尘仆仆三十多天,他都快忘了洗温水澡是什么感觉了。

    这哨兵不说还好,一提起有温泉,执事公子的后背立刻就感觉奇痒无比,恨不得立刻冲进山洞里,泡进温暖的水中濯尘祛泥。他见罗佑还在沉吟,不禁脸色一沉道:“罗副领队,这还用犹豫么?赶紧进去啊,莫非你要等后面那支商队抢了先?”

    这山洞的环境太好了,好得让他有点不相信。但哨兵已经检查过一遍了,这洞里又总共就这么大,进去时提防着点儿有没有妖怪捣鬼,又能出什么幺蛾子?罗佑也只是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妥,但若要他明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眼看执事公子一叠声儿地催促,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挥手发出了信号道:“行了,大家赶紧进洞吧。”他扭头往后看,云虎商队的人还站得远远地,正往这里眺望,看样子是不打算和狼行商队来抢这个过夜的山洞了。

    实话实说,这洞总共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两支商队合起来有四百多人,不可能同时挤进这里。云虎既不打算过来,那就只能另觅他处过安歇。

    待上报了总行,回头再来收拾你们。他阴毒地看了邓浩一眼,转身带队进了山洞。

    邓浩很早就要求众人停下脚步。云虎商队的众人早已要求抢先栖到山洞中,却被他否决了。幸好手下这帮兄弟跟他走南闯北多年,对他早已十分信服,当下大家心中虽然不忿,却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躲雨的好地方了。他只能要求商队走到地势较高之处,随后将帐篷支起。商队最后一辆补给车中装有十顶大型帐篷,一律是用上好的油布和牛皮制作,防水防火性能都不错,若歇得拥挤些,全队两百来人都可以住进。这是许多商队在行走北部草原之时的必备品。

    这时却有伙计问邓浩:“邓老大,我们为何不将那山洞抢了?狼行商队昨日让我们打怕了,现在必定不敢和我们争。”

    邓浩目不转睛地望向山洞的方向,沉沉道:“这条路我走过三次,但我不记得这儿有个山洞来着。”

第79章 崔莹莹的请求(上架十连更7)

    宁小闲正有些犯愁。人人都进了帐篷,她也不好意思还带着白景和白洪两人躲在车上。可是这里人多地方小,过不了一会儿,汉子们身上浓重的汗腥味儿就飘了过来。他们行走在外,可不像宁小闲有条件随时找地方入浴,再说草莽之人哪里会计较这个,在荒野二十多日下来,身上的味道别提有多重了。

    若只有她一人,只需往神魔狱中一躲,这狱外的雨水世界就跟她没半分关系。可是一个帐篷里现在歇着二十来人,让她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最重要的是,哨子答应从今晚起传授她功夫的,可是下雨这么一耽搁,她可怎么学?!总共也就十日而已,这珍贵的第一天就被迫旷课了。

    此时此地,真是无计可施。她抱着膝盖正郁闷间,身边却坐下来一个人,同时淡淡的脂粉香味儿传进了鼻子里。崔莹莹!

    “张夫人。”她很有礼貌,主动开口打招呼。想来也是,不算伙计养的那只狗和躲在货物里的小强,这全队上下雌性生物就两个,在这拥挤的地方就会不由自主地靠在一块儿了。

    崔莹莹拿她那盈盈大眼扫过宁小闲,这才回道:“宁妹妹。”这是宁小闲第一次听她说话,声音却不温婉,反带有两分尖利。她今日穿件粉红色的裙子,更衬得她细腰丰胸,她一旦深呼吸,胸前的丰盈就呼之欲出,莫怪男人们频频回头看她。

    宁小闲对比了一下自己,略有些伤神。自己胸前的小白兔,还是没有完全长大啊。她偷眼看了看人家,这才发现张夫人的肤色是浅浅的蜜色,谈不上白晰,但诱惑力也是十足。

    “宁妹妹这一趟,是要投奔亲戚去?”没想到是崔莹莹主动找了个话由,“孤身一人上路,还要照顾两个弟弟,真是极有勇气。”

    “是啊,真不容易,也不晓得能不能活着走到目的地呢。”宁小闲苦笑一声,“哪里有姐姐你舒服,身边男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随后就听到长天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无时不刻也有一个男人,只不过谈到照顾嘛,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啊!

    不料崔莹莹冷笑了一声道:“他?哼!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家伙罢了。要他去办点事都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宁小闲心底同意。不过女人就是如此,心底再喜欢,嘴里也要抱怨两声的。崔莹莹若不喜爱张生,为何每天夜里车厢都震个不停?

    当然白洪和白景的原话是:“这两人每天晚上都吵死人,比我娘当时和张秀才‘很快乐’的时间都长。”

    不过……”崔莹莹自然不知道隔车厢有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微笑,语气转柔,“若是他能再有一点儿骨气就好啦。”

    这就进入秀恩爱模式了么?宁小闲乍舌。话说这女人主动过来找自己攀谈有何目的?张生一向和他老婆寸步不离,但现在只是坐得远远地,和其他人聊天,显然是要留给夫人一点空间。

    “宁妹妹。”崔莹莹开始有些吞吞吐吐了,显然是马上要说到重点了,“前几日看你救助商队的伙计,药效极好,想来是精通炼丹之术?”

    来了,正题儿来了。“谈不上精通,只是略有涉猎而已。可有能帮到姐姐的?”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崔莹莹语速放缓,斟酌字句,“想请教妹妹,能否炼制……易容丹?”

    易容丹,改换容貌的丹药!炼丹术练出来的药物五花八门,不仅有补益之药,虎狼之药,也有各类剧毒,以及具有辅助作用的其他丹药。这易容丹就是用途奇特的丹药之一,只要运用得好,可以帮人改换容貌且不伤皮肤,凡人是看不出来的。并且易容不同于化妆,通常药效能持续两个月左右,水洗不掉,药效越好的易容丹能维持的时间越长。

    宁小闲正在回想自己炼丹册上的药方,长天已经提醒道:“你那册上有易容丹的药方子,但你还没练习到那一步,咱们手里的药材也不足,配制不了。”

    嗯,还是他记性好。她把长天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崔莹莹听,然后问道:“姐姐为何要用到易容丹?”她想看看这女人打算以什么名目来编理由。

    崔莹莹深深叹了口气,更显胸前伟岸:“我从小脸上有疤,不便见人,成天戴着这样的面纱反而惹人怀疑。”她像是咬了咬牙,才压低声音接着道,“实不相瞒,张郎与我成婚后,这是第一次回去见他家长辈,我不愿容貌惊吓了老人。妹妹若能相助,姐姐我感激不尽!”

    此时的婚姻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夫妇二人结了婚,新娘子竟然还没见过公婆,显然是在外地自行成的婚,说难听一点,这就叫无媒苟|合了。瞧他二人的气场架势,说不定张生才是被推倒、被吃掉的那一个……咳,好吧,她承认自己又想歪了。崔莹莹与她不同,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子,居然有这等勇气先上车后补票,显然也是一员猛女啊。看她说得期期艾艾,或许也是怕自己瞧不起她。

    崔莹莹顿了顿道:“再有几日就到岩城了,届时可否请妹妹着手配制易容丹?我夫妇必有重谢!”

    宁小闲道:“好。只是到时要宽限几日,我得练一练手。再者易容丹的使用也需要反复练习,并非一蹴而就。”却听长天奇道:“你为何帮她?”

    她上下打量了崔莹莹几眼道:“张夫人的勇气,妹妹我是很佩服的,莫要管旁人怎么说,此事包在我身上吧。”这话半是回答长天,半是鼓励崔莹莹。进了岩城就先学制易容丹吧,若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就请长天出手好啦。

    长天不屑地“嗤”了一声,崔莹莹却是双目放光,大感惊喜。她自和张生私定终身以来,无时不刻皆承受巨大压力。此刻却有同性公开表示支持,这慰藉却是极珍贵的了。

    宁小闲说话本就讨巧,崔莹莹虽然仔细保守心中秘密,但也觉得这个姑娘实在贴心可爱,无形中两人便拉近了距离。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崔莹莹才起身走回张生身边。

    她离开之后,长天的声音才在宁小闲耳边响起:“她的理由,你信?她说那些话时心跳加快,显然撒谎了。”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关键这话她敢说得出口,足见是有勇气的人。

    长天悠悠道:“女人家就是喜欢嚼舌根。近在身边的危险都置之不理,反倒有精力去蜚短流长。”

    她心中猛地一跳,“身边的危险”指的是什么?长天为何现在才告诉她?

    “什么意思?”旁边有人,她只敢压低音量说话。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他这卖关子的本事简直就是天生的,“精彩得很,我也多年未见了。”

    宁小闲知道他的脾气,若他不想开口,怎么问也无用。当下也不再多说,打起精神聆听周围动静。

    ========

    时间慢慢流逝。

    帐外的雨一直不曾停过,将每一顶帐篷都隔成一个小世界。雨水打在篷顶上,发出单调的“笃笃”声,听得久了,和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声响,自有一种催眠的效果。

    商队的汉子们也很光棍,既知自己挤不进山洞躲雨,也就懒得费那个力气去诅咒狼行商队的人了。

    闲来无事,不如睡觉,所以帐内的人们很快都沉入了梦乡。此时此刻,只有邓浩和哨兵仍然清醒着,宁小闲几次忍不住垂下头去,却又很快惊醒。长天既说有危险,那么这危险就一定潜藏在某个角落里,为了自己的小命计,此刻必须提高警惕。

    这顶帐篷的门口正好对着小山坡上的巨洞,她悄悄走过去,第十次透过门口的小缝观察外面的世界。可是,看到的还是一片安宁。

    她心里惴惴得很,既想就一直这样安宁下去,又希望长天所说的危险快些出现,否则一直吊在心上,简直寝食难安,而她已经很困了。

    咦,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呢,她揉了揉眼往外看去。可是外头没有任何物体活动的迹象。她一定漏看了什么!

    “山洞。看仔细点。”长天提醒她。

    她运足了目力瞪去,也没看到山洞有任何异常,里面的人都在酣睡之中,环境比他们好了不知多少,她甚至还能依稀看到昏迷的霍真人。被蝠妖剧毒所伤,他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醒着的两个哨兵坐在洞口百无聊赖。

    等等!这山洞果然有变化。她记得,第一眼看到这山洞时,洞口足足有三丈多高,洞顶还垂下好几颗柱状的钟乳石,然而据现在目测,这洞口的高度似乎下降了三尺左右,钟乳石离地面也更近了。

    这山洞的大小竟然还会变化!她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粗浅地理学知识告诉她,除非发生地质骤变,不然任何山洞也不可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改变大小,而那样的骤变一般是惊天动地的,不属于今晚这样静谧的雨夜!

第8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架十连更8)

    洞里的哨兵有一个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到洞外去嘘嘘。让她惊讶的是,这人走路有些儿摇晃,像喝酒微醺似的。

    可惜,他一辈子也没机会走出去了。就在他脚掌将要够着洞口时,这山洞突然封闭了!

    无声无息地,像上下眼睑关合一样地封闭了。或者再形象一点,像一张大嘴合拢那般,封闭起来了。

    宁小闲旁边的帐篷门帘一掀,邓浩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身旁的哨兵同样见着了这一幕,已经吹响紧急警示。凄厉的哨声回荡在雨中,将所有人从美梦中推醒。

    出事了!大家急急忙忙爬起,揉着睡步跑出帐篷,刚好看到对面惊悚的一幕:

    那“山洞”合上了大嘴之后,外层石皮簌簌而落,渐渐露出了里面血红色的表皮,在雨水的殷勤冲刷下,石粉很快被洗得一干二净,这层外皮变得又光滑、又油腻,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弱的红光。

    “山洞”上方,亮起两盏绿色的灯笼,它们往左右各扫视了一圈,然后直直地照向云虎商队的方向。

    这恐怖的场景令商队的人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此时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这座山洞本身就是一只大妖怪?那洞上的绿灯,就是妖怪的双瞳!

    邓浩的指令已经一连串发了下去,只待这妖怪有所异动,他们就要亡命奔逃。面对这种能够一口吞掉整支商队的怪物,人数的优势荡然无存。货物神马的,有命活下来再回来拣吧!

    妖怪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露齿一笑——大概是笑吧,它张开了大嘴。牙关却紧闭着。于是大家看见了里面交错着的、惨白而锋锐的牙齿。原来那些柱状的钟乳石,竟是这些锐齿所变。

    随后。它笨拙地扭过头去,迈动四条相对巨嘴而言袖珍得多的长腿,一蹦一蹦地跳远了,中间还撞断了两块大石柱子。它每一次落地,都带来一场小型地震,地面水洼里的积水,随之荡起了阵阵涟漪。

    这一幕,让宁小闲想起电影《侏罗纪公园》里霸王龙第一次出现的场景。不过那只恐龙的块头怎么能和面前这只巨怪相比啊?

    看它行走的速度,大家都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妖怪行进速度如此之慢。声响又大,难怪喜欢打伏击。

    它不知从何时起就蜇伏在这里,坐等猎物上门;可怜狼行商队直接就把自己当菜送进了它的嘴里。妖怪合上嘴之后,那张巨口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罗佑等人,九成九是成了它的腹中餐!

    云虎商队两百多人站在雨水中,静静地目送它离开,直到手脚都冰凉了,才想起要回帐篷休息。

    长天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外面雨很大。”她低了低头,走回帐中,看见大家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第一次直面“妖怪吃人”的场景。第一次有两百多人在她目前覆灭,而这些人昨日还和她见过面。虽然相互闹得并不愉快,但不等于她愿意坐视他们被吃掉。

    这是一次华丽的团灭。但这儿不在网络游戏里,死了就没有机会重来了。

    “这是鼓腹蛙。行动缓慢,擅长伪装。喜欢张着嘴等待猎物。”半晌,言先生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仔细回想,那怪物除了嘴太大之外,确实也很像一只青蛙。

    “我看过记载,这妖怪为了吸引人或野兽到它嘴里去,会在口中放些受伤的动物或者假扮出温泉、地热,同时散发奇香。这香味闻久了,能令它嘴里的生物慢慢昏睡。”貌似华夏深海中的鮟鱇鱼也这么干,在头上放一盏小灯或在口里放几条小虫来吸引小鱼小虾,坐等猎物上门然后“啊呜”一口吞掉。可是它哪有这鼓腹蛙的气魄啊,将两百多人一锅端了!

    狼行商队里最不幸、最倒霉的是那霍真人。他毕竟是个修士,如果他还保持着清醒,也许这个当就不会上了。可惜,自从栽在哨子手里,他就一直昏迷着,最后直接昏迷到死!所以说,运气确确实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呵!

    “它们喜欢住在水边,只在雷雨天气才出来活动。这一只从体积来看,估计有八百岁了。”

    一个伙计忍不住道:“这条商路我们和邓老大一起走过三四次了,安全得很,从来没见过这种妖怪!”

    “鼓腹蛙可以冬眠起来,数十年才出现一次。这一只也许原本蜇伏在附近哪一条河中,闻到雷声才被惊醒。”能冬眠这习惯倒是和青蛙很像,只是这家伙体格太大了。

    “况且,今时不同与往。”言先生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也许是受鼓腹蛙妖气惊吓,这一夜帐篷四周太平得很,除了雨水之外再无声响。只是刚刚看过了一幕惨剧,大家都惴惴了很久才勉强睡着。

    借着起身如厕的名义,宁小闲偷偷埋怨长天:“你为何不早说?”

    他云淡风轻道:“反正它跑得慢,追不过来,看场好戏不好么?”

    “早点提醒啊,那狼行商队的人就不会全军覆没了!”她毕竟是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类,对每一条人命的消失都很敏感,更不可能对同胞的死难无动于衷。

    “我为何要提醒?”

    “你!”虽知他的价值取向和人类不同,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长天却冷笑了:“你可是觉得我心肠太坏?那么,那位心软的言先生为什么不提醒他们?你眼中的大好人邓浩,为什么也不提醒狼行商队?”

    她一时语塞。这两人一个见识渊博,一个经验丰富,断无看不出端倪的可能。

    “那个姓罗的一旦回到狼行商行里,就要把杀熊和赌斗的事上报。如果狼行商行真如传说中那么不讲理,云虎商队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长天像是啜了口茶水,“借着妖怪的手把他们杀了,既不费事,又不担良心上的责任。嘿嘿,这队长为人聪明但不迂腐,我开始有点儿欣赏他了。”

    她无话可说。

    “是仁慈还是愚蠢,要视对象而定。”他晓得她心里不好过,有心安慰两句,甚至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回去休息吧。从明天起,晚上还要再学武技,你的时间很紧。”

    雨在第二日清晨停了,大家得以继续上路。她躲回神魔狱,好好地练了几遍《导引诀》。骤然见到大妖怪,她才知道生命之脆弱,练起来也特别卖力。

    这一日午后,第九式练成了,《导引诀》至此完成了一大半。就她自己而言,最大的感受是身体柔韧性变好了,莫说各种下腰和“一字马”,就连体操运动员或者芭蕾舞演员的各式高难度动作,现在对她来说亦不在话下。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人们为了达到这样的水准要勤学苦练十多年,但在这里,有灵米和法诀的帮助,她只用了二十多天,并且她还只是一枚修炼废材。只能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此外,腕部和足部的力量大增,最明显的是她用来炒菜的生铸铁锅,原本要双手才能提得动,现在单手颠炒都很轻松了……

    五感,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都较从前敏锐了许多。以这样的身体素质去迎接哨子的训练,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可惜长天对凡人的武技了解得不多,无法有效地教导她,所以才让她找哨子学艺。当然,他也摸准了哨子年龄偏大,相貌平庸,断不会对她起了心意。否则,若换成权十方来教宁小闲武技,长天同学可就一百万个反对了。

    由于练得用功,当天下午,她就提前进入了炼丹环节。长天奇怪地看着她,这丫头身后像有根鞭子在抽似的,今天干什么都特别卖力。

    她先是炼了几炉小培元丹。这是修仙教派中,门中长辈给初入门弟子固体培元所用丹药,可以祛除体内杂质,疏通经络,为弟子的修行打下良好基础。由于药效中正平和,凡人可以服用,因此许多凡人贵族也喜欢服用这种药物,称其有延年益寿、减病消灾的功效。

    这种说法被长天嗤之以鼻。“简直异想天开!自六道轮回创立以来,万物寿元已定,延寿药物都不再可用了。想增加寿元,要么超脱轮回,要么修仙得道。”从他说这话时的一脸傲气,宁小闲推断他莫不是“超脱了轮回”的那一类?毕竟在后土身化六道之前,这位神兽先生就已经纵横天地间了,看来不归轮回所管。

    但不管怎样,小培元丹在尘世和修仙界都是抢手货,这是不争的事实。最重要的是,炼制这味好药耗费的材料不多也不贵,并且经过长天精简之后,连炼制手法要求都降低了好多,她以凡火都能制作。

    她倒出了小培元丹,马不停蹄地又开始炼金创药和渠黄散,烟熏火燎之下把自己变成了小黑脸都顾不上。值得一提的是,有感于何小九中毒事件,她已经央着长天把药方子做了修改。凡人丹药实在不易吞咽,为了方便昏迷不醒的患者,她要求将口服型的救命药丸都改成像仙家丹药那样入口即化。长天一边抱怨她的多事,一边按要求认认真真地改了药方子。

    他听她口中念来念去都是“来不及了,没时间了”之类的词语,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今儿吃错什么药,突然事事这么卖力?”

    宁小闲丢给他一个白眼:“姑奶奶做事不是向来很认真么?”(未完待续。。)

第81章 月之精华帝流浆(上架十连更9)

    “你哪回不是想方设法地磨……洋工?”这词汇还是跟她学的。

    “嘿嘿,你猜不中的。”

    他高高地挑起了一边长眉,看起来有型得很,可惜她正埋头苦炼看不着:“我若猜中了,你便怎的?”

    “随便,你猜不中的!”

    “这有何难?你这丫头,向来无利不起早。”他第一句话就切中要害。她转头望去,发现他也看向自己,金瞳中的光华流转,不容直视,“能迫得你这么努力的,不为小命就是为了银钱。眼下你小命无虞,那必然就是为了银两了。我说的可对?”

    她赶紧扭过头去:“不对!”

    “丫头,须知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我是女人。大丈夫是什么,几斤几两重,能吃不?”

    他俩正在斗嘴,外面却又遇上了状况。

    这一路走来,大家都慢慢放松起来,因为下一个驿站就要到了。为了行商便利,许多州郡会在商道上设立驿站,以便往来商队休息、补给。这种驿站能够提供有客床的房间、清洁的水、热腾腾的食物、牲口的草料,有些靠近城市的驿站甚至会为男性顾客提供某些特殊服务。商队的汉子们风里来雨里去,白天累个半死,夜里甚至连张像样的床都睡不上,早已疲惫不堪,正需要这些抚慰身心的服务,银子流水价一般花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云虎商队的人眼看着驿站快到了,身心都欢快起来。何小九甚至开始向新加入的伙伴介绍这个驿站的野猪肉做得很不错。

    不过当他们走近之后,谈笑的声音却不由得小了下去。因为在原本驿站的位置。只剩下一堆废墟,还有袅袅黑烟从中冒起。就在一刻钟前。这道烟还让他们以为是驿站的厨房正在忙碌的信号。

    “分散,去检查一下现场还有没有活人。”邓浩沉着脸下令。“同时,注意你们自己的安全。”

    几十息后,伙计们回来了,都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这地方总共就这么大,又被砸成了一堆废木,走两圈就巡完了。

    这儿也许原本有两栋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楼,但现在被破坏得十分彻底,几乎连一套完整的楼梯都没有留下,断垣残瓦间只余血迹。不见人影。

    人呢?这场景让大伙儿不由得想到,人是不是被抓走、吃掉了?

    驿站空地上的“定安柱”,被拦腰断成了两截,放在上面的东西也不翼而飞。旁边的沙地上留下凌乱的痕迹,像是巨大的爪子留下的足印。

    “这妖怪居然连定安柱都打断了!”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惧。

    管辖当地的仙家门派为了保证驿站的安全,会特地留下信物恐吓周围的妖怪。这枚信物上通常附有仙派大能的威势和意志,方圆十几里之内的妖怪都不敢靠近。几乎每个驿站门口都会塑起有专门盛放这种信物的建筑。通常就是一根雕刻精美的石柱,上面放置小小的神龛,称为“定安柱”。

    若无这信物,或者信物不足以震慑周围的妖物。则驿站不存,商人不来,这条商道可能最后会被抛弃。所以无论哪个仙派,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到了后来。在妖属领州或领郡里,那些首领级的大妖怪也沿用这种作法。在驿站放置自己的信物,由于妖怪之中等级森严,效果倒比仙派的还要好。

    云虎商队有多年未曾见过驿站遭妖怪毒手了,虽然妖物当中也有二楞子和脑袋不灵光的。包括幽州在内的五个州,都在清虚门的管理范围之内。这个仙门赶不上朝云宗势大,但对辖下州府的治理还是十分严格的。可是昨日才遇到鼓腹蛙,今天又见到驿站被袭,将这二者联想起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最近有异变发生。

    邓浩面沉如水,吩咐商队继续前行。这一路上没有多少意外损失,以他们剩下的补给推算,支撑到岩城仍绰绰有余。

    可是商队才刚刚启程,天上就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唤。并且这声音中估计还使上了神通,就像在身侧响起一般,震得人耳鸣不已:“底下的凡人,站住!”

    这包括了浓浓阶级歧视的七个字,立刻让宁小闲有了朝天竖起中指的冲动。不过商队其他人倒是似无所觉,他们平时也与仙派打交道,知道这些陆上神仙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早已见怪不怪。

    天上飘下来四个人,都是高冠宽袍的修士打扮,左胸前绣有一枚小小的标记。这标记即使以她的眼光来看也抽象得很,是三道平行的弯曲弧线,想来是代表了“清风”之意。这几位应该就是修仙门派、地头蛇清虚门的修士了,年龄看起来都在二、三十之间,面貌不出众,但身上仍有些超然气质,一望便知要比商队里的草莽汉子们高出好几个等次。

    为首一人信步走到驿站废墟中看了几眼,才问道:“可有人见到袭击的全过程么?”用膝盖想,这事情都不可能是往来的商队干出来的。

    邓浩双手垂立,恭恭敬敬地将商队经过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仔细说道。那人听完,露出失望之色:“唉,原来你们也没有看到袭击者是谁。”

    “这个不曾。但昨晚我们还遇到一件奇事,这条商道我十五年里走过三次了,从来没有遇到过。”邓浩源源本本将昨晚狼行商队遭遇鼓腹蛙,从而全军覆没之事说了出来。一是给这位修士提供线索,二来也在仙派这里打个伏笔,万一以后狼行商行总行知晓自己和庆州分队结过梁子,也有人明证这分队不是折在自己手里。

    为首修士第一次露出惊容:“居然连鼓腹蛙都出现了,看来距帝流浆爆发的时日越近,这帮妖怪就越不安份。此事我们不好料理,须通知山门。”他转身吩咐了几句,身后的弟子就放出了传音的玉蜂。这和权十方的纸鹤传音很像,但由于玉蜂是灵玉制成的,其飞行速度更快,飞行范围也大得多。

    他们办完这事,也不再理睬商队众人,转身驭起法器飞走了。

    他们的无礼,大家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队里耳力过人之士不少,那修士所说的“帝流浆”却挑起了大伙儿的兴趣,几名修士一走,就有人问了起来。

    邓浩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我也不曾遇过,只是听家中长辈说起。行商之人最怕这个,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接下来的商路,恐怕不好走了。”

    妖怪的修炼方式与人不同,最常见的方式是在夜晚对月吸取精华,以补益壮大自身。而每一百年一度的月光中就含有“帝流浆”,这是月光精华的大爆发。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承其精气即能成妖,其他妖物食之能显神通。因为草木是有性而无命的,帝流浆可以为之补命;而原来就是妖怪的,吸食了帝流浆则大有补益。

    据说,妖怪吸取一夜“帝流浆”的效果,顶得上自己修炼上百年。

    这样的天赐机缘,妖怪们如何会放过?因此每到一百年限期将至,无数大妖都会从休眠中醒来,等待汲取“帝流浆”的最佳时刻。它们一睡数十年,醒来第一次事是什么?吃饭呀!人间难免因此动荡不已,原本就艰难穿行于山川大泽之间的商队,更会受到致命打击。

    “下一次‘帝流浆’到来,该在十一月十五日当晚,也就是近三个月后。从现在算起,最近会有很多原本蜇伏的妖怪们纷纷复苏,这几日的乱象只是前兆罢了。唉,接下去路上不太平喽。”邓浩叹了一口气,心底盘算着是不是让大伙儿歇上几个月再说。

    宁小闲的心中也在大骂不已。这随随便便一穿越过来正要西行,就赶上了“百年一遇”的概率,好比一个华夏人辛辛苦苦好几年攒够了去外国旅行的钱,结果坐上的航班却是马航mh370一样。那些原本埋在水里的、土里的妖怪都要爬出来了,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又被打压到底了。咋就这么准呢,咋就这么巧呢?在原世界买彩票,怎么从来没踩上这么好的狗shi运?

    情绪再沮丧,这路还是要赶的。于是云虎商队又上路了,只是队里的气压有点儿低,人人心情略显沉重。

    长天奇道:“其他凡人心境不佳可以理解,你为何也这般垂头丧气?”

    “帝流浆现,大妖怪出。我还能有命活着嘛?”她没好气地说道。

    “事有两面。你只看到帝流浆出现,众妖现世于你西行不利。但你可曾想过,帝流浆对你亦是大补之物?再有数十日你就淬体完成,可以修炼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邓领队不是说过,帝流浆只有草木、妖怪可以享用吗?我身为人类没问题么?”

    ……是哈,一直没有告诉过她,自己打算传授她妖修之法。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只好含糊其辞:“我自有办法。你先应付眼下的三个月再说。”(未完待续。。)

第82章 以命相搏之术(上架十连更10)

    幸好他爱卖关子的恶劣习惯早被她接受了,宁小闲也不疑有它。既然他说可以,那这事十成十就是可以的。风险与机遇并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心里有稍许安慰。

    这一日用过晚饭,她的车厢门有人轻轻敲了三下。她踱出来一看,果然是哨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营地数十丈外的一小片空地上。哨子已将传艺的事告诉了邓浩,因此营地哨兵的目光,将不会停留在这片空地上。

    “你要学武技以自保,而我专研的却是以攻代守的搏命之法,你若觉得不合适,须尽早提出。”哨子缓缓道。他从怀中掏出一对匕首,丢给宁小闲。对面的姑娘眼疾手快接住了,看了匕首半天,突然问道:“这不是伤熊妖的那一对儿吧?”

    哨子一怔,脸色也不由得一红,尴尬道:“不是!”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因此接下去一句就是“全力向我出手”。他要惦一惦她的底。

    宁小闲笑嘻嘻道:“好,哨子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两人原本面对面站着,她还特地鞠了一下躬。可是说到“恭敬”两个字的时候,她脚尖在地上一勾,一捧黄沙直冲哨子眼睛而去。趁着他猛然躲避的功夫,她左手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捅了上来。

    哨子身形一闪,已经躲过了沙子的攻击,反手一扭就刁住了宁小闲的左腕,再一使劲。

    宁小闲才刚把“从命”两个字说完,左腕就已经被他捏住使劲了。受疼之下。小嘴一撅,轻轻唤道“好疼”!她的声音原本就很清脆。现在又加了几分情感在里面,更显委屈可怜。

    哨子顿时感觉到掌中抓住的姑娘手腕是如此纤细滑嫩。仿佛一碰就要折断似的,再听到她颤着声呼了一声疼,饶是一向心坚如铁,也忍不住有了刹那的犹豫。

    就这一下踟蹰的功夫,她左手一松,匕首直直掉了下来。宁小闲竟是不管自己的左手还在他掌中捏着,突然反身扭去,伸足在落下的匕首把上一踢,这支匕首临时就改换了方向。直往他面门而去!

    哨子原本就拧住她的手,她这一下接着再扭身,换了旁人不啻于承受分筋错骨的酷刑,恐怕当场涕泪都要横流出来,哪里还能状若无事地勾足、踢匕?

    然而于她来说,这筋骨竟能顺应心意地扭开,所承受的不过是轻微的刺痛罢了。

    这就是她练习《导引诀》二十多日的成果!创作这部仙家体术的仙人,原本就是以武入道,继而修仙求长生的。他成仙之后。又反过来将最基础、最有用的炼体之法浓缩在这十五式之中。宁小闲才练到第九式,她的身体就隐隐有了柔骨、缩筋、强韧的特性。

    在长天的鞭策下,她日复一日地研习,却未感觉到身体有特别显著的变化。只有到了今日和哨子动手时。身随意动,一系列动作做出来,竟然毫无生涩之感。这是在以前从未敢想之事。在地球上之时,她拌个踉跄说不定都会摔个大跟头。

    辛苦与汗水,终于有了回报。她这才体会到仙家体术的好处来!

    飞匕挟寒光而来,哨子又不肯放开她的左手腕,只好伸出右手去捞,肋下便露出了空门。宁小闲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蓄势已久的右手持匕斜挑而上,直指他的肋下!

    这一记若刺实了,那么从脾脏、胆囊、肝脏到肺部都会被捅穿,继而破裂大失血,所受的痛苦要比心脏被刺更胜十倍!

    这样剧烈的内伤,就算立刻敷上金疮药也无济于事,除非有仙家的回天药物,否则就只能是个等死的结局了。这一刺,却是她观摩了当日哨子刺杀黑熊肋下罩门时的招数。如今以彼之道,还施于彼身!

    哨子目光一闪,捞住了飞来的匕首,险险往下一格。“叮”地一声细响,在宁小闲的武器扎入他皮肤之前挡了下来。

    “够了,住手!”他沉声喝道,放开了女孩的手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他眼力很好,月光下依稀看到她的刃尖上蓝光一闪而过。

    “这刁钻丫头,什么时候在武器上又抹了毒?!”他眉心忍不住跳了跳,以他的眼力,居然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在武器上动了手脚。原本在她身上只安了“刁钻”两字,现在又多了“恶毒”的评价。

    “喔!”宁小闲听到后右匕一翻,已经收了起来。她双手垂立两侧,双足并拢,低头凝视脚尖,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哪有几息之前那凶猛进攻的架式?

    哨子自然不会再被她的表象所骗了。他前半生得意,后半生落魄,自揣着仇恨和秘密以来花费多年时间,才专研出这套适合自己的武技心得,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孤单。眼下测了宁小闲的反应,发现这小姑娘机敏过人,并且身体底子极好,又不知从哪里学了柔术,身体比自己这个大男ren要柔软得多。

    她又是个女子。在许多场合,这就是优势,她自己早已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已经本能地运用到战斗中来了。

    他下意识地感到有些满意,觉得可以将这套本事传给她,心底反倒有些儿欢喜。

    他面上自然不会明言,反而严厉道:“一开始让你全力向我出手,你为何只刺我肩膀?”姑娘家终究心慈手软,这在战斗中或成大忌。“我教的是杀人之法,不是自卫之术。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好吧,她承认一开始不想打伤他,只是后来激起了她血液中的倔强,这才毫不留情地刺了出去。

    宁小闲认真地点了点头。

    哨子咳了一声道:“你战斗时太过老实……”

    她眨了眨眼,自己太老实?她觉得已经够狡猾了呀,人家好不容易设计了个美人计给他,并且也生效了呀。

    只听眼前的教官接着道:“我只消瞧你的眼睛,就知道你要攻向哪里了,半点都没藏住秘密!”

    “生死相搏,攻心为上。心计、武力、应变,样样不可少,你若不想死,首先就不可让对手看出你的意图!”

    银辉般的月光下,这两人在小林地中窃窃私语,时不时还要动一下手,这却不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而是伤人、杀人技艺的传宗接代!

    ……

    两个时辰之后,宁小闲才心满意足地返回了营地。言先生居然坐在火堆边发呆,见她从林中走出,对着她露齿一笑。

    她心中发寒。这人明明什么也没看着,为何总像能够洞悉一切秘密?

    长天突然说道:“拣几根木棍进来。”

    她下意识地一楞:“哈?”

    “拣几根木棍进来。”他的声音中有点不耐烦。在刚才的比斗中,他一直没有吱声,怕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可是他听到她那一声娇滴滴的“好疼”,虽然明知这只是惑敌的伎俩,心中就是不爽得很。

    听到这两个字,他心中就像有猫爪子在挠似的,那种热乎乎、软绵绵,又带着几分隐晦不明的甜蜜,就好像她受了重伤那一回,躺在他怀中对他撒娇一般,当真令他心都要化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能对着其他男人说这两个字!理智正在警告他,但他很想将她抓进神魔狱,狠狠地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对外人说出这样轻浮的话来!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催促道:“快点!”随后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中莫名其妙的怒气。

    大半夜的,这人又发什么疯啊!宁小闲心中嘀咕不已。刚遇到他时,本以为这是个冰山男,哪知道最近越来越喜怒不定了,渐渐有转化成腹黑男的趋势啊。作者大人,你确定酱紫真的对么?

    别人都驱使着器灵办事,只有她这倒霉催的,是反过来被器灵指使得团团转。所以她很快就在营地周围拣了几根大硬树枝当木棍。幸好这片林子的树木块头都大,不费什么事就拣好了。

    临进神魔狱之前,她突然有个极不靠谱的猜测:“他该不会是想拿这东西来打我吧?”这么一假设,这么一情景再现,脸上就不争气地红了。随后她捧着脸轻轻啐了自己一口:“为何一想到长天拿着木棍,自己挨打,竟然就这么兴fen?宁小闲,你还敢不敢再腐一点?!”

    她没想到,这些木棍真的是用来打她的!咳,只是方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宁小闲闪进神魔狱时,长天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地板上放着一样东西,她仔细辨认了很久,才试探道:“这是……稻草扎的小狗?”其实她想说木乃伊来着,可是木乃伊身上包着的布条,要比这东西规整一百倍吧?!

    长天的脸黑了:“不是!”

    “呃。”她端详了很久,一拍脑袋,“看出来了。是狗熊!”瞧这臃肿的、肥厚的身体,明明就是熊,刚才自己怎么会把它看成狗呢?

    长天的脸又黑了一分,从牙缝里挤出话道:“不是!把木棍拿来!”

    他劈手夺过木棍,那架式果然像要揍她一顿,不过其实最后只是把地上那东西用木棍穿起来而已。(未完待续。。)

    ps:  今日承诺之十连更已经全部奉上,诸卿请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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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躯走西游?作死! 多亏随身带着妖怪帅哥,充不了打手也能当个养眼的智囊。 且看她一介弱女子如何在仙妖漫天的世界里, 吃喝玩游,样样不落。 (6月每日三更求粉红票。保证完本,不胜感激)宁小闲御神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宁小闲御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宁小闲御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