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搅屎棍子诞生记(十二)
建安七年正月,腊月的风雪没有能够阻拦得了这一场突然爆发的大战。
冻饿而死的百姓和士卒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月里一丁点喜庆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有的,只是无尽的哀愁。
今年的风雪太大,大到了农田再次受到重创,再次让农桑之事变成了一个笑话。
今年,又是一个天大的灾年!
战争仍然在继续,风雪之中的曹军快速的攻城略地,趁着如今幽州和并州拖住了绝大多数袁绍的兵马,趁着现在冀州空虚。
他们在快速的掌控冀州。
而在正月末的时候,豫州陈国战场终于出现了最后的结局。
数千名袁军士卒将只有数十名的曹军团团围住,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最终曹昂还是没有能够守住这座陈县。
在两日之前,在曹昂被彻底包围之前,他让典韦冲杀出来一个缺口,让史涣护送着曹丕离开。
而自己则是坚持到了最后,坚持到了现在。
至于他为何没有离开.....
“你觉得某家这个样子可还能离得开么?
父亲给某家的命令是坚持到曹仁叔父稳定豫州之后来援此处,是父亲平定冀州之后围剿对面的袁潭,而非逃走。
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若是某家在,尚可继续坚持,若是某家不在,士气一触即溃。
某家不能走!”
一条腿已经被重创的曹昂站在了士卒中央,他如愿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个样子,他没有走。
刘宠有刘宠的坚持,他曹昂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活!
“我从小就没了娘,是阿母一直将某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从无怨言。
从小就有人告诉某家,某家并不是什么嫡子只不过是养在了阿母身边的一个孩子罢了。
日后阿母只要有了自己的子嗣之后便不会再要某家了。
但是这么多年阿母都没有说过,也没有对某家有任何的苛待,某家如今的孝廉,官职还有地位全都是父亲和阿母给的。
今日就是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曹昂轻声说着话,典韦深吸一口气朝着曹昂大声的说道。
“某家,誓死追随公子!”
他是典韦,因为朋友给了他一口饱饭他为了朋友杀人逃亡,因为夏侯惇给了他一口饱饭他为夏侯惇冲锋陷阵。
因为曹孟德给了他一口饱饭,他为曹孟德保驾护航。
他现在顿顿都能够吃饱了,可是他愿意为了曹家的父子付出一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这么想。
“杀!”
“杀!”
双方同时爆发出一声怒吼,短戟已经没有了,典韦浑身浴血手持双铁戟往来厮杀,不断的击杀一名又一名的敌人。
虽然受了无数的伤痕,但是他仍然勇猛无畏,他仍然是那世间一等一的勇将。
袁潭和曹昂也不断的厮杀着,但是两个人和典韦是完全不能比拟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典韦这般的勇猛无畏。
袁潭对于他的关注也十分的要紧。
几乎小半的兵马都在围着他厮杀不断,典韦虽然勇猛,但是在这种厮杀之中他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创伤。
“曹子脩,纳命来!”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袁谭手持马槊冲向了一瘸一拐的曹昂,连杀曹昂两名亲卫,眼见就要和曹昂正式交锋了。
就在这一刻,一声大吼传入了他的耳中,同时一道雄壮的身影直接猛地撞向了袁潭的战马。
黑影一闪而过,战马一阵嘶鸣,袁谭就感觉自己直接被撞飞了出去,整个人都被战马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而那黑影也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身受重伤,身上还差着十余根断矛的典韦,此时的典韦当真已经是强弩之末,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任何的好地方。
鲜血不断的流淌,断矛,箭矢,还有各种刀伤。
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一般,而他的身后也冲过来了数不清的士卒,再次将他围困在了中间不断的攻击。
刚刚这个家伙拼死冲了过来,就是为了救援曹昂。
但是他这也是最后的一个冲锋了。
在这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再无力气,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硬挺挺的站在那里,继续挡在曹昂面前。
“少君,主公,典韦可能不能在保护你们了。”
仰头望向天空,血色已经弥漫了他的视野,典韦心中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死战不退这是他对曹家恩情的报答。
他忘记自己杀了多少人,一百两百还是多少来着,忘记了,不重要了。
“噗嗤~噗嗤~噗嗤~”
一声声利刃进入肉体的声音在典韦的身上出现,一柄柄兵刃在他的身上进进出出,从而宣泄着他们的愤怒和恐惧。
曹昂嘶吼着冲上来,但是被重获自由的袁潭拦在了路上,同样也有无数的兵马冲杀过来,将曹昂团团围住。
“小曹贼,受死!”
“袁显忠,来啊!”
一声大吼,两个人带着各自兵马冲杀在了一起,但是曹昂很快就被敌军淹没,然后覆灭在了这里。
陈县破了,曹孟德长子曹昂与大将典韦战死当场,麾下兵马百不存一。
但他们的死没有白费,袁谭压根没有来得及冲出陈国就被整顿好豫州的曹仁直接堵在了这里。
面对着曹氏的这名虎狼之将,已经疲敝的袁军根本不是对手,被一阵冲杀就直接打的溃败。
袁谭麾下大将刘洵等人战死,王修被生擒,袁谭断臂逃走,被曹仁麾下吕常紧追不舍。
颍川郡的辛毗在袁谭逃遁之后本想撤离,但是曹仁直接从侧翼包抄过去,和乐进两人将其夹击。
辛毗无奈,选择投降。
而另一边曹孟德终于趁着冀州空虚快速的截断了各个要道,将冀州划入了自己的囊中,袁尚审配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直接撤离河东河内之地。
从当初关羽所走的道路进入了并州之地。
然后高览带兵挡住了贾逵等人的追杀。
一时间天下第一诸侯袁本初反倒是成为了这一场大战的牺牲品,而此时益州战场的战事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阳平关守将张卫每年的元日都是需要祭祀上天和老子道祖的。
这是他们天师道的规矩,而徐晃十分不讲规矩大军就在史子渺的掩护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祁山道进入了汉中之地。
然后在张卫祭祀上天之时,突袭阳平关,关内有史子渺的道徒打开城门,帮助徐晃冲杀进去。
与此同时黄祖突然一脚踹翻了留侯与老子的雕像带着大军就直接冲杀了过去。
和张鲁厮杀了起来,死死的拖着张鲁不能回军汉中,而冲杀的最凶狠的就是那群身披道袍的家伙了。
一个个手持利刃,杀人不眨眼,看那手段就知道是实打实的死士了,当真是让人唏嘘。
能够把一群死士训练的这般像道士,黄祖能够混成这个样子,也着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汉中出现问题西川的张任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但是成都的消息又让他不能出兵汉中抢占地盘。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驻守不动,以防汉中兵马,同时让麾下诸多将领回军成都先保护刘璋再说。
而郑度等人也同时冲杀回去,回援成都。
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益州牧就已经死在了成都,甚至于成都现在内部都乱成了一团。
韩遂刚刚勉强平定了成都的诸多叛乱,郑度等人的兵马就出现在了成都外三十里之处。
看着这些兵马,韩遂脸色阴沉,赵韪和法正郭图三个人同时开始了劝说,如今若是驻守成都恐怕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先不说城中并不安稳,让羌胡守城这也不太现实,不如借机在城外直接仗着羌胡的兵马比西川兵马更加的雄壮。
在城外破敌!
韩遂认可了这个说法,带着孟达汇合了城外的梁秋程选等人和前来回援的郑度等人就直接交上了手。
本想着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当郑度看到了城外韩遂兵马的动作之后就知道成都出事儿了。
立刻就让兵马暗中列阵,这一次倒是谁也没有占得便宜。
韩遂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郑度则是以为对方未曾发现他已经看出了破绽先让自己进入城中再说。
等进入了成都之后再进行突袭,直接将韩遂覆灭在城中。
结果一个早有准备,一个提前出击,双方倒是都陷入了焦灼之中。
就在他们厮杀到了纠缠不清的时候,从湟中一路带着西部都尉府的兵马过青海湖转道岷山的马超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是沿着西川外围杀了一路。
出征时候的万余兵马如今只剩下七千不足,而这七千不足的兵马之中大半还是这一路上收降的羌胡之人。
但就是这些兵马此时对双方造成了致命一击。
马超带庞德直冲乱军之中,生擒郑度,枪杀梁秋等将校,而马岱则是带着兵马直接对他们进行了合围。
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成都的赵韪偷袭斩杀了韩遂留下的大将马玩,张肃张松反戈一击控制了城门不说,更是将最为关键的一个人放了进来。
“某家阎行,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益州大战进入尾声,荆州牧刘封也同样进入了倒计时之中。
“准备开始吧,让蒋干告诉那些人,想对我刘封出手的尽可大方一些!”
第二百六十四章 搅屎棍子
大战在建安七年上半年的时候,基本上可以算是结束了。
刘封挑逗了整个天下,用自己独特的身份,用自己那隐隐的威胁之势将整个天下人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袁绍成为了最大的输家,但是曹孟德也算不上赢。
因为刘封再次让天下人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癞蛤蟆打哈欠,不咬人他恶心人。
先是并州战场上,本来已经算是两败俱伤的袁本初和刘玄德在诸葛玄侄儿诸葛亮的一次出使之下直接联合了。
诸葛亮亲自奔赴袁本初大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表示玄德公愿意召回关羽,让出所有的侵占的城池土地,然后退回北地之中,将整个并州出让给袁本初,给他保住最后的一抹希望。
毕竟在并州之地,他还有将近三十万大军,还有无数的粮秣之中,虽然百姓着实不多,但也真的算是颇有实力。
而这还不够,刘封接下来的操作算是让天下人,尤其是让曹孟德见识了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搅屎棍子癞蛤蟆。
“袁熙!”幽州战场上,同样知道了曹孟德攻伐冀州的消息,算计着时间的赵云满脸古怪的看着刚刚从锦囊里弄出来的布帛,无奈的朝着袁熙高声呼喊了起来。
“先别打了,你爹快没了......少君让某家这么说的!”赵云一声大吼之下,袁熙的进攻更加的猛烈了起来。
“狗贼!”袁熙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那句他爹快没了。
他的愤怒是,你赵子龙不知道我爹是怎么快没得么?
要是没有你在这里拦着恶心我等,某家早就回转冀州去了,何至于此?
“杀过去,杀过去!”
袁熙大吼着不断命令麾下的士卒冲杀而去,要和赵子龙决一死战。
不过他的愤怒在赵云带着田豫及数百名精锐骑兵直接突破了大阵用长枪抵在袁熙面前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现在袁二公子能心平气和的我等谈一谈了么?”
“子龙将军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说咱们去哪儿谈!”
赵云喘着粗气瞪着袁熙,压着心中的愤怒,刚刚为了能够和袁熙好好聊聊,他先让公孙续朝着北面冲杀而去,吸引大军火力。
之后故意让西面城墙上的守军让出一个破绽放袁军入城打巷战,然后趁着大军西移的时候他带着新任的副将田豫直接强冲对方中军。
就算是如此,他和田豫两个人也是身上带伤,麾下士卒损失殆尽。
若非是袁熙这个蠢货最后慌了神让他一箭射中了战马自己还真就陷进去了。
挟持着袁熙让大军撤离渔阳县,然后两人来到了隐蔽之处,两个人好生的密谈了一番。
等到袁熙再次撤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无比的古怪,就和赵云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的时候脸色一样的古怪。
“大军撤离!”袁熙一声大吼之后大军就从渔阳郡撤离出去,而面对阎柔等人的疑惑他也只是摇头不止不再说话。
建安七年三月,曹孟德基本掌控了冀州之地,就在他要稳定北方的时候,就在他要成为新一任的天下第一诸侯的时候。
刘封的威力开始出现了。
先是荆州大军出兵鲁山等地,直接威胁豫州之地,而他们这般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联合攻破陈县之地的袁潭。
而紧跟着后面的事情那就更不要脸了。
刘玄德和袁本初两个人之前厮杀的舍生忘死,如今竟然通力合作。
他们两个人加上幽州的袁熙赵云,生生打开了幽并之间的道路。
赵云袁熙出兵上谷,驱逐在上谷近乎于定居的诸多乌桓部落,还有刚刚兴起的西部鲜卑,让他们重新滚回了塞外之地。
然后刘备带着张飞牵招诸葛亮,袁绍带着颜良文丑和沮授等人,直接从上郡之地开始,打通了上郡以及雁门等地,驱除已经在这里慢慢蚕食大汉州郡数十年之久的异族。
从新控制了北疆诸多郡县。
当年檀石槐崛起,一度压得大汉王朝北疆不得安宁,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朔方,上郡,雁门乃至上谷和北地郡等地,大汉王朝接连失去了实际控制权。
等到现在,诸侯混战,他们更是静静的发展,毫无威胁,只要不是劫掠的太过于严重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干了什么。
攘外必先安内,这就是现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想法。
等到天下一统,对他们那定然是秋风扫落叶之势!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刘封的各种搅和,失去了冀州根基之地的袁本初再次陷入了绝境之中,绝境之中的袁本初会如何?
那就是当今豪杰!
“告诉那些异族,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想要活命,给某滚到并州幽州去屯田,去开荒,去开渠引水!
想吃饭,得干活!”
这一刻的袁本初忘记了自己受到了多大的侮辱,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活,活下去!
曹孟德想要控制冀州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他不但要和自己的二儿子打开幽并之间的渠道,更是需要吸引大量的青壮。
幽并二州一般的作用就是护卫冀州之地,他们的作用单一到了就连百姓都没有太多,想要自给自足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后续的办法,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死!
三十万大军,就算是现在有足够到了粮秣他袁本初也坚持不了多久,等到他粮秣用尽之后,接下来就剩下被曹孟德蚕食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刘玄德或者说刘封给了他承诺。
“大将军什么都不要想,强攻上郡和雁门,驱逐或者收拢异族之人,然后连接幽并二州,之后便可以对冀州呈现包围之势。
然后大力恢复屯田和生产,可图日后!”
就这话一出来,袁本初第一次对刘封有了彻底的认识了。
这就是个恶心人的玩意,从始至终都在这个家伙的推波助澜之下。
先是快速的夺走荆州和雍凉关中,然后不断的做出一副他们要强下益州,但是却没有办法的姿态给他们看。
让他们对这个家伙有了十足的危机之感。
紧跟着就是他们对这一对儿父子的攻伐和围剿,限制他们的发展。
这还不够,接下来还有不断的挑逗中原的那些人,不断的往雍凉之地输送大量的百姓,青壮,人才和粮秣。
这些事情之后在面对围攻之时再次给人们一种颓然无力的感觉。
而之后就是各种联合,他分别联合了曹孟德,孙仲谋,还有自己,没有被他联合的都已经被他们算计死了。
先是联合孙仲谋,借助江东联合自己围攻曹孟德。
然后与曹孟德联合偷袭自己的冀州。
最后在联合自己压制曹孟德。
每一次的联合都是借助利益相互勾连,这不是刘封多么的有本事,他们三个都愿意为之所用。
而是刘封找到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打法是什么,纵横!
他就是在不断的纵横,这些年刘备崛起的太快,忽略了他们父子麾下养着大量的谒者和舌辩之士的事实。
简雍,刘琰,孙乾,诸葛玄,蒋干,还有最近频频出现冒头的伊籍等人。
这些全都是舌辩之士,全都是一方谒者可以行走一方,各方势力谁都有这么一两个行走四方的谒者,但是像他们这般多,这般出众的却是着实不多。
这种打法,也只能适用于他刘封了。
而刘封接下来的种种做法更是让袁绍大开眼界,先是帮助袁绍稳定了局势,然后简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的目的是要和他做生意。
想要粮秣么?
拿异族奴隶来换!
袁本初想要将幽并二州恢复生机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辎重,这些东西刘备或者说刘封都可以前来提供,但是要用异族来换!
用异族的青壮来弥补关中的损失,然后用关中的粮秣弥补幽并二州的生机。
而为了让这个过程更加的安全,刘封在曹孟德的身后开始了一连串让人惊叹不止的操作。
第一件事,曹孟德夺下冀州之后一把火焚烧了从各个渠道弄来的诸多信帛,那是他身后的诸多势力和人送给袁本初的信帛。
他看都不看的一把火点燃了这些。
但是数日之后,各大家族和袁本初的信帛,带着他们家族的私章就这么出现在了天下人的眼中。
不是曹孟德说一套做一套,是这些东西全都是那些说书先生散落各地的,这群人不但会说书,还是刘封麾下的死士。
散播无数要人命的东西。
而那些信帛自然也是假的,王粲过目不忘,申仪善于模仿,蔡邕府邸之中数不清的拜谒信帛.....
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东西,那简直比那隐隐威胁豫州腹地的大军还要让人感觉到恶心,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这个时候谁知道曹孟德会不会借机对他们做点什么。
而且还有很多一看就是假的....
“荀氏慈明拜谒袁大将军.....”曹孟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他刘封是觉得我曹孟德是个傻子不成?
这种东西他也敢放出来!
慈明先生是从坟里给袁本初写的信么!”
“主公莫要恼怒,这里还有一封曹氏...就是主公祖父送予袁大将军的信帛......”
“庶子敢尔!”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刘封的目的
刘封已经将不要脸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伪造信件,足以以假乱真。
他散布谣言,真真假假让百姓听到乐呵,但是让上位者却是心中遐思。
诸多隐秘在他的口中全部变成了常事,大家默认的面子让他撕成了粉碎。
刘封自己已经不要脸面了,他将自己的无耻放在了明面上不说,更是直接将其他诸侯也一一拉下了水。
而且绞尽脑汁四处掺和,让他们人心惶惶,拖慢了他们整顿内部的速度。
在江东散布孙仲谋与曹孟德之间的秘密,吓得孙仲谋都来不及稳定交州,疯了一样赶回吴郡稳定局势。
这一战他得到的可不是交州那么简单。
江东诸多家族背着孙仲谋袭击许都,焚烧皇宫,这件事情现在是被有心人压着。
一旦散开,那么江东四大家族也好,八大家族也罢,全部都会成为泡影,他们在这天下再无容身之处了。
而在这个时候,周公瑾代表孙仲谋接纳了他们,并且愿意为他们将这件事情给遮掩下去。
豫章太守华歆进入许都之中以吴侯之名拜谒陛下,然后和荀文若等人达成协议,将这件事情扣到那群豫州的贼寇身上。
当然,作为代价他们要为江东贡献些许东西。
田垄,粮秣,辎重,兵马当然还有家族之中的子弟,以及他们的支持。
从今日开始,他们将会和江东或者说江东孙氏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才是孙仲谋得到的最大的好处,尾大不掉的江东豪族日后或许还会有所掣肘,但是终归还是会被他暂时压制。
在这个内忧外患没完没了的时候,这简直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但是现在刘封对江东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算计,先是将这件事情给拆穿出来。
这是帮助江东家族?
到这份儿上哪个是傻子,大家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那些人也明白自己没忍住自己的欲望被人算计了,输了就得认。
但是他们并没有输的那么彻底。
因为孙权姓孙,他也只是吴侯,他只要想要再进一步,他只要没有灭亡,那么为了得到支持就一定要再次对他们进行妥协。
到时候再图后事罢了。
结果刘封这么一掺和,将这层脸皮彻底的撕破了不说。
更是隐晦的表达了他们的想法,逼得孙权将交州都放下了直接回转吴郡。
这一下子大家都很尴尬了。
孙仲谋的脸面被撕破了,江东诸多家族和孙仲谋刚刚达成的那种默契也没有了,交州也扔下不管了。
一群人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而江东不好过的同时,中原大地也不好过。
“荆州牧刘封,携荆州十万大军,战将千员要拜见陛下,要进入朝廷,护卫陛下!”
这旗号一打出来,刘封的脸上就差写上三个字,“清君侧”
但是这却也是一个十分有用的名头,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要去许昌,他说要去洛阳拜会陛下....
换而言之,他想要直接断了冀州和豫州之间的道路,断了曹孟德之间的归途。
先是用仿造的诸多信帛,还有漫天的谣言让曹孟德麾下不稳。
然后出兵豫州和袁谭联合。
紧跟着不断的咋呼,似真似假的消息一度让曹孟德想要回军和刘封决一死战算了。
“刘封小儿,欺人太甚,某家要回军豫州,与其决战!”
“冀州新定,刘封不过一胡闹顽童,他....没甚重要的。”
“但是我等若是对其不管不顾,昂儿用命换来的局势定然让他搅和的动荡不安,冀州内部也会困难重重。
刘玄德与袁本初联合之后幽并即将连城一片,我等收复北方凭空多了太多困难!”
曹孟德也是看明白了,现在刘封就是摆明了要和自己死扛到底,拖累自己整合北方的速度。
而益州在西南一隅,所有进入益州的道路全在刘备和刘封的手中,除非他现在再次和刘备刘封父子继续开战。
否则他威胁不到对方的后路。
这简直就是不要脸了!
“若不能打,可能谣言霍乱其麾下?”
“刘封在数日前将黄祖调回了荆州,这厮不按常理办事,回来的第一天就将自己的祖坟给迁到长安去了,说是自己要让黄家光宗耀祖。
不过这么一来,却也让其表明了决心.....
而且刘封此人颇有用人之道,他下手狠辣但是绝不多疑,放权之狠甚至比其父更甚。
想要将这些手段用在荆州,恐怕没甚用处。”
“那就行刺杀之事!”曹孟德已经急眼了。
但是这一点仍然被堵住了。
“斥候来报,见到了当年刺杀董卓的王越出现在了荆州,而刘备身边有张益德与关云长两名熊虎之将。
颜良文丑也在袁本初身边,刺杀谁都不容易。
若是不刺杀他们,一旦引动王越出手,恐怕最后还是我等吃亏。”
“难不成我等就治不住他了么?”曹孟德不断的怒吼,“若是奇袭荆州....”
“曹仁将军在刘封出兵豫州之时就已经派兵偷袭其荆州之地,但是从南阳到樊城一线,刘封迁徙纵深百里的百姓进入荆州内部之中。
不仅如此,他将泻药填入了这百里之地所有的水井米缸水翁之中。
曹仁将军麾下兵马一时不慎.....全都陷进去了。”
郭嘉此时也是叹息一声,刘封是他平生仅见之奇特之人,无耻下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刘封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么做他并不能真的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但是会不断的打击双方都威望和民心军心,但是这么做他也同样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
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也不为过。
就如今来说,这天下已经盛传刘封非是人主之相,德不配位。
无数人将其斥责为奸佞小人,他这辈子进入贰臣传那是确认无误的事情了。
郭嘉甚至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为了让他爹刘玄德登顶,已经不择手段,要牺牲自己了!
“主公!”
就在众人纠结不已的时候,负责河内战场的荀攸直接赶了回来,而且满脸的焦急之色。
“还请主公将闲杂人等屏退!”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让曹孟德和其麾下诸多心腹文武都惊了起来。
荀攸平素木讷,甚至可以说到了万事不惊的状态。
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这幅神情,这幅模样,似乎是已经让他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惊慌了一般。
这是何等的事情。
“元让,奉孝,仲德留下,其他人出去!”曹孟德环视一圈之后点了三个人的名字,最后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仲康守护大帐,百步之内不许有生人靠近!”
“诺!”众人齐齐的应诺一声,然后除了夏侯惇,郭嘉,程昱三人还有前来的荀攸之外其他人全部在许褚的注视之下离开了中军大帐。
紧跟着许褚亲自驻守营帐,将麾下虎卫散布百步之外,严防死守。
“公达如此紧迫,可是陛下那里或者是本初那里出现了什么变故?”
“并非如此,袁绍如今正在和刘玄德共同攻击上郡和雁门等地,幽州的袁熙也在打通上谷及塞外的道路。
他们顾及不到冀州之地,也出不来什么变故。
豫州虽然有刘封和袁潭的夹击,但是臧霸已经稳定了徐州局势,而子孝将军也同样稳定住了豫州内部。
他们无法持久,最后只能各自退兵罢了。
但是今日某家前来是有另外一件要紧之事要说。
主公可是觉得刘封如今的种种行为都十分的诡异?”
“不觉得,他就是这么一个恶心人的性子,成不了大事的东西!”曹孟德的怨气已经是彻底的压制不住了。
荀攸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曹孟德及其他几人一眼之后沉声说道。
“若是某家说,当年的少帝刘辩在刘封的手中,并且....已经做好了重新称帝的准备呢!”
荀攸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刘封想要干什么!”曹孟德这一次是真的惊了,他能够成就如今的势力原因有很多。
但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个名头,绝对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可是现在荀攸告诉他,刘封可以将这个优势抹平....
同时怒吼之后,曹孟德也快速的冷静下来,“所以之前老夫每次要在荆州调派官员的时候,这就是你阻止老夫的理由?”
“是!”荀攸没有任何的顾忌,“之前刘辩之事那是隐秘,某家未曾告知主公,也是为了避免徒增麻烦。
如今刘封这幅动作很明显是要为最后做准备了。
他这是要让少帝复位,到时候少帝复位,刘备便可以一跃而成为周公之名,老秦垮楚之势,同时还让我等威望大损。
陛下的威望......恐怕也会被他算计。
毕竟这些事情都隐隐指向了一个方向。
主公,孙仲谋,袁本初我等三方全都是在利用陛下互相征伐,之前他东一下西一下的尚且显露的不是很明显。
但是如今....某家可以肯定,他就是要借助这些事情打击陛下的威望。
然后联合落败的袁本初和内部不稳的孙仲谋,一同支持少帝复位!”
最后荀公达还做出来了一个总结。
“我等,必须遏制刘封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后一次联合
曹孟德回军洛阳了,大军交给了夏侯惇继续镇压冀州,慢慢抚平冀州的诸多反抗。
而曹孟德则是带着心腹兵马将校和几名心腹谋士回转洛阳,一同商讨荀公达带来的消息。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开始商讨,直接陷入了争吵之中的时候,再次有人通禀。
“主公,文若先生来了,同来的还有扬州吴侯麾下使者。”
这一次,曹孟德没有震惊,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一旁恢复木讷本色的荀攸。
“文若所来,何事?”
“这.....小人不知。”
“不知....你确实是不该知道。”曹孟德的话似有所指,同时在做的众人也将眼神沉了下去,或多或少的朝着荀攸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荀攸仍然是不为所动。
“请进来吧,江东来人是谁?”
“扬州主簿鲁子敬。”
“好,一起请进来吧。”曹孟德点了点头,然后在那士卒即将离开之时再次幽幽开口,“去并州的方向也等着,不出意外袁本初的使者也该到了。”
听闻这句话之后,大家似乎都明悟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只有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飘荡出来,看那方向似乎是钟繇传出来的。
“荀文若,见过明公!”
“鲁子敬,见过曹公!”
“先入座吧,等着袁本初的使者到来之后,我等再继续谈下去。”
听到这句话之后,鲁子敬躬身之后立刻找到了角落的位置,而荀文若则是看着左侧首位的位置久久未曾行动。
“文若不入座,是觉得那个位置已经容不下你了么?”
“明公说笑了,只是觉得坐下去了一会儿还得站起来。”
“看来刘封那小子确实是有些本事,几封信帛就能让文若发生这般大的变化,这般的....不守礼法之事了。”
“某家守礼法的时候,也很讨厌别人在某家不守礼法。”
“文若这是不想等本初的使者到来了么?”
“他来或者不来又有什么区别,今日我等所议之事难不成是他一个小小的谒者所能改变的?”
“荀文若.....”曹孟德拍案而起的那一刻,门外的士卒终于传来了通禀之声。
“禀主公,袁本初使者求见!”
“.....请进来!”
“诺!”
袁本初的使者及时出现,也让这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了几分。
“荀友若,见过曹公!”
“友若来了?”曹孟德大笑一声,然后直接蹿了起来,“真是不知道那刘封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荀家如此看重,此时休若若是来了,那到也算是一桩幸事!”
“曹公说的确有道理,今日之后某家也打算回家一趟,拜谒祖先和慈明叔父。”
“理当拜谒,毕竟荀家又出了几个实诚君子。”
“这君子之言,我等不敢当。”荀谌性格比他那个兄弟还要爆裂几分,尤其是现在.....
“在出发之前,我主也十分的惊讶,惊讶于荆州那位的野心与手段,想来此时曹公同样十分的惊讶此人的手段和心机。”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曹孟德在洛阳发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为雄浑狂妄的笑声,而荆豫边境的某座无名小山之上。
贾诩和刘封正在手谈,他们的身边只有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甄姜在他们身旁伺候。
“听闻公则就要回来了?”
“啊...这厮就是不老实,明明西川那里需要有人坐镇,需要稳定西川诸多家族,还有那未曾降服的张任等人都需要人手安排。
这家伙竟然不管益州之事非要回转荆州,真是....欠收拾了。”
“云长将军和孟起也要回来。”
“.....他们跟着添什么乱?”
“还有蔡公...”
“甄姜,从你手底下找几个人去将冠军学堂的门堵了,不行就直接把学堂给点了也行...”
“你到真是破罐子破摔....不过也对,现在你刘封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在你的努力之下大汉荆州牧刘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鄙下流,不当人子....挺多的。”
“就没有点好听的?”
“有!”贾诩突然笑了一声,“去年荆州...没有饿死人,想来今年也不会有。”
“唔....还不错。”刘封微微点头,“去告诉那群家伙,莫要瞎来荆州掺和,这里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其实相比较于他们,老夫更加想要知道另一件事。”贾诩突然将手中所有的棋子都放了回去。
“使君能不能告诉老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这件事情的?”
“从什么时候....初平元年...不对,应该是中平六年...”刘封也扔掉手中棋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十分慵懒,“这么一算,差不多也十三年左右了。
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十三年筹划一件事情?”
“走了很多弯路,算不上是筹划,只是在做这一件事情而已,中间有太多的意外了。
先生曾经说过,某家的天赋,品性,悟性,能力都是所有人里最差的那个。
所以这一辈子能够做好这一件事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分心他顾总归还是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使君为何如此....只是因为使君是陈太丘的门徒?”
“当初在那个小村子里,某家依仗自己早慧便有些...目中无人,觉得自己应该是这天命所属之人也不为过。
所思所想所做,全部都是想要问鼎天下,或者....乱世之中做出一番事业云云。
之后攻伐黄巾,北战羌胡,一路杀伐下去,某家觉得某家纵然不是天命之子,最起码也是一个天运眷顾的人物。
那时候想的就是建功立业,哪怕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后悔。
再之后闯下大祸不得不远遁中原,入北海而见先生。
四年之后某家觉得....某家应该是这天下间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人罢了,只不过运气比较好。
是个能够吃饱饭的人。
而那些饥肠辘辘,枯坐等死的是某家的同类,学了四年,把某家的心学软了。”
刘封此时站在矮丘之上,微风拂过他的衣摆,他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那是洛阳的方向。
“孙仲谋需要有一支力量抗衡刚刚折服的江东世家,袁本初在绝境之中有着过人的冷静,他需要从新稳固他的地位,也需要一个盟友对他支援。
世家需要安稳的环境来换取足够的稳定和好处,朝廷的那位尝过了权利的滋味,他断然不会再失去这种感觉。
所有人都会因为各自的原因和利益同意这件事情的,就看洛阳的荀文若,能不能走完那最后一步了。”
“他会同意么?”
“应该会吧....他也有自己的德行,也还有着良心,这件事情对他荀文若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画面再次调到洛阳城中。
荀文若也已经怒发冲冠,正在不断的怒吼。
“一统天下之时,再造华夏之势,这句话已经说了多少年了,从当年诸侯讨董到现在过去十三年了已经,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句话没有问题么?
诸侯讨董,什么时候这天下的义军已经慢慢的在百姓的口中变成了诸侯?
攘外必先安内,可是你们为何不睁开眼睛看看,这内是如何安的?
当年豫州百姓人口数以百万计,如今豫州还有人口几何?
当年中原之地人声鼎沸,乃是天下心腹之地,如今满目疮痍,孤坟遍野!
当年我大汉北疆之军威风凛凛,如今幽并雍凉之地不断的让异族侵占城池土地,他们劫掠地方只要不涉及到我等的利益,便可以熟视无睹?
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我等却是连年征战,苛捐杂税!
刘封不守规矩,我等便可以唯才是举,可是唯的是哪里的才?
今年巡查豫州,某家走了十七个县,其中十六个县令贪婪无度,为了凑足军需之费用,坐视百姓饿死城中而熟视无睹。
这确实是才,我等需要之才,可是我等还要用一句慈不掌兵来解释我等所做一切不成?”
“荀文若,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如今非常之时,自然该行非常之事!”程仲德此时也站了出来直接顶了回去,“难不成你还要学那腐儒之事,高呼什么仁义道德,天下便能归心了不成?”
“天下能不能归心某家不知道,但是某家知道若是再继续折腾下去,恐怕下一次我等连肉脯都吃不到了,因为民已经无肉可做了!”
“你!”程仲德脸色涨得通红,“你胡搅蛮缠,今日我等所说的是如何应付刘封!”
“他不讲规矩,无视道德礼法,我等不可用兵,不可用强,他不怕刺杀,不怕挑拨离间。
他已经将所有我等现在所能够做到的应对之策全都堵死了。
现在还商量什么,想要对付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条路走不通!”郭嘉此时也站了起来,脸色同样十分难堪,“世家子的迂腐,此时我等应该看的是天下!”
“现在你看的应该是地上!”荀文若的吐沫星子已经喷到了郭嘉的脸上,“是地上的百姓,是田里的庄稼,是边疆的难民。
而不是靠着屯田之事把百姓当做牲口用。
他们若是变成了牲口能够不饿死,那也当某家今日什么都没说!”
“那你以为德治就能够成行么?”
“最起码官吏得先有德行才成!”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计划的开始
荀彧在这里挥斥方遒,脑海里却是想到了在十三年前自己听到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刘封刚刚从北海走出来,第一站去的就是颍川之地,去的就是颍川荀家。
在那个时候刘封曾经和荀家的慈明先生以及荀棐有过一次长谈,那一次他说的东西很多,但是荀棐最后告诉荀彧的就只有一段话。
“如今世家越发的不守规矩,表面上都是正人君子,做出来的事情却也是越来越没品了。
老人还有几分德行,到了年轻人这一代或许还能守住气节,但是等在继续下去唯利是图这四个字将会是这天下的标志了。
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是不断的在朝堂上争权夺利,一代代外戚和宦官的崛起,还有两次党锢之祸在其中。
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这天底下的百姓都不应该为这件事情而付出代价。”
从黄巾之祸以前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几乎年年天灾,大汉的府库都已经被天下的百姓们吃空了。
之前饿死人之后,所属官员需要追究问责,现在饿死几个人,那是德政。
竟然才饿死几个人,那官员应该被褒奖。
这是刘封用了四年的时间看到的东西,他看到的还有朝廷发布了减免税赋的告示,但是诵读告示的人却告诉大家今年需要正常缴纳。
减半变成了减三,减三变成正常。
最开始的时候刘封还能够嘻嘻哈哈的说一声,这竟然还有中间商赚差价。
但是当这个差价让半个村子的百姓活活饿死的时候,刘封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当他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长着嘴巴瘦骨嶙峋的望着天空。
当他将食物弄好的时候,那个孩子也断气的时候,他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或许刘封最庆幸的一件事情就是,他只是心比天高,并不是真的毫无感情。
那一次的会谈,荀爽沉默不语,但是荀斐却是告诉了刘封,这天下唯有朝堂清明,这天下的百姓才能够长治久安。
所以在刘封第一次为了一群百姓而停留在荆州之时,荀棐送出来了不少的粮秣,但是却再一次的提醒了刘封。
莫要本末倒置了。
不过刘封仍然是选择了他的想法,他坚信若是等待朝堂清明也好,等待天下一统也好,那么这天下的百姓也已经百不存一了。
这些年,北疆被异族占据,中原土地荒芜,百姓能否存活全看自己的运气如何。
投身家族之中为奴,将自己送入战场之中厮杀,或者干脆一点逃入山林之中劫掠四方。
若是实在都做不了,也可以枯坐路边,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就是大汉百姓的现状,这就是大汉百姓的无奈。
刘封看够了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愚民可教,他当然也知道仅凭借他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若是他一个人救不了天下,那就让天下人去救这个天下。
太多的阴谋算计和朝堂争斗,不停的战阵厮杀让人们忘记了这百姓乃是天下根基的事情。
想让他们想起来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这天下再次恢复规矩和德行即可。
刘封曾经是最不想守规矩的那个人,他厌恶所有的克制和繁文缛节,但是他却更厌恶的是,别人比他还不守规矩。
因为这会让他有一种有苦难言,恶心却又说不出的感觉。
他尚且如此,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要刘封比其他所有人都还要不守规矩,那么他就可以找到机会,做自己人生之中最后的一次联合了。
联合天下人,围攻自己,让这天下恢复平静。
救民先救官,官若是坏了,那民自然也就坏了,马超当年曾经问过管宁,他杀人可是错了?
管宁的回答马超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但是刘封却是听懂了,官员不是照本宣科,更不可以是为利而行。
若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治下的百姓终归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封现在手中有天下最好的刺客,有皇帝之下最好的替代之人,有最安全的局势,也有最让人恶心的行为。
他不断的游走在律法的边缘,正如同他所说,要么你们拿出证据,以朝廷国法来治他。
要么,你们就只能忍着他在不断的挑衅天下的底线。
若是不想和他一起变得臭名远扬,成为一个笑柄。
那么就只有第三条路走,若是现在的律法治理不了刘封这种祸害,以及那些被他带的越来越偏的家伙们。
那么就直接将惩治的标准提高,若是律法不能约束他们,那就用德行约束他们。
德不配位四个字,永远都是用来钳制当权者最好的手段。
而现在,刘封就是要重启这个罪名。
文帝的赎买,武帝的罚金,还有外戚,宦官,卖官售爵,一次次的将德治打落尘埃,各个时期当然有各个时期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这一点刘封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刘封总不能看着天下百姓一天比一天少。
天灾已经要人命了,莫要再让人祸横行了。
或许是因为他走上了一条与所有人都与众不同的道路,别人再看的是上,而他看的是下。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十三年,他需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地位,需要让自己能够影响到天下的一举一动。
他需要一个位置十分特殊的人,能够威胁到这个天下的人。
所以他救出了刘辩。
他还需要一群和他志同道合之人,所以他这么多年不断的改变着一个又一个人,让他们慢慢的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他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所有人对他厌恶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机会。
所以他和贾诩等人亲手策划了这一次大战,他用自己作为诱饵,一次又一次的去挑逗着天下。
现在机会有了,他再一次找到了所有人需要的机会。
然后与同样在迷茫之中的荀文若开始了这一场几乎可以称之为自尽的计划。
刘封要重启德治,要逼着天下废除唯才是举。
其他人他都已经解决了,只有曹孟德,他把持着朝廷,他是最苦难的那一刻。
因为再次施行德治最大的阻力就是,从今日开始曹孟德再也没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了。
或许他的儿子还可以,或许他的后代还可以,但是刘封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要为这天下尽可能的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他天赋仅止于此,他能够做的也仅止于此。
“现在不是我等要与刘封合作,而是刘封在逼着我等如此做,难不成明公要逼着刘封鱼死网破不成么?”
荀彧知道曹孟德下不了这个决心,但是他并不担心自己做不到。
因为在劝说之外,还有逼迫。
“某家也不妨告诉诸位,刘封手中不仅仅有那位存在,他手中还有很多东西,他的使者已经在前往许都的路上。
他要拜祭主公的父亲,已故太尉曹嵩,并且借机询问为何张闿会落入主公手中。
当初是他将张闿送来的,但是那件事情因为有许多不可言说的事情,所以外人并不可知。
之前没有人说过此事是未曾有人想,刘封已经在逼迫了,若是事情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做的话。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会让人质问明公,为何天下人找不到的张闿会出现在明公的手中。
以刘封现在的手段,想来明公也知道这件事情经过了他的嘴,会变成什么样子。”
曹孟德看着已经恢复冷静淡然模样的荀文若,脸色阴沉的让人感觉到恐惧。
“你真以为想要恢复德治就只是我等说上几句话就能够成行的么?”
“只要明公点头,这天下,就能够成行!”
“看来刘封这厮的手段并非只有你一家一人之言啊!”
这一次荀彧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另外两个人。
“鲁肃见过司空,吴侯有言,愿与司空联合,共击刘封!”
“荀谌见过司空,大将军亦言,愿与司空联合,共击刘封!”
“明公,可做出决定了!”
“老夫说是不同意....”
“明公没有选择!”这是荀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昂首挺胸的直视曹孟德,这个他曾经无比信任和看重的朋友。
现在许都刘协面前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一件事情。
“荆州蒯越,携荆州所有世家豪族百姓,请朝廷恢复德治,以德行再治天下,规避战乱,庇佑百姓安康......请朝廷罢免荆州牧刘封!”
“扬州顾雍,携扬州所有世家豪族百姓,请朝廷恢复德治,以操守管辖官吏,恢复生产,以护佑大汉昌隆.....并罢免荆州牧刘封,永世不得录用!”
“大将军长史田丰,请命朝廷恢复德治,巡查天下,....”
“豫州荀衍,携颍川各大世家豪族百姓,请朝廷恢复德治......”
“豫州陈忠,请朝廷恢复德治,罢免天下不可为之官吏....”
“老臣杨彪,请朝廷恢复德治,彻查天下贪官污吏.....”
........
洛阳的风波只是其中一点,这一次是所有的世家在抨击以刘封为主的天下德行有亏之人。
而这只是刘封计划的刚刚开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代价
声讨刘封,已经成为了天下的一个风向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封的名气在某些人通力合作之下,已经慢慢的传扬开来。
这一次的传扬,要比当初荆州的痛骂还要更加的惨烈。
刘封成为了破坏规矩的人,不仅仅如此他要做的事情也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
所以,他一定会成为这天下间的恶徒。
“刘封小贼,竟然妄称先生门徒,借助先生之名肆意妄为,让荆州百姓民不聊生,何其可恶!”
长安城外某处庄园之中,一群学子正在群情激奋,他们是管宁的门徒,初来乍到,他们见识到了关中的破败。
当然,也见识到了关中正在慢慢的恢复生机。
对此他们感激刘备,觉得此乃仁德之主。
但是他们却痛恶刘封,因为他们所有听到的东西,全都是刘封的累累罪行。
“荆州百姓此时民不聊生,刘封为了自己的丰功伟绩,他不断开启大战,战乱频发之下,让天下动荡不安,此等恶贼不配为我大汉之官!”
“凭借父辈之权势,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荆州牧一职,不思学习其父仁德,反倒是变得如此的粗鄙不堪,此人罪大恶极。”
“德不配位,德不配位啊!”
“先生一生奉行有教无类,竟然让这等奸佞小人得到了先生弟子名头,所幸的是先生未曾认下来过,真乃大幸!”
管宁身边的这群学子只是这天下的一个缩影,天下人知道刘封者比比皆是,但是知道刘封到底如何者却未曾多少。
哪怕是荆州之地的百姓,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州牧不是很可靠。
行事跳脱,做事十分不稳重,平素里什么人都可以对他呵斥,甚至于还经常下地做那农耕之事。
百姓们不明白什么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他们不会去辱骂刘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饿死,确实是托了人家的福气。
但是其他地方的百姓却不会这般的想,他们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听到的东西只是有人想要让他们听到的。
刘封的恶名在天下口舌的传扬之下,慢慢的变得可恶至极。
管宁身边的弟子因为刘封借用其管宁之名这件事情却也是群情激奋。
就在他们探讨怒骂之时,一身素袍的管宁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一刻喧闹的堂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甚至所有人都变得端正了些许。
“刚刚尔等所谈何事?”管宁没有装傻充愣,直接就是询问了起来。
而他的诸多弟子在对视一眼之后,也有人站了起来,毫无畏惧。
“我等在谈论刘封那奸佞之徒!”
“为何称之为奸佞?”管宁并没有发怒,反倒是继续询问了起来。
“听闻刘封身为荆州牧,乃是牧守一方之重臣,可却不曾有任何威仪,所思所做全都是那粗鄙之言粗鄙之事,不知学生说的可对?”
“对,这个家伙确实没有什么威严可说,这一点倒是实话。”
“听闻刘封身汉室宗亲,却攻伐荆州,原荆州牧刘表那是其叔父,而且当年还是刘景升举荐刘封为茂才?”
“论辈分,他确实是刘封叔父,同时也确实是举荐的刘封为茂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听闻刘封于荆州赋税高达十税一,甚至在南阳郡税收已经到了十税二。”
“这也是实话,这一点老夫也询问过了,却是如此。”
“刘封伪造天下名士信帛,霍乱天下民心,导致朝堂不稳....”
“是他的性格,他干得出来。”
“刘封坏荆州风气,出口成脏,言辞浅薄粗鄙....”
“他没甚学识,这事儿也是实话。”
“那荆州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四处征战,刘封罪大恶极这定然也是真的了?”
“还有他借用先生之名,妄称自己乃是先生弟子,污了先生清名!”
“他败坏的不仅仅是先生,还有陈太丘的门风。”
“他威胁麾下,偷取荆州世家家学,无恶不作,气的蔡公闭府不出!”
“他还为了逼蔡公出府点燃了冠军学堂.....”
似乎是管宁不断的点头承认让众多学子觉得刘封确实是那传言之中的样子,所以一个个的说起话来也不再压制。
但是这一次管宁却是摇了摇头。
“你们说的这些,老夫不鞥你告诉你们真相,但是可以带着你们去寻找真相。”
说话间,管宁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信帛。
“陛下明发旨意,要于洛阳太学旧址上论礼,召天下名士前去,老夫也在其中,你们可随老父一同前往。
这一次在回程之时,我等也可去荆州看看,看看那民不聊生的百姓。”
“诺!”
众人听闻管宁话语之后不由兴奋起来,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那可是增长见闻的好机会。
就在管宁让他们各自收拾行囊之后,一旁的国渊走上前来。
“先生真要去这乱局之中掺和么?”
“既是乱局,什么叫做掺和,我等要做的,就是该做的事情罢了。”
管宁说完便也缓缓离开,那神情落寞了许多。
和长安一样,荆州南阳冠军县中。
蔡邕在收拾行囊,外面其他的先生和诸多学子已经准备妥当。
这一次论礼之时,整个冠军学堂之中的所有先生几乎都在邀请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天下的诸多名士。
郑玄弟子之中,赵商、崔琰、公孙方、王基、国渊、郗虑以及孙乾等人均在其列,蔡邕及其门下王粲,顾雍等人。
还有陆绩,严畯,裴玄,阚泽,程秉,薛综等在江东为官的名士。
亦有陈琳,崔琰等袁绍麾下要员。
当然还有刘备麾下简雍,刘琰,以及益州之中的诸多名士,诸如来敏,秦宓。
另外,诸如孔融,杨彪等朝中大臣也全都已经准备就去,就在洛阳要论礼辩政,这也是曹孟德最后的挣扎。
他知道刘封已经将他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但是他不想就这般的妥协。
此时的曹孟德心中不仅仅有大汉,他有的还有很多很多。
管宁到达洛阳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没有乘坐刘备为他准备的车架,就带着学生们这么一路走了过去。
建安七年十月末,天下名士汇聚于洛阳城中。
这一刻的洛阳城变得无比的热闹,而这一次大家都知道,是要论德治天下与否。
现在正式的论礼还没有开始,但是刘协已经端坐于大殿之上,脸上的兴奋几乎控制不住。
他知道这是临时搭建的一座大殿,也知道这其实是曹孟德和刘封之间的博弈,他不过就是一个被架在了这里的皇帝罢了。
但是他仍然十分的兴奋。
“早晚有一日,朕也要让这天下名士真的臣服于朕!”
虽然正式的论礼还没有开始,但是现在这大殿之上众人的火气却是已经全都拱了起来,毕竟大家聚集在一起,互相之间总是会有些许言辞不妥之处。
这事儿也算是正常了。
比如现在,郑玄学生,名士郗虑正在和与他十分看不对眼的天下另一位名士孔融对骂。
“郗虑身为郑公子弟,非但没有学会半分淡泊,反倒是一心权谋,这等人物若是日后掌权,那真是天下的厄运了!”
“文举兄这话说得是真好,只是不知道当年文举兄执政北海之时,那北海之地政事松散,人民流散。
反倒是文举兄被称之为天下德行的楷模,某家到是不知道德行楷模是如何治理北海治理成这个样子的!”
“某家一生未曾有任何贪腐之事,也未曾做过半分有愧良心之事!”
“就是百姓流离失所,政务狗屁不通,北海郡国让你折腾的民怨沸腾?”
“那也比你依仗才华趋炎附势的强!”
“某家执掌壁坞之时,最少也保全了数以千计的百姓之性命,最起码某家手下没有饿死人。”
“某家在北海同样大兴德行教化,让百姓明悟礼仪!”
“如今百姓饭都吃不起了,你在那里大兴礼仪教化?这和当初让凉州百姓抄孝经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乱世之中就可以为了礼仪而忘记德行之事,难不成这天下的官吏都能够做为百姓计?”
“最起码百姓得先吃上饭!”
“那你且告诉我,现在这般多的无德之人,有几个真的让百姓吃上饭了?”
“乱世之中当行非常之事!”
“你的非常之事就是不顾德行礼法,只论成败?”
“只要天下恢复安定,为何不能如此?”
“那你可用多久天下恢复安定,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
“你.....”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直接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曹孟德冷着脸看着这两个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急眼的家伙。
这陛下还在这里呢,他上来就说这种事情,让陛下如何想.....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名士在此,他俩这般争吵,打的还真是他的脸面。
“既然诸位来的都差不多了,那么这论政之事,可就可以开始了.....”
“等等,某家还没到呢,你们开始个什么!”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同时一个满脸倨傲的年轻人也走了进来。
“豫州郭公则,见过司空,见过陛下,见过诸位!”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代价(二)
郭图一走进来,曹孟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的阴沉了起来,尤其是郭图说完话之后。
“陛下在上,郭图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陛下在上,某家就像问问这唯才是举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
郭图盯着曹孟德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然后转头朝着想要站出来的程昱就是一声大吼。
“某家和你主子说话呢,你张什么嘴,显着你会说话是么?”
“郭公则你这是好大的火气啊。”曹孟德突然轻笑一声,也冷静了下来,“不过若是按照你这般说话,那么站出来的应该是他刘封小儿,而不是你郭公则!”
“曹公乃是大汉司空,某家乃是大汉的.....”郭图刚刚说到一半突然眉头一皱,四处环视了一圈之后,“荆州的人呢,就来了某家一个?”
“韩嵩见过郭图先生....”
“某家说的是人,你出来干什么!”郭图直接冷笑一声将韩嵩一把推开,“总之某家也是大汉的官员,不知道和司空有什么不能交谈的。”
“郭公则你是打算用胡搅蛮缠的办法一直拖延下去么?”
郭嘉的一句话直接打断了郭图的话语,同时也站起身来,朝着陛下躬身问道。
“陛下,不知道现在可否开始朝议了?”
“可!”
唯才是举亦或者是德行以治天下。
“某家阚泽,今日便抛砖引玉,先行开始了!”江东而来的阚泽最先站了出来,“天下以德行而治天下久矣,可如今天下纷乱驳杂,需要的不仅仅是德信,更是才干!”
在阚泽之后,那之前没有骂痛快的郗虑也再次站了出来。
“某家仍然是那句话,这天下的道德君子就应该去教书育人,而非治理天下,孔北海当年在北海郡国为国相,做的那般事情还不够么?”
郗虑说的话也是现在攻讦德治天下最大的一个话柄,德治出来的未必是能臣干吏,出来的更多有可能是那道德君子。
而这群人对于这天下并无益处。
“好一个郑公高徒,若是郑公知道了阁下这般论调那岂不是要从坟头里气的蹦出来不可?”
郭图冷笑一声,一把将即将站起来的孔融摁了回去,不需要他说话。
“难不成你郭公则还有什么高见不可,莫不成孔北海治理北海郡国之时,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地方?”
“没有,你说的都对!”郭图大笑一声,然后不理郗虑,直接朝着上位的刘协躬身行礼。
“下臣郭图附议郗虑先生所言,请将掘夫子之坟冢,覆灭鲁国孔家,以免的他们祸国殃民!”
“郭公则,你什么意思,某家何时说了!”
“你刚刚不是说的孔文举乃是道德君子,并无治理之能,既然如此我等奉行儒家之道有何用处?
哦对了,按照你的说法还得驳斥武帝....”
“某家说的是孔文举,和儒家孔家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胡乱攀附!”
“你也知道这是胡乱攀附,那你怎么不说这天下多少人以德治州郡而让百姓安居乐意的,偏偏咬着孔文举不放?
若是按照阁下的这个说法,某家查一查豫州之地的贪官污吏,然后就可以效仿此事?”
“德治若是可行,那天下如何,日后难不成让我等都做宋襄公不成?
孙子曾言,兵者诡道也!”
这一次说话的乃是豫州世家方家之人。
“公则你且坐下,剩下的某家来。”郭图刚刚想要说话就被荀彧一句话给拉了回去,听得出来他的怒火很重。
“兵者诡道也,这确实是孙子所说,但阁下是不是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胜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这些你都忘了,还是压根不想听着?”
“这又有什么关系...”
“某家的意思是要告诉你,德治也好,唯才也好,真正是要在于这个治,而非方式。
德行是针对的官员,是要让官吏有德行操守,而非是要让一群腐儒治理天下!
孔文举,你别瞪着某家,说的就是你,你看看你治理北海郡国的时候,都弄成什么模样了!”
“那与我等的唯才是举有何区别?”
郭嘉一声冷笑,满脸的不屑。
“区别就在于这个才是谁来定的。”郭图直接猛地一拍桌案,“唯才是举,唯才是举,不知道这才是如何定的?又是谁给定的?”
郭图这一句话算是将话题彻底的引入了正题之中。
为何刘封坚持要恢复德治,并非是唯才是举不好,而是这个才是谁给定下来的。
就如同德治之中,孔文举当初把北海郡国治理成了渣子一般。
而唯才是举之中,满宠一介酷吏,程昱还干过肉脯之事,郭嘉是个酒蒙子,便是刘封麾下也有不少出身不好的家伙,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不少的问题。
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是,这些人为何被拿出来?
天下百姓那么多,他们都是平凡之人,那么提出平凡之人的话,谁会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反倒是一提孔家之中若是出现了一个无德之人,那绝对会被拉出来。
为何如此,因为少见!
德治却是会出现道德君子,这群人也的确很是恶心,但是唯才是举之中,这个才如何定。
说的直白一点,无非就是寒门之人定给寒门,世家子弟定给世家,大家都是同样的目的。
开始各自都有才华出众之人尚且能够快速的增长实力,可是等到这些人过去之后,这天下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
这种唯才举荐之人,甚至将德行这个门槛都给拆了,慢慢的已经沦落为了互相争权夺利的一种手段!
大家都在拼命的扩充实力,但是在这种扩充之下,最后遭殃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大家都不算是什么好人,德治也好,唯才是举也好,最后终归还是会走到那条路上。
但是最起码我等得为了天下百姓,留下一条活路才是!”
一直作为老好人的杨彪突然开口。
而另一个人站出来更是让所有人感觉到震惊。
“某家有话要说,或许有件事情想要让诸位知晓!”作为唯才是举提拔起来的标志性人物满宠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同时也拿出来了一封布帛。
“这是豫州,兖州,徐州三州之地所有县令及以上所有官吏所犯之事!
其中八成是这些年唯才是举所上之人,尤以这两年为重!
诸位对于这份名单,可有什么想法么?”
满宠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惊了,便是郭公则都忍不住看向了满宠,这还真是一个直性子。
“满伯宁,你是疯了不成?”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出来了这句话,作为司空曹操的心腹,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你难不成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一切,若是以德行而治天下,你以为你能够坐在这里么?”
“若某家坐在这里的代价就是要让这中原大地的官场乌烟瘴气,那某家这位置不要也罢!”
满宠的话让很多人脸色都黑了起来,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话让在场的气氛变得再次热烈了起来。
“唯才是举方可举荐出诸多官吏,德治之事如何可行之?
德行之事可教化天下,不可为官为将,天下尚未平静,难不成我等就要就此做德行教化,不顾天下了么?”
“德行就是为了天下,唯有以德行限制官吏,方可给百姓一条活路,这点道理难不成尔等听不明白么?”
“难不成在做诸位给不了这天下百姓一条活路?唯才是举为这天下举荐了多少贤良难不成尔等是看不到么?”
“你眼中看到的只是贤良,那既不是贤也不是良的你就看不见么?”
一个接着一个的蹦了出来,辩驳和怒吼不但的在厅堂之中出现,端坐在上位的刘协看到这一幕之后当真是惊奇不已。
他们可都是这大汉的名士,一个个平素里确实是温文尔雅之人,每一个人都是得体的很。
可是如今,他们竟然争论的如此面红耳赤,最重要的是,刘协感觉他们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是都很有道理,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了。
而再看向了下面的司空曹孟德,发现他却是已经变了模样,这个时候的曹孟德没有半分恼怒之色浮现,平静的更像是一潭死水。
但是却没有半分阴沉之色。
他是真的听了进去。
“文若!”就在大家争吵不出来个结果的时候,曹孟德突然点了荀彧的名字,声音不大但是一瞬间这厅堂就安静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老夫现在想要听听你是如何说的。”
“多谢司空。”这一刻的荀彧也变得平静了下来,似乎是之前的争吵辩论让他心中的怒气宣泄了不少,“其实在做的诸位都没有敢说实话,不过这句实话某家来说。
德治也好,唯才是举也好,其实被举荐的应该都是那些人,这一点其实并没有区别。
那么为何还会有唯才是举.....只是因为妥协么?”
第二百七十章 代价(三)
之前郭图只能算是暗示,但是如今荀彧算是将所有的话都说到了明面上了。
唯才也好,以德也好,其实举荐的人是没有太大变化的,因为这天下能够当官的也就只有这些人。
或者说,有门路能够让人知道,也就只有这些人。
除非曹孟德现在将“求贤令”颁布出来,正式设立招贤馆,向天下招纳贤良。
但是他为何不这么做?
因为做不到,因为还没必要。
所谓唯才是举,真正的重点再于如何判定其有才,这才才是和德治最大的不同。
德行好歹还可以拿出来说一说,那才如何判断,因为在幽州及辽东一带有这么一个词儿。
嘴炮!
虽然他不能干,但是他能说!
辽东多骁勇善战之辈,这种地方也能够盛产出来这种玩意,那你说他算不算是有才。
最起码在不上手的情况下,他真的让人感觉到这是大才!
可是曹孟德不是蠢货,他是不可能让这种人出现在他的身边的,那么如何能够让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很简单,因为所谓的唯才是举从根子里还是那个察举制,只不过在这个制度中将可以明面化的德行换成了无法说的才学。
这个才并不包括诸多工匠,那个东西仍然还是被规划到了奇淫巧技方面,他只是以治理,兵事等才学而称。
这么做是因为当初曹孟德经过了兖州叛变之后,主动像寒门子弟示好,愿意放弃德行对他们的压制而换取他们的支持。
大量寒门子弟进入其麾下,的确是让他麾下一度变得人才济济,不但如此。
也让曹孟德麾下的寒门能够与现在的世家想抗衡,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最起码对于他曹孟德来说这是真的很好。
他能够完美的平衡双方。
这就是妥协,也是唯才是举真正出现的原因之一。
当然,现在这些东西现在在荀彧看起来,已经走偏了。
寒门没有那么多德才兼备之人,也没有出现诸如曲逆侯这种人物,在双方你追我赶的不断举荐之下,可以说现在的地方郡县,实在是良莠不齐。
甚至说一声乌烟瘴气也不为过。
荀彧在今年的奏报之中,竟然看到了三个县报上来了丰收,并且真的送上来了足够的粮秣。
这种事情他真以为自己能够糊弄的过去不成,今年什么一个年景大家是不知道么?
可是冀州需要平定,中原需要稳定,江东需要防御,荆州需要防御,还得把袁潭驱赶回去。
这不断的大战和折腾,让他们迫切的需要这份儿粮秣,当然那也让他们默认了这三个地方真的是丰收了。
这不是肉脯,但是这比肉脯还让人恶心。
“其实大家都不想自己的身上再次绑上这个规矩,也不想让这个规矩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德行之事,看似轻松实则艰难,否则这千百年来,又为何只有那么稀少的圣人出世?
某家不求诸位以圣人行而要求自己,但只求我等莫要做那竭泽而渔之事。
这天下已经乱了太久了,这百姓已经在最为挣扎的边缘。
某就只求让这天下静一静吧。”
最后一刻,荀文若还是妥协了,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阻力有多么的大。
或许孙仲谋,袁本初都可以接受德治之事,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或许诸如自己,杨彪,还有诸多的老人也能够接受这件事情,因为他们本就有着德行在身。
但是其他人,他们并非是自私,他们只是人性使然。
现在荀彧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可能的为天下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恢复生机。
曹孟德看着突然就颓然下去的荀彧,似乎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不忍,当初所有人都斥责他是宦官之后对他极尽嘲讽之事。
当初无人相信他也有赤胆忠心的时候。
就是这个人毫无保留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给自己介绍着自己的朋友,为自己张目,为自己扬名天下。
甚至为自己举荐和谋划。
曹孟德这一生朋友不多,但是荀文若绝对算是一个,最起码现在算是一个。
“文若且先等等!”这一次叫停的是曹孟德,“诸位都说完了,那么老夫是否也可以就此说上几句了?”
曹孟德突然的动静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不知道这位本应该是最不赞成德治之人,为何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出现这种反应。
“司空请说,朕与诸公洗耳恭听。”
“谢陛下!”曹孟德轻笑一声,然后沉声说道,“臣请立御史大夫!”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御史大夫,太尉加上丞相,这便是最开始的三公之制。
但是这里面三公的权利着实太大了一些,其中丞相和御史大夫更是被称之为两府,几乎掌控着朝堂大大小小所有权利。
而太尉更是天下兵马之魁首。
这种三公制度在这树百年里不但的更改和恢复,其中现在的司空就是由御史大夫变换而来。
但是两者相比权利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众人哗然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御史大夫,往往伴随着丞相而出现。
相比较于现在算是有名无实的太尉,这丞相可并非如此的,尤其是曹孟德附设的丞相。
刘协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顿时变的苍白起来,立刻就想要出言拒绝,但是还未等他想好用什么理由的时候,曹孟德后面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复设御史大夫,并设御史台,废除州牧而设立刺史。
设诸多监察御史于御史台中,监察天下各地州郡县之中,查访百姓冤屈,官员贪腐。
若有所得,则汇合廷尉府之人,联合彻查,一经确认则可缉拿回朝,直达陛下之耳。
同时设立校事府,令诸多校事暗访进入民间,若有不法之徒,可上禀丞相,之后联合御史台进行彻查之事。
双管齐下,以保证百姓之安康,天下之稳定。”
曹孟德说完这些之后并没有停下,同时缓缓看向了郭图,鲁肃,荀谌三人。
“另外老夫希望能够和诸位共同商议一件事情,老夫希望这天下十年之内不再有战乱之事。
为天下计,为百姓计,十年不再出现内乱之事,该驱除异族的驱逐异族,该平定蛮夷的去平定蛮夷,为中原百姓保留一分元气。”
曹孟德一口气儿说了两件事情。
其一,化解了这次危机,刘封逼迫他要施行德政,甚至让荀文若等人参与其中,稍有不慎那便会是一场劫难,对曹孟德的劫难。
但是他却划危机为机会,借助这件事情复设御史大夫,同时也可以顺水推舟设立丞相。
这可以让他大权独揽,但是同样也可以通过御史台再次设立监察御史,废除州牧制之后,以监察御史行走天下。
这样既不会废掉唯才用人,同样也可以保证官吏的德行操守。
就算是保证不了他们的德行,也可以废掉他们的未来。
在这种压迫之下,也算是在某种情况下对荀彧做出了让步,他要百姓活,那他曹孟德就给他们活下去的路。
在这一刻,曹孟德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荀彧。
若与天下相比,老夫更在乎你荀文若。
曹孟德没有说,但是荀彧却是真的懂了。
他直接躬身行礼,一躬到底。
在这一刻,两个人似乎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而曹孟德的第二件事则是天下,十年的平稳,用刘封的手段遏制刘封。
刘封不但心别人影响到益州的平定,然后肆无忌惮的去影响别人,那么曹孟德就干脆顺水推舟以百姓的名义去要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的时间,大家谁也别折腾,毕竟百姓大义在手,袁本初干不出背盟的事情。
刘备刘封父子两个就靠着大义活着。
而孙权.....他似乎是真的干得出来,不过这十年他能够把自己的扬州玩明白了那就一百一了。
还嘚瑟什么!
可以说,就在刚刚曹孟德用两件事情证明了,他曹操能够走到这一步绝对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他是曹孟德。
现如今大汉最强诸侯曹孟德!
郭图鲁肃还有荀谌相互对视一眼,不得不为曹操感觉到惊叹,他们不担心这件事情能不能通过那位陛下的决断。
这位陛下这是经历了这么一次大阵仗可能有点飘了,竟然刚刚还犹豫了,这万一不是明摆着欠敲打么?
不过如今气氛被他们主动烘托到了这里,曹孟德借助这件事情完成了第二次的进程,当然也做出了足够的妥协。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管得了的了。
当然后面还会有很多事情,但那就是曹孟德要解决的了,几人朝着曹孟德躬身行礼之后,表示了这件事情要通禀自家主公才是。
当然,这里面唯一的插曲就是简雍满脸纠结的看着他们四个,伸出手不断的朝自己指着。
似乎是想要表达着什么,却是被一旁的管宁直接拉了回来,摁在了座位上。
事情似乎是皆大欢喜,但是在这皆大欢喜之后,还需要一个人为今日之事做出一个交代。
或者说,需要有一个人为这种改变找一个理由,也需要一个人来给那些被波及到的利益团体一个交代。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所有问题,都会放在那位臭名昭著的荆州牧刘封的身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家之前
“朝廷复设丞相制,司空曹孟德升任大汉丞相!”
“朝廷请命立袁本初为太尉,持节督幽并二州军事。”
“朝廷请命立刘玄德为车骑将军,司隶校尉,涿侯,持节督雍凉荆益四州军事。”
“朝廷请命立孙仲谋为左将军,扬州刺史,持节督扬交二州军事。”
“朝廷请命立杨彪为御史大夫,设御史台,设侍御史三十人,监察御史三百人,巡查天下各个州郡县城之官吏民生。”
不断的朝廷旨意出现在了天下之中,让人们感觉到了目不暇接,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消息,才是真的让人感觉到惊诧。
“休战十年?”孙仲谋不由的蹿了起来,满脸的惊讶不敢相信,“曹孟德当真要休战十年?”
“是如此说法,这十年为天下修生养息,也为了让我等能够抚平内患。”鲁肃回到吴郡之后也是露出来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一次他算是当真开了自己的眼界,受益匪浅啊。
而孙权并不想知道御史大夫还是丞相,他得到了他的左将军还有扬州刺史加上持节督扬交二州军事的好处,他就已经足够了。
如今还能够得到十年的时间,那简直是不要太好。
“既然丞相有如此想法,为国为民,无有不应允之理!”
“主公英明。”
和孙仲谋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袁本初,他也直接选择了认可太尉官职,加上十年的平静期。
从刘备那里借走了河东郡,让退兵的袁潭驻扎在河东郡护卫他们身后,让田丰统领张郃高览淳于琼三人驻守壶关。
然后自己亲自带着诸多将校,以沮授为军师,以颜良文丑为大将,三十万大军为根基,出兵塞外一路扫荡。
刘备迎接上从幽州回来的赵云等人,直接回军北地,然后以赵云为北地太守,镇守北地伺机出兵朔方。
彻底平定朔方之地。
自己则是回转长安,他同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因为他的儿子刘封,就要回来了。
“荆州牧刘封,目无尊长,德不配位,所行之事皆下流,今罢免其荆州牧之位,免去其将军之职与大汉爵位,恢复白身,永不录用!”
朝廷的使者赶到了襄阳之地,简单明了的旨意激怒了所有赶回来的刘封心腹将校们。
黄忠黄祖等人或许还能够压制的住,赶回来的蒯越蒯良韩嵩宋忠几人脸色尴尬,沉默不语。
但是关羽和马超已经抽出腰间长剑了,他们已经得到了前面的风声,但是他们仍然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但是他们的愤怒刚刚开始,就直接被刘封打断了。
“干什么,你们还想要斩杀朝廷使者不成么?”
刘封直接冷哼一声,镇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家伙,尤其是自己的二叔关羽和大哥马超。
“新任荆州刺史,想来是父亲举荐,恐怕就不劳尊使等候了,只要新任荆州刺史前来赴任,某家立刻就离开襄阳城,远离荆州。”
刘封看着朝廷使者辛毗,只是轻笑着请他离开就是了。
如今已经是建安七年腊月了,即将到又一个元日了。
从建安六年开始,大战频繁出现,马超生擒了郑度,阎行招降大量的羌胡,庞德在乱军之中斩杀了韩遂。
徐晃攻克阳平关生擒张卫之后,与当时还未曾调走的黄祖夹击张鲁。
一战击溃张鲁大军,生擒张鲁与其谋士阎圃,汉中名士祝龟等人关键时刻选择了投降。
毕竟现在的汉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天师道和笮融的普陀寺已经打成了一团,中间还有史子渺建立的新一道教融合佛道两家在大肆的收拢平定内乱。
张任和黄权一个驻守葭萌关,一个督促正在建造的剑门关。
此时两人拒不投降,各自据险而守,已经一年有余了,刘封阻止了法正和徐晃等人用强,这件事情并非不能解决。
同时庞羲带领的东州势力也已经慢慢的融入了进来。
整个益州都是在慢慢的恢复正常,只不过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稳定,去平复。
当然,汉中也是,****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至于荆州,这一次大战之后,他也可以开始自己的第二步了,一次性解决唯才是举,从而恢复德治这种事情很明显是不靠谱的。
因为这件事情出动的利益太大了,便是刘封自己也知道,就自己当初一个狗屁不是的家伙。
就因为不想承受规矩而那么的倔强,更不要说这件事情触碰到的不仅仅是规矩,更多的是对他们的利益,唯才可是直接打破了他们的进入仕途的最大问题。
而且唯才还是德治就如同荀彧的意思,没有关系,反正最后进入仕途的还是那些人,因为就只有那些人合适。
年纪合适,学识合适,家世合适,其他人,总不能让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去当一县之长?
当然也不会不可以,毕竟这天下间还是有天才的。
但是找一千个里面有一个这种天才就算是奇迹了。
刘封真正要做的是步步前行,曹孟德借助这此事情他能够得到丞相之位,能够重整天下风气,为百姓也为自己争取到休战的时间。
既然曹孟德能够做到的事情,他刘封也不能白白被骂成这种模样,还丢了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
刘封看向了一旁那尴尬低头的蒯家兄弟还有宋忠韩嵩等人。
“诸位,你们接着这次机会想来也算是出了不少气,听闻异度先生在朝议大论礼的时候,直接蹦了起来,和满伯宁对骂了许久?”
蒯越听闻这话之后脸色蹭的一下就红了,一副做坏事被抓到的模样倒也是显得颇为尴尬。
“此去洛阳,见到了太多名士豪杰,一时兴奋忘了仪态,还望使君见谅。”
“罢了,某家不是什么使君了,你也无需如此,之前借助蒯家的名号做下来了许多荒唐事情,你们心中有些怨气也是正常。
这件事情若是能够让尔等将心中怨气发泄出来,那也是善莫大焉。”
刘封的话没有让蒯越有半分的放松,反倒是让蒯越更加的尴尬和紧张起来,因为刚刚被刘封压制着的关羽马超两人现在正在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仿佛要和蒯越分一分高下一样。
“我等....还望使君恕罪。”
“某家说了,这件事情和尔等没有关系,再说了这件事情难不成只有蒯家一家参与不成,你要让某家将整个荆州翻过来不成么?”
刘封这句话一说完,这下子紧张的就不仅仅是快越来,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起来。
同时一群人看向蒯越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
这件事情还真就是蒯家的罪过,当初刘封伪造荆州诸多家族的私章一同发布檄文,弄得荆州诸多世家为了自身安危,只能拼命加入到荆州防卫战之中。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在贾诩出面安抚他们之间,蒯越直接将荆南荆北几乎与八成的家族聚集到了一起。
然后开始了合谋,合谋的目的也很简单。
那就是不能再让刘封的这位荆州牧对他们如此了,继续折腾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刘封折腾垮了。
尤其是当德治这件事情出现之后,蒯越的动作就更加的疯狂了,几乎将这件事情弄得满城风雨了一般。
甚至主动要求出席洛阳论礼,不过其目的不是要帮助刘封,而是要坚持拥护唯才是举。
蒯越的目的是要让荆州也施行此法,这样便可以一举破除刘封对荆州的学堂之法,还可以让他们的家族子弟更加的方便加入仕途。
在蒯越的掺和之下,他们自然是被蒯越说动,一起加入了这场论礼之中。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被德治取代了唯才而告终的,但是他们的想法是挺好,可是事实却是有些不太一样。
曹孟德借机挣了这么一出,似乎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他们回到荆州之后,面对着这般模样的刘封却又是感觉到十分的慌。
这位现在可算是什么都没有了,谁知道这个臭名昭著,已经身处绝境之中的家伙,会在这种时候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临死反扑的话,谁也承受不住啊。
“哎~”刘封的一声叹息更是让众人感觉到了一阵心慌,感觉正题算是开始了,“诸位的心意某家其实是知道的。
之前某家对诸位多有苛刻,让诸位心中有了怨气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如今某家要走了,这很多事情某家理解也没有用处了。
也不知道父亲会让何人出镇荆州刺史一职....不过诸位放心,某家临行之前会告诉新任刺史,某家如此全然是因为咎由自取,和诸位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众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下子都感觉自己牙花子开始疼了。
“使君莫要寒酸我等了,此事蒯家愿意付出代价。”蒯越此时仿佛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完全没有之前和众人联合抵制刘封的那种霸气了。
一副任打任骂认罚的模样倒是让其他人更加的心慌。
难不成是这位刘使君手里还握着什么其他的把柄不成?
众人想到了刘封,贾诩,黄祖还有那个已经展露头角的卻俭,不由的感觉这件事情确实是很有可能的。
而他们没有看到刘封一旁的贾诩已经开始叹气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家之前(二)
贾诩看着蒯越在这里极力配合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目不忍视了。
这群家伙若是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之后,也不知会是一个什么感觉。
不过不管贾诩心中怎么想,现在蒯越已经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使君,近日管宁先生带弟子游历荆州,某家已经和管宁先生取得了联系,想要与管宁先生彻夜长谈,听闻使君乃是管公弟子....”
“异度先生现在和某家套交情是不是晚了点....”
“使君误会了,听闻管公立志要继承太丘公的衣钵。
蒯家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蒯越这个时候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也可以说是将刘封的目的说了出来。
继承陈太丘的衣钵,继续有教无类!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惊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立刻出言否认。
毕竟之前有冠军学堂和襄阳学堂等诸多学堂之事在前,这种事情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愿意。
广开山门,有教无类和他们现在做的这种事情可不一样。
他们现在的学堂是利益,而有教无类,广开山门....嗯,干不了!
不过蒯越也不可能是仅仅如此就够了,他在最后默默的补了一句话,很重要的一句话。
“这不是前段时间我等征战在外的时候,听闻王粲去蒯家拜谒,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直接将家中所学全都告知了王粲.....”
这是刘封干的第二件不要脸的事情,先是伪造信物将他们逼出来,然后趁着各大家族守备空虚的时候让王粲直接窜到各个家中去探讨学问。
现在大家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凭借王粲的手段,这诸多家族有一个算一个,最起码他们能够露出来的东西都已经在王粲手中出现了。
也就是说,只要王粲愿意,他完全可以将各家的家学默写出来....
家学之所以称之为家学,不是因为他们的家传学问有多么的独特,说白了就是大家都学过的东西罢了。
但是家学之所以独特是因为数百上千年,一代代的注释和扩展。
比如颍川荀家的家学就是《荀子》,这里面不但有荀子这个作者的注释和讲解,这么多年随着时代的不断变迁,《荀子》在荀家的手中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东西了。
可以说注释比原文还要多上十余倍不止,一代代荀家有名有才之人,根据自己的一生结合自己的家学《荀子》写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蒯家,黄家等等也都是如此。
比如蒯家有家学《隽永》,并且有先祖蒯通的策画与舌辩之术。
当然,荆州的这群家族可都不是虚的,或许《隽永》以及黄家的《九宫赋》《天子冠颂》这些东西比较小众。
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代代的传承下来,所有的经验才是最大的经典和好处。
比如黄家,黄香之后的其子黄琼、曾孙黄琬,都官至太尉。
他们的经验都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为何很多家族子弟刚刚出仕就可以有了不少经验,只需要稳定下来很快就能够成为一方良吏。
这就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家族之中那些长辈的经验,而这也是普通百姓和那些完全没落下去的寒门所欠缺的。
可是在刘封的算计之下,这些东西,让王粲给“偷”了。
而且刘封的准备还没有结束。
“哎,异度先生这么一说某家倒是想了起来,当年外祖父曾经在洛阳设立石碑让天下观摩。
如今外祖父年纪大了,某家决定替外祖父重新置办这件事情,不过这石碑内容却是要改一改了。
外祖父在朝廷担任了一辈子的官员,这一生的从政之道,应该让后人所观摩。
当然,还有贾公执掌南郡的些许想法时机。
日后包括荆州水利规划,流民安置等方法。
均可以设立于石碑之上,日后有官员若是有所迷茫,可观摩石碑以聆听先贤,或许日后也能够成为一个趣闻。”
刘封的话算是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他这是一丁点脸面都不打算留了,口口声声自己没有任何的生气。
这一下子可倒好了,上来就要将为官之道给放出来,那日后荆州学堂走出来的寒门和百姓,有了这些教导。
他们的天赋和心性只要足够,也算是有了一条稳定的仕途之路了。
最重要的是,刘封现在满脸带笑的模样还没有结束。
“之前文法吏之事.....也可以在荆州试行一番了。”
“咳咳咳...”
一旁的贾诩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让刘封适可而止,这家伙真是要走了,桩桩件件都卡着边缘而走。
众人也知道这次自己做的事情有些理亏,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并没有出现让他们家族消亡的问题,还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在接受之余,各家的主事之人也在互相对视,他们也在默契的选择了压制。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刘封是压制着火气,在他离开之前,最起码不能惹怒了他,最后日后。
等到信任的使君到来之后,大家再次聊一聊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荆州,最后还是得依靠他们的。
刘封看着他们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了,直接挥挥手请了他下去罢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的事情了,该是蒯越和黄祖的了。
一群家族的执掌之人在离开了更名刺史府的府邸之后,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直接默契的跟在了蒯越的身后。
朝着蒯家聚集而去。
蒯家府邸之中,一群人倒是十分的默契,聚集一堂之后,等着蒯越给他们一个说法。
或者说给他们一个建议,现在刘封这么折腾他们应该如何,同样的蒯越今日这般的动作到底是因为什么?
“某家今日能够告诉你们的不多,只能说某家已经决定了,将蒯家迁到长安而去了。”
蒯越这一句话说出来,大家都是蹭的站了起来,其中庞家代表而来的庞林更是被这句话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告知诸位一句,荆州之事我等确实是做错了,荆州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容易。
毕竟这位使君在那位玄德公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如今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难不成我等还不能反抗了么?”
“你真当之前那十年的休战约定是摆设不成,现在谁敢在荆州妄动,是唯恐自己不会被群起而攻之不成么?”
蒯越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之前大家只是有些担心,尚且还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如同之前一样缓和过去。
可是如今蒯越来这么一出,大家的心情变得更加的惊恐了,越是不清楚的事情,他们越是不敢放心。
尤其是蒯越的身份地位还有蒯家的实力。
在他们之中都算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了,可是蒯越的这种行为让他们实在是有些摸不准了。
蒯越并未多说什么,直接以时间不早了为理由,让他们各自退了出去。
紧跟着数天时间,刘封在不断的整合荆州的诸多文案和账目,等待着刘备安排来的新任荆州刺史的到来。
这段时间里,蒯越也见到了刘封那名义上的先生管宁。
与其彻夜长谈之后,当即宣布了两件事情。
其一,蒯越愿意将蒯家迁徙进入长安之中,同时为了在长安立足,正式打开山门,由蒯良在蒯家讲解学问。
面对天下有教无类,所有人都可以前往蒯家聆听。
同时蒯越出任金城郡郡守,那里是刘备的发家之地,也算是刘备势力下十分重要的一个地方了。
毫无疑问,蒯越算是有了不少的好处。
但是这让荆州的诸多家族变得更加的纠结了起来。
紧跟着黄祖开始了他的表演,联合刘封麾下暗卫统领卻俭以及卻俭麾下的干将,文聘长兄文玄两个人不断的在各个世家周围频繁出没。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众人想到了黄祖和卻俭他们的性格,还有他们当初干的事情。
怎么都会感觉到非常的危险。
尤其是现在蒯越离开,而黄祖对外宣称晚上做梦梦到了先祖黄香,说先祖想他们这些后代了。
直接让人架着黄承彦及其黄家大大小小嫡系旁系的家族子弟都去祖坟那烧纸去了。
弄得现在荆州大有一种群龙无首的意思。
种种行为让荆州的诸多家族内心惶恐不安,有人想要试着联系许都的蔡家或者是那再次消失不见的刘琮。
可是人没有到许都,就突然失踪在荆州边境了。
这一下子,弄得大家就更加的不知如何示好了。
直到刘封放出来了一句话。
“某家早就听闻西川之地民风淳朴,风景优美,一直想要去看上一看,正好借助这次机会前去隐居罢了。
只是这西川之地,缺乏才干之士管理,这却是个问题.....”
这句话传出来之后,大家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刘封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要的不仅仅是再兴教化,更多的是想要调任本地官员出镇其他地方.....
这....他们有选择么?
庞林看着自己门口的乞丐,特别想要和他说上一句。
“卻统领,这是在这里感受生活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刘封对荆州最后的手段
就在荆州的各大家族为了如今的局势无比纠结的时候,荆州刺史府中。
三个即将离开荆州的人正在把酒言欢。
其中一人自然是被罢免一切官职,永世不得录用的原荆州牧刘封了。
而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荆州智谋之士,出镇太守之位的蒯越。
另一人则是荆州别驾,但是身体已经几乎完全支持不住了的老臣张羡。
这三个人都是要离开荆州的,其中刘封是无奈,蒯越是交易,而张羡是想要在自己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去这个天下看一看。
此时三个人汇聚在了一起,其目的也算是互相践行了。
“使君真的想好了要去益州了?”
“天下未定,我等总是需要忙碌一番的,有些人单单靠父亲麾下的那些人,是震慑不住的。
去益州一趟也好,最起码可以看看着天险之地,是如何模样。”
“使君倒是忙碌,不过这荆州之事,最后所托何人?”
即将离开的蒯越看这样子,仍然是对荆州放心不下,不过这也难免,因为这本就是一场双方的交易罢了。
在洛阳大朝议的前夕,刘封就已经和蒯越交易了关于蒯家的问题。
本土士人治本土,这应该是这些年各大家族干的最为经典的一件事情了,各地世家出镇自己家乡的官职。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们仍然有足够的道德底线,但是在亲亲相隐不为错的这种风气之下也让各自的家族慢慢的凌驾于律法道德之上。
对于当权者来说,这不算是一件坏事,毕竟治理少数人永远要比治理天下人更加的容易。
但是长此以往对于百姓和天下来说,都不算事一件好事,很明显在现在的这个乱世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巅峰。
其中看看扬州就能够看出来后果,就这那群玩意差点没将那位江东小霸王活活的恶心死。
而现在荆州,益州,雍凉二州,以及徐州都已经开始朝着扬州的方向进发了。
能够走出来的,要么是能力太强的,要么是没什么牵挂的,但是诸如徐州陈登,还有雍凉之地的那些人,他们想要走出来非常的难。
而别人想要走进去,这玩意也很难。
在这里面为何刘封会选中蒯越,因为这荆州的诸多世家之中,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野心并且有这个可能的只有那么几家罢了。
黄家野心和道理上说得通,毕竟黄家当年也是阔过的。
但是黄氏这一代.....说句难听点的,他的确是有点丢人了。
刘封想过如果将黄祖带到长安会是一个什么感觉....想想就觉得很恐怖,万一他哪天没钱了把皇宫旧址拆了买木材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至于黄承彦,他没有这个心思继续往上面走,这辈子他就想好生教教学问就罢了。
其他诸多家族,庞氏或许是有些许人才可以走出去,但是他们的根基还在荆州,轻易不会有所动作的。
只有蒯越所在的蒯氏一族,他们可以走得出去,也敢于走出去。
这一点历史上的蔡瑁和他就是截然不同,蔡氏被称之为荆州第一家族,但是在最后的结局上就可以看出来双方的差距。
蒯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进入许都,之后跟着进入了邺城。
哪怕他们兄弟之后寂寂无名,蒯家蒯祺也直接死在了房陵郡之中。
但是这仍然不否认蒯家在朝堂上一直稳占一席之地,蒯家的蒯均甚至和王肃攀上了亲家。
这也算是不容易了。
至于蔡家.....嗯,哪里还有蔡家,死活不走出荆州,他还想要什么蔡家。
刘封现在也做不到以势压人逼他们选择,而且也不想将大家闹的这般难堪,那么不如改变一种方式。
既然和荆州的势力说不通,那就找一个能够说通的带着他们走出去。
现在刘封已经算是一无所有了,但是他还有名声,臭不可闻的名声。
从来不照规矩办事,从来不在乎世俗礼法,现在刘封马上就要走了,他之前留下的一切日后他们就算是不能挽回,也最起码不会继续被他算计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非要和刘封斗一个鱼死网破的。
而这也就是蒯越的作用了,虚虚实实之间,刘封那臭不可闻的名声,还有让荆州世家倍受摧残的种种手段这就是实的。
那蒯越一副讳莫如深,仿佛刘封真的拿着他们什么把柄,能够随时将他们覆灭的这种行为和暗示便是虚的。
在这种折磨之下,紧跟着便是黄承彦和黄祖之间的事情了。
“黄祖小儿,我黄家的列祖列宗早晚得让你气的从坟墓里蹦出来不可!”浑身狼狈的黄承彦出现在了襄阳城中。
直接当街堵住了黄祖的道路。
“你这厮简直丢尽了我黄家的脸面,你怎么可以用黄家的列祖列宗来欺骗我等家族子弟!”
“黄家先祖香公确实托梦找了某家,若是不信,你下去找先祖,让他上来拆穿某家!”
黄祖的话语再一次的证明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道理。
便是早有准备的黄承彦听到了这句话都被黄祖的无耻给镇住了。
“.....先祖让你将我等软禁在祖坟之地了?
还是分开软禁,那是祖坟,坟!”
“那是你祖宗,你还怕列祖列宗带走你么?”
“列祖列宗带也是带走你这个祸害!”黄承彦似乎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了,直接就是虎扑了过去,然后被黄祖轻易的摁倒了地上,毫无仪态可言。
可惜了这位荆州名士,之前还体态端庄的参加了大汉的盛事,如今就被黄祖毫无顾忌的压制在了荆州的大街之上,将人彻底的丢了个干净。
不过这一场闹剧的最终引出来的那一句话还是让黄祖说了出来。
“你要是不想黄家从此烟消云散就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带着,其他人死活老子不管,但是黄家现在还不能垮!”
这句话再次让荆州诸多家族本就躁动不安的心变得惊慌起来。
又是一次聚集,这一次没有了蒯家,也没有了黄家。
因为他们已经不可靠了,他们明明知道什么,但是却未曾想过和他们知会。
“今日大街之上,黄祖的话你们如何看?”
庞德公也不得不从学院之中赶了回来,他虽然不打算出仕,同样也不能对家族不闻不问,现在的局势他也是十分的迷茫。
“再来这里之前,老夫专门请了蔡公,但是蔡公却没有告知老夫任何辛秘,只是告诉老夫若是不放心,便看着黄家之事即可。”
庞德公再次开口,这是他所知道的一切,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作为荆州老人,他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着实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习竺倒是跟了一句话出来。
“黄祖虽然行事多为诡谲之辈,同样毫无顾忌,但是在家族之中却也是颇好颜面,他做事虽不顾及他人,却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底线。
今日对黄承彦此事......只能说事情或许真的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
习竺的话让众人也是不由的沉吟起来,大家都是荆州本土人士,对于如今的情况虽然不算清楚,但是对于荆州的这下老家伙们还是清楚的。
黄祖这个人虽然做事很没品,但是这个人的气节还是有的。
就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是没的说。
既然今日黄祖将黄家的脸面都扔到了地上,让黄承彦如此丢人现眼,让整个黄家如此丢人现眼。
那么就说明了事情真的到了已经不得不变的地步了。
“诸位.....”
此时文家的文温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件让众人更加担心的事情来。
“老夫昨日夜间去了我家文玄的书房之中,发现了些许东西,或者说发现了一些名字。
其中诸位似乎都在其中,而老夫的名字在上面出现却又被划去了。
当然,还有几位的名字被圈了起来.....”
文温话到如此,却也没有多说出什么来,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是就是这些东西让所有人的脑子更加的迷糊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的骂了一句,结果非但没有被人呵斥,反倒是有几声叹息传出,似乎是在应和一般。
这一幕,当真是荆州多少年未曾出现过的事情了。
“那位使君很快就只能当少君了,而且日后也不需要担心他再次出现,我们没有无比非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吧。
毕竟.....永不录用四个字对于他的这个身份来说,一定会有诸多影响,只需要我等安静的等待些许时间,那位自己就会变得自顾不暇。
少则三五年,多则二十年,无非就是一代人......
那位也就成为过去了,这些时间对于我等来说是很长,但是对于家族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
如今就当是我等运气不好,一切看看黄氏和蒯氏。
看黄祖的样子,似乎并非是要离开荆州的意思.....”
“韩公的意思是.....”
“若是愿意离开者老夫不拦着,若是不想离开的,让出些许东西,做出些许样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太过,便当是给那位少君送行了。”
“若是开山门....”
“那便开,教什么最终还不是我等说了算,用这个换我等家族之名望,同时还能换一个未来,何乐而不为。”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离去
管宁带着自己的诸多学子来到了荆州,来到了襄阳。
即将离开荆州的蒯越亲自接待了管宁等人,而一直宣称自己是管宁弟子的刘封,却是选择了闭府不出未曾吭声。
似乎是有意避嫌一般。
管宁看着大门紧闭的荆州刺史府,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只是叹息一声。
蒯越确实是做到了他所说的那般,与管宁彻夜长谈之后,第二日不但宣布了蒯家将正式迁入长安之中,更是宣布了蒯家将会成为又一个打开山门有教无类之人。
同时拿出蒯家家学《隽永》教导所有想要学习之士子。
论述战国时说士权变,并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这就是对《隽永》的评价。
这是蒯家先祖蒯通所著的纵横之术,博大精深,蒯家多智者,多是有此道也。
蒯家拿出来了《隽永》之外,还有诸多儒家经典由其兄长蒯良亲自教导天下,自己出镇金城郡郡守也算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当然,蒯家如此那么刘封也不会亏待了他。
贾诩亲自举荐蒯家蒯祺为荆州别驾,接替了同样辞官游历天下的张羡。
杨虑入驻襄阳学堂成为新一任的山长,作为道德杨君,杨虑乃是荆州翘楚,便是诸葛孔明在这方面也要对其恭敬万分。
让他为官着实是有些过分了,让他入驻学堂教导学子,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这也是因为张仲景看出来杨虑早年因为种种原因底子薄弱,现在就算是拼命的挽救,恐怕也难以长寿。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荆州幕府继续操劳,他可能走的就更早了。
对于这种人,能够多活一阵子,那就多活一阵子吧。
相比较于蒯家,黄家做出来的更加的靠谱一下。
他没有说要迁徙,他选择了留在荆州之中,当然作为代价他也选择了广开山门,但是传出话来只会教导些基础的东西。
由黄承彦负责此事。
当然,黄祖为此而被刘备举荐为江夏太守,接替文聘坐镇江夏,同时将文聘变为南郡都尉。
庞统进入江夏为主簿,同时负责看着黄祖,莫要让江东占了便宜。
毕竟在某种情况下来说,江东的某种特性,那真的是很让人说不准的。
在黄祖做出决定之后,荆州的各大家族也都顺势而为,一个个紧跟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愿意效仿当年的颍川旧事,大家一同开山门,广纳天下士子,可入其门,听其家中讲学。
当然,所讲的也都是最基本的东西,诸如春秋等等,亦或者说黄老之学,真正的精髓大家并不会拿出来。
但是这也给了荆州的一种文坛盛世到来之感,大量的学子在荆州聚集之后,互相探讨学问本就会成为一件盛世,对大家都好的盛世。
不过在这里面,似乎黄祖再次让人们打开了眼界。
“当当当当.......”
一阵铜锣声响起,襄阳城中嗓门最大的数十人被黄祖叫在了一起,没日没夜的说着一件事情。
“黄家将会教导天下士子,识文断字!”
黄家是最先表态自己要教导人们学习基础的东西,但是黄家是最后一个告诉大家,什么才是真正的基础。
谁也没想到,黄家竟然会教导人识文断字!
这玩意,谁需要学这种东西!
不过当众人转念一想之后.....仿佛知道黄家要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黄祖的手段永远都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黄祖愿意教导天下人读书识字之后的第二天,黄祖就将自家先祖黄香的雕像放在了江夏郡之中。
紧跟着....黄香雕像前面几乎日日夜夜有人拜祭焚香,虽然那些受了黄家恩惠的人不能帮助黄家什么,但是给黄家的这位先祖雕像上一炷香还是可以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负责留守荆州的阎忠与贾诩皱着眉头久久无言。
“要不让少君把他带走吧,这个祸害自从跟了少君之后,他似乎变得越来越过分了。”
阎忠不由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黄祖这个家伙和他绝对不是一路人,看着这个家伙,他总感觉自己心口动辄疼上一下子。
不过阎忠虽然受不了黄祖,但是贾诩还是真的不敢让他离开。
“你让少君将他带到哪里去,前一阵子他为啥回荆州你是不知道么?”
“听说这家伙是因为和笮融吵起来了?”
“那是吵起来么?和笮融两句话说的不对付了,他直接给笮融药翻了,从甄姜姑娘那里要了两个秦楼楚馆的姑娘送到笮融床上去了。
还给他嘴里塞了半只烤鸡,为这事儿笮融非要自焚以谢罪。
若非是少君将他给叫回来了,这家伙和笮融非得死一个不可。”
“老夫记得当年这个家伙在荆州也算是一个名士来着?”
“那都是认识少君之前了,当初郭公则也是个名士,后来这不是认识了少君了么?”
“话说郭公则去哪儿了,从洛阳离开之后,未曾见到他回转荆州啊。”
“听闻是心中不顺,带着人去豫州了,不过具体的老夫却也不知道。”
“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
“你见郭公则什么时候规矩过?”
“......哎,少君这都是带出来一群什么人来!”
“可是这群人却是改变了天下,最起码他们现在改变了天下!”
贾诩看着面前已经开始外出清理道路积雪的百姓,看着那些朝着自己耕地走去的农夫。
贾诩似乎看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今年的风雪不大,气候也还很好,似乎老天爷也知道今年的天下会变得平静下来。
愿意给这天下的老百姓,一场久违的丰收。
“去通知下去,今年开渠引水,务必要保证荆州的年景,这天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这荆州的百姓也该吃上一顿饱饭了。”
贾诩的话变得幽深了起来,而阎忠也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似乎是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头痛。
“人口是个大问题,打算如何?”
“廖立刚刚上任太守之位,给了老夫一封信帛,希望能够从荆州调集兵马围剿武陵一带的蛮人。
同时马家的小子和庞家的那个庞统也同时说了武陵蛮人之时。
这些家伙也该清理清理了,现在天下都缺少青壮。
留着他们在山里总是给自己找麻烦也挺不好的。”
“君之所言,大善!”
阎忠与贾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抚掌大笑。
不管新任的荆州刺史是谁,他们只认可刘封一人,不管是谁都不能破坏了刘封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
就在荆州紧锣密鼓的在处理着各种遗留问题的时候,长安在经历了十分艰难的探讨之后,终于将新任荆州刺史定了下来。
“关羽将军虽然才华不俗,又曾跟随少君多年,但毕竟性格太过于高傲,荆州乃是世家豪族纵横之地,其势力根深蒂固。
便是少君都只能缓缓图之,不可轻易冒进。
关羽将军执掌荆州兵马尚可,若是执政荆州政务却有诸多不可之处。
如今牵招将军出镇汉中,与公明镇守汉中不可轻动。
子龙与子泰还有国让等人均在北地图谋朔方,益德将军坐镇长安威慑关中。
张绣将军镇守雍凉仍有些许不足之处,只能将傅燮将军调回才是,马超庞德马岱阎行几人均在益州坐镇。
成公英长于军略,宪和与叔父需要行走四方。
主公何不让威硕先生坐镇荆州?”
“威硕?”刘备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诸葛亮,若非是这一次他出力颇多,加上确实是才华不俗的话,他真的要考虑一下,这个家伙是不是应该回炉重造了。
虽然威硕是最早跟随他的人之一。
从讨伐黄巾之时就开始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些年的确也是颇受重用,为他行走四方堪称劳苦功高,与此同时就算是刘备手中最为穷困的时候都没有苛待过刘琰。
但是这么多年刘琰从来没有出镇过任何一个郡守乃至县令,哪怕刘备当年人手最是缺少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让刘琰出任。
就算是给他封赏,那也是将他高高的挂了起来。
能不动他则不动他,这已经是规矩了。
因为刘备十分清楚,刘琰这个人,谈笑风生,和一群名士在一起吃吃喝喝,谈笑间将他的名声扩散出去,这是他的本事。
但是除此之外,他是什么都不行。
带兵打仗不行,治理地方也不行,非要让他上的话,他一定会将这个地方弄得乱成一团。
荆州何等重要,如何能够让他来治理?
“主公莫要担忧,其实荆州刺史只是隶属于御史大夫之下,负责监管荆州的八百石官员,论其地位尚不如太守之位。
如今荆州本就已经让少君治理的井井有条,各方势力均已安抚,各地郡守都尉也都恪尽职守。
此时的荆州需要的并非是一个才干不俗之人治理,而是真的需要一个八百石的监管之官,当然威硕先生还能顺带的和荆州诸多家族拉拢关系,这也是极好的事情。”
刘备听到了诸葛亮的理由之后这才沉吟了起来。
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有道理.....可是又觉得这里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第二百七十五章 离去
新任荆州刺史刘琰,在士卒的护卫之下飞快的朝着荆州赶去,而刘封也终于可以在所有人的殷勤期盼之中离开荆州这个是非之地了。
刘琰到来的当天,双方就完成了交接。
“此乃荆州库府账簿,所有收支明细全部记录在册,使君可先行查验....”
“不用查验,这东西某家也看不懂,交给文和便是。”
“此乃荆州人口统计,所有明细也已经记录....”
“知道了,看不懂,交给文和便是。”
“此乃荆州....”
“哎呀,一并交给文和便是!”
刘琰的痛快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荆州诸多属官将校看着挠头的刘琰,一个个都脸色古怪。
“那个,你们荆州的酒水在何处,通通拿上来!”刘琰兴奋无比,似乎已经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今日正好庞兄,黄兄,韩兄还有刘兄等人尽数在此,那就必须痛饮一番,今日我等不醉不归就当是给少君践行了!”
众人看着如同酒鬼一般的刘琰,再一次摸不准这位的路数了。
看这个样子,他似乎很正常,但是众人感觉这心里怎么就这么发慌呢。
而此时刘琰心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临行之前和诸葛孔明之间的对话。
“孔明小子,你这家伙将某家送到这个位置岂不是要害了某家,某家哪里会治理荆州,你这般一弄,某家如何是好?”
“威硕先生何必想着治理荆州,刺史不过是监察荆州之官吏,治理地方,收取税赋自有各郡太守负责。”
“可就是监察之事某家也做不好啊,某家这般的老实,平生从不用什么阴谋诡计的,还不是被他门算计的死死的。”
“若是威硕先生害怕监察不利,不如将他们全都圈在自己的身旁,久闻当年刘景升担任荆州刺史之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坐而论道,宴请荆州官员名士。
威硕先生何不效仿此事,行黄老之术。”
“那荆州如何治理?”
“各地郡守乃是少君心腹,他们能力不俗,放权便是。”
“如此当真可以?”
“莫要忘了还有关将军坐镇荆州,兵事不需威硕先生担心,先生想要做什么,那就做什么吧。”
在诸葛亮的暗示之下,在刘备的默许之下,刘琰决定了将荆州各郡郡守权利放开,然后自己拉着荆州刺史府的诸多官员还有荆州的诸多名士开始了三天喝九顿的宴饮。
而另一边,刘封并没有掺和进去任何事情之中,他现在的身份就像是一个臭鱼烂虾,无论是去哪里都会让别人惹得一身骚。
所以他就这么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离开了荆州之地。
送行的只有阎忠贾诩两人罢了,荆南的诸多郡守都尉也曾想过要来送行,但是被刘封拒绝。
同时江夏太守黄祖直接来了一句,恐怕少君不想见到某家,怕恶心。
至于关羽等大将,刘封更是直接强行命令他们不许前来,他在荆州的名声如今因为自己即将离开了,所以相当不好。
这些人离自己远一些,或许
“当年某家就是从邓县而来,如今就从这里和诸位分别吧,莫要再多说了,告辞!”
刘封拦住了送行的贾诩和阎忠两人,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心腹,一个是自己父亲的心腹来这里帮助自己。
如今走了,有他们两个人送自己,也算是极好的了。
“少君,前路漫漫,还请慢行。”
相比较于阎忠的中规中矩,另一边的贾诩更加经典许多。
“日后你出门在外悠着点,没了我等在身边,你莫要给自己添乱才是。”
“贾公这是关心小子?”
“你想多了,老夫害怕哪天你没了我等太过于麻烦。”
“哈哈哈哈....得了,走了!”
刘封忍不住的摇头大笑,然后朝着贾诩就是拱手告辞,策马而行,身边不过一老一少两名护卫罢了。
老的乃是天下剑师王越,少的则是神威天将军马孟起。
三个人策马而行,朝着函谷关的方向而去,弘农守将如今乃是于禁,刘备和刘封谁都没有将弘农夺回来。
第一是现在有西川汉中等地,就算是现在还有诸多抵抗,也已经打通了双方道路。
有弘农这么一个地方隔开双方也挺好的,毕竟这地方刘家这对儿父子打不打的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曹孟德有这么一个前哨阵地对于自己也是极好的,也是能够让自己放心的。
当然,这并不妨碍刘封从这里走,他并不是不喜欢走上庸的山路,那里现在正在进行大开发。
上庸太守申耽带着上庸都尉孟达一路铺设道路,要将上庸和汉中之间的道路扩充开来,方便荆州到关中之地的交通。
当然,还有汉中到陇右,到关中等地的道路也在不断的扩充。
同时,郑国渠在袁敏的主持之下已经开始了不断的修缮和修整,长年累月的战乱和天灾,让整个郑国渠乱成了一团,虽然还有不少作用。
但是和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的是,现在一旦出现大雨连绵,郑国渠爆发的可能性同样很大。
在这种情况下,修缮郑国渠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刘封这一次会从南阳而过,入弘农走函谷关,然后回转长安。
他不担心于禁会对他做什么,他就是想要去于禁那里看一看,看看最近曹孟德的动向如何。
冠军县中,城门大开,无数的百姓进进出出,还有不少士子结伴而行,脸上的笑容说明了刘封的离开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影响,对于刘封来说,这就很好。
真的很好。
“今年,应该是个不错的年景吧。”
刘封不知道这场天灾会在何时结束,但是他希望这十年的时间,终归还是能够让那天下的百姓好生活下去罢了。
“少君请等等!”
就在刘封即将离开的时候,一声大吼突然从远处传来,紧跟着冠军县城缓缓出现了无数的人影。
那是冠军学堂的诸多学子和先生,此时他们正在结伴而来。
如今冠军学堂的不少先生被叫回了家族之中,但是这冠军学堂仍然是荆州,乃至整个天下文风鼎盛之地。
山长蔡邕,名士许靖,邓羲,宋忠,刘先,吕介,庞季,綦毋闿等诸多名士。
之外还有韩嵩,伊籍等人进入刺史府之中。
吕介,庞季,綦毋闿三人也是在刺史府之中担任属官。
邓羲出仕南郡太守府。
当然,他们同样也会在每个月抽出一半左右的时间来这里教导诸多学子。
如今山长蔡邕,以及先生许靖,邓羲,宋忠,刘先带着诸多学子一同从冠军县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一群人走到了刘封的三十步外,齐刷刷的停了下来,目视刘封,而刘封也看向了他们。
“诸位着实不该出....”
刘封的话语尚未说完,就直接被一声大吼给打断了下来。
“振胸,抚手,行礼。”蔡邕一声大吼,所有人齐刷刷的动了起来,“行,君子礼!”
一声大吼,数百人躬身下拜,这是冠军学院给刘封的送行。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礼以送之。
刘封看着这一幕也未曾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回礼而行。
头也不回的刘封,所过之处,所有正在田垄之中耕种的百姓全都站起身来,丝毫不顾忌这白日的时光对自己多么的重要。
直到刘封从他们的视线之中消失,这才继续弯下腰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冠军县如此,宛城如此,一个个城池的走过,一个个百姓的躬身,最后缓缓离开南阳的地界。
荆州边缘,蒯家的迁徙队伍也都满脸无奈的停留在了原地,原本计划走上庸道路的他们,如今却改道弘农冒险而行。
虽然也算不上冒险,但是这条路却也算是饶了远路,远不如直接走武关过水路更加的简单。
“管公走这条路,可是有什么想法么?”
蒯越看着驻住停留,望着荆州方向的管宁轻声询问了起来,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管公应该知道,少君的意思是什么,管公莫要辜负了少君的心思。”
“前段时间,老夫的这些学生在天下走了走,在荆州走了走,看到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不少道理,同样也想见一见这位臭名远扬的荆州牧。”
“管公,如今天下动荡,总是有人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如今少君的名声,实在是不适合与管公相会....”
“他来了!”管宁直接打断了蒯越的话语,看向了荆州的方向,那里有三个身影缓缓出现。
“管公...”
蒯越还想阻拦,但是却一手抓了一个空,管宁直接朝着刘封等人到来的方向大步而去,身后有着不少的学子跟随。
“嘶....这老家伙来这里干嘛?”刘封自然也是看到了管宁那雄壮的身影,不由的也是有些搓牙花子,“绕开这里!”
“见师而不拜,难不成老夫当年就是这么教给你礼仪的么?”
就在刘封刚刚调转马头的时候,管宁的一声大吼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襄阳城中那个已经将秦楼楚馆开遍了荆州所有城池的甄姜一只手一个大包裹直接扔到了牛车之上。
“走,去成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回归的郭图
刘封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躲过去,就如同当初他自以为了解自己的父亲,但是在出逃之时被田豫堵了个正着之时一样。
这位在他最关键时候一点一滴带着自己成长的恩师,也要比刘封还要了解他自己。
刘封想要对这些人避而不见,但是管宁却不能让自己的弟子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一声见师而不拜,将他们师徒的名份正式确立了下来,这也是管宁生平第一次确定他们的关系。
“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不趟这个浑水?”
前往长安的路上刘封看着一旁在牛车上正襟危坐的管宁实在是忍不住开始了自己的碎嘴子。
“你见了老夫应该说一声先生,什么就老头子!”
“哦,先生好~”
“好了,你还是叫老头子吧!”管宁被刘封这一声怪里怪气的先生叫的浑身一个冷颤,赶紧打断了这家伙的作孽。
这一路上到也算是十分的平静,最起码遇到郭公则之前都是十分平静的。
“呦呵,人挺多啊,某家还以为你得灰溜溜的离开荆州呢,这簇拥着这般多的人马,看来你在荆州还是有点名望的!”
人未到声先到,郭公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灰诙谐,或者说贱嗖嗖的。
“你不是要回家一趟么,怎的弄的这般狼狈?”刘封见到一身泥泞的郭图没有丝毫的心疼,第一想法就是,这个模样,这家伙绝对不是回家了。
“这不是郭家最近也比较忙,忙上忙下的便狼狈了些,无妨无妨,我等快走!”
郭图不断的催促之声,非但没有让刘封感觉到放心,反倒是让他觉得这家伙这是绝对闯出大祸来了。
不由的看向了郭图身后的那些人,直接将李撰招了过来。
结果李撰还没有能够来到刘封面前就直接被郭图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怎么哪儿都有你,赶紧走了!”
郭图踹开李撰之后直接一鞭子抽在了刘封的战马上,加快了他们行进的路程,可即便是如此,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弘农的地界之时,身后的兵马仍然是出现了。
“郭公则!”刘封此时看着身后那暴土扬尘的模样就知道这绝对是兵马少不了,“你到底干了什么没品的事情,于禁怎么会冲出来的!”
“可能是他想看看外面的风景?”郭图抬头望天,一副心虚的模样看的刘封满脑门的冷汗,“速走,快!”
于禁是负责驻守弘农的大将,就算是看到了刘封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通过,在这个关头他也不会出面的。
除非是真的有什么让他必须这般疯狂的原因,而这个原因.....
很明显是和郭图有关!
刘封带着人马在疯狂的逃窜,而于禁则是宁可追杀出弘农的地界儿也要和刘封不死不休的模样。
直到函谷关得到了消息,陈到带着兵马前来接应这才将将众人护送了过去,但就算是如此于禁和陈到也差点交上了手。
回到函谷关之后,马超用绳子将逃跑未能成功的郭图给拖了回来。
同时告诉了刘封真相。
“李撰说,这家伙打着返乡探亲的幌子,去了一趟沛国谯地,然后带着他手底下那群家伙拜祭了曹腾.....
用的都是三牲的头颅没错....但是在头颅下面全都放着三牲的....那物...
最后临走还在在曹腾的坟前撒了好多巴豆,并且趁这曹氏之人不备将附近村落的牛羊全都驱赶了过去....”
“嘶......”刘封现在已经不能说是牙花子疼了,他已经感觉自己后脖子很凉了。
“郭公则,你到底想干什么!”
“某家这不是好久不在中原行走了么,大家都忘了我郭公则是何人了。”
“所以你就去谯地找死了?”刘封忍不住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这要是让人提前知道了,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来!”
“嘿嘿...嘿嘿...”
看着满脸贱笑的郭图,刘封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哆嗦。
不过刘封手哆嗦是吓得,而曹孟德现在手也在哆嗦,这是气的。
“丞相,要不找医者来....”
“滚出去!”
脸色铁青的曹操一嗓子将侍者骂了出去,同时将手中的信帛撕了一个稀烂,最后还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
“郭图,欺某太甚!”
门外则是刚刚前来还未曾来得及通禀的郭嘉与荀彧等人。
“丞相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发怒?”
“听闻是谯地出事儿了!”
“郭公则干的那破事儿?”荀彧的眉头一皱,“传闻这厮与刘封狼狈为奸,其手段都是肮脏下作的很,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郭公则当年也是豫州名士,如今却是走上了歧途....”
“你知道的可能还不完全....”郭嘉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脸色也更加的古怪一些,“郭图其实干的并不仅仅是那点破事儿。
如今曹洪,曹仁,曹纯将军已经被叫回家族之中受训了。
夏侯惇将军连夜回了谯地去给他们求情.....”
“嗯?”这一次荀彧是真的惊了,“郭图到底干什么了?”
“他手里也有一支盗墓贼,不过他倒是没有干盗墓之事.....他让人趁着谯地大乱的时候,反身回转谯地把大长秋还有曹吴郡,曹长水三个人从棺材里挖出来了。
附带一封信一同趁着混乱送到了祠堂外面....还点了三根香。
那时候谯地因为发现了郭图拜祭之时的肮脏手段所以全都疯狂的追杀郭图去了,就没有在家族之中留下多少人。
谁知道让这家伙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大长秋就是曹操祖父曹腾,曹吴郡乃是当年的吴郡太守,之后的尚书令曹鼎。
也就是曹操心腹爱将,曹洪的伯父。
同时当年曹鼎担任尚书令的时候,将曹洪引入了仕途之中,可以说是犹如亲父一般了。
而曹长水则是历任太中大夫、司马、长史、侍中、长水校尉的曹炽了,也是当年颍川太守曹褒的儿子。
他是曹仁和曹纯的父亲,同时和曹鼎一样也是曹腾的侄儿。
此时众人也猜出来为何曹洪,曹仁,曹纯会被叫回去了,当初为了扩充军资等等,自家主公也干了点不太好的事情.....
而替他干这种事情的绝对要是心腹之中的心腹,并且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给外人。
除了现在那些大家心照不宣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剩下的这三位或多或少都有参与过....
“他信里说什么了?”一旁的荀彧已经有些叹息了,他似乎明白了郭图的想法了。
“这某家哪里知道,听闻是说主公挖坟掘墓名声丧尽,还有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郭图是疯了么!”程昱突然插了句嘴,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哎.....”荀攸只是叹息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是要给刘封出气,只不过这手段,着实下作了些!”荀彧无奈摇头,知道曹孟德得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才是。
毕竟郭图一未曾盗墓,二未曾毁尸,三未曾声张。
甚至听郭图说的,最后还将几句腐烂的尸体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曹家的祠堂门口,并且焚香拜祭。
除了将曹家留守的那些人都给打晕了之外,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真要是闹起来,他这最多是没品,但是自家主公当初盗梁王之墓以冲军资的事情,可就不是有品没品的问题了。
“砰~”
就在一群人低声讨论的时候,一声巨响从房间之中传出,很明显是曹孟德开始砸东西了。
众人默契的选择闭上了嘴巴。
平素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曹孟德,可能也是人生之中第一次见到如此极品的一对儿。
走了一个刘封,再来一个更加难缠的郭图,还真是....搅屎棍子一对对儿啊!
“好了,这事儿老夫没有听到过!”
“老夫也从来未曾知晓。”
“刚刚我们说什么来着.....”
“嗯....”
一场闹剧之下,也让曹孟德大肆打砸了一番之后,再次安定了下来,他是曹孟德,不能因为这等小事而没完没了。
“最近老夫需要亲自回家族一趟,为....为祖父拜祭,不日即回。”
曹孟德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句话,同时也说明了他不可能让这件事情拖住他太久,同时看向了荀彧等人。
“从今日开始,全面推行屯田之事,军屯与民屯同时进行。
文若开始在豫州的汝南等地试行一番,若是可以,则是尽快的找到合适之地,大量推行。
今年的气候似乎还算不错,抓紧机会,我等时间不多!
仲德,你且亲自前往邺城一趟,主持冀州之事,同时想办法以水路打通渤海郡到辽东之地的道路和关系。
同时让人联系公孙家,若是可以的话,老夫希望能够在辽东打开战马与粮秣的道路。”
“诺!”荀彧和程昱两人立刻躬身应诺。
曹孟德同时看向了郭家与荀攸两人,“奉孝随老夫前去家中一趟,公达坐镇许都,辅佐文若。”
“诺!”
曹孟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而函谷关外,刘封和管宁身边的国渊也是相谈甚欢。
“这屯田之法却是很好,不过此时在关中可行,若是去了西川之地,却是有些桎梏了,先生有没有兴趣出仕为官,这益州还缺一个别驾....”
“你益州连刺史都没有呢!”郭图突然闪现,然后被刘封踹到了一边。
“那本来是你的!”
“哎....现在也可以是...不是,你别动手.....”
第二百七十七章 燃烧的野心
国渊的屯田之法自古有之,这不算是什么开创性的建议。
无论是现在都在盛行的民屯,还是武帝时期自朔方至令居开始的军屯,亦或者是现在的盐田方面其实也有些许借鉴。
国渊对于屯田也并不是说改进或者加强,这个家伙更多的是明确了如何屯田。
比如如何更加清楚的丈量土地,比如更加清楚的计算百姓数量,比如在这里面如何安置流民并且让他们不影响已有的田垄屯田。
再就是设置官吏和让官吏对田产粮秣收成方面进行计算了。
这些东西很细致,而这也是真正做事的人。
屯田这两个字很容易,大概的流程先辈们也都玩的很明白了,但是其中这些细致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了的。
因为稍有不注意,紧跟着就是一片混乱,到时候好事也会变成惨剧。
毕竟所谓屯田,就是屯田官将种子,农具乃至于耕牛等等租赁给百姓,然后让百姓在荒地之中耕种好了,然后再将收成的多少交上来...
当年在武帝时期在西北的屯田就是每亩租四斗,这个东西就很恶心了,因为就西北的这种气候和土地条件。
这都快一半了。
这种租金,说真的百姓可能更想要干的事情是往山里躲一躲,其实也是挺好的。
正所谓苛捐杂税,最重要的其实就是那苛和杂两个字了,这两个代表着赋税制度的最大问题。
苛算的是人心,杂说的就是东西了。
现在的赋税不仅仅有粮秣,还有诸如钱,帛,桑,甚至锦缎等等。
这个苛说的就是规模,毕竟百姓也不是傻子,让他们交税,如果对他们太过于松懈,那么交上来的八九成都得是废的。
但是规格一定,下方的官吏为了保证不让路途的损失和破损影响到自己,那么一定会想办法加重这个标准。
然后问题出现了,这个标准到了下面百姓别说主要精力是耕田,就算是全部捯饬那点玩意他最后也未必能够成功。
所以自古便有苛捐杂税乱人心的说法,在这种情况下,荆州让刘封折腾的已经恢复正常了。
诸多家族也明白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最起码刘封只要还活着,刘备还承认刘封这个长子,他们就不敢太过分。
在南阳等地,也已经开始借助甄姜将赋税之法慢慢变换了。
关中那更是被摧残成了狗屎一样,不过也正是因为托了这方面的福气,刘备在关中那算是从头开始,很多事情都非常的容易解决。
屯田在关中可以剩下,加上现在关中加上雍凉,能够被叫得上号的撑死了都超不过两手之数。
其中半数都在三辅和雍州一代,凉州差点让关羽给杀干净了。
就这种情况下,到也不需要担心有人对这方面上下其手。
不过最难熬的就是益州,尤其是西川。
汉中的教徒们现在开始慢慢的转化,这个或多或少还是有办法的,但是西川那里过去一年多了已经,什么进展都没有。
虽然自家的那位老爹一直说自己能够解决,但是现在很明显他没能解决的了。
毕竟现在不单单是西川的问题,西川的世家守规矩,动脸色,有错就承认,挨打要立正。
只要你不屠家灭户,大家什么都有的商量,如果你非要这么干,那他们就往山里一躲,到时候整个西川道路崩殂不说,那些山民就彻底的成为了他们的心腹之患。
当然,这并不是刘备解决不了西川的最大原因,以刘备的手段和他现在的诸多麾下。
说句难听的,就刘封给他现在配备的那些人,若是再解决不了一个西川问题,那他们干脆和曹孟德商量商量投降的事情算了。
人都丢到天上去了。
现在打不开局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刘封贴身的那封信帛。
那是某个人秘密传来的信帛,在数年前传过来的,为此他先后试探了很多次,甚至将诸葛孔明放了过去查探真伪。
但是事实似乎让他很不开心。
“老头子,你说这人是不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了,就忘了之前的苦难了?”
刘封突然深沉的话语让管宁不由的为之侧目,很少能够见到这个弟子会是这个模样。
不过管宁还未说话,一旁的郭图却是再次凑了上来。
“你都知道那是苦难,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还总回想一番,你是不是贱的?”郭图说完之后竟然还仔细的沉吟了一番,然后看着刘封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你是!”
“......大哥,拿根绳子过来,将他捆在你战马尾巴上,快点给他拖走!”
“不是,咱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你要脸不要了!”
看着咋咋呼呼被拖走的郭图刘封终于感觉自己的脑浆子安静了下来。
再次看向了管宁,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其实刚刚那家伙说的不错,我等努力向前就是因为不想继续承受苦难,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的我们,为何还要再去回想.....
人之常情,非罪尔。”
“那为人子,又当如何?”
“那为人父,为人君,为人臣又当如何?”
此时管宁似乎摸到了刘封的脉络,给了他自己的答案。
“呵....老头子你还是这般,非要让小子自己悟,万一小子悟性太差,想偏了当如何?”
“....老夫教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想正过?”管宁突然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老夫告诉你应当以德服人,让你重德行,然后让人无法抨击。
谁让你这厮拎着锤子满颍川的祸害,那几年让你暗算的颍川士子有多少,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哎,往事不堪回首,你看现在他们和小子不是相处的很愉快么?”
刘封说话间还伸手指向了正在远处挣扎不已的郭图,那模样似乎怎么都和愉快沾不上边。
不过这都不重要,之前事情现在在他们的眼中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有趣的回忆,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比之前更加让刘封纠结的事情。
函谷关的陈到也算是刘封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在刘备麾下发光发热,这一次河东之战可以说陈到做的相当不错。
李通的疯狂,魏延的果决,陈到的稳重忠烈,都已经慢慢的传扬出去了。
当然,之所以不说关羽和甘宁,这两个人已经不是传播与否的问题了,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
曹孟德前脚才笑脸盈盈的和旁人说过,若非云长骁勇,恐怕夺下冀州凭添无数压力!
就在他说完没多久,他爷爷就让郭图给请出来了。
函谷关的短暂停留,除了让刘封彻底安全之外,也让刘封知道了如今长安的局势。
在如今这个时候,刘备正式得到了开府持节两大权利,虽然挂着仍然是将军号,司隶校尉的名。
但是他却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自己的班底了。
现在刘封的那位便宜老爹,就在忙活这件事情。
刘封听着陈到的诸多说法,感觉自家老爹对待这件事情,绝对比自己幼年的时候,他对自己上心多了!
“呼~”刘封突然长处一口,“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
刘封那突然绽放的笑容,让管宁和刚刚跑回来的郭图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两个人都是了解刘封的性格。
知道他这种性格....嗯....似乎是要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相比较于他们两个,马超只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
长安百里之外,刘备带着麾下的诸多官吏正在苦苦的等候,他的儿子离开家乡十多年了,今日终于能够父子团聚了。
“益德,你说那小子现在是不是已经变得高大威武了?”
“......或许吧。”
“益德,你说他会喜欢我等给他取得表字么?”
“.....或许吧。”
“益德,你说这孩子走了这么多年,变化大不大?”
“....或许...”
“换个词!”
“大哥,这些话你从三天前就开始在某家耳边叨叨叨叨个没完没了的,某家实在是受不了了。”
“哎,你也是当了爹的人了,你怎的就这么不明白呢?”
“大哥,这话某家可是要说一说的,某家那小子多么的乖巧....大哥,人来了!”
张飞正和刘备扯着那些有的没得,就看到远处烟尘起,那模样若非是敌人来袭,就该是他们要等的人出现了。
果不其然,斥候飞马来报,管宁和蒯越带着学子和蒯家所有的一切,前来长安了。
刘备端正态度,满脸和蔼的带着众人上前迎接,不过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脸色僵了下来。
“刘封说,他要去金城郡一趟,可能就不来长安了。”
管宁含笑的一句话,直接让刘备脸上的笑容全都僵硬了下来,甚至马鞭都掉落到了地上。
半个月后,金城郡迎来了他们的少君。
“让张绣将周围的百姓都迁走吧,就说这里某家征用了。”
刘封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在张绣赶来之前就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那些藏在当初刘备旧址密室中的诸多逾越之器具,看那成色向来出现也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了。
“大哥,让人将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