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理直气壮
楚孟渝本来以为楚央央是在为元国卖命，所以才一直追问着自己姐姐的下落。
但是没想到楚央央竟然是这样的答复。
她不记得楚央央和自己姐姐什么时候有过交集啊，在王宫似乎也很少会碰面。
“我和她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也不想说给你听，我来这里找你只是想知道楚孟萱的事情。”
楚央央并没有对所有人都有耐心，她也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对楚孟渝心软。
“我不会找你第三次，所以现在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楚央央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透着凌厉，像针一样直直地刺进楚孟渝的心里。
楚孟渝在楚央央的目光下胆怯地移开视线，不知该看向何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两手紧握着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以前她太过以来楚孟萱，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先找楚孟萱商量。她从来都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她离了可以依靠的楚孟萱，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正巧外面元国士兵端来大锅的粥饭，那就是他们一日三餐吃的东西。
所有的俘虏，不管以前的身份有多风光，现在成了亡国奴，都只能拿着碗像是乞丐一样向别人乞讨才能活下去。
“嘁，不说算了。”楚央央见楚孟渝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可不想再等了。
就算没有楚孟渝，她照样可以找到楚孟萱！
楚央央正欲起身，楚孟渝心下一横，连忙说道：“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虽然她还不确定楚孟萱是不是真的会回来救她，但是现在如果她错过了楚央央，她只能在这里当亡国奴，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早说不就好了。”楚央央居高临下地站在楚孟渝面前，阴影拢在她的身上，给楚孟渝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楚孟渝咬了咬唇，她终于开口说起了那日月国宫门被攻破后的事情。
“王宫被攻破的时候，我急忙忙地跑去找姐姐，她似乎早有准备，收拾好了很多东西。我那个时候很害怕，就一直跟着姐姐，宫里很乱，也已经有很多元国的人闯了进来。”
“她带着我躲过了很多人，但是那时候宫里闯进来的元国人越来越多，我们都出不去。”
“后来她突然和我说，她有脱身出宫的办法，但是需要我去做诱饵，把前面的元国人引开。”
“她还向我保证，她安全以后一定会去搬救兵回来接我……之后我把敌人都引开被抓了，姐姐也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逃出去的。”
楚孟渝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楚央央，并没有隐瞒什么，但她知道的确实不多。
楚央央皱了皱眉，楚孟渝的这些话里并没有太多线索，“她有和伱说要去向谁搬救兵吗？”
楚孟渝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楚央央心想着楚孟渝这种人也太好骗了，楚孟萱美名在外，提到她大家都会说她对自己的妹妹有多么多么的好，但实际上楚孟渝只不过是她博取名声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而且楚孟萱以前有意对楚孟渝百依百顺，放任纵容，最后也成功的把楚孟渝事事都要依赖她的废物。
楚孟渝上一世被楚孟萱和她抛下之后，被元国俘虏，没活过两个月就死在了郊野之外。
楚孟渝见楚央央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忐忑，她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说过会救我出去的，你不能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我又不是楚孟萱。”楚央央不忘踩一脚楚孟萱。
楚孟渝一噎，原本下意识地想要维护自己姐姐，但是想想现在的处境，还是闭了嘴。
“再问你最后一個问题。”
楚孟渝点了点头，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孟萱那天有没有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楚央央问道。
楚孟渝认真想了片刻，忽地恍然道：“我一直以为姐姐不会武功的，但是那天我们躲藏的时候被一个元国士兵发现，姐姐一掌就把人打到吐血了。”
楚央央沉下眼眸，果然楚孟萱和上一世也不一样了。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楚央央也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了。
楚孟渝见楚央央要走，立刻急了，“你骗我！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你想出尔反尔？”
楚央央一脸淡定地回头道：“谁要出尔反尔了，我很守信用的好吗？既然说了会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带你出去，但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要把你带出去总要经过别人的同意吧。”
“你瞪着我做什么？这事又不能怪我，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还在月国王宫，你要是那时候就老实交代了，我早把你放出去了。”
楚央央才不理会楚孟渝怨毒到想要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她既然说了会把楚孟渝弄出去，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只是她在元国营地里什么身份权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光明正当地带楚孟渝离开。
这事还得去找谢灵玉帮忙才行。
毕竟她可是给谢灵玉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人，让谢灵玉帮点小忙怎么了！
楚央央心里理直气壮地想着，但也对阴沉着脸的谢灵玉心有余悸。
所以和阿春一起走出营地后方之后，她还不忘左顾右盼着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拿来讨好一下谢灵玉。
楚央央去了一趟俘虏营的事情很快就有人禀报到谢澜之那里，谢澜之正提笔绘制着一份舆图，听到禀报以后也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情。
“公子，她该不会真的是个细作吧？”谷雨在一旁道，“我们是不是该提醒郡王？”
“不，你这么去说的话，会被鸣岐砍死的。”谢澜之无情地道。
谷雨闭了嘴，心想着也是。
谢澜之放下手中的笔，一手支颐，似是在自言自语地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凑在一起的……”
楚央央的来历实在是太多疑点了，谢澜之甚至已经派人调查过楚央央在月国王宫的事情，对比之下，谢澜之甚至怀疑现在的楚央央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
第32章 我不和你好了
楚央央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当做细作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惊慌。
楚央央跟着阿春往回走，心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让谢灵玉答应帮忙。
忽地，楚央央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处草坡上开的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心里有了主意。
谢灵玉在主帐听完之后行军的指令以后就先回来了。
为了攻破月国他们抽调了不少兵力，现在元国防守边境薄弱，北面的两个邻国又对他们虎视眈眈，才打完一场大仗的元国军队也略显疲惫，所以现在最好的决定应该是先退回元国边境防守，养精蓄锐，然后再做打算。
但是元国君主觉得攻破月国以后，是继续南下一齐收复几个小国的好时机，不允许他们撤兵。
谢家因为出了谢涯，谢澜之和谢灵玉三人，在元国甚至整个天下的名声威望都盛极一时，但这风光背后也暗藏危险。
秋若的父亲月国淮安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哪怕谢涯有撤退的想法，但是碍于元国君主的坚持，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违抗命令。
谢灵玉倒是无所谓，他向来不参与朝政，也不喜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向来都是凭自己的心情做决定。
最后两边僵持之下，谢澜之做了决定。
由他和谢灵玉再带一万人马继续南下，以刺探情况为主，不主动挑起战火。剩下的人马由谢涯带回月国边境，戍守坐镇，以防别国侵扰。
谢灵玉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便直接从主帐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原先床铺上睡着的楚央央还没回来，便有些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动作慵懒散漫，倚着靠背，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的营帐顶。
楚央央有一句话没说错，他记性确实不大好。
不重要的人或者事情，他几乎过眼就忘，所以上一世南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小姐，小的炖了甜汤，已经放凉了，您要不要……”
“啊，你别挡道呀，我一会儿再喝！”
楚央央匆匆忙忙的声音传入谢灵玉的耳中，谢灵玉偏过头，半束的长发随之垂落下来，轻阖的眼眸看向外面。
然后便见楚央央跑了进来，两只手里不知道捧满了什么。
“谢灵玉。”楚央央看到谢灵玉，脸上绽开笑意，蹦蹦跳跳地到了他的身边，“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还没等谢灵玉猜到楚央央送他的礼物，落花就劈头盖脸砸在他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
“你们凡人不都说娇花配美人吗，所以这些都是我在路边给你挑的最好看的花，可真是辛苦我自己了。”楚央央还抬袖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虽然这花是她随便摘的，但她当然不能告诉谢灵玉。
五颜六色的小花花瓣柔嫩美丽，但与谢灵玉那张妖孽的脸相比，只能沦为余光里的陪衬。
不过如果不是谢灵玉现在脸色阴沉得吓人，现在这副娇花配美人的画面也挺养眼的。
谢灵玉起身，他讨厌的事情很多，而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他的容貌。
他的相貌更像自己母亲一些，所以长得可以说是过分漂亮，但却因为残暴的性子而显得又过分危险和锐利。
“楚央央。”
随着谢灵玉起身的动作，他身上的落花都掉在了地上，谢灵玉毫不怜惜地一脚踩过，然后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长刀。
楚央央澄澈的眼睛无辜地盯着谢灵玉，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杀气。
长刀出鞘，谢灵玉转头看向楚央央，脸上的笑毛骨悚然。
“皮痒了是吗？”
楚央央：“！”
很快，营帐里传来楚央央的各种惨叫声。
守在门口的庄棹和阿春都下意识地探头想看看，然后便见楚央央先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個提着刀，杀气腾腾的谢灵玉。
“啊啊啊啊我知道错了，你快把刀放下！”
“你个大骗子，说好了会好好照顾我的！”
“喵！伱竟然真的敢对我挥刀！我要和你绝交，绝交啊！”
阿春和庄棹看着两个主子追来跑去的，脑袋也呆呆地跟着左看右看。
庄棹虽然有心想要去救楚央央，但是他那鼠胆却不允许他跑去谢灵玉面前求情，所以他只能向阿春问道：“小姐不会有事吧？”
阿春自是不会给他回应，不过狼狈地躲着谢灵玉招式的楚央央听清了庄棹的话，气急道：“你看我现在像没事的样子吗！”
最后楚央央被逼到一棵树下，看到那长刀挥来时，楚央央惊呼一声，捂着脸蹲下身躲过。
锋利的刀刃砍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楚央央的发髻也散了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缕方才被波及的断发。
谢灵玉站在楚央央面前，影子拢在她的身上，许是消了气，所以此刻谢灵玉眼里的怒火也已经散的七七八八，身上的气势也没有方才那么迫人了。
“这算给你一个教训，我还没放纵你到什么话都可以说。”
谢灵玉低沉着声音，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意味。
“楚央央，别总是惹怒我。”
楚央央蹲在谢灵玉的脚下，仰头逆着光，看着谢灵玉，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那个暴君。
谢灵玉收了刀，见楚央央还呆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和楚央央生气，但很快他也气消了，毕竟面对的人是楚央央。
他是不会伤害楚央央的，不过也不妨碍他给楚央央一个教训，否则以楚央央这种得寸进尺的性子，迟早有一天要爬到他头上来撒野！
“还蹲着做什么，回去了。”谢灵玉向楚央央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楚央央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玉看，谢灵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央央可不是会露出这么乖巧表情的人。
果然，下一刻，那双微微瞪大的猫瞳里泛起朦胧水光。
谢灵玉感觉胸腔像是被一把锤子重重敲了一下似的。
“谢灵玉，你欺负人！我不和你好了！”
第33章 我能和你睡觉吗
楚央央没有去拉谢灵玉的手，还冲他吼道。
“我再也不送你礼物了！”
“我要和你绝交！”
“我就算是和庄棹天下第一好，也不会再和你当朋友了！”
庄棹：“……”啊啊啊啊小姐，这话可不兴说，奴才还想多活几年啊！
楚央央小嘴叭叭个不停，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满眼委屈，仿佛在控诉谢灵玉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谢灵玉看到楚央央停不下来的眼泪，心生烦躁。
已经习惯性想要嘲讽回去的话，在楚央央的眼泪攻击下，谢灵玉硬生生地忍住了。
“谁叫你什么话都敢说。”最后谢灵玉也只是落下这么一句，但话语里完全没有气势。
楚央央也自知理亏地紧抿着唇，但是她也不是那种知错不认的人。
楚央央心下一横，又冲着谢灵玉吼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美人！”
谢灵玉微怔，被楚央央直白的道歉反而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楚央央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火冒三丈的。
“道歉我道完了！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提刀追着我砍这件事，我绝不原谅伱！”
“我要和你绝交！我今晚就打包袱离家出走！”
话放得狠，眼泪也掉的快，眼尾都哭红了。
这样的楚央央实在是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
谢灵玉心里认栽，他弯下腰，把手里的长刀往楚央央怀里一塞。
还没等楚央央想清楚谢灵玉要做什么，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楚央央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腾空飞了起来似的，一时间哭都忘了哭。
她抱着谢灵玉的长刀，比想象中的要沉不少，而且她知道谢灵玉从不让别人碰他的这把长刀，但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了。
“离家出走就算了，你绝对会因为抓不到鱼，又骗不到吃的，然后饿死在荒郊野外。”
楚央央：“……”原本还有点想和好的心思，现在都因为谢灵玉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
楚央央说生气就真的生气了，一直到晚上都不跟谢灵玉说话。
甚至还趁着谢灵玉不在的时候，抱着他的长刀，然后哒哒哒地跑去找阿春和庄棹，要他们去树下挖個坑，她要把谢灵玉的爱刀给埋了。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可别再惹郡王生气了。”庄棹苦着脸劝楚央央，“我们都是仰仗着郡王才有的安稳，小姐您这脾气还改改，在郡王面前软一些……”
庄棹越往后说，楚央央的小脸就越沉重一分，最后忍无可忍地直接一巴掌拍过去，“软你个头啊！”
庄棹吓得一颤，连忙跪下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楚央央才不理会庄棹，她又看了看阿春，说道：“谢灵谷如果回来了，就告诉他我离家出走了，哼。”
阿春看着楚央央离开的背影，迟钝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楚央央其实也没打算真的离开营地，毕竟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真的在外面抓不到鱼，饿死了怎么办。
而且她还有四条雪山红鲤没吃完呢……
楚央央抱着超过她一半身高的长刀，轻松地躲过营地里巡逻的队伍，时不时地留意耳边的动静。
楚央央打定主意今晚是不会回去和谢灵玉一起睡觉了，而且她也不想被谢灵玉轻易找到，所以她今晚得找个适合的地方睡觉才是。
楚央央躲在一处营帐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没有人发现她。
忽地，不远处亮起一点微弱的火光，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楚央央歪着身子，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然后便见谢灵玉和谢澜之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旁边跟着两个随从提灯。
楚央央看着这兄弟二人，心想着谢家的男儿是不是都生得漂亮？
谢澜之的五官虽然没有谢灵玉那般精致，但也足够俊秀，眼中时常含着温润的笑意，言行举止也温雅有礼。只可惜身体不太好，脸色常常泛着病态的白。
而谢灵玉则与谢澜之完全相反，容貌昳丽，一身绯袍张扬到了极致，没有人能管束住他，眼中藏着凶狠的戾气，活脱脱地就像一只大狼狗。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楚央央完全找不到一点他们的相似之处。
见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了，楚央央连忙把脑袋缩回来，然后躲到帐篷的另一边。
谢灵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冷眼扫过楚央央方才探着头的地方。
“怎么了？”谢澜之察觉到谢灵玉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不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
谢澜之便没再多问，只是看向谢灵玉空空如也的腰间，问道：“你今日竟然没有带刀吗？”
谢灵玉出行的话，长刀几乎不离身。
谢灵玉没应声，只是想到还在和他生气，整个下午都没和他说话的楚央央，心情更加不悦。
他都不嫌弃楚央央把他衣服哭湿了，结果楚央央哭完就无情地把他推开，然后一个人跑出去掏蚂蚁洞打发时间了。
宁愿去掏蚂蚁洞都不愿意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谢灵玉越想越气，但他也从没向别人低过头，所以两人就冷战了几个时辰。
谢澜之见谢灵玉阴沉着一张脸走神的样子，心中觉得稀奇，不禁扬了扬眉，问道：“祖父给你打造的长刀你该不会拿去给央央玩了吧？”
谢灵玉回神，嗤笑一声，然后睨了一眼谢澜之，道：“不要叫得好像她和你很熟一样。”
谢澜之笑眯眯地道：“我倒是挺想和她熟悉一些的，毕竟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谁都想要。”
“离她远点。”
“慢走不送。”
谢澜之目送着谢灵玉离开，心情愉悦。
“公子，我们回去吧，起风了。”旁边提着灯的谷雨提醒道。
谢澜之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回自己的营帐里，忽地侧头看去。
只见楚央央手里抱着长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她看着谢澜之，轻皱着眉，似是在苦恼和犹豫什么。
最后，楚央央开口道：“晚上好啊，今晚我能和你睡觉吗？”
相比于已经快要惊掉下巴的谷雨，谢澜之反而过于淡定了。
“央央，鸣岐他平时都教你什么了？”
第34章 这是谢灵玉的
虽然和楚央央相处过的世家不多，但是谢澜之多少摸懂一些楚央央的性子。
这个小姑娘在某些方面……似乎比常人要迟钝许多。
所以有时候看上去傻乎乎的，不过头脑应该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但是谢澜之没想到，在楚央央迟钝的某些方面里，竟然还包括男女有别的意识。
对于谢澜之突然的问话，楚央央茫然地歪了歪头，似是不太明白谢澜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谢澜之似是叹了口气，他向楚央央走去，站定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身子，对楚央央说道：“没有人教过你男女有别这种事吗？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可以随意和男子说要一起睡觉这样的话。”
楚央央抬眸看向谢澜之，抿着唇认真想了想，问道：“男女有别是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和男子说一起睡觉的话，可是谢灵玉每天都要我和他一起睡觉呀。”
穿书之前楚央央才化成人形没几天，对凡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穿了书，成了十三岁的小姑娘，活到了十九岁。
如果按做人的时间来算的话，楚央央其实也才做人六年而已。
在她眼里，只有凡人和妖怪之分，若是再细分，那也只是自己喜欢的和自己不喜欢的分别。
谢澜之看着楚央央，眯了眯眼睛，火光的映照下，楚央央的目光直白又坦然，她也不惧与人对视。
最后谢澜之嗤笑一声，道：“鸣岐竟然要你每日都和他一起睡觉吗？”
楚央央点了点头，毕竟谢灵玉怕她跑了。
要不是她不愿意，谢灵玉甚至还想在她脖子上栓个狗链呢。
这么想着，楚央央心里又暗骂了谢灵玉一句。
谢澜之把楚央央那脸上生动又不加掩饰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弟弟不做人，只是以前没有证据，而眼前的楚央央，妥妥就是证据了。
虽然谢澜之知道谢灵玉感情向来单薄，但是谢灵玉不可能不知道男女有别。
谢灵玉偏偏不和楚央央说，等以后楚央央长大了，哪还有男子敢娶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先和我进来吧。”
谢澜之见不远处巡逻的队伍要经过这里了，便带着楚央央先回了自己的营帐。
谢澜之让谷雨在外面守着，然后拿火折子点燃了几盏油灯，示意楚央央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
谢澜之温和着声音对楚央央说道：“你怎么拿着鸣岐的长刀过来了？”
楚央央握紧刀鞘，回道：“谢灵玉给我的。”
自谢灵玉把这把长刀塞到她怀里以后，谢灵玉也没要回去，楚央央又正气头上，没胆子再和谢灵玉叫嚣，就只好拿着这把长刀出气。
知道谢灵玉宝贝这把长刀，所以出来的时候，楚央央也把长刀一起拿走了，走哪都抱在怀里。一来是为了报复一下谢灵玉，二来也是担心自己把长刀弄丢了。
“鸣岐还从来没有把这把长刀送给别人过，这可是祖父留给他的遗物。”谢澜之说道。
“遗物？”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
“这把长刀的来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算什么秘密。”谢澜之的目光落在那把长刀上，“鸣岐不是自小就在谢家长大的，后来谢家想接他回来的时候，鸣岐说什么都不愿意，就算是绑回来他也还会跑出去。”
“为了留住鸣岐，让鸣岐愿意回到谢家，祖父就为鸣岐特意打造了一把长刀，就是伱手中这把。”
“祖父年轻的时候是元国很有名的兵器锻造师，无数名刀宝剑从他手中出世。只是那时候祖父年迈，早已不适合锻造兵器，但为了鸣岐，还是强撑着身子把这把长刀锻造完，最后交到了鸣岐的手中，鸣岐也因此愿意留下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祖父就去世了，鸣岐手中的这把长刀也就成了祖父留给他最后的遗物。”
楚央央没想到原来这把长刀竟然有如此来历。
这长刀在上一世就和谢灵玉南征北战，斩敌无数却还是刀身雪亮锋利，一直到谢灵玉做了暴君，这把长刀都还被谢灵玉带在身边。
“你也想要吗？”楚央央忽地问道，她抬眸看向谢澜之。
谢澜之微愣，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又恢复神色儒雅的模样，道：“我不需要。”
楚央央鼓了鼓脸，把长刀护在怀里，眼里带着点戒备地看向谢澜之，语气有些凶巴巴地说道：“你想要我也不给你，这是谢灵玉的东西。”
谢澜之方才落在长刀的眼神，还有语气里透出的一丝丝羡慕，明明就是很想要的样子。
谢澜之鲜少有被人猜出心思的时候，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楚央央一眼看透。
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蠢笨还是聪明了。
“放心好了，我不能习武，那把长刀在我手里也只能是一把废铁。”谢澜之没有被人继续窥探心思的打算，便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今晚想和我一起睡觉，和鸣岐吵架了吗？”
果然，楚央央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谢澜之跑偏了，然后和谢澜之说起今日被谢灵玉提刀追着跑的事情。
……
另一边，谢灵玉回到自己的营帐。
但是里里外外都找了個遍，都没见楚央央的身影。
他见后面临时用来做厨房的帐篷亮着火光，便走了过去。
厨房里，庄棹和阿春正分着楚央央今日没有喝的甜汤，庄棹叹着气说道：“哎，小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跑之前倒是先把甜汤喝了呀，这可是我熬了好久的……”
庄棹碎碎念着，他端着碗喝，而坐在他旁边阿春端着锅喝，他身下坐着的小马扎庄棹都担心一会儿就散架了。
庄棹又长叹一口气，为自己渺茫的前途感慨，然后端着碗喝了一口甜汤。
然而汤还未咽下，布帘突然被掀了起来，谢灵玉阴恻恻的神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样子，吓得庄棹“噗”的一口，把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庄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后脑勺不出意外地又被谢灵玉踩住了。
“要是你不知道楚央央在哪里，你就真的该死了。”
第35章 她是我的人
楚央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了谢澜之听，在听到楚央央拿娇花和谢灵玉相提并论的时候，谢澜之都觉得楚央央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曾经拿谢灵玉的相貌出来做文章的人，要么现在坟头都长满了草，要么就是被打得缺胳膊断腿的。
“反正我绝对不原谅他，今晚他就算求着我回去，我都不回去和他睡觉。”楚央央轻哼一声。
谢澜之挑眉道：“那你怎么会想来找我？”
“因为除了谢灵玉和阿春，我只认识你呀。而且我还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谢澜之淡定地听完楚央央的前后两句话，然后放下茶盏，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说道：“央央，你以前在宫中上过学，或者读过女戒一类的书吗？”
若非知道楚央央对男女之别一无所知，光凭前面那句话，他都觉得楚央央是在勾引人了。
“我不太识字。”
谢澜之：“书呢，还是要读的，读完书以后能让你的头脑变得聪明一些。”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找你帮个忙。”楚央央说道。
“什么事？”
楚央央虽然还不知道谢澜之在元国具体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既然他是谢灵玉的兄长，又时常领兵，向来权力肯定也很大。
所以楚央央便对他开口道：“我想要楚孟渝，伱能把楚孟渝给我吗，她现在元国的俘虏。作为交换，你可以命令我做一件事，杀人放火的事情我都很擅长。”
谢澜之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为什么一定要她？”
毕竟是知道楚央央去过俘虏营的，所以他也知道楚孟渝的是谁，只是他有些好奇为何楚央央一定要她。
“我和一个楚孟渝认识的人有仇，但是我现在找不到那個人了，所以我还指望着楚孟渝能帮我找到她。”
要提一个人从俘虏营出来，对于谢澜之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谢澜之愿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谢澜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看向楚央央的眼神此刻像是在打量一件被明码标注的货物一样。
楚央央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谢灵玉告诉过她的话，谢灵玉说谢澜之是坏人……
楚央央抿了抿唇，有些退缩地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还是去找……”
楚央央的话音未落，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此刻都已经入夜，营地里本该只有巡逻的队伍还在走动，而此刻却被吵醒了一片，而且动乱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谢澜之正了正神色，没了和楚央央闲谈的心思，起身走去外面。
楚央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谷雨也在张望，见自家公子出来了，便道：“公子，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应当不是遇袭。”
谢澜之看向骚乱的方向，说道：“去看看。”
这里是元国临时驻扎的大营，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可不像是什么小事，再乱一点恐怕都要惊动父亲了。
谢澜之带着谷雨快步往火光距离的地方去，也没管楚央央。
楚央央想了想，抱着长剑哒哒哒地也就跟了上去。
……
此刻，营地骚乱的中心。
谢灵玉一身绯袍，站在众多将士中间，听到一群人回禀没有找到楚央央时，脸色阴沉无比。
吓得周围的人都默默往后退开几步，生怕谢灵玉突然动手拿他们泄愤。
“郡王，这边也没有。”最后一个将领回来禀报，他的手下已经将营地里的最后一个帐篷都找过了，但还是没看见明郡王说的小女孩，“剩下的只有将军和公子那边的营帐还没有找过了。”
但是为了找个小姑娘这么兴师动众，哪怕是明郡王恐怕也会被将军处罚。
“嘁！”谢灵玉不耐地咬了咬牙，如果楚央央还躲在营地里还好，如果跑出去了他才是真正得烦躁地想杀人。
而且山外的野狼不少，就凭她一只猫恐怕到了半夜都会被饿狼咬死。
谢灵玉正想着自己去找时，围着他的将士从后到前让开了一条路。
“鸣岐，军中有军纪，你大半夜惊动所有人就为了你的私事，是要去领军棍的。”谢澜之从众将士让开道中间走了出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变得有些严厉。
他可以允许谢灵玉自己一个人胡闹，但如果这胡闹的程度扯上了所有人，别说谢澜之不会手软了，谢涯都会亲自拿着军棍过来罚他。
谢灵玉抬眸，漆黑的眼睛看着谢澜之，“帮我找到她，要怎么罚随便你们。”
“郡王……”
身后一个将士忽地唤了一声谢灵玉。
谢灵玉回头，只见那将士从身后推出来了一个人，问道：“您要找的，是她吗？”
众人的火把一下子聚了过去，抱着长刀的楚央央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从方才开始起，她就一直被人往前推，然后一直推到了最前面。
此刻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燃烧发出的一点轻响。
楚央央看着前面正死死盯着他的谢灵玉，心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说道：“我……我可是提前和你说过，我要离家出走的。”
只见谢灵玉抬脚缓缓向她走来，只是那架势绝对是来找她算账的。
楚央央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撞在一个将士身上，楚央央仰头看向她身后的将士，像是在看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大叔，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觉吗？”
楚央央的话音落下，周围刮过的风似乎都带着杀气，吓得众人都纷纷往后退。
“你们……你们别跑啊，我我我我也想……”
楚央央回头一见他们都退得老远，顿时也慌了。
手里攥着长刀左顾右盼的，现在她就希望地上有个缝可以让她钻。
不过还没等她找到地缝，忽地就谢灵玉从身后抱了起来，两脚腾空地被举起来。
“都看清楚了，她是我的人。”
“如果你们再看到她单独跑出来，就领到我面前来。”
第36章 用心一点
回去的路上，楚央央趴在谢灵玉的背上，把脸埋进去，长叹一口气。
“叹气做什么？”谢灵玉背着楚央央，楚央央一叹气，气息透过衣服布料洒在他的后背上，有些痒痒的。
楚央央声音闷闷地道：“都怪你。”
被楚央央这么一遭离家出走给折腾了大半宿，谢灵玉都相当心累了，若是放在以前，楚央央把错全都推给他，他非得掐着她的脸和她好生算算账。
但是现在……
“好好好，都怪我。”现在别说楚央央叹气了，谢灵玉都仰头看了一眼月色，然后叹了口气。
谢灵玉退让一步，楚央央可就精神了，她把脑袋探出来，问道：“谢灵玉，你明天要去领罚吗？”
方才那场闹剧，最后以谢澜之要谢灵玉明日去领罚落幕。
白日里和谢灵玉生气冷战的心思也被楚央央丢到脑后去了。
虽然平日里谢灵玉总是吓唬她，但在楚央央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触及她的底线，也并不值得她记仇。
谢灵玉依然是她重生之后最熟悉又最相信的人。
谢灵玉侧头，看到楚央央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不过打几棍子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真的要打你吗？！”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坐直了。
谢灵玉差点没扶住她，回头凶道：“别突然乱动，一会儿摔下去有你哭的。”
楚央央又连忙扶稳他的肩膀，说道：“打几棍子也很痛的，不能不罚吗？”
看到楚央央眼里是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担心，谢灵玉觉得胸腔像是被填了棉花一样满足。
不过再和楚央央纠结这件事也没用，所以谢灵玉又立刻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晚躲到哪里去了？”
楚央央有个毛病，就是思绪很容易被人带偏。
果然谢灵玉话题一换，楚央央一下子就没再纠结谢灵玉要受罚的事情，说道：“我去谢澜之那里去了。”
“你躲他那里做什么？”谢灵玉不悦地皱了皱眉。
楚央央鼓脸，悬着的小腿晃了两下，说道：“还不都怪伱，我今天本来只是想找你帮忙，楚孟渝她所知道的关于楚孟萱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作为交换，我要带她从俘虏营出来。结果我那会儿还没开口，你就提刀追着我跑了。”
“我跑出来以后，想着谢澜之应该也可以把楚孟渝放出来，我就去找他帮忙了，但是他还没答应我。”楚央央老老实实把今晚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当然也漏过了说要和谢澜之睡觉的话，并非是刻意隐瞒，而是楚央央觉得那句话不太重要。
楚央央说完，他们也走回了自己的营帐，阿春和庄棹在门口不知道守了多久，庄棹更是看到出走回来的楚央央平安回来，激动得眼泪连连。
“好了好了，乖。”楚央央被谢灵玉背在背上，正好比弓着腰的庄棹要高一些，伸手也正好可以摸到庄棹的脑袋。
然而，一摸一手油。
“啊，好油！谢灵玉，我的手脏掉了！”
……
反应迟钝的楚央央在洗完澡，已经坐到床铺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路上被谢灵玉岔开的话题。
他身为郡王，在军中是表率，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么多人看着，那几军棍恐怕是跑不了了。
楚央央心疼谢灵玉啊。
楚央央趴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中拿着个小夜明珠拨来拨去的玩。
虽然谢灵玉性格比较别扭，还总是威胁吓唬她，但是楚央央能感觉到谢灵玉待她的好。
只不过谢灵玉的方式比较……嗯……粗暴扭曲一点，但是用心一点的话，还是能感受到的。
毕竟谢灵玉可是给她抓过鱼的人。
谢灵玉待她好，她也会对谢灵玉好，所以在知道谢灵玉明天可能会受伤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的。
楚央央扒拉着玩了一会儿小夜明珠，然后见洗漱好的谢灵玉从屏风后走出来，白衣墨发，容貌俊美，真是男色当头。
楚央央趴在臂弯上，侧头埋着半张脸，对谢灵玉说道：“谢灵玉，下次如果我再出走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找我的。等我把自己哄好了，我就会回来的。”
“我答应了会留在你身边，我是很信守承诺的人，所以除非你说不要我了，我才会离开。”楚央央记得自己和谢灵玉约定的时候，还说过食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她可不想吞一千根针。
谢灵玉坐到床铺边，听到楚央央嘟囔的话，一下子只抓住一个重点。
原来楚央央生气的时候，会自己哄自己消气的吗？
听上去可笑又可怜的。
谢灵玉抬手，摸了摸楚央央的发顶，软绒绒的，“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谢灵玉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楚央央被摸得舒服，所以一时间没听清楚，她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谢灵玉并不是一個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该怎么照顾楚央央，他都记在心里，然后下一次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谢灵玉起身，作势要去吹灭烛火。
忽地，楚央央出声说道：“等一下。”
谢灵玉回头，目光带着疑惑地看向楚央央。
楚央央：“谢澜之说我们男女有别，所以我们不能一起睡觉。”
谢灵玉动作一顿，电光火石间忽地想起了什么，然后给了个看似合理的答案：“可你是猫妖啊。”
楚央央：“……”有道理。
谢灵玉：“以后谢澜之的那些鬼话你少听。”
“哦。”
谢灵玉吹灭了灯，躺在楚央央身旁，刚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一事。
“楚央央，虽然你是猫妖，但是你也只能跟我一起睡觉。”
“为什么？”楚央央追问道。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妖怪，你和其他人太亲近的话，万一被发现了你是妖怪，他们会拿火烧你。”
楚央央吓得连忙捂着脑袋上自己猫耳朵的位置，严肃地保证道：“那我不和别人睡觉了。”
第37章 就换不回来了
许是睡前被谢灵玉那番话给吓到了，楚央央昨晚做梦的时候还梦到有人拿火烧她的尾巴，吓得她睡觉的时候差点就露了妖身。
楚央央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大亮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床铺上翻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床铺上下来，
谢灵玉倒是早早地就出去练兵了。
不过谢灵玉今日还要挨打，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唉……
楚央央换好衣裙，洗漱梳妆了一番，又点了一遍自己小箱子里的红宝石，然后才从帐篷里出来。
庄棹已经做好了早膳，见楚央央醒了，连忙就去端了。
“阿春呢？”楚央央左右看了看，发现连阿春也不见了，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楚央央心里还有点空荡荡的。
庄棹给楚央央摆好早膳点心，本来还想挨个介绍一下。
毕竟他可是起了個大早，用尽毕生所学，把早膳点心雕得花里胡哨的，然后等着被小主子夸奖，结果小主子开口就是问阿春。
庄棹如同被泼了冷水一样失落，有气无力地回道：“阿春去跟着郡王练兵了。”
楚央央点了点头，她都差点忘了阿春也是要上战场的。
没有阿春和她一起吃早膳，楚央央一个人喝了两碗粥，三碟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好了起来。
“对了，小姐，郡王去练兵之前交代了一声，小姐要的人晚些时候阿春会帮您带回来。”方才光顾着失落，庄棹差点忘了郡王吩咐的事情，好在是突然想起来了。
楚央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话中说的人是楚孟渝。
她还以为谢灵玉忘记了这件事呢。
楚央央笑着对庄棹应道：“我知道啦。”
用完早膳，楚央央站在山坡山，隐隐能看到练兵场的一脚，将士们的喊声和脚步声大有要将山都震开的架势。
楚央央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又跑去厨房找庄棹。
用作临时厨房的帐篷外还放着小水缸，里面的四只雪山红鲤被庄棹照顾得很好，不过现在楚央央刚吃饱，所以便决定就先放过这四条鱼了。
“庄棹，你知道营地里如果要拿药的话，要去找谁吗？”楚央央从帐篷的帘子后面探出头来，对正在忙活的庄棹问道。
庄棹被突然出现的楚央央吓了一跳，手里切菜的刀滑了一下，两只手指顿时流了血。
楚央央一愣，连忙着急道：“流流流流血了！”
庄棹倒是对自己手上的伤痛没什么感觉，而是惊恐地跪了下来，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不是故意把血弄在菜上的，小人会去换新菜的！”
庄棹入宫十多年，虽说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子，但说白了也只是个奴才。做了奴才十几年，他也如履薄冰习惯了。
“你流血了啊！”
“小人该死！”
“我是叫你止血啊！！！”
“小人该死！！！”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番，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楚央央觉得庄棹的脑袋也不是很聪明。
楚央央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正好也要去找药，你就跟着一起来吧。”
庄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胆怯地应道：“是……”
庄棹走出去，弓着身子跟在楚央央后面，楚央央忽地回头，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庄棹，说道：“你先拿这个捂着你流血的地方。”
庄棹一愣，目光落在楚央央手中那洁白的帕子上，嘴唇微颤，说道：“小姐，小的会把伱的手帕弄脏的。”
楚央央觉得庄棹有些不可理喻，她道：“你可真笨，帕子脏了就脏了，大不了换一条就好了。但是你要是失血过多死了，可就换不回来了。”
庄棹哽咽了一下，在王宫里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钱的，死了就再换一个奴才。
直到现在，在楚央央递给他手帕，与他说完这番话以后，庄棹才觉得自己终于从王宫出来了。
庄棹跪了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像是接什么无尚的赏赐一般，接过楚央央的手帕，“小的庄棹谢过小姐。”
楚央央自是不知道庄棹在想什么，虽然觉得庄棹总是跪来跪去的有些麻烦，但他若是习惯了那就随他了。
楚央央把手帕给了庄棹，然后带着庄棹往前走去。
楚央央原本是为了谢灵玉，所以才出来找药的，现在既然多了个伤员庄棹，那就两个一起了。
庄棹告诉楚央央营地里只有军医那里才有药，他每日要去指定的地方拿食物，所以对营地的了解要比楚央央多一些，也大概知道军医在哪里。
不过这一路走来，楚央央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因为现在是练兵时间，所以营地里只留有负责值守和巡逻的人，但是在楚央央进入他们的视野以后，他们都纷纷看向她。
终于，走了一段路以后，一个将士拦在了她前面。
“小姑娘，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郡王昨夜可是下了命令，如果看到你单独外出的话，要把你领到他面前的。”皮肤晒得黢黑的将士对楚央央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提起昨夜的事情，楚央央就有点不高兴。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灵玉把她抱了起来，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也都听到了谢灵玉的命令。
“我不是一个人。”楚央央一指旁边的庄棹，瞪着眼睛和将士争辩道，“我有带人一起出来的。”
被楚央央瞪了一眼的将士瞬间脸红了一下，只是皮肤黑看不出来。
躲在其他帐篷后面看着这边的其他值守将士都嫉妒得牙痒痒，营里突然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姑娘，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水灵，小脸白嫩嫩的，声音也软糯软糯的，简直就是每个到了及冠年龄的男人都想拥有的妹子和闺女！
“原来还是这样，但是这里可不是能随便乱走的，如果姑娘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楚央央道：“我想找军医拿药，拿完药我就离开。”
见将士还想再说什么，楚央央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别赶我，我自己会走。”
第38章 我是谢灵玉家的
虽说是大胜了月国，但是行军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
楚央央一路上靠着自己这张被全营地的人都记住的脸，非常顺畅地就找到了营地中负责疗伤的地方，军中的军医也都在这里忙活。
“让让！别挡路！”
一个军医端着一盆血水，神色异常暴躁地冲着挡了路的楚央央和庄棹喊道。
楚央央连忙拉着庄棹往后面退了两步，视线不自觉地被军医手中端的那盆血水吸引。
毕竟她是妖怪，五感要比凡人强上许多倍，她向来不太喜欢血腥味，对她而言，那种味道太刺鼻了。
所以往常对人动手的时候，除非对面是抱着杀了她的念头来的，否则她不会对人轻易动杀念。
楚央央皱了皱鼻子，她转头看向庄棹，见庄棹因为看到营地里面那些受伤的士兵而吓得脸色发白时，楚央央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等我好了，我进去拿完药就出来。”
庄棹方才眼神随意一瞟就瞧见两个缺胳膊断腿的士兵，吓得一个哆嗦，他本来就只是個厨子，真没见过太多这种场面。
“小的……小的没事，小的陪小姐进去。”庄棹一边说着没事，两腿还一边发软。
楚央央低头看了看他哆嗦的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害怕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只是个厨子，又不是要上战场的士兵，不习惯这些再正常不过了。”
庄棹低垂着头，感激涕零地回道：“能得小姐体谅，真的是小的三世福分，小的以后……以后绝对……呜呜呜”
庄棹说着说着又要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结果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催促声。
“堵在这里做什么！不帮忙就站远点！”
庄棹吓得一愣，抬头一看本该站在他面前的楚央央早就走远了。
而后面催促他的正是方才端着血水出去的那位军医，皮肤黝黑，脸上沟壑深刻，紧皱着眉，下巴蓄着一点胡子，给人一种又凶又严肃的感觉，年纪差不多在四十上下。
庄棹看了一眼便缩着脖子不敢再看了，弓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道路。
毕竟他是月国人，说白了就是亡国奴，虽然自己现在在明郡王身边做事，但他也不敢因此在这里耀武扬威。
庄棹这种人能说他胆小，但也能说他足够谨慎收敛，不会因为自大得意而害了自己。
庄棹看着那个像黑面神一样的军医走了进去，心里默念着希望小姐能平安无事出来。
……
这里疗养的营地被划分的范围不小，几顶大帐篷支撑着，里面都是需要静养的重伤将士，而受伤较轻的则是只能坐在营帐外面。
和月国的战斗才结束不久，所以整个军营中最繁忙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
楚央央从这些受伤的士兵面前走过，许是大家连抬眼看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没什么阻碍的就跑到最大的那顶帐篷外。
掀开布帘，还没等楚央央说话，里面就传到惨烈的叫声。
楚央央吓得猫耳朵差点都出来了，等那声音弱下去了，楚央央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再次探头进去。
“请问一下，是这里拿药吗？”
楚央央的声音不小，但是在里面正专注给伤员治疗的军医们没一个回头看打理她的。
楚央央皱了皱眉，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后领突然被人往后拉住。
“唉唉唉！”楚央央被扯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回头一看，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黑面神军医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她。
楚央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尝试先打个招呼表示一下礼貌，“中……中午好啊？”
“营地里怎么会有小姑娘，你从哪里跑进来的？！这里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地方！”军医沉怒着问道。
昨夜的闹剧自是传不到这边来，忙于给人治伤的军医们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楚央央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平日里敢和谢灵玉呛声的她，此刻倒是一句话都不敢回了。
“华大夫，快来帮忙！”
里面的两个同僚喊着华大夫，他们方才正在治疗一个中了毒箭的将士，毒素已经深入那将士的体内，性命垂危。华大夫不得不先放开楚央央，然后快步进去。
楚央央想了想，还是悄悄跟了进去，她还等着拿药呢。
许是怕这个华大夫跑了，楚央央决定在拿到药之前，还是先跟着他好了。
进了营帐，楚央央的鼻子更不舒服了。不过虽然不喜欢血腥味，但是她倒也不怕这种场面。
那边华大夫和几个军医正用各种办法想给中毒的将士尽快解毒，每个人脸上布满汗珠，手中的鹿皮手套换了一双又一双，但是中毒将士的哀嚎声却越来越小。
华大夫知道再拖不得了，当机立断地道：“用刮骨疗伤吧，再痛总不会痛死他，但要是再耽搁，这毒继续蔓延下去只会要了他的命！”
刮骨疗伤这种办法光是说出来就让人胆寒，经历较浅的两个军医都纷纷露出了犹豫之色，但还是听着吩咐下去准备了。
“你们把他按住了，尤其是受伤的腿，绝不能让他乱动。”华大夫吩咐着旁边的同僚按着中毒将士的身体，再拿了纱布塞在他的嘴中，以免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楚央央站在不远处看着，非但不害怕，反倒还有些好奇地想要探头看看。
“看多了小心晚上做噩梦，不过伱是哪来的孩子，怎么在这里？”楚央央脚边一个注意到她的独眼将士精神还算不错，奇怪着楚央央的来历，便主动开口问道。
楚央央看了看他，说道：“我是谢灵玉家的。”
独眼将士：“原来是谢……谢……谢谁？！”
楚央央歪了歪头，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谢、灵、玉、家、的！”
“啊啊啊啊——”
还没等独眼将士震惊明郡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闺女时，旁边正在刮骨疗伤的中毒将士惨叫一声，全身青筋暴起地想要挣脱身上的禁锢，几个军医加起来的力气都不敌他，一下子被他掀翻了好几个。
第39章 猫猫帮忙
“都没吃饭是吗！连个人都按不住！”
华大夫在军营里虽然是出了名的神医，但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躁，听说还给谢将军甩过脸色。
不过他也不仅对别人要求严苛，对自己也是，他更是不允许在自己手下能救活的伤患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旁边一个被掀倒的同僚正好闪到了腰，被搀扶着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对华大夫说道：“本来就没吃饭，上一顿还是昨晚囫囵吞枣的两个馒头。”
华大夫见自己同僚还敢贫嘴，虎目立刻瞪了过去。
同僚也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個脾气，笑呵呵地道：“这人体型壮硕，力气又大，我们几个人肯定按不住，要么叫人找根绳子，要么去前面叫两个力气大的将士过来帮忙……”
“是按住他就可以了吗？我可以帮忙的。”
正当同僚在给华大夫出主意的时候，一道软糯的声音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穿着轻纱襦裙的小姑娘正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说出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在真诚。
“哪里来的小孩子，别在这里添乱，快出去。”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可以帮忙的。”
然而就在此时，中毒将士再一次毒发，痛苦地叫喊着。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找绳子或者再叫别人来帮忙了，华大夫大喊了一声，“按住他！别磨磨蹭蹭的！”
几个军医不得不再次按住中毒将士的手脚，华大夫目光如刃，再一次对着中毒将士腿上的伤下刀。
刮骨疗伤的痛本就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果然在华大夫下刀之后，中毒将士又开始全力挣扎。
眼见他的腿就快要按不住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看似只是轻轻一按，却让中毒将士把自己的伤腿不得不重新放下，并且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再动分毫。
楚央央转头冲着诧异的军医们一笑，邀功似的说道：“我就说我可以帮忙的呀。”
华大夫余光扫了一眼楚央央，随后也只是落下一句，“按稳了，不要像其他人那样一副没吃饱饭一样。”
“好！我早上吃得可饱了！”
等全部都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虽然那中毒将士已经累到虚脱晕了过去，但好在他的小命是保住了。
华大夫也长长地松了口气，脱了手中的鹿皮手套，之后包扎上药的事情就交给其他军医了。
他蹲在身子，用放在地上水盆里的清水洗着手。
楚央央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一下，我可以找你拿药吗？”
华大夫甩了一下两手上的水珠，看向楚央央，目光倒是不如之前那么凶恶暴躁了，但脸色依然严肃又冷酷。
“军中的药剂如果要取的话都要登记上册，你是何人，你要为谁拿药，又要拿什么药，拿了多少，这些都是要写清楚才能拿到药的。”许是看在楚央央方才帮了大忙的份上，华大夫也多了几分耐心。
楚央央点了点头，回道：“我不太会写字，你能帮我登记上册吗？我叫央央，给谢灵玉和我的厨子来拿止血的药的，我也不知道拿多少合适。”
华大夫皱眉，重新打量了一番楚央央：“你是郡王身边的侍女吗？”
“不是侍女。”楚央央纠正道，但是又想了想，她在谢灵玉身边还真没个明确的身份。
华大夫起身，对楚央央说道：“如果郡王受伤需要用药的话，自会有人为他送药，无需你来这里拿药。不管伱和郡王是什么关系，你还是个孩子，这里不适合你待着，赶紧出去。”
“哦。”楚央央应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要是此刻脑袋上冒出猫耳朵，这会儿肯定是耷拉着的。
不过下一刻，楚央央又抬起头，眼里重新泛起光亮，她对华大夫说道：“那我的厨子他也受伤了，我能给他拿药吗？”
华大夫说道：“你把他带进来给我看看伤口。”
楚央央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小跑了出去，活泼的背影倒是给这死气沉沉的帐篷里多添就了一分生气。
庄棹被楚央央拉到华大夫面前，比起将士身上的那些伤，庄棹手上被菜刀划出的伤口，看着反而小题大做了些。
不过华大夫并无任何不耐，尽职尽责地给庄棹的手上了药，又浅浅地包扎了一下。
楚央央闲来无事，便拉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托着脸，盯着华大夫给庄棹的包扎的手法看。
华大夫的余光也瞥见了楚央央那专注的目光，在给庄棹全部包扎好之后，忽地对楚央央问道：“方才的步骤都记住了？”
楚央央微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都记住了。”
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才十二三的样子，不过从方才她的那些表现来看，她不但天生神力，胆子还大得很，看到那么惨烈的伤口还能面目改色。
军营里最缺的就是军医大夫了，如果能多一个帮手那也是一件好事。
“会害怕他们吗？”华大夫扬了扬下巴，示意楚央央看着帐篷里那些奄奄一息的将士们，问道。
楚央央摇头，“我不怕这些的。”
“你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可以过来帮忙，不想的话，就别再来这里了。”华大夫说道。
庄棹一听，便知道华大夫是想留他家小主子做苦力，连忙冲着楚央央打着眼色。
小主子，千万别答应哪……
不过总是事与愿违，楚央央笑着对华大夫说道：“好啊。”
楚央央的好奇心很强，或许是因为才化成人形没几年，所以对凡人的一切都很好奇，她也乐得尝试和学习新的东西。
楚央央心想，反正谢灵玉和阿春练兵的时候又不能带着她，她一个人留在营帐里也无聊得很，不如留在这里帮忙也好。
第40章 休想驯服
练兵场上。
因为昨夜之事，谢灵玉免不了一顿军棍。
纵然他是明郡王，在军中军纪面前也是一视同仁。
只是拥有资格罚他的，也就只有掌管帅印的谢涯而已。
军棍打在皮肉上发出闷响，听得周围的将士都面露不忍。
才被编入队伍的秋若也在下面看着，谢涯这个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旦触犯军纪，也绝不会手软。
唯有这样，才能在军中立威，才能够让十万部下信服。秋若心中这般想道。
“谷雨，多少棍了？”谢澜之站在外围，眼睛盯着在台子上受罚的谢灵玉，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笑意。
“回公子，这已经四十棍了，还差十棍。”谷雨看到谢灵玉后背都已经被打烂了一片，也快要不忍再看了，“将军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些……”
“是啊，”谢澜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目光有些发沉，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是就算父亲打得这么狠，可是依然驯服不了鸣岐。
谢灵玉的上衣被剥去，原本看着纤瘦单薄的身形在褪去衣物后却出乎意料地富有力量感，腹部和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紧致，皮肤也并不像长年在战场上的其他将士一样被晒得黝黑，如此一衬，后背被军棍打出的伤痕也显得触目惊心。
打完五十军棍，谢灵玉的后背血淋淋的，但是他却硬是没叫出一声。
“如果下次再犯，就远不止五十军棍了！”谢涯丢下军棍，对谢灵运警告道。
谢灵玉背对着谢涯，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五十军棍下去也不至于没感觉。
谢灵玉回头看向谢涯，目光灰暗又锐利，就像狼一样让人心生畏惧，唇角扬起的讥笑似是在对谢涯试图驯服他的念头而觉得可笑至极。
不管过多少年，谢灵玉都是如此。
谢涯看着谢灵玉，不禁想起当年接他回谢家时的模样。
谢灵玉从刑台下来，阿春一直守在下面，为谢灵玉拿着衣服。
谢灵玉不顾后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拿回阿春手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往前走，“走了。”
后背上的血在绯袍上浸染开，颜色更加深了一些。
练兵场的门口，谢澜之等在那里，见到谢灵玉冲他笑了笑。
谢灵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便快步离开了，谢澜之无奈只好拦下阿春，将手中的药递给阿春，“记得给鸣岐擦药，他这伤估计要养好一阵子了。”
阿春憨厚地啊啊了两声，然后便跟着谢灵玉离去了。
……
另一边，楚央央跟着华大夫忙活了一个下午。
她懂的还比较少，也不敢随意插手，所以只能做些力气活。
虽然没能帮上太多，但是楚央央在满是伤员的营帐里忙进忙出，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伤兵们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你回去吧，明日再来。”华大夫对提着水过来的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放下装了满满当当一桶的水，气息都没乱，对华大夫道：“那我走啦。”
“等一下。”华大夫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楚央央。
楚央央转身的动作一顿，目光疑惑地看向华大夫。
“你在这里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
楚央央疑惑地歪了歪头，便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旁边有個受伤的将士两只手都快包成粽子了，但还不忘趁这个时候和楚央央套个近乎，“央央姑娘，你明日什么时候来啊？明日可以让你帮我换药吗？”
楚央央转头看向他，心里想了想，然后才道：“应该用过午膳之后再来吧。要我给你换药吗，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大。”
受伤将士一听楚央央答应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正好华大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本破旧的书。
楚央央眯了眯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伱先拿着这两本书认认草药，尽快背下来，我再教你怎么煎药。”
楚央央接过那两本医书，一翻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认字不超过十个的楚央央：“？？？”
“背下来？”楚央央懵了。
“当然要背下来，这两本还是最基础的，等你先认认这些简单的草药，我再教你……”华大夫一说到医理就停不下来了。
楚央央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书，在楚央央眼里，此刻华大夫比之前凶她的时候面目还要凶恶。
楚央央弱弱地举手，道：“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不我明天还是不来了吧？”
“做人要有信用，如果连最基本的守信的话，也只会一事无成。”华大夫的声音给人一种很沉重的力量。
楚央央瞬间觉得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做人要守信，做妖怪也是。
早知道不答应得那么快了。楚央央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个份苦差事，时间如果回到几个时辰前，她一定选择在谢灵玉身边混吃等死，偶尔拱拱火，凑凑热闹，看看戏什么的。
楚央央抱着两本医书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庄棹看楚央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立刻心疼地眼泪打转。
“小姐受苦了。”庄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这个华大夫竟然指使小姐这么小的孩子做劳力，真是可恶至极！
庄棹心里愤恨地想着，握紧的拳头梆硬，结果忘记自己手上还有伤，扯到伤口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央央垂着个头，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是啊，真是受苦啊。”
但倒不是因为忙活一个下午觉得累，而是看到这两本书时，感觉到头大大。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回了谢灵玉的营帐，远远便看到站在门口，身形庞大到惹眼的阿春。
楚央央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去，“阿春！阿春！”
听到楚央央的声音，阿春转过身来，正好还露出身边被他遮挡住的人。
楚央央跑过来一看，盯着阿春身边这个脏兮兮的人看了两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楚孟渝。”
被叫出名字的楚孟渝紧紧攥着拳头，眼泪在灰扑扑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一身光鲜亮丽的楚央央认出的羞恼充斥在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41章 猫猫上药
楚央央见楚孟渝哭得伤心，她又嗅到了一些血腥味，便以为是楚孟渝受了伤。
楚央央好心问道：“你受伤了吗？”
楚孟渝一抹眼泪，语气有些不善地道：“没有，但是我要沐浴，我要换衣服。”
楚央央没把楚孟渝这气冲冲的口气放在心上，只是道：“也行吧，旁边那个小的营帐正好没有人住，我让庄棹一会儿烧好水给你提过去。”
庄棹向楚孟渝躬了躬身，“小的庄棹，是个厨子。”
楚孟渝眉头皱紧，问道：“就没个婢女吗，没有婢女我怎么沐浴换衣。”
楚央央：“可是你有手啊。”
楚孟渝一噎，正想再说什么时，庄棹先插话道：“孟渝公主，这里是营地，并不是王宫，没有人能服侍您，您能从战俘营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庄棹之前听谢灵玉喊过一次楚央央的名字，他便隐约察觉到了楚央央的身份。此刻见到楚孟渝，毕竟楚孟渝是大公主楚孟萱的同胞妹妹，庄棹在宫中自是认识，所以直到现在见到了她，庄棹才敢真正肯定，楚央央也是月国王室的一位公主。
也就是说他家小主子在郡王身边也是如履薄冰，既然如此，他便决不允许有人拖他家小主子下水，让他家小主子在郡王面前失宠！
庄棹心里也藏了八百個心眼子，通透得跟块明镜似的。
楚孟渝被庄棹这话堵得更是哑口无言，她本以为自己出了战俘营，就能和楚央央一样重新过上风光的日子了。
“好了好了，你先带她过去吧。”楚央央不耐地摆了摆手，然后进了营帐。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一直不散，既然不是楚孟渝的血味，那只可能是……
“谢灵……”楚央央走进来习惯性地先唤一声谢灵玉的名字，不过在看到苍白者脸色趴在床铺上的谢灵玉时，声音又戛然而止。
正趴着休息的谢灵玉还是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抬眸看去，见是楚央央回来了，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楚央央看到谢灵玉后背被鲜血浸染的衣服，心里紧张地一抽，她在床铺边蹲下，有些担心地问着谢灵玉：“谢灵玉，你上药了没呀？”
楚央央的脸和谢灵玉凑得很近，谢灵玉低垂着眼睫，从楚央央这个角度看，莫名觉得他这副样子可怜巴巴的，像是一条没人要的狗狗似的。
对于楚央央的问话，谢灵玉并没有回应，似是又要阖上眼睛。
就在他打算再睡会儿时，脸突然被戳了一下。
谢灵玉不得不再次抬眸看向楚央央，楚央央鼓了鼓脸，劝道：“你不能就这么睡了，得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呀，伱们凡人可不比我们妖怪，伤口舔舔就能好。”
谢灵玉不耐烦地动了下身子，然后向楚央央伸出一只手。
楚央央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不过还是没躲过。
谢灵玉曲起食指，在楚央央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乖，别闹，睡醒再陪你玩。”
楚央央轻眨了一下眼睛，身上的血好像都在慢慢变热，明明还没到特殊期……
楚央央压下心里的异样，然后对谢灵玉道：“我才没有闹……算了，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药，你要睡你就继续睡。”
楚央央方才就看到桌上放着的药瓶，正是和今日华大夫给一些受伤将士用的同一种金疮药。
谢灵玉正想习惯性不耐地拒绝楚央央，但是看到楚央央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含着忧色时，又一次为她破例改口。
“你可真麻烦。”谢灵玉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撑着身子起来，解下腰带丢在地上，然后在楚央央面前褪去上衣，伤口黏连着衣服撕开时还是让谢灵玉皱了皱眉。
楚央央还蹲在床铺边，呆愣愣地看着谢灵玉这熟练的动作。
“发什么愣，不是要上药吗？”
还没等楚央央多看几眼谢灵玉的腹肌，谢灵玉就又躺下了，只留下血淋淋的后背给楚央央看。
看到谢灵玉后背上的伤口，楚央央瞬间没了窥觊谢灵玉腹肌的想法。
“怎么伤得这么重……水水水水，得先打盆水来……”楚央央一边回忆着今日看华大夫处理伤口时的步骤，一边嘴中碎碎念叨着，脚下的步子都走的有些急了。
谢灵玉趴在床铺上看着楚央央为他忙进忙出的，侧趴在臂弯里，露出一半俊美的容貌，眼里泛着浅浅笑意，不是平日里的冷笑，而是真正带着温度，如春日里雪山化开的雪水流下，要让众生为之倾倒。
楚央央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把帕子沾湿又拧干，然后爬上床铺，跪坐在谢灵玉身边，一点一点给谢灵玉擦着背上的血。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后背的这些伤口，直皱眉头，道：“竟然打得这么用力，估计再来几棍子都要把你打回胎里回炉重造了。”
“少咒我死。”谢灵玉闭着眼睛回道。
楚央央鼓了鼓脸，然后又问道：“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帮你诅咒他祖宗三代全都笨如蠢猪。”
谢灵玉：“别咒我变猪。”
楚央央：“？”
谢灵玉好心解释道：“打完的人是我老子，你要咒就咒他一个人。”
楚央央：“……哦。”
之后气氛就莫名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很快楚央央手里的帕子就被染红了一遍，楚央央又得去洗一遍。
几回下来，盆里的水都红了，帕子上也已经洗不干净了，不过好在是把血都擦干净了。
谢灵玉的皮肤是晒不黑的白，擦干净之后露出的伤痕看得楚央央心里难受了好一阵。
“谢灵玉，我给你上药，你得忍着点啊。”楚央央拿着药瓶，对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没太在意地应了一声。
楚央央拔出药瓶的塞子，还往里面看了看，她挠了挠头，有些犹豫。
这要倒多少才合适啊……
第42章 你是要我的命吗
楚央央盯着药瓶看了一会儿，心想着要不先倒一点试试吧？
这般想着，楚央央把瓶子倾倒了一些，然而没想到里面的药粉一下子就倒出来了不少。
“嘶……”谢灵玉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这个药涂在身上就会有一些清凉的感觉，但是楚央央现在一倒倒了一堆，谢灵玉顿时就觉得自己后背仿佛被冰锥用力刺着。
“啊啊啊倒多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楚央央慌得都要跳起来了。
谢灵玉缓了缓，手肘撑着床铺，回头看着楚央央，“楚央央，你是要我的命吗？”
楚央央：“QAQ对不起！”
谢灵玉盯着楚央央那张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随便你了。”
说完，谢灵玉又趴了回去，抱着软枕埋着头，一副随便楚央央处置的样子。
楚央央眨了眨眼睛，本来她都做好要被谢灵玉臭骂一顿的准备，没想到谢灵玉竟然就这么算了。
难道谢灵玉受伤的时候，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楚央央心思一转，偷笑一下，心想着那要是谢灵玉每天都受伤，岂不是每天都不会再和她生气了……
不行不行，谢灵玉可是会给她抓鱼的好朋友，她怎么能咒谢灵玉受伤呢！
楚央央立刻把自己方才的那个心思抛之脑后，顺便还自我教育了一下。
做妖怪呢，最重要的是要有良心。
楚央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谢灵玉重新抹药。
等全部收拾好了以后，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
楚央央从床铺上下来，踩着鞋子过去把手洗干净，正想问谢灵玉晚上想吃什么，然而一转头就看见谢灵玉竟然已经趴着睡着了。
楚央央似是觉得有些稀奇，便蹲在床铺边，两手托着脸盯着谢灵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
闭着眼睛的谢灵玉眉眼间不露戾气，看上去就是個王城世家里的贵公子，模样生得俊秀，唇红白齿的少年总是最让人心动。
楚央央忍不住把现在的谢灵玉和上一世见到的谢灵玉做比较……
都是谢灵玉，还真是比不出高下来。
楚央央盯着谢灵玉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往外走，忙活了这么久她都觉得饿了。
晚上应该能再多吃一碗饭。
……
以往如果楚央央都是和谢灵玉一起用膳的，但是谢灵玉现在还睡着，楚央央也不忍心叫醒他，便出来找庄棹还有阿春了。
除了主子的营帐里会拜访桌椅，其余的人每日吃饭，都是围在一口锅边，拿着碗筷简单地扒拉几口的。
庄棹见楚央央要出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便连忙端了两把干净的小马扎拼在一块用来放盘子，至于碗筷也只能端在手里了。
庄棹心想着还是得去找张桌子才行，但是楚央央又叫住了他，笑着道：“别瞎忙活那些有的没的的了，反正能吃就行。”
楚央央和阿春排排坐，两人拿着同样大的碗，立刻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庄棹害怕会怠慢着楚央央，但是见小主子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心酸了一把。
明明都是公主，他家小主子怎么一副没过过主子日子的样子，身边连侍女都不用就能每日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
庄棹知道月国王宫里的皇嗣有二三十个，真正得宠的其实没有几个，许多皇嗣在宫中可能都还不如一些官大的奴才。
庄棹叹了口气，真是为楚央央操碎了心，然而穿来就国破的楚央央一点感觉都没有，没什么比干饭还开心的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指挥别人给她抓鱼！
“连个桌子和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这要人怎么吃饭？”
一道娇气的声音传来。
庄棹心想着如果他家小主子以前是个得宠的公主的话，也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说出这话的可不是他家小主子。
楚孟渝已经把自己身上都洗干净了，洗了整整三遍，才把身上的那些脏污洗净，一边洗一边委屈地掉眼泪。
好不容易洗完出来，楚孟渝本以为可以换上好看的衣裙，结果没想到展开一看，竟然是一身不合身的男装，而且还是都已经洗旧了的。
楚孟渝气得要死，但是她又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只能忍着不适把这身粗布麻衣换上，然后气冲冲地来找楚央央。
“还有这身衣服，楚央央你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让我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楚孟渝走过来对着楚央央就是一通抱怨。
楚央央两腮鼓鼓的，像只花栗鼠似的，她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下，然后对楚孟渝说道：“可是这里也没有其他你能穿的衣服啊。”
“那你身上的呢？”楚孟渝反问道。
“我就两件能换洗的衣服，借你了我穿什么，而且我又不是伱什么人，我才不借你。”楚央央直白地道。
楚孟渝一时语塞，她习惯去使唤别人了，虽然之前经历了做俘虏的半个月，但是一脱离俘虏营，也是本性难移。
楚央央不喜欢楚孟渝，虽然楚孟渝和她这个身体的原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这关她什么事。
“至于你能不能吃上饭，这也和我没关系吧。你告诉我楚孟萱的事情，作为交换条件，我把你从俘虏营里面救出来。”
楚央央目光不闪不避，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或者厌恶的情绪，只是很平静地对楚孟渝说道：“我们之间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了，你如果还想向我索要什么的话，你又还能给我什么？”
“我……”楚孟渝开口，想要反驳楚央央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楚央央。
楚央央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然后对楚孟渝道：“吃完这顿饭你就离开好了，这顿饭算是我送你的了。”
楚央央说完就起身离开，她还惦记着谢灵玉，不知道谢灵玉睡相老不老实，会不会压到伤口……
楚孟渝看着留给她的全是残羹剩饭，对着楚央央离开的背影，气得跺脚。
“楚央央，你会后悔的！”
楚央央才不理会楚孟渝，脚步停都没停一下，心里还想着方才楚孟渝但凡少说两句废话，她也能多吃上两口饭了。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第43章 耳朵给你摸
楚央央回了营帐，谢灵玉还趴在那里睡着。楚央央走近几步，谢灵玉听到声音，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见来的确实是楚央央，才又把眼睛闭上。
楚央央端着自己的小马扎坐在床铺边，对谢灵玉问道：“你要吃东西吗？”
谢灵玉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懒意，“不饿。”
“好吧。”谢灵玉不吃东西她总不能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吧。
楚央央作势便要起身，华大夫给她的那两本书，她觉得她还是先翻翻好好了。
也不知道阿春和庄棹识不识字。
“楚央央。”谢灵玉忽地叫住楚央央。
楚央央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便又听谢灵玉说道：“帮我端杯水来吧。”
楚央央点了点头，起身连忙去倒了杯水回来。
“倒好了，但是……你要趴着喝吗？”楚央央问道。
要不是现在身上难受，谢灵玉非得敲敲楚央央的脑袋。
谢灵玉呼了一口气，手肘撑着床铺，盖到腰腹以下的锦被也谢灵玉的这个动作慢慢滑下去，墨色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的垂落，漆黑的眸子纯粹至极，望久一些便又觉得那双眼眸里仿佛泛着妖邪之气一般。
“好看吗，色猫？”谢灵玉讨厌别人提他的容貌，更讨厌别人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但是楚央央现在看他的目光，并未让他感到反感，反而还觉得有些愉悦。
楚央央回神，哼声把杯子递给谢灵玉，狡辩道：“我才不是色猫。”
谢灵玉似是没力气多和她争辩什么，接过水杯。
两人指尖相触，楚央央感觉到谢灵玉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
“谢灵玉，你是不是发烧了？”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沙哑着声音回道：“好像是吧。”
楚央央皱了皱眉，接过杯盏，另一只手伸向谢灵玉。
谢灵玉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还是停住了，在楚央央有些凉的手贴在谢灵玉的额头上时，一直头痛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谢灵玉垂着眼眸，灯火映照下，显得此刻的他莫名安静又无辜。
楚央央的手和他的手不一样，柔软又细腻，没有一点粗糙的茧子，而且还很小，比他的手指短很多。
“果然发烧了，得去给你找个大夫。”楚央央对谢灵玉说道。
谢灵玉重新在床铺上趴下，无所谓地说道：“不需要他们。”
身边有个楚央央，总比那些罗里吧嗦的大夫好得多。
“不听医劝，天打雷劈哦。”楚央央闷声说道。
谢灵玉一個眼刀扫过去，楚央央立刻移开眼神，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别处，“我我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脸。”
生怕谢灵玉被她气得站起来提刀砍她，楚央央像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不过才出来，就看见站在营帐外像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阿春。
“阿春，你怎么不去睡觉？”楚央央站在阿春面前，抬头看着他，问道。
阿春愣了片刻，才反应迟缓地转头看向营帐里面。
楚央央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谢灵玉没事，伱放心去睡觉吧！”
阿春还是坚持地看着营帐里面，没有挪动一步。
楚央央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再次和阿春保证道：“有我照顾他呢，他的伤很快就能好的！”
“啊……”阿春低头看着楚央央，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然后才迈开脚步，转身离开。
楚央央冲着阿春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才跑去端水。
等楚央央端着水盆回来时，见谢灵玉竟然趴在床铺上看书，看的还正好是楚央央拿回来的那两本。
只不过是头痛的睡不着，顺手拿来打发时间而已。
“你从哪里来的这两本书？”谢灵玉问道。
楚央央便把今日在华大夫那里帮忙的事情都告诉了谢灵玉，谢灵玉静静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翻动书页。
“……就是这样，华大夫想让我去帮忙，我也答应了。只是他竟然还要我背书，我可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楚央央和谢灵玉抱怨着，谢灵玉趴在那里轻阖着眼，似是想睡却又睡不着，精神看上去也怏怏的。
“谢灵玉，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楚央央床铺边的小马扎上，眼中满是担忧。
“嗯。”谢灵玉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央央在说什么。
楚央央趴在床铺边，微微鼓起脸，心想着凡人真是脆弱……
楚央央看着谢灵玉因为头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灯火映照下，谢灵玉就好像一尊美丽但又易碎的琉璃似的。
“谢灵玉，你睡着了吗？”楚央央问道。
谢灵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一副犹犹豫豫神情的楚央央，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央央沉吟了片刻，然后赴死一般的表情，对谢灵玉说道，“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耳朵？”
楚央央说完以后，她自己都先红了脸。她就是看谢灵玉受伤了很可怜的样子，吃又吃不下，睡又睡不好，还发着烧，她思来想去的，好像只有这个办法能让谢灵玉好受一些了。
她可是答应了阿春会照顾好谢灵玉的！楚央央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责任感。
谢灵玉一开始诧异楚央央愿意把耳朵露出来给他摸，但看到楚央央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样子，谢灵玉忍不住笑了一声。
简直就像一只小猪走到屠夫面前，问屠夫要不要宰了她卖一样。
以后还是把楚央央再看牢一点好了，否则她迟早会被人骗走。
“好啊。”
在楚央央内心不断默念“不需要、不需要”之类的话以后，谢灵玉的一句“好啊”还是打破了她最后的希冀。
楚央央叹了口气，臂弯垫着下巴，趴在床铺上，然后把自己的猫耳朵露了出来。
“你……你轻点啊……还有我只给你摸一下，你要是抓着不放的话我一定剁了你的手。”这回没精神的变成楚央央了，白绒绒的耳朵尖都微微耷拉着。
谢灵玉眼眸深邃漆黑，他伸手过去，轻轻捏住楚央央右边的猫耳朵。
“哈啊……”虽然楚央央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耳朵被触碰，对她来说还是太敏感了。
第44章 日常吵架
楚央央在嘴里发出那羞人的声音以后，连忙两手捂着嘴，两只猫耳朵极力往后撇，似是想逃过谢灵玉的手。
但这送上门的便宜，谢灵玉哪有不占的道理。
他的指腹擦过楚央央的耳尖，温度炙热，耳尖是她全身除了尾巴以外，最敏感的地方。
谢灵玉的力道不重，正好是摸得能让楚央央觉得很舒服的力道，谢灵玉眼里带着笑意，并不是柔和的笑，而是带着一股偏执占有的执念，像是将楚央央当做了属于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啊……哈……谢、谢灵玉……你别摸了……”楚央央被摸得在小马扎上坐都坐不稳了，只能扑在床铺边，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发出丢人的声音。
因为敏感的耳朵尖总是被谢灵玉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尾都不自觉得红了，一双清眸中也含着两汪清泉似的，看着楚楚可怜，却又暗生妩媚。
谢灵玉眸色渐深，不由自主地慢慢凑近楚央央。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照着身体的本能去靠近她……
然而就在他的唇几乎快要贴到楚央央额头时，楚央央猛地抬头。
“唔！”谢灵玉闷哼一声，差点被楚央央撞得咬到舌头。
楚央央也痛得捂着自己的脑袋直叫唤，衣服下的尾巴都出来了。
楚央央此刻的声音又娇又柔，还带着一点哭腔，她冲着谢灵玉低吼道：“我明明说了只给你摸一下！你个骗子，你都多摸了多少下了！你还拿下巴撞我脑袋，你是混蛋吗！”
“我拿下巴撞你脑袋？楚央央，你有没有脑子！”谢灵玉也气恼地冲着楚央央说道。
楚央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你突然凑过来做什么？！”
“……”谢灵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想起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冲动，真是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
谢灵玉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那边楚央央还眼巴巴地瞪着谢灵玉的下文。
谢灵玉“啧”了一声，竟然在对上楚央央的目光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心虚。但却还是强装着气势，语气硬邦邦地说了一句：“要你管。”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气话，楚央央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扎得稀烂，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和上一次闹着玩不一样，这一次楚央央是真的难过了。
也没有哭出声，就是漫着眼泪的眼睛怒瞪着谢灵玉，两只耳朵都立了起来。
看到楚央央又被自己气哭了的样子，谢灵玉突然有一种要天崩地裂的感觉，比在沙场上看到敌军万匹战马飞驰而来的感觉还要糟糕十倍不止。
楚央央才不管此刻谢灵玉的神情有多慌乱，她把手里拧干的帕子狠狠地往谢灵玉后背一甩。
“不要我管，那你就在这里病死算了！”楚央央高声冲着谢灵玉怒吼，又忍不住一脚踢翻小马扎，“我绝不原谅你！吞一千根针回炉重造去吧！”
“楚央央！”
谢灵玉看着楚央央跑出去，心里一急便要起身去追，然而扯到背上的伤口，身上发着高烧也让他的视线有些花。
谢灵玉暗自咬了咬牙，随手拿了一件外衣套上，便走了出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等谢灵玉走出营帐的时候，楚央央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两人方才争吵的声音有点大，把住在旁边邻近帐篷里的其他三人都吵醒了。
庄棹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阿春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睡觉被吵醒，所以表情极为不耐烦的楚孟渝。
谢灵玉对阿春命令道：“去把楚央央找回来，她没跑多远。”
阿春点了点头，然后迈着大步子便去找人了。
庄棹则是被方才听到的争吵声吓丢了魂，连忙跪在谢灵玉脚边，为楚央央求情：“郡王息怒，郡王息怒，小姐她年纪尚小，孩子气重，才会冒犯了郡王，郡王若是要罚的话，就罚小的吧……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庄棹给谢灵玉磕头赔罪，他当然也怕死怕痛，但是一想到如果被罚的人是楚央央，他就觉得自己这皮糙肉厚的应该还能撑一下。
谢灵玉扫了一眼在他脚边不停磕头的庄棹，冷声道：“在这磕头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找！”
“是是是！”庄棹连忙应了声，然后也跑去找楚央央了。
只剩下楚孟渝还一直盯着谢灵玉看，她虽然也听说过明郡王的威名，但她还以为明郡王长得肯定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容貌俊美的少年。
楚孟渝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踩着莲步走到谢灵玉面前，微红着脸，说话都紧张地磕磕绊绊的：“郡……郡王，我……我是……”
“伱是什么你是！猪都知道不要挡别人的道。”
谢灵玉真厌恶一个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全往人的痛点踩。
楚孟渝被讽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情拒绝，要知道在王宫的时候，她虽然不如姐姐楚孟萱，但也追求者无数，哪个世家公子不是对她哄着捧着的。
谢灵玉绕开楚孟渝便要离开，忍着高烧和后背伤口撕裂的痛，打算也去找楚央央。
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恰巧谢澜之忙完了一天的活，直到现在才有空过来看看自己弟弟的伤势，两人正好撞了個照面。
谢澜之有些诧异白天被父亲打成那个样子的谢灵玉，此刻竟然能下来行走。
谢澜之不由得问道：“你伤好了？”
第45章 被绑
楚央央也没走远，她自己气冲冲地跑到一片树林里，耳朵和尾巴都收了起来，但因为过于生气，所以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竖瞳。
“去死！去死！去死！”
楚央央在一棵树下，提着裙摆抬脚，冲着树干狠狠踹了几下，似是把树干当成了谢灵玉。
她的力气本就比凡人大一些，这几脚下去，整棵树都晃了晃。
躲在树上的刺客吓得连忙抱着树干，生怕自己被晃下去。
他们就不明白了，元国的小女孩都天生神力吗？
“气死我了！”
楚央央怒吼一声，完全没有收着脚上的力道，抬腿便又是一脚。
然而没想到她这么一踢，一个黑影突然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正顾着生气的楚央央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头顶的动静，等她感知到的时候，抬头一看已经完全来不及躲开了。
掉下来的刺客重重地砸在楚央央的头上，楚央央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掉下来的黑衣刺客还呜呜呀呀地扶着自己磕痛的腰龇牙咧嘴的，他的其他同伴们也从树上下来了。
“这元国军队里的小女孩竟然都这么生猛吗？”
一个刺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背后的那棵树干，上面赫然映着方才楚央央一怒之下踢出来的脚印。
这几脚要是踢到人的身上……
几个刺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要是踢到他们身上，肋骨一定会断的。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杀了她？”
“不行不行，我们这次行动只是来救人而已，杀了她的话后面肯定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要不先绑起来？”
“对对对，绑起来背着，绑紧一点。”
……
另一边。
谢澜之拦下了要带着伤乱跑的谢灵玉，还带了几副配好的药材。
谢澜之久病成医，光是看一眼谢灵玉的脸色，便知道他是发热了。
“就知道你今晚会发烧，这些药叫阿春帮你煎好，然后喝两天就能好。伤好之前，你就不要乱跑了，好好养伤。”
谢澜之说完，还四处看了看，笑着在谢灵玉心口补个刀：“怎么不见央央，你又和她吵架了？”
谢灵玉脸色一臭，谢澜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谢澜之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央央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待人家啊，总是气她做什么？”
他这个弟弟，就因为这狗性子和那张嘴，所以在元国王都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明郡王，也没一个人敢和他结交。没有其他朋友的谢灵玉，身边就只有一个跟随多年的阿春，他和父亲曾经还打赌谢灵玉可能会孤寡半辈子，但谁知蹦出来了一个楚央央……
“好了，你背后有伤就先躺着吧，一会儿我派几个人帮你把央央找回来。”谢澜之就喝了半盏茶，和谢灵玉说道。
见谢灵玉似乎并不打算听他的话，谢澜之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轻响，眼睛里收起几分笑意，露出精明本色，“之后的几场仗都少不了你，到时候真的需要你上战场，可就不管你伤好没好了。”
“打仗不是儿戏，你也并非不会死的神。你要把楚央央带在身边我没有阻拦，但是如果因为楚央央，伱有什么差池，不需要我动手，都会有很多人将她视为眼中钉。”
“包括父亲。”
谢灵玉沉下目光，锐利的杀气倾涌而出，像一支利箭一样瞄准了谢澜之。
“你在威胁我吗？”谢灵玉嗤笑一声，他半阖着眼眸，“你不要以为我非元国不可。”
谢澜之猛地瞪大了眼睛，这种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去，谢灵玉足以被冠上叛国之罪。
而且眼前的谢灵玉，像是他认识的谢灵玉，但又有些不像。
在面对此刻的谢灵玉时，谢澜之莫名有一种荒唐的想法，谢灵玉现在所流露出的气势，给人的压迫感，还有坐在椅子上时的仪态……
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正当营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时，外面传来谷雨的声音。
“公子，俘虏营那边出事了。”
谢灵玉垂眸，敛下神色，谢澜之松了口气，也听到了谷雨的话。
谢澜之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但脚步又是一顿，说道：“鸣岐，我不会威胁你，也绝不会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家好，为了你好。”
若是上一世的谢灵玉，在听到谢澜之说出这样的话以后，指不定会给他来一刀。
但是重生以后，很多事情，很多人，谢灵玉看得比上一世更清楚。
上一世他和谢澜之结了一辈子的仇……
谢灵玉抬眼看着谢澜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连后背又被鲜血染开了都没有反应。
直到片刻以后，谢灵玉回过神，往背后摸了一下，一手血印。
好了，楚央央的药白上了。
……
那些刺客知道楚央央的力气大，所以把楚央央绑的结结实实，楚央央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脑袋还疼着，肯定是被砸出一个包了。
楚央央被刺客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嘴也被蒙着，叫不出声音来。
楚央央被这群刺客带着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
终于在她快要被颠吐出来的时候，这些刺客把她放了下来。
“那战俘营外守卫森严，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制造乱子，把元国的人都引出去，这样才有可能趁乱救下大公主。”
楚央央：“！”
大公主？
这些人是来救楚孟萱吗？
“我们可以在这里放一把火，之后趁他们救火混乱的时候，混进去找到大公主再脱身。”一个刺客说着计划，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唯独楚央央……
“唔唔唔……”楚央央拼命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蒙住，也只能喉咙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你们是猪吗，楚孟萱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