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抓捕
厚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所有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但月色提供了足够的亮度，也没必要打开枪灯或使用夜视器材。
白枫一马当先，直接大步进入，突击队员紧随其后，开始按照既定方案行动。
在白枫的再上叮嘱下，身着便装的警员都换上了软底运动鞋，悄无声息地突入。
不论是外面还在苦苦监控的工具人，还是直到开门仍在观察猫眼的高大壮，都没有观察到任何动静，重重迹象都表明抓捕目标老三可能已经陷入熟睡之中。
这对白枫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
十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员鱼贯而入，按照战术安排，两人客厅餐厅区域警戒，剩余十二人分为四人一组，共三个小组，刚好可以覆盖三个房间。
白枫身后跟着高大壮和曾水，以及一名没有姓名的工具人，已经行进至主卧门前。
与样板间的结构一致，主卧位于通道尽头，实木房门两侧的空间很大，足以分列左右两侧，进行两翼同时进入。
房门合页转轴在左，把手在右，一旦突进，左侧进入是首选的一号位，也将承担最大的风险。
白枫打出手语，示意曾水站到房门右侧，他则稳稳地站在左侧，担任一号位的职责。
一切就绪后，白枫尝试轻轻转动门把手，竟然动了！
房门没锁！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这套房子的三个卧室门前均站着一个四人小组，为避免先后突进的顺序给目标提供逃脱的机会，三个房间需要同时突破。
负责主卧的是白枫，一号次卧是高兴，二号次卧则由王漠亲身上阵。
率领小组的三人均竖起大拇指，示意准备就绪，随后白枫拨动降噪耳机，将麦克风从摁动通话改到自动拾音的设置，只要他一说话，不需要摁动送话键，便能将声音传递给队友。
为减消狭小作战空间带来的影响，白枫将步枪枪口略微抬高，尽可能收缩着，位于右侧的曾水也是如此。
两人为了保持同步节奏，以同样的频率上下晃动了三下枪口，随后白枫对着麦克风轻轻说了声“进”，随后推门而入。
“发现！床上！”
“双手抱头！蹲下！”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三个小组同时突进，通讯频道中传来各小组的回报，但白枫毫不在意，在突进的瞬间，灯光管制便解除了，他直接打开枪灯，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束直接照在床上男人的脸庞上。
“别动！”
床上男人的反应很快，尽管被四根强光手电直射面部，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手上的动作可没有任何迟滞，双手迅速向枕头下摸去。
“啪！”
但白枫的反应更快，直接一枪托砸在男人的手腕关节上，随后紧紧抓着手腕，用力下压关节，疼痛使得男人不得不放弃抵抗。
曾水将步枪放到身后，跳到床上，将男人翻了过来，使其双手反绞在背后，面部朝下对着床垫。
随后男人便戴上了喜闻乐见的限量版手镯，被押在床上，动弹不得。
“控制！发现刀具！”
白枫翻开枕头，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就摆在下面。
几分钟后，通讯频道中传来其它队员的呼叫，所有角落都已检查过，并且顺手打开了所有灯光。
王漠带着几名刑侦警员来到主卧，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上的照片，与被牢牢控制在床上的男人进行对比，随后肯定道：“确认身份，是老三，带到客厅现场问话吧！可以通知刑侦的同事过来了，搜一下这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男人正是老炮团伙的三号人物，他此刻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老三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任由警员将他押到客厅。
“这家具真不错啊，说吧，老三，老大和老二在哪呢？”
王漠赞叹了一下客厅价值不菲的红木沙发后，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不知道，警官，我这又犯了什么事了？”
老三嘴硬道，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这群深夜造访的警察，他心理也很清楚是什么事情。
虽然他的团伙涉及的生意很广，但值得警员荷枪实弹进行抓捕的也就那么一两件。
总不能说这帮穿得跟电影里一样的特警，是为了处理自己打架斗殴的小事吧？
“别扯淡了，你们最近做的生意我都看在眼里，回去再跟你慢慢聊，现在告诉我，老大老二在哪？”
王漠呵呵一笑，大声喝道，丝毫不顾深夜扰民的问题，似乎想在气势上摧毁老三的心理防线。
“什么老大老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三眼神躲闪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好像从未考虑过面对审讯时的话术，也不想想自己被派出所教育过多少次，档案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还在继续装傻，试图蒙混过关。
“哈哈，没关系。”
王漠轻笑一下，脸上挂上了一丝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戏谑道：“我找你什么事，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早就超过五十克了吧？你的小弟也跑不了，就在刚刚，我们的人抄了你的货仓，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如果你把老大老二在哪告诉我，算立功表现，而且你在团伙里只是三号人物，开庭作为从犯的话，搞不好能判个无期，蹲个几十年还能出来。如果李坚持不开口也没关系，把你逮回去，直接移交司法，你也知道你们拿了多少货，作为主谋枪毙妥妥的！”
“自己好好考虑！”
白枫此时就坐在老三身后休息，听到王漠的话笑了笑。
这个大忽悠！
根据情报，老炮团伙有个仓库，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平日是作为小赌档吸引村民去打牌的，至于里面有没有想要的证据，不搜查谁也不知道。
按照预案，为了避免团伙头目受惊逃跑，仓库是放到最后才会进行查封的。
王漠的话就说得很有意思，他说的是抄了老三的货仓，而不是仓库，话语说得冠冕堂皇，老三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仓库有没有被搜查，而是他作为主犯还是从犯。
很快，老三便做出了选择。
“我说！这算自首吗？”
“老二就在......”
076 六号楼六零六
“老大在哪我真不知道，但老二一定不在他家，可能在老大家里，我早看他和大嫂不对劲了......”
“等会！”
王漠感觉有些混乱，晃了晃脑袋，惊讶道：“老大的位置你不清楚，然后老二可能在老大的家里？”
“对！我们老炮团队早就背心离德了，本来分工很明确的，原本老大负责谈生意，把好大方向，老二负责运送货物，我负责看好家，照顾好兄弟们。但是老二有了些别的想法，他跟我交换分工，主动提出要做后勤工作，照顾兄弟们......那时我还笑话他胆小，不敢承担风险更大的工作，我哪知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大嫂，然后老大也不管家里的事情，他和大嫂各玩各的，我也不清楚老大在哪......”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错愕，各自找张小板凳坐下开始吃瓜，没想到小小的一个犯罪团伙，还演绎着这么一处可歌可泣的伦理大剧。
“停！”
王漠再次做出手势打断了老三的讲述，严肃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回去再说，现在告诉我老大家在哪？根据我们的资料，老炮没有在海城购置或租用任何房产。”
“你们当然不知道啦。”
老三似乎说狗血的爱恨情仇有些上瘾，兴致勃勃道：“一开始老大不喜欢大嫂，喜欢的是一个年轻的技师，就以技师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悦府小区，没记错的话是六号楼六零六，数字特别吉利。”
“走了，刑侦把老三带回去，其他人跟我去悦府小区！”
王漠闻言大喜，大手一挥，就要赶去抓捕，但老三似乎有些不乐意，挣扎着不让两名刑警将他带走，嘴里还不断地嚷嚷着。
“哎，别走啊，让我把故事说完！老大喜欢的技师就是大嫂的妹妹，后来520过情人节，老大忘记送礼物了，就分手了，然后又喜欢上另一个技师，没想到另一个技师就是大嫂......后来老二去洗脚的时候，喜欢上了前一个技师，就成了二嫂......别走啊，我还有好多故事呢......”
望着被套上黑色头套拖曳着出门的老三，特警队众人目瞪口呆，曾水颤抖着问道：“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这么花的吗？”
“别废话了，现在商量一下作战方案，我们有悦府小区套间的结构图吗？”
高兴不满地拍了一下曾水的脑袋，而后问道。
王漠闻言皱起眉头，琢磨道：“悦府小区......我问问技侦吧，他们应该能找到备份。”
时间紧迫，老三被捕的消息根本藏不住的，一旦另外两名头目长时间没联系上老三，一定会有所察觉，最坏的结果就是连夜逃跑，所以最好的处理就是立即出发，即可将他们逮捕。
但是不管时间再怎么紧张，也得留出给特警队商讨战术的时间，毕竟情报上可是说了，老炮团伙可是很凶残的！
“不用了。”
白枫忽然开口打断了正准备拨通电话的王漠，笑道：“悦府小区？六号楼606？我就住在那啊。”
王漠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笑道：“小白你家够有钱啊，这可是海景房......你的房间和606同结构么？”
白枫正色道：“我住八号楼，跟六号楼是并排的，结构一样，而且我也是六号房，内部构造完全一致。进门玄关六米，很长，但是很宽敞，可以容纳两只纵队同时突入，门后餐厅，右侧小阳台，左侧客厅以及大阳台，客厅为基准，六点钟是保姆间，十二点通往生活区，有六道门，依次是公卫，健身房或杂物房，一号次卧，书房，二号次卧，主卧，主卧后面还有阳台，挺大的，而且结构空间容易藏人......”
在老三家里翻出几张白纸，白枫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没一会一张完整详细的结构图便出现在纸上，并且布置好详细的战术。
“但是有个问题，悦府小区给业主赠送了防盗门，很结实，即便使用破门锤也要一段时间才能破开。至于上面的智能锁可不是这里的地摊货，电磁感应根本打不开！”
白枫一口气将战术布置说完，众人听得连连点头，但很快他又提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难点，门，该这么开？
“很难开？是装甲门吗，能不能炸开？”
高兴皱着眉问道，白枫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不是装甲门，但从牢固程度来讲，和装甲门没什么区别了。炸药破门或者使用破门弹当然可以，但这房间面积290平啊，如果破门的话里面一定能听见，要是对方有枪就难搞了。”
“唉，呼叫技侦吧，他们有个开锁王，别这么看我，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开锁王！”
似乎觉察到警员们投来的奇怪目光，王漠老脸一红，肯定道：“开锁王肯定可以，我就没见过他撬不开的锁！别看了，出发！”
............
相比刚进行的抓捕行动，接下来的行动就愉快多了。
在白枫亮出门禁卡后，悦府小区的保安毕恭毕敬地将车队请入地下车库，乘坐宽敞的电梯直接抵达任务区域。
“有钱真好啊！”
望着在宽敞的楼道中摆出两列进攻队形的特警队员，王漠感慨道。
悦府小区是海城最贵的小区，内部的设置十分考虑私密性，出电梯口三条走廊，分别通往三个不同的单元，每个单元只有两户。
因此只需要考虑另外一户人家会不会干扰行动即可，完全不用担心行动中动作过大影响到其他人导致暴露的问题。
“开锁王，就靠你了！”
王漠低声说道，轻轻拍了拍一名身穿睡衣的谢顶中年男人。
这位睡眼朦胧的男人便是技侦队中的痕迹检验专家，同时在锁具研究上的造诣极深。
光是看他的发型便已令人肃然起敬，尊称一声开锁大师也不为过。
没有理会王漠对他的极高期待，开锁王嘟囔了几句，随后眯起眼睛认真打量了一下智能锁的结构，随后压低声音说道：“C级锁啊，难搞。”
王漠闻言有些紧张，小声道：“怎么样？能开吗？”
“C级锁就是防技术开锁弄出来的，能肯定是能，但不能从机械锁芯动手。”
077 意外
开锁王在随身携带的腰包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柄一字螺丝刀开始撬智能锁上的金属保护盖，王漠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声提醒道：“你不是技术开锁吗？怎么撬上了，小心点，别惊动了里面的人！”
开锁王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可没停，很熟练地破坏了门锁的几个卡扣，将保护盖卸了下来，露出内部结构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谁告诉你技术开锁一定是拿钥匙开的？时代变了，老王！”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锁王掏出一个砖头大小的塑料盒子，不同于白枫先前开锁的小玩意，这个盒子显得更加高档专业，不仅有各式按键，上方还有一个小巧的显示屏。
开锁王将盒子紧贴着智能锁，摁下几个按键，屏幕亮了起来，站在最前面的白枫能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地跳跃，智能锁上的背光面板忽明忽暗，开锁王得意道：“一力破万法，NFC信号模拟，再加上我这台解码器，海城没人比我更懂开锁！”
“滴——”
伴随着同样清脆的蜂鸣声响起，众人开始紧张起来，王漠拽着开锁王回到队尾，接下来的工作可不是开锁王能掺和的。
白枫轻轻推开防盗门，房间的布置映入眼帘，首先见到的是灯光完全熄灭的餐厅，但紧邻的客厅却没有熄灯，借助笼罩着整个客厅的暖黄色光线，他可以确定客厅餐厅区域是没有人的。
随后，白枫平举步枪，比划了一下手势，身后的特警队员开始小心翼翼地进入。
按照战术规划，警员们放慢了脚步，缓慢且无声地向生活区走去。
当主卧的实木烤漆大门近在咫尺时，意外发生了。
一号次卧的房门突然开启，一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睡眼惺忪地揉搓着眼睛，趿拉着粉红色的毛绒拖鞋走了出来。
情报可没说老大有孩子！
幸亏客厅的灯光没能散发到走廊，得益于昏暗的环境，小女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群突然出现的怪蜀黍，而是打着哈欠走进了洗手间。
高兴轻轻拍了下白枫的肩膀，做出一个询问的手势，白枫沉吟片刻后，同样以手语回应，随后两人分列在洗手间左右，并做出手势示意警员快速就位。
洗手间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映射出来，将走廊照亮了一小部分，一旦小女孩走出来，警员们势必会暴露。
开弓没有回头箭，总不能待会跟被惊动的疑犯说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吧？
况且按王漠的性格，他也绝不会放弃这次行动的机会，所以白枫不得不做出了决定。
不多时，洗手间的响起一阵水声，持续数秒后便停止了，洗手间的镀镍把手被缓缓拉动，已经彻底清醒的小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外两名荷枪实弹的怪蜀黍。
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高兴宽厚的手掌便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巴，一把将其抱起，快步走到客厅的区域，嘴里在低声说道：“小朋友，不要叫，叔叔是警察，不是坏人！叔叔找你爸爸有些事情要谈，不要发出声音，很快就好了！”
白枫见状松了口气，终究是解决了这个不确定因素，继续站到队伍最前面，对已经就绪的队员示意一下后，尝试拉动房门把手。
很遗憾，可能是顾及到外面的孩子，这次房门被锁死了，并且从门口下方的缝隙去看，只有一片漆黑，房间内部应该是熄灯了。
深吸了一口气，白枫比划了个手势，身后三号位的高大壮会意，掏出一根随身携带的撬棍，极可能地放轻手脚，将尖锐且弯扁的一头插在把手附近的缝隙里随后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白枫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等待原本站在房门另一侧的曾水来到自己身后，直到将手按在自己肩膀上时，才将枪灯打开，枪口高举向上，做出准备进入姿势。
如果房门没有上锁，两侧交叉进入会更安全，但一侧需要破门时，势必会影响到破门侧队员的行动，因此只能选择同侧进入，这样会更快。
“进！”
白枫轻声说道，高大壮大力掰动撬棍，在杠杆作用下，造型考究的门把手没能支撑片刻，直接发生了大幅度的形变，并且撬棍头部卡住的位置也遭到了破坏，门框和大门都有所损伤，小股的木屑直接散落在地。
没有犹豫，蓄势已久的特警队员行如流水般完成突进。
一号位进入，直走到底，床头柜位置停止，据枪警戒。
二号位跟随进入，右转到底，死角停止，据枪警戒。
三号位跟随进入，直走到阳台的位置，据枪警戒。
还没等四号位进入，床上的男女已经醒来，感受到数道刺眼光线的照射，女人发出了一阵高亢的尖叫声。
“啊——”
一二号位承担警戒的职责，不方便动作，作为四号位的高大壮没有犹豫，一把扯开了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披头散发，双手抱头仍在尖叫，但她身边的男人没有慌乱，将早已深入枕头的右手抽出，一柄通体黝黑的手枪直接指着床尾方向。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站在床尾的高大壮亡魂大冒，头脑一片空白。
撬锁之后他担任了四号位的角色，并且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还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将步枪放下，双手去抓的被子，现在他手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
“砰——”
就在高大壮陷入绝望之际，枪响了！
但又没完全响！
白枫直接松开双手，任由95-1在枪带的作用下垂坠在胸前，双手一把将男人的右手举起，手枪将天花板上的吊灯直接打得稀碎，玻璃四处散落着。
在队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白枫已经跳到床上，双手紧紧抓着持枪的右手不放，大力一脚踩在了男人身上。
似乎没有想到白枫的动作竟然这么狠辣，男人没有丝毫防备。
柔软且脆弱的部位受到强力打击，剧烈的疼痛瞬间布满了整个大脑，男人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像一条死狗般瘫倒在床上，任由白枫将手枪夺走。
078 花花
十分钟后，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老二满头冷汗，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击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这副悲惨的模样使得身后负责看守的两名特警都不忍直视。
“啧啧，小白，你下手够黑的。”
打量了一下面部憋出猪肝色的老二，王漠感慨道。
“手上有武器，踩他一脚算便宜他了，要不是顾忌旁边的女人，还有这个货身上有情报，我早开枪了。”
白枫面不改色地说道，王漠笑着摇了摇头，拍打着老二的脸颊，说道：“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老二艰难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能稍微减轻一些痛苦，白枫见状冷笑道：“行啦，别装了，我下手有分寸，最多疼一会，死不了人！”
可老二怎么会听得进去呢，不过看样子他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了，只能努力将脸转过来，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白枫，似乎要将白枫的模样努力刻印在脑海中。
望着老二怨毒的眼神，王漠再次拍了拍脸颊，正色道：“别看了，就你这种货色，每年我们不知道要抓多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把你拷回去，你就是主犯，货仓我已经搜查了，早超过五十克了吧？还持有武器，罪加一等，就你这样的枪毙都要加急插队。”
“要么，把你老大的行踪告诉我，算是立功，在里面表现好一点蹲个几十年还有机会出来。我也不跟你废话，就两条路，你要走哪条？”
说罢，王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还顺手点燃了一根烟，不再望着老二，似乎对他的选择毫不关心。
现场已经控制，接下来就是现场问话，以及刑侦队的搜查了，不过这些工作都与白枫无关，百无聊赖的他可没兴趣坐沙发上跟疑犯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白枫在这套房子里逛了一圈后，走进了一号次卧，在行动开始时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就呆在这里，高兴和曾水正在安抚。
“小朋友，别害怕，警察叔叔找你家大人问点情况，很快就走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呆呆地坐在床沿，曾水蹲坐在地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竭力安抚道。
可小女孩似乎被吓坏了，怔怔地望着胡子拉碴的曾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要抓我爸爸！”
听到哭声曾水头都大了，转身手足无措道：“我可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就哭了！”
“让开，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懂哄孩子！”
高兴一巴掌拍在曾水的脑壳上，随后也蹲坐在小女孩身前，伸手拍打着小女孩的后背，和颜悦色道：“噢~~小朋友，别怕，叔叔不是坏蛋，乖，不哭不哭，我们是警察叔叔呀，你有没有学过儿歌呀，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要交给警察叔叔哦~~”
还是高兴经验丰富，没一会小女孩便停止了哭泣，但依旧在小声啜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带着哭腔问道：“你们是警察叔叔吗，但是这位叔叔长得好吓人......”
“我？”
曾水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白枫见状笑着补刀道：“阿水，你该剃胡子了！”
“这位叔叔是吓人了点，但他是好人哦，你看这是什么？”
高兴瞪了曾水一眼后，憋着笑从战术背心的副包里掏出一顶藏青色的鸭舌帽，指着上面银光闪烁的警徽说道。
“这是警徽哦，我们是警察叔叔。”
“可是......我爸爸是好人啊，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抓他？”
小女孩双手捧着帽子，小巧的手指抚摸着上方的警徽，开始镇定下来。
“你有没有学过儿歌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我知道，我们老师教过，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
高兴用极为温柔的语气唱起了儿歌，小女孩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跟着哼唱。
女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你永远预判不了她下一步在想些什么。
这种生物不分年纪，甚至年纪越小越不好对付，因为会哭会闹，会整得你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掌握面对她的诀窍，那只会像曾水一样，抓狂，无力，只能颓然地坐在一旁，思考着人生的意义。
亦或是像白枫一般，干脆就不要面对，心中无女人，拔枪自然神。
但如果学会了面对这种生物的诀窍，就能像高兴一样，将小女孩哄得转移注意力。
不过诀窍不是万能的，儿歌终究没能转移话题，小女孩很快便小声问道：“那为什么要抓我爸爸呢？”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高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起姓名，小女孩歪着头说道：“我叫小花，同学都叫我花花。”
“那叔叔也叫你花花吧。”
高兴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轻声道：“你爸爸的事情有些复杂，你现在这个年纪还不太明白，你爸爸做了些，嗯，不好的事情，所以警察叔叔要带他回去接受惩罚。”
“不好的事情......是捡到一分钱没有交给叔叔吗？”
小女孩低着头，怯生生地问道。
“差不多，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要接受惩罚。花花，外面那个是你爸爸？”
见到小女孩情绪已经稳定，高兴试探性地问道。
“对，他是我爸爸，妈妈让我叫他爸爸，但是花花还记得小时候的爸爸不是他，我以前的爸爸好久不见了，但偶尔会回家，每次回来就跟妈妈吵架，花花很害怕。”
“那你多久没见过爸爸了，呃，以前的爸爸。”
高兴似乎也没想到这里头的关系这么乱，斟酌着言辞问道，一旁的白枫曾水也竖起耳朵听着。
“好久好久了。”
小女孩歪着小巧的脑袋，作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很是可爱。
最终，还是想起来了，轻声道：“花花记起来了，两个星期啦！以前的爸爸两个星期前回家了，然后现在的爸爸也在家，他们吵起来了，吵得好凶，还打架了，花花当时吓坏了！”
“不怕不怕，叔叔在这。”
高兴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安抚片刻后，小女孩继续说道：“花花当时好害怕，就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以前的爸爸很凶，打了爸爸一巴掌，脸都红了，然后妈妈上来劝，也被打了一巴掌，后来他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呜呜，爸爸不要花花了，呜呜——”
079 会所
“花花乖，不哭不哭。那你以前的爸爸说了什么？”
高兴依旧温柔地哄着，白枫不禁感慨高兴的耐心，要换做他来问话，光是小女孩一哭便无所适从了。
但小女孩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却不肯再开口。
“是不是你爸爸说了些很过分的话？”
高兴耐心地问道，随后揉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发，说道：“花花没关系的，不管你爸爸说了什么话，都要如实告诉叔叔，叔叔会保密的。”
小女孩抬起头来，泪水婆娑地望着高兴，疑惑道：“真的吗？拉钩！”
“真的！拉钩！”
高兴一脸真诚地望着小女孩，引得身后曾水直翻白眼。
这么小的孩子都骗，老高，真有你的！
“爸爸说，你个......你个狐狸精，现在胆子大了啊，敢明目张胆把人带回家。”
“妈妈说，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爸爸很生气，说信不信给你一......一比斗。”
“妈妈也生气了，说打啊，当初在会所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现在你天天呆在会所里，会所是你家啊！”
“爸爸说，信不信我弄死你......”
花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两人的对话，神态动作模仿得特别到位，在场几人都听入迷了，搬起小板凳吃着瓜。
不过，白枫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其中的关键点，开口打断了小女孩的讲述。
“等等，花花，你妈说你爸爸天天呆在哪里？”
“会所啊，叔叔，会所是什么地方啊，妈妈经常怪爸爸去会所，说他在里面玩得乐不思蜀，是不是很好玩的地方啊。”
小女孩歪着头问道，不过白枫可没空理会，与高兴对视一眼后，大步走出了卧室。
不过卧室里传出的话让白枫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个踉跄。
“警察叔叔，这个叔叔好不懂礼貌哦，都不回答花花的问题。”
“这么没礼貌，这位叔叔一定没有女朋友！”
客厅，王漠还在休闲地叼着烟头玩着手机，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在无形中给老二足够的心理压力。
老二也的确感受到极大的压力，不过他依旧一言不发，不肯开口。
白枫给王漠使了个眼色后，将王漠拉到阳台，严肃道：“刚刚的小女孩，咳，反正关系很复杂，回去再慢慢问，那个女人就是老三口中的大嫂，她应该知道老炮的位置，刚刚小女孩说老炮一直呆在会所里不回家，问一下大嫂应该有收获。”
“小白，谢了！”
王漠拍了拍白枫的肩膀，而后大步先主卧走去。
为避免串供，在控制现场的第一时间，老二和大嫂两人便被分开看管，此刻临时叫来的两名女警正在主卧看着大嫂，并进行例行问话。
王漠推门而入，打了个手势示意暂停，随后站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严肃道：“老炮在哪个会所？你知道的，知情不报后果很严重，如果你不想你的女儿同时失去爸爸妈妈的话，最好老实交代。”
女人闻言昂起头颅，毫不畏惧地与王漠对视着，冷笑道：“我不清楚他在哪，警官，你刚刚在威胁我吗？”
王漠正想说些什么，但身后的白枫抢先开口道：“你在害怕，或者说，在纠结，对吗？”
白枫用冷漠的眼光望着女人，脸上的任何表情都逃不过他的视线，冷静道：“你的女儿刚刚什么都告诉我了，老炮最后一次回到这里是半个月前，你们大吵一架，然后他就走了。”
“你的腿在颤抖，眼神很纠结，很明显你知道老炮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很清楚一旦他被我们抓到的后果。”
女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脸上抗拒的表情也渐渐转变为惊恐，白枫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清楚你在纠结什么，可能是在想你不开口的话，老炮被我们挖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也可能在想要是老炮跑了，会不会回来报复你。”
“但我可以告诉你，他跑不了！他一定跑不了！”
“就算你不肯告诉我们他在哪，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搜索车牌，人脸识别，也不过花多一点时间罢了，等我们把他找出来，你也要进去陪他，你的女儿怎么办？”
“我看你现在和老二过得不错，你自己也会说，抛开事实不谈，老炮自己就没有错吗？既然老炮是个渣男，为什么不把他供出来？”
原本白枫作为特警，是不需要参与案件办理的。
但是今晚的抓捕给他提了个醒，情报没有错，老炮团伙就是一群作风狠辣，极具危险的罪犯。
抓捕的时候高大壮差点就寄了，面对警员尚且如此，那他们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呢？
白枫不想在放任这种危险任务逍遥在外，因此选择直接逼问这位所谓的大嫂。
“他......”
大嫂被白枫说得有些心动，但一开口却有些结巴。
“不用顾忌这么多，告诉我，老炮在哪？我们去抓他，然后你的安全就会得到保证！”
王漠作为老油条，瞬间就明白了白枫的意图，双手紧紧抓着大嫂的肩膀，带着冷漠的眼神直视着她的双眼，为这场逼问打上一记助攻。
“富贵会所，帝豪会所，他一定在这两家其中一家。”
白枫给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女人最终还是扛不住，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将老炮卖了。
“确定吗？”
但白枫并未善罢甘休，反而继续追问道。
“确定......还有大富豪会所，不过他应该不会去大富豪，因为我以前就是大富豪的......”
女人将深埋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后，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要不要卖队友，是个很艰难的选择。
不卖，不一定成功。
但卖了，一定很轻松。
女人此刻就很轻松，将老炮所在说了出来后，如释重负。
............
今天老渔实在太忙了，更新完了，实在很抱歉
严格意义上，老渔只是个新人，对于这种过渡情节该怎么过渡，还需要继续学习
不过老渔可以肯定，过渡之后，一定是更加精彩的剧情
谢谢各位看官的支持，老渔会将更加精彩的故事带给大家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评论，求打赏，能求的都求，谢谢啦
080 老炮
翌日，上午八点，帝豪会所。
这里是海城最大的会所之一，外部装修金碧辉煌，内部设备应有尽有，无论是洗脚按摩，还是推拿泡澡，都一应俱全。
并且还有一众小姐姐，可甜可盐，态度友好，堪称男人的温柔乡，英雄冢。
此刻，一辆霸气侧漏的CT5缓缓驶入会所停车场。
尽管在这个时间很少会有真正消费的客人，但伫立在大门的保安依旧很热情，不为别的，看这车标就是所有会所的VIP卡。
“这位贵客......哟，原来是炮哥，炮哥早上好！”
一身正装的保安一路小跑，很殷勤地为客人打开车门，同时手掌还很贴心地放在门框上，生怕这位VIP客户磕着碰着。
“嗯，刚出去吃了个早餐，不得劲，回来洗个脚。”
被称为炮哥的男人没有多说，将钥匙手机往包里一塞，夹着个印满了logo的手包就往会所内部走去。
很快，一位打扮妖艳看着像大堂经理的女子笑容满面地走来，笑道：“炮哥~这么快就又来照顾生意啦，这次要洗脚还是推拿呀~”
女子嗲声嗲气，一听就是夹着嗓音说话，但炮哥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享受，坏笑道：“没看我开车来的吗，来这里当然是加油了！”
女子极为做作地笑了两声，手指轻轻拂过老炮的脸颊，笑道：“那炮哥想为你的爱车加点什么油呀，95，还是98？进口的，还是本地的呢？最近的油价可贵了呢~”
“哈哈，走吧，我开浴皇大帝来的，当然要加最贵的油了！”
老炮哈哈一笑，下意识地揽上了女子的腰间，两人说笑着向会所深处走去。
不多时，老炮便被带进了一个包间，灯光很昏暗，但能看得出房间的装修很豪华。
不过老炮可对豪不豪华不感兴趣，他对这家会所最满意的一点便是没有窗户，这意味着私密性很好——当然，也意味着一旦有突发情况，根本没有逃跑的退路。
房间有一个宽大且舒适的按摩沙发上，他已经将电动靠背放了下来，正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仰躺在上面。
“你好，666号为您服务~~”
门外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声，老炮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紧闭的房门，大声道：“请进！”
声音很好听，那颜值就低不到哪里去，老炮对帝豪会所人事经理的眼光很信任。
只不过，早已陷入浮想联翩的老炮没有察觉，门外小姐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紧张。
当然，就算察觉了，也可能是新上岗太紧张了吧，那他可更兴奋了。
房门缓缓开启，老炮搓了搓手，期待着能见到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希望能有个惊喜。
房门完全开启，老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不过话说回来，老炮也的确感受到什么叫惊喜。
什么叫特么的惊喜呢？
惊喜就是数名壮汉冲进了房间，至少六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自己，并且额头上还抵着一把手枪，冰冷且致命的触感使老炮不敢有任何动作。
手枪的主人是一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男人仔细端倪了一下老炮的面容，兴奋道：“就是他！拷走！”
“老王，主要目标算是全部到案了吧？”
高兴极为娴熟地给老炮戴上冰冷的银手镯，而后问道。
“齐活了，拉回去再问吧，对了，刑侦的人呢？这家伙都把会所当成家了，把他的储物柜搜一下，说不定有收获。”
王漠很兴奋，这几天忙得鸡飞狗跳，就是为了把老炮团伙一网打尽，好找出与陈二有关的情报，尽快理清线索。
“等一下，警官，是不是搞错了？我来这里就是洗脚的啊！”
老炮这时才反应过来，虽然房间里的壮汉都没有穿警服，但凭借他多年被教育的经验，他还是迅速认出这是一群警察！
“搞错了？不说别的，你敢说你只是来洗脚的？”
王漠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调侃道。
“我真的只是来洗脚的啊，警官，我可什么也没干！”
听到王漠的反问，老炮也有些焦急，不过他还没慌，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生意做得很小心，而且最近的新生意才刚开始，警方不可能这么快掌握到证据。
所以在他看来，警方找他的最大可能要么是自己洗脚的事情，要么就是手下几个小弟又惹事了。
“你看看这位小姐姐穿成什么样，你跟我说只是洗脚？”
王漠指着蹲在墙角衣衫褴褛的一位小姐姐说道，对老炮的借口嗤之以鼻，要不是办案要紧，他现在都想把附近的派出所叫过来了。
“警官，我没有犯什么事吧？我承认，我最多就来这学一下外语，没干别的啊！”
老炮依旧看不清形势，继续嘴硬道。
“学外语是吧？我告诉你，你的事情败露了，老二老三已经跟我说了，你最好回忆一下你的生意伙伴，待会回去之后，好好交代！”
王漠思索片刻后，决定直奔主题，在带回警队的过程中他不会再跟老炮说话，留给他一定的时间来胡思乱想，这样正式审问的时候更容易攻破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郊区仓库，尽管才早上七八点，但已经人声鼎沸。
鏖战了一夜的赌鬼们，手里拎着赌场老板贴心提供的油条豆浆，仍在面红耳赤地厮杀着。
但好景不长，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仓库大门被直接撬开，一队身穿天蓝色制服的警员冲了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并且还在仓库中搜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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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更，今天楼上一直有电钻声，老渔实在受不了了，好在现在动静小了点，抓紧时间码字
《破门而入》也到了该上架的时候了，初定上架时间是6月1日
故事也渐渐精彩起来，棘手的对手登场，海城只是白枫的起点，绝对不会是他的终点，后面的故事会更加精彩
书应该算比较肥了，养书的大哥可以开宰了
恳请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希望上架的时候能帮忙贡献个首订，老渔在这里多谢各位了
081 王漠的情绪
下午两点，海城警队，一号审讯室。
王漠端坐在椅子上，在他对面是上午刚刚抓获的老炮。
“人证，我有。物证，我也有。你应该很清楚后果，说吧，你的上游供货商是谁？”
老炮低着凝视着自己的手腕，久久不曾言语。
“证据链完整，我完全可以零口供结案，现在是六月底，一旦我结案，你的生命倒计时就只剩下六个月，明年六月一到，枪声一响，你就什么都没了。”
王漠淡定地说道，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你的上游供货商是谁？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审讯室的光线很暗，空调很冷，这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气氛。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王漠始料未及的。
对于新型药物的供货商，基本上能确定是陈二，但是没办法，手上没有证据，拘留期一到，只能乖乖把陈二送出去。
所以留给王漠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将一切与有关的线索理清楚，最好能找到关键证据，一举撬开陈二的嘴巴。
“你们都叫他‘陈老板’，那我也这么叫吧。”
王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后悔椅的小桌板上，用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居高临下道：“我很清楚陈老板的手段，与他合作的人结果都不会太好，不是孩子出事就是老婆出事——说实在的，对于你们这帮社会渣滓，我一点也不同情。”
“虽然你是个渣男，可能不太关心你的老婆，但你的孩子总归是亲生的吧？我相信你还是挺在意花花的吧？”
老炮听到这总算有些动容，他这段时间消息闭塞，还不清楚自家兄弟已经早先一步被抓进来了，他猛地站起来，但又被不锈钢制作的后悔椅卡在半空，双眼死死地望着王漠，怒道：“你们去我家了？你们对花花做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王漠心中大定，看来老炮还是有软肋的，不禁微笑道：“放心，小女孩很可爱，我也见过，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你在会所的？”
“按照我们办案的规律，陈老板应该威胁过你的家人吧？两条路，说，今晚你就能收到花花和她妈妈在陈老板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定居的消息。不说，那我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了。”
老炮跌坐下来，咬牙切齿道：“卑鄙！”
一旁的年轻警员也像不认识一样望着王漠，这段时间以来，王漠给他的印象很陌生，与先前老好人的人设完全不一样，审讯的时候用的小手段也很多。
好在这只是问话，而不是正常的审讯录口供，他要的只是情报而已，不然年轻警员还真不知道口供上该怎么写。
王漠很清楚光是一两个疑犯的口供根本不足以给陈二定罪——况且他的目的也不是把陈二送进去，而是要把这一整条线连根拔起！
“谢谢夸奖。”
王漠听到后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
“你是警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事？”
老炮很生气，眼珠子都红了，拍打着桌面问道。
“这样做事？”
听到老炮的质问，王漠有些错愕，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意，而且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似乎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过了好一会，王漠才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一脸正色地望着老炮，说道：“老炮，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警察！你是疑犯！你知道你卖的东西害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你所谓的生意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吗？你有想过你的孩子花花长大以后也可能因为你的生意暴露在危险之下吗？”
“你在会所鬼混多长时间了？你的同行快死绝了！你的两个兄弟就在隔壁等你，就连陈二也被我们送进去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份情报，然后你就可以安心上路了，而不是留下一对孤儿寡母惶惶不可终日！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王漠面目狰狞，老炮完全被他的突然爆发惊呆了，呆滞地望着王漠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很响，但是力度很小。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王警官的情绪是不是有点失控了？”
专案组会议室，硕大的荧屏将审讯室的场景投影到众人面前，白枫皱起眉头，小声问道。
这与他印象中的王漠不一样，这种问话也和他认知中完全不同。
毕竟他是转业出来的，学过的审讯与反审讯科目更多适用于战场，在战况危急的情况下，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切办法让敌人开口。
但是这是警队，虽然知道王漠的恐吓完全是在忽悠对方，但白枫觉得王漠的情绪像真的，没有扮演的痕迹。
“小白。”
张军听到白枫的小声嘟囔，转过身来，温和地解释道：“你和王漠认识的时间不算长，我得承认，小王的情绪是有些不妥，但我相信他会控制好的，你是不是觉得小王接手这个案件之后，办案风格变化很大？”
白枫回想起与王漠接触的几件事，摆明了是个老好人，不禁点点头，说道：“以前王警官表现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叔，但现在变得，呃......”
“变得疯狂起来，像一个为了查清线索无所不用的疯子。”
张军将白枫没有说完的半句话说了出来，随后又轻声说道：“但是他又是一个很有理智的疯子，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有清晰的底线。他不会为了线索去跨越底线，所以他查这个案件以来，最多就是用稍微出格一点的言辞去套情报。”
“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吗？”
“你们跟了小王这么久，有去过他家吗？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
张军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刑侦警员，能走进这间会议室的都是筛选过的警员，也就是刑侦队的骨干力量，但他们都在摇头。
“我也觉得你们没去过，因为他根本不会邀请你们去！”
“王漠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老婆，二十四还是二十五岁就结婚了，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孩子。那段时间的小王简直是人生赢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车有房，而且还是刑侦队的破案能手，事业蒸蒸日上。”
“但是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
“三个被小王处理过的贩子因为提供了高价值情报，被轻判了，关了几年便放出来了，出来以后也没做正经工作，还是继续当贩子。”
“他们一直对亲手抓捕的王漠怀恨在心，有一天刚好看见小王跟老婆孩子在一起，于是开车撞了上去。”
“孩子没了，妻子残疾，并且大受打击精神出了些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这群贩子毫不手软的原因。”
082 再审陈二
最终老炮还是开口了，尽管从他的语气能感受到明显的不情不愿，并且没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这并不重要，王漠需要的只是线索罢了。
至于证据，可以继续找。
于是他把已经在里面呆了两天的陈二又提溜到审讯室，开始新一轮的问话。
“你的生意伙伴已经把你卖了，了不起啊！”
王漠有些感慨，刚获得的情报让他很惊讶，不禁唏嘘道：“用商业上的话来说，海城的市场占有率超过九成了吧？如果你做的是正行生意，那也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行呢？”
王漠的话在幽闭的审讯室内响起，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我真的很好奇，我当刑侦队长快十年了，海城所有做这些的人渣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但是我从未见过你这一号人物。而且，你卖的东西反而会让你的客户当场暴毙，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王漠故技重施，双手摁在后悔椅的小桌板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依旧沉默的男人，企图制造出足够的压迫感。
可惜，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陈二依旧保持着微笑，微微仰头，与王漠对视着。
良久后，才开口道：“王警官，你们行动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要更快。”
“你承认了，承认了对吗？”
王漠大声道，陈二的应对大乱了他的预想，在他的设想里，陈二应该是绝对不会开口承认的。
“你们一直扣着我不放，不认不行啊。”
陈二微笑着望着对方，话音一转，又戏谑道：“不过，我承认什么？你们手上有证据吗？我是做错了事，不该打群架的，但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有几天行政拘留结束，我也就出来了，不是吗？”
王漠有些生气，面部肉眼可见地颤动起来，表情有些狰狞。
在会议室全程观看直播的白枫有些担心，正想开口询问他是不是情绪不太对劲的时候，王漠的脸色再次变幻。
“没关系，没关系的。”
王漠不怒反笑道：“我就想知道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卖的东西害死很多人了。”
“但是他们该死，不是吗？”
陈二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咧嘴笑道：“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磕了不该嗑的东西，他们都是人渣，他们该死，不是吗？”
王漠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理由。
不止他很惊讶，会议室内众人也是一片哗然，白枫皱着眉小声道：“‘替天行道’型罪犯？”
所谓“替天行道型罪犯”，顾名思义，就是以罪犯自身的价值观、自身的喜好来进行判断，对他认为“犯罪”的受害者进行惩罚。
这种罪犯不仅仅流传于市井奇闻或小说影视，而是真是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并且还不少。
但是，所谓“替天行道”，也是罪犯！
罪犯，应当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由某个人的喜恶来决定生死！
“你觉得你在替天行道？”
王漠冷静道，他显然也察觉对面的陈二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没有那么高尚，我只是觉得嗑药的都该死，你难道不是这么认为吗？”
陈二不再掩饰，直接咧嘴笑道。
“不！如果他们违法犯罪了，应该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让一颗小Yao片夺走生命！”
王漠神情有些激动，重重拍打了一下桌面，大声道。
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是审讯，应该是他问对方答。
但现在审讯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你碰了这种生意，而且不论主观还是客观，你都影响了你客户的生命安全，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也是个罪犯！”
王漠咆哮道，试图夺回主动权。
“别那么急躁，王漠王警官，坐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但王漠的咆哮注定是徒劳，陈二没有面红耳赤地反驳，反而摊开手掌指了指对面的办公椅，示意王漠坐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伙子，他从小就立志要当个警察，所以高考的时候以能上985的分数上了警校。毕业后也如他所愿，分配、实习、晋升，一路成长为警队的骨干力量，甚至一度被称为刑侦队的明日之星，并且家庭和睦，幸福美满，被很多同事羡慕。”
“有一天，他在街上遇到几位神志不清的年轻人，没有多想，立刻将他们送到了医院，抢救很及时，医生还跟年轻人说如果不是这位警官，他们今晚就要猝死在街头。”
“按照故事的套路，这几位年轻人应该对警官感激涕零，发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很可惜，他们没有，他们因为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在脱离危险后，判了五年。出狱后越想越气，最后决定报复。”
“故事的结局就不用我说了，家破人亡，啧啧......而现在，故事的主角，你告诉我，这些所谓的人渣，该不该死？”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审讯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当中，陪同审讯的年轻警员不敢去看王漠的脸色，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
“该死！”
王漠喉咙蠕动，艰难地崩出两个字，声音嘶哑，但很快又跳了起来，一拳打在陈二的脸上，暴怒道：“但他们不该被轻易剥夺生命！如果他们有罪，应该让法律来审判！而不是让你凭个人喜好去乱搞！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两名跟随多年的警员冲了进来，将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王漠拖走，同时也有几名警员给陈二解开了后悔椅上的镣铐，要将他押回拘留室。
“谢谢。我理解王警官，我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接过警员递来的纸巾，陈二脸色如常，甚至还很有礼貌地致谢。
当他步履阑珊地走到审讯室大门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站在门外的一名警员笑了笑。
白枫就是那一名警员，察觉到陈二的目光后，依旧面无表情。
但陈二不管后面警员的催促，先前迈出小半步，凑到白枫面前，小声道：“白警官，幸会啊！”
“我不认识你。”
白枫皱着眉说道，他纯粹是觉察到王漠情绪不对劲，所以下来帮忙的，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位疑犯。
“没关系，我认识你。”
陈二被后面推了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极为快速且小声地说道：“电动车，真的是意外吗？”
“什么？”
白枫有些错愕，正想开口询问，但陈二已经被押出了走廊，渐行渐远。
083 天台情报
翌日，上午，海城某个破旧写字楼天台。
在情报员的要求下，王漠这次没有孤身赴约，而是带上白枫高兴两人，在寒风中会见。
“老王，听说你最近脾气可不太好啊。”
姗姗来迟的情报员没有先谈情报，反而调侃起王漠。
白枫认真打量着这位王漠口中的无名英雄，发现他除了面部略显沧桑外，没有任何特点，就顶着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众脸。
属于那种扔到人群中绝对认不出来的长相，白枫对此并不陌生，只是惊讶海城警队竟然有这样的人。
“行了，就教训了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你要求带上特警队的负责人，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吗？”
王漠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他自认为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
但昨天审讯时的情况，实在是忍不了。
“脾气别老这么暴躁，你们两位想必是特警队的指挥官吧？幸会，情报员高峰。”
情报员自报家门后，分别与白枫高兴握了下手，随后正色道：“今天上午陈老板被捕的消息已经完全发酵，彻底传出去了。”
几人都没有惊讶，陈老板的生意市场占有率这么高，拘留的消息根本瞒不住的。
高峰顿了顿，而后说道：“你们也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当一个极重要的生意伙伴，或者说上级供应商的角色被捕后，人人自危，都担心这把火会烧到他们身上。”
“这一点我们早有预料，刑侦队这段时间随时待命，这帮家伙一个也跑不了，但凡敢冒头的都抓起来了，老高你约我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王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高峰，他很明白如果再找不到陈二的证据，最终结果还是要放人的。
他现在心急如焚，希望能听到一些高价值的情报。
高峰也没让王漠久等，微笑道：“那些冒头的牛鬼蛇神自然不需要我来提醒，但是，你上次跟我说过直接与陈二接触的三个团伙，其中‘蛮子’和‘老炮’都被你抓了，就剩一个‘风车车’找不到踪迹。”
王漠点点头，惊喜道：“难道你找到‘风车车’了？”
“找到了，但又没完全找到。”
高峰卖了个关子，点起一根烟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风车车’是蜀城人，年龄42，身高一米七，真实身份未知。就像他外号说的，他这人怕是耗子精转世，为人谨慎，胆小如鼠，听到陈老板入狱的消息后，立刻决定逃跑。”
“我有可靠的情报证实，风车车会在今天下午六点后通过驾车的方式出逃海城，车辆应该是三台白色SUV，车牌我发你了。按照他的性格，差不多下午的时候就会派小弟前出探路，确保没问题之后自己才会动身。所以我建议特警队在高速路口设卡拦截，并且不能大张旗鼓地查，要进行得更加隐秘一些。”
白枫闻言立刻开始回忆起海城的交通规划，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海城通往外地的道路很少，并且这几个路口日常堵车，一旦在路上被查出，逃都没地方逃。
因此通过高速公路离开海城几乎是风车车的唯一出路，而海城的高速路口足足六个，该如何设防是个问题。
不同于白枫高兴立刻开始思考可行性，王漠倒是对情报的来源很感兴趣，严肃道：“老高，你这些情报可靠吗？我们绝不能让风车车逃脱！”
高峰随意地丢下烟头，搓了搓手后笑道：“来源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这个情报我亲自验证的，绝对可靠。并且风车车这个人特别惜命，他如果要跑的话就一定做好了被抓的打算，所以风险和收获是并存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听到这句话众人眼前一亮，什么叫“做好了打算”？
风车车是一个极度惜命的人，一旦在逃跑途中觉察自己已经暴露，第一反应一定是极力反抗，鱼死网破。
但如果他觉得自己跑不掉呢？
他也绝不会自我了解，因为他很惜命，他一定会拿出可以换命的筹码！
而这些筹码就是可以指证陈老板的证据，或者是等值的情报！
“我建议你们重点防控三六八号高速入口，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郊区的高速入口，而是市区的！”
高峰补充道，三号、六号、八号高速口全都在市区范围内，一般车流量较大，并且车道较多，防控拦截的难度较大，浑水摸鱼的几率比较大。
“他们手上有武器吗？人员情况如何？”
高兴严肃道，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待会回去还要进行战术布置，要抓紧时间弄清楚疑犯的情况。
“武器不清楚，风车车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武器这点不好说，你们谨慎对待吧。”
高峰又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大口后，说道：“人员六到八人，注意，他一定会派出小弟先行探路。”
“为什么呢？”
王漠好奇道，高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因为他干过啊！还记得两年前开展的专项打击行动吗？那一次也惊动到风车车了，但是他没有丝毫暴露，就是因为派出了一个小弟尝试从高速驾车出逃，被你们拦下来了。啧啧，小弟老老实实在牢里呆着，好像判了五年吧，我也不太记得了。并且，江湖传闻，小弟被捕后风车车拿了相当大一笔钱来当安家费，所以跟着他的小老弟们忠诚度极高，很难渗透。”
“那按照你的意思，发现小弟的车辆后，不要进行拦截？”
高兴不禁开口问道，但高峰只是笑了笑，说道：“具体的行动方案得靠你们安排了，我只负责提供情报，走了！”
说罢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十分钟后，王漠搓了搓冻僵的手掌，对还在低声商量拦截方案的两人抱怨道：“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开会，这鬼地方，冷死了！”
“都搞不懂为什么总喜欢约天台见面。”
“赶紧走，对了，别坐电梯，不吉利的！”
084 小白
下午六点，八号高速路口。
初冬的寒夜早早降临，高速收费站灯火通明。
这是海城市区最大的高速路口，拥有六条入口通道，车流量很大，但今天不知什么原因，竟关闭了一半的关卡，只有三条人工通道在正常运行。
并且入口前端还有几名披着反光背心的交警，举着酒精检测仪挨个进行检查，使得车流更加缓慢。
拥堵的车流中，不断响起急促的喇叭声，被堵在路上的车主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不同于忙碌的收费站工作人员，守候在此的警员们对车主的不满毫不关心。
在收费站后方十几米的位置上，有一段供检修车辆使用的宽阔路肩，而此刻这段路肩上停放了两辆通体橙黄的皮卡，以及三辆黑色SUV。
这些车辆侧面都贴着醒目的“交通救援”字样，出现在收费站入口附近，并不会引人注目。
不过不同于正常交通救援的地方在于，车内转载的不是穿着反光背心的修车师傅，或者一声荧光黄的交警，而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
白枫就在这只车队中，海城市区的高速路口足足有三个，警力势必要分散，而他将作为八号高速口布控的最高负责人，领导警员对目标车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不过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始终没有等来目标车辆，并且另外两个路口的回报也没有任何发现。
“师父，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躲在白枫身边的是曾水，他正端倪着手上狭长的95-1突击步枪，疑惑道。
之所以用“狭长”来形容，是因为曾水手上的步枪不同于以往行动或训练中的形态，在枪口的位置上外接了一个长长的黑色管状物。
“消音器，还是有点用的，不过别指望这货能有多大用。”
白枫眼皮都没抬地说道，这是他和高兴商量出来的备选方案，如果发现目标车辆，肯定不能在收费站上进行抓捕，谁知道后面的车辆中还有没有暗中观察的同伙呢？
所以既定方案是目标车辆经过收费站时，让路口执勤的交警找个理由将他们引导到路肩，特警队员可以立即进行抓捕，并且得益于海城这段高速的地形，即使后方的车辆上还有同伙，也看不到路肩方向的情况。
至于交警找不到理由，那就由白枫来创造理由吧。
硕大的消音器，或者更高大上的叫法，抑制器，直接装在95-1上，其实效果算不上很好，这不是专用的消音枪械，也没有什么亚音速子弹，能起到一点抑制效果已经不错了。
但给轮胎放个气，也算绰绰有余，毕竟消音器装在非消音专用设计的枪械上，最大的用途并不是无声射击，而是尽可能地降低响度，改变声音特征，使枪声听上去不像枪声。
“最好还是希望交警能随便找个理由让疑犯过来，要是实在过不来，就射击车胎。放心吧，我试过的，直接射击并不会使轮胎爆炸，只会让它慢慢漏气，然后目标车辆只能到我们这边来。”
白枫淡定地说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这里接入了收费站监控的信号，每一辆停留等待开闸的车辆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上面。
“就这么守株待兔，很容易遗漏啊。”
曾水感慨一声后，放下了手中摆弄许久的步枪，反而逗弄起趴在扶手箱上的一只德牧。
德牧是一只警犬，他的训导员就坐在前方副驾上，不由笑道：“这话说得形象啊，我原本把小白带出来还以为要配合查车，哪想到要在这里枯坐一整天。”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情报的准确性，目标人物身份未知，具体出行时间未知，一切都未知，只知道三个车牌号，所以只能等。”
白枫随口说道，随后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终于从屏幕中抬起头来，指着黑不溜秋的德牧，错愕道：“你说你的狗子叫什么？”
“小白啊，领导，怎么了？”
训导员平日都在外巡逻，休息时也多呆在警犬基地，没怎么和特警队合练过，所以没见过白枫。
“嗯，没事......好名字。”
白枫将目光从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德牧身上挪开，面无表情地说道。
曾水也意识到什么，揉了揉狗头，笑道：“老哥你就没想过给他取个霸气点的名字吗？怎么就叫小白了？”
“嘿，我也想给他取霸气的名字啊，但是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一叫小白他就答应。小白，卧，别乱动。”
德牧盯着曾水那双正随意揉搓着自己脑袋的双手，有些蠢蠢欲动，训导员赶忙命令道，随后又絮絮叨叨道：“小白可聪明了，而且我发现他有个很神奇的地方，这是其它狗子没有的。”
曾水好奇道：“什么？”
训导员得意道：“他第六感很强！”
曾水长大了嘴巴，失笑道：“狗子也有第六感？”
训导员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不满道：“这是真的！上次我下班的时候，小白一直冲我叫，怎么也安抚不下来，后来你猜怎么着？我一出门就被大妈骑着电瓶车撞了！好在没什么事。”
“碰巧吧？”
曾水看着这只将脑袋甩来甩去明显童心未泯的德牧，并不认可第六感的说法，但训导员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继续说道：“不止这一次呢，再上一次，我带着小白去巡逻，天太热了，正准备去便利店买水，小白死死咬着我的裤腿不让我去。几秒后，一个啤酒瓶从楼上掉下来，正落在便利店门口，嘿，我的小白很厉害的！”
训导员得意洋洋地望了曾水一眼，随后又带着无限宠溺的目光看向狗子，双手轻轻揉着，轻声道：“小白，憋坏了吧，再忍忍就可以下去活动啦！”
就在这时，原本将狗头放在扶手箱上，懒洋洋地趴着的小白忽然警觉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四肢着地站了起来。
白枫也有些诧异，皱眉盯着屏幕确认了一下后，伸手摸了一下狗头，微笑道：“这狗子，有点东西啊。”
就在这时，车载电台传来前方交警的小声回报。
“报告白队，目标车辆出现，车牌海SSIS252！”
“重复，目标车辆出现！”
085 爆胎
伴随着通讯频道中的几道命令，众人开始紧张起来。
“所有人注意，目标车辆即将进入收费站，车辆有没有异常？”
白枫放下送话器，举起放置在手边的步枪直接拉栓上膛，停靠在路肩上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准备。
停靠在路肩上的五辆车装载的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员，有全副武装的特警，也有一身便装的刑警，当然，还有像白枫曾水一般，一身战术服随时准备支援的机动人员。
战术服不同于便服，可以理解成伪装为便服的作训服装，一般穿这些衣服都戏称自己穿了一身“LV”——LowVisibility，低可视度。
一般城市作战或者敌后人员密集环境作战时，条件并不允许作战人员穿着舒适的作战服，毕竟要考虑人员身份暴露的问题，而放到特警的城市作战中，如果一身藏青色的警服直直地站在路边，要抓捕的对象不转头就跑才怪。
白枫就穿着一条伪装成休闲裤的卡其色战术裤，搭配一双Bates灰色作战靴，上身套着一件灰绿色的M65风衣——当然，绝不是原品那种肥大的版型，而是某国货的产品，版型更贴合亚洲人的体型。
风衣的黄铜金属扣已经扣上，一旦需要突击，直接拽开衣襟即可露出内部穿戴整齐的战术背心，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不多时，交警队的回报终于传来。
“报告，车辆无异常，车上两人，没有案底，我们没有理由扣下来。”
“收到，继续执勤。”
白枫思索片刻后，又拿起送话器，在通讯频道中大声道：“所有人注意，目标车辆在二号人工通道，白色SUV，还有两辆车就到它了！二三号车做好拦截准备，四五号车把标识灯亮起来，射手准备，车辆到栏杆处进行射击，工作人员准备，发现轮胎漏气后引导至路肩，都清楚了吗？”
蹲守许久的众人在瞬间动了起来，两辆黑色SUV启动，做好对方察觉后的拦截准备，专门负责兜底。
车队后方两台临时借来的橙黄色皮卡救援车，则统一打开了车尾的标记灯，“道路救援”的灯牌亮了起来，很是显眼。
而承担引导角色的则是一名年轻的刑警，演技很好，所以换上了反光背心和安全帽，匆匆跑到栏杆后方，装作检查电箱，一副检修人员的打扮。
至于曾水，早已放下车窗，利用随身携带的背包作为射击平台，将步枪架设在上面，聚精会神地瞄准着。
主驾副驾的两名警员也屏住呼吸，一脸羡慕地望着曾水手中的步枪，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像圣诞树的95-1。
曾水这段时间受到白枫影响很深，再加上家里有钱，采购了一大批同款的小玩具，并且毫不吝啬地装在自己的枪械上。
此刻他正透过一组由全息瞄具和增倍镜组合的混合瞄具，紧紧盯着目标出现的车道，这是他花重金采购的EOTechHHSTMV套装，包含了一个EXPS3-4全息瞄具，以及一个G45增倍镜，并且在夜间低光条件下也拥有出色的性能。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套装原价1389刀，但由于EOTech上了所谓的EAR（出口管理条例）名单，硬生生被代购炒到2500刀才能拿到手，由此可见玩战术有多烧钱。
车牌海SSIS252的白色SUV缓缓驶入2号人工通道，白枫紧紧盯着屏幕，低声道：“车上只有一人，白色紧身短袖，没有戴耳机，嘴巴没有动，手机摆在支架上，应该是开着导航，没有任何通话的迹象，可以射击！”
曾水将瞄具亮度调到最大，EOTech独有的1MOA大小的十字空心圆牢牢套在车辆左前方的轮胎上，并且位于最中心的小红点也对准了轮胎边缘。
由于2号人工通道紧挨着路肩，放行缓慢，车辆经过收费站后都直接加速，几乎没有其余车辆干扰，射界十分干净。
“铛——”
扳机缓缓扣动，一枚蓄势已久的DBP-105.8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快速膨胀的气体冲进了数个环绕子弹路径排列的扩张室，声波在其中互相干扰着，扩张室内壁的吸音材料也开始发挥作用，最终发出不算太响，但又不太像枪声的枪声。
射出的弹道很安全，不必担心跳弹的问题，轮胎应声而破，弹头击穿了橡胶皮层后撞击在金属轮毂内部，最终丧失动能。
不同于电影中，射击轮胎并不会使得轮胎爆开，仅仅在侧面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弹孔，内部充盈的氮气立刻从破洞中泄露出来，轮胎肉眼可见地干瘪下来。
车上的司机毫无察觉，正伸手将ETC卡递给挂着职业性笑容的收费员，嘴里还在抱怨着为什么不开多几条通道。
“哎！哎！说你呢！”
早已准备就绪的警员戴着一顶满是油污的红色安全帽跑了过来，拍打着车窗大声提醒道：“你轮胎漏气了！来我这补一下吧！”
司机放下车窗，狐疑地看了警员一眼，最后还是下车检查了一下车胎，皱起眉头。
“你这一看就是被东西扎了，来我这啦，补个胎十来二十分钟，家伙事都在车上，或者帮你换个备胎也行啊，刚好碰上我也不坑你，给个三十当烟钱呗。”
戏精上线的警员指了指停靠在路肩上的两辆救援皮卡，一脸憨厚地望着司机，司机想了想后，说道：“好吧，今天真倒霉，我先把车开过去吧。”
很快，在白枫的授意下，收费站栏杆升起，白色SUV缓缓停靠在路肩，一路小跑跟随过来的警员还很贴心地帮这位司机拉开车门，打开后备箱就要将备胎搬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司机憨笑道：“老哥，帮我从车上拿个千斤顶呗，你这个太小了，耽误时间，帮个忙，红色的，很显眼！”
司机深信不疑地向皮卡走去，一路上垂头丧气，骂骂咧咧。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跟了个胆小怕事的老大，老大还让他出来探路，以免被抓。
探路就探路吧，好歹高速路口没有任何异常，自己很顺利就上来了。
但是，轮胎怎么就在这时候漏气了，也不知道老大从哪个扑街手里买回来的，还说是新车！
倒霉的司机叹着气拽开了皮卡车的门把手，他万万没想到，前边的事都不算什么，真正倒霉的事情现在才开始。
“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086 张小凯
“说吧，叫什么名字？”
毫无疑问，当司机拉开车门的瞬间，至少有四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于是他只能被迫坐到后座中间，左右各有一名虎视眈眈的壮汉看守。
“我叫张小凯，是一名司机，你们是什么人？”
张小凯试图蒙混过关，但回应他的只有几张笑脸，笑得不怀好意。
“找出来了，车上有货，后备箱有武器！”
训导员牵着小白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鼓囊的黑色塑料袋，张小凯其实已经清楚这群壮汉的身份，望着被警犬找出来的塑料袋，面如死灰。
“这里都几公斤了，够枪毙了。”
曾水走了过来，掂量了一下训导员手中的塑料袋，感慨道。
抓捕行动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但众人并没有放松警惕，很明显张小凯只是风车车派出来探路的，如果因为张小凯被捕使得更重要的目标受惊，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枫指挥几名警员用车衣将已经停靠在一边的白色SUV遮盖起来，这才走到充当审讯室的皮卡车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刚抓获的疑犯，直到张小凯眼神中闪烁着明显的慌乱，不敢与白枫对视后，才开口说话。
“张小凯，我是警察，我们要抓你的老大风车车——你先别说话！”
白枫的音量陡然提高，时间紧迫，为人谨慎的风车车一定和探路的小弟约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联系，不然他不可能知道通往外地的通道是否安全。
因此白枫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审讯，或去说服张小凯配合警方行动，他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去击溃张小凯的心理防线。
“本地人？初中辍学......这些年跟着风车车赚了不少吧？结了婚，有个儿子，名下还有一间房产，不错不错。”
白枫打开平板，张小凯的详细档案已经调了出来，没有案底，档案很干净，听着白枫的讲述，张小凯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不过白枫很快便继续开口说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配合我们，打电话也好，发短信也好，给你的老大发个安全的信号。”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如果不配合的话，光是这些货就够判了，或许风车车会像传闻中一样，给你的家人足够的安家费——但别忘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非法所得！我一定会向上面建议，争取让你多活一段时间，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赚来的房子车子全部被追缴后再上路！至于安家费，我不管风车车给现金还是转账，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懂吗？你以为你不要这条命保住老大，就能让家人活得更舒服一点吗？”
“我曾经也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悍不畏死，誓死不出卖老大，结果我们把他押去刑场之前，向去了一趟他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为家人修建的三层小洋房被直接炸掉！这是条硬汉啊，不管怎么审都不肯开口，知道自己死定了也没被吓到，不过他看到自己用沾着血的钱修建的别墅被炸后，崩溃了，一路上像死狗一样被我拖着走！”
“你是不是也想体验这种感觉？是不是也想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被赶出来，流落街头？给你三秒，立刻回答我！”
白枫说罢紧紧揪着张小凯的衣领，双眼直视。
时间很紧张，按道理来说，张小凯顺利上高速后就应该给老大发信号，而且这家伙后备箱带着武器，出发前应该就做好了送死的准备，所以白枫只能去赌，赌他心里最在意的软肋。
至于为什么不任由张小凯上高速，这是张局的决定，不论案件多大多恶劣，都不应该放任一个身上带着武器的罪犯四处游荡，这对无辜群众来说是很危险的！
这也是在侦察案情时需要权衡的地方，有的时候最好的方案并不是合理的，需要顾忌的地方太多了。
好在，张小凯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双眼紧闭着有气无力道：“六点半！如果顺利上高速了，六点半给风车车打电话，然后每隔半个小时打一次！”
白枫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距离约定的通话时间还有五分钟，于是皱眉道：“打了电话之后呢？全部说出来，只要有一丝隐瞒，今晚风车车如果逃脱了，你罪加一等！知道什么叫枪毙都要插队吗？”
“我没想着隐瞒。”
张小凯原本就很慌乱，被白枫自戳软肋地吓唬一番后，更加紧张了，赶忙说道：“六点半通话后，七点还要再打一次，到时候他应该刚好上高速，然后一直保持通话，不能挂断！老大......哦不，风车车，他计算过，我如果顺利上高速的话，会一直和他的车保持一个高速出口的距离，只要电话一挂断，他就知道我出事了，就可以提前下高速逃跑。”
张小凯喘着粗气一口气将风车车的计划全盘托出，一旁几名警员皱着眉思索着，曾水感叹道：“没想到一个贩子都能这么小心，还卡好时间出行，嘿，就这谨慎劲干点什么不比违法犯罪强啊！”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装作一切正常，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白枫思索片刻后，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将刚搜出来的手机还给张小凯，随后对曾水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呼叫大部队支援。
“喂，老大，我凯子啊，我已经上去了，没有问题！”
“凯子，按计划行事，注意安全！”
“好的老大，你也小心点！”
通话时间很短，手机是外放的，众人都一致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除非风车车真的谨慎到设定一套暗语，连探路的小弟被抓获后怎么博取信任都考虑进去。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张小凯在海城有固定的资产，还有老婆孩子，他不可能做到完全卖命。
全程旁听了疑犯对话的一名老刑警说道：“声音跟情报一致，有蜀城口音，应该就是风车车，我们可以准备好拦截了！”
087 拦截，逃窜
半个小时，也就是三十分钟，足够干些什么呢？
或许可以看不到一集电视剧，或许可以做一顿饭，或许可以放松地泡个澡，总之，是干不了什么正事的。
但对于海城警队而言，半个小时能干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留守在八号高速收费站的众人已经换上了便装，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潜伏在收费站狭小的工作间内。
停靠在路肩的车辆已经发动，所有车灯均已熄灭，随时准备前出拦截。
其次，驻守在其他收费站的警员也被调动起来，留下必要的人手以防万一后，全力支援八号收费站。
其中王漠因为离得比较近，已与白枫顺利接头，正隐藏在收费站旁的一间办公室内，做好随时抓捕的准备，至于高兴和特警队的其余警员，还在赶来的路上。
收费站的办公室不仅承担着日常办公的作用，还是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因此十分宽敞，数名警员围拢在此，目光灼灼地盯着倚靠墙角蹲下的张小凯。
“警官......可以别这样看着我吗？我这算是立功吗？”
张小凯咽了口唾沫，他很不适应被目光聚焦的情景，尤其是这些目光还来自于警方。
“七点了，你该开始通话了。”
王漠看了一眼手表，提醒道，随后张小凯伸出颤抖的手摸向手机，但却被王漠强有力的双手握住，严肃道：“张小凯，镇定点，这次配合好了，完全可以算立功，在里面蹲一段时间，还能出来见你老婆孩子。配合不好，你就等死吧。”
张小凯自己也知道这次通话的重要性，他心里非常清楚，就车上搜出的那些证物，即便好好配合警方，也免不了要进去蹲个几十年，但如果不配合的话，就真的枪毙都要加急了。
宁死不出卖大哥，和谋求一线生机，这道选择题很好选。
现在车流量已经变得很小了，但收费站的监控始终没有发现目标车辆，估计风车车正躲在不知哪个位置等信号。
张小凯做了几个深呼吸，又伸手要了一根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才终于拨通了电话，镇定自若道：“喂，老大，我是凯子！”
“凯子啊，你现在怎么样，还顺利吗？”
“顺利，老大，路上很安全！”
“好，我现在上高速，等到了邕城，咱们兄弟几个继续做生意，照样吃香喝辣！保持好通话，我先不说了！”
“哈哈，谢谢老大，我先不说话了，开了好久有点困，我抽根烟提提神！”
对话没有持续多久，风车车便不再出声，但却要求保持着通话状态，也是够小心谨慎的。
办公室陷入沉默之中，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名警员推开大门，对白枫做了个手势，随后几人拿起装备匆匆向外走去，只留下两名年轻的警员看守张小凯。
“来了吗？”
白枫没有废话，将连接着95-1的两点式枪带挂在身上，背靠着收费站外墙，隐蔽着自己的身形。
“来了，已发现目标车辆，两台车，都是白色SUV，车牌海JUY819，海JUY937，两车分散，819在2号车道，937在3号车道，目标车辆前方均由三辆车。”
一直留意着监控的警员迅速回报，情报完全符合，这两台车就是目标车辆，神秘的风车车就在车上！
王漠挤到白枫身身边，取出弹匣确认子弹已经压满后，哗啦一下拉动套筒上膛，对白枫严肃道：“直接在收费站拦截吗？现在车流较小，应该没什么事。”
“突击组已经就绪，等他们停到栏杆前就进行突击。”
白枫淡定道，随后有想起了什么，在通讯频道中呼叫道：“所有人注意，疑犯极有可能持有武器，车辆停止即刻行动，注意安全！”
说罢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没问题后，示意后方的警员做好准备。
行动方案很简单，第一批突击组共八人，已经隐蔽在收费站工作间内，他们将会在车辆停稳的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而隐蔽在外墙上的白枫等人，考虑到特警刑警混编的构成，作为第二批次的攻击队，当第一批警员出动时负责支援。
并且路肩上还有三辆SUV，随时出发拦停逃跑的车辆。
计划很简单，但很实用。
大概等待了十分钟，通讯频道再次响起，紧盯着监控的警员紧张道：“报告，车辆抵达，两辆车主驾副驾均有人，光线太暗，后排看不见。”
“准备。”
白枫低声说道，随手打开了枪灯，虽说收费站的灯光还是比较亮的，但仍属于暗光环境，强光手电的直射能争取到一定的反应时间。
“上！”
两台姗姗来迟的白色SUV很守规矩地停靠在电动栏杆前，不需要任何信号，埋伏在收费站工作间的突击组成员将工作人员一把按下，直接推门走出。
外墙的众人几乎在突击组出手的瞬间便行动起来，白枫端着枪大步上前，枪口指着距离他最近的尾号819车辆，大声喝道：“举起手来！下车！”
但疑犯的反应超出了众人的预料，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两辆车先后撞破毫无拦截作用的电动栏杆，向前方路段冲了过去。
白枫率先开火，一个短点射打在819的挡风玻璃上，但车辆的行进却没有受到阻碍，发动机轰鸣着继续前进。
“开火！拦截他们！”
王漠举着对讲机大声喊道，随后举起手枪连连开火，但两辆车都已跑出相当长的距离，手枪在这个距离上几乎不能命中。
收费站在交火的瞬间已陷入停滞，后方车辆不敢进入，在过了收费站进入高速公路的这一段路程，竟没有任何车辆。
警员们没有多想，端着枪玩命向前跑去，白枫没有动弹，面色冷峻，以站立的姿势端着枪，一发一发地扣动着扳机，曾水见状也赶忙停下追击的脚步，学着白枫的样子对逃窜的车辆进行精确射击。
终于，可能打了四五发子弹，也可能更多，已经跑出百米开外的819右侧轮毂均冒出橙黄色的火花，车身肉眼可见地向右侧倾斜。
虽然还能继续行驶，但速度不可避免地被放慢了。
白枫将819右侧的前后轮胎都打爆了！
088 追击
就在车上疑犯以为要逃出生天的时候，承担最后一道保险的车辆启动了。
两台没有开启任何灯光的黑色SUV发动机轰鸣，直直地撞向逃窜车辆。
油门到底，轮胎与柏油路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追击的警员脚步一滞，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这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场景。
一辆黑色SUV直接撞到尾号819的车辆，能清晰地看到819的右侧轮胎已经被顶得离开地面，橡胶轮胎横向摩擦，在地面留下大片的黑色痕迹，随后直接撞上了一旁的护栏。
至于另一辆仓皇逃窜的937，运气显然比它的同伴要更好，由于车速实在太快，前出拦截的车辆没能成功撞击到侧面，只撞击到尾部，保险杠混杂着车尾灯碎落一地。
937的方向略微偏移，但驾驶员明显是个老手，在顺时针偏转了大概30度后，车身稳住了，紧接着全速启动，继续逃窜。
“追！还能动的车全部出发！”
王漠紧紧攥着对讲机，在通讯频道中大声吼道，随后猛地刹住了前冲的脚步，举起手枪警戒。
路肩没有受到撞击的还有三台车，听到王漠的指令后，立即轰动油门，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白枫没有动弹，依旧停留在原地，稳稳地举着枪，瞄具准心始终锁定着被截停的819。
此时，大批警员已经赶到车辆撞击现场，并且距离不过十几米，但819的车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动静。
透过夜视性能出众的全息瞄具，白枫能清晰地看到场上的一举一动。
一名年轻的警员伸手拉动门把手，同时右手始终举着手枪，小心警戒。
车门也的确被拉动，但最先看到的并不是疑犯的面孔，而是火光。
一道转瞬即逝的枪口焰，在这夜幕中格外地耀眼。
“出来！放下武器......”
年轻警员话还没说完，便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车辆环境很幽暗，完全看不清内部情景，只看到一只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拽住了门把手，似乎想将车门关上。
王漠开火了，但他的枪法实在不敢恭维，只在车门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子弹，威慑作用大于杀伤作用。
但王漠的开火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提醒了呈包抄之势的警员。
瞬间，围拢在车边的警员纷纷开火，车窗破碎一地，伸手拽车门的疑犯似乎没想到警方的反击会如此猛烈，直接侧倒在地，整个人面部朝下，从车内摔了出来，再也没有动弹。
“双手抱头！出来！”
一轮压制过后，车内再没有任何动静，突击组凑到最前面，打开手电直射车内，众人也得以第一次看清车内的情景。
在开火的瞬间，主驾副驾上的两名疑犯不敢有任何动作，都很规矩地双手抱头，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了，因此警队的射击也没有关照到前排。
后排的境遇与前排截然相反，斑驳的血迹溅射到车厢内部，除了已经跌出车外不在动弹的疑犯，后排上还有一名面部朝下俯卧的男子。
或许是受伤的部位在前面，王漠没有看到任何暴露的伤口，也没法做出判断。
但有一点能确认的，男子还活着，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坐垫，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来两个人急救，小李，叫救护车！把前排两人拖下来，看好了！”
王漠急声道，确认现场已经完全控制后，才满脸焦急地望向第一个倒地的警员。
“他没事！一枚弹头卡在插板上，一枚擦破了大腿，没问题！”
曾水大声说道，在交火的瞬间，他和白枫便解除了戒备姿势，快速向现场跑来。
“王队，我没事！”
倒地的警员满脸后怕地说道，刚刚的情景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在对方抬手的瞬间侧倒在地上，那身上少说也得多两个窟窿。
“剩下两台车还能开吗？”
见王漠正忙着呼叫驻守在其它入口的警员，匆匆赶来的白枫没有等待，直接大声问道。
“教官，能开！”
直接撞上疑犯车辆的SUV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前置保险杠只是发生了大面积的形变，但没有掉落，更没有破碎。
“突击组出四个人，上二号车追击！阿水，跟我上一号车，其余人原地等候支援！”
白枫大声喊道，随后单手举着步枪直接上了一号车副驾，王漠此时也和警队沟通完毕，边往一号车跑，边大声喊道：“等等我，我也去！小高带着其余警员正在赶来，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其余人原地等待支援！”
“开车！”
曾水王漠跳上后排，屁股还没坐稳，驾驶员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沿着路肩的应急车道冲了出去。
“追击人员注意，我是白枫，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枫在通讯频道中大声喊道，一阵电流声响起，前方队员声音有些模糊地喊道：“我们一直跟着，路上没有其它车辆，我们跟得很紧，937一直想往路肩应急车道挤，但我们把他挤回来了！”
“有没有交火？”
王漠接过白枫手上的送话器，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只发生了几次轻微碰撞，对方没有交火！但好像车顶的天线被撞松，通讯信号很差！”
追击的警员大声汇报道，希望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清晰。
“再过30多公里就有车了，并且车速缓慢，一定不要让937上应急车道！同时也不要让他们有下车的机会，不能波及到其余车辆！你们注意安全！”
王漠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导航，不同于拥堵的收费站，过了收费站之后的路段一片绿，早已收到协助请求的交警及时将路面清理出来，后方车辆暂时不得放行，除了前方很远的距离上有拥堵外，这段追击的道路很干净，可以说没有任何车辆，警员可以放手去干。
但拦截行动依旧很紧迫，绝不能让疑犯到达堵车路段，一定要在空旷的这段距离上解决他们！
堵车能给逃窜的疑犯造成极大的麻烦，同时也是他抓捕疑犯的好机会。
“明白！砰——”
过了好几秒后，前方警员的回报才传来，随后在频道中听到极为响亮的撞击声，以及一连串的叫骂声，而后频道再无任何声音。
“快点！”
车载电台只配备在SUV上，借来的两辆救援皮卡只依靠对讲机通讯，而且还是民用的，极限通讯距离只有五公里。
而现在追击车辆肯定跑出了通讯范围，根本没办法做到实时通讯，王漠只能一个劲地打着电话，但前方队员明显没空接听。
王漠只能心急如焚地催促着，希望坐的这辆车能开快点。
089 米式截停
“王警官！”
坐在副驾的白枫转过身来，脸色十分镇定，看不出丝毫紧张，他望着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王漠说道：“撞击声明显是937想变道，我们的警员在阻止他，只是车载电台坏了而已，冷静点！”
曾水也适时地拍了拍王漠的后背，王漠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大声道：“一定要追上！情报说得没错，疑犯十分谨慎，逃跑一定会带上重要的证据，不然他没必要拒捕，反正我们也没证据！”
“在不影响安全的情况下，全速前进！”
白枫摇摇头，转而对驾驶员说道。
王漠虽然是个老警了，但这种情况还是少见，只希望他到达现场后能冷静行事。
车上众人不再说话，驾驶员直接将隐藏在进气格栅下的爆闪灯打开，警笛长鸣，呼啸着飞驰在应急车道上。
或许过了五分钟，也可能更久，总之当车流肉眼可见地放缓下来时，终于赶上了。
前方已经能直接目视到堵塞的车流，亮着爆闪灯的三辆车依旧坚挺，还在夹击着不肯就范的尾号937车辆。
937是一辆通体纯白的SUV，但此刻这台车不管是尾部还是两侧，都出现了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尤其是面向应急车道的右侧。
很明显，937上的疑犯始终没有放弃逃脱的想法，一直在尝试变道。
“到他右边去！阿水，警戒！对方敢开火就立刻击毙！”
白枫脸色冷峻，在驾驶员开始变道的同时，他将两点式枪带上靠前的卡扣直接扣到胸前的挂环上，使两点式变为单点式枪带，更适合载具空间作战。
没有管坐在后排的王漠，在他看来，破案，王漠在行。
正面攻坚，王漠就躺好吧！
“尾号937！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937！立刻靠边停车！”
“937！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否则我们要采取行动！”
白枫拽着连接车顶扩音器的话筒，大声喊道。
但937所有的车窗依旧紧闭着，在颜色深邃的防晒膜保护下，完全看不到车内情景。
“撞上去！”
白枫大声喊道，一手紧紧抓着门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步枪握把，无论车辆如何晃动，枪口始终稳稳地瞄向疑犯车辆。
听到白枫的命令后，驾驶员愣了一下，这是他在训练或者以往行动中没有受到过的指令——当然，他也没经历过追击车辆的行动。
但很快，驾驶员还是选择听从白枫的指令，咬紧牙关，猛地向右打方向，挤进了937的车道。
两辆车都是SUV，一黑一白，车身侧面开始剧烈摩擦，尖锐的摩擦音刺痛了众人的耳膜，位于后方的警员甚至能看到橙黄色的火花。
刺激，实在太刺激了！
坐在后排的曾水王漠从未见过这样的追击场景，紧紧抓着车顶的把手，努力稳住身形，嘴里开始下意识地叫着。
“焯！”
“扑街！”
这是真实的战场，真正的战斗中，除非要保持必要的缄默，不然一定是叫骂与指令齐飞，粗口共战术一色。
白枫没有加入口吐芬芳的行列中，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只见他忽然松开了一直扶着枪身的右手，快速从腰间拔出一柄机械棍，猛地向疑犯车辆砸去。
车速很快，但已没人在乎有多快，风声将玻璃破碎的声音彻底掩盖，第一下敲击便使得937主驾车窗碎裂成蛛网状。
随后白枫没有停手，又敲了一下，玻璃彻底碎裂，散落在937车内，一张极度惊恐的大脸呈现在眼前。
但白枫没来得及采取进一步行动，黑白两车已经摩擦得足够久了，侧面车漆已经完全脱落，两名驾驶员很有默契地同时转动方向盘，两车分离。
“靠！”
两车已经脱离了亲密接触的状态，白枫只能无奈地将机械棍放下，随后左手直接搭上了方向盘，对一脸诧异的驾驶员大声道：“相信我！先刹车，再踩油门！做好撞击准备！”
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完全停滞的车流，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
对疑犯而言，要么就在堵到走不动之前，转到应急车道上，要么就去打前面车辆的主意，争取形成对峙状态。
对追击警员而言，不论这次追击是否成功，绝不能让疑犯车辆靠近前方！
驾驶员大力一脚踩动了刹车，当一旁的937猛然超过后，在白枫的怒吼声中将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响起高亢的轰鸣声，937没能跑出多远，黑色SUV的车头便渐渐赶上了937的车尾。
“防护！不要松油门！”
白枫大声喊道，随后猛地向右转动方向盘，车头直接怼到了937的尾部，车身渐渐倾斜，形成一个大角度，偏离了路中心。
在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中，937完全横了过来，但黑色SUV没有丝毫讲述，最终使得937完成了一次180度调头，车头正对着追击车辆行进方向。
此时相撞的两辆车速度已经彻底缓慢下来，但车头的偏转还在继续。
最终，937车尾撞上了左侧护栏，完全停滞下来。
担任驾驶员的警员后背完全湿透，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已经被完全封堵的车辆，难以置信，尽管是在空旷道路，但他仍不敢相信自己完成了一次米式截停。
后排的王漠曾水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一直在紧握着车顶把手，努力稳固着身体，仍被甩得东倒西歪。
不过白枫看上去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这种程度的特种驾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一脚踹开伤痕累累的车门，端着枪跳了下去，厉声道：“熄火！手刹！掩护我！”
“双手抱头！开门下车！”
没有理会937主驾上满脸呆滞，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的司机，白枫枪口直指车窗玻璃完全破碎的后排，那里有两名同样一脸呆滞的男子。
直觉告诉白枫，后排两人中的一人便是此次任务目标，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打开枪灯，如白昼般耀眼的光束直射后排两人的双眼。
强烈光照带来的不适使得他们不得不抬起手臂进行阻挡，这也是白枫想要的效果，他大声喊着话，始终关注着疑犯的双手，以免他们掏出武器。
“风车车！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