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话 寻人的各种方式
“荒谬！”纪明薰皱眉，“你哪里听来这些事的？”
“高小姐说的。她说你只爱我，对待其他人从不动感情，仅仅用来满足生理需要而已。”宁轻轻确信自己弄错了，能撑一句是一句，总之都是高小姐说的。
“在认识你之前，我连味觉的需要都没有，何谈其他？”纪明薰眉头深锁，略显薄怒，“你竟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谎话。”
“这……高小姐说的话，我不可能不信对吧？况且，你之前不需要吃好吃的，但是你得吃饱，以此类推，你不需要真心相爱的灵肉交流，只需要让身体满足，完全说得通。”见他生气，作为光明传媒上升最快的前员工，机智的宁轻轻赶快编织语言，想把他弄混。
“……我就不该跟你说那么多。”纪明薰捡起风衣，披在她身上，“一进来拎你回去揍一顿就清醒了。”
宁轻轻被他半架半搂拖出执行部，口中叫唤，“什么？说不过我就要用暴力，要走霸道总裁的路线了吗？”
“是。”纪明薰右臂用力，将她划了一个弧度转过来，俯下脸吻上她，过了十几秒放开，“以后我不跟你说道理，就这样。”
宁轻轻双颊绯红。
“另外，没遇到你之前，我的身体在你说的那种需求上，从未感觉过饥饿，因此，从不需要满足。但是，现在也许不同了。”
宁轻轻被这番话说得深埋下头，不敢再看他。
纪明薰望着她的发梢，嘴角上扬。真是个傻丫头。稍微吓一吓就这样，却胡思乱想了几天那么奇怪的事。是的，认识她之后，确实体会到身体饿的感觉，可还没到要吃了她的地步，高铃说的其他都是谎话，但那句珍视所以不碰，是真的。
“你这几天住在哪里？”纪明薰在车上问。
“梅庄。”
“难怪公孙易似乎知情，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告诉我的时候，火律师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到处乱坏我名声了？”
“我有点困。”
“明天带你去拿回东西，你要自己负责跟她们解释，我不想听到一个字关于什么需要和什么渣男的内容。”
宁轻轻没有回答，发出了很假的呼声。
回到小别墅，打开门，楼梯拐角有一团东西，智能管家依次亮起灯，宁轻轻看到躺在拐角的小狮子先是懒洋洋回头望了望西侧小门，然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扑腾扑腾冲下楼，箭一般窜到她前面，后腿一蹬，跳到她怀里。
纪明薰解释，“它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也吃不下，你要负责赔偿。”
“乖，乖，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宁轻轻摸着小狮子的脑袋，小狮子拼命露出白森森的尖锐牙齿，撕咬她的衣领。
“不止它，还有那天的白斩鸡，现在还在冰箱里，已经不好吃了。”
“我会全部吃掉，肯定一样好吃。”
“先去洗个热水澡，穿上厚睡衣再下来。”纪明薰拽着小狮子的尾巴，将它拖离宁轻轻。
宁轻轻穿着规定的衣服坐在高脚椅上，回想这几天在梅庄的冷清，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离开这间温暖的房子，不想离开他，还有小狮子。
“白斩鸡明天再吃，现在先吃这个。”纪明薰把一碗糖心鸡蛋酒酿放在她前面，薄如蝉翼的蛋白包着橙红的蛋黄，看上去十分诱人。
“感动得要哭了，甜酒的味道淡淡的，鸡蛋嫩滑，你都不知道我在梅庄每天只蒸馒头配梅干菜，口里淡出鸟来。”
“那是你不对，就算离家出走，也该吃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蒸包子和粽子？”
宁轻轻嗔道，“哪有那种心情，难道你在家每天山珍海味吗？”
纪明薰垂下眼帘，“你走的第二天，我做了干粮。”
虽然他语气平淡，但是他早就不吃干粮这种纯充饥的东西了，宁轻轻似乎看到这几天他在这间房子里落寞地做着日常家务时看似理性的外表下那颗忐忑的心，心疼不已，“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谎话，不相信你。”
纪明薰淡淡一笑，“我没想到高铃会编造这么离奇的事来骗你，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不开心，已经达到了。这几天你不见了，我……”
“真不舒服？”
“五内俱焚。”
还是一贯平淡的语气，宁轻轻的心却狠狠抽痛了几下，自己竟然这么蠢，连那种事都信，还不问清楚，害得只会不舒服的他遭遇了比不舒服严重无数倍的感受，而过去锱铢必较的他，这次一句都没有骂。望着他平静而温暖的脸庞，宁轻轻怔怔地掉下泪来。
“傻丫头。”纪明薰伸手先把鸡蛋糖水移开，以免她的眼泪掉进去，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都过去了。”
“都怪我。可你不但不罚我，还做东西给我吃。”
“已经罚了。你攒的满满一高级仓库材料，我趁你不在，都加入建设里了。你之前种的作物，我全部铲掉，换上我喜欢的，我还用你账号发了条微小博说生生世世只爱冰王子。”
“你一定在说笑。”宁轻轻干笑道。
“没有，吃完你可以去看。”
纪明薰在洗碗时，听到正在查看电脑的宁轻轻的哀嚎，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个傻丫头，原来为了那种事离开我，幸好她傻傻得自投罗网，要是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得费多少力气才找得到，如果一直找不到，或者找到之前出了什么事，不敢想……
“你怎么能那样！”宁轻轻飞奔回厨房，“攒了两个月的材料！还种了一堆我不喜欢的东西！更过分的是，几万条转发都在艾特我，说我真情表白很感人！”
“没找到你之前，我每天用你的号发一条。”
“如果我离开魔都，去某个内陆小镇，你怎么找我？”
“你希望我回答煽情的，还是理性的？”
“先煽情的。”
“穿越千山万水，直至海角天涯，即使今生无缘，来世也要追寻。”
“理性的呢？”
“省钱的方式是用你和我的微小博账号演一出你始乱终弃我的大戏，我相信不用花钱都有人帮我人肉搜索你出来。低调的方式是飞到加拿大，在你父母家旁边买幢房子躲着监视，不信你不去。”
“什么嘛。早知道就只听煽情的了。”嘴上如此，宁轻轻心里却喜滋滋的。
第377话 天使工作室
聊完如何找她，纪明薰正色道，“为了防止以后你私自行动，你洗澡时，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APP，随时掌握你行踪。”
宁轻轻嘻嘻笑。
“怎么不生气反而笑了？通常不是会反对，说我侵犯你隐私吗？”
宁轻轻依偎在他身边，“我已经辞职了，以后每天都在你身边，你自己就能掌握行踪，装这个APP不过是浪费空间。”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该我问你吧？”
“光明控股仍然在我这里，不妨碍继续投资。”
“你没想过把光明传媒夺回来？”
“公司又没有上市，不可能收购，除非高铃心甘情愿卖股份，这显然不可能。”
宁轻轻惋惜道，“你要知道，你可是带着广告行业深入寻常百姓家的冰王子，就这么放弃广告业不可惜吗？”
纪明薰微笑，“要留在广告业，又不是非夺回光明传媒不可。和实业不同，光明传媒最宝贵的资产是意念，重新建立就好。”
“你的意思是要再开一家公司？”宁轻轻机智地听懂了。
“确切地说是工作室，从小广告做起。”
“重新创业？”
“你可以理解成大神到新区练号。”
和他重新创业？那也不错。宁轻轻问道，“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准备？”
“立刻申请执照。”
“那差不多先招人吧，我帮你面试，招多少人，什么职位？”
“一个。”
“只招一个？就我们三个，够用吗？”
“是两个，我要招的员工是你，你喜欢什么职位就什么职位。”
宁轻轻疑惑道，“你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不干脆成立一个大点的公司？”
“首先，这个公司未必赚钱，我不会把过多资金投入没把握的项目。其次，成立更大规模的公司，势必会和光明传媒成为对手，我不想这么做。再次，成立这个工作室只是为了让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有工作可做，我不想它占用我们太多时间。”
“原来你考虑得这么清楚了。”
“等酒酿沸腾的期间想的。”
“炫耀怪。那是不是连名字也想好了？”
“天使工作室。”
天使工作室很快注册成功，公司地址在小别墅，注册资金五十万，员工两名。
情况比当初光明传媒成立时还要糟。当时有花瑜在，纪明薰和花瑜两人会做出很多闪亮的计划书拿去推销给大中型客户，只要有识货的老板看中，就会愿意花钱。
可现在缺少花瑜，没办法做稍微大点的广告，宁轻轻锁定的对象只能是广告套餐的客户。一毕业就到光明传媒的她没想过找客户那么难，以前找客户是市场部的事，客户多得接不完，像这种广告套餐一半都要推掉。
可现在她亲自去游说客户做广告套餐，才发现一点都不容易。这种套餐的对象都是小公司和小型店家。愿意花钱做套餐的店家，通常已是大公司的长期客户，其他店家听到要花几万块做广告，都表示用不着。
“为什么不让我利用你去宣传？”宁轻轻哀求纪明薰，“你就是个品牌。”
“你现在的客户是什么层级？听到是我要亲自给他们做广告，会觉得不现实，更容易抗拒你的游说。就像给公司请接待员不会要博士毕业生。”
“那他们为什么认不出我？”
“还要再说一次你没存在感和辨识度？”
宁轻轻抱着枕头左右摔了几下，“啊啊啊啊啊，找不到客户！”
“不如考虑下你的人脉？只要不是光明传媒的客户就行。”纪明薰提醒。
花不语听到宁轻轻的推销，断然拒绝，“侦探社是灰色地带，你让我公然在街上招摇，贪图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吗？”
“连你都不帮我，我还能找谁？”
“侦探社不行，但你可以帮我做个新书宣传。”
“你又不公开露面，怎么宣传？找个人偶去签售吗？”
花不语用十足纪明薰的语气说，“这是你该给我的计划书。”
宁轻轻终于接到第一单生意，由于花不语不露面，只能给她做广告看板和海报，在商场和网络上进行宣传。
菠萝油很讲义气地偷偷帮他们画了一组复仇耳环的海报，宁轻轻找了街上的印刷店做出成品，贴满书店和租书店，效果还不错。
“我算了算，这次赚了一点钱。”小别墅里，宁轻轻汇报，“斯斯答应我以后所有新书都让我负责宣传。”
“很好。”
“虽然是我的名义开的公司，但其实还是你的公司，你自己说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贡献？”宁轻轻不满地抱怨，“还说什么一起创业。”
“去赵老师家切磋厨艺，回来做给你品尝，同时保持家中整洁，让你时刻处于满血状态。”纪明薰理直气壮道。
菠萝油偷偷帮画的海报被网友们认出来，源于他改不掉的藏签名习惯。高铃将他叫去审问，得知天使工作室的事，从而禁止他再帮忙，并警告创意部所有人不得私自帮同行工作，即使不收钱也不行。
宁轻轻好不容易说服以前住家附近的鳝鱼意面店的老板换个漂亮招牌，听说速食三人组不能帮忙，只得想着去网上雇个画手。
“你打算花多少钱雇？我知道网上有些学生接活只要几百块。”纪明薰问。
“只要？我总共才赚老板一点人工费，还要分几百给画手？”
“我介绍你一个，不收钱。”
“哪里？”
“这里。”纪明薰拿出平板，滑了几下，“作品展示。”
宁轻轻仔细看了半天，点评道，“咦，还可以，虽然比菠萝哥差些，只有奶茶的水平，但应付广告套餐足够了。”
“不用抬举我，还不到奶茶的水平。如果他的水平这么容易达到，当初我就不请他了。”
“你？”
纪明薰解释，“以前和花瑜一起做计划书时，基本功学会了，只是当时没必要深入。前些日子，你嫌弃我没贡献，那是因为我在楼上学习绘图。”
“不会吧……短短这些天就能画这样的插画了？”宁轻轻对平板左看右看，“不是用图片处理软件找素材拼起来的？是自己画的？”
“每条线都是。我买了个绘图板，你要现场观摩吗？”
“炫耀怪！”
“我却有点烦恼。花瑜他们不能再帮忙，也就是说，以后除了设计，摄影剪辑也要自己做，我还有很多技能要学习，影响做菜的时间分配。”
“大炫耀怪！”
第378话 工作室的万能员工
招牌店通知宁轻轻取货，她这才想起，小跑车是装不下广告牌的。
“我在二手市场买了辆小货车，还给后面装了篷子，用来载货。”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纪明薰从二楼下来，“你可以去楼上换衣服了，我给你买了套一样的。”
“到底有什么事是你计划之外的？”宁轻轻对他周全的考虑佩服得不行。
“你再磨磨蹭蹭，我计划的时间就不准了。”
宁轻轻坐在小货车的副驾驶座，总觉得车上每个部件都在晃，而且总觉得穿着同款工作服的自己像是马里奥，全然不像身边的人越发俊朗有型。
招牌店为了让他们取货方便，将招牌拆开叠成一个箱子，问道，“妹纸，会装吧？不会的话加钱，这里派师傅去做。”
“额……”宁轻轻不敢擅自回答，转向背后。
“会。”弯腰搬箱子的纪明薰接话，灵活地把箱子抬到车后。
“这也是你最近恶补的？”宁轻轻上了车。
“不。当初执行部没人，我跟着招牌店的师傅做过几次。”
宁轻轻顿时觉得，表面上，自己是天使工作室的唯一员工，实际上，这许多繁琐之事都是背后之人全部打点妥帖，对这个万能男朋友，真不知道该仰慕还是该嫉妒。
两人把招牌运到鳝鱼意面店，拆开箱子，先在地上拼装，要将招牌的亚克力部分和固定的钢架部分紧密衔接，随后拆掉原来的招牌，架上新的，最后接好电线，还要反复确认已经固定好，以免掉下来。
老板打开招牌灯，见上面的鳝鱼笑得一脸萌，不禁眉开眼笑，“好好好，这个招牌做得值。”
“你喜欢就好啦。”宁轻轻甜美地笑道，“谢谢你照顾我生意。”
“是我要谢你，小姑娘。这个价钱直接去招牌店，他们最多给贴几个字，哪里会帮设计。我给你去同业协会宣传一下，你多做多赚。”
听到这个，宁轻轻悲喜交加。明少本来是指点下属举办古董展会和MK时装发布会的人，可现在却亲自开着二手小破货车，到处帮小吃店装招牌，想到就替他心酸。
“你该不会在感慨吧？”纪明薰淡淡地说，“生意不分大小，能赚钱的都是好生意。”
老板端出两碗双倍鳝鱼意面，“来来，辛苦了，请你们吃点东西。”
宁轻轻瞬间忘记了感慨。反正蓝色工人服打扮的他装招牌时也很帅，画面很和谐。
经过一段时间，天使工作室做了不少招牌，这些店家客户辗转给她介绍了几个小套餐客户，包含在报纸上登图片广告或设计传单之类的业务。纪明薰的绘图技术在多次实战磨练中迅速提升，经他自己认可，确实到达了奶茶的水平。
“大巫师，快斗学弟说你和学妹最近接了几个套餐，做得还行。有没有什么搞不定的，我最近有点空，可以帮你。”花瑜打来电话。
“高铃禁止你们接私活。”
“她能把我怎么样？还敢炒了我么？”
“这些小生意，我自己能应付，你只管盯着公司。”
“我还听快斗说，他在博盛的同学告诉他，那边拨了一组人出来，专门接低价套餐，价格压到最低，比潮广告社这种规模的小公司还要低，我感觉是冲着你去的。”
纪明薰沉吟道，“博盛之前针对光明，是公司间的竞争。照你这么说，倒像是和我的私人恩怨。你帮我想想，这些年我得罪过御狂人？”
“能别装吗？说得好像自己人畜无害，你是要我帮你想想得罪过他多少次吗？”
“就为了赌口气，以本伤人不顾公司利益？”
“谁知道那种怪蜀黍的想法。你自己注意点，要不要我找Marco转几个像样的客户给你？”
“不用。”
挂了电话，宁轻轻担忧地说，“那个御狂人还真是心胸狭窄，我们这样的小工作室也值得他打压，简直是大象踩蚂蚁。”
“他虽然心胸狭窄，可不像这么执着且舍得下重本的人。我有种直觉，他背后有人指使，这事和之前我被调查的事很可能有关，也许幕后是同一个人。”
“你到底怎么得罪人了？”
“不知道，大概是嫉妒我有个又美又聪明的天使。”
接下来，宁轻轻发觉套餐客户更难找了。
她颓败地报告，“这几天我拜访了不少客户，之前说得好好的，一听到我们的开价，就不肯谈下去了，有的还翻脸说我坑他们，人家博盛那么大的公司都比我们便宜，骂我是推销骗子。可是，我们给的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博盛不赚钱来抢，我有什么办法？”
“接不到客户就歇几天，又不指着它开饭，总之我们在价格上不可能让步，否则就是赔钱生意。”
“听到你说歇几天，真唏嘘。”宁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腿，把手机丢到桌上，“快斗倒是给我说了单生意，可是我们又接不起。”
“为什么接不起？”
“是个日用品厂，想给新研发的草本牙膏做0秒电视广告，这个我们恐怕办不到，得雇摄制组，就算玫瑰姐帮忙介绍，也要花不少钱。”
“很普通的客户，哪家公司接了？”
“快斗说客户自命聪明，很挑剔，博盛的意念被否决了五次，花学长也没法讨好他，听说客户准备去外地找广告公司了。”
纪明薰不假思索道，“你问问联系方式，接触一下，如果客户的挑剔在合理范围内，我们接。”
“0秒的电视广告耶，能有什么特别意念？牙膏广告通常都是露出牙齿的笑容或者教小朋友刷牙的亲子主题，他们全都试过了。”
“你一边接触客户，我们一边构思，他若不喜欢，我们也没实质上的损失。”
宁轻轻和客户谈完，回报明少，这个客户不喜欢硬销家庭温馨和亲子，也不喜欢平铺直叙露出牙齿傻笑，觉得这些太没新意，跳不出旧框框。
“他本身是个怎样的人？”纪明薰问。
“我行我素的中年男性，单身，喜好自然和旅游，有幽默感和童心，对世俗的人际关系感到厌烦。”
“他说的是合理的否决，客户本身人没有问题。好，接。”
第379话 突如其来的灵感
他说接倒容易。宁轻轻烦恼道，“可我想来想去，真的没有新创意。最多就是拍摄几百个人露出牙齿的笑脸然后拼成心型照片墙，但博盛已经提过了。”
“花瑜说过，灵感会在做任何事的时候跳出来。刻意去想，反而想不到。这说明我们要忘记它，专心过周末。”
现在居然变成他要专心过周末，真是世事无常。宁轻轻笑道，“说好周末放你假，不用做饭，我们就去上次那家性价比很高的餐馆。”
依然是满满的人潮，依然是宁轻轻拿着号码牌等位置，依然是纪明薰去逛旁边的书店，刚好在轮到号码之前返回，还提了个纸袋。
“又买了什么？”宁轻轻好奇道。
“回去再拆。”
“惨了，自从你和赵老师切磋厨艺后，家常菜的手艺突飞猛进，我现在觉得这里不好吃了。”
“你可以点在家里不做的菜，比如这个。”纪明薰指着菜单，“别指望买竹筒回家占位置，只为了你几个月才会想吃一次的竹筒料理。像石锅那样的当，我不会再上了。”
“哪有几个月嘛，石锅用过两次了。”
“上次是我主动拿出来用的，为了消耗你的明太子。”纪明薰纠正道，“亏你还总是嫌我买的东西贵，你这种买了不用和为折扣而买的消费行为才是浪费。”
“明太子算我头上，可石锅不是你买的吗？”
“那是因为你告诉我，你很喜欢石锅拌饭，常常想吃。我购买石锅的决定是基于你给的错误信息。”
“喂，你只是少了公司而已，钱又没少，不要为了一个石锅和几盒明太子在这里跟我计较好吗？被你的粉丝听到，还要不要风范了。”宁轻轻嗔怪。
“不管我有多少钱，都不会支持你的浪费行为。”
“你丢掉赵老师点心的事呢？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纪明薰毫不犹豫地反驳，“自己不要且不能再转手给人的东西，除了丢掉，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早点让它们回归自然界，重新变成有用的东西不好吗？”
“我不跟你辩！真怀疑你不止是处女座，简直就是双子座，那么强词夺理。”
“我说的本来就是道理。”
回到家，宁轻轻迫不及待拆开纸袋里的盒子，取出一只羚羊布偶，好笑地问，“别告诉我，你买这个是为了自己玩。”
“小狮子。”
“它有一个狮子布偶了。”
“你不觉得它叼着它自己很奇怪吗？狮子理应叼羚羊。”纪明薰把羚羊玩偶丢到洗衣机，“先用防螨防敏洗衣精洗过，才可以给它玩。”
“它才没有要玩。”宁轻轻抱着小狮子，“你喜欢旧的那个对不对。”
小狮子叼着狮子布偶的脖颈甩了甩。
宁轻轻翻起电视柜上的碟片，“既然说到狮子和羚羊，今晚不看电影，看国家地理好不好？上次买的那套狮王争霸还没看。”
纪明薰拿出烘干了的羚羊布偶，回到客厅，“好。”说着托起小狮子，把它嘴里的狮子布偶取走，在它前面晃了晃羚羊。
小狮子张开嘴，发出了“考考”的声音，迅速叼走羚羊，显然喜新厌旧地忘记了狮子布偶。纪明薰对宁轻轻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配合电视屏幕上的狮子猎食羚羊，小狮子也在客厅里上蹿下跳，追逐那个电动羚羊布偶满屋跑。
宁轻轻不服气道，“都是你买这种东西，把小狮子变野了。”
“你见过不啃羚羊的狮子吗？＂
羚羊布偶跑到她脚边，之前被小狮子啃了两口，脖子微微有点凹陷，看起来甚是可怜。宁轻轻捡起它，抚平凹痕，小狮子跳上膝盖抢夺。
“可以给你玩，但不许啃那么重。”宁轻轻说。
小狮子示威地张大嘴，露出牙齿，狠狠啃住羚羊的脖子，与此同时，电视上的狮子也扑倒了力竭的羚羊。
纪明薰忽然按下暂停，站起来，对小狮子说，“不许啃。”
小狮子见主人脸色严肃地说了这句话，吓得吐掉羚羊，躲到宁轻轻背后，乖巧地趴着。
宁轻轻慈母多败儿地说，“怎么了啦？是你买来给它玩的，现在又不许它啃，把它吓到了。”
“你，走开。”纪明薰指着小狮子，又指着羚羊玩偶，“那个你叼走，回楼上去。”
小狮子委屈地叼走羚羊玩偶，窜到楼上去了。
“就这样。”纪明薰说。
“什么嘛？”宁轻轻摸不着头脑。
“牙膏广告。你刚才说不许啃，我想到一个意念。”纪明薰开始叙述。
他叙述时神采飞扬，宁轻轻仿佛能看到当年光明传媒刚创业，和花瑜一起构思计划书的他。难怪高小姐会沉迷于和他共同奋斗，果然是闪着光芒的冰王子。
“不要走神。我现在到楼上，把大纲画成故事板，我们再研究细节。”纪明薰收拾了茶几上的食物，坐言起行地将活动地点改为楼上，并且按了继续播放，因为不播完不舒服，至于看，下次得从头再补。
宁轻轻带着故事板，向客户程先生讲解了广告内容。
“好，真是出乎意料，一间这么小的工作室能想出特别有趣的意念。”程先生赞许，“以前我还以为广告界天使是公司捧出来的花瓶，没想到是有真材实料的。”
“你认得我？”宁轻轻大为惊喜，“我没有存在感，通常在外面，大家不太认得出我。”
“我知道你姓名，又和你谈过两次，再认不出就怪了。”
“也对哦，我还以为我的脸突然有了辨识度。”
程先生宽容地笑，“宁小姐有这么好的创意，不需要靠脸为人所记。”
“其实这个创意不是我想出来的。”
“哦？那是谁？你之前自我介绍时说过，你的工作室只有两个人。”
“对，就是另外的人，但他不太会见客。”宁轻轻婉转地说。明少当然很会见客，只是自己不舍得让他为了小工作室而出来见客，怕他被刁难和嘲讽。
“既然我确定要和你签约，想见见出意念的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确定签约吗？那我先问问。”听到签约，宁轻轻立即丢掉不让明少抛头露面的信念，打了个电话，说，“程先生现在有空的话，他马上过来。”
第380话 客户告知的情报
十五分钟后，纪明薰抵达，穿着以前上班的高级西装，毫无小工作室员工的自觉。
“呵呵，我就料到是冰王子。”程先生站起来，和他握手，“宁小姐身边有这么出色意念的同事，不能是别人。”
“程先生过奖。说到意念，我并不专业，若是有何不合心意之处，请尽管指出，我会配合修改。”
“明少不必谦虚，据我所知，之前光明传媒不少出名广告都是你本人构思的。就说去年，十大优秀广告短片之一的平安夜景至道歉声明，又比如大禹的游戏宣传片。”
“我只是提供创意，最后将它制成成品的是当时的同事，不能全部归功于我。不过，程先生很细心，对广告业这么清楚。”
“我之前在香港做医生，四十岁退了休，有感于国产日用品的质量有限，占有市场的几乎都是国外品牌，就办厂生产自主研发的日用品。我知道，再好的东西，没有宣传也不会为人所知，于是细心研究了本地乃至国内一些有名的广告公司，原本就属意你带领的光明传媒，可刚好那时候，你辞职了。”
“当时是个人原因，想必程先生知道。我离开公司，但公司班底仍在，程先生照样可以和他们合作。”
“你说的个人原因我清楚，也认为如今你和光明传媒脱离关系的局面决非你本意，难得你到现在还维护光明传媒。然而，我看中光明传媒的原因是看中你，你这个意念我非常满意，无需修改，照你的想法做。”
合同签好后，双方收起文件，继续吃饭闲聊。
“说起来，我过年回香港时，在商场里远远见到你们以前的同事，现在的光明传媒CEO高小姐。”程先生漫不经心地说。
“高小姐过年去了香港，陪她母亲购物。”宁轻轻解释。
“我见到的不是她母亲，而是一位……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叫帅大叔。”
“也许是她的朋友。”
“我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位高大的帅大叔，好像是之前你们为MK办的禁毒慈善晚会上。你们知道，我是医生，当然会关心禁毒。”
纪明薰问，“晚会上？程先生记得是哪位贵宾么？”
“这就没印象了，我毕竟不算商场中人，对各界名流不太熟悉。不过，我先是见到高小姐一人在店内购物，看上去极为抑郁，不久却见到她和那位朋友喝咖啡，感觉她心情完全不同了，精神焕发。”
“高铃抑郁？”纪明薰说，“认识她多年，我几乎没留下她心情差的印象。”
“那可是相当的差，怎么形容好？如槁木死灰。隔了半小时见到，却宛如重生。那位帅大叔可真有魔力。明少，我虽是外人，但观察光明传媒，也觉得高小姐是促使你离开公司的关键人物。可能是我敏感，当时的事恰好发生在你出事之前，不知有无关联。”
“谢谢程先生。不管有没有关联，我对程先生的关心很感激。”
程先生举起杯，“希望你们不要嫌我背后说人闲话才好。”
回到家，纪明薰沉思，“慈善晚会上高大的帅大叔，符合这个描述的不出三人，其中过年期间在香港的，只有康青龙，他当时带马子妮去香港看米奇。”
“你在夸他帅吗？”宁轻轻嬉皮笑脸。为了康青龙之前吵过架，现在得小心作答。
“我在说他是大叔。”纪明薰摇摇头，“我当然是在强调，影响了高铃的人很可能是康青龙。”
“什么意思？”
“康青龙具有感染力和人格魅力——虽然是装出来的。”纪明薰说，“既然确定高铃当时遇到的是他，那么，他开解了高铃的心结，可能性很大。”
“高小姐有什么心结？”
“我们已知她对我的想法，也已知她为了报复不惜说谎欺骗你，可见她对我的事纠结甚深，以至于影响了她做人的原则。”
“你的意思是，她当时抑郁的原因可能是这个？”
“时间上推算，刚好是我们公开后。你仔细想想，公开之后，高铃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和过去不同？”
“说起来还真是耶，舞会后到过年前，她有时对我很严苛，有时又特别宽容，我也觉得不对。哼，都是你惹的，招蜂引蝶连累我。”宁轻轻不满地皱起脸。
“已知她自从知道我们的事就一直处于情绪不好的状态，甚至抑郁，在香港遇到康青龙，当即重获新生，回来后对你的态度趋于正常，同时，她夺走公司的阴谋也展开了。就算是你，也会觉得和康青龙有关吧？”
“这……只是推测，说不定高小姐在其他时候遇到别的朋友，正是你的仇家，才合计了一条陷害你的毒计呢？”
“这也有可能，但最可疑的还是康青龙，若不是定出报复我的毒计，高铃为什么那么兴奋。”
“康青龙跟你有什么仇？”
“不知道。应该不是因为你，他看不上你这样的小傻丫头。”
宁轻轻机智地讨好道，“我不关心别人，我的男神看得上我就好了。”
雪人牙膏的广告首映当晚，宁轻轻早早坐在电视前，从新闻节目开始看，直到9点，广告才播出。
一开始，是类似国家地理的拍摄场景，非洲草原上，一只狮子正在追逐飞奔的羚羊，疲惫的羚羊突然前腿跪地，侧翻在地，狮子凶猛地扑了上去，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对着羚羊的脖子看似要咬。
突然，画面变成卡通动画，萌萌哒的羚羊转过头，举起一条前腿，直指狮子显黄色的脏牙齿，“没刷牙，不许啃脖子。”狮子的脸瞬间红了。
接着画面变成卡通狮子和羚羊并排站着，一边跳舞一边刷牙，狮子的口中冒出大片泡泡，覆盖了整个画面，泡泡消失之后，狮子得意地对着镜子咧嘴，欣赏洁白的牙齿，朝四个方向转身炫耀，当转到原本对着羚羊的侧面时，才发现羚羊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画面右上角出现小云朵形状的窗口，羚羊的大头照说，“刷完牙，就别吃东西了哦。”
最后，画面出现一个胡萝卜作嘴的雪人，一支牙膏飞过来，踢走胡萝卜，成为了嘴。这就是雪人牙膏的LOGO。
第381话 花瑜的苦心
看完首映，宁轻轻恭维地对纪明薰说，“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还学会了剪辑。原本片子有0多秒，你剪过后刚好控制在0秒，幕幕让人目不转睛。”
“可惜没来得及学动画，不然成本更低。”
“蕾蕾学姐已经给我们打折了啦，还免费出借了她自己设计的动物形象。”
纪明薰公正（自私）地纠正，“她多聪明。这样一来，她的动物卡通形象也广为人知了。”
“我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拍过一段狮子猎食羚羊的视频。”
“我去过好几次非洲，难免要坐越野车穿过狮子聚集地，不拍对它们不敬。”
宁轻轻喜滋滋道，“幸好你有这段视频，否则向国家地理买片段使用权要好多钱。”
“视频的事，我构思创意时已经计算进去。如果没自己拍的视频，又买不起正版授权的，全部用动画代替，前面部分就不够震撼，没有原始凶残和童趣的对比效果。”
“结果，这段片子除了学姐做动画的人工费，只有买电视时段的费用而已。算起来赚得不少呢。”
“请将我的人工费计算进去。”纪明薰无情地提醒道。
除了钱，这段片子带给他们的还有名声。新颖的牙膏广告短片迅速在微小博和微小信流传，大人小孩都喜欢，右下角的天使工作室出品也被人注意到。
网友们纷纷讨论这个工作室，不知道是不是快斗向外透露了天使工作室是宁轻轻开设的。
这个话题使得之前明少被迫离开光明传媒的话题重新被提起，大家一致断定现在冰王子和广告界天使一起成立了天使工作室，重新进军广告界。
“果然，光明传媒的灵魂人物还是冰王子，即使是两个人的工作室，照样可以做出好广告。”大家这么说。
纪明薰立刻发了条微小博：光明传媒有今日的成绩，是全体同仁的功劳，绝非我一人之力。如今我不在公司，光明传媒照样拥有优秀的团队，请大家继续支持。
这条微小博表面看似削弱自己在光明传媒的重要性，实则俨然一派光明传媒创始人的口吻。
网友的讨论变成，“大家发现没有，冰王子说的是同仁哦，说明在他的意识里，仍然是光明传媒的一份子，还是很关爱公司。”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冰王子回到光明传媒？强烈要求冰王子重返光明！”
“支持！请女相圣骑士记得自己的身份，迎接冰王子回归！”
一时之间，高铃被众多言论淹没，尽管她并不在意，但走到哪里都有人私下议论，甚至好些客户都问“你们明少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他谈”。
被议论别的，高铃无所谓，可说到对公司的重要性，她不能忍。凭什么外面的人理所当然觉得明少应该回来当他的CEO？凭什么他们理所当然觉得我不如他？
先不说过去我为公司做了多少事，就是他不在之后，公司的业绩也没下降，难道外面那些人看不到这些，只知道看偶像吗？就因为我没有抛头露面为自己宣传吗？
想到这些，高铃心情烦躁，按下电话，叫花瑜过来。
“为什么雪人牙膏的广告你做不到？”她厉声问。
“我交给你的方案，你通过了，可客户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拿不出客户喜欢的方案？你不是号称行内第一才子吗？”
“我几时号称过？那是别人抬举。创意这种东西，本就无分高下，客户恰好中意他们的，有什么奇怪。”花瑜摊开双手。
高铃拍桌道，“我警告你，你拿着全行最高的薪水，不要连个业余工作室都比不过，丢公司的脸！”
“大巫师才离开多久，你就翻脸不认人，怎么他就业余了？他做了这么多年广告，构思过不少方案，熟知消费者的观感，懂得切中客户的喜好，这次的牙膏广告完全符合他的实力。”
“你把他说得那么好做什么？你现在拿的不是他的薪水。下次你再输给他试试！”
“哪来下次？有那么多机会遇到他吗？大巫师被你逼得窝在个人工作室，只能接广告套餐，难道你也要和博盛一样抢套餐？”花瑜甩了甩卷曲的刘海。
“套餐我不抢，但下次要是有大广告，你敢输他，我就敢炒掉你。”
“切，有再说吧。MK是学妹带回来的生意，她没带走，大禹是大巫师全程包揽的，他也没带走，其他我都数不清，搞得好像大巫师愿意抢你生意似的。你别装不知道，他刻意避开我们的客户。”
“客户是公司资源。难道Marco辞职的话能带走他谈的客户？你少在这里帮他说话，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让快斗通风报信，他们才得到牙膏客户的联系方式！”
“我不想跟你吵，很忙，出去了。”花瑜转身离开。自从女巫妖骗走Bright股份自行上位后，大家都清楚大巫师是她用手段弄走的，照理说我不应该留下来为她效力，但我不舍得和大巫师一起奋斗多年的心血，他也叫我留着盯紧这个家。除此之外，我总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我还在这里，女巫妖就不会变得太坏。
看到花瑜怒气冲冲离开，高铃心情更差。我夺回公司的事，外面的人不理解也罢了，他怎么也不理解我对公司的苦心？如果说明少加上他和我，三人是公司的铁三角，他为什么只偏向明少？难道在他心里，只有他兄弟可以坐CEO的位置，我就不行？
自从牙膏广告后，不少套餐客户主动联系宁轻轻，连之前和博盛正在谈的客户也回头找她，说是只要她做得好，他们不在意那点差价。
一时之间，纪明薰时常处于同时有好几份报纸广告设计和几个招牌外加一堆海报要做的状态，没法找赵三勺切磋厨艺。
“现在觉得花瑜真值那份薪水。”纪明薰从占据了小半张书桌的绘图板上抬头，“我用来做招牌的时间，足够盯着股市赚一个招牌店了。”
第382话 收入是负的
在地板上帮忙做后期处理的宁轻轻说，“你都说了，赚钱也要有意思。股市有什么好玩。”现在去街上，随时可能看到街边的店家挂着你设计的招牌，到处贴着你画的海报，看报纸杂志也动则翻到你做的广告，多满足。”
“可是我想做点像样的食物。”纪明薰抱怨，“这段时间每天吃冷冻意大利面和比萨，现在我看到米兰都反胃。”
“你竟然开始挑剔食物了。比萨好歹有十几个口味，比你的干粮好千百倍。”宁轻轻说着，往明少桌上望去。
他的书桌上按不同生意叠着各自的文件篮，桌面铺开的是他现在正在做的。宁轻轻伸长脖子看了看，问道，“这家米兰时尚发型的老板是个球迷，要求招牌和店内装修风格统一，要红黑色调。可是，这句广告语是不是有问题——时尚千变万化，米兰仅此一家？明明有A米和国米。”
纪明薰边描线边说，“你可以说国米，但不能说A米。红黑球迷反感别人用AC来称呼，更反感用A米。”
“为什么？这么叫不是顺口么？”
“AC米兰意译为米兰城足球俱乐部，AC在意大利语里是足球俱乐部的意思，称呼他们AC显得不尊重，而被称为A米，就等于称呼前锋卡卡为前卡，更不尊重。”
“原来如此。所以要用全称？”
“对于死忠粉丝来说，更好的是称之为米兰。对他们来说，国际米兰只不过是从米兰分化出去的一小撮人，根本没资格用米兰二字，米兰只能指代AC米兰。这位客户恰好是个死忠粉，广告语这么写，符合他的要求。”
“这样不怕得罪国米球迷？会少一批客人吧？”
“做生意不用讨好全部人，他这家店要得了多少客源？与其漫无目的撒网，不如牢牢圈住死忠粉丝的客源。”纪明薰信口道，“也就是平常所说的，一万个忠心度为10%的客人，不如一千个忠心度100%的客人。”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宁轻轻问，“朋友圈的成功学段子？”
“我说的。”
广告套餐给天使工作室带来不少收入。宁轻轻月末结账时，坐在客厅满地的账单里欢呼，“终于都对上了，我赚了不少耶，比你之前发给我的薪水高多了。”
“你没算上该付给我的薪水，算上的话，这个月的收入是负的。”纪明薰在厨房，怡然自得地处理食材。难得宁轻轻同意少接点客户，他终于有时间做饭了。
“这才是开始嘛。光明传媒一开始也不赚钱，后来你还不是有了这么多钱。”
纪明薰忽略了这个话题，问，“黄鱼你想怎么吃？广式清蒸还是糖醋？”
“随便。”宁轻轻埋头开始抄账目。
“牛肉要葱爆还是炒芥蓝？”
“都可以。”宁轻轻仔细地收起已经抄好的账单。
纪明薰从厨房出来，站到一地账单的旁边，冷冷地质问道，“我刚才问了什么？”
“啊？”宁轻轻回过神想了想，“哦，我有听，你问我牛肉要糖醋还是葱爆嘛。”
“起来，放下账本。”
“为什么？不是说好创意归你，行政归我么？”
“我受不了我家被弄得乱成这样，更受不了你算账的速度。”纪明薰不容分说地下令，“把账单叠好送到楼上，我会记。”
“你又要做饭又要算账，好像对你不公平。”
“你自己说过，对待食物要用心，做的人如是，吃的也如是。比起你对晚饭心不在焉，我宁可你什么都不管，坐在那里专心等着吃，像它那样。”说完，纪明薰指向餐台上蜷坐得像只猫的小狮子。
于是，宁轻轻交叉双手等着吃，吃完看明少收拾厨房，再看着他以惊人的速度记好账目，不禁觉得有个万能男朋友真好，自己在家就安心当个残废女朋友吧。
花瑜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又一次说中，真的要和明少争斗。眼下就出现一个大广告，不但博盛和高铃志在必得，就是盛世汉唐，也想将其揽下，当然，天使工作室问讯后也打算一试。
瑞士历史悠久的名牌——Sensang钟表决定登陆大中华市场，这家公司在欧洲有着尊贵的名声，一直没离开欧洲，直到近年来看到中华市场的消费力，才决定进军，现在到了宣传阶段，由于对中国的广告公司不了解，决定举办公开遴选，欢迎国内不分大小的广告公司携带计划书参与在香港举办的选拔。
国内的广告业者都跃跃欲试，Sensang公司准备投入的宣传费预算很高，和他们签下宣传协议的话能赚很多钱，而且这个牌子名声极好，做好这个广告，能带动欧洲不少高层次的客源。
高铃命令花瑜死也要拿下这个广告，且要他亲自去香港参加选拔。
“听快斗说，御狂人让博盛创意部的四组各出一份计划书，最后若被Sensang采用，小组长提升为副总监，全部组员加一级薪。”宁轻轻对纪明薰说，“高小姐也给学长下了生死令。还有，据说盛世汉唐由总监本人挂帅，费子笑都只能打下手。听着就惊涛骇浪，幸好我们不用介入。”
“为什么我们不介入？”
“那么大的广告，我们怎么介入？”
“Sensang不是欢迎任何广告公司么？”
宁轻轻惊愕地问，“我们两个人，怎么拼得过那些大公司？”
“不试过怎么知道？又不是拔河，拼人多。”
“怎么突然想要玩这个？”
“既然要做工作室，这笔赚钱生意为何不争取？再说，你上次看到马子妮的照片，很想尝试香港的正宗茶餐厅，这次带你去香港吃，顺便参加选拔。”
“什么顺便，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你就没有随便的工作，说是顺便，肯定又非常认真地做。”宁轻轻撅嘴道。
纪明薰微微一笑，“对。我已经叫你闺蜜发资料来了，现在你可以构思一个不重样的外卖餐单，直到去香港前，期间我不做饭了。”
“作孽啊……”宁轻轻哭喊，“早知就不怂恿你继续做广告了，就该想到即使是个小工作室，你也不会随便玩玩。你是玩游戏都会认真的人。”
“很对。餐单也不能随便，别想像之前那样，用比萨店的菜单敷衍。”纪明薰促狭地笑道
第383话 小跑车里的玩偶
宁轻轻给花不语打电话哭诉。以前斯斯会听她哭诉半小时，花不语一分钟也不会听，所以现在她折衷，抱怨十五分钟。
花不语回答，“我都听到了，表示很同情。正好到了我要写作的时间，我挂电话，你可以开始构思餐单了。”
她真的是花瑜的妹妹，而不是明少的妹妹？这种冷漠无情的语气一模一样！宁轻轻想。
花瑜从花不语处得知明少要争取Sensang钟表广告，第一反应不是糟了要跟大巫师竞争，而是，“既然他们要去香港，我也要去香港，不如你也顺便一起去玩吧？”
“你们要去，关我什么事？哪来的不如和顺便？”花不语问。
“你没去过香港嘛，就当换个环境收集素材，说不定会有灵感，学妹可以陪你玩。”
花不语思考后觉得有理，然而，“你出钱。”
“当然！”
“我不住酒店，你挑个清静带海景的民宿。”
“没问题！”
“你答应得太快了，不用先问问老男人肯不肯住民宿吗？若是他不住，轻轻也不会住的，不跟轻轻一起，我就不去了。”
花瑜即刻打电话给明少，通知他们自己会订民宿，随后直接问，“你们订哪个航班？告诉我机票号码，我把位置划在一起。”
纪明薰抓住重点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
“我好不容易说服妹妹去玩，你不会打算不讲义气吧？”
“我们和你目前是竞争对手，同行不适当，高铃若是知道，对你不好，就这样，我很忙。”
花不语听到电话里传出的滴滴声，幸灾乐祸地对花瑜说，“果然老男人不理你。总之没有轻轻陪，我不去。最晚明天中午确定好告诉我，超过时限不受理。”
花瑜夺命追魂call般给纪明薰和宁轻轻打电话，宁轻轻倒是很愿意和他俩同行，可纪明薰坚持竞争对手同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
次日早上，纪明薰才做完健身，门铃就被按得震天响。
“你做什么？”他对智能管家的屏幕说。
“我来一一驳倒你列举出的麻烦和猜忌！”花瑜精力十足地喊。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即刻消失？”
“直到机场再见。”
“你九点打给轻轻问航班。”
“为什么九点？学妹起得那么晚？是不是你做什么坏事了？”
“机场见。”纪明薰按掉了屏幕。
“谁呀？”宁轻轻从小卧室出来。
“推销的，逼我们同去香港。”
“哦，学长。”宁轻轻不断打着呵欠，“你答应他了吗？”
“我怕不答应，他会试图硬闯进来。他九点会打给你问航班，那是你正常的上班时间，可以处理这类公务。”
“好吧。那我会告诉他，我们准备开车去。反正语语只是想要和我住，不一起上飞机应该没什么。”
“对。”
“说起来，你找人办通行证了吗？车不能随便进入香港。”宁轻轻问。
“正在办理特批牌照。不算符合条件，得走一些捷径。”
“有钱就是好。”宁轻轻感慨，抱起小狮子，“这都是为了你，不知道要在香港呆多久，喂食机靠不住，只好带着你，连飞机都不能坐。”
小狮子别过头，似乎在说，“我才不想要去！”
他们带着最终完稿的计划书，提早几天开着红色小跑车出了门。
“我们每天不超过五百公里，轻松点。”纪明薰说，“行李卡在后面，座位放不下去，你坐久了会累。”
“你开车都不怕累。”
“小狮子闷在车里太久不好。”
宁轻轻回头望了望后面，两个小行李箱刚好卡在后面的空间里，一个宠物外出箱摆在它们正上方，小狮子趴在箱子边，待到了酒店会将它放进宠物箱，伪装成小狗带进去。
如此相安无事过得三天，到了深圳和香港之间的边检站，工作人员检查了临时入港的特批牌照，让他们开过检测违禁品的感应门，填好表格，在表格上按了指印。持有这种牌照的过关车辆都是达官贵人的车，适用简易程序，这样就可以放行了。
“那是什么？”女性工作人员和他们聊了一会天，偶然望进车窗，盯着小狮子看。
宁轻轻心中紧张，感应门测不出小狮子，但肉眼能发现，谁会料到工作人员看到帅哥就多聊了几句。
“玩偶。”纪明薰淡定地说，“准备送人。”说着回头摸了摸小狮子的脑袋，“国外买来的。”
小狮子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如同真正的毛绒玩偶，鬃毛还被摸得压平了。女性工作人员笑道，“好萌的玩偶。”
车开上两岸大桥，小狮子才猛力摇晃起脑袋，把扁了的鬃毛顺回去。
宁轻轻后怕道，“吓死我了，如果被抓住我们带了活狮子，它会被没收，我们分分钟还要被抓起来。”
“我教过它，听到那两个字要保持不动。”
“它真聪明，说不动就真的不动，连我都觉得它像玩偶。”
小狮子刷地一声停下甩头，蹲坐不动。
“不要说那两个字。”纪明薰说，补充，“不仅不会动，如果戳它，它会像那个一样倒下。”
宁轻轻试着回身戳了戳小狮子，它果然四肢保持不动的姿势，向左倒去。
“哇哇，聪明坏了。”宁轻轻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
“你应该夸我，事先做了预防，还进行了这么高难度的训练。”
“你回去得教它听到那两个字不用装玩……那个了，否则就不能说羚羊那个和狮子那个。”
花瑜订的是赤柱海边的民宿，民宿主人带他们来到一幢两层楼带院子的独立洋房，“花先生订了这间Villa，有四个卧室，一间客厅，一间书房，卧室全部有独立卫生间和阳台，阳台正对大海，你们的车可以停在院子里的凉棚下。”
宁轻轻往院里的咖啡座望去，不但摆设精致，还有无敌海景。民宿主人一走，她就忍不住坐到那边。纪明薰把小狮子塞进宠物箱，提进一楼靠里的卧室，再出来拿行李箱。
第384话 容易过敏的花瑜
“好美的海景哦，你快看。”宁轻轻回头道。这时，她发现小狮子的脑袋出现在卧室窗后，贴着窗户往外看，忙喊，“它在乱跑！”
“海在乱跑？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童真的想象力了。”纪明薰提着两个箱子走过她背后，坚决不往海面看。
“是小狮子。”宁轻轻压低声音喊道，“会被别人发现！”
“院门我锁好了，花瑜他们还没来，先让它跑跑，到时候我会拉好窗帘。你该知道我不想看海。”
宁轻轻想起他有蓝色水面恐惧症，眼前阳光下的大海正是他最怕的，难为他肯为了自己住到这里来。
他们的同伴不久之后抵达，花瑜自觉地把妹妹的行李提上二楼，花不语径直来到咖啡座坐下，对宁轻轻说，“我本是不想来的，考虑到可以收集素材，就来了。”
“收集素材？你要写什么？复仇耳环之后的新书吗。”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一直住在山上，偶尔在海边刺激一下思维也不错。为了请假，我跟罗亚历说要考察香港的侦探器材。”
“他这都相信？”
“我真的要购买新器材，你们去工作时我会去几个网上找到的地方看器材。”
“不可以！”花瑜突然从背后蹦过来，“你说的地方一听就龙蛇混杂，都是古惑仔，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去。”
“老男人当初打发我去地下工厂卧底时都没考虑过这点。”
“大巫师！”花瑜转身大叫，“你是不是人啊？我妹妹娇滴滴的，怎么能派她做这种事！”
纪明薰冷冷道，“她不想去可以不接。”
“她还小，不懂事，你这么大了不会想事情的吗？她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那就怪她贪财，再说她也不小。”
“妹妹才不是贪财！她是斯斯的时候，孤身在外生活，不得不赚钱！”
纪明薰指出，“她是斯斯的时候，你喊她野母鸡，也没见你担心过这个。”
花瑜失忆般反对，“哪有这回事，我没有这么叫过。”
花不语接话，“有，在克里斯蒂娜舞蹈教室。”
“我……我饿了。”花瑜转移话题，“民宿不提供食物，语语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去。”
花不语转头往向宁轻轻。宁轻轻忙说，“我找过资料，赤柱这一带有些不错的海鲜排档，全是活的生猛海鲜，现点现杀。”
“好。”花不语说，“但是我要清静的位置，旁边不能有一堆醉汉。”
他们走出小院子，到民宿主宅和主人打个招呼。
“我们现在去吃饭。”纪明薰对主宅一楼大堂的工读生说，“如果你们要进去打扫的话，不用进书房。”
离开民宿，宁轻轻悄悄问，“书房怎么了？”
“书房里有两个保险柜，我让花瑜一起把计划书锁进去了。”
“真细心，虽说应该不会有小偷，但计划书是要紧的东西，仔细点比较好。”宁轻轻说。
花不语在她身边哼了一声。
“语语干嘛？”宁轻轻问。
“他要是不想被偷，就不用刻意提醒别人。谁打扫的时候会开保险箱？”
宁轻轻还没听懂她的意思，就被花瑜叫住了，鬼鬼祟祟问，“学妹，你看这里环境好，气氛好，语语有没有可能认回我？”
“没有。”花不语回头说。
四人步行至海滩边的海鲜排挡，叫了一堆知名和不知名的海鲜，包括一只比脸还大的活龙虾和一个巨大的象拔蚌。
宁轻轻满心以为可以吃龙虾象拔蚌刺身拼盘，花不语抢先对排挡老板娘说，“龙虾身要蒜蓉焗，脚做成椒盐，象拔蚌白灼切片。”
“为毛！”宁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服，“以前你不是老吵着要吃龙虾刺身吗？”
“花瑜对生海鲜容易过敏，上次他从老家带了些醉海蟹来给我娘，我娘让他一起吃，吃完他就出疹子。醉蟹都过敏，吃不醉的，还不得变成蟾蜍了？”
“哇，你对学长好好哦。”
“我怕看了倒胃口。”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去年公司在雷迪森庆功时，学长没点生的海鲜。话说，我知道他有薄荷过敏，现在又是生海鲜过敏，他的体质真麻烦。”
花不语左右看了看，将她拉到一边，“你难道还没想到吗？这是他的病的后遗症。”
“什么病？”
“你这么快就忘了？当时你们装神弄鬼叫我查我娘，我说过，有个大点的男孩也在解语去世的那天做了手术，很可能是他。现在我认为肯定是。”
“那你怎么没有这种后遗症？”
“可能是我从小吃了很多毒物浸过的酒，体质已经改变。但我查过那种病的资料，正常接受骨髓之后，的确会有上述过敏的后遗症。”
“哦。等等，你恨他害死解语，才不认他？”宁轻轻机智地问。
“我说过了，解语的死是药物过敏，必然会发生，不关第二份骨髓的事，要恨岂不是也得恨自己？”
“难道你不是因为恨自己才那什么什么的？”
花不语干脆地回答，“你不用遮遮掩掩。我会人格分裂是思念解语，希望她和我同步，快活地长大，根本不是自责以致被她上了身，你电影看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认学长？”
“他已经很烦了，再叫他哥哥还了得。”
花瑜正好在一张四周无客人的大圆桌边，向老板娘要了一杯热水洗筷子，热情地叫道，“语语快来，我跟美女老板娘说，一会别的客人不要带到旁边，你能安心吃。”
吃完海鲜，四人沿着海滩散步回去，海边人家星星点点，微凉的海风吹拂众人，花瑜捡了一堆贝壳抱在怀里，看到更漂亮的就扔了之前的。
走在前面的三人回头等他。
“看到没，这人真幼稚。”花不语说。
“且见异思迁。”纪明薰补充。
只有宁轻轻讲义气，“乱说，学长失去空姐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你不知道而已。”花不语说。
“他自己也不见得知道。”纪明薰接话。
宁轻轻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杨过，看着小龙女和一灯大师在说些奇怪的话，完全不懂，包括之前提到的书房和保险柜。
第385话 两个任性的小朋友
最后，花瑜失去耐性，抱着怀里的贝壳跑过来，“语语，回去我给你做个贝壳王冠，戴在头上会像个公主！”
“谢谢。”花不语低声对宁轻轻道，“这就是不能认他的原因，他到现在都以为我才四岁。”
“四岁的老女汉子。”纪明薰忍住笑说。
花不语还没开口，花瑜就对他虚空踹了一脚，“不许欺负语语！”
Sensang推介会排于后日，因此次日自由活动，花不语要去几个器材店，其中一个地址在深水埗果栏里，花瑜嚷着要一起去，被她严词拒绝。
“我先出发，半小时后你们再放他出去。”花不语对宁轻轻说。
“需要把他绑起来吗？”纪明薰问。
“有必要的话。”
花不语离开后，花瑜不断在明少耳边吵闹，要求放他去保护妹妹。
长达半小时的唠叨，纪明薰竟然充耳不闻地熬了过去。半小时一到，他分秒不差地站起来，“我和轻轻现在去逛街，你自便。”
花瑜连问都没问他们要去哪里，一瞬间消失在院中，倒像是已经接到他妹妹被绑架的电话。
纪明薰又一次去民宿大堂交代不用打扫书房，宁轻轻不想暴露自己猜不透，学着昨天的花不语，装作饶有深意地在旁冷笑了一下，纪明薰果然瞟了她一眼。
两人先搭观光小巴绕赤柱逛了一圈，吃了鱼丸汤和车仔面，看了原住渔民风情博物馆。
宁轻轻见纪明薰没有流露不耐烦，便试探性地问，“去迪斯尼乐园好不好？”
纪明薰一脸“不好”的表情，勉强挤出一个字，“好”。宁轻轻趁他没反悔，飞速订了票。
迪斯尼乐园遍地小朋友，路上不断有工作人员扮的卡通人物来和游客拍照。一个米奇来到宁轻轻旁边，用手示意可以和他们合照，纪明薰连墨镜都不肯摘下，从头到脚没有半分乐意。米奇仍然热情地给了他们照片。
宁轻轻边付钱，边收起照片，对纪明薰说，“我们很少出来玩，开心点嘛。你看你每次都这样，上次和海豹合照也不乐意。”说着拿出钱包，打开夹层，把照片塞进去。
“后面那张是海豹的？”
“对呀。”
“当时还没有在一起，为什么你把照片藏在钱包里？”
“这……我喜欢海豹嘛。”
“你以为我会信？”
“不信拉倒。”宁轻轻蹦蹦跳跳地跑开。
两人正兴高采烈，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靠近，“在这里遇到两位，真有缘。”
宁轻轻立刻恢复正常，“康大哥。”
“康先生。”纪明薰冷漠道，“年间才来过，这么快又来，看不出你这么有童心。”
“子妮想给她的公仔买新出的套装，我刚好来香港公干，就顺路帮她带回去。”
“马夫人真得感谢你，费心替她照顾女儿。”
“我也得感谢你，替我照顾轻轻妹子，哄得她如此开心。”
纪明薰用明显反感的语气说，“我份内之事，不劳烦康先生挂心。”
康青龙装作没听出来，依旧热情道，“听说明少离开光明传媒，另起炉灶，想必两位来香港是为了Sensang之事。希望你好好把握机会，别让轻轻妹子跟着你受委屈。”
“谢谢康大哥。”宁轻轻见明少脸色不愉，“我们还约了我几个闺蜜一起吃饭，你有兴趣一起来吗？”
“我还有公事，这次先不打搅你们，回去再见。”
他转身走开后，纪明薰说，“算你识相，知道编个理由赶走他。”
“当然，我很机灵的！说有几个闺蜜，他肯定不会一起来。我怕再说下去你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为何是我，不是他说不好听的话？”
“人家是当长辈，好意说的话，就你想偏了。”
“不讨论他。那么事实上，你准备约你闺蜜在哪吃饭？”
宁轻轻忙介绍道，“一家地道的老茶餐厅，不是观光手册上推荐的那种名店，而是街坊才会去吃的，我从在地论坛上找到的，虽然旧，但是很整洁。”
“无所谓，只要没这么多小朋友，我快被吵晕了。”
花不语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茶餐厅，还背了个大包，从包突起的各处棱角来看，里面塞满侦探器材，“花瑜呢？”
“来了来了。”花瑜喘着气靠在门口，“我先去果栏找你，他们说你走了，接着我又去你记下的其他店，都没赶上。”
“她不是四岁。”纪明薰说，“坐下休息。”
宁轻轻点完单过来，“我点了半只烧鹅，四人份的虾多士，牛肉和虾仁肠粉各一，豉汁蒸排骨，南乳蒸凤爪，山竹牛百叶，你们要什么主食自己选。”
“语语想要什么？”花瑜问。
“都想尝，可吃不完。”
“没问题，你全都点下来尝尝，我包底。”
花不语毫不犹豫在纸上圈下咸鱼肉饼煲仔饭，北菇滑鸡煲仔饭，腊味煲仔饭，广州炒饭，艇仔粥，云吞面，蚝油牛肉捞面。
宁轻轻怕花瑜撑死，忙说，“我不点了，帮学长包底。”
纪明薰完全没自觉地圈了个豉汁排骨煲仔饭。宁轻轻阻拦道，“斯斯点了六个主食，大家可以分着吃，你不用点了，况且我单点了豉汁蒸排骨。”
纪明薰坚持道，“豉汁蒸排骨是豉汁蒸排骨，我想吃的是豉汁排骨饭。”
“现在有六个主食呢，你不能将就吃这些吗？不要这么任性嘛。”
“她点六个都不叫任性，我才点一个也叫任性？”
简直像在照顾两个小朋友。宁轻轻息事宁人道，“好好，就这样。”算起来三个人分六个主食，也不是吃不下。
东西摆了满满一桌，花不语拿了六个极小的碗，把她点的东西各盛了一碗出来，“好了，剩下的你们分吧。”所谓一碗，大概就是一块鸡肉一条青菜和一口饭，这个概念。
宁轻轻和花瑜快哭了，各要了三份几乎没动过的主食。
“老板，烧鹅能打包吗？”宁轻轻抱着期望问。
老板很不爽地指了指墙壁，上书“烧鹅只限堂食”，“打包番去个皮实软佐，搵鬼食咩，咁都唔知，来香港作咩。”
作为斯斯的花不语食量很正常，六小碗东西没多久就吃完了，接着心安理得享用皮脆肉嫩的烧鹅——（左）腿，丝毫不顾念埋头吃粥粉面饭的宁轻轻和花瑜。
第386话 博盛的阴谋
回到院子，纪明薰先走进了书房。为了知道保险柜到底有什么奥秘，宁轻轻扶墙在外偷窥。
“不用偷看，我夹在保险柜门的头发没有了。”纪明薰转身出来。
宁轻轻大惊，“是被人开过的意思？计划书在里面耶，那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难道上午那个意会的笑是装出来的？”
“这……”
“明天的推介会有好戏可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推介会的会议厅足以同时容纳十几家公司，以地区划分，逐日分批推介。据国内其他同行透露，昨天的华北地区推介，Sensang中华区负责人马修只对盛世汉唐的意念有兴趣。
天使工作室是华东地区同批进入推介的广告公司中规模最小的，当然，在所有来推介的广告公司中也是最小，所以被排到末尾讲解。
今日首先推介的是华东龙头博盛公关。讲解完后，博盛创意总监梁豆豆对马修提了个要求，说还有第二个创意要推介。按理这是不允许的，可马修表示为了找到最中意的创意，愿意听他们再说一个。
梁豆豆望了一眼花瑜，得意地播放PPT，“这个故事描述一对恋人从相识到婚姻的过程。首先，男生要和心仪女生约会，怕错过时间，一路上不断看手机，手机没电，周围没钟，他才想起出门前父亲给的一块表，因此看着时间，准时到了约会地点。接着，两人在教堂举办婚礼，新郎扬起手腕上的表，和教堂的钟楼时间一起定格，见证了这个重大时刻。再接着，丈夫在产房内焦急地握着妻子的手，孩子哇哇哭出来的那一刻，他和妻子同时望向他手腕的表，记住这个时间。整个广告将手表融入人生，重点讲述手表在人生的每个重大时刻的意义。”
花瑜面露诧异。梁豆豆见他这个表情，更加得意。纪明薰推了推宁轻轻，示意她看这一幕。
梁豆豆说，“这个创意，我希望用慕天尚当主角，并且已接触了他的经纪人。”
花瑜轻轻在桌上捶了一拳。
马修先生点了点头，“好，博盛的两个创意推介完了，各位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一会我们听下一个。”
休息时，梁豆豆向花瑜走了过来，“花总监，我们第二个创意不错吧？”
“那是你们的创意吗！”花瑜气愤道，“你敢不敢发誓是你原创的？”
“这是某位有心的朋友送给我的灵感，我不愿辜负他的好意，于是将其作为第二个创意推出，明少，多谢了。”梁豆豆说完笑着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宁轻轻问。
“你看这个就明白了。”花瑜打开一个公事包，拿出里面的U盘和一叠文件。
宁轻轻看完惊呼，“这就是那个PPT！他说的那些内容正是这上面写的。我懂了，这是你的创意，学长？”
“是。”花瑜说，“我没想到博盛还在锲而不舍对付我们公司，竟然真的来偷。”
“可他们怎么偷到的？对了！保险箱，你们的计划书放在里面。难怪，昨晚说头发不见了，那么是谁趁我们出去干的？民宿的人？”
“应该是。”纪明薰回答，“门窗和保险箱都没有被撬过的迹象，可见是内部人员。”
“那怎么办？学长，你要不要跟马修先生抗议？这里有你做的东西，算是证据吧。”
花瑜摇头，“我没有时间证据证明是我先做的，到时候说不清是他抄袭我，还是我抄袭他，大家先听过他说，比较会先入为主认为他是原创。况且，即使证明我的计划书被偷了，客户也会认为我们公司靠不住，和我们合作会出类似纰漏。”
“那就这么算了？要不，我们的计划书让给你吧，我们大不了不接这个生意，你弄砸了会被高小姐杀掉。”
“学妹真讲义气，不过你放心，一切都被大巫师料中了。”
宁轻轻疑惑地望向明少，纪明薰示意她去外面看看梁豆豆在干嘛。
走廊上，梁豆豆低声打着电话，“是……他们第二个推……不可能临时编得出来……对……回去他炒定了……她肯定怀疑……”
接着就是光明传媒的推介。花瑜不慌不忙拿出另一个公事包，“我带来的故事，从这里开始。”说着指了指PPT，上面出现手绘的四格简图，“年轻贵族向一位贵族小姐求婚，先后献上首饰、汽车、古董，甚至带她参观庄园，都没能打动小姐的心，最后，贵族拿出一个陈旧的盒子，告诉她这是家传手表，历时多年却一秒不差，代表他的承诺同样可靠。这时，画面上显示广告字幕‘一生一世陪你走’，小姐终于答应了，两人携手向教堂走去。”
听到他居然在推介另一个创意，梁豆豆脸色大变。
马修点头沉吟，“不错，广告语有双关的意思，既点明手表会一辈子精确地走动，也向小姐表达一起走过人生路的意愿。”
“到此尚未结束。”花瑜切换PPT，“教堂的画面定格，突然，小姐从大床上醒来，原来刚才是她的梦，也是回忆，原来三年前新婚后，贵族被征召入伍。醒来的小姐拿起床头的表，想起丈夫临走前的脸，约好三年后的今日九点，在教堂见面。小姐拿着表，奔向教堂，表面的指针画面渐渐放大，背景出现战场画面，和指针画面重叠在一起，秒针一秒一秒哒哒哒地接近九点，就在差一格到九点的时候，秒针刚刚启动，画面再次定格。手表分秒未差，可贵族到底有没有回来？这个悬念广告片里不会揭破，作为留给观众的念想。”
马修点评道，“很好。你的创意氛围具有时代感，场景贯穿华丽的英式庄园和世界大战的战场，表现了Sensang是历史悠久的欧洲名表，从甜蜜到挂念的变化使得故事变得凄美，令人牵肠挂肚，对于结局的猜想会牵动观众的心，使得手表的画面不断在观众脑中回旋。光明传媒的意念果然很独特。”
梁豆豆的脸色不知有多难看。
第387话 明少的对策
宁轻轻终于想通了，原来花瑜在保险箱里放了一份以假乱真的计划书，纪明薰刻意到民宿大堂强调不用打扫书房，是基于此地无银，提醒被博盛买通的内贼去偷，而花瑜却藏了真正的计划书，现在才拿出来，不动声色打了博盛的脸。
博盛之所以这么做，是知道推介会的排序必定是他们第一，光明传媒第二，他们将光明传媒的创意抢先说出后，花瑜考虑到之前他说的原因，不会向马修抗议，只能默默再想一个，可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想到也必定是不好的，更来不及做PPT。
除了使光明传媒的推介失败，更重要的是打击明少。花瑜推介失败，回去面对高铃的调查，势必得承认在香港和明少同住，那么高铃必然认定明少为了报复她，借花瑜打击公司，这个推断张扬出去后，不管有没有证据，明少都会受到质疑和攻击，博盛再趁机加入抹黑，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影射他们是从明少那里得到花瑜的计划，将“明少报复光明传媒”变成一个结论，使得“冰王子回归光明传媒”这句话变成荒谬的笑话。
幸好明少早有所瞧科，让花瑜多做一份假计划瞒过博盛。宁轻轻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这关过得好险。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偷？”她问。
“不知道，做个防备而已。”
“做防备？让学长弄了个完全可以通过并且符合光明传媒风格的计划，还故意用慕天尚做幌子，博盛想着光明传媒和慕天尚合作过，找他做主角很靠谱，就信了个十足。又特地两次跟民宿管理处说不要打扫书房，这么刻意，只是做防备？”
纪明薰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喜欢诸事万全。和花瑜同住，总觉得会有麻烦，让他多做个计划当幌子，反正不是我做。我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一点都不辛苦。”
“心机深沉的老男人。”宁轻轻娇嗔道。
“不要跟他妹妹来往了，你都学坏了。”
“我在想梁豆豆刚才的电话，应该是打给御狂人邀功的，现在看他怎么办。”宁轻轻笑道，“马修先生很明显中意学长推介的创意。”
“马修先生是拥有海斯堡庄园的布莱特家族成员，他考虑过这一点，才想用庄园风打动他。”纪明薰说。
花瑜点头，“对，大巫师以前说的，要做资料搜集。等等，难道你们也用了这个主题？”
“没有。”
“为什么？你肯定也搜集过资料，他的背景不难知道的呀。”
纪明薰淡淡地说，“就是因为容易知道，才料定你会考虑这点，我当然会自觉避开。”
“大巫师真好……不对！这是在说我思路肤浅吗？”
“该听下一个推介了。”
经过午餐和休息，持续了一天，快五点才轮到最后出场的天使工作室。虽然他们之前的牙膏广告很红，但同行始终认为这单大生意不是两个人的小工作室能接得起的，心里都希望他们快点说完，好听马修先生的总结。
纪明薰播放亲手制作的PPT图解，“我们的主角是国际武打巨星Mr.L，串联他拍过的所有经典大片的经典场面，按历史年代排序，广告的开始从战国那场电影开始，Mr.L玄衣木剑，自城墙一跃而下，切换成汉代的场面，他银铠长矛，绝迹狼烟……然后他来到清初，金戈铁马，长驱入关……最后，他终于到了现代，西装墨镜，从直升机上朝迪拜塔跃去，大家应该知道这是他的最新动作大片，他赶去迪拜塔是为了救从顶楼坠落的女主角，镜头停留在他刚看到迪拜塔的那个画面，他的脸上充满惊愕和痛惜，因为穿越千年赶来，却慢了一秒，没有救到女主角。”
“这时，画面的时间飞梭退回战国，这次他戴了手表，一路飞跃狂奔的同时不忘看时间，最终分秒不差赶到迪拜塔，将女主角揽入怀中。最后，画面出现广告语和手表的品牌。这次Sensang在征集广告意念的同时也征集中文名，前面各位同行似乎只着眼于广告，我们为Sensang设计的中文名如图。”
纪明薰指着PPT，上面设计了广告的最后画面，写着“永恒一刹，伴你穿越——参商制表”。
他继续解释道，“参商，原指永远不会相遇的两颗星，此星既出，彼星已没，在时间的概念来看，则可以理解为星辰交替，时间永存，永不停息。同时读音也契合了原名。需要强调的是，在广告片的电影场面切换过程中，我们会注重画面变幻的频率和快速，使人有时间飞速流逝的感觉。”
“非常好。”马修先生说，“这个广告完全为Mr.L度身打造，他在国际影坛的地位之高，声誉之隆，用于中华区的广告主角，是很适合的，但他若是不答应出演，那该如何？而且这些电影的使用版权也并非那么容易谈下。”
“我们已经接触过Mr.L本人，他本人很欣赏Sensang表，对这个广告剧本也相当感兴趣，不但有意出演，且愿意帮忙找制作方谈版权。”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会慎重考虑你们的创意，而你们的中文名我很满意，需要和总公司商洽。我多问一句，假设我们最后未能采用你们的创意，中文名的部分能否单独卖给我们？”
“当然可以，不过我相信搭配广告本身，会更相得益彰。”
原本，在场同行认为胜算最大的是光明传媒，现在看来，马修对天使工作室的意念也很满意。果然，在末尾的总结中，马修谢过了其他公司来参与的好意，请光明和天使两家公司暂留香港，待华南地区的推介会结束，他们内部会进行商讨，决定最后采用的创意。
“这么说，你们都要留下？”花不语问。
“对。华南的明天推，客户那边商讨至少要两三天，所以我们大概要多留五天左右。”花瑜说，“你也会留着对吗？”
“我不想一个人搭飞机。”花不语说，“万一失事，至少有个认识的陪着。”
“呸呸呸。”花瑜急道，“吐掉重说。”
第388话 自暴自弃的邋遢
“斯斯，你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吗？”宁轻轻把假计划被偷的事说了一遍。
“那天看到老男人对柜台交代那句话，我就猜到七八分了。博盛公关还真是不死心，一次次追着你们打。”
“可惜不能闹大这事，只能这样不揭破，打他们一次脸就算了。”
“要不你们雇我，我帮你们挖博盛的丑闻，反过来对付他们？”
纪明薰立刻接话，“不。用这种手法，岂不是和他们无异？”
“说得好像你有多清高似的。”花不语切了一声，“只不过你玩的手段高明些。”
“错，是不伤害任何一方，以所有人都得到最好的利益为依归。”
“那么这次你和花瑜成了对手，你希望最后谁胜出？”
纪明薰不假思索道，“我。”
“花瑜的利益怎么办？”
“他只是打工的，接不到这个广告也照样有薪水，高铃不舍得炒掉他。”
宁轻轻忙说，“其实学长的创意很好，我们的不见得赢，斯斯你觉得呢？”
“两个都有文艺范，小说feel，我都喜欢，但是老男人取的忧伤中文名加了分，我选你们。我很疑惑，脑子里满是利益和手段的理性老男人，为什么有取得出这种名字的浪漫情怀。”
“你就不许这是我取的吗？”宁轻轻不满地说。
“我认识你很久了。不然你说说，整个广告哪部分是你想的？”
“这……Mr.L是我最先建议的，要不是我提出这个，他哪能想到电影穿越的桥段？那个差了一秒，也是来源于我以前跟他说的一个香港女作家写的鬼故事。”
“为什么你会建议Mr.L？我不觉得你是他的影迷。”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吃饭再慢慢说。”
“就是，不要谈工作了好不好？”花瑜说，“哪有刚考完就对考卷那么讨厌的。”
为了不让花不语再有机会乱点东西，宁轻轻遵从花瑜的意思，四人去维多利亚港边的海景酒店吃自助餐。
宁轻轻一面看维港烟花，一面对花不语讲了这个创意产生的经过。
N天前，决定接这个广告之后，纪明薰搜集了马修先生的资料，两人囤积了一批零食，与世隔绝地在小别墅构思广告，每天除了送外卖的，什么人也不见。
最初，两人预备用庄园背景作为主题，明少直接用纸画了一叠草稿，宁轻轻惊觉明少连手绘草图的功力都有所长进，俨然已经是网上那些接插画散活的美术系学生水准。
等到庄园主体的草图全部花完，纪明薰让宁轻轻将它们按次序排在地上，他站起来看了一遍，就弯腰把它们叠回一起，塞进碎纸机。
“为什么！”宁轻轻心疼地喊。
“马修的贵族身份容易被人查到，全国的同行不止一个会用庄园主题迎合他，至少花瑜肯定会。我们不要和他雷同，换个方向。”
“就算是这样，也可以留给我做纪念呀，你亲手画的草图呢！”
“这有什么可纪念？以前和花瑜构思的时候也画过不少，一样被碎了。”
“我喜欢嘛，不能拿去做创意，也可以留下来当作你画的一个故事。”
“要留给你也得认真画，这些草稿不能要。”
“反正你就是不能留下任何不完美的东西，对吧？”宁轻轻娇嗔。
纪明薰露出“是”的微笑。
剔除了庄园主题，两人交换了不少意见，都觉得中规中矩，未必能从全国同行里脱颖而出。连续几天的脑子堵塞后，宁轻轻开始蓬头垢面在二楼地毯上时而趴时而坐，时而踱步，时而念念有词，终于能理解速食三人组在创意部不成人形的心情了。
纪明薰却和花瑜一样，时刻保持外型，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穿着轻便的春季居家服在小别墅里悠闲地遛狮子。
“花学长在公司注意外型是因为他名声在外不能倒，你在自己家里这么装逼，帅给谁看？”宁轻轻说。
“没有装，正常就该这样。”纪明薰说，“不像你，只因没灵感就自暴自弃。”
“你开始嫌弃我了吗？”宁轻轻指着他，做怨妇状，“果然和斯斯说的一样，男人到手的东西就不矜贵了。”
“还没到手。”纪明薰纠正。
“还没到手就不矜贵了，呜哇！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呆久了，你没有危机感了？”
“有句有名的广告词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纪明薰把吹干鬃毛的小狮子放到窝里，再把窝拉开到离宁轻轻很远的地方，自己走近她，低头道，“眼睛望着你，心中仍想你。”
宁轻轻止不住嘴角的笑，“讨厌！就会哄人。”
纪明薰站起来，“但你还是太邋遢了。”转身对角落窝里的小狮子说，“你现在很干净，不要靠近她，她身上有纸屑和饼干末。”
宁轻轻一跃而起，冲进浴室。待她梳洗完毕，手机恰好响了。
“天使，你很长没有花围脖了，怎么了？”奇怪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希腊混血帅哥拜伦。自从上次重遇，他常常在她微小博下发评论聊天，就冲着那一货柜郁金香和国际友好交流，宁轻轻也得认真回复。
“我准备接个大广告，这些天在构思。”
“什么广告？”
“Sensang，你知道吧？”
“知道，父亲和大哥爱用，家里有，你要一些试用吗？”
这个一些，该不是一箱子吧。宁轻轻连忙说，“不用，谢谢，我们有。”
拜伦热情洋溢地问，“天使的情人和天使一起构思吗？”
“是呀，可总是想不到好的。”
“大哥经常在瑞士，认识马修，我帮你问他想要怎样的广告吗？”
“那怎么好，哪有让客户自己说出来的。”宁轻轻说，“我们知道他家族有庄园，可这个很多人知道，要是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他的喜好就好了。”
“你这个句子太长，我要记下来分析语法。”
“我的意思是，他私下里喜欢什么？”善于利用人脉的宁轻轻干脆直接问道。
“私下是不对外公开的意思。我想到了，我去瑞士滑雪，大哥带我到马修家作客，他有很多中国人写的书，但不是中文的，是德语的，我看得懂。”
第389话 刺激的户外运动
宁轻轻一听有情报，激动地问，“都是些什么书？”
“里面有很多飞来飞去的人，有的拿刀，有的拿中国的宝剑，有的拿很像矛的枪，他们还会一种奇怪的功夫，叫做点血。”
“武侠小说？”
“对的，叫这个。马修说他喜欢看中国的武侠小说，喜欢看中国人演的功夫电影。”
“他喜欢武侠小说和武打电影？”
“对的，他的书房，墙上有中国影星的海报，姓L。”
“是Mr.L吗？”
“对的，就是最近电影有在迪拜塔拍的那个。马修崇拜他的功夫，说他是真的自己演的，没有用替代的身体。”
得知这个情报，宁轻轻转述给了明少。
“你这个三公子朋友，人缘真不错，干脆把他吸收到工作室，让他负责找外国客户如何？”纪明薰说。
“你是说笑的吗？”
“是。”纪明薰正色道，“他家的厨房都比我们两层加起来大。”
“为什么是厨房？通常不是说洗手间的吗？”
“在厨房呆的时间多。”
宁轻轻问，“你看，我们要不要往Mr.L这方向发展？”
“我已经有大纲了，来，拿纸。”
“你是不是人啊，才这么一会就有大纲了？你这样让创意部怎么活？”
整个创意没花多长时间就确定了，可困难的是接触Mr.L，如果他不答应，这个创意就无法使用。
纪明薰认为，慕天尚和时步虽然都是娱乐圈的人，能帮忙介绍，但欠太多人情不好，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就不麻烦他们。
更好的选择自动出现了。自从磊少被救出，就呆在洪玫瑰家养伤，没出门，但每天都打电话来假装报平安，最后把话题拐到道歉上。
“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纪明薰回答。
“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错！我怎么可以那么想你，我简直不是人。”
“又来了。这样吧，你要是内疚，就帮我想想办法，我目前有个广告，要接触Mr.L，你那些朋友有没有和他有交情的？”
“有！就是玫瑰！真的帮的上忙？”磊少欢喜地问。
“她认识他？”
“圈内有位很有名望的导演前辈，曾经在我们学校给玫瑰他们上课，很欣赏玫瑰，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你肯定猜得出是谁，他和Mr.L合作过N次哦。”
“我知道了。这样，我先准备好广告计划书，包括剧本和故事图解，请玫瑰帮忙让Mr.L过目，我相信他会有兴趣。”
“好！等我！”
“我还没给你计划书，是你要等我。”
计划书交给磊少后，宁轻轻生怕Mr.L不喜欢，提心吊胆地等待，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重复几个问题，“他不喜欢怎么办？”“就算喜欢，不答应拍怎么办？”“就算答应了，版权谈不下来怎么办？”“就算都谈好了，马修不喜欢怎么办？”“就算马修挑了我们，最后拍出来不受欢迎怎么办？”……
“吃饭。”纪明薰把一份凯撒沙拉推过去，“多吃点蔬菜有助于缓解焦虑。”
终于等到洪玫瑰回电，“学妹你太不够意思了，找我帮忙直接说就好，还让纪学长托Bright，搞得很见外。”
“我不知道你认识Mr.L嘛。”
“我和他只是几面之缘，关键是我把计划书给了老师看，老师很中意，答应交给Mr.L，不过我想了想觉得吧，由你们亲自讲解更好，于是请老师帮忙约他，时间地点都定好了。”
“可以亲自讲解？那太好了，在哪个城市的哪个酒店见？”
“Mr.L最近在魔都度假，约好的时间是下周二，地点一会发给你。”
宁轻轻打开微小信，玫瑰发来的是“兰威尔森户外运动会所”，还补了句“提醒一下，Mr.L喜欢刺激的户外运动”。
宁轻轻还在想什么是刺激的户外运动时，纪明薰已经看完会所资料，回头说，“兰威尔森的主题是滑翔翼。”
“你是说背着一个三角形的翅膀从山上飞出去然后在空中乱飞的那个吗？”
“差不多。”
“我不去！我恐高！”
“以你的资历，我没打算让你和他谈。”
“你要陪他玩那个鬼东西吗？”宁轻轻惊恐地问。
“刻意约在那个地方，包含了考验我们诚意的意思。”
“天哪！”
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前往郊外的会所，宁轻轻还没到就捂住眼睛。远处的小山上已经有几个人在往下飞了。熟练的飞行学员可以在空中翱翔，但这种运动在魔都也不过是刚起步，因此大部分人还只能从山上飞到山下，进行最初级的玩法。
会所本身盖在山顶，紧临悬崖，全透明的结构让人在室内也能看到山下的全景，和外面场地上飞下山的全路线。
“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老师的面子我不会不顾，机会肯定要给你们，但我不会因为人情就随便答应你们的事。想跟我谈，起码要表现出诚意。”Mr.L坐在会所的大沙发上说，“冰王子，我不管网上你的粉丝如何吹捧你，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我在那里等你。”说着指了指落地窗外的山脚下，之前飞下去的人正在卸装备。
他起身离开，宁轻轻脸色惨白地对纪明薰说，“这里有几百米高，你又没玩过，不要试了，大不了换个创意。”
“不可能，这个创意是我们想到最合适的。”
“可你真的没玩过嘛，万一掉下去呢？”
“这里有入门级别的指导，只要遵守规则，做好安全措施，不会有事，你看，外面那个大妈也在玩。”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宁轻轻紧抓他不放。
“我买了保险，遗嘱也写好了。”
“听了更担心了！”
“哦。别磨磨蹭蹭，去找教练，租装备。”
宁轻轻捂着眼睛只敢看地面，跟明少来到场地外，离山边站的远远的，看着明少在教练的指导下穿上一套看上去很蓬的充气衣，戴上三角形的背翼，教练检查了各处的系扣，向明少讲解了一遍技巧，并且将其他正往下飞的人指给他看，要他注意几个要点。
第390话 循环的对话
没等宁轻轻做好心理准备，纪明薰已紧随早就穿好装备在一边等着的Mr.L跳下悬崖。她一时忘了恐高，扑到栏杆边往下望，眼睛紧紧盯着明少的******，缓慢地在空中飘着，越来越小。
“别担心。我们的装备很安全，入门玩法也很简单。”教练在旁说，“学员顶多吓到，不会有意外，小姐要不要也试试？在半空中看风景感觉比这里还要好。”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半挂在一个玻璃护栏边，脚下是直挺挺的山崖。
“哇啊啊啊。”她像箭一样冲回会所，窝在沙发上，才有了点安全感，躲在沙发后面，拿了个望远镜透过玻璃往下看，见到明少和Mr.L言谈甚欢。
过了二十几分钟，两人才搭缆车回来。
“小王妃，瞧你的样子，急坏了吧，放心。”Mr.L拍了拍身边明少的肩膀，对宁轻轻说，“你的冰王子一点事都没有。”
“我看到你们飞下去，心都快跳出去了。”
“他呀，胆识过人，运动神经发达，第一次玩就像模像样，我自己第一次玩也不见得胜过他。”Mr.L在沙发坐下。
“其实我是很害怕的，装不怕而已。”纪明薰笑道。
宁轻轻见他们有说有笑，心想合作应该谈得成，“你们都玩过了，那现在是不是去洗个澡，我们一起吃饭，顺便谈谈？”
“不急，我们的衣服都没换下来，坐一会还要再玩。要不要一起去？”
宁轻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个真的没法陪你们，我站在外面都腿软了。”
Mr.L哈哈大笑，“好吧，那我们再去一趟。”
如此，他们总共滑了三次，Mr.L才意犹未尽换下充气衣。三人在会所二楼的山景餐厅吃饭，宁轻轻坐到了离玻璃最远的位置。
“小王妃，你等了一天，就怕我不肯看你们的计划书。”Mr.L入座便说，“Sean陪我飞了这三趟，我怎么也得好好看看。其实呢，就冲着你没进娱乐圈抢我家宝拉玉女掌门人的名头，我也不能不看。”
宁轻轻不知这是说笑还是认真，只得笑道，“我哪有那么没自知之明，宝拉姐可是我的女神，你说的那些是圈子里的小道流言，我想都不敢想。”
“宝拉可很当真。”Mr.L低头看计划书，“为了这个流言，要我在新片里给她安插个主角，好稳固她的国际地位，我没答应，说她不适合，她跟我闹了一个多月，搞得到处疯传我们分手。”
“原来是因为这个，微小博也沸沸扬扬传这个话题，我当时就没信，心想你们天作之合，怎么能分手。啊，竟然有我的责任，我好不安哦。”
“现在算是闹完了。你用不着不安，她自己小心眼。女人，哎。Sean，跟我一起飞过三趟的人可不多，你这个朋友可以交，小王妃又是个乖巧姑娘，我透露你们一点小秘密。”Mr.L说着抬头眨眨眼，“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哇！”宁轻轻做出标准粉丝的动作，双手交叉捂嘴，“天大的喜讯呢！她答应了吗？不可能不答应对不对。”
Mr.L合上计划书，“对，所以我也有事请两位帮个忙，猜猜是什么？”
纪明薰扬起嘴角，“这是你在帮我们的忙，我得多谢你才是。”
“看来Sean猜出来了，小王妃知道了吗？”
宁轻轻摇头，“求婚已经成功了，不需要策划什么了呀。”
“她虽然答应，可看了我新片后，很喜欢从迪拜塔坠落那一段，到现在还在怪我不让她演，所以，就在你们的广告里满足她吧。”
“这是说Mr.L愿意接我们的广告了？”
“不错。只要你们争取到广告权，我立即签约，经纪人那方面我会安排，宝拉的部分也由我说。”
“太好了！我本来就幻想着你们能一起拍，效果肯定美死了，可是宝拉姐一向不拍这种风格的场面，这回可算是Mr.L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宁轻轻继续用狂热粉丝的语气说。
“当然，广告权你们要争取到才行，我对你们这趟香港之行很期待，一定要努力。”
宁轻轻向花不语讲述完当时的经过，花不语点了点头，“你们和他谈好了合作，这一点，客户一定会考虑进去，我觉得花瑜没什么胜算了。”
“输给大巫师，我是心服口服，只要不是博盛那帮孙子就好了。”
“不是只有我们入围，还有盛世汉唐呢，何况谁知道明天华南区是不是有更好的出现。”宁轻轻说，“要是没拿到广告权，我都不好意思跟Mr.L交代。”
花不语对另外两人说，“那种考完明知道自己满分还到处跟人说考得很差的人，就是她这样的了。”
“以前斯斯嘴贱，语语嘴毒，现在倒好，合二为一了。”宁轻轻拿外套的袖子抽了她一下，“你以为现在变身了，我就不敢打你了吗？”
花不语拿外套挡着躲开，连连喊，“你的袖子刚才掉到地上被踩了一脚！拿开！脏死了脏死了！”
接下去几天的等待中，花瑜自认输定，反倒轻松，每天吵着到处吃喝玩乐，花不语事不关己，也轻轻松松随他们四处逛，顺便收集素材，晚上回房间对着海景打字。
纪明薰不但怡然自得四处逛，每晚照顾他俩的游戏，把小狮子放在窗前让它看海。
唯一焦虑的只有宁轻轻，她拿着明少趁花瑜洗澡时在楼下厨房煎好的牛排喂小狮子，“你说我们会赢吗？”
“创意合适，迎合马修的口味，又已谈好主角，胜算相当高。”
“万一马修更喜欢盛世或者学长的呢？”
“那你急也无用。”
“我们这么辛苦才做好计划书，再和Mr.L谈好，如果没成功，岂不是太可惜了？”
“做了这么多准备，自然会有回报。非要发生万一的可能，那就只能说是命运了，命运安排我们输掉的话，在别的地方就有回报。所以不需要担心。”
“别的地方的回报在哪里？”
“我们做了个从全国同行里脱颖而出的创意，名声大噪，结识了Mr.L，这些是无形资产，还不算回报？”
“好吧，你说得对——可是你说，我们会赢吗？”
连小狮子都不耐烦了，狠狠地在她睡衣的袖子上咬了一口，让她不要兜回去。可是纪明薰却一边点着游戏，一边淡定地说，“创意合适……”
如此，相同的对话循环了整晚，直到宁轻轻终于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