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九招院
还不等海川说完,项右右立马抢道:“你也发觉,他这病跟你的有点像吧!”
“你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啊?”海川忽然皱起个川字眉,不屑地望着她。
“哎呀,我错了,对不起。”她忙道歉,又道:“所以,你才让我奏那《普庵咒》的吧,因为这曲子对你有用。”
“嗯,我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谁知真的有效果。”海川道。
“还好……今天有你在场,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茬。”她突然两手抱拳,摆出一副江湖儿女“大恩不言谢”的豪迈气概来。
海川见了,突地大笑起来,调侃她道:“怎么着,想谢我?”
“那是必须的,我项右右是个善恶分明、知恩图报的人。”她拍了拍胸脯,接着道:“等事情了结了,我请你吃大餐。”
“又是烤猪蹄吗?”海川一脸嫌弃的模样。
“不不不……”项右右心想这“龙王”应该还是喜欢吃赤身的吧,忙又道:“下次请你吃日本料理。”
“这是何物,听起来很美味的样子。”海川好奇地瞅着她。
“绝对好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项右右眨了眨大眼,指着那琴又道:“不过,这段时间都没见着你发病呢,是被琴声给治好了吗?”
海川摇了摇头,望着她道:“我这头疾患了几百年了,说到底还是心结所致,琴声只是治标不治本。“
“你去哪都会带着这琴吗?”
海川抚着琴额,缓缓说道:“这琴,是元娘留给我的。”
“不好意思啊,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项右右发现在海川面前,总是能做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突然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再询问有关他的私事了。
“无妨。”海川道。
“那这病有方法控制吗?”她记得婆婆跟她提过,降巫大人给海川瞧过病的,虽然不能根治,但却能减轻病痛。
“用此物。”海川边说边施法变出一只小瓶,又道:“降巫大人给配的宁神药丸。”
“这个……你能不能给我几颗?”她恳求道。
海川望着她道:“你要用它去给柏舟治病?”
“我,想试试看。”她道。
“整瓶拿去吧。”海川将药瓶放到她手上。
“我都拿走了,你用什么?”她推了推手。
“这些时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你身旁,有水灵护着的原因。我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即便想起与元娘的过往,脑中也没再出现被毒虫啃食的疼痛感,所以一时也用不上。若下回我有复发,你再喂我便好。”海川道。
“行……吧!”她想着,反正海川也不会离自己太远,便收好了那瓶药。
项右右方才离开海川差不多有一刻多钟,待她回来时,海川还没出什么大事。眼下,她忍不住想打听:到底要离他多久,他才会有事。她刚要问,就听见那屋门被人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人。
只听海川小声说道:“机会来了。”她忙立起身子。
借着墙上一盏昏暗的小烛灯,项右右半天才看清楚,来的人好像是阿稚的三哥与四哥。
他俩进屋后,施法将四周墙上的烛灯点亮了,然后又细细打量着他二人。只听三哥说道:“大郎君说要见方才抚琴之人。”
啊,柏舟要见我?项右右万万没想到柏舟会主动提出要见自己,惊喜地望了眼海川。
见他也对自己笑着,她忙在他耳边道:“我很快就回来。”
“不碍事,我能撑大半个时辰。”海川轻声回道。
“好,你等我。”她说罢,对那两兄弟拱手道:“有劳大人带路。”
月明星稀,项右右跟着兄弟两,辗转几坐楼群后,来到了一间院子外。
望着院前熟悉的景致,她百般不是滋味。这……这不是女将军的院子吗?柏舟……柏舟他真的住进了她的院里啊!我……哭……
她心上好一阵哀嚎,赶忙加快步子随着那两兄弟踏进了院子。
院子正对着门的方向有块大石,被灯火照亮着。项右右瞧见那上面刻着“九招院”三个大字。
九招……她瞧见这两字,心下泛起了嘀咕:这“九招”可是《山海经·大荒西经》里说的,“开焉得始歌”的《九招》吗?
绕过大石后,时不时有蝉鸣与蛙叫声传来,院中鹅卵石铺出的道路两侧,也点着好些椰子壳制的庭灯,这些灯的造型各异,都散发出阵阵椰香。
这里面应该点的是“椰油”吧。项右右思量着,行了不多久,耳边又传来阵阵水流声,脚下也不知从哪里泛出了些水雾,像是舞台上喷出的干冰效果。
呀,莫不是到了仙境?她跟紧了两兄弟,顺着雾气的方向,穿过木色长廊后来到一间名为“七月斋”的屋子前,又顺着这屋子右侧的小径绕到了屋后。
屋子后方,有两座一小一大前后串连着的六角亭,亭柱是白色的石料砌成的。
这小亭的横楣上刻着“六合”二字,亭内安置着一张长形桌案。桌案的左上角,摆着一只四寸来高的孔雀绿山形薰炉,在香烟缭绕下活灵活浮一座缥缈仙山的意境。
项右右闻着应该是水沉香的味道,这味最能清心安神。以前在现代,她时常会在抚琴时,点上一小盘。
大亭内有一方下陷的六边形的池子,一些薄雾缓缓从池中缓缓散出,向外流淌。
看来这个,就是之前替柏舟解毒的“天地四方池”了吧。她思量着,朦朦胧胧瞧见池内有一个人影,正披散着一头乌发背对着他们。
里面的人是柏舟吧,他在疗伤啊!她心中忽然一阵悸动,望了望四周,并没有见到将军的身影。
身前的三哥不知从哪变出一床琴来,摆放到那桌案上。老四又对项右右行过一礼,道:“将军说小娘子的琴声能治疗大郎君的头疾,这几日想请您助大郎君疗伤。”
他们找我来,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项右右忽然有些不放心,接着问道:“那你们将军呢?”
第197章 两人独处
“将军在替大郎君熬药。”
好吧,看来她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得抓紧时间了。项右右想罢,点了点头,对那两兄弟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请二位去院门处替我守着,我施法抚琴时,不便被人打扰,否则你们大郎君与我可能都会走火入魔。”
她想着武侠小说里,都有这么个桥段,可以支开在场的闲人,便学了用去。
两兄弟沉默了片刻,忽然听见池中传来柏舟的声音。“你们听这位娘子的,先退下,我不会有事的。”
他二人听罢,这才拱手作揖道:“遵您的吩咐,还请您尽心帮助我们大郎君。”
“我办事,你们放心。”她拍着胸脯,心想:我的男人,我自会尽心。
待两兄弟走远,项右右盘腿坐下,又对池中的柏舟道:“大郎君,你离我近点,效果更好啊!”
柏舟听罢,转过身来,缓缓行到池中离她最近的位置,靠了下来。
项右右望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手抚出一曲。
亭子下发出一串悦耳的琴音,迅速钻入柏舟的五脏六腹,在他周身运转了好几圈后,势如破竹般直冲进他的脑海中。
这感觉既像炎炎夏日浸到了河流中,又像从喧嚣的街市闯入幽静的山谷,令人如释重负般安逸愉悦。大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琴声渐渐消褪。
不知何时,项右右衣袖中的那几颗有色的树珠,开始闪了起来,一曲揍完又恢复如常。
一阵寂静之后,院中再次响起了蝉鸣与蛙叫声,池中人方才如梦初醒。
忽然一阵急风吹过,两座亭子下挂着的几串椰壳制的风铃,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项右右收回双手,置于双膝上,缓缓抬起头望向前方,只见柏舟不知何时已立在池中,露出上半身,正望向她。
他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啊!她揣测着。
“这位娘子的琴声真是余音袅袅,沁人心脾,不知此曲,名为何呢?柏舟道。
“《普庵咒》。”她回道。
“我以前从未听过这首曲子,想不到这九州竟有比建木仙族的《清心辞》,更能稳住人心脉的曲子。”柏舟回道。
项右右听他这么说,忙问道:“大郎君知道建木?”
“我曾在,建木修习过一些时日。”柏舟道。
“呀,那我与大人还颇有渊源啊!”项右右故作兴奋地回道。
通过方才海川的那套说法,她意识到不能直接在柏舟面前提“阿右”这两个字,也不能贸贸然提起“若璃”。
刚才她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要先与柏舟套套近乎,等他放下戒心后,再旁敲侧击。
“此话怎讲?”
见自己已经成功吊起了柏舟的味口,她忙道:“我之前拜过一位四海云游的仙人为师,跟他学过琴来着。据说他就是建木的五大长老之一。”
项右右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锦昱同他说起建木仙族的事时有提过一嘴:建木除了她的仙尊爹爹之外,还另有五大长老,分别主掌“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此时,她便随便扯了一个。
“当真?”柏舟急于求证道。
“我骗你干嘛,对我又没好处。”她吐了吐舌头。
“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半个同门了。”柏舟从池中缓缓行了出来。
见他浴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项右右忙施法抓来一条浴巾。
“快披起来,别又着凉了。”她嘴中嘟囔着,随手打开那浴巾,又披到了柏舟身上。
“多谢您!”
柏舟伸手去接那浴巾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突然,柏舟像触电一般地将手收了回去。项右右顿时心中凉了半截。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现在是别人的模样,他排斥我是正常的。她安抚着自己,将手背到身后,看着柏舟用浴巾包好了身子。
眼下出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然海川会有危险的。况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套话这件事,还需水到渠成,方才自然。
想到这,项右右忙拱了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大郎君早些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柏舟忽然叫住她。
“琴仙明日还会来吗?”
听着他唤自己琴仙,口气中略有不舍,她心中暗喜,忙回了句:“遵将军的吩咐,我自是要来的。”
“那就……有劳琴仙了。”柏舟拱手回了个礼。
项右右点点头,回眸一笑,快步离了此处。一路上,她忽然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在对自己微笑,院中的蛙儿、虫儿也都在替自己呐喊助威。她就这般如沐春风地走着,很快便沿着来时的卵石路,行到了院子门外。
三哥与四哥一见着她出来,忙迎上来询问:“大郎君可还安好?”
“放心吧,他精神抖擞。”她咧嘴笑道。
“有劳小娘子了,我这就送您回屋。”三哥说完,又嘱咐老四照顾好柏舟,便领着她离了此处。
项右右跟着他走了半晌,发现还没有回到那间屋子,仔细看去才发觉这路并不是按先前来的方向向北,而是直直往西行了去。她一时好奇,忙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将军吩咐了,给小娘子您安排新的住所。”三哥回道。
“啥,新的住所?那我家海川呢?”她忽然有些紧张。
“他还在原来那屋。”三哥道。
“什么?你们把他留在那‘火屋’里啦!”
项右右听罢,脑子里轰一响,完了完了,在路上耽搁了半天,估计我离开前后有一个时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
想到这她忙焦急地嚷道:“快带我回那屋子!”
“小娘子这是何意,您不是与那位郎君不和吗?”老三不解。
“谁说不和,没听过‘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嘛。你强行将我们分开,信不信我告你‘存天理、灭人欲’啊!”他指着老三的鼻头,满嘴胡吣道。
老三被她嚷着直挠腮帮子,忙道:“小娘子莫怪了,我这就带您回去见他。”
第198章 海川的真身
“你快点啊!”
项右右用力拍了老三一掌,紧跟在他身后一路跑着回到了那间“火屋”。她“轰”一下推开房门,闯了进去,又嘭一声将老三关在了门外。
此时的屋中,已是黑灯瞎火又悄无声息了。
难不成是油尽灯枯了!她心中一急,往前踏了两步,脚下忽然踢到了个什么东西,肉呼呼的。
她急中生智,施出一生成的术法,点燃了墙上的烛灯,只见脚下蜷缩了一个龙头鱼身的怪物。
眼前的影像,惊呆了项右右。这物鱼身泛着红,好似一条锦鲤;那龙头与“黑龙夜叉”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不会是海川的原型吧……
“妈啊!”她大叫一声,忙扶起这怪。
“海川,你没事吧!”她一个劲地晃着这物的龙头,摇了半天,也不见龙头张眼。她摸着那龙头,觉得越来越烫,心想:完了完了,一定是被地热给灼死了。我……我答应过婆婆要看好他的,这下可怎么办啊!
她一时情急,又想不出办法,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海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
半晌,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你再这么勒着我,我真要断气了!”
项右右惊喜地发现,这龙头鱼型怪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海川的模样。听到他咳嗽了一声,她敢忙放开搂着他脑袋的胳膊,瞪大双眼瞅着他。
海川揉了揉脖子,坐起身来,望着她道:“你回了。”
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忙问:“你……刚才到底怎么了?”说罢,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
“托你的福,死不了。不过……”海川顿了顿,又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回了呢。”
她听罢,抽抽嘴角,道:“怎么会!”
“你们可是小别胜新婚吧,就呆了那么一下下?”他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我那是去替他抚琴疗伤的,你想哪去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你可是我的学生啊!”项右右一副“师德大于天”的模样说道。
“那学生在此谢过先生了!”海川起身,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他行动自如,她好奇地道:“方才那龙头鱼身怪是什么鬼,不会是你的真身吧!”
“哈哈哈……”海川一听,瞬间大笑出声来。
项右右见了,忙飞快地捂住他的嘴,道:“你小点声,老三还在外面,小心被他听了去。
“听就听去,我笑我娘子,有何好怕的。”海川不屑地说道。
“有啥好笑的!”她板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忽然屋内的烛灯同时熄灭了去,屋子里又是一片黑。
“咦,怎么都给灭了,没风啊!”她不解地说道。
“这烛火是你用生成术变的吧。”海川道。
被他这么一问,她有些不爽,道:“是呀!咋滴,嫌我‘酸菜鱼’啊?”
“不敢不敢,学生只是想说,那哥几个使的是炎火术,而你使的是生成术,本质上是有区别的。”海川解释道。
项右右思量着他的话,忽然醍醐灌顶:扶玉教的生成术法,只是些障眼法,所以变出来的火烛自是撑不了多久。而那哥几个用的是货真价实的火系术法,所以点着以后,就不会灭了。
“我明白了!”她猛地拍了一下手,忽然觉得四周凉爽下来,又有一双大手将自己手腕握紧。
她心下一惊:海川他……他抓我手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我真正的样子么,我现在已现了真身……”海川边说着边将她的手高高握起,放到自己身上。
项右右摸着那触感,有点凉凉的、硬硬的,好像是鳞片的感觉,再往深里探,怎么好像还有角和羽毛?
一时间,她脑中勾画不出这位鲛龙主上的真实面貌,忙抽回手,又指了指那烛灯。瞬间,屋内又亮了起来。本想借着亮儿,看清楚海川的样子,谁知灯一亮他又恢复成人的模样。
“咳,真没诚意!”她瘪了瘪嘴,嘟囔道。
“怎么先生还想看?”
海川的笑容忽然带着一丝邪魅,项右右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害怕了。
“算……算了,没啥兴趣。”
她转过身去,走到门边,拉开屋门,见老三果然还在外面候着。
老三行来一礼,问道:“小娘子,我们可以换地方了吗?”
“这个嘛!”她摸了摸下巴,回头瞅了眼屋里的海川,又对老三道:“可是可以,不过我要带上我家郎君。”
三哥望着屋里的男子,半晌才道:“可以。”说罢,他又指了指海川。瞬间海川的身上又出现了那“捆仙绳”。
我去,这些人防范意识可真够强的。她思量着,对海川猛使眼色。
“只要能和我娘子在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成。”
见海川一本正经地对那三哥胡说八道着,项右右好想笑,却又不得不忍着。
“那多有得罪了。”三哥说罢,牵起绳子的一头,带着他二人向院子西边行去。
刚行到一条岔路口处,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随即又传来大叫声,“救命啊!吃人啦……”
什么情况?这堡内混进妖怪啦?项右右心中一惊。只见另一条路上,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出一男子,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堡内的工作人员。再看他身后,“嘭嘭嘭”地跟着个庞然大物,将一旁的花草树木都给撞歪了去。
这……这不是将军的坐骑,乘黄小宝吗!项右右顿时呆住了。
海川见她忽然变成呆鹅,赶忙轻踹了踹她的小腿肚子。她回过神来,只见这神兽两眼泛着红光,像一只被激怒的大猫,周身的毛发都坚了起来。追着那男的,嘴中不停地哈着气。
此时,被追的男子也瞧见了他们,立马向着他们狂奔而来,嘴中还嚷嚷着:“大人,救我啊^_^……”
项右右见这场面,心想着我总不能唤出“浩天”去帮忙吧,忍不住冒了句“咋整?”
“杂碎!”
只听那三哥口中骂了一句,那语气像极了他们的将军。
第199章 小宝发狂
项右右见三哥这般淡定,心中立马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心想:这神兽是将军的座骑,应该不会攻击她男人吧。
这时,那仙兽已二步并三步追到那人身后,用长嘴猛地挑了下那男子的后背。那人就“嗖”一下声四肢离地、快速飞了出去,撞向前方的一棵树干后又摔到地上,顿时没了知觉。
项右右忽然觉得背上拔凉拔凉的,很是庆幸自己第一次见这兽时,没被它这么拱一下。她皱起眉头,心中嘀咕道:这么厉害的神兽,叫什么“小宝”啊!也不知道那男的是怎么惹怒了它。
只见三哥对着这兽推出了掌心,一束暖白色的光束照在了小宝的身上。
半晌后,神兽身上炸起的毛发渐渐收了回去,那双大眼也不红了,也不朝着四周乱哈气。它乖乖地行到三哥的前方、收起后腿,温顺地坐在了他们面前。
三哥果然有办法治它,瞧着这兽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模样,项右右忽然好想上前去摸摸它那大鼻头。以前在现代,她就经常摸自家猫子的鼻头,那种软硬适中的触感,比一大片毛茸茸摸起来更带感。
见小宝端坐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摇摆着尾巴,似乎还在对自己笑。她一时情难自控,忍不住伸出手去。
“当心!”
耳边传来海川的一声大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个金晃晃的人肉沙包撞到了一旁,险些摔了个底朝天。
她不知道海川着了什么魔,突然将自己撞出好几米远。她对着他大嚷一声:“你弄啥嘞!”
忽然又听到一声巨响,项右右定睛望去,只见海川倒地一旁的地上,那三哥此时也被小宝掀翻,将一旁的屋门都给撞烂了。
还没消停啊?她瞧见,小宝这会又炸开了身上的白毛,这回不只眼睛,全身都泛起了红光,看起来似乎比刚才更加愤怒了。
“搞什么鬼啊!”
她跑到海川身旁,扶起他。发现他身上的“捆仙绳”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她又闪至那三哥躺倒的屋檐下,摇了摇他,发现他也跟那家丁一样,没了反应。
我去,这仙兽连自己人都掀啊!她转身望向小宝,只见它身子一起一伏地扭动着,摆出一个要扑猎的姿势。
项右右见状,忙纵身一跃,飞到一旁的路上,对着那兽叫道:“小宝,姐姐在这呢!”
这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转过身来,对着她又是呲牙,又是哈气的。
道路另一边,海川也大叫了一声:“傻狗,你大爷在此!”
项右右见海川手里捏着块红色的斗篷,也不知这玩意是从哪来的。眼下,他正像个斗牛士一般,一个劲地抖动着红布。
这主上是不是傻,我都叫住它了,他还瞎起什么哄啊!真当这仙兽是牛吗?
“扯犊子啊!”
她没好气地冲他大嚷了一声。见着乘黄已转身向海川逼近,她一个健步跃至他身旁。
这时小宝抄起爪子,对着地面猛拍下去。“哗啦”一声响,地面被撕出一条一尺来宽的大裂口,他二人忙旁朝两边跳转开。
两人一同躲到了一块大石后,项右右急问道:“你刚才干什么了!它怎么会这么生气?”
“估计是被那绳子的金光给刺到了。”海川回道。
“眼下怎么办,那三哥都被它给掀晕了。”她道。
“你会奏《清心辞》吗?”海川问罢,突然施法变出琴来。
“没……没听说过!”她回道,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再一细想,原来是方才替柏舟抚琴时,他提到的“建木”的曲子啊!她忙问道:“这个有用?“
“可是试试!”海川道。
听着道路那头传来“轰轰轰”的脚步声,脚下的地面也晃动了起来,她急道:“那你快弹啊!”
见海川还在犹豫,她忙将琴架在他膝盖上。
“好吧,我试试!”海川一咬牙,起手就弹了去。
项右右听着这舒缓、浑润的琴曲,忽然有种宁静致远的感觉,似乎与《普庵咒》有异曲同工的效果。半晌后,她发觉那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忙伸长脖子,探出头去,望向那小宝。
只见这仙兽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收起张开的血盆大口,缓缓地抚下身子趴在了那大石前方,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头耷拉在前爪上,嘴角微微上扬,闭上了双眼。
见这乘黄兽已平静下来,项右右又低头看看海川。他仍在卖力地弹奏着。
她不禁思量起来:看来这建木的曲子还真有两下子。只不过,他怎么会建木的曲子呢,应该也是元娘教的吧。
她记得海川之前说过,他只学过两首曲子,一首是那曲像《长相思》的,另一首一定就是这个了。可元娘的琴又是跟谁学的呢,难道她也与若璃的建木仙族有渊源?
项右右出神地望着海川,一曲听完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坦。两人从大石后行出,小宝此时已经发出阵阵鼾声。
见它那熟睡的模样温顺乖巧、憨态可掬,与方才那龇牙咧嘴的凶兽大相径庭,项右右实在忍不住,便伸出手去,在它鼻头上轻抚了几下。
“好舒服啊!”她边摸边笑,仿佛小宝就是自己的爱宠。
海川盯着她那灿烂的笑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不怕它又发狂,咬你么?”
“不是有《清心辞》么?你再弹就好嘛!”她调侃道。
“你知不知道,这曲子……”
海川话音未落,就从天空落下来两个黑影。项右右定睛一看,是将军与那大哥。
咦,他们这时候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吗?她心下揣测着,只见那大哥行到房檐下,对着三哥施了一法,那三哥便晃晃悠悠地扶着老大,站直了起来。二人一道又行到将军身旁。
“发生何事?”只听将军问道。
三哥指了下还趴在树下的那个家丁道:“这杂碎,想骑仙兽延寿,惹怒了小宝。属下一个没留意,也被小宝撞晕了。”
第200章 获取信任
女将军听罢,望向项右右与海川二人,说道:“如此说来,是这两位客人制服了小宝?”
海川见状忽然拱手,对将军道:“将军谬赞了,只是力所能及罢了。”
将军打量了他二人,又接着问道:“刚才那曲《清心辞》是哪位弹奏的?”
想不到她也知道这个啊?看来这支建木的曲子,还是九州闻名呢!项右右正思量时,只听海川道了句:“本人不才,正是出自拙手。”
女将军忽然一改先前的冷峻,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海川道:“海郎君谦虚了。此曲出自建木仙族,天下所会之人不多。不知郎君是从何学来?”
“自是来自建木。”海川回道。
“可据我所知,建木早已被灭族。可你……”将军问道。
“本人运气好,那日奉家师之命去他州办事,躲过一劫,只可惜……”
见海川叹了口气、眼中又含着几滴泪,那模样说得跟真的似的,项右右心中又好一阵吐槽:这家伙真的不仅演技一流,说谎也是一流,我建木啥时候有这么不要脸的弟子嘛!算了,看在我们同坐一条船的份上,先不拆穿你了。估计你也就是为了获取女将军的信任、查明她身份,才这么说的。
听着海川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在建木遭劫后,为了找寻同门,吃了多少苦,项右右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仙兽拍伤了?”
海川这会忙假惺惺的扶住她,对她关爱有加起来。惹得她直想作呕。
见她一手扶着石头,一手抚着胸口。海川突然拍着她的背道:“娘子,你想吐啊?不会是有了吧……”
“呕……”
海川这句,可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项右右一听立马呕了一地。
“你……”
她刚要开口骂,就叫见将军道:“好了!二郎,你去前边寻处好点的屋子,安排他二人住下,再送些益气消食的汤水过去,明日小娘子还要替大郎君疗伤。”
“多谢将军!”海川行了个礼。
项右右瞅着他一副蹬鼻子上眼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
半晌,将军又看向海川道:“明日也请海郎君一道过来院中吧。”
“将军只管放心,大朗君的头疾,包在我们身上了。”
你就吹吧,看你治不好柏舟,怎么收场。项右右翻了个白眼,心中忙又忏悔: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请问将军,小宝要如何安置?”这会三哥忽然开口了。
“它听了《清心辞》,没那么容易醒,就让它在此睡一晚吧。明日一早,让阿稚带它回去。”将军道。
之后,几人便各自散去。项右右他们跟着那大哥又往前行了不多久,便来到了一栋小楼前。
大哥对他二人道:“今后,二位贵客便住在此处,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一会我就命人送宵夜过来。”
见着这大哥对他们行过一礼,又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项右右心中跟报仇血恨一般痛快:想不到你这黑脸门神,也有今天啊!让你之前整天凶我,看我全给你凶回来。
她故意板起脸不看他,也不回答。
“有劳大人,请先回吧。”海川回了一礼,拉着她进了屋子。
项右右一进门,就急着四处参观了一番,发现大哥这次给他们安排的屋子,比先前她与柏舟住的还好不少。不仅比之前住的屋子大了好多倍,还是座楼中楼,里面的家具陈设也应有尽有。
哇噻,看来将军为了柏舟的病,是下了血本啊!她感慨着,一路参观完一楼大厅、茶室、书房、盥洗室、庭院、小厨房,又顺着楼梯“噔噔噔”地跑上二楼。见二楼一左一右,共有二间卧房。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右边房门,见是个带阳台的屋子,一高兴就冲了进去,径直趴到床榻上。
这将军想得真周到,给了两间卧房,不然今晚与海川窝在那间小屋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夜呢!
“你该好好谢我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海川的声音。
项右右翻身坐起,冲着他竖起拇指道:“是是,你最牛了!”她原本是想着进屋后找他算帐的,现下看来要不是他的“口没遮拦”,自己也住不上这么完美的屋子了。
海川行到床边,坐下后,道:“我瞧着,你跟那位大哥,是不是有仇?”
“你怎么知道?”她瞅着他道。
“你对他的态度,都写在脸上了。”海川回道。
“啊……真的这么明显?”她问道。
见着海川笑着点头,她心下思量:我都来这里好几个月了,咋还是这么“单纯”,怎么就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呢。要是像海川这么会演戏就好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学艺术时,怎么就没想着去报表演班。
“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那样,做到信口胡诌还不带脸红的?”她忙向他请教。
“你是在讽刺我?”海川忽然收起了笑容。
项右右见状,忙道:“哪有,我是诚心实意地向你学习。”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海川道了句,便行了出去。
项右右缓缓起身,刚要将房门关好,就见着海川又推门回来了。
“你……这是干嘛?”她见他手中抱着被褥,忙问道。
“你不会是又想扔下我不管吧。”海川道。
呀,一时高兴又把他不能离我一丈开外的事给忘了。她心中自责着,瞅了瞅这房间,又跑到隔壁屋里看了半晌。忽然灵机一动,起手施法,将两张床榻分别搬到靠近隔墙的位置。
之后,她转身自豪地对着海川道:“这样不就好了,既在一丈之内,又不会相互打扰,确保隐私安全。”
海川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道:“先生开心就好。”
“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项右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了自己屋中,随便洗漱了下。她屁股刚挨到床板,就听见隔墙那头传来海川的声音。
第201章 必有我师
“先生睡下了吗?”
“刚……刚睡,有事吗?”她回道。
“没……没事,就是看你睡着了没。”海川道。
这主上怎么突然啰嗦起来了,不像他的风格啊!项右右觉得他有些婆妈,忙道了句:“就这事?”
“还想问,你明日有何打算。”
“我还没想好,先去见了他再说。”她回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又道:“将军让你明天也一起去呢。是不是瞧你会建木的《清心辞》,让你也试试?”
“想必是这样了。”海川道。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学会这建木的曲子的,也是元娘教的?”项右右继续道。
只听海川应了一个“嗯”字,便没有下文了。
呀,看来我又提起他的伤心事了!她心中一颤,忙道:“不如明早,你教我弹这支曲子吧,也当一回我的先生。”
“我可以吗?”海川有些诧异。
“为啥不可以?三人行,必有我师嘛!”项右右笑道。
“那好,我们都早些睡吧。”海川道。
项右右愉快地道了一声“晚安啦”,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着墙那头,海川也道了声“安寝”,她翻了个身子,很快便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第二日清晨,项右右半醒半梦中,就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好像是阿稚和海川的声音。半晌又听见碗筷摆动的声响。
莫不是阿稚送早饭来啦!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翻身下床,冲下楼梯,见大厅一侧的一张圆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膳食。
“哟,我娘子闻着味就来了啊!”海川望着她,调侃道。
阿稚见了,则在一旁偷笑。
项右右瞪了海川一眼,对着阿稚道:“大人敢早,辛苦啦!”
“无妨的,我刚把小宝送回栏里,顺道差人送些早膳过来,昨晚麻烦两位了。”阿稚回道。
“你可真勤快。”她忍不住支起大姆指,称赞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稚脸微微一红,谦虚地说道。
这少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爱国爱家、尊妻敬长,真是国之栋梁、家中至宝啊!她心中好一阵感慨,又见着海川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肚子饿了,大家坐下来一道吃吧。”海川边说边邀请阿稚坐下一起用餐。
阿稚这次并没有像上回那样,拒绝与他们同桌,而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项右右见了,心中欢喜,夹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糕,放到阿稚盘中道:“大人先请。”
海川见了,也盛来一碗粥递到阿稚面前。三人相视着笑了笑,一道吃了起来。
饭后,阿稚一脸崇拜地望着抚琴的海川,情不自禁地发问道:“海郎君奏的,就是昨晚催眠了小宝的仙曲吗?”
“你听你哥说的啊!”项右右道。
“大哥昨晚一回来,就跟我们说了,他说这曲子是建木绝响。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听着了。”阿稚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兴奋。
看着阿稚憧憬的神情,项右右心想:不行,这曲子我一定要尽快学会了,不然还真对不起这建木遗孤的身份;再说了,《清心辞》还能镇压凶兽,学会了等于是多了一个技能。
想罢,她立马从一旁的书桌上取来纸笔,对海川道:“你慢慢弹,我来记谱。”
阿稚搬了张椅子,让项右右在海川身旁坐下;他自己也在对面安然坐下,望着他二人,若有所思地听着他们的交流。
项右右记了半天,发现这曲子与那《普庵咒》难度相当,还没有那么长,心也放下了大半。
还好,这曲子不算太难,估计练个两三天就能熟练了。她如是想着,虽然海川弹奏时,有些弹法挺蹩手的,但她还是决定跟着他,学成一模一样。
眼下,她照着写好谱子,弹奏了一小段。刚停手,就瞧见海川在一旁鼓起了掌。阿稚听着,也跟着称赞道:“琴仙学得又快又好!”
“呵呵呵……两位过讲了啊,我就随便试试!”
“我娘子就是聪明啊!”海川这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项右右听罢,忍不住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没羞没臊!”
海川见了,又扔给她一个邪魅的笑容。
“两位琴仙的感情,并不像昨日在海滩上所见,势如水火呀!依我看,还恩爱得很呢!”阿稚这时突然开口说道。
“哪里……恩爱了!”项右右反驳道,刚要说“我俩就是革命战友”时,忽然海川将手搭在了她肩头。只听他道:“大人好眼光,我两如胶似漆着呢。”说罢,还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刚想推开海川,见阿稚会心一笑,忽然有所觉悟,心想:从今天起,我要做个合格的演员。不就是演出戏嘛,还难得倒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文艺工作者。
想罢,她立马迎合上去,一把搂住海川的腰,故作深情地望着他道:“哈尼,你说得对!”
“真好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阿稚说罢,立即退出了屋子。
项右右松开海川的腰,遗憾地说道:“呀,这么快就走了!还想着在他面前多演一会呢。”
忽然感觉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就听见海川道:“演什么演,收拾下去找柏舟和将军了。”
“好的好的,这才是正事!”
项右右回到屋里,换了身衣裳,又化了点淡妆,她瞧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听见海川在楼下叫她,她忙整理好衣裙,下了楼与他会和。
“你的琴也要一并带上吗?”她见他怀中抱着琴,有些疑虑。
“这样才显得专业吧!”海川道。
她想了想点点头:“说得对,建木峦的弟子都是琴仙,这样比较让人信服。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半晌,项右右才继续道:“我昨日和柏舟说,我是跟建木峦的长老学的琴,今天你又说你是建木的弟子,他会不会怀疑啊!”
第202章 香囊是若璃的
“那就见招拆招吧!”海川回道。
这时外面响起了扣门声,随后又传来那大哥的声音说道:“两位琴仙,我们将军与大郎君有请。”
嚯,来得可真是时候。项右右正想着,忽然海川拉着她行到了门前。她推开房门,与大哥撞了个对脸。
“大人,怎么又是您啊!”她没好气地道了句。
“琴仙说笑了,这是在下的职责。”那老大恭敬地回道。
项右右这会高傲得不行,像个一宫之主似的,眼睛长到头顶去了,也不瞧他,只管加了句:“那就带路吧!”
“两位请。”
她瞧着老大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一转头,她竟瞧见海川望着自己,一副“你咋这么记仇”的嘲讽感,她忍不住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
二人随着老大,行到了将军的“九招院”,又顺着卵石路,来到了昨晚院内主屋后的亭子旁。
将军……她,竟然依偎在柏舟肩头。刚到亭外,项右右就瞧见柏舟背对着他们立在亭中,而将军正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紧贴着他。
可恶,梦境竟然成真了!她心中难过骂了一句,身体止不住又颤抖了起来。海川见状,立马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将军,琴仙夫妇已到。”老大立在前头,汇报了一声。
柏舟与将军同时转过身来,随即招呼着他二人进到亭内,又在茶案前请他们坐下。
项右右瞧见柏舟手中揣着那个“璃字香囊”,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望向他去。
将军亲手替他二人盛满了茶,接着道:“今日请二位前来,除了替大郎君抚琴外,还有一事想请教。”
海川饮了一口茶后,问道:“是有关香囊的来历吗?”
“确是如此,昨夜还未问明,我头疾就发作了,麻烦两位了。”柏舟急着回道。
“此物,是……”海川忽然望向项右右。
“这香囊,是我郎君他师姐若璃的。”项右右回道。
虽然她很想说这香囊是项右右的,可她又怕如此会引得柏舟头疾发作。到时,她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让将军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柏舟听罢长呼了口气,原本焦虑的面容如释重负地道:“果真是她的。”
看他这反映,还是很紧张我的,而且他好像还不知道我遇难的事。他为什么不去找我,却在这里与将军你侬我侬呢?项右右委实不知是何原因,
只听柏舟向海川拱手道:“我听英娘说,海郎君也是建木的弟子,不知能否告知在下,若璃如今身在何处?”
“不知大郎君与我师姐是何关系,要寻她是所谓何事?”海川说罢,又望了眼项右右。
柏舟没有做答,半晌只听那将军道:“不瞒两位,你师姐曾经救过我家柏郎一命。建木遭劫难后,柏郎就一直在寻找这位救命恩人。那日见到你们手中的这只‘璃’字香囊,才请二位回来的。”
将军说罢,握紧了柏舟的手。项右右瞪着他俩人交叠的双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心中一个劲地叨道:放开他,放开他,谁是你的柏郎,信不信我抽你。
见海川不说话,将军放开柏舟的手,从身后取出一只椰子壳制的小盒,摆到他面前,道:“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项右右望了眼将军,又瞅了瞅海川,心想:她这是要贿赂他啊,这种事之前没和海川商量过啊,眼下他不会出卖我吧!
“将军与大郎君客气了。”海川说罢,将那盒子推至项右右面前,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马将那盒子收好,又咳了两声。
半晌,只听海川对着柏舟道:“柏郎君若寻到我师姐后,准备如何呢?”
“我与英娘商议过了,寻到她后便接她来炎州。”柏舟道。
“然后呢?”项右右急道。
“然后再按她的意思,要做何打算,我与英娘便全力支持。”柏舟回道。
我去,他怎么会这么说,难不成又是权宜之计?她望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总觉着他不像是在说谎。
“娘子,你意下如何啊?”海川这时忽然望向她问道。
这家伙,又把皮球踢给我,我能说啥啊?她瞅了眼柏舟紧握在手中的香囊,忽然灵机一动道:“不如去阳州找找,我听说这位师姐与龙伯国君有交情。”
“此事琴仙是怎么知道的?”柏舟听罢,突然望向她。
“我……我那不是听我老师说的嘛,他可是建木峦的长老。”项右右心想着,柏舟说过不愿看到我与锦昱在一起,我就用这话试试他。
只见柏舟面色平静地说道:“她若真能在龙伯皇宫,那也是件喜事了。只不过,我先前去那里寻过她,并没见到她的身影。”
不是吧,我这样说他都没有反应,他不会真的只当我是恩人了吧。她心中好不沮丧。
忽然她感觉自己后脑又被人拍了一下,项右右一副“你弄啥咧”的表情,瞪着海川。
只见他拱手,对柏舟与将军道:“两位对不住了,我娘子一时贪玩,胡诌的,你们别在意。说实话,这只香囊,是我在炎都城里的一个摊贩手里买到的。”
“炎都!”柏舟与将军异口同声地叫唤了出来。
项右右一听傻了,心想:这海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缘无故提炎都干嘛,我去都没去过好吗!
“此话当真?”柏舟眼中放光道。
“千真万确,只不过我当时也试着找过了,却未见到她的踪迹。便顺流而下来到炎沁城,想看看她会不会来了这里。”海川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一番。
柏舟听罢,沉默了下去。半晌,只听将军道:“柏郎,过不了几日,我们也要回炎都见圣仙,不如到时再一同去找找?”
柏舟握起将军的手,温柔地道了声:“多谢。”
项右右见了,心中老不是滋味,直想嚷嚷:这个不知廉耻的“绿茶”,明明是你推我下海,又抢我老公,现在还在柏舟面前装乖巧,我……
第203章 保持距离
项右右气得想拍桌子,忽然又被海川握住了双手。
冷静、冷静……她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将军道:“将军所言极事。”
一上午,项右右想着这事,跟本无心抚琴,光顾着看池子里的柏舟泡药浴,将军则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结果弹琴之事,全由海川代劳了。
正午时分,二人回到自己的屋中,项右右关上房门,就忍不住大叫道:“你看你女儿干的好事,简直就是个奸邪小人。等你与她相认,我非好好替你教训她一顿。”
海川听罢,又摆出一脸邪魅道:“你教训她,以什么身份,她娘亲吗?”
项右右听这话,更气了,嚷道:“她是你和元娘的女儿,关我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海川捂住了嘴。只听海川在自己耳旁小声说道:“你能不能机灵点,不要这么感情用事。”
她听罢,噘起嘴小声念叨,手中还瞎比划着啥。“这事,是我不对。可我一看到她跟柏舟那样,我就冷静不下来。”
“心急只会适得其反!眼下他们要去炎都,我顺势推了一把,便可以跟着一起去了。”海川道。
方才,项右右刚准备离开那闹心的“六合池”时,只听海川对将军与柏舟道:“若璃也是我师姐,寻到她,我责无旁贷。”
将军听了他这番话,便立马允了他二人一同前往炎都。
“多谢你啦!还好你反应快。”项右右夸赞了一句。
海川听罢,忽然道:“那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我把这盒金子都给你。”
项右右掏出刚才将军给的那只盒子,摆在桌上,打开盒子道:“你瞧,都是金子做的鱼尾巴。老值钱了!”
“这本来就是给我的吧!”海川瞅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鄙视。
“诶,这也是用我香囊换回来的好吧。”她一脸不服地说道。
海川望着她,一脸严肃的说道:“行,你说是就是。不过……那个龙伯新君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几个夫君?”
“你胡扯什么?”
她刚想说那家伙是若璃的前任,又觉得这话不妥,忙咽了下去改口道:“他爹和我爹是故交。”
语毕,屋内立马安静了下来。半晌又听海川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啥?”项右右不解地望向他。
海川的目光中满是同情与怜惜,说道:“你的族人离开你的时候……”
被他这么一问,她忽然有些呆滞,心中思量着: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细想过啊!建木被灭族时,若璃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按锦昱说的,她是被遂尹爹爹的结界保护着离开建木峦的。如果她当时在结界里,看到自己的族人和家园瞬间消亡,她一定悲痛欲绝。肯定是这样,她伤心过头,才与我量子过度纠结了的。
想到这,她忙点了点头道:“差点没死了去。”忽然觉得哪不对,又盯着海川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建木后裔?”
“降巫大人说的。”海川道。
真是那个黑斗篷,他……之前还骂我遂尹爹来着。项右右想罢,立刻问道:“他和我爹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海川回道。
“你是他主上,怎么能不知道呢?”项右右有些急了。
“降巫大人从我祖父的祖父那时起,就一直辅佐族中的主上了,少说也有几万年了。”
“啊,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六朝元老。”她好不惊讶
“他若是有野心,我们鲛龙一族早就是他的囊中物了。”海川又道。
“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啊!”项右右忍不住感慨道。
“我患头疾的这几百年,族内事务都是由他帮忙掌管着。也正因为他,我们鲛龙一族的实力才能不断状大,如今已到了能与鲛仙抗衡的地步。”
项右右想了想,接着道:“所以说,一开始让我嫁给夜叉王,是他的意思?”
海川笑了笑道:“让你嫁我,是我的意思。”
“谁问你这个了。”项右右瘪了瘪嘴,又道:“反正都是假的。”
“你希望是真的吗?”
谁知海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项右右刚喝下的一口茶立马给喷了出来。
“你不要元娘啦?”她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莫名奇妙得很。
“我没有不要元娘,她永远在我心里。”海川说道。
“什么鬼话,我还要我家柏舟呢!”项右右不屑地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不记得他了呢?”海川突然抛出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那是不可能的。”
项右右嘴上虽这么说,可心中却惊讶:海川怎么会这么问?难不成是知道什么内情?总觉得他奇奇怪怪、有事瞒着我?我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好。
她没敢多想,忙指了指一旁的餐桌上早已备好的饭食道:“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去!”
“回答我!”
海川突然硬生生地挡在她面前,抓紧她的胳膊道。
“这事都没发生,我怎么回答啊!”她气乎乎地拍开他的手,径直朝那餐桌行去。
半晌,海川才坐到了她对面,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学生失礼了,先生莫怪。”
“你要还当是我是先生,以后就不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们跟在他俩身边,你找你的女儿,我寻我的夫君。大家合作愉快,最后HE大结局,不香吗?”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明白了,一切谨遵师命。”
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毕恭毕敬起来,项右右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刚才那会,她真怕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要论功法,她自知是打不过他的;可若是跑出去求救,那肯定前功尽弃呐。
看来以后和他说话要小心着些,这主上真有点喜怒无常。想罢,她迅速地吃完了午饭,“咚咚咚”地踏着小楼梯,跑回了房中。
午后小憩片刻后,项右右便拉着海川,继续跟他学那《清心辞》。约莫花了一个时辰,她将这曲子的后半段也学会了,正整曲连起来弹奏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着屋门。
第204章 出去溜溜
海川先一步开了房门,见来的人是三哥。只听他问道:“两位琴仙,后日就要启程去炎都了,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项右右望了眼海川,见他思量了片刻,回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请将军将她院中的那床琴一并带上。”
“好的。”三哥说罢便匆匆忙忙地离开。
“你不是随身带着琴吗,干嘛还要多带一床来?”项右右不解地问道。
“给你用啊!”海川回道。
“好吧!”她敷衍了句,又道:“我们出去溜溜吧,坐久了腰疼。”
“我看你是想去见你的柏郎君吧。”海川一脸不屑的表情。
项右右见状,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年青人,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
海川突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道:“朋友,可以溜了吗?”
“走嘞!”
一出屋门,项右右就向着“九招院”的方向行去。没走多远,他俩就见着阿稚正立在一间木屋外,招呼着些家丁从屋里搬出些箱子,往他身旁的板车上放。
阿稚右手握着笔,左手端着个本子,打开一只箱盖,似乎是在点里面的东西。
项右右觉得好奇,忙跑到阿稚身旁道:“大人,你忙啥呢,需要帮忙吗?”
阿稚见着是他们,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道:“也好,那就有劳二位,帮我一道清点下这些货物的数量。”
项右右接过阿稚手中的薄子与毛笔,边听阿稚数着那些东西,边在对应的栏下划着勾勾。
“翼州桑葚干四十斤,织锦六十匹,珠钗八十件,香包一百只;阳州名茶四百泡,坚果酥混装一百盒,果酒六十坛,浴盐四十罐,精致木雕二十件;三仙岛仙花六十株,仙酿一百壶,仙羽扇二十把,鹿茸十对;朱州……“
点了半晌,才把所有箱子里的东西点完,阿稚又命那些家丁将车子推去西门处的库房安放。
项右右感慨道:“这么多东西啊,是要带去炎都的吗?”
阿稚回道:“一半运回炎都送给圣仙的,一半留下,为将军与柏郎君大婚所用。”
“大婚……”
项右右嚷了一声,顿时觉得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又忍不住问了句:“他们……决定了几时成婚吗?”
“还没有,要等圣仙赐婚,从炎都回来之后了。”阿稚道。
“还好,还好……”她听罢,小声嘟囔了句。
“小娘子你说什么?”阿稚没听清,又问了声。
“没……没啥,我说我们先走了。”项右右说罢,拉起海川径直往北门行去。
海川见她并没有向“九招院”的方向走,不知她做何打算,便问道:“怎么,不去找他了?”
“找什么找!人家都要成亲了,我还自讨什么没趣啊!贱不贱……”她腮帮子鼓得跟小金鱼似的,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大猪蹄子、陈世美、甘蔗男、洗衣机”。
海川见她一脸愤怒,又说了好些陌生的名词,忙问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
“不懂就对了,你千万不要学他。元娘不在了,立马就另结新欢!”她瞪着他说道。
谁知海川听罢,一脸严肃道:“我……我娶那蛟龙贵女,都是降巫大人安排的,为了壮大我族实力……而且那夜我也是被下了药!”
项右右听罢,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道:“谁问你这些了!”
两人对视了半晌,她突然又道:“那……你也不能事后不理那贵女,让他为你含恨而终吧!”
她记得婆婆跟她说起黑龙夜叉王的身世时,提起过这位蛟龙族的贵女。当时她就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我说你们男人,要么就好好爱,要么就不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搂着现任又想着前任,何苦整些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来累己累人,有意义吗!”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海川听着她一番训叨,突然眉头皱起,道:“对不起,那事是我不对!”
“你跟我道什么欠,我说的又不是你!”她道完,转头快步向北门跑去……
北山腰处,传来阵阵打击声。
“啊……哒,隔山打牛!”
只听项右右一声大喝,紧接着就传来“噼里啪啦嘭”的一连串声响。
海川面无表情地靠在一棵树下,看着她大展拳脚、隔空劈下许多的绿椰子,时不时地拍出几个巴掌。
这会他又鼓了两下掌,便见项右右一个爪子飞来,嘴里还嚷嚷道:“黑虎掏心!”他忙一踮脚翻转身子,给轻松避了过去。
项右右抓了个空,气鼓鼓地说道:“是男人就别躲啊!”
“不躲的那是傻子!”海川回道。
听他这么一说,她更来劲了,左一拳、右一拳直往海川脸上砸去。“是不是傻子,打了才知道!”
见她来势汹汹,海川也不示弱,一个反手就将她两胳膊扣住。
项右右双手动弹不得,忙一个后蹬腿想揣他,谁知也被他用膝盖压到地上。这下她可是半点拳脚都施展不出来。
“放开,信不信我转你啦!”她威胁他道。
“如愿以偿!”海川嗤笑道。
项右右弓着背、低着头。口中轻念着那“西门三千六百转”的咒语,拳头一松,对着海川的脸就放出一法来。
她仰身,瞧着海川被自己的术法卷离了地面,咯咯地笑出声来,对着那像陀螺一样自转的人影道:“知道姐的厉害了吧!”
只听那“海川牌陀螺”边转边道了句:“开心啦?”
项右右吐了吐舌头道:“你管我嘞!”她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问话声:“两位琴仙,是来这寻开心的吗?”
她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忙转过身去,见柏舟此时正立在她身后,望着自己。她心下一惊,忙收了法术。
海川这时也飞降至她身旁,牵起她的手道:“大郎君说笑了,我与娘子正闹着玩呢!”
项右右本以为柏舟会一直在院中调养,这会见他一个人到此,突然觉得有些稀奇了。
第205章 试探
“柏……郎君怎么会一人来这了?将军呢?”项右右装模作样地问道。
“英娘去商议政事了,我闲来无事,便出来转转。”柏舟回道。
“你以前来过这?”她试探道。
“没有。”柏舟停了片刻,又道:“印象中,好像有人跟我提过,这北面的半山处,有个好大的花园,像游乐场一般很是好玩,我便试着找来了,却没想到见到了你们。”
没错了,这话是我先前对柏舟说的,本是想带他一道来玩的,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不过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什么叫印象中有人提过,是不敢提我的名字吗?
想到这项右右忙又道:“是将军告诉你的吧!”
柏舟想了想,道:“说这话的人不是英娘,但是……”
见他说了一半不说了,她忙问道:“但是什么?”
“应该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柏舟道。
项右右突然觉得好生蹊跷,忙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人是谁吗?”
见柏舟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她警觉地左右细看了去,并没有发现此处还有其他人。她心下思量:这会周围没有将军的眼线,他没必要骗我们。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得了失忆症!
“大郎君心中另有所爱?”海川这时忽然开口问道。
柏舟听罢,很是惊讶,望着他道:“琴仙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您知道些什么?”
项右右也觉得海川问得很是唐突,忽然看向他。
海川对她使了个眼色,又问向柏舟:“你一直在寻找的若璃师姐,是心中有她吗?”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还了她的恩情。”柏舟回道。
“那你口中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又是谁呢?”海川继续问道。
“这个……”柏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半晌才道: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妈啊,感情是把我给忘了啊!可是,他明明记得若璃的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是吃了什么“绝情丹”、“忘情水”之类的药,把心中最爱的我给望记了。
项右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了,忍不住喷了句:“卑鄙……”
“琴仙说什么?”柏舟这时忽然问她。
她忙道:“我在叫我家郎君Baby呢!”她说罢,挽住了海川的胳膊。
柏舟见了,微笑道:“看着你二人合好如初,我也替你们高兴。不知琴仙该如何称呼?”
海川听罢,立即抢着说道:“她叫元娘。”
项右右横了海川一眼,又见着柏舟向自己行了一礼道:“元娘琴仙,柏舟在此谢过了。”
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她心上一揪,忙回礼道:“柏郎君无需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柏舟又笑了笑,望着她道:“我方才见元娘施展的旋转术,很是有趣,能再为我展示一番吗?”
项右右听罢,又施法了一遍,卷起另一头一大团花瓣儿,在天上胡乱打着转转;片刻后收起法术,花瓣落了他们一身。
柏舟捏下身上的几瓣花儿,项右右见了又继续道:“我还会‘乾坤大挪移’呢,你见过没?”
“没见过。不知又是个什么新奇的术法?”柏舟道。
果然,他连我们一起学过的法术都不知道了,看来是真的将我给忘记了。
项右右想罢,正欲起手去搬那堆椰子果时,海川忽然抓住她的手道:“元娘今天累了,该回去休息了。”向柏舟说了声告辞,海川便拉起项右右向着来时的路行去。
“我不累!放我下来,我能走……”
项右右这会被海川扛在肩上,强行带回了屋中。两只脚刚一落地,她就扯着海川的前襟嚷道:“你恁啥嘞!”
“为你好!”海川凶着张脸回道。
“你要真为我好,就少添乱,我自有我的办法!”项右右怼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在他面前施些小把戏,他就会忆起你了!”海川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项右右瞪大眼睛望着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把我给忘记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白折腾!”海川大声说道。
“不对,你肯定知道什么!”项右右想起之前他头疾发作的事候,也将元娘的一些事给忘了,忙瞪着他说道。
“你究竟是项右右还是若璃!”海川突然这么问,吓了她一大跳。
“你……你什么意思,项右右就是若璃啊?”她惊讶地望着他。
“那你为何不知道建木的《清心辞》?”他质问道。
她忽然有些心虚,半晌才怯摸摸地回道:“我……我说建木遭劫那时,我丢失了很多记忆与法术,你信吗?”
海川沉默了片刻,又道:“那为何他不记得项右右,却还记得若璃?”
被他这么一问,她才猛然发现,对于海川这种局外人来说,柏舟的失忆着实是另人费解。
想了半天,她才支支吾吾道:“这……这就是个……Bug,你明白么?”
“什么八哥、夜莺的,我听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他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就像你那时,也会记不清元娘的一些事情。”她眨了眨眼,接着说道:“他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把我忘了的。眼下,我要唤醒他的记忆,你有办法吗?”
“没有!”海川冷冷地回了句。
“别介啊,你是主上,肯定见多识广,不然你带我去见降巫啊!”她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
“你愿意同我回浾溟寨?”
呀,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项右右突然有些惊恐,眼神躲闪地回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找女儿、我找老公,其他的以后再说!”
海川听罢,沉默了片刻,一摊手道:“拿出来!”
“什……什么?”项右右瞅了眼他的手心,道:“那盒金子不都放你房……”
她话还没说完,海川立马抓起她腰间的绣包,从里面取出之前送她的那一小瓶药来。
见他将药瓶揣在手里,她猛拍了一下脑袋,恍悟道:“看我一着急,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第206章 思念
“那就要看你狠不狠得下心来。”海川回道。
项右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入夜后,他俩又应约来到六合池旁,替柏舟抚琴,辅助治疗他的头疾。
两曲过后,将军将柏舟从池中扶出,又替他披好外袍,对着项右右与海川道:“两位所奏的仙曲,真是能解忧消燥,本将军听后也神朗气清了不少。”
海川道:“将军谬赞了!我这琴技与我师姐的比起来,还差了好几个等级。倘若能寻到若璃师姐,不出几日,定能令柏郎君复原。”
“是啊是啊,我也听我老师说过,若璃师姐是仙木一族资质最高的弟子。”
项右右在一旁自顾自地添了把“油醋汁”,海川听罢白了她一眼。
将军听后,紧紧握住了柏舟的手,道:“柏郎,你放心,两日后我们去了炎都,定帮你寻到她。”
柏舟一脸感激地望着将军。项右右见到这情景,忙轻踹了海川一脚。
只见海川立起身来,向将军行过一礼,抱起自己的琴,出了亭子。项右右跟在他身后,半晌大叫了一声:“你向哪走啊,向右……右,知道不。”
海川听罢,立马高呼了一句:“太黑了没看清,方向反了,是向右……右,走,向右……右……”他特地又加重了“向右……右”三个字的语气。
说着说着,海川转了个方向又回到了项右右的身旁。
她忙对他挤了挤眼,小声道:“能行嘛?”
“试试!”
两人放缓脚步,又走出了十几米,还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
哎,怕是不成了!项右右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听到一声怪叫,紧接着传来大呼:“阿右……阿右!”
她猛一回头,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将军这会正被柏舟用头顶着撞到了亭柱上。
成了啊!项右右一激动,拔腿狂奔至那亭下,一把抱住柏舟的腰,使了老大的劲,将他拖离了将军。海川这会扶起将军,道:“没事吧?”
“没事,你快去帮柏郎!”将军甩开他的手道。
柏舟这会嘴中不停地嚷着“阿右”,身子像只蛮牛一般,非要向那柱子上冲去。海川忙用手抵住他的脑袋,趁着他张嘴微时,快速向他口中扔进事先就藏在手里的一粒药丸。
项右右一脸担忧地拖拽着柏舟,又望向海川,见他对自己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半晌后,柏舟果然平静了下来,项右右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这药也能控制的柏舟的,想必他患的头疾与海川的一模一样。先前她只是怀疑,眼下真正实锤了。
项右右将柏舟的身子平放到地上,掏出块帕子来,轻轻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心疼得打紧。
将军这会捂着腹部,行到他们三人身旁,望向海川道:“琴仙刚才给柏郎吃的什么?”
海川起身后,道:“是我们建木秘制的仙药,有宁神静气、稳固心脉的作用。”
“多谢琴仙了。”
将军行了个鞠礼,蹲到柏舟身旁,快速推开项右右,道了声:“让我来!”
项右右方才使了好多的力,又被她这么一推,没有立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刚要发作,就见将军焦急地搂住柏舟的上身,眼泪都滴了出来。
就你会哭啊,我还想哭呢!她气鼓鼓地撅着嘴。
海川这会将她扶起,又对将军道:“现下不要去动他,半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说罢,拉起项右右向院门处走去。
项右右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亭子,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再看小心被人识破了。”
听到海川的警示,她这才低下头去,跟着他一道回到了屋里。
夜半时分,项右右还在自己房中的阳台上坐着,望着天边的一轮下弦月,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海川的声音。“怎么,又难过了?”
她缓缓仰过头,望着他,苦笑了下道:“你还没睡啊?”
海川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睡是睡了,只是睡到一半,觉得混身炙热,又口干舌燥,便只能来寻你降温了。”
听他这么说,她心中一紧,忙道了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想来是项右右心有所思,一时又忘记海川不能离开她太远的事了。
“无妨,你开心便好,我自会来寻你的。”海川也仰头望着夜空说道。
“开心?什么是开心……”项右右念叨着:“我已经好久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滋味了。”
“你在怨他?”
她摇了摇头,笑道:“说实话,刚才见到将军为他流下眼泪的瞬间,我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柏舟与她在一起,好像也挺好的!”
“怎么,这么快就想放弃了?”海川回过头来望向她,又接着道:“这不像你说的话!”
“他与她在一起,至少有个安稳的家,不用跟着我四处漂泊、受苦受难的。”她将头埋进膝盖中,半晌又望向海川道:“你说,我是不是就这么走掉,让他在这里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更好啊!”
“你爱他么?”海川突然问道。
“爱啊!可是,一想到我们的将来,我就没了勇气。”她回道。
海川轻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总好过我与元娘。我与她都相爱了,还有了个女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给女儿起名叫阿依娜吗?”
“为什么?”她问道。
“阿伊娜,在鲛人的语言里,是‘思念’的意思。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思念着彼此。”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和元娘的感情真的很深。所以她的离去,才对你产生这么打击,是吧。”她道。
“你现在还想离开吗?”海川道。
项右右深吸了口气,笑道:“怎么着,也要唤醒他的记忆再说吧。”
“那先生今后可要对我负责啊,别再突然不见踪影。万一我变成烤鱼了,你去哪找我这么衷心耿耿对你的学生啊!”海川调侃道。
她推了他一掌道:“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嘛,还揪着不放!”
第207章 海川不见了
海川突然捏住她的手腕,闪烁着双目望向她道:“你终于笑了。”
项右右见状,忙又板起脸道:“要叫先生,知道不。”
她说完起身将海川推出了房门,又道了声“晚安”,关上门后转身便扑到床上。
睡着后,项右右又作了个梦。梦里,柏舟随着她一同回到了现代,她便带着他到处见识。吃海底捞、榴莲披萨、麻辣小龙虾;去迪士尼度假村玩过山车、加勒比海盗,还去大山里泡了温泉啥的。
这会,她正梦见与柏舟两人,除夕夜在海边放烟花,四下响起“霹雳啪啦”的爆竹声。渐渐地,那声音好像真实地在她耳旁响起,一下将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大半夜的,谁在敲门啊!”
楼下传来急促的扣门声,让她很是纳闷。半晌,只听见有人着急地嚷道:“两位琴仙,大郎君头疾又犯了,还请移步……”
项右右一听,立马跳下床,穿上外衣。刚推开房门,就见到海川正欲下楼。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并冲到楼下,跟着前来唤门的阿稚大哥,再次来到了“九招院”。
刚进到院中的寝屋内,他俩就见柏舟被“捆仙绳”绑在一根山柱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走进了一瞧,他五官还在抽搐,嘴中时不时地嚷着“阿右……阿右”。
而那将军则在一旁,只穿了件睡袍,正极力地施展术法,欲震慑住他的头疾。
海川见状,一把握住女将军的手,喝道:“不可用强,会适得其反!”
将军听罢,忙收回法术。项右右此时立即盘坐在地,将带来的琴置与膝盖上,又抚出了那曲《普庵咒》。
海川也当机立断给柏舟喂下一粒药丸。两遍琴曲响过,柏舟终于安然地睡着了去。
女将军帮着海川一道,将柏舟放平在地上。项右右也起身来到了他们身旁。
海川这时突然发问:“不知将军,是否真的想根治大郎君的头疾?”
“那是自然的。”
“既然如此,有一事还望将军如实回答。”海川道。
“琴仙但说无妨。”将军道。
“我想知道,大郎君口中唤的‘阿右’是何物?为何他每回发病,都会叫这两个字。”
项右右瞪了海川一眼,见他很是淡定。她又望向将军,只见她沉默了片刻后道:“阿右,是柏郎之前的娘子。”
啥叫“之前的娘子”啊!项右右一听急了,刚想责问,就被海川抢先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此人现在何处?”
女将军听罢,一脸愤怒道:“跑了!”
这话一出,项右右险些急火攻心,忍不住大叫了声:“什么!”
将军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就是个妖女,偷了堡内的仙物,伤了柏郎君后,就逃走了。”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她心中骂骂咧咧,瞧向了海川。
海川面无表情地回望了她一眼,又对着女将军道:“柏郎君是何时发病的?”
“那妖女逃走后,我就在地牢外见到了昏迷的柏郎,待他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女将军回道。
“你之前将他们关在地牢?”海川惊讶的问道。
“我只关了那个妖女。”将军望了眼躺在地上的柏舟,继续说道:“柏郎是我师弟,我不会这么对他的。”
这女的就是个“白莲花”啊,为了抢我家柏舟,简直了!分明是她要置我于死地,却还能在这里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像海川这种不知内情的人,说不定还真会相信了。
想到这,她敲敲伸手拉了拉海川的衣角。
海川忽然握住了项右右的手,对将军说道:“将军是否想彻底根治大郎君的头疾?”
将军一听,立马双眼放光望着海川道:“那是自然。家师教我的方法,我都试过了,都只是解一时之痛。琴仙可是有法子?”
“要根治柏郎君的头疾,唯有以毒攻毒,找回这个叫‘阿右’的女子。”只听海川一板一眼地说道。
“非要如此?”将军将信将疑地问道。
“找到这‘妖女’之后,用她心头血做药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海川回道。
项右右一听,头皮立马发麻,手心立马渗出一大堆汗来。海川这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这才安下心来。
将军沉思了片刻,才道:“那就依琴仙所言,我立即派人去找。”
随后,将军唤来大哥与二哥,又在他们耳边小声交待了几句。两兄弟便领了命令,退出屋子。
柏舟醒后,海川又喂他服了一粒药丸。临离开前,他又对将军道:“如今大郎君的病需要静养,将军莫再与他同寝,以免刺激他忆起往事。”
两人回寝楼的路上,项右右跟在海川身后,忽然有些肃然起敬。
“走这么慢,舍不得啊?”海川背对着她,道了句。
“来了!”她听罢,快步追上,与他并肩行着。忽然项右右冲海川伸出大拇指道:“你真行!”
“你指的什么?”
“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唬得她又是找若璃又是找项右右的;还让她不敢与柏舟……”项右右心中忽然一颤,没再继续往下说。
“别多想了,折腾了一夜,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替他疗伤。”海川推门,二人回到楼里,各自回屋睡了去。
翌日,项右右一觉醒来,发觉已是中午时分。她忙起身洗漱完毕,出屋子去寻海川,可整幢小楼都翻遍了,也瞧不见他的身影。
“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不要命了啊!”
她一想到前两次把他独自扔下,害得他差点嗝屁,就心焦气躁得很。她索性推开房门,奔出屋外,见人就打听海川的去处。
“我方才见他跟我大哥往将军的院子……”
阿稚话还没道完,她就嚷了声“多谢”,转头跑远了去。
“这两人感情可真好。”阿稚脸上堆满了笑容,又埋头继续理着手边的货物。
海川,我来了,你可要挺住了啊!她心中祈祷着,“吭哧吭哧”地跑到了“九招院”。
第208章 元娘?
此时,守在院门外的老大与老二,见是她来了,也不多话,只管让她飞奔着入了院内。
项右右边跑边嚷道:“海川,海川你在哪呢?快给我出来……”
嚷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话。她又跑到六合池旁,还是没见着半个人影。怎么回事,都不在吗?
忽然听见传来一阵笑声,好像是海川的声音,她忙转身去寻去。发现声音是从那间名为“七月斋”的屋中传出来的。
她快步行到屋边,见着门开着条缝,便凑近了去。透过那门缝,她瞧见海川正与柏舟在屋里谈笑风生、品茗食味。
“轰”一声响,项右右推房门,直直瞪着勾肩搭背的两人,捏紧拳头,气势汹汹地行了过去。
柏舟见着她来,立马起身,摆出个请的姿势说道:“元娘琴仙,快请坐!”
海川见了她,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我家娘子来了啊!”
项右右冲到海川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嚷道:“你搞毛线啊,招呼都不打个,就不见了!”
“我瞧你睡得沉,不忍叫醒你!”海川望着她回道。
“你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半晌海川拉上她的手道:“娘子,是我不对。我们这就回去。”
“滚……谁是你娘子!”她说着,望向柏舟,见他正一脸茫然在望着自己。
呀,我是不是太凶了,吓到柏舟了。她心中不安,赶忙转身跑出了屋子。她听见身后海川同柏舟道了声“留步”,便“蹬蹬蹬”地跟上了她。
走到一半,海川忽然拉住她,问道:“你是在担心我?”
“不是你说的嘛!”她没好气地回道。
“当时那大哥叫得急,我想着左右不超一个时辰,便跟着他去了。”他回道。
“那你好歹留个字条啊,我最讨厌人做事没交待了!”
忽然,海川抓住她的两肩,直勾勾地盯着她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我。”
项右右听罢,懒得理他,拨开那手,加快步子回屋里。刚跑到那楼梯前,海川就一个闪现,挡在了她身前。
“好狗不挡道!”
“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海川道。
“我才没空跟气生,我肚子饿,我要去找吃的。”
她推开他,刚跨上楼梯,忽然就觉得腰间被人搂住,瞬间又被扛在了肩上。
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招啊!她嘴上骂骂咧咧道:“海川,你搞毛线,放我下来!”
海川这会已将她扛到小厨房,放到一把椅子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坐好,一会就能吃了。”
项右右瞅着他的背影,在灶台前忙活着,不多会功夫,就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到自己面前。
“快吃吧,你不是肚子饿吗?”
她盯着那面,见里面有鱿鱼圈、大虾、蛤蛎什么的,忙用筷子扒拉了几下,惊讶地道:“这……这是你做的,不是用法术变的?”
海川嘴角微扬,又露出那股子邪魅的笑容,道:“你吃口不就知道了?”
“吃就吃,怕你!”
她挑起块鱿鱼,塞到口中。
项右右完全没想到,这东西的口感,脆爽鲜甜,比在现代吃的什么“东山脆管”还要好吃许多倍。再尝尝那大虾,居然还会爆汁;还有那蛤蛎,比生蚝还肥美。
“哇噻,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她忍不住叫出声来,一口气将那面条和汤吃了个精光。
吃完后又舔了舔碗边,她这才放下筷子。
海川瞅着她,忽然用指尖在项右右鼻子上抹了一下。她身子防不胜防地向后靠了靠。
“想不到你还挺能吃的。”海川说道着,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手指。
项右右白了他一眼,嘟囔道:“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一早起来,滴水未进就到处寻你。你倒好,跟柏舟躲在屋里乐得清闲。”
海川听罢,突然笑出声来。
“好笑吗?”
“之前,都是我瞧着你紧张柏舟,想不到这次竟然让他见到你紧张我的模样。不知道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懊恼!”海川突然没脸没皮地道了句。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她不屑一顾地昂起头,又继续说道:“不要以为一包海鲜泡面,就能贿赂我。”
“那我以后每顿都做给你吃!”只见海川眉飞色舞地说道。
“无功不受禄。”
项右右说罢,拿起那空碗,放到水池里,又将那锅勺一并端来,刷了起来。
“元娘!”
忽然她听见海川在背后轻唤着这两个字,她想都没想,道了句:“叫我先生。”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突一下从她眼角划过,紧紧在她肩头搂紧了去。项右右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着耳旁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道:“元娘,你呆在我身旁,便是最大的功劳!”
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项右右此时手中正拽着把大铁勺,刚起手要朝海川的头上反扣去时,忽然手腕被他给用力擒住。她只觉得手心一麻,哐当一声,那铁勺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项右右一时被他强而有力的臂掌拿捏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忍不住大叫了句“松手!”
海川将脸贴到她耳畔,轻声说道:“不松,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处的。”
“你看清楚,我不是元娘,我是项右右!”她大嚷一声,后蹬腿冲着海川的膝盖就是一脚。
本以为自己这一招可以扭转了乾坤去,谁知这位主上大人竟然像没有知觉了一般,两脚稳如泰山地扎在地面。
海川将她两手腕交叠到一出,用一手握住,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脸颊,道:“这张脸,就是元娘的!”
项右右一听,整个人立马呆住了。
什么?!这张脸,居然是元……元娘脸的!对了,那海螺房玄关的那张画……她心上一紧,难怪当时觉得这面容看起来有些眼熟了,婆婆她……她难道是故意的!
她忽然觉得这整件事都细思极恐得很,头皮突然一阵发麻,整个身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第209章 必须离开
海川似乎觉察到她的不安,紧紧搂着她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冷静啊……项右右,此时此刻一定要冷静,这件事有太多可疑的地方,眼下已完全超乎自己的能力范围,无法控制了。我不能再这样与他们周旋下去,必须先想办法恢复自己的容貌、带柏舟离开这里,回蓬莱找阿爹帮忙治他的病。
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假意顺从地说道:“你先放开我,我都被你捏疼了。”
海川见她不再反抗,这才张开双臂,将她转了个身,冲她说道:“元娘,我们的心愿必将实现!”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海川,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少了先前唤自己先生时的那份恭敬与谦逊,却添了几分狂妄与自信。
难道这才是他作为鲛龙之主,该有的样子吗?项右右望着他,不知怎么地,竟然有种想要与他一起实现“心愿”的冲动。
不对不对……她狠狠地捏了下手臂,不敢再看他的双眼,只觉得那双眸子,会摄人心魄、令人欲罢不能。
看来我必须尽快带着柏舟离开这里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事情。想到这,她忙对海川道:“明天就要启程去炎都了,我们回屋收拾行李吧。”
“都依娘子的。”海川说罢,牵起她的手,快步向二楼行去。
回到自己屋中,她便翻箱倒柜地寻起东西来。找了半晌,也没见到翼卵和鳌哨的影子。
她心中焦急,回忆起下鳌艇后的情景来。当时是柏舟吹的哨子,那应该是在他的身上了。可是千鸾给的翼卵呢,我记得是放在我这的啊,怎么没有了,难不成也放在柏舟那了。
这下麻烦了,看来还要去柏舟那找找才行。项右右正思量时,忽然听见海川在门外叫她。
她扒拉开门,强装了个笑脸,问道:“你有……有事吗?”
海川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忽啦”一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又“哗啦”一下戴在了她脖子上。
“这定情之物,我早就想还给你了。”
项右右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一尾红玉鱼。她脸刷一下绿了去。他……他还真把我当“元娘”了啊!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个暗雷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爆炸,让我再替他生个“阿伊娜”。
想到这她又装相笑了笑,道:“谢……谢啊!”
“元娘几时变得与我这般生份了。”海川说着说着,又将她搂进了怀里。
项右右身子一抖,缓缓推开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要睡午觉了,你也去睡会吧。”
谁知海川又握住了她的手道:“以前元娘不都是让我陪着你一道睡的吗?”
我去,我好端端的,提什么睡觉啊!项右右一听,头皮又一阵发麻,忙指着屋里道:“不,不睡了,我要忙着收拾屋子。你看我这屋子,乱得跟狗窝似的。总不好明日咱走了,还让这里的家丁打扫吧。”
海川望了一眼,见着还真是挺乱的,忽然又道:“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你也回去收拾吧。”她摆了摆手,将他送出屋子,关紧了房门。
还好还好,节操保住了。可他下回万一还这样,我拿什么理由再拒绝他?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她叹了口气,将那玉取下,扔到一旁,又收拾了半晌。忽然觉得疲倦得很,她便摊倒在床上,眯着了过去。
迷迷糊糊,她摸到怎么有只手搭在自己肚子上,还挺沉的。
我是在做梦吗?她觉得这感触很是真实,一点不像是在梦境中,忙推了推那手。可那“鬼手”却像没有知觉似地,依旧放在她小腹上。
她张开眼,想瞧清楚了去,却发现四周黑忽忽的,自己身旁也个卧着个“鬼影”。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这人忽然将另一只手伸到了她颈椎处,捏住了她的后颈。
这人一定是海川!她下意识地扭动着身体,奋起反抗,叫嚷道:“你要干什么!”
“别动!”
声音从鬼影口中传出,听着又不太像海川,她一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继续挣扎、拍打着这人。忽然脖子后方一阵生疼,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瞬间她只觉得四肢麻目,全身开始僵硬。
他给我打的……是麻醉剂吗?这下完了,我就这么变成砧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了……
突然,她全身抽搐了一下,手脚冰凉地醒了过来。见四周亮堂堂的,身旁也没了鬼影人。她深吸了口气,坐直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后,见没有任何异样,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又是个噩梦啊!”
项右右拿起丝帕,擦了擦身上的冷汗,那被针刺的感觉犹然在心。
“可怎么会这么真实?”
她嘴中嘟囔着,下床后,来到阳台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看看天色,应该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吧。
看来我还睡了挺久的啊!去找柏舟吧。想到这,她推门出了屋子。
“海川又去哪了,这回他要是被地气炙死了,可不关我事。”
项右右出了自己屋子,还是没见到海川,便一个人往九招院的方向行了去。到了院门外,二哥见着她来了,忙对她道:“琴仙来了,我们将军与大郎君正备了酒菜,在七月斋等您呢。”
他们在等我?她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海川又来这了吧,那样的话我还怎么找鳌哨和翼卵。想到这,她忙道了声谢,快步走了进去。
来到七月斋外,她瞧见屋里已点起了灯,可是并没有上次的谈笑风声,看影子,应该只有一个人在。
她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门,听见里面柏舟的声音道了声“请进”,她忙推开屋门,大步踏进了屋里。
“元娘琴仙来了啊!”柏舟这时已起身行至门边迎接她了。
她瞧着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俩,忍不住问道:“将军……他们呢?”
第210章 寻鳌哨
“明日要动身回炎都了,将军今晚去交待出行之后的各项事宜了。”柏舟回道。
这突如奇来的大好机会,竟让项右右觉得不太真实。她忙又问道:“那……这里就我俩?”
“对了,海川琴仙怎么没来?”柏舟突然恍悟,问了声。
“他来干嘛啊,妨碍……”她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忙又改口道:“他在忙着收拾,不用理他。”
“好的,琴仙还没用晚膳吧。不如先吃了,再抚琴?”柏舟体贴地说道。
“还是柏郎君心细,我确实没吃饭。”她话音刚落,肚子也“恰如其分”地叫了一下。
柏舟听见,温润地笑了笑,引她到案前坐下。二人对桌吃着,时不时地四目相对上,项右右都呵呵傻笑。
“琴仙,在下有一事想请教。”柏舟忽然开口问道。
“你我还客气啥,但说无妨。”她果断地回道。
“我最近脑子里总会冒出一句话来,可我又不知那话是什么意思,想请琴仙帮我参踱一二。”柏舟道。
项右右口里嚼了一大口肉,鼓起腮帮子道:“说来我听听。”
柏舟放下手中的碗筷,望着她。“就是‘一起回现代’。”
“噗”一声响,她口中的肉泥喷了柏舟一身。她忙边道着“对不起”边掏出帕子,在他脸上、身上擦拭了起来。
看来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啊,并不是所有与我有关的事情都忘记了。她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又听他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让琴仙有此反应。”
“没……没有,是我冒犯大郎君了。”项右右忙回道。
柏舟任由她擦拭着满身的肉泥,继续问道:“那琴仙有听说过‘现代’是何处吗?”
“当然听说过!”她自豪地说道:“这现代啊就是桃花源,在那里可以和你爱的人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和我爱的人……”柏舟若有所思地念道。
项右右挥着帕子,擦到他前襟时,忽然灵机一动,忙道:“柏郎君这衣服都脏了,干脆去换件下来,我一会帮你洗干净了。”
她赶忙拉他起身。
“不必劳烦琴仙了,我让家丁拿去洗便好。”柏舟推却道。
这小蛇,怎么这么不听话,她急了,忙道了一句:“让你脱你就脱,磨叽啥!”说罢,一把将他推到衣橱旁的屏风后。
柏舟一脸懵逼地愣了半晌,隔着屏风道:“琴仙,这里没有能换的衣服,您能帮我在橱子里取套干净的来吗?”
“你等着啊!”项右右飞快地打开衣橱,迅速翻找了一遍,没发现她要的东西,便拿了全套的内外衣,伸手递到屏风后道:“全都脱下来,扔给我。”
柏舟接过衣裳,片刻后递出脏衣。项右右接过使劲地抖了抖,又把口袋、衣袖啥的都翻了个遍,还是啥都没有。
没多会,柏舟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行出。她忽然瞧见,他腰间别着那个“璃”字香囊,鼓鼓囊囊的。她心下起疑:不会是都藏在这香囊里了吧。
柏舟刚想坐下继续用膳,就听项右右道:“柏郎君,咱这就出去抚琴、泡汤药吧。”
“这么着急,饭可还没吃完……”
“泡澡前不能吃太饱,否则会得胃病的。”她拉起柏舟,推开门就往六合池奔去。
柏舟望着她的后脑,边跑边思量,总觉得这琴仙今日哪里怪怪的,与往常大不一样。
项右右见这会四下无人,忙道了句:“把香囊解下来,下去泡着吧。”
“只……只解这个吗?”柏舟疑惑地望着她。
“难不成,你还想都脱了啊!”
项右右瞪了他一眼,心想:之前不都是穿着衣服泡的吗,怎么今天想脱光了泡啊!好你个柏舟,在陌生女人面前,这么不知羞耻,回蓬莱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等了半晌,也不见柏舟将香囊卸下,一着急索性上手帮起忙来。她半弓着身子,解了半天也没成功,忍不住嚷嚷道:“你搞毛线啊,怎么系的!”
“我……我方才怕琴仙你等太久,就随手系了下,没……没想到是个死节。对不起啊!”柏舟颤颤巍巍地说道。
见他身子抖了起来,项右右忙道:“你别动啊!”说罢,立马半蹲下去,用指甲抠了起来。
可是,因为弹琴的需要,她只在右手上留了二毫米左右的指甲,而左手都剪得干干净净的,抠了半晌还是没能解开。一气之下,直接操起门牙对着那绳结啃了去。
“你们在干嘛?”
刚啃了两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急促的喝止声。
项右右感觉那绳已经快要被咬断了,便又加了把劲儿。忽然觉得自己像只小猫似的,被人抓住后脖子。她只得松开口,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儿,灵活地扭了扭脖子,立马挣脱了出来。
一见海川正满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俩,她忙挡在柏舟身前,解释道:“他要泡药池,香囊解不下来,我帮他一把。”
“海川琴仙不要误会,元娘琴仙真的是在帮我。”柏舟这时也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真的?”海川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俩,半晌又对项右右道:“你去抚琴。”
“噢。”
项右右虽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照作。刚行到琴边坐下,就见着海川帮柏舟脱下了外衣。这时,她瞥见柏舟里衣半露,胸前好像挂着个掉坠,那形状看起来正是那鳌哨。
难怪找不到,原来让他给戴在身上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费那劲搜衣服、抠香囊了,直接“****”就好了嘛。不过这会发现了也不迟,亡羊补牢啊!
她便安心坐下来,先抚了两遍《普庵咒》,又见着差不多是时候了。她便起身,对一旁饮茶的海川道:“我肚子疼,要去茅厕,你过来弹剩下的。”
项右右瞅了眼柏舟,见他还在池中闭目养神,便快步行到亭子外的一块石头后躲好,继续窥视池中的动向。
约莫等了一刻钟,只听海川道:“大郎君,今日便到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