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人算不如天算
王秀才虽然跟把闺女嫁了沈洛鸣，但在心里其实一直不怎么瞧得上沈正勋一家子。在他看来，沈正勋一家子都在拖沈洛鸣的后腿。
若沈洛鸣是他儿子，有他教导，如今该早就中了举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心费力地施加影响，使得沈洛鸣慢慢跟家里离心的原因。
只是，王秀才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的事情，竟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本以为已经死了的沈正勋非但没死，反倒是立下战功，被封开国县男，而且是有封地的封爵。
若仅仅是如此的，手上无权的沈正勋，也不至于让王秀才太过动容，只要沈洛鸣能考上举人，及至考上进士，他都可以傲然地站在沈正勋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在教导儿子这回事上，他王巍胜过沈正勋百倍、千倍。
可谁能想到呢？
皇帝在隔了这么长时间后，居然又想起了沈正勋。
征西都尉，主掌整个襄城府的军事。
而这还不算啥，皇帝居然还给沈家的小丫头赐婚。
威远侯府世子！
那可是未来的威远侯啊！
王秀才设想的美好局面还没展开，沈正勋已经站在了他只能仰望的高度。
以前，沈家留在洛河城，王秀才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针对。
可现在，沈正勋成了征西都尉，沈家必然要入住府城。
他为了躲避沈家，这才彻底在府城落脚。
难道又要把府城的一切出手，重新换个地方？
王秀才不甘心！
于是，他想到了法子。
沈正勋可以跟儿子沈洛鸣较劲儿，但是孙子呢？
沈文峥也是个读书种子，现在开始教导，未来的成就未必就在他爹之下，甚至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秀才不信沈正勋会放着这么优秀的孙子不管。
只要沈正勋还认这个孙子，那么，他王秀才作为沈文峥的外祖父，也就不用担心会遭到沈正勋的针对。
王秀才的算盘，打的是相当的漂亮。
“文峥，你觉得呢？”
面对王秀才这利索的嘴皮子，沈正勋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随着王秀才一起过来的沈文峥。
“祖父！”
沈文峥跪在了地上。
“不用这样，有什么话就站起来说！”
对于孙子，沈正勋还是做不到太过冷情。
毕竟犯错的是沈洛鸣，而不是沈文峥。
“祖父，我爹做错了事情！”
“所谓父债子偿，孙儿不敢奢求祖父的原谅！”
沈文峥虽然人不大，但饱读诗书的他，也是知晓许多的道理。
以他的年龄，在一般的人家，或许家里人已经开始给他寻摸说亲的事情了。
“文峥！”
王秀才听到沈文峥的话，立刻急了，忍不住出声呵斥。
“外祖父，您先别急，且容我把话说完！”
面对王秀才的呵斥，沈文峥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王秀才看到这外孙不听话，心里又急又气，可沈正勋在这里，他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不能太放肆。
毕竟，他是来缓和关系的，不是来制造矛盾的。
“继续说！”
沈正勋望了眼颇有主张的沈文峥，淡淡开口。
第107章 不到咽气，谁能说我错？
“祖父，书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爹只是普通人，他会犯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没错！”
沈正勋缓缓点头，对于孙子的话，他是认同的。
但这种认同，只是部分认同。
人的确是可以犯错，但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不巧的是，沈洛鸣犯下的，就是不能犯的错。
怕死，这是人之常情。
可义之所在，虽死无悔。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
沈洛鸣做不到。
沈正勋也不会怪他。
可是，真正让沈正勋无法宽恕的是沈洛鸣后来做的事情。
为了所谓的前程，入赘王家，甚至改名换姓。
从沈洛鸣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沈正勋的心里，就跟沈李氏一样，都不再承认这个儿子。
沈文峥的确是沈正勋看重的孙子，但想要沈正勋改变态度，单靠沈文峥的一番言语，是远远不够的。
若沈文峥能说出花儿来，沈正勋或者会动容。
但舌灿生花这事儿吧，只是一个说法，现实中，并不存在。
沈文峥的确是有些才学，面对沈正勋的时候，切入点也可以。
但，单纯的言语解释，太过苍白。
“祖父，我爹犯了错，他也知道错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头。”
“因为他做的事情，您跟祖母是怎么都不会原谅他的。”
“随着外祖父过来之前，父亲跟我说，若是事情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还算有几分血性！”
听了沈文峥的这番话，沈正勋不以为意地笑出声来，“这么说，他是让你告诉我，他准备一条道走到黑？”
“不是！”
沈文峥摇摇头，“祖父，父亲说，人一辈子，不到最后咽气的时候，谁也没办法给他这一辈子做一个评价。”
“他说，是非功过，等待咽气的时候，再说！”
沈正勋听到这里，笑意更浓，道：“不错啊，你爹，果然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你起来吧！”
“回去告诉你爹，就说，从今天开始，他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昨日种种，谁也不会再提起！”
“同样的，你外祖父做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
“只是，从此以后，咱们之间，便是形同陌路了！”
“祖父保重！”
沈文峥重重地给沈正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望向旁边有些傻眼的王秀才，缓声道：“外祖父，我们该回去了！”
“嗯？啊！回去？对，对，回去！”
王秀才此刻的脑袋还是有些懵。
事情跟他设想的发展并不一样，但是，效果却是差不多。
他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化解跟沈家的矛盾。他也没指望沈正勋能重新认可他这个亲家，但只要不被秋后算账就行了。
如今，目的达到了。
尽管过程不是那么如他的心意。
等到王秀才和沈文峥离开，沈正勋幽幽一叹，道：“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却都是小聪明！”
第108章 要忆苦思甜么？
沈正勋的脸上有着无言的失望。
在孙子沈文峥没有把话说完之前，他还真的以为这是自己这孙子有大智慧、大担当。可惜啊，到头来，还是他奢求了！
儿子不成器，又凭什么指望孙子能上梁不正下梁正呢？
老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可现实中，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的改变，他怎么可能不心痛？
只是，儿子都这么大了，性子也定了，想要让他们改变，太难。
尤其是二儿子沈洛鸣，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这主意一旦定了，又岂会这么轻易被改变过来？
甚至于，可能直到现在，他都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错的不是他，而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给他创造更好的条件。
罢了，罢了，有缘做父子，没缘善终，常有的事情。
沈正勋决定不再去想沈洛鸣和王秀才，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各走各的路吧！
不过，王秀才和沈文峥的到来，让沈正勋也想起了大儿子沈洛昱。
同样做错了事情，但这个大儿子倒是比二儿子更容易接受现实。
不过，沈正勋没打算去找大儿子。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有些感情淡了，也就淡了。可以追忆，但想要和好如初，那是不可能的。
世间事，和好容易，如初再无可能。
“老二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沈正勋回到后院，沈李氏看到他的样子，没好气地开口。
“让文峥来跟我宣战呢！”
沈正勋叹了口气，“你说，当初让他读书，是不是错了？”
“读书没错，是给他娶错了媳妇儿！”
沈李氏不是没有反思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事情。
毕竟，在最初的时候，两个儿子都是很听话懂事的。
他们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样子，沈李氏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不去思考？
思来想去，儿子本身不成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娶错了媳妇儿。
倒不是沈李氏把责任往俩儿媳妇的身上推，而是这俩儿子深受他们各自媳妇儿的影响也就罢了，连他们老丈人都能给他们施加影响。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啊！
当初，他们怎么就昏了头呢？
“也是我们的错，没有早点发现他们的不对劲！”
沈李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咱俩的责任也是没法推脱的。”
“是我的错！”
沈正勋神情黯然，“是我拖累了你们！”
因为腿伤的缘故，沈正勋也是颓废了不少的日子，对儿子的关心自然是少之又少。不客气的说，若没有沈李氏撑着，这个家怕是早就散了。
“爹，娘，你们要忆苦思甜么？”
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的沈洛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要是让自家爹娘继续说下去，怕不是要抱头痛哭快了吧！
“……”
沈洛璃这忽然冒出来，瞬间把这伤感的氛围给扰了。
“要我说啊，大哥、二哥变成这样，其实也挺好。”
“为什么这么说？”
听到闺女的说法，沈正勋直接懵了。
“树大分枝，儿大分家！”
“大哥、二哥要走什么路，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爹你难道还能管他们一辈子？”
第109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沈洛璃的年龄跟沈洛昱和沈洛鸣差的有些大，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小娃娃，有什么话基本都不会避着她。
也正是因为这个，沈洛璃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沈洛昱和沈洛鸣。
不客气的说，她的这两个哥哥从很早的时候，就对这个家很不满了。
而这事儿到底要评价个谁对谁错的话，那就真的是应了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爹娘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外加她一个闺女。
这儿女多了，当爹娘肯定是不可能对所有的孩子都关照到位。沈洛昱和沈洛鸣年龄大些，自然被要求多让着些弟弟妹妹。
久而久之，两人心里有所不满，正常不？
正常！
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法说。
我们常常要求年长的子女要心胸快阔，要多照顾弟弟妹妹们，却忘了他们其实也是孩子，也是渴望爹娘的偏疼。
或许在他们小的时候，也曾得到了爹娘的偏疼，但记忆这东西，是很容易被遗忘的。
“最重要的是，爹，娘，你们有些偏心啊！”
“大哥、二哥，心里一直不舒服的。”
这些话，若是以前，沈洛璃是不会跟自家爹娘讲的，但现在，她却是打算好好说一说。
沈正勋和沈李氏闻听闺女这番话，眉头都是皱了起来。
他们偏心吗？
两人还真的没觉得他们有多偏心。
若说他们偏心，那就是对闺女比对儿子好。
想到这里，两人看沈洛璃的眼神都有些严肃了。
沈洛璃何尝不知道自家爹娘偏心自己？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沈洛璃才打算把一切说出来，免得自家爹娘一直为这个事儿耿耿于怀。
“爹，娘，你们别多想啊！”
“我说的你们偏心，不是指责你们！”
“事实上，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在几乎大部分的人家都存在的。”
“以前的时候，大哥、二哥因为比三哥他们要大几岁，你们总是让他们多让着三哥他们，有什么事情，也是让他们多干点儿。”
“这叫偏心？”
听到闺女的话，沈正勋忍不住开口了。
“爹，你别激动啊！”
“你觉得这不叫偏心，但是大哥、二哥觉得是！”
“你咋知道他们是这样觉得的？”
沈正勋定睛望着沈洛璃，非要问个清楚。
沈洛璃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听大哥、二哥说的了！”
“爹，娘，不怕告诉你们哦，我几个月大的事情，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更何况是两三岁的时候的事情？”
“大哥跟大嫂成亲后，就想要自己单过的，但又怕你们不同意！”
“二哥就更厉害了，考上秀才后，就准备离家的。要不是没钱，人家早就去府城求学了！”
“还有啊，二嫂可厉害了，天天在二哥面前念叨他应该去书院求学，而不是待在家里死读书，要去结交同窗！”
“二哥没跟您说，是因为咱家没钱！”
沈洛璃干脆将自己当初听到的大小事情，捡着说了一堆。
然后在自家爹娘震惊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来了一句总结发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第110章 人，生，来现实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欲望。
沈洛璃以前没兄弟姐妹，也曾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尤其是在网络上看到那些姐妹、兄弟、兄妹、姐弟之间各种和睦相处的美好段子，她总在想，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个兄弟姐妹呢？
等到了这里，终于有了哥哥，沈洛璃才恍然明白，所有的美好，只是偶然。网络上的那些段子，都是摆拍。
现实，是常态！
何为现实？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便是现实！
现实的一切，不单单是夫妻要面临的。
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如此。
在明悟了这一点后，沈洛璃从来不敢将自己定义为团宠，因为不现实。
哥哥们或许会让着她，但任何的隐忍谦让，都是有个限度的。
更何况哥哥们已经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凭什么要求哥哥们让着她？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爹娘，沈洛璃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在没有能力让人信服她的话之前，她就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崽子。
有些时候，沈洛璃是真的很羡慕某些网文的情节。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小崽子，愣是凭借自己的好运气，就成了全家人的宝，团宠。一家子的大人，上到八十岁的老祖宗，下到几岁的侄子、侄女，都把这小崽子当成偶像看待。
但这事儿吧，它明显不现实。
小孩子之间，最喜攀比。
凭什么有好吃的，得是你吃，不能是我吃？
同样是小崽子，凭啥你就是祖宗，我就是小跟班？
反正，换位思考下，沈洛璃是不会无缘无故做小跟班的。
最起码，你得让我吃好穿好玩好。
小娃儿尚且如此，大人却都成了无脑宠，谁信？
不对，很多人信的。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家都想过那样的日子。
现实中做不到，只能在书里寻求寄托。
沈洛璃心下长叹，想当初，她也是信的。
刚穿越来的那会儿，她在知道自己有五个哥哥以后，也认为自己拿的是团宠剧本。尤其是自家爹娘对自己十分宝贝。
可惜，沈洛璃很快就发现，她想多了。
她没有给家里招财进宝的锦鲤好运，不会引着山鸡、野兔自个儿送货上门。
所以，团宠是不可能团宠的。
慢慢长大，沈洛璃更认清了一切。
所以，她一直在努力表现着，让自己这个伪团宠，尽量不招人嫌，像是一个真的团宠。
可惜，真相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的火。
分家了！
兵乱了！
西戎人杀过来了！
利益面前，生死面前，她的大哥、二哥，无视了他们的生死。
沈洛璃心里也曾怨过他们，但，恨他们？还真不至于。
生死关头之前，甭说那么多好听的，没几个人真的能做到视死如归的。
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喊喊口号还行。
真要舍命一搏，那真的得被逼到了没活路的情况。
“爹，娘，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爹如今当官了，但这官怕是不好当吧！”
“伴君如伴虎啊！”
第111章 富贵险中求
伴君如伴虎！
这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即便是如此，人们依旧是汹涌雀跃地往君前凑，渴望着能成为皇帝身边的臣子。因为，这是一条走向荣华富贵的捷径。
富贵险中求！
别看沈正勋如今圣眷正隆，但圣眷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
人生，应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一旦入朝为官，那么，祸福之事，便多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只是，在这君权至上的时代，即便是星斗小民，也是很多的身不由己。
相比之下，为官的选择，其实更好一些。
沈洛璃的话才说完，沈正勋的脸色就凝重了很多，道：“璃儿，你是不赞同爹当官么？”
“也不是不赞同！”
沈洛璃想了想，缓缓开口，“当了官，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若是事情没办好，皇帝肯定是要问责的。”
“瞧你这话说的，这事情没办好，难道皇帝还得夸奖他？”
沈正勋直接被沈洛璃的话逗笑了，觉得闺女这是孩子气，根本就不懂这些事情。
沈洛璃叹了口气，道：“爹，你可是征西都尉，主管整个襄城府的军事。襄城府直面西戎，一旦西戎来犯，您有多少把握将西戎都给挡在襄城府之外？”
“一旦被西戎人攻入襄城府，您要承担责任不？”
“如果再有奸臣在皇帝面前说您的坏话，结果会如何？”
利益与风险，是共存的。
沈洛璃这番话一说，沈正勋就不言语了。
从接到他被任命为征西都尉的圣旨，沈正勋就特别的激动，感觉自己终于能一展胸中抱负了，却没有去仔细地想一想征西都尉的处境怎样。
“你这丫头，若是个男儿身，唉……”
沈正勋看着沈洛璃，长叹一声，话题就此终结。
沈洛璃耸耸肩，道：“爹，我是女儿身又怎样？巾帼不让须眉好不好！”
有空间可以开挂的她，是真的足以傲视这世间绝大部分的男人。
即便是正面的武力厮杀，沈洛璃也是不遑多让的。
“是，是，你厉害！”
沈正勋冲着沈洛璃竖起大拇指，“闺女啊，听你这么一说，你爹我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是真的不妙！”
“若是我没猜错，这个差事，应该是威远侯的老侯爷帮我弄来的。”
“我得抓紧时间整顿这襄城府的兵马了！”
沈正勋很清楚现在的襄城府，如果遭遇西戎人的突袭，绝对是不堪一击。
算算时间，如果西戎人要入寇，时间也是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沈正勋没再跟沈洛璃废话，而是迅速带人离开了征西都尉府，击鼓聚将。
当天下午，沈正勋就带着襄城府的半数军马向着西北的御戎关而去。
只要御戎关不破，西戎人就别想大举侵入襄城府，只能靠着小股人马偷入襄城府打草谷。
“娘，要不，咱们回临河镇吧？”
老爹领军去了御戎关，这征西都尉府就空了。
沈洛璃是一点儿不想留在这里，倒不如回家来的自在。
第112章 走不得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征西都尉府的确是比自家在临河镇的宅子要大气奢华。
可问题是，在这里，她就是都尉府的大小姐，得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得端着，不能想干啥就干啥。
“别闹！”
听沈洛璃说要回临河镇，沈李氏直接瞪了她一眼，“你爹才走，咱们若是也走了，那，别人怎么看咱们？”
“娘，可问题是，咱们留在这里，又能干什么吗？”
沈洛璃对此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等过些天，你三哥他们都会来的！”
“家里的菜咋办？”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些菜干啥？”
沈李氏对自家闺女的财迷也是相当的无语，“你爹去了御戎关，咱们得确保这边的粮草不能出岔子。”
“至于家里的那些菜，有人帮着照顾的！”
“娘，我不是想着那些菜，咱们这暖房菜，可是能赚很多钱的。真要到了需要的时候，爹那边的粮草，怕是还得我们自己出力！”
来到朔河城，沈洛璃也是对这城里的情况有了些了解的。
朔河城，曾经的大佬是定襄伯爵府。
襄城府曾经的军事，都是掌握在定襄伯爵府的手里。
但去年的襄王谋逆，西戎入寇，定襄伯爵府都没有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若不是定襄伯爵府还有几个盟友，怕是已经被皇帝给直接削爵了。
沈正勋这个征西都尉，纯粹就是从定襄伯爵手里抢食的。
说起来，沈洛璃对于那远在洛阳的皇帝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既要马儿跑，又没想给马儿准备草料。
要让她爹来主管襄城府的军事，你好歹派一支能战的外军来当一回帮手啊。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她爹绕路找了人一起前来朔河城，又是从东南县城着手，打了定襄伯爵府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家子能不能活着到来朔河城，都是未知数。
一旦西戎入寇，定襄伯爵府随便使个绊子，就能让她爹陷入险境。
而即便是西戎人闯进襄城府，没有攻城装备的他们，也就是在襄城府劫掠一番，而不会损耗兵力攻打朔河城。
“你说得对！”
沈李氏出身的李家，也曾是豪横一方的世家大族，自然有着一般妇人不能比拟的眼光。
“看起来，临河镇的菜还是要继续种着！”
沈李氏认同了沈洛璃的建议。
“只是，我们走了，万一你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咱们不就错过了吗？”
“还有，若是有人截断了你爹送信回来的通道，咱们在临河镇，可就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了！”
“菜要种，但咱们不能离开朔河城！”
沈李氏直接拍板。
沈洛璃耸耸肩，不再言语。
没办法，亲娘担心老爹，这事儿是个死结。
不过，留在府城就留在府城吧，大不了，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大家闺秀么，不就是笑不露齿，凡事端着么？
沈洛璃觉得，自己还是能端住的。
然而，很快，也就两天时间，沈洛璃就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这大家闺秀，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
第113章 这万恶的旧社会！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不叫大家闺秀，这叫宅女。
可问题是，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宅在家里完全无所事事啊。就算是看书，也没多少书可以看。
虽然这里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的存在，但问题是，写书的人还是太少。
而且，主流都是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
即便是戏曲本子，也都只是落魄文人为了养家糊口才会写一写。写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夹带大量的私货，唯恐被人认为自己不够雅致。
结果就是，沈洛璃在这里没书可读。
当然若仅仅是如此，也没什么，就当是修心养性了。
要做一个大家闺秀，凡事得端着，吃饭得细嚼慢咽，不能吃太快，甚至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更惨的是，连她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爱好，也被剥夺了。
“古代的妹子，真惨！”
沈洛璃这边才感慨完，那边亲娘也来添堵，给她请了先生回来，教导她琴棋书画和女子礼仪。
“娘，可以不学么？”
“不可以！”
沈李氏叹了口气，“你是要嫁到威远侯府的，以后，就是威远侯夫人，代表的不单单是威远侯府的脸面，也是沈家姑娘的人样子！”
“你总不想到时候你侄女们嫁人的时候，因为你这个做姑姑的表现差劲，最终被各种嫌弃吧？”
“……”
沈洛璃彻底无语，这万恶的旧社会！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代表的不单单是她自己，更是代表着娘家的许多姑娘。
若是某姓某家出现了不知检点的女子，那是要合家合族跟着被指指点点的。
关于这个，沈洛璃倒是亲眼见识过的。
就在以前的河埠镇上，有个媳妇子被婆家以不孝公婆的名义休了，连带着她娘家的几个姐妹都遭了殃。
当时那事儿闹得很大。
事实上，真相分明就是那媳妇子的公婆太苛刻，逼得那媳妇子快要活不成了，这才顶撞了她的公婆，结果就被扣上了不孝的名头，把人给赶回了娘家。
因为这事儿印象了她娘家的姐妹后，这媳妇子以死抗争。
她娘家的兄弟也是血性，直接提着刀去把这媳妇子的娘家给砍了，包括这媳妇子的男人，还有她公婆，以及她男人的兄弟，全都没放过。
事后，这媳妇子的娘家兄弟直接去投案自首了。
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是这媳妇子背负了所有的罪名。
很多人明知道这媳妇子是个可怜人，却没有人想过给她主持公道。
不过，因为这事儿，好多人加对待儿媳妇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毕竟，那媳妇子的婆家，差点儿就给灭门了。
如此血淋淋的事例摆在面前，谁知道自家媳妇儿的娘家兄弟会不会也这么血性？
可惜，这种事情终究引不起太多人的注意。
女人在这个时代，始终是附属于男人的。
三从四德，是女人要守的。
而男人，却是可以三妻四妾。
双标狗，在任何时间，任何时代，都是不缺的。
第114章 做长辈的，最重要的是，要一碗水端平
“娘，那是不是应该把文秀她们喊来，一起学啊？”
眼见这学习的事情已成定局，沈洛璃也就不想抗争了，大势如此，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只是，孔夫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种提升自己的好事儿，不能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吧！
做长辈，最重要的是，要一碗水端平。
有好事儿，一定要想着晚辈。
如此，这晚辈想起长辈，才会满满的都是感激。
不然的话，做长辈的凭什么要求晚辈敬着？
“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对于沈洛璃的小心思，沈李氏心里跟明镜似的。
……
沈洛璃开始学习的第三天，她三个哥哥和嫂子们，带着一帮侄子、侄女终于赶到了都尉府。
当然，来的不仅仅是他们。
当初清水村的青壮，也是来了不少。
沈正勋做了征西都尉，手下正是用人之时，清水村的青壮，自然是想要借此谋一个出身，封妻荫子什么的，只要是有点儿野心的男人，都是有这样的念想。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在读书不成的情况下，便只能走军功这条路。
而这条路，说白了，就是拿命去拼。
可就算是拿命去拼，也不是一味地蛮干。
若是军中无人护着，很可能上了战场就成了炮灰，纵然是战死了，也不过给给家里留一笔不知道多少的抚恤金。
可若是跟着一个有胆有识的将军，那么，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很显然，在清水村诸多青壮的眼里，沈正勋就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将军。
沈洛璃一直觉得自家老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奈何村里人对老爹十分认同。
沈洛器他们来到府城后，直接抓阄定去留。
毕竟，府城这边总得留些人手吧。
最终是沈洛璃的五哥沈洛庆拿到了留下的阄。
对此，沈洛庆着实是有些不大快乐。
同样的，沈洛璃也是相当的纳闷，自家五哥明明是喜欢种田的，咋瞧着现在的架势，似乎也是有些想要上沙场呢？
“五哥，留在府城不好么？”
沈洛璃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五哥的想法。
“好啥啊？”
沈洛庆丢给沈洛璃一个白眼，“留在府城，就得面对那些老狐狸。相比之下，我宁可去跟西戎人干仗，真刀真枪，简单直接！”
好吧，懂了！
沈洛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闹半天，自家仨哥哥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不过，她好像也是有点儿这个味道。
毕竟，沈洛璃自己也是一个喜欢动手胜过哔哔的性子，好像，上辈子就是这样。
“五哥，可总得有人留在府城做这个啊！”
“不是你，就得是三哥、四哥！”
“其实，大哥干这个最好！”
沈洛庆幽幽地来了一句。
他们兄弟五个，要论这种跟人打交道的手段，还得是老大沈洛昱。
可惜，当初的事情，沈洛昱和沈洛鸣的行为，伤透了他们亲娘的心。
听自家五哥说起大哥，沈洛璃也不吭声了。
这事儿，他们完全不好说啥。
第115章 悔不当初
“小妹，这事儿就到这里，你可千万别在咱娘面前说啥啊，我可不想被咱娘念叨！”
事关沈洛昱和沈洛鸣的事儿，沈洛庆可不敢在亲娘面前说嘴。
当初他们都不在家，他大哥和二哥干的那些个事情，现在想来，也是让人冒一肚子的火气。
毕竟，若是他们真的战死了，就他们大哥、二哥的架势，那是想要占了他们家所有的家产的。
沈洛庆还不至于愚蠢到认为他们大哥和二哥会好好待他们三兄弟的媳妇儿和儿女。说不定就会将他们扫地出门。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怎么个发展。
往好处想，很可能是自欺欺人。
但往坏处想，可未必就是杞人忧天。
谈话到此为止。
沈洛璃也得去过被人教育的日子了。
不过，好在她不用一个人被教育，还有侄子、侄女们陪着。
原本很空，很显冷清的征西都尉府，眼下却是热闹了起来。
沈洛璃的三个嫂子，偶尔也会跟着学一学。
沈家，原本只是普通的小村农家，这乍然登上高位，有些东西，必须得学。
也幸好沈李氏出身陇西李氏，算是大家闺秀，对于这其中的门道多有了解。不然的话，沈家现在，指不定出多少的笑话。
而朔河城的那些大家大族，则少不得要在边上看热闹。
……
沈家陡然发迹，自然是少不得很多人的眼馋。
其中最眼热的人家，莫过于搬来襄城府，却鹊巢鸠占的陇西李家。
李家收到消息后，前任李家之主李衡直接拿了棍子，把现任家主，他以前一直宝贝的大儿子李绀给打了一顿。
若不是这个大儿子自以为是地做出这些事情，他们李家跟沈家的关系何至于此？
而有沈家做靠山，李家在襄城府会很快做大，再现陇西李家昔年的辉煌。
可现在，他们哪儿有脸往跟前凑呢？
“不孝子啊，我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你的鬼话给骗了呢！”
李衡揍了儿子一顿，更是干脆将所有的过错，一股脑扣在了大儿子的脑袋上。这时候的他，全然忘了，其中的一些事情，若没有他的首肯，李绀又怎么能做的那么顺手？
“爹，说话凭良心啊！”
李绀自然是不甘心背锅。
他的确是有错，是他先瞧不上沈家。
但有些事情在付诸实施之前，他可是请示了的。
“有些事情，我是跟您商量了的！”
“就算是有错，也是咱俩都有错，你咋能让我一个人背下所有的过错呢？”
“这不公平！”
李绀不服气。
李衡气得又是打了他两棍子，道：“你是不是蠢啊？想要让你妹妹和妹夫消气，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难不成，你想让你爹我来承担责任？”
“我，真的是造孽啊！”
李衡不是一般的郁闷。
总觉得这儿子太蠢了点，完全不像是他的种啊！
“爹，那您干嘛不知说？”
“这拐弯抹角的，至于么？”
“还有，苦肉计而已，用得着真打吗？做做样子不就行了？”
李绀对自家老子，越发不满了，觉得他爹老糊涂了！
第116章 说什么亲情，讲利益多好！
“造孽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你也知道是苦肉计，你要不真的受点儿苦，你以为你能骗得过谁？”
“你当别人都是没脑子的吗？”
李衡觉得自己是真的造孽啊。
就大儿子这个样子，如何能扛得起陇西李氏复兴的重担？
可现在又能怎样呢？
大儿子不成器，小儿子被养废了。
难不成要将李家的主家让出去？
那他一辈子辛辛苦苦折腾来折腾去，图个啥？图给人做嫁么？
“爹，我觉得现在用苦肉计没啥用。”
“妹夫如今做了征西都尉，手下正是用人之际，咱们李家子弟众多，完全可以派到妹夫那里去啊！”
“还有，妹夫要整顿襄城府的军事，肯定需要大量的粮草，咱们李家也能帮一把的啊！”
“比起做做样子的苦肉计，咱们还是来点更实际的吧！”
李绀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
之前，他们的确是错了，这一点是不是简单的一个苦肉计就能抹去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想着再往亲情上靠，干脆实际点儿，直接走利益交换。
毕竟，就算是利益交换，他们跟沈家的亲戚关系，也是占优势的。
比起单纯地依靠亲情，这样的利益交换，他们更占优势。
李衡原本觉得这大儿子废了，但现在听了李绀的一番话，又觉得这个儿子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你觉得这样能成？”
李衡沉默下来。
李绀点头，道：“我们李家，来到襄城府，属于猛龙过江。妹夫做这个征西都尉，也是猛龙过江。”
“猛龙过江，若是地头蛇死命抵抗，猛龙也是可能栽了的。”
“在儿子看来，咱家跟妹夫如今的处境相同，正好可以抱团取暖。”
“以前的时候，妹夫没这个资格跟咱家抱团，所以，我才会想要撇下他们。”
“可现在不一样了。陛下给妹夫安排了官职，妹夫手握兵权，只要在这襄城府站稳了，那就是真正的过江猛龙。”
听着儿子的一番分析，李衡点了点头，很认可。
以前的时候他，之所以他不反对大儿子的那些决定，也是因为他的心里，对沈正勋并不怎么的认可。
就算是有封地的封爵又如何？
没有实职的官职，那也就是个有爵位的小地主罢了。
“唉，当初，你我都短视了啊！”
李衡是真后悔。
早就知道有封地的封爵都是简在帝心，可他们还是不信沈正勋一个泥腿子，真的能一朝飞黄腾达。
结果，错过了最好的巴结机会。
本来他们是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的。
可惜，被他们自己给毁了，而且是连毁两次！
“爹，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妹夫如今带兵去了御戎关，小妹一个人在朔河城，正是需要有人撑起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准备下，去府城吧！”
兵贵神速啊！
雪中送炭什么的，正当时呢！
李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府城，在那里，重启他们陇西李氏的辉煌之路。
第117章 贼来！
朔河城。
征西都尉府。
夜，风乍起，有雪花飘落。
沈洛璃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听着外面的风声，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今儿先生布置了作业，得写一首咏雪的诗出来。
然而，沈洛璃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至于剽窃另一个时空那些大佬的诗词，沈洛璃原则上还是很不想的。
当然，若是有足够的回报，沈洛璃也是不介意在这个时空弘扬一下另一个时空的那些瑰宝级诗词。
之前呢，沈洛璃觉得这大唐的开国太祖是个穿越前辈。
可后来做了一定的了解后，沈洛璃又觉得不大像。
因为作为穿越前辈，剽窃一下诗词歌赋什么的，不都是常规操作么？
然而，这位太祖皇帝生平不曾写过一首诗词，对于那些文人士子的吟诗作对，也是极为反感。
如朝廷现如今的科举，便没有诗词歌赋相关的内容。
但是吧，这诗词歌赋依旧存在，而且在那些文人士子之间流传甚广。
哪怕是襄城府这个边疆之地的府城，依旧是这般。
明明是用不到的东西，却为了这所谓的文雅格调，竟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如此这般的不务正业，怪不得一个个的科举不顺。
结果呢，一个个的考不中，反倒是凭借那所谓的诗词歌赋，给自己披上一件怀才不遇的外衣，走哪儿都挂上一个名士的头衔。
不要脸的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啪！
沈洛璃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也是蠢了！
那些个文人士子怎么样，跟她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她现在要做的难道不该是先写一首诗出来么？
这可是课后作业！
要是交不出课后作业，那位老夫子肯定又得去亲娘面前打小报告。
如果不是她不想跟老人家计较，保准整得他在这征西都尉府一天都待不住。
“算了，只能如此了！”
自己脑子空空，实在是没有写诗的天赋，那便只能在这里宣传一下另一个时空的诗词了。
就比如板桥大佬的咏雪：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
“完美！”
以自己现在的年龄，写这样的一首咏雪，没毛病。
沈洛璃这边刚想好了明天交什么作业，不曾想耳边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响。
然后，她就听到了寂静的夜里传来的一阵阵的喧哗声。
这朔河城的晚上，是真的不怎么平静。
沈洛璃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晚上，就有各种的贼人冒出来，朔河城官府的差役，真的是太不走运了。
这见天地夜里奔波，也不知道月俸几两。
沈洛璃是懒得去关注外面的喧闹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今儿个，不一样。
先前的那一声“咚”，分明就是有人跳进了自家的院子里。
果然，没多会儿的时间，院子里就闹了起来。
堂堂征西都尉府，居然进贼了！
沈洛璃麻溜儿地爬起来，套上厚实的棉衣，提起放在窗边的棍子，就推开了房门。
第118章 沈小姐，在下并没有恶意！
屋外，风大雪密。
风吹着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遮住了人的视线。
本来这地面上落了雪，人走在上面，很容易就留下脚步痕迹。
可这大风卷地雪又飞，即便是有什么痕迹留下，很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掩盖。
沈洛璃提着棍子站在门口廊檐下，并没有走入风雪中。
这大风大雪的夜里，到处黑漆漆的，就算是拿着火把，也看不到多少的距离。
“小妹！”
就在沈洛璃站在门口看风雪时，沈洛庆带着人，打着火把匆匆而来。
“五哥！”
沈洛璃看着自家五哥匆匆而来，关切地发问，“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
“没！”
沈洛庆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才，有人往咱们院子里丢了一条死狗！”
“怎么可能？”
沈洛璃很难相信这就是真相。
刚才，她在炕上躺着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动静，绝对是有人进了院子里。
不过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她笃定有人进了院子里，又该如何才能把人找出来呢？
“我也纳闷呢！”
沈洛庆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无聊。
不对，这不算是无聊。
往他们家院子里丢死狗，这是诅咒他们吧！
“死狗丢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刚巡视过去，可是等追出外面，已经找不到人。倒是外面闹哄哄的，府衙的差役说是有西戎人的奸细混了进来。”
“这些西戎狗贼，简直有毛病！”
说起西戎人，沈洛庆就是怨念满满。
……
沈洛璃没有跟沈洛庆多说。
既然说是有人丢了死狗进来，那就是丢了死狗进来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沈洛庆还是决定带人继续巡逻，今儿晚上就耗上了。
沈洛璃谢过自家五哥的辛苦后，就提着棍子回了自己的屋里。
而回到房间的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沈小姐，在下没有恶意！”
说话的人手里握着刀，刀架在沈洛璃的肩上。
沈洛璃没有回头，轻轻放下手里的棍子，轻声开口，道：“既然没有恶意，那你是不是可以先把刀收起来？”
“抱歉，暂时还不行！”
来人很淡定地回了一句。
“你这样，让我很难相信你是真的没有恶意！”
“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
来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戏谑，“我呢，本来不想来的，只是被逼无奈。”
“沈小姐明白那种自己不想做什么事情，可是总有人逼着你去做的痛苦吧？”
“不明白如何？”
沈洛璃呵呵笑，“明白又如何？”
“还有，最后说一遍，麻烦你把刀收起来，不然的话，莫怪我不客气了！”
此人把刀放在她肩上，只要沈洛璃想，随时都可以用空间没收了对方的刀，甚至于连对方这个人一并没收了。
只是，若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沈洛璃必须送对方去见阎王。
虽然沈洛璃对杀人这事儿并不犯怵，但在之前，她只是杀掉了一些西戎人。
而此刻站在门后的人，应该的确不算是坏人。
不然的话，对方不会跟她说这么多的废话。
第119章 沈小姐，我心悦你！
“好，好的！”
面对沈洛璃的威胁之言，对方居然真的收起了架在她肩上的长刀。
沈洛璃倏然转身，一拳挥出，正中对方的小腹。
在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沈洛璃又是一拳，砸在这人的下巴上。
二连击！
正常情况下，这二连击应该是屈膝猛击对方的要害部位，但考虑到这人没有恶意，沈洛璃也就没有下狠手。
可即便是如此，也让此人遭了老大的罪。
毕竟，沈洛璃的力气，是真的比一般人要大不少。
“咳咳……”
连挨两击，来人手里的刀已经掉在地上，人也靠在墙上，表情痛苦。
沈洛璃借此机会，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少年郎一个！
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从质地来看，绝对是上等货。
至于这人的长相，好吧！
沈洛璃从前常听一句词，说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她总觉得这种形容有些夸大其词。
即便是后世的那些所谓小鲜肉加了滤镜后的古装效果，也就是那么回事，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但此刻，眼前的少年郎，却是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眸，着实是称得上公子无双的形容。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沈洛璃惊讶于对方的外形，有些不懂这样的少年为什么要半夜跑自家府里来。
“我能说，我是被逼的吗？”
对方苦笑回应，“话说，沈小姐，我都说了没有恶意，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阁下是在说笑么？”
“这深更半夜，你闯进我一个闺阁女子的房间，你说没有恶意，就真没有恶意么？”
“若是被人知道你在这里，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洛璃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吗？
不对，应该说，女人是讲道理的人吗？
“这个，倒是在下唐突了！”
对方被沈洛璃一番抢白，连忙道歉，向着沈洛璃行了一礼。
沈洛璃此刻倒是大气地摆摆手，道：“如今，阁下能说说你的来历了吧？”
“在下威远侯第五子，常轩，见过沈小姐！”
“威远侯的儿子啊！”
沈洛璃还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威远侯的儿子，只是，他来干什么？想要争夺世子之位？
可来找自己有什么用吗？
她的确是被圣旨赐婚，但是赐婚的人是威远侯世子，但谁是威远侯世子，并非是她能拿主意的。
“沈小姐，其实，在下是奉家祖父的命令前来的！”
“哦，然后呢？”
沈洛璃看着常轩，很淡定。
这一桩联姻，她现在没有拒绝的资格。但是吧，来日方长，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沈小姐很与众不同！”
“我心悦你！”
“……？！”
听到常轩这如此直白的言语，饶是沈洛璃这种网络老司机，此刻也是有些愣神，古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公子自重！”
短暂的愣神后，沈洛璃沉下脸来。
在这个时代，婚姻之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那可犯了忌讳。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沈洛璃虽然不是很认同这种老一套的婚姻之法，但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第120章 定情信物？
“我会成为威远侯世子的！”
常轩面对倏然退后，拉开距离的沈洛璃，很是坚定地回答。
瞅着这个样子的常轩，沈洛璃倒是皱起了眉头。
“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他们不过是初见一面，对方凭什么就敢说心悦自己？
“你跟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样！”
常轩很理智地给出答案。
“在肃阳城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都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你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
“我想，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别说的这么好听！”
沈洛璃听到常轩的一番回答，很是不屑地怼了回去。
论样貌，沈洛璃自然是不差的。
但若说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沈洛璃还没这个自信。
最重要的是，她就是一个乡下土丫头。
跟那些有修养有谈吐，仪态万方的大家闺秀，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当然，常轩长得如此出众，沈洛璃也是挺中意的。
但是吧，人贵自知啊！
沈洛璃可不认为自己有这般神奇的魅力，能让只见了一面的威远侯府的小公子对她倾心。
“果然，我没看错，你是真的与众不同！”
看常轩看自己的双眼放光，沈洛璃直觉浑身汗毛倒竖，这人该不会是有毛病吧？又或者，他其实是个抖M？
“沈小姐，请记住，你的未婚夫婿名为常轩！
就在沈洛璃怀疑常轩有毛病的时候，对方的身形忽然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跟前，将一块玉佩塞进她的手里。
然后，窗户倏然开启，常轩的身影就跃了出去，隐没在风雪之中。
而就在常轩离开的瞬间，外面传来了沈洛庆的招呼声。
“小妹，你还没睡么？”
带人巡视了一圈折返回来的沈洛庆，看到沈洛璃屋里的灯柱还亮着，便出声招呼了一声。
“五哥，我等会儿就睡！”
沈洛璃平静地回了一句。
坦白讲，沈洛璃此刻的心情很不平静。
两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这心里的感觉有些迷糊，隐隐之中，沈洛璃感觉自己有被撩到。
常轩走得来也倏忽，走也倏忽，若不是敞开的窗户，还有手心那带着丝丝凉意的玉佩，沈洛璃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过，说心里话，常轩的模样，的的确确是沈洛璃的菜。
“小妹，早点儿睡，别着凉了，我先走了！”
沈洛庆听到沈洛璃平静的回答，回了一句，便领着人往前院而去。
沈洛璃关上窗户，看了看手里的玉佩，稍稍想了想，便找了一个空的瞎子，将这玉佩给收了起来。
甭管这玉佩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沈洛璃都不可能将它随身佩戴。
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玉佩是男子身上的配饰。
沈洛璃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若是被亲娘看到自己随身带着男子的玉佩，自己就等着被八堂会审吧！
至于常轩，在他没有成为威远侯世子之前，她跟他，就是两条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