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猜想
“我哪儿想多了？”
沈洛庆并不认为自己想多了。
相反，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想多。在他看来，亲娘对李家的人和事越上心，最后越伤心。
李家的人干的那些事情，在李家人看来，都是很自然的，很理所当然。
但是，这些事情，不单单是在沈洛庆这里说不过去，在周围人看来，都是说不过去的。
就算是李家想要发展，但用这种忘恩负义的法子，这样的李家怎么可能发展的起来？
老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可李家人干了啥？
忘恩负义，鹊巢鸠占。
“五哥，你怎么就确定娘是对李家的事情上心呢？”
“没准儿，娘只是在顺势而为呢！”
沈洛璃不是在宽慰自家五哥，而是，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自家老爹做了征西都尉的消息传到李家，以李衡和李绀的算计，肯定会借这股东风，让李家在朔河城立足。
蛋糕就这么大，李家忽然插进来，肯定少不得被人针对。
若是按照她五哥所想，将李紘给放出去，那么，无疑是在向外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李家人在这朔河城时都尉府罩着的。
所以，李紘不能放。
等李衡和李绀找上门来，亲娘不放李紘的理由也是很充足。美其名曰，既然你们管不好这个儿子，那她来帮忙管。
如此理由，便是李衡和李绀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相应的，朔河城的那些个家族会怎么解读这件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洛璃将自己的猜想告诉自家大哥后，沈洛庆就沉默了。
半晌，他才幽幽地望了沈洛璃一眼，道：“小妹，你说，娘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这个，我哪儿知道啊？”
沈洛璃直接回了一个白眼。
这种事情，属于典型的看破不说破。
就算亲娘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婆，不然的话，亲娘的面子上可未必过得去。
“算了，我不管了！”
沈洛庆有些丧气。
因为经过沈洛璃的一番解释，沈洛庆感觉自己就跟个傻瓜一样。
在他看来，简单的一个事情，可内里包含这么多的道道，偏偏他连其中的一点道道都没看透。
“五哥，你也别多想。”
“说不动，这些都是我想多了。”
“退一步讲，就算是我猜对了，那又怎样呢？”
“你不用这么沮丧啊。”
“小妹，你这是安慰人么？”
沈洛庆瞅了自家小妹一眼，“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咋感觉更闹心了呢！”
沈洛璃呵呵笑，不再接话。
事实上，放不放李紘，在沈洛璃看来，关系并不大。
别看她给自家五哥分析的头头是道。
可真相到底是啥，只有沈李氏自己知道。
至于李家想要在朔河城立足，想来襄城府分一份蛋糕，朔河城的这些家族，那肯定是会一致对外的。
毕竟，这些家族连他们沈家都不当回事，又怎么会将李家当回事？
李家入朔河城，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
而这龙争虎斗的结果，将决定李家是过江猛龙，还是成为朔河城一众地头蛇家族的盘中餐。
第165章 重症下猛药
李衡、李绀父子俩很快知道李紘被城卫军抓了的情况，不过这父子俩还没昏了头地去用他们的身份说事儿，而是找到了都尉府，求到了沈李氏的跟前。
“爹，大哥，小弟犯的事情，的确不大。”
“只是，小弟不是第一次犯错了！”
“当初在陇西府，你们没有管好他。后来惹出了大麻烦，差点儿连累了家族。”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我看他，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在这个事情上，你们要承担多少的责任，不用我说吧！”
沈李氏目光淡然地在李衡和李绀的脸上扫过。
李衡一脸的懊悔。
而李绀这是一脸的愧疚。
李紘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李绀居功甚伟。
不客气的说，李紘就是被李绀给故意养歪了的。
“如今到了朔河城，他还是不知悔改。既然你们教不好他，那么，我来教。”
“所以，我是不会让人放他出来的。”
“你们舍不得让他吃苦，我舍得。”
“爹，大哥，你们，回去吧！”
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后，沈李氏直接开口送客。
养不教，父之过。
沈李氏不可能对李衡说什么，也不可能对李衡做什么，毕竟，孝道摆在这里。
李衡和李绀被沈李氏一番指责，也知道他们做的不地道。
只是，就这样走人，两人又心有不甘。
李家还没正式在朔河城露面，小儿子就被抓了，而抓了小儿子的人还是他们以为的靠山。
“小妹，小弟的事情，你说的都对。”
“你要管教他，我也是认同的。”
李绀望向沈李氏，“只是，能不能先把人放出来，你把人带在身边教导，会不会更好一些？”
“小弟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要是让他知道，是他大姐不放他出来，他心里肯定会恨你的。”
“若是这样的，他那执拗的性子，肯定是会跟你对着干的。”
一番话，乍一听，合情合理。
可惜，李绀之所以如此说，归根究底还是想要沈李氏放李紘出来。不然的话，这朔河城的那些个家族都会知道这事儿，也会知道，他们李家跟沈家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甚至于，一旦李家出事，沈家都未必会再次伸出援手。
若这些事情都暴露在外人的目光下，他们李家还如何扯虎皮拉大旗？
这跟他们父子俩最初前来朔河城的算计背道而驰。
“这个，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所谓重症用猛药。小弟这个样子，不下猛药是不成了的。”
“若是被他看出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忍心，他绝对会跳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看不到一点的希望。”
“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他才能很快转变过来。”
“大哥觉得呢？”
沈李氏一番话说完，不慌不忙地瞥了李绀一眼。
李家前来朔河城，准备借沈家的势，想要重振李家的威风，这一点，沈李氏看得明明白白。若是李家是个好的，沈李氏怎么可能不搭把手呢？
可惜啊，李家的根子烂了。
既如此，就像她说的，重症下猛药。
这猛药不单单是李紘的，也是李家的。
第166章 倒打一耙
闻听沈李氏的这一句“大哥觉得呢”，李绀想骂人。
他觉得若是管用，他现在就让人把李紘给放出来。这个兄弟已经废了，那就继续废下去。难不成真的要来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
若是李紘浪子回头了，要跟他争抢陇西李氏的家主之位，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爹，你说呢？”
李绀没有回答沈李氏的问题，而是扭头望向李衡这个当爹的。
李衡没想到李绀会把问题又丢给他，顿时有些头大。
小儿子的问题，他其实一直记挂在心上的。
可若是帮了小儿子太多，大儿子这边肯定得心生埋怨。夹在两个儿子中间，李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爹，你咋不说话？”
李绀见李衡没言语，不由追问了一句。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说还有谁可能扭转局面，那么，除了他爹，再不可能有别人。
李衡明白大儿子的意思，短短片刻的时间里，脑袋里转过了千万的念头。然后，他就做出了决定。
他是一个当爹的，但他也是陇西李氏的曾经的族长。
虽然说陇西李氏不是在他的手里开始没落，但他当族长那会儿，也没有让陇西李氏振兴，反倒是因为小儿子的胡闹，害得他们陇西李氏不得不离开陇西，迁居更为偏僻的襄城府。
家族，家族，家是小家，族是大家。
在族这个大家面前，小家应该靠后。
“闺女啊，爹觉得，你小弟这事儿，不急在这一时。”
“再说了，我们这刚到朔河城，你小弟就被抓起来，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
“要不，先把你小弟放了。”
“这样，人放出来后，就交给你管这，要打要骂，都随你的心意。”
李衡望向沈李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李氏目光幽幽地望着亲爹，道：“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还有，关于小弟的事情，我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
“你们同意的话，那一切好说。”
“你们不同意，我也会这么做。”
“至于外面的人传出怎样的话来，这重要么？”
沈家跟李家的关系，只要有心人去稍稍一查，就能查个七七八八。李家想要借势，吓唬一下一般的小门小户还行。
可这朔河城，水深着呢。
“小妹，你这是纯心要跟我们作对啊！”
李绀站起身来，“你要知道，李家是你的娘家，也是你的依靠。”
“李家好了，你不管啥时候，说话做事，才有底气。”
“若是李家倒霉了，你觉得，你就能落到好么？”
眼见沈李氏这般油盐不进，李绀也不再装着了，干脆地露出了本来面目。
沈李氏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从来没想李家倒霉。相反，我也是希望娘家能越来越兴旺的！”
“既然这样，那你干嘛一直跟我作对？”
李绀愤怒地望向沈李氏，“你这样的表里不一，有意思吗？”
“小妹，我真没想到，现在的你变成了这样子！”
“就算是妹夫如今不一样了，封爵了，可咱们老李家也不是穷亲戚上门，你至于这样么？”
第167章 红脸和白脸
“……？！”
沈李氏闻听李绀的这一番言语，也是真的很无语。
她知道这事儿肯定会惹来自家父亲和大哥的不快，但被倒打一耙，却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短暂的愣神后，沈李氏也就想开了。
这情况，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大哥之前做的事情，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大哥，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你觉得你是穷亲戚，觉得我是瞧不上你，那么，我也没啥好解释的。”
“老五，送你外公和大舅舅出去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李氏受够了，不想再跟李绀多说什么了。原本，她还想好好劝一劝自己这个大哥，让他多把心思用在正道上，而不是整天寻思着投机取巧。
老老实实地发展家族，不想着走捷径，不成么？
李家的祖上，是靠着投机取巧崛起的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李家先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即便是后来的几位老祖，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将李家发扬光大。
可如今，她爹也好，她大哥也罢，都在想着走捷径。
这可能吗？
若是李家本本分分做事，那么，她作为李家的闺女，虽然跟家里闹的不愉快，在李家遭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依旧会出面为家族讨一个公平，求一个公平。
可惜，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大哥都没想着堂堂正正做事，一味想着扯虎皮拉大旗。
这样的情况下，她除非是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助纣为虐。
“好，好，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
“你给我闭嘴！”
眼见大儿子又要说出决裂的言语，李衡没等李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直接就是一声吼，打断了大儿子将要说出口的那些难听的话。
“爹！”
李绀没想到亲爹不站他这边，还想辩解一番。
可惜，李衡怎么可能让他继续说？
本来他们跟沈李氏的关系就因为之前的一次次闹腾，弄得很不愉快。
说句良心话，他们爷儿俩做事儿是真的不地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李家来到朔河城，正是要用到沈正勋这个女婿的时候。可若是把闺女给得罪了，那么，沈正勋怎么可能还会帮着他们？
毕竟，李家跟沈正勋之间，就是靠着沈李氏才联系在一起的。
“你给我闭嘴！”
“你是不是觉得，这天底下就属你最聪明？”
“你能耐，你了不起！”
“你妹子一番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你说说，你哪儿像个当大哥的？”
“我都替你臊得慌！”
为了能挽回在闺女心里的印象，李衡这次倒是没犯糊涂。
只是，有些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了，可不是李衡三言两语就能抹平的。
李绀之前的话，可以说是气话，但若是李绀心里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冒出这所谓的气话。
归根究底，李绀对沈李氏心里有怨气。
“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的，跟你妹子认错！”
“你一个做大哥的，活了一把年纪，真是活到驴身上了！”
第168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老子的骂儿子，委实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这稀松平常的事情，在陇西李氏却十分少见，甚至不客气的说，李衡面对儿子李绀，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究其根本，如今这李家，李绀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李衡想要有个体面的晚年，就得指着大儿子。还有小儿子李紘，那真正是个废物，若是被他大哥赶出家门，要么饿死，要么被人给打死。
毕竟，李紘作为纨绔是非常合格的。
李衡对大儿子心存忌惮，是以即便是要指责他，也常常戛然而止，甚至在言语上，还得斟酌再三。
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的李绀，陡然被李衡如此不客气地斥责，半晌没回过神来。
只是，他能把自家兄弟算计得死死的，又能让他老子都无话可说，本身自然不是易于之辈。
李绀闻听李衡的斥责之言，先是诧异，继而瞧见李衡的眼色，瞬间明白了自家老子这是在做戏。
“爹，你说这话，心里不亏吗？”
论做戏，李绀绝对是一把好手。若没有点儿演技，他能这么轻松地把自家兄弟给无声无息地培养成了一个纨绔废物么？
“我好歹是当兄长的！”
“我把小妹当自家人，才会什么话都说。”
“这要是对外面的人，你看我什么时候什么话都往外说的？”
“只可惜，我拿人当自家人，别个根本就不认我这个大哥，您还怪我？我冤不冤？”
李绀这三言两语说完，立刻就把事情的是非黑白给颠倒了，非但如此，还将责任推到了沈李氏的身上。
沈李氏如何不明白自家父亲和大哥在玩什么把戏。
正是因为明白，她才更加心痛。
李绀的话，才是她想说的，也是她真实的处境。
罢了，强求不得。
“洛庆，送客！”
沈李氏已然彻底看明白了，她这爹的偏心已经偏到了胳肢窝里，她不管说啥，不管做啥，只要不能顺着对方的心意来，那么，她总是不对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沈洛庆听了亲娘二次喊他送客的言语，当即上前，很不留情面地望向李衡和李绀。
事实上，对于沈洛庆来讲，虽然这是他嫡亲的外祖父和大舅，可从小没有过接触的他，对这两人真心没什么情分可讲。
再者，两人干的事情，又是沈洛庆最瞧不上的。
为了利益，自己先把情分葬送了，为了利益，又不要面皮地贴上来，这样的亲戚，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李衡和李绀到底是被请出了都尉府。
若是按照李绀内心的情绪，那是必然要破口大骂的，可在老父亲的目光暗示下，李绀只能压下心中的愤懑。
“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大啊，你这脾气，得改改了！”
离开都尉府，李衡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大儿子。
“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你要记住，想要振兴家族，越是遇到问题的时候，你越是要镇定。”
“不然的话，咱们陇西李氏，真的就没希望了！”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李衡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169章 会么？
他也不想想，若是大儿子是个有大志向的，又怎么可能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算着把自己的兄弟给坑成废物纨绔？
说白了，李绀这种人，就是对内重拳出击，对外唯唯诺诺。
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李绀始终喜欢想当然。明明是求人的人，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爹，你跟我说这些有个什么用？”
李绀根本就没有将老父亲的话听进心里去，他冷冷地瞥了李衡一眼，“现在的问题是，小妹她不想帮咱们老李家！”
“亏我还想着妹夫在这朔河城没有帮手，辛辛苦苦带着人，急三火四过来给她撑场子，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
李衡听到大儿子的这一番言语，也是无语到了极点。可如今这李家当家的人不是他，他自己都是寄人篱下的。
“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反正我也没多少年好活。”
“你随便折腾吧！”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李衡在发现自家根本没有办法扭转乾坤后，也就认命了。
“爹，瞧您说的，儿子还指望您长命百岁呢！”
闻听老父亲这般丧气的言语，李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触动。
在被沈李氏逐客出都尉府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真的有些想法的。老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襄城府朔河城中，并不是沈家的一言堂，相反，沈家虽然明面上掌握了兵权，可不管是定襄伯爵府，还是襄城府知府，都是能跟沈正勋这个征西都尉分庭抗礼的。
既然自家妹子不识好歹，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念兄妹情意了。
李绀已经有了想法，另找一个可以投靠的大树。
如此一来，他也就能在这朔河城站稳脚跟。至于因此惹恼了沈李氏？他还能利用自家老父亲出面打一打感情牌。
所以啊，自己这个老父亲，必须得好好活着。
李衡哪里知道这大儿子心里的小算盘，即便是知道，在他的所谓大局意识下，怕是也不会制止，甚至于，他可能还会帮着出谋划策。
毕竟，沈李氏只是嫁出门的闺女，泼出门的水，沈家如何，终究比不得他们李家。
……
征西都尉府内，沈洛璃自然知道自家亲娘这边发生了什么，她在沈洛庆送客归来后，立刻就找到了沈洛庆的跟前，让他安排人盯紧李家的重要人物。
“小妹，你这是要干啥？”
沈洛庆不解地望向自家小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看重李家。
沈洛璃微微一笑，道：“五哥，咱们这个大舅舅可不是什么好人，就看咱们小舅舅现在的样子，你就能想象他是多么的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他不能从咱们家这边得到助力，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么？”
会么？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费神思考。
沈洛庆面色沉下来，道：“小妹，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对咱家不利？”
“这倒是未必，但是吧，李家作为外来户，想要在朔河城站稳脚跟，肯定得找个靠山，你觉得，他会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