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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生物鱼雷

    

    离开了码头，宝舟号风帆全开，速度达到了25节（注）。碧蓝的海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不时有被惊动的大鱼跃出水面，天空中的海鸟也时常俯冲下来捕食。这种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大海在现实中是看不到的，韩扬和月夜兴高采烈地满船乱跑，老匡则与众水手把大块的肉挂在铁钩子上抛入海中，希望能够钓到个大家伙。

    由于这里是河流入海口，鱼类资源特别丰富，天空中翱翔的海鸟种类也是多不胜数。一些大胆的鸟儿还停到了桅杆或者甲板之上，歪起小脑袋奇怪地打量着这些从未见到过的生物。月夜和海鸥们聊了几句，其中一只海欧说在前面一个月亮的地方，确实有许多海龟开始登陆。鸟类脑容量普遍偏小，语言也很简单，一个月亮在海鸥语中差不多是一天的意思，但是这个数字概念非常模糊不清，是连续不停地飞翔一天呢？还是停停走走地飞一天呢？海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海龟已经开始登陆了。

    老匡让沃克查询了一下鸟类的相关资料，发现海鸥飞翔速度从四十公里至九十公里不等，而且又不知道那只海鸥一天飞了多长时间，实在无法确定海龟登陆的地点。好在现在顺风顺水，即使那只海鸥所说的地点是它一刻不停飞了整整一天到达的，宝舟号只要一直保持25节的航速，两天之内也可以赶到。但是沃克随后说的话又让老匡皱起了眉头，他说海龟只在夜间登陆产卵，白天是不上来的，宝舟号用现在的高速航行，很有可能错过登陆的地点。

    “舵手，左舵，航向005，距离海岸20链时把正。”

    “是，左舵，航向005，距离海岸20链时把正。”

    “帆手，降帆，保持航速15节。”

    “是！降帆，保持航速15节。”

    “了望台。”

    “有！了望台！”

    “注意观察礁石和暗礁，如果发现鳄鱼踪迹立刻报告！”

    “是，注意礁石和暗礁，发现鳄鱼踪迹立刻报告。”

    前几天大家都在日以继夜地忙着造船，老匡也没想起来要对海员进行口令培训，如今登船了才临阵磨枪。好在说是培训全船的船员，其实就是培训沃克一个人而已。沃克是过耳不忘的家伙，刚才钓鱼的功夫，老匡和他说了一遍报口令的条令条例，培训就算完成了。现在宝舟号的口令都是严格按照小型舰只的口令条例执行的，要将一支军队指挥得如臂使指，首先要求士兵要做到令行禁止，而机器人恰恰就是最严格遵循命令的士兵。老匡一连串的口令下达下去，宝舟号开始转向，贴近海岸行驶。

    了望台报告附近没有发现礁石和暗礁，老匡再次下令风帆尽起，恢复最高航速，并让所有的闲散人员停止钓鱼，回船舱休息以补足体力。现在目标不明，海岸线附近的怪物分布也不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战斗，还是作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除了当值的船员，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舱室，月夜也带着她的冰块猫回去睡觉了。韩扬有奇幻花体的特殊能力，在甲板上晒晒太阳比睡觉还要滋补，自然不需要回去睡觉，但是他的所有航海相关技能都很糟糕，基本上哪个部门也不能胜任，只好一个人跑去钓鱼玩。看看那些鱼钩，韩扬觉得不过瘾，他把备用船锚拖了过来，拴上两只大木桶，然后把整整半只野猪挂在了上面。仗着自己力大，韩扬举起百余斤重的备用锚在头上抡了几圈一松手，备用锚炮弹般飞了出去，远远地落在海中。

    钓鱼这个东西技巧固然很重要，但是运气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刚才众多钓鱼技能不知道比韩扬高多少的专业钓鱼人士都没有斩获，可韩扬这个钓鱼新手刚刚把挂着半只野猪的铁锚扔进海里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大叫起来：“哇！有大家伙上钩了！”

    “傻人有傻福！”老匡嘀咕着，第一个冲到了船尾。只见韩扬双手紧紧抓住一根粗大的白藤，一只脚踩在甲板上，另一只脚蹬在船帮上，正在用力拉呢。老匡见到韩扬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大家伙，虽然鱼类在水中的力量会大很多，可是能让韩扬如此用力的肯定小不到哪里去。

    “快松！松一些！”老匡不但没有上前帮韩扬拉，反而整理甲板上盘曲的白藤往海里送，“你这种牛劲！绳子一断什么都没有了！”

    “噢！噢！”韩扬赶快松手，然后在老匡的指导下时而紧时而松，消耗那个不知名的猎物的体力。休息的人听见韩扬的喊声都跑上了后甲板，他们心中清楚韩场主的钓鱼水平，可是这二十多号人捆在一起也没有韩扬一个人力量大，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忙。

    “去去，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要你们帮忙自然会叫你们！”老匡把看热闹的众人全都赶了回去，回头拍拍韩扬的肩膀：“跟你力量一样大的鱼，嘿嘿，最少能耗上五六个钟头。嗯，嗯，你先在这里钓着，我也去休息会儿。”

    “五六个钟头！”韩扬大叫道，“喂喂！别走啊！我把绳子拴在桅杆上不行吗？”

    “刚才给你讲的你听没听进去啊！绳子绑上的话，不用五分钟就被那家伙拉断了！记住，它紧你松，它松你紧，别让它闲着休息，也别让它把你的绳子拽光了。明白了？好，我走了，拜拜！”

    “别让它休息？可我也捞不着休息啊！”韩扬嘴瘪得像个茄子，无奈地看着众人优哉游哉地回舱睡觉，留下自己一个人和怪鱼斗力。没办法，整条船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足够的力量和耐力同这家伙角力，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

    “给我上来！”“咔嚓！”“啊哟！”“噗通！”几个小时后，一阵杂乱的声音再次将众人吵醒，老匡急忙蹿上后甲板，发现船舷上多了一个大口子，韩扬不见了，海面上漂着一些破碎的木板。很明显是韩扬发力的时候一脚把船板给踩破了，结果鱼钓没上来，自己掉海里了。幸亏这是帆船，后面没有螺旋桨，否则如果韩扬没有抓紧绳子，就要变成肉酱了。看了一眼韩扬的属性，没有大幅掉血，老匡放下了心，融合韩扬的思维问道：“怎么样？你吃了它还是它吃了你？”

    “太远了，看不见。”韩扬的奇幻花体可以让他在水中免于窒息，因此他没有惊慌。入水后几秒钟，周围的气泡散尽，睁开眼睛，只见粗壮的白藤飞速向远方延伸，却没有发现任何大鱼的踪影。

    老匡借助着韩扬的视野四顾，第一个印象就是这里的水质绝对的优良，就连当年自己进行潜水训练的三亚亚龙湾也比不上。只是水里面有些过于干净了，不但没有大鱼，连小鱼、螃蟹、虾米、贝类都没有一只，只有一些底栖的海草在水底轻轻摇荡。这里海水不深，大概只有十几米，阳光透过粼粼的海面，把海草和波浪幻动的影子洒在海底洁白的沙粒上，呈现出一幅梦幻般的场景。

    第一次潜水的韩扬明显已经被迷住了，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爬回船上去的想法。可是老匡心中却生出了不安的感觉，他让韩扬立刻回到船上，自己融入了沃克的思维：“沃克，切换到了望台的图像给我看看。”

    站在了望台上的是职业水手船火儿张横，拴着备用锚的白藤锚缆已经放到了头，绷得紧紧的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根据备用锚缆的长度和走向判断，那条大鱼应该在方位210、距离10链的地方。张横把大地之眼校准了焦距，对准那里的海面细细察看。

    风不大，海面泛着细碎的浪花，一两只海鸥贴着水面追逐嬉戏，周围看起来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张横摘下大地之眼，疑惑地再次目测了一下已经绷得紧紧的缆绳，确认自己判断的方位距离无误。就在这时，远处海面上忽然蹿出一个东西，张横赶紧把眼镜戴上，恰好看到一个……

    气球？

    张横和老匡心中一起冒出了这个念头，从海里面蹿出来的家伙出水的时候还是纺锤形状，接触到空气后立刻飞速膨胀起来，细长的身体变得圆古隆冬，看起来没头没尾，说它是气球真的一点都不冤枉它。它斜斜地蹿出海面，到达三米多高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球形，随即开始下落。按理说这么一个肚子里面充满了气的家伙肯定会浮在水面，可是出乎二人的意料，这家伙在落下的过程中再次变成了纺锤形，入水的姿势和角度都异常完美，溅起的浪花之小，连奥运会跳台跳水冠军看了都要鼓掌。

    跳水冠军入水之后立即变成了游泳冠军，而且不是人类的游泳冠军，是鱼类的游泳冠军！它这次没有潜入水底，而是保持着水下一米的深度，身后拖出一条极长的白色尾迹，身不摇，尾不摆，就这么直挺挺地以超过50节的惊人航速冲着宝舟号冲了过来。

    “鱼雷警报！左满舵！双俥进四！”老匡条件反射地喊出了一串对于帆船来说似是而非的操纵口令，没办法，这个场景对他而言太熟悉了，已经到了不需要大脑思考就可以判断对策的地步。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把对于潜艇而言是最高航速的“双俥进四”改成了口令“全速前进”。

    50节的航速相当于每秒26米，普通的鱼类根本达不到这个恐怖的速度，只有剑鱼或者金枪鱼等少数几种鱼类在全力冲刺的时候才能与之相媲美。这家伙目前距离宝舟号不到两千米，以这个速度冲过来只要一分钟的时间。在老匡的指令下，宝舟号巨大的船体开始转向，但是船体转向的速度和那颗“鱼雷”的速度相比，实在是太缓慢了。

    “三舱、四舱，做好损管准备。”

    “有三舱！有四舱！”

    “这家伙是个生物，撞上来总不会爆炸吧！哎哟！不对！韩扬！快闪！”老匡一眼就看出来宝舟号的规避速度无法避让这颗生物鱼雷，已经开始瞄着吃水线做最坏的打算，但是当他看到正游向船舷的韩扬，立刻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攻击目标不是宝舟号，而是“钩”引了它几个小时，终于不慎落水的韩扬。

    宝舟号为了承载更多的战利品，没有全部用坚硬如铁的海松建造，但是隔水舱等方面的设计老匡还是一丝不苟的，只要这个家伙不会爆炸，老匡有足够的自信即时损管让宝舟号避免沉没。但是与宝舟号相比，韩扬的血肉之躯就显得太脆弱了。现实中被时速超过六十公里的汽车撞到的人就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这条怪鱼时速超过九十公里，饶是韩扬体质高达11，被撞到了恐怕也要呜呼哀哉。

    “韩扬！冥想！往边上游……哎哟！这家伙会拐弯！躲到船的右舷去！谁在舱底？赶快把铁家伙竖在左舷韩扬的位置！”

    在老匡的固定思维中，这种高速“鱼雷”是不会拐弯的。在他那个年代，一般可以跟踪目标的自导雷或者线导雷速度只有三、四十节，只有射程短，不会拐弯的瓦斯雷才能达到五十节以上的航速。虽然老匡总是下意识的把这个生物当成鱼雷考虑，可这个生物并不是鱼雷，看到韩扬游偏了几米，它也略微调整了方向。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一两公里外的物体微调的那一点点方向的，可是老匡现在是在通过高速追踪摄像机观察它，这个鱼雷般的家伙刚刚略微转向，老匡就知道以韩扬的游泳速度是无论如何难以幸免了，即使韩扬能用这一点时间爬离水面，这家伙明摆着也有蹿出水面的能力，吊在半空中的韩扬恐怕依然难以幸免。眼下之际只好让韩扬到船的另一侧躲避，寄希望于这个怪物穿透船体后力量被大副削弱，不足以对韩扬造成致命伤害。

    宝舟号的建造使用了大量的轻木，因此空载时吃水很浅，只有两米左右。韩扬听到老匡的话，不敢怠慢，一个猛子从船底钻了过去。左面船体舱底韩扬穿越的位置正是厨房，听到老匡的命令，厨师笑面虎朱富、旱地忽律朱贵人手一口硕大的行军锅，死死地顶在船底舱壁两侧。

    宝舟号是双体船，水下有两个船体，两者之间间隔将近十米。韩扬刚刚游过这十米的距离，从船的右舷冒出头来，轰的一声，“生物鱼雷”狠狠地撞上了宝舟号左边船体左舷吃水线下面的位置。用行军锅顶在左舷的笑面虎朱富首当其冲倒了霉，木屑飞溅中，生铁铸造的行军锅被露在怪鱼嘴边半截的铁锚撞成了碎片，朱富狂喷鲜血摔到一旁，怪物余势不减，连带着铁片和木屑一起撞向了右舷的旱地忽律朱贵。

    要是换成普通人，早就在恐惧中不由自主的闪开了，可是朱贵是机器人，执行命令的优先权远远大于保全自己的生命。他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直接的撞击，双手依然死死按住了顶在右舷的行军锅。说时迟那时快，怪鱼一头撞在了第二口行军锅上面。生铁虽然质地较脆，但是毕竟是铁的，怪鱼的动能已经不足以撞碎第二口生铁锅，但是轻木的舱壁依然顶不住这恐怖的力量，被行军锅的锅沿齐刷刷的切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大洞，怪物也破洞而出。

    眨眼间，怪鱼已经突破了左边船体两层木质舱壁和两口铁质行军锅的阻拦，撞向了右边的船体。右边的舱室正是月夜休息的房间，翻天的喧闹没有吵醒顶着两个黑眼眶呼呼大睡的月夜，但是她的宠物猫猫早已警觉地从宠物空间跳了出来。动物对危险都有一种先天的直觉，猫猫深深吸了一口气，圆睁着两只琥珀般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舱壁。

    “嘭！”木屑纷飞中，怪鱼顶着一口大铁锅撞破了右侧船体的左舷舱壁。与此同时，反应敏捷的猫猫一口冰雾吐息喷出，将速度再次减缓的怪鱼笼罩其中。可惜怪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冰雾还没来得及渗入体中，它已经撞上了韩扬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右侧船体的右舷舱壁。

    轻木的舱壁仿佛一张纸一样破碎了。怪鱼势如破竹地穿透了拦在面前的数重障碍，如愿以偿地撞在了韩扬身上。

    注：1节＝1海里／小时＝1.852公里／小时。1海里＝10链＝1852米。

第107章 怪力VS怪鱼

    

    韩扬正在抓着水手扔下来的舷梯往上爬，忽然感觉自己的胸腹之间被大锤敲了一记，倒着飞了出去。幸亏老匡策划及时，怪鱼经过了四层舱壁，两只铁锅和一道冰雾的阻拦，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给韩扬造成什么重大的伤害。韩扬索性抓紧了舷梯，利用拉力将这条势不可挡的怪鱼阻拦了下来。

    恐怖的是，这条怪鱼并没有因为一系列强力撞击而晕眩，水泡散尽，它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这次它没有蹿出水面，而是张开脸盆大小的巨嘴用力一吸，将附近的海水抽到了肚子里。原本蟒蛇一样的身体缩短变粗，急剧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大圆球，头上一根短粗的触须，两个闪闪发光的小眼睛，黑洞洞的鼻孔，配合那咧开的大嘴，怎么看怎么像万圣节上的南瓜怪！

    老匡让韩扬躲到船的右侧之后，立刻让所有水性好的人集中到右舷准备弓箭，自己也飞奔到船舷边上，命令剩余人员赶往舱底准备封舱堵漏，抛下舷梯要拉韩扬上来。但是怪鱼的撞击力度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剧烈的晃动几乎将甲板上一半的人抛到了水中。老匡抓紧了捆在甲板上的舷梯才没有落水，待他站起身在舷边探头，发现水里一片浑浊，韩扬和怪鱼都看不见了，水面上只剩下一个急剧旋转的漩涡。

    面对可以和韩扬比拼力量的怪鱼，老匡知道就算自己跳下水去也帮不上韩扬什么忙。那种自己不会游泳却偏要勇救落水儿童，最后自己反而变成累赘、甚至烈士的傻事老匡是不会做的，他第一反应是融入韩扬的思维，先了解清楚现在的战况。

    南瓜怪！看到面前怪鱼的造型，这个词立刻浮现在老匡脑海中，不过说实话，这家伙现在的样子比南瓜怪还要恐怖。怪鱼吸水造成的强大负压已经将韩扬拉到了它的嘴边，老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洞开的大嘴里，上下各有十几排锋利的牙齿，上面还残留着那半只野猪的筋肉；已经变形的铁锚一半牢牢地嵌在它的上颚之中，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另一半露在嘴外，锚尖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中折断，露出了森森的铁茬；怪鱼的头上长着根细细的触须，触须顶端是一个恶形恶状的小肉瘤，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身体的中间部分，是一圈锋利的刺鳍，长长短短的针刺或鲜红或碧蓝，一看就知道含有剧毒。

    这条武装到尾巴的怪鱼两只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韩扬的脑袋，只等一进入自己的大嘴，上下颚合拢，咔嚓一声让这个折腾了自己好几个小时的可恶敌人变成肉末。很可惜韩扬不是挂在钩子上的野猪，而且韩扬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节日，他也不知道百年前有万圣节，更不知道南瓜怪是何物。其实游戏里很多老匡常见的动物韩扬都没有见过，因为在韩扬出生之前它们已经全部灭绝了，南瓜怪的恐怖造型，在韩扬的眼中恐怕和一只青蛙的分量差不多，没有造成什么额外的恐惧效果。

    怪鱼感到很恼火，韩扬何尝不是？要不是这个家伙非要拔河，自己也不用在太阳下面晒上几个钟头。现在又把自己辛辛苦苦造出来的船开了四个大窟窿，不狠狠扁它一顿怎么能消心头之气？在水里双脚不着地无法运力，现在的距离也实在是太近，挥动武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眼看就要被吸进怪鱼嘴中，韩扬左手一把揪住了怪物头上的触须，挥动右拳狠狠地砸在了怪物的小眼睛上。

    没想到嘴边的食物居然还有能力反抗，怪鱼慌忙合上了眼睑。韩扬一拳敲在怪物身上，感觉好像敲中了一个涂满了油脂的橡胶球，又滑又韧难以着力。可尽管怪鱼滑溜柔韧的鱼皮抵消了大部分力量，韩扬足以碎金裂石的拳头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圆滚滚的身子被打得在水里转了半圈，色彩斑斓的鳍刺对准韩扬蜇了过来。韩扬猝不及防，手臂被数根鳍刺划过，顿时肿了起来。

    怪鱼一招得手，掉转身体发出了第二招。它嘬唇对准韩扬猛地喷出了一股水流。这股水流在海中完全无影无形，但是力量却大的可怕，咔嚓一声闷响，韩扬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身体也被水流的力量推着在水中倒退起来，要不是嵌在怪鱼嘴里的铁锚让怪鱼不能把嘴形嘬得更小，这股水流恐怕能像利刃一样把韩扬戳个透明窟窿。

    喷水的反作用力也让怪鱼倒退出老远，不过在水中游过这点距离对于它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怪鱼没有放过韩扬的意思，再次窜到韩扬面前，头上的触须伸长对准了韩扬的胸口，肉瘤上蓝色的电弧一闪，韩扬只觉得身躯一麻，手脚都不再听自己的指挥了。

    怪鱼的三板斧说来话长，其实加起来还不到五秒钟。可就是这短短的五秒钟，韩扬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老匡已经看出来，只要在水里面，恐怕没有什么生物是这条怪鱼的对手，冲刺撞击、吸水、喷水、剧毒刺鳍、电弧，谁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用出来？韩扬的冥想状态已经完成，怪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可是现在处于电击后的麻痹状态，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怎么躲避怪鱼的攻击？

    此时掉落水中的好汉已经高举兵器游了过来。但是连韩扬都不是怪鱼的对手，他们这些生活职业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怪鱼嘬着嘴喷了一圈，这些好汉还没有靠近就被“水炮”冲得七零八落，要不是仗着15点的变态体质，恐怕都要落个集体骨折的下场。

    海水从船底破的大洞汹涌地流入船舱，韩扬也头前脚后地被洞口的吸力吸了进去。老匡心中暗暗叫好，只要能双脚着地，即便打不过这个凶悍的家伙最少也可以逃掉。怪鱼料理完围上来的好汉，回头一看自己的死对头居然要逃跑，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在高级冥想放慢周围环境速度的情况下，怪鱼的速度依然非常惊人，它已经喷光了刚才吸进肚子里的水，重新变成了海蛇的形状，脑袋已经钻进了船底的窟窿之中。

    周身的麻痹渐渐消退，看来再过两秒钟，韩扬就能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水流虽然湍急，但是以韩扬的力量要在舱中站稳脚跟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怪鱼明显不愿意给韩扬这两秒钟，它张开了大口，冲着韩扬扑了过来。就在这时，船舱里响起了两个声音。

    “下，下雨了！”被海水浇成落汤鸡的月夜终于被惊醒，一哆嗦跳了起来。

    “喵～呜！喵！嗷呜！”（竟然敢打扰我的主人睡觉！看我不把你们变成大冰块！）

    老匡前后一共看到过猫猫喷出三次冰雾，今天无疑是最美丽的一次。雪白浓厚的雾气有如实质，正好喷在了韩扬和怪鱼的中间，由于此时眼中的景物放慢，老匡清晰地看到冰雾中无数的小冰晶融入了海水，覆盖了铁锚的表面，进入了韩扬小腿上的皮肤，渗进了怪鱼丑陋的脑袋；零下四十度才会结冰的海水最先变得粘稠起来，逐渐停止了流动，紧接着白色的冰晶有如被单独浇灌了生命泉水的竹子一样开始快速生长，很快将周围的一切包容其中。怪鱼那几十排利齿上下合拢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将要触到韩扬腿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韩扬的腿，怪鱼的嘴、巨大的铁锚和奔腾的海水一起静止不动，变成了凝结在白色琥珀中的标本。

    怪鱼毫无疑问是高级的异界生物，而且体质和力量都是惊人的高，猫猫的冰块刚刚凝结，内部就开始出现松动的裂纹，很明显，再过两秒钟，怪鱼就能挣脱冰块的束缚。不过这次是韩扬不愿意给它两秒钟了，麻痹状态已经消失，完成了高级冥想的韩扬现在拥有非人的力量和体质，他轻轻一缩，就将腿从冰块里抽了出来，在舱底站稳了脚跟。怪鱼露在冰块外面的身体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想要协助自己的脑袋击碎冰块，但是在韩扬的眼中，这个动作也变得像老头打太极拳一样慢慢腾腾。他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怪鱼的尾巴，手指如钢钎般深深嵌入了坚韧的鱼皮。

    怪鱼疼得浑身一阵痉挛，可是刚才几乎被干掉的韩扬现在压根就没有一点保护珍稀动物的心态，右手拿起和铁锚、海水冻成一坨的怪鱼脑袋，双臂交叉就开始打结。就算是一根建筑钢筋，在韩扬的蹂躏下也要变成橡皮筋，说圆就圆说扁就扁，何况怪鱼还不是钢筋，怎么顶得住这种怪力折磨？韩扬一连把怪鱼两三米长的身体结成了三个死疙瘩，想想还不解气，又多系了一个蝴蝶结。怪鱼这次又变成了球形，不过这次不是它自愿的，而且这个球形是那种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团的球形，可以肯定，这个姿势非常难受。

    战斗结束，开始损管。宝舟号水下部分的舱室都是隔开的，虽然目前的技术无法造水密门，但是只要把进水舱室的舱门关闭，渗进来的水只是一点点，因此只要平时关好舱门，一两个舱室进水不会对全船造成威胁。在老匡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众人疗伤的疗伤，堵漏的堵漏，不一会儿就稳定了局势。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处治这个凶悍的怪鱼了。

    这条鱼是绝对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沃克都不知道它的名称和等级。驯兽师、月夜和沃克三大动物专家围拢过来，开始了“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鱼类通用语）

    “能告诉我们你从哪里来吗？”（蛇类通用语）

    “你是哪一科的动物？”（昆虫通用语）

    ……月夜一连换了十几种不同的动物语言，被缠成毛线球的怪鱼缩着脖子两眼紧闭毫无反应。月夜和沃克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扈三娘上前试图驯服它，怪鱼立刻两眼圆睁，把肚子里剩下的一点点水对准扈三娘喷了出来。这次喷水无论是数量还是速度都和刚才在水中的威力天差地别，扈三娘一闪身，小水柱像汽枪一样嘣的一声把老匡桌上的杯子打翻在地。

    “很喜欢玩水枪嘛！嘿嘿，装哑巴是吧？”老匡并没有勃然大怒，他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拣起来在桌上放好，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坏笑。

    韩扬听见老匡的笑声，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拉着月夜就往外走。月夜奇怪地问道：“干什么呀？”

    “走走走，这个……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谁是少儿啊……”月夜虽然很好奇想知道老匡要干什么，结果还是被韩扬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关上了舱门。月夜一面和韩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一面竖起耳朵听舱里面的讲话声：“沃克……翻译……用这个……钉在桅杆上……剥下来做皮甲……嘿嘿……一半泡酒，一半做腌肉……浇水……最少让它活十五天……”

    没过五分钟，舱里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叫声：“阿瑟润德尔！阿瑟润德尔！（古兽人语：我投降！我投降！）”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匡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我就说嘛，这么高级的家伙怎么可能不会说人话？你看看，还是蛮讲道理的吗，刚做了五分钟思想工作就想通了嘛！想通就好！有错就改就是个好同志！为人民服务最光荣！”

    “他在说什么啊？”月夜奇怪地问韩扬，韩扬笑道：“估计那条怪鱼已经变成谁的宠物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走进舱门，怪鱼果然已经变成了沃克的宠物，被放在一个大水桶里，兽医正在给他疗伤。韩扬一看名字，立刻笑了：“南瓜？这个名字谁起的？”

    沃克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我想试着做一些创造性的工作，老匡说它肚子里面吸满水或者气的时候很像个南瓜，我就……啊，要是觉得这个名字起得不好，还是你起吧。”

    “呵呵，起得很好，很形象！”韩扬夸赞了沃克一句，继续看南瓜的属性（注）。这个南瓜是47级的异界生物，怪不得实力如此强大，而且最夸张的是它居然有2500点体力！难怪和自己折腾了四五个小时，还能用出如此多的特殊技能。看完属性，韩扬不解地问道：“老匡，我觉得这个家伙的战斗力比蜂后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为什么等级还没有蜂后高？”

    老匡摇摇头：“我觉得这个游戏的实力等级划分很有道理。单只是肉体强大的家伙排名往往不高，只有那些会思考，会动脑子的怪物才厉害。这一点，我觉得比以前的游戏进步了不知道多少。你想想，以前的游戏，高级的怪物不外乎攻高血长属性变态，可是一个个都是弱智，什么隔这一堵墙就绕不过来啦，又是站在楼梯下面不会上楼啦，简直蠢得要死，那样的怪物配得上‘高级怪物’这个职称吗？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或者弱点，再强悍的家伙也会被磨死。这条海蛇看似不好对付，其实只要你待在岸上下饵等它上钩，它就拿你一点办法没有，2500体力也终究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任你鱼肉？还有以前在马德斯山矿井碰到的黑暗史莱姆，多少级的玩家恐怕也没有它的速度快，可是只要掌握了规律和习性，还不是一样可以轻松对付？只有蜂后那样会思考的家伙，能够根据你的战术不断改变自己的策略，手段千变万化，无迹可寻，这才是真正的难缠对手。”

    “可是它好像也有一个中级拟人的属性，也会思考啊？”

    “它的拟人属性和蜂后相比，虽然同属于中级，但是肯定不再一个档次上面。南瓜只会说古兽人语，而蜂后不但会说古兽人语，还会说人类通用语，没准还会其它的语言。就智商来说，嘿嘿，我看蜂后比你还要高一点。这条海蛇也能把握时机，灵活运用自己各项特殊技能，可是智慧比蜂后可就差远了，充其量只能算在长期的战斗生涯中得到的经验丰富一些。要是蜂后有它的特殊能力，多半会假装筋疲力尽被你钓上来，甚至诈降，然后在你乐呵呵的上前摘鱼钩的时候，给你脸上来上几炮，你觉得在近距离脸上捱这么几下，你还有活路吗？”

    韩扬心有余悸的摸摸刚接上的肋骨，刚才在水中有水的阻力，这一炮还打断了自己的肋骨，要是在空气中，恐怕真的要呜呼哀哉。

    南瓜的来历大家都十分感兴趣，正要让沃克充当翻译听一听它的自述，水手长浪里白条张顺推门进来：“报告船长！舱室漏水严重，如果不靠岸修理，恐怕难以继续航行。”

    注：南瓜属性。

    姓名：南瓜；种类：西多拉海蛇；等级：47；生命：2200／2200；体力：2500／2500；力量：11；敏捷：7；体质：14；忠诚度：50。

    特殊技能：1、水生生物：只能在有水的地方召唤和活动。

    2、强力撕咬：（高级）造成250％的创口面积、附带流血不止效果、粉碎性骨折效果、破坏武器护甲效果和正常攻击3倍的伤害，每次消耗50体力；

    3、喷气冲刺：（高级）吸入大量空气压缩后从尾部排出，利用反作用力高速前进，每次消耗500体力；

    4、高压水炮：（中级）将水从口中高速喷出，击中敌人造成伤害，每次消耗200体力；

    5、电击：通过强电流对敌人造成伤害，附加麻痹效果，每次消耗体力300，每12小时限用一次。

    6、韧甲：光滑富有韧性的皮甲免疫90％敲击伤害，10％几率造成穿刺攻击失误；

    7、螫刺：附加中毒效果，每次消耗10体力。

    8、拟人（中级）：具有高级思维能力，会说古兽人语言。

第108章 南瓜的秘密

    

    老匡询问了一下，原来几个水性好的船员已经潜入水中修补漏洞，可是水中作业始终难以修补完全。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抽水机，如果打开封闭舱室的门，大家用锅碗瓢盆舀水的速度比涌进来的速度要慢得多，排水成了一个大问题。一般碰到这样的事情，要趁着退潮的时候把船搁浅到沙滩上，利用这个空档把水排光，修补好漏洞，然后等到涨潮的时候再重新下水，可是这样一来，最少要耽搁12小时，抓海龟是别指望了，能捡几个海龟蛋壳就不错了。

    众人等待“船长”下命令，老匡却笑嘻嘻地问道，“你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不用停船就修好宝舟号？”

    韩扬一拍巴掌：“啊！我想到了！用……”

    “嘘……”老匡把手指竖在嘴唇边摇了摇，“不要说。”

    看到韩扬挠头，老匡说道：“想象力和创造力是人与生就有的，而沃克最缺乏的就是这方面的能力，因此我要尽可能地把类似的机会让给他，让他锻炼这两种能力。”

    月夜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沃克先生不是人吗？”

    虽然早已看出月夜生性善良，但老匡还是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沃克的事情告诉月夜。正在这时，猫猫从宠物空间露出了个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让我把水都冻成大冰块不就行了……”

    “哎呀！猫猫！还是你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哎呀，主人，你又夸奖人家了！您一夸奖，人家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累了呢！”

    “不行，猫猫，你可要好好休息，你看看，你的体力只剩下一点点了，来，我们回去睡觉去，等你睡醒我们就来修船……”

    “嗯，好的，主人，人家不要在那个宠物空间睡觉，人家要在你的怀里睡……”

    老匡苦笑着指点了一个新的舱室让月夜和猫猫去睡觉，韩扬说道：“你别说，猫猫的办法也不错啊！”

    “什么不错，先不说它有没有本事和体力把满满一舱水都冻成冰块，就算能行，冻好了以后我们怎么下去修？你能在冰块里活动？”

    “啊，也是……”

    “再说，水变成冰体积要膨胀不少，真要这么干，恐怕船舱的木板都要被撑碎了，到时候我们就一块儿陪着南瓜下海好了。你这个家伙，我看智力跟猫猫也差不多！现在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信心了，来，说说你刚才的想法是什么？”

    “啊？不是让南瓜当抽水机把舱里面的水都吸到肚子里去吗？”

    “果然……你是亲眼见过南瓜吸水的样子的，它吸满了水体积也不到1立方米，而一个舱室的容积就超过几十立方米，水还会不停地灌进来，你要让它吸多少次？2500的体力也不够用啊！再说，它总不能光吸不排吧？就那水炮的威力，宝舟号几下就要被它打成筛子了！沃克虽然缺乏想像力，但是精于计算，这种低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那……那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就在韩扬抓头的时候，船舱里七八个一起苦思冥想的人连着沃克一起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啊！我想到了！”

    韩扬吓了一大跳，看样子沃克把CPU处理部分分身的资源都用来思考了。老匡问道：“沃克，你不会又是用穷举法想到的吧？”

    沃克不好意思的点头：“没办法，我习惯了这种思考方式，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然后在仅剩的可能上做文章，你不是说过这是个好办法吗？”

    “这是个好办法，但只是在其他办法无效的时候才算，有些时候，想象力和创造力能够让你直捣黄龙，不必绕一个大***。”

    “嗯，好的，我下次一定努力尝试。”

    “喂！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

    “呵呵，沃克，你给韩扬展示一下你的办法吧。南瓜还剩1100多体力，应该可以完成。”

    “喂！喂！沃克！先给我讲明白嘛！”

    “好的。南瓜的喷气冲刺技能是靠吸入大量空气压缩后从尾部排出推进自己身体高速前进。它的体重大约120公斤，刚才达到的速度大约是50节，就是时速90公里。在水中把120公斤的物体在几秒钟内加到这么高的速度，然后还要克服水的阻力前进大概一千八百多米，这需要很大的动能。而南瓜冲刺的动能来自于它喷出的压缩气体，我大致算了算它储存在体内的高压气体体积和压力。用来刮一场暴风也许不够，但是作为高压排水气囊储量是足够了。”

    沃克沿途解释了自己的办法，韩扬恍然大悟。老匡拍拍韩扬的肩膀：“说实话，这个办法不是很容易想到，只不过控制潜艇上浮和下沉的水舱里的水就是靠高压气吹除的，我对这个比较熟悉而已。想到了这一点，再去想其他细节就比较简单了。南瓜体内居然有类似高压气瓶的器官储存如此大量的高压气，真不愧是异界生物啊！”

    “潜艇？你为什么对这个熟悉？”

    “到了，到了，先干活再说，你可是主力呢！”老匡毫无悬念地再次岔开了话题。

    众人来到右面船体漏水底舱门口，舱门像地窖盖子一样设计在舱室顶上，水正顺着门缝哗哗地往外涌，看起来像一个冒溢的下水道盖子。木匠三两下就在盖子上凿出一个茶杯口粗细的孔，水立刻变成了喷泉从孔中喷了出来。众人站好位子，老匡猛地打开舱盖，韩扬和众水手顶着水流钻了进去。

    沃克召唤出南瓜，老匡盖上了舱盖。南瓜在水底把嘴凑到凿出来的孔上开始吸气。站在外面的众人立刻感到自己像站在风洞口一样，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流吹得站都站不住了。舱外如此，舱内的压力更大，要不是韩扬的神力拉住舱盖，舱盖都要被南瓜从尾部排出来的高压气给鼓飞了。好在宝舟号吃水不深只有两米左右，诸多体质15的怪人还是可以忍受这种气压的。海水被哗哗地从两个窟窿排了出去，当水面降到腰部的时候，南瓜减小了排气量，保持舱内压力和舱外持平，韩扬从背包里拿出大量的物资，船工和木工飞速地忙碌起来。

    南瓜这个生物高压气囊的好处是可以随意调节排出气体的气压和气流大小，一开始水进的多，它的气压就大，后来缺口完全被堵上，它就停止了排气。不到二十分钟，船体上的四个大窟窿全都补好了。南瓜连用几次最高级的技能，体力几乎要消耗光了，沃克连忙拿出食物给它补充体力。

    南瓜吃了一会儿，沃克发现了一个问题，南瓜虽然体力惊人，但是食量更加惊人，赛普洛斯那大胃口和它一比，简直就像一个嫦娥和十个猪八戒的饭量差距，要是任由它吃船上储备的粮食，不出一天众人全要饿肚子。幸亏南瓜食性庞杂，近海中明显也没有什么怪物是它的对手，沃克索性把它放回海中，让它一面觅食，一面随船前进。南瓜虽然冲刺的速度很快，平时的巡航速度还是比不上宝舟号，不过宝舟号的窟窿彻底修缮完毕前也不敢全速行驶，一条鱼雷和一条船一起在大海中慢悠悠地前进。

    “南瓜，你从哪里来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老匡在沃克的翻译下开始和南瓜聊天。

    “阿亥乌由子得土利乌因南欧什……”南瓜忙着吃东西，口齿未免有些不清楚，再加上沃克对古兽人语也不是非常精通，说了半天，大致搞明白南瓜原来在一片食物贫瘠的大洋中生活，前些天莫名其妙被龙卷风卷上了天，南瓜拼命挣扎也没能摆脱，最后晕了过去。等它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死，而且来到了一片食物异常丰腴的海区，只是这里的生物都不顶饱，不像原来那片海域，要么找不到猎物，猎杀到一只就可以饱餐一顿顶好多天。南瓜扫荡光好大一片海域后，发现了水里的野猪，然后就被钩住嘴导致上下颚无法合拢，因为咬不断绳子无法逃脱，只好冲上来攻击……

    怪不得刚才那么多钓鱼高手都没有收获呢，原来都被南瓜给吃光了！老匡心中暗叹之余，开始分析谈话中了解到的珍贵信息。首先，南瓜虽然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是实力超强，可是在它原来生活的那片水域，还有很多比它还强横的生物存在。它原来过的日子是提心吊胆的，根本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感觉，打不过逃跑是经常有的事情，那个喷气冲刺的技能是它保命的手段，而不是什么攻击手段，因此南瓜的个性其实是比较怯懦的，要不也不会被自己一吓唬就乖乖地投降。

    第二，南瓜过去生活的水域很可能靠近马斯沃尔大陆。因为在哈维斯特大陆附近的海域，老匡还没有发现过什么可以威胁到南瓜的海洋生物，而且南瓜学会的语言也不是人类语言而是古兽人语。至于南瓜说的“顶饱不顶饱”的问题，反过来想就是实力强横的异界生物的肉都是“大补”或者是“唐僧肉”？不知道自己吃一口会怎么样，会长生不老还是能达到辟谷境界？而且“古”兽人语这一点很耐人寻味，因为现在的兽人中都没有人会讲这种千年前的语言了，看来马斯沃尔大陆上非常闭塞，还存在着与世隔绝的部落。不管怎么说，大海对面那块神奇的大陆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第三，似乎游戏中所有的高级生物都有学习文明的特性，蜂后、猫猫、南瓜无一例外。难道这是游戏中的“进化论”？像古代小说一样所有的山精水怪都要修炼出人形才算得道？这个游戏策划不会是西游记看多了吧？不同生物所处的不同环境需要不同的形体去适应，人的形体并不是最先进的，有科学家证明轮子的运动方式比两条腿移动的效率要高几十倍上百倍，如果说进化出长着四个轮子的老鼠老匡还可以接受的话，让南瓜这样的生物放弃高级的“喷气式推进”而像人一样用不带蹼的四肢去划水，这是难以接受的结论。

    南瓜看到老匡不再问问题，回到水中开始专心进食。老匡沉思不语，这个游戏的方方面面如此庞大驳杂，很难想象是由一家以前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公司设计出来的。有一个伟人说过，人的知识就像一个球，里面是已知，外面是未知。球越大，接触到的未知面也就越大。虽然现在还没有在游戏中发现什么难以解释的疑点，但是只要自己不断的提高实力，终究有一天会接触到自己想要探究的事实。目前多想无用，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完成蜂后的任务，多从这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女王口中了解一些异大陆的情况。只有早日前往异大陆，才能快速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实现自己的最终目标。

    水面清澈，看到南瓜的捕食方式和肚量，老匡算明白刚才的水域里为什么没有其它生物了。对付小型鱼类组成的鱼群，它用触须顶端的肉球发出一种柔和的光线，待鱼群被吸引靠近它身边的时候就像抽水机一样把它们吸到肚子里；随着南瓜的体力恢复，大型生物也开始倒了霉。南瓜在施展强力撕咬技能的时候比谁都恐怖，它的嘴裂和鳄鱼差不多，一口下去就是一个血窟窿，虽然没有碰到鲨鱼，不过老匡估计鲨鱼肯定不是它的对手。把海中的鱼类吃光以后，它就贴到海底钻入沙中，把贝类扫荡一空，然后贴近礁石，用肉球做诱饵吸引石缝中的虾蟹，待它们刚刚露头，就用鳍刺麻痹它们，然后把它们从避难所中挑出来。这家伙吃东西的姿态和老匡在珐默尔大酒店和潘老板比赛时的样子差不多，甭管是带壳的带刺的带鳞的，一概嚼碎吞下，一点都不浪费，绝对是这片大洋的水生生物食物链终结者。

    沃克说道：“幸亏这样的家伙只过来一只，要是卷过来几十只，恐怕渔夫这种生活职业就要消失了。”

    “嘿嘿，从事水产养殖的家伙可千万不要惹到你，否则，一夜之间你的宠物就能让他们哭死。”老匡口头和沃克打趣，心里面却在思考为什么会有龙卷风把南瓜从马斯沃尔大陆的海域卷过来，要是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哈维斯特大陆的沿海早就应该变成没有水生动物的死海了。

    夕阳西下，一轮明月爬到了当空，此时风浪略有增大，可是双体帆船具有良好的分水性、稳定性，船的压浪效果也非常突出，在船上基本没有感到摇摆。疲累了一天的船员终于修好了两个破损的舱室，在船儿轻轻的摇荡之中沉沉睡去。

    南瓜填饱肚子后也回到了宠物空间，四周一片静谧，除了必要岗位的值班人员之外，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不过你要是仔细听，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中隐隐加杂着两个人的对话声：

    “主人，我觉得这次应该往左拐！”

    “猫猫，左边好像去过啊，要不我们试试向右？”

    “主人！这里还有个楼梯！那个讨厌家伙说的舱室可能在下面吧？”

    “嘘，小声点，不要吵醒了别人！还有，不许这么说船长！虽然……他看起来好像的确是这一群人里面唯一的坏人……”

    “主人……我好累，要不我们别找那个见鬼的船舱了，就在这个楼梯上睡一晚上吧！”

    “猫猫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哎呀，睡袋好像又忘了带啊！”

    “主人，你又夸奖人家了，老是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来，还是用我的尾巴当被子吧……”

    “嗯，嗯，又可以睡觉了，zzZZZ……”

第109章 同室操戈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韩扬便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到甲板上看日出，没想到在楼梯上被绊倒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路痴组合在那里睡大觉，这次一人一猫睡意更浓，谁也没有理会韩扬，韩扬只好苦笑着把他们搬回舱室。来到甲板上，赫然发现黑暗中有一个烟头在一明一灭，不用说，肯定是老匡在那里。

    果然还没等韩扬说话，老匡先开口了：“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林娜来了个电话。等等，不要跳，是林娜让沃克不要叫醒你的，而且，林娜并没有问当天的情形。”

    韩扬低下了头：“其实，就是沃克叫醒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哎，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点不敢接林娜的电话。”

    “呵呵，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那种又想接到林娜电话，又不想接到的心情？”

    “……你，你怎么知道？”

    “你心里喜欢林娜，因此既希望她接受你，又害怕她拒绝你。你是不是觉得林娜对你的态度始终不明了，有些若即若离？你害怕万一林娜打过电话来是要拒绝你？有时候我也会不由自主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其面临失去一切的风险，不如维持现状，保持着浑沌的幸福。不过林娜和你的关系问题，在我看来没什么可担心的，让我说说自己的看法给你参考一下。”

    老匡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拍了拍韩扬的肩膀：“林娜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放在生活的首位。她虽然是世界首富的女儿，但是却不愿意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而是立志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杰西卡是林娜的妹妹，十四岁获得双博士学位。无论什么人，在这样一个父亲和这样一个妹妹的光辉下，想要展现自己都是异常困难的。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看似褒义，其实大部分时间是被趋炎附势之徒拿来拍马屁用的。为什么叫‘虎父无犬子’而不是叫‘虎父皆虎子’呢？是因为大多数老虎的儿子只不过比犬要强一些，却不能像父亲一样虎啸山林。我的比喻可能有些牵强，但是对于林娜来说，她的父亲几乎已经达到了所有人眼中的顶峰，要超越她的父亲，实在是太困难了。”

    “我喜欢林娜，正是因为她的坚强和自立。”

    “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坚强和自立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以想象，林娜在社交场合，认识她的人肯定都会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大小姐’，而不是称她为‘林娜小姐’，他们表面恭敬，其实心里觉得林娜只是她父亲的一个附属，通用机械集团总裁巨大余荫庇佑下的一棵小苗，如果没有她父亲遮风挡雨，恐怕早早就要夭折。正是这些掺杂着献媚和鄙夷的眼光，给了林娜痛苦的同时，赋予了她巨大的决心和动力，要离开父亲的保护伞，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是啊……和林娜一比，我就太没有出息了。”韩扬摇了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走自己的路，只想着毕业后在老爸的公司里谋一个职位，学学老爸的技术和经验，以后能够顺利接班就成了。老爸和老妈也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只不过偶尔争执一下我应该接他俩谁的班而已。就算人家认为我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富家子弟，靠家人的辅佐才能自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唉！我怎么就没有林娜那份决心和毅力呢？”

    “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老觉得自己配不上林娜？不要这么想，人各有志，志向远大的人不一定就比踏踏实实的人有成就，更何况事业的成就并不是衡量人的唯一标准，个性、品行、处事态度都很重要，难道你能说一个靠投机钻营坑蒙拐骗起家的巨富比一个诚实经营的业主更加招人喜欢？”

    天边微微泛白，启明星在晨曦的照耀下黯然失色，飘散的朵朵云霞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老匡指着天边说道：“看，太阳要出来了，无论是在百年前还是百年后，无论身处虚拟还是现实，你走过，你活过，你经历过，就证明了你自己的存在。不要畏首畏尾、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宁肯经历失败，也不要在机会错过之后惋惜。”

    韩扬垂头不语。

    老匡看了一眼韩扬，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不狠下心是不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沃克和我说过事发前你曾经去过林娜的公寓，可是你没有进去，是吧？偏激一点说，因为你的犹豫，险些断送了林娜的生命。”

    老匡突如其来的话语像锥子一样刺痛了韩扬，韩扬毫无防备的心一下子抽搐起来，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自己都不敢去触及，可是现在被老匡赤裸裸地翻露出来，韩扬摇晃了两下，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但是老匡丝毫没有放过韩扬的意思，他双眼直视着韩扬躲闪的目光，追问道：“这是你的错，你不承认吗？林娜要是死了，你就是元凶之一。”

    韩扬站立不稳，扶着舷梯蹲在了地上。呼吸对于他来说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哽咽着，抽搐着，用力揪住自己的胸口，口不能言。

    “错误就是错误，即使死亡也不能消弭，你犯下了就是犯下了，它会像烙印一样永远刻在你的心口。”

    “不，不要再说……”韩扬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说不出的喑哑难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在地。

    “不，韩扬，我要接着说。你救了林娜，在心中安慰自己功过抵消，只想忘记这一切，当它没有发生过。可是你想过没有，没有过，哪里来的功？功和过是永远不能抵消的。”

    韩扬痛苦地伸出手，在面前无力的摇摆着，似乎想驱散老匡的话语。可是老匡的话语好像万斤的巨锤，穿越他的耳膜，一下又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并不代表你没有犯错误。你可以不去想，我们可以不去提，林娜也许会一辈子不知道，可是，你愿意就这样在这个错误的阴影下过一辈子吗？”

    老匡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韩扬，心中开始犹豫自己的方式是不是太直接了，但是最终老匡狠下心来决定这次不再提醒韩扬，应该怎么去做，韩扬能够想到，只是他有没有勇气去做而已。男人解决问题，有时候就是要用男人的方法最为直接有效。

    韩扬在甲板上无声地抽搐着，老匡忍住融入他心灵的冲动，不再出声。韩扬，上次在危急的时刻你能够战胜自己，这次我相信你也可以。站起来吧，韩扬，只要你能经受住这次的痛苦，以后你都能挺起胸膛作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站起来！我等着你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个坚强的韩扬！那个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的韩扬！那个敢于用血肉之躯直面执法队的韩扬！

    太阳终于挣脱了海水的羁绊，跃然跳到了空中，把明亮的光辉撒向了人间。万顷海面一起闪烁着粼粼的金光，崭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此时的老匡，却在心底深深地叹息。

    甲板上的韩扬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坚强地站起来，而是渐渐的停止了抽搐，闪烁几下，化作了下线的苍茫白光。

    老匡没有去探究韩扬，他知道韩扬所用的生物舱有着全面的生理机能监测系统，如果韩扬出现异常，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的。他在思考的问题是，自己是否太强人所难了，自己也年轻过，也犯过无可挽回的错误，可是直到自己死亡的前一刻，才有足够的理智和勇气认识和承认自己的错误。韩扬只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什么人生的起伏和波折，自己怎能就这样强求他直接达到自己死亡前才认识的境界？

    俗话说“朝闻道，夕死足矣”，这话可以理解为人往往在死前，放下以前心中不能放下的一切的时候，才能达到闻道的境界。自己上次在医院偷听医生的检查结果，确认韩扬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可那仅仅是肉体上的区别，并不是灵魂上的差异。老匡深信在韩扬有些懦弱、优柔寡断的性格背后，隐藏着一个自信、自强的韩扬，是谁把他隐藏起来，为了什么目的隐藏起来？危机可以唤醒韩扬的潜能，可是危机过后，韩扬又变得碌碌无为，这是为什么？

    老匡斜倚在舷梯上思索了良久，依然没有得到答案。脚下的烟头已经堆积得像小山一样，当有人在他身后拍他肩膀的时候，老匡才愕然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头顶，自己竟然在无知无觉中思考了整整一个上午。

    “嘿！你这样抽烟，别人会以为我们这条船是蒸汽推进的。”

    老匡一乐，回过头来，笑容凝结在了脸上：“韩扬？你醒过来了？”

    “什么醒不醒？我又没晕过去。刚才我下线，去了林娜家，把她从游戏里拖了出来，然后将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了她。嗨，你猜她怎么说？”

    老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韩扬，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正午的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连鼻梁投射出阴影的线条都显得十分刚毅，唇边原来柔软的茸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刚硬起来，挺拔的眉毛下，黑色的眼眸中全是淡淡的笑意，原先的阴霾、犹豫全都一扫而空，找不到一点残留的痕迹，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在面前这个充满自信的男孩身上驻足停留。

    “喂！别犯傻啊！你不猜猜？林娜说得可有意思了！”韩扬伸手往老匡肩膀上大力拍了下去。

    老匡反应过来，一侧身躲过了韩扬的熊掌，回手一拳敲向韩扬胸口：“嘁！我管你们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俗话说媳妇娶过房，媒人丢过墙，我可不想等着被你丢！”

    “哈哈，什么媳妇媒人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丢过墙可以考虑啊，这里没有墙，就把你丢到海里去吧！你的游泳技能也该锻炼锻炼了！”

    “嘿！小样！别以为劲儿大就了不起，有种咱们PK看看谁厉害！”

    “来就来！谁怕谁！”

    “铛铛铛！南来的北往的，经商的卖艺的，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吟游诗人浪子燕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一面锣使劲地敲，“正副场主大对决！火热PK即将开始！大家快来看啊，快来看啊！两块钱一位！两块钱一位！真刀真枪看玩命的啊！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想要押注的，到沃克副场主那儿去！买大赢多，买小赢少啊！买定离手，童叟无欺！”

    众人呼啦啦围拢过来，老匡又好气又好笑：“沃克！你起什么哄！看着是一帮人，还不是你自己在捣鬼！再说，你有几个钱？”

    “谁说我一个人？”沃克在花荣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花荣飞速跑开，不一会儿拉着月夜和猫猫跑了上来：“快下注，快下注！前几天赌马不过瘾，现在赌活人！”

    在月夜眼睛周围驻留了好多天的黑眼圈终于消失了，人也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见众人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她看看韩扬，又看看老匡，也来了兴致：“好吧，我赌韩场主赢！下注五……”

    没等月夜说完，燕青立刻接茬：“好啊！月夜小妹妹下注五万块！大家还有没有跟的？”

    月夜急忙说道：“喂喂！我，我可没有说下五万块啊！”

    韩扬也笑道：“燕青，你这不是强买强卖讹人钱嘛！月夜小妹妹，你要下多少？”

    “什么小妹妹，你才多大啊？”

    “好好，月夜大姐姐，你要下多少？五百？五十？不会是五块吧！连医药费都不够啊！”

    “我下五十万！”

    “咕咚！”周围人倒下一片。老匡勉强支撑起身体：“喂！你当真是买命啊！我们这是友谊赛！”

    没想到月夜真的跑到沃克面前，哗啦啦点出五百个金灿灿的金币，认认真真地说道：“匡副……啊，不，小猫，多拉A梦！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你骗了我，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我说过要出钱帮你赎身，我说过的一定要做到。这五十万就是你赎身的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过去了，你要是赢了，咱们一笔勾销，要是韩场主赢了，你可要当我的宠物！你说过的话也要算数！”

    “不，不会吧！”老匡的下巴“吧哒”一声掉在了地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的宠物了！”

    “嗯！嗯！说过！说过！”韩扬、沃克和众好汉一起点头，“我们作证！”

    “你们……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匡鼻子都要气歪了，原本韩扬、沃克、月夜都是一个比一个老实的家伙，平时任由自己欺负，怎么今天韩扬一觉醒，连沃克都跟着变质了？还有月夜怎么看起来也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别以为你们赢定了，来就来，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老匡和韩扬来到了船上最宽敞的前甲板，双体船比单体船要宽一倍有余，众人围在四周形成了一个二十米的大***。说实话，老匡和韩扬从来没有交过手，二人被众人一闹，也想看看到底谁厉害。

    “铛！”一声锣响，韩扬和老匡拉开了架式，韩扬习惯性地拿出了铁锤，可是看看崭新的甲板，咧咧嘴又把锤子放回去了：“来来来，我就空手会会你！”

    老匡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把左手放在背后：“放马过来！先看看你能不能对付我一只手！”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韩扬双脚蹬地，纵身蹿了过来，扬起拳头直奔老匡面门。老匡等韩扬的拳头到了面前，才微一侧头，右手叼住韩扬手腕，左手在韩扬的肘关节一推一压，把韩扬稳稳地压成反革命游街的姿势。

    “喂！你耍赖！你说了只用一只手的！”韩扬疼得龇牙咧嘴，嘴上还不肯服输。

    “嘿嘿，我让你‘先看看’我一只手，又没说我只用一只手！”老匡脸上挂着得意的坏笑，居高临下地压迫着韩扬。

    “主人！那家伙果然是坏人！你的钱输的好冤枉啊！让我上去把他冻成大冰块给你出出气！”打抱不平的猫猫跃跃欲试。

    “别急！你的钱还没输呢！”韩扬眼中精光闪过，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和老匡很类似的坏笑，身子往下一伏，左腿像鞭子一样从身后朝老匡的脑袋抽了过来。

    这一腿又快又急，偏偏姿势还十分的潇洒，围观众人轰的一声叫起好来，只有两个人大吃一惊。

    “啊！刚才韩场主的眼神，怎么完全没有了那种小动物般的清澈？”月夜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鞭腿！老匡心头大骇，这一招力度和姿势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生前在搏击集训的时候，专门请来的武术教练曾经用过这一招，可是韩扬的招式拿捏精准、势大力沉，和那个三四十岁的教练相比也毫不逊色。这种招式绝对是练家子才能使出来的，韩扬这种富家子弟，怎么会有这种武术根底？自己似乎成功地唤醒了另一个韩扬，可是，这个韩扬，还是原来那个韩扬吗？

第110章 三个韩扬

    

    韩扬踢出的一腿又快又急，老匡条件反射地把韩扬的胳膊往前一推，自己一伏身，间不容发地躲过了这的一击。这一腿充分运用了腰力，比起以前的蛮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连周围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凛冽的劲气。轰天的叫好声中，韩扬顺势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站直了身体，姿势干净利落已极。与之相比，老匡就要狼狈许多，就地一滚，灰头土脸地爬到了旁边。

    韩扬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左手握拳收在腰际，伸出右手对老匡招了招。看到韩扬精光四射的双眸，老匡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向月夜看去。二人目光相碰，均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匡第一个念头就是融合韩扬的思维看看韩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想到韩扬有可能在自己融合他的同时感受到自己的想法，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沃克，刚才我走神的时候，韩扬都干了什么？”老匡偷偷地融入了沃克的思维。

    “主人下线去了林娜家，然后又回来了，怎么了？”

    “这个韩扬有点不对劲，你扫描一下他的身体，看看是不是你的主人。”

    沃克虽然感到有些费解，但是韩扬曾经给老匡设定了和韩扬等同的权限，因此沃克还是执行了老匡的命令：“主人的身体各方面特征与原来完全吻合，只是脑波的波谱特征略有改变。”

    “果然有问题！找一根他的头发，做DNA鉴定！噢，不，不要从地上捡，那可能是韩扬以前掉落的，从现在游戏舱里面这个韩扬身上拔一根！”

    “我无法做DNA鉴定，要到医院去才行；而且这是危害主人的行为，我不可能这么做！”

    “傻呼呼的家伙！拔根头发也叫危害主人？！现在游戏舱里面的如果不是你的主人，你想想你的主人会出什么事情？”

    “不，不行。不能伤害主人这是最高原则，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违背！”

    “你……那给我准备车，我自己去！不要告诉你主人，这个可以做到吧？”

    “如果主人不问我，我可以不主动告诉他。如果他问我，我只能据实回答。”

    “好吧。”

    说话期间，老匡为了不引起面前这个韩扬的怀疑，已经主动发起了进攻。几个回合下来，老匡放下了心。

    韩扬的出拳踢腿，完全是武术的套路，但是实战经验明显不足，而且没有融合其他的搏击技巧。先前提到过的那个武术教练，只是来教授一些运气发力的技巧和硬气功的入门知识的，后来和连队里的格斗尖兵进行了一场友谊赛，还是输在了尖兵的手下。老匡丝毫没有鄙夷武术的意思，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和其他的搏击术相比可谓深不可测，但就像传承了五千年的文明一样，漫长的岁月虽然造就了许多经典，也为武术添加了许多束缚。一是分的门派太多，各门各派敝帚自珍，影响了相互之间的交流，让很多精髓都失传了，近代热兵器出现后，学武的人大幅减少，这个现象更为严重；二是受儒家思想影响太重，习武之人讲究内敛而非好勇斗狠，武术多用来强身健体，不以杀伤敌人为目的，导致了在实际格斗中实用性的下降。

    后来国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在武术中融合自由搏击的元素，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老匡在部队接受的格斗训练，无论军体拳、擒拿术还是初级硬气功，一切都以杀伤敌人或者制服敌人为目的，出手狠辣，讲究一招制敌。刚开始和韩扬交手的时候，老匡还在提醒自己不要出狠招，以免不小心重伤韩扬，不过看到韩扬漂亮的鞭腿和鹞子翻身之后，老匡知道韩扬有足够的柔韧性保护自己，也就放开了手脚。但是老匡现在的目的并不是立刻制服韩扬，而是要拖延时间，搞明白这个韩扬是不是原来的韩扬，刚才去林娜家那一趟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因此老匡并没有使出全力，尽用些小巧腾挪的功夫和韩扬周旋。

    在游戏里打着架，在现实里开始偷韩扬的头发。老匡先到浴室找韩扬以前的头发，这年头水价昂贵，浴室绝对是有钱人才享受得起的设施，浴缸内有360度全方位的喷头，浴缸下面有气垫和反重力设施，家居电脑会记录使用者的习惯，自动调节水温和水流的按摩强度，洗浴者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动手，甚至可以在洗澡的同时再睡一小觉。不过这也难为了老匡，自动清洁的浴室真正是一尘不染，老匡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根头发，最后还是在衣橱里的浴帽上才如愿以偿。

    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拔一根韩扬的头发作对比。游戏舱为了防止玩家在游戏的时候遭到入室罪犯的侵害，几乎是全封闭的，而且表面安装了报警器，如果遭遇暴力会立刻报警。不过这根本防不住老匡，他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游戏舱，等待机会盗取头发。

    游戏中，老匡节节后退，一副渐渐不支的样子，众人看到平时“欺压”自己的匡副场主吃瘪，都在一旁起哄叫好。韩扬气势如虹，连环三腿让躲闪的老匡失去了平衡，随即双手收回腰间，含胸收腹曲起右脚，一个标准的正踢就要使出。

    等的就是你这招！老匡心中叫好，不退反进，绷紧了小腹肌肉迎向韩扬。正踢力量很大，如果姿势和发力的要领正确，一个普通人也可以踹碎一扇木门。但这是以完全发力为前提的，韩扬尚未发力，老匡的腹部已经贴在了韩扬的脚掌之上，他双手抓住韩扬的脚腕，用力向前一送，韩扬单脚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仿佛弹簧一样，倒地的韩扬没有片刻停留，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老匡冲上前，一个头槌狠狠撞在韩扬胸口，立足未稳的韩扬再次倒地。与此同时，游戏舱中精神力发动，拔下了韩扬两根头发。

    头发到手，老匡飞出游戏舱，把插在GBA上的插头一拔就直奔车库。现在他的精神力可以提起一百斤重的东西，开个车门什么的易如反掌。可是进入车内，老匡开始犯愁了，自己怎么去医院鉴定啊？托着两根头发飘到医生面前，劳驾，看看这头发是不是我哥们的？这肯定要把医生吓出毛病来。

    那么，去找林娜，可是怎么说呢？林娜，刚才来找你说话的那个韩扬有可能是假的，嗯，韩扬有个双胞胎，另一个喜欢你一直不敢说，所以就让这个来替他说……汗，要是这个韩扬是真的怎么办？这不是破坏人家俩口子感情吗？

    算了，还是先去医院再说。查看一下地图，韩扬家所在是高级住宅区，边上不远就有一家医院。老匡的悬浮车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医院的停车场，现在他的精神力作用范围高达一千米，因此完全不必移动GBA。带着韩扬的两种头发，找到了检测科，谢天谢地，可能是出于保护病人的隐私考虑，这里的许多检测设施居然是自助式的，老匡输入了肥猫的账号密码，把韩扬的头发放进了检测托盘，然后开始紧张的等待检测结果。

    不一会儿，检测报告出来了，两份报告的结果99.99％吻合，可以肯定韩扬还是原来的韩扬，老匡长舒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大惊小怪。这下子只要回去问问韩扬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可以了，老匡迅速驱车回到了韩扬家中。

    这时甲板上的格斗已经进行了十多分钟，老匡击中了韩扬十多下，自己也捱了韩扬两脚。可是韩扬的力量体质都远远优于老匡，再加上有奇幻花体源源不断地补充体力和生命，依然显得神完气足，倒是老匡捱了韩扬势大力沉的两脚苦不堪言，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老匡有心卖个破绽，一举擒下韩扬，没想到韩扬在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内居然学到了不少经验，耍了几次花招都没有奏效。

    卑鄙的老匡开始融合韩扬的思维进行骚扰：“韩扬，赶快认输吧！你输了没什么，我输了可是要给人家当宠物啊！”

    “那你就堂堂正正地击败我啊！”

    “呸！你看我哪一次作战是堂堂正正取胜的？能用捷径达到目的，我才懒得去花大力气呢。要是你再不认输，我的阴谋诡计就要用在你身上了，噢！你想想，我会用什么手段呢？嘿嘿，嘿嘿嘿嘿。”

    老匡的阴笑果然威力无比，韩扬听到内心深处响起的笑声，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本守得滴水不漏的门户也露出了一丝破绽。老匡抓住时机欺到近前，紧紧地和韩扬缠在一起，指戳肘撞展开凶险的贴身肉搏。在旁人看来，老匡的打法看似无赖泼皮斗殴，没有丝毫的美感，可是韩扬却感受难以抵挡，老匡攻击的部位不是头颈、眼珠，就是关节、跨下，狠辣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气势上被压倒，韩扬更加不是老匡的对手。左支右绌撑了两分钟，期间已经数次被老匡擒住，全仗着力大无穷奋力挣脱，连观众也可以看出刚才还稳占上风的韩场主马上就要落败，可是韩扬依然苦苦支撑着不肯认输。老匡急着要问韩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出了杀手，他重重的一个膝撞顶在韩扬小腹上，趁韩扬躬身对准后颈又是一个掌刀，韩扬头昏眼花趴在了地上，老匡一脚踩住韩扬的肩胛骨，两手反拧韩扬的手腕高高抬起：“认输吧！只要我一发力，你的胳膊就废了！”

    韩扬的身体在地上扭动了几次试图挣脱，每一次都因为肩关节的剧痛半途而废。这一招老匡对付兽人骷髅的时候用过，连兽人那粗壮的骨骼都不能承受，韩扬肯定是回天乏力了。老匡正得意洋洋地等着韩扬认输，忽然心头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喀喇”一声，韩扬居然拗断了自己的右臂翻过身来！他面目扭曲狰狞，两只眼睛里，赫然是嗜血狼人一样赤红的颜色！月夜张口惊呼，而众机器人没有片刻的迟疑，都冲了上来。可是已经晚了，韩扬一脚踢出正中老匡的下颌，老匡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十几米落入海中。站起身来的韩扬狂性大发，拳打脚踢将众人一一踢入海中。

    沃克等人一是怕伤着韩扬，二来也不是韩扬的对手，因此几乎没有一合之将。可是众人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睡得神完气足的猫猫，感觉韩扬眼看就要威胁到自己的主人，它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冰雾吐息对准韩扬喷出。韩扬动作如风，可是神志不清，他现在的状态如同进入了狂化的狂战士，满脑子全是进攻、进攻、再进攻的念头，防御和躲闪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到猫猫进攻，韩扬毫不犹豫地迎着冰雾冲上来，一脚踢飞了猫猫，挥拳打向了月夜。

    冰雾渗进了韩扬的身体，开始大幅减缓他的速度，不用一秒钟，他就会变成一个大冰块。可是他打出的一拳犹如电光石火，零点几秒后就会和月夜的眼眶亲密接触，眼看月夜好不容易消去的熊猫眼又会再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现，双蹄准确地踢中韩扬的胸口，把他踢得倒飞了出去。

    众人没有时间关注那匹没角的独角兽，韩扬在半空中已经变成了冰块，可是只要落地一摔，再加上他的神力，不用几秒钟就会挣脱。一时间，驯兽师的绳套，水手的船缆，渔夫的渔线，药剂师的竹筐全在半空中招呼向韩扬，老匡也醒过神来在现实中按下了游戏舱的强制退出按钮。

    强制退出有一分钟的时间，不过落地的韩扬在被沃克的渔线捆紧之后已经无力挣扎了。看到韩扬被制服，没角的独角兽零食打了个响鼻：“哧！什么功夫，还不是顶不住我撂蹶子！主人，给点花生吃吧！”

    这边零食在大嚼花生，那边沃克吩咐停船，抛出绳索和轻木救生圈把落水的众人一一救上了船。猫猫虽然是异界生物，但终属于猫科动物，对游泳不是很在行，可它也算急中生智，在海水里弄出了一个大冰块站在上面等待救援。老匡被韩扬冲天炮般的一脚踢中下颌，当场昏迷，好在南瓜下水咬住了他的脖领提出水面才让他免于溺毙。其他人都是15点体质的怪物，就算不会游泳，二十分钟不喘气也不一定能憋死，因此韩扬突如其来的狂暴总算没有造成什么巨大损失。

    融入韩扬的老匡感受到韩扬心中的狂暴平息下来，理智又回到了主导位置，终于松了一口气。韩扬神情疲惫地走出游戏舱：“老匡，我好像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了。”

    “说说看吧，原来以为我们三个场主中只有你一个是正常人，现在看起来你也是异类，呵呵。”老匡竭力用轻松的话语让韩扬放松下来。

    韩扬在椅子上坐下来，喝了一口沃克送上的饮料，开始讲述自己的感受：“我感到自己体内有另外一个我的存在，他的记忆和现在的我完全相同，但是处事方法完全不同。原先这个我只会在危急的时刻出现，替我抵挡我难以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老匡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出现时机。”

    “嗯，不错，我来算一算，最先是在马德斯山力战獒犬，然后是在矿石镇和赛巴拉掰手腕，接着是在堪萨斯和伊万还有那个铁手掰手腕，还有，在死亡山谷力战兽人骷髅，在进入诅咒伊甸的传送门前力劈魔法封印，抗拒几万只蜜蜂的恐惧进攻也算，再就是……再就是前几天在现实中拯救林娜的那一次了。我没有说漏吧？”

    “最后还有一次，就是今天早晨日出的时候。”

    “啊……实在是对不起，我……我是看不惯你的犹犹豫豫才那样刺激你的，我也察觉到好像有另一个你的存在，我觉得那个你果敢坚韧，本以为是你藏在性格深处的个性，想要……”

    “没想到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的个性的一部分，而是另外一个我，对吧。这个隐藏起来的我性格直率，想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有着很强的自我意识，而且为达到目的不顾牺牲，坚韧得不像人类。但他是一个极端冷静和极端狂暴的结合体，大多时候会冷静的分析问题，但是偶尔也会像刚才那样表现出不可控制的破坏欲。”

    “等等……”老匡觉得有点晕了，“你是说你的性格其实是一分为三而不是一分为二？”

    “对，可以这么说。”

    “一个是中庸的你，一个是冷静坚韧的你，还有一个是狂暴的你？”

    “对。”

    “啊……”老匡发出了一声呻吟，“好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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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博客中新增精美插图，请读者前去欣赏。感谢书友劲斗、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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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塑料袋和雨水的关系

    

    （阅读本章前，如果您还没有看过《故事背景》那一节，建议您去看一看，否则可能感觉莫名其妙。）

    “在今天早晨以前，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处于平常状态，如果有正常状态不能应付的外部危机刺激，或者当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那个冷静的我或者狂暴的我就很可能会出现，无论是哪一个隐藏的我，都会爆发出我身体中的潜力，帮我渡过难关。但是他们出现的时间都很短，危机一旦过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早晨以前……难道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中庸的你了？”

    “对，今天早晨你用语言刺激我，让我担负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当时，我实际上是短暂地晕厥了。等我醒来，那个中庸的我已经消失了，后来我去林娜家，回到游戏，一直都处于那种很冷静的状态。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应该怎样去做，直到被你踩在脚下制服的时候，那个狂暴的我忽然出现。在那个状态，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脑海中也没有控制自己的欲望，感觉进攻和破坏是唯一想做的事情，简直……就像兽化的布赖恩一样，真是可怕。”

    “而且……这种狂暴也没有在危机结束后消失，而是持续了下去，直到你被彻底制服，对吧？”

    “对，那种狂暴就像火山一样爆发，又像潮水一样退去，我完全不能控制。”

    “韩扬……这个问题好像已经超出了你我的能力范畴，向你的父母寻求帮助吧。他们好像掌握着一些不为你知的秘密，比如说，你的身体，比普通人类要强健二十倍，这是我上次偷听医生的谈话得知的，只是在林娜事件之前，你身体里的这些潜能似乎没有被激活。”

    韩扬的眼光中闪过一丝震惊，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早就觉察自己的身体与众不同，但是没有想到和普通人差别这么大。有这么奇怪的身体，那么有奇怪的性格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老匡对韩扬的镇静深感佩服：“韩扬，你不感到恐惧吗？万一你的父母说出了什么……我是说万一你发现自己不是平常人，不会觉得悲哀或者孤独吗？”

    韩扬微微一笑：“如你所说，回避未知的事物，保持浑沌的幸福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如果我还是昨天的我，说不定会回避问题的真相。可是现在的我，决定面对自己，不再逃避。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过，你不经常这么说吗？”

    老匡心中一颤，没有再说什么。

    接通了韩扬母亲的电话，杨院士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变化。她温柔地一笑：“儿子，来老妈的研究所吧。”

    韩扬没有犹豫，带上GBA驱车前往七一六研究所。一个小时后，韩扬走进了一个庞大的建筑，老匡驱动精神力本体穿越楼层探究，发现这栋大楼居然有六十多层，无数身穿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穿梭忙碌着，各式各样的仪器散发出不同频率不同强弱的电波，这些电波普通人感受不到，可是对于老匡来说却仿佛是刺耳的噪音，韩扬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静谧的试验楼，而老匡则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轰鸣的机械车间。

    老匡连忙回到韩扬身上，不敢穿越那些有电磁屏蔽的房间，这时一个保安机器人彬彬有礼地走上前来，带着韩扬前往所长办公室。韩扬小时候来过老妈的研究所，却从没去过老妈的办公室，在童年的记忆中，老妈工作的地方十分无趣，到处都是板着脸行色匆匆的叔叔阿姨，反倒是老爸的机器人工厂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机器人有意思得多。这次前往所长办公室的途中，韩扬也没有觉察什么异常，只是厚重的金属门看起来多了一点，反倒是老匡告诉韩扬，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过了三次扫描的关卡和两次微电波杀菌。

    打开最后一扇大门，韩扬终于来到了老妈的面前，杨女士脸上依然是爱抚的微笑：“儿子，你来了，稍微等我一下。”

    韩扬老妈走进一个暗门，片刻后招呼韩扬也进去。韩扬发现老妈身上已经是一套笔挺的呢子军装，肩膀上三颗金星闪闪发光，她走到韩扬面前，打趣地说道：“怎么样，老妈帅不帅？来，跟我来，站在这里。”

    似乎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让韩扬惊讶的了，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和老妈并肩站在一起，一个透明的罩子从天而降将外界隔离开来，然后脚下的地板一颤，二人以飞快的速度降入地下。电梯的速度很快，老匡这次不敢出动精神力本体探究，只是展开精神力探索，他现在的精神力探索范围足足有三公里，这一展开探索，不由得大吃一惊，地面上那六十多层的大楼和地下的部分一比，只能算冰山的一角，老匡的精神力展开到极限，也没有探到地下建筑的边缘。

    令人震惊的不仅仅是地下建筑的庞大。地上的大楼虽然宏伟，但也不过是个大型研究所的格局，而地下的部分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基地。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卫兵，比执法队高级不知道多少倍的武装机器人比比皆是，许多看似重要的房间墙壁都是一尺多厚的金属铸造，各式各样的防暴门，综合扫描仪，自动机枪塔，无一不显现出森严的气氛。

    老匡进行探究的时候始终融合着韩扬的思维，韩扬完完全全感受到了老匡感知到的一切。他虽然心中诧异，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只是默默地跟在老妈身后。杨女士也默不作声，每下降一段距离，就要经过几个监测的房间，经过扫描后换一部电梯继续下降，所过之处，所有的卫兵都立正敬礼，杨女士，不，应该说是杨上将一一举手还礼。

    令人惊诧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会让人趋于平静。老匡索性也不四处探究了，反正一会儿韩扬这个不知道有多少重身份的老妈应该会揭开一切秘密。终于二人在一扇厚重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前站着四个穿着动力装甲的士兵和八个重型武装机器人。验明正身后，大门上打开了一个窄小的通道，通道口标明一次仅限一人通过。杨上将率先通过，当她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另一端的时候，卫兵收起了挡在韩扬前的光栅，韩扬也迈步向前。

    进入通道走了几步，韩扬和老匡都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思维离开肉体，而且越往前，这股莫名奇妙的力量越强大。韩扬奋力前进，走到五十米的时候，感觉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再走一步自己的肉体似乎就要完全不听自己指挥了，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老匡的声音响起：“光栅消失后，通道里打开了很多道平行的力场，这种力场的性质就像游戏头盔一样，可以阻挡精神力的穿越。”

    “游戏头盔？”

    “你忘了？几个月前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你把游戏头盔罩在GBA上，打开开关后，我就完全无法从里面出来。后来我的能力增强了，才能够突破游戏头盔产生力场的羁绊。这里的力场比游戏头盔产生的力场要强大很多，我试探过了，这个通道长约一公里，内部的力场依次增强，你只能到此为止，我还可以前进大概一二百米，再往前就寸步难行了。通道尽头是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巨型球形力场，我的精神力完全不能进入。”

    “就是说你可以绕过通道直接到达那个球体外围？”

    “对，这个通道其实就是测量一个人精神力强弱的设施，它末端的强度和那个球体的强度相同。你妈应该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精神力如何，普通人的精神是难以脱离肉体的，所以前进的距离就代表着精神力的强弱。不过我猜她没有想到你身上还附着一个纯粹的精神力。”

    韩扬又试验了两次，依然不能寸进：“好吧，老妈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试验结果，应该会很快放我出来。”

    果然，几分钟后，通道里响起了声音：“儿子，退出来吧。”

    韩扬退了出来，老妈正在外面等着他，母子二人走进旁边一个类似会客室的小房间，落座后，韩扬母亲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韩扬，你知道你多大吗？”

    韩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生日是2087年四月一日。现在是2106年五月二十六日，再过十个月我就二十岁了。”

    “不，”杨女士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你的真正生日是2080年四月一日。”

    “这个日期对所有三十岁以上的人来说都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天。2080年四月一日，上天收回赐予人类礼物的日子，无序时代终结的日子，四十亿人死亡的日子，人类开始在生存边缘挣扎的日子……这一天，人类从天堂坠落地狱，从无尽的享乐来到了死亡的边缘；这一天，被史学家称为‘毁灭之日’。”

    “绝大多数人穷余生之力试图忘记这个恐怖的日子，即使自己的后辈问起来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因为那一天实在是太可怕了，从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超过一千万人死于饥饿、寒冷、瘟疫和疾病。为了争夺一片面包，一瓶水，一件衣服，一点点生活资料，一点点生存空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泯灭了人性，在自己求生欲望的指使下，视他人的生命为草芥，变成了连同类都可以吞食的野兽；而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足足持续了数年。”

    韩扬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母亲的下文。

    “我和你爸爸的真实身份都是军人，不过三十年前，我们的军衔都是上尉，现在，看，”韩扬母亲笑着指指自己的肩牌，“我们都是上将了。”

    看到母亲有意让谈话的气氛轻松一些，韩扬也笑了笑：“妈，你还有点像军人，老爸成天嘻嘻哈哈的，怎么看也不像啊！你们搞什么秘密研究，连自己儿子都要瞒着？”

    “神话，我们研究的是一个神话。给人类带来幸福和灾难的能源晶体，它的出现和消失，稍微有一点理智的人如果没有亲身经历，都会认为是一个神话。而我们的目的，就是要研究这个神话，揭开神话的秘密。2040年棕黑色晶体一出现，就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集中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进行研究。这种晶体有生长的特性，但是没有生命的痕迹，而且这种晶体的能量来源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研究一度陷入了停滞状态。”

    “2060年前后，随着无序时代的到来，所有的人几乎都陷入了疯狂，只有军队受到的影响最小。但是这个最小也是相对而言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当了逃兵，去和普通人一起享受无尽的欢娱。你的爷爷和外公，就在那剩余的百分之五中。他们经历过战争，对国家无比忠诚，视军人的职责高于一切，因此他们不但自己没有参与无尽的享乐，还把他们的女儿和儿子早早送进了部队，发誓就是自己这一辈子研究不出能源晶体的秘密，也要让自己的下一代完成国家交付的任务。”

    “这不是愚公移山吗？我的爷爷和外公，他们真的这么伟大？”韩扬仰起了脸，想看看母亲脸上有没有夸张的神色。

    韩扬的母亲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他们很平凡。”

    老匡心头一酸，连忙离开了韩扬的思维，因为他想起了一个老人。

    老人是解放前参的军，参加过一场被誉为“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帝国主义的飞机加大炮”的战争，其实真的是这样吗？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应该是小米加步枪再加上鲜血，比敌人多出几百倍上千倍的鲜血，才打赢了这场战争。老人从来不讲述他自己的经历，以至于他的儿子都以为老人没有打过仗。

    战争结束后老人到军校去当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教员，不争名，不夺利，一直到退休也只不过是大校军衔，从来没有享受过那些和平时代的将军享受的军级小楼，专车和警卫员。不仅如此，老人还把自己的儿子也送进了军队，每次面对儿子抱怨军队的苦、累和低人一等的工资待遇，老人都是婉言相劝，但就是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转业复员。儿子一直没有理解老人的用意，直到老人去世后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衣橱底下被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堆积如山的军功章、奖状和证书，才潸然泪下，真正了解了老人的用心。

    这个老人，就是老匡的父亲。这种老人的情操，很多人都难以理解，甚至根本就不为人知。

    而年轻的韩扬明显没有明白“很平凡”的真正含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韩扬的母亲和老匡一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一开始研究的课题是人工智能，而我研究的是脑波控制系统，后来逃兵越来越多，研究人员缺乏，我们就都被调到ECRC（能源晶体研究中心）工作。虽然研究的对象遍地都是，经费也十分富足，可是这种超出人类知识范畴的晶体依然让我们感到一筹莫展。一直到2075年，情况才有了转机。”

    “当时科考队在大洋深处发现了一些残骸，一开始还以为是沉船，可是运回来经过检查才发现是未知文明制造的物品残骸。这些残骸损毁严重，其中只有一个装置保存较为完好。这个装置运行后可以生成一个力场，而只要把能源晶体放进这个力场，能源晶体就会慢慢消失。”

    大洋深处！残骸！听到韩扬母亲的话，老匡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晕眩，果然！果然是这样的！一百年的轮回，惊人的相似！难道这真的是自己的宿命？

    所幸老匡刚才就离开了韩扬的思维，韩扬并没有察觉到老匡异常的精神波动，只见韩扬的母亲拿出了一个模型，中间一个小球上面插着几根小棍子，每根小棍子的另一端又是一个同样的小球，看起来就像一个分子结构示意图：“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东西，发现它的时候，一个小球掉下来了，把它放回原处，装置就启动了，在装置四周，会产生一个球形的力场。”

    “这个！”韩扬一看就愣住了，这个小装置的模型和沃克从游戏头盔上拆下来的核心装置外形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是在游戏头盔的众多零件中，沃克唯一分析不出运作原理的一个零件。

    韩扬的母亲似乎没有注意到韩扬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个发现极大地促进了我们的研究，我们发现以前走进了一个误区。如果假设能源晶体并不是能量的来源，而是储存一种未知能量的容器，能源晶体的自行生长、消失和均衡分布就都能够说得通了。”

    看到韩扬懵懵懂懂的样子，韩扬母亲举例解释道：“你可以把能源晶体想象成一个没有厚度的塑料袋，把那种未知能源想象成天上落下的雨，雨水不断地将塑料袋撑大，大到塑料袋的体积限制时塑料袋就会停止变大，如果有人消耗了一些塑料袋里的雨水，塑料袋就会变小，而过一段时间雨水会将它重新撑大。明白了吗？”

    韩扬低头仔细想了想：“塑料袋撑大代表能源晶体会自行生长，停止变大代表能源晶体到达一定的密度停止生长，消耗雨水代表人类使用了里面的能源，我明白了。不过为什么把过多的能源晶体集中到一起会消失呢？”

    “这个你可以想象成塑料袋过于密集，接受不到新的雨水的塑料袋，里面的雨水会自行蒸发。雨水蒸发光了，没有厚度的塑料袋也就消失了。”

    “噢，我明白了。不过这个发现有什么意义？”

    “意义很重大。我们发现的那个神秘装置产生的球形力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它可以阻隔天上的雨水进入塑料袋，把装满水的塑料袋放进去，得不到新的雨水的塑料袋就会因为雨水的蒸发慢慢干瘪，最后消失。可是玻璃球能够阻挡雨水进来，也应该能阻挡蒸发的水出去。也就是说这些水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我们看不见的水蒸汽留在玻璃球里面。质变可以引起量变，足够多的水蒸汽可以重新凝结成水，因此只要我们仿造出这个装置，维持它的力场一直存在，并不断地把能源晶体放进去，最终肯定会出现另一种形态的能量。”

    “那……你们成功了吗？那些能量最终凝结成了什么东西？”

    韩扬的老妈调皮地一笑，伸手指着韩扬：“凝结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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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两个童年

    

    韩扬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别开玩笑了！老妈！我难道不是你的骨肉，而是什么元素人、能量人吗？”

    “哈哈，”韩扬的老妈毫无上将风度地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韩扬气愤地说道：“你看你！哪有一点老妈、所长、院士或者上将的架式！就知道逗我玩！”

    韩扬母亲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正色道：“说凝结成了你并不是完全开玩笑，准确的说，是阴差阳错地成了你的一部分。”

    韩扬瘪着嘴，气鼓鼓地说道：“那您就快说罢，您儿子既然不是一般人，心理承受能力当然也是不一般的强。”

    “好吧，根据我们研究，雨水不能自行进入玻璃球，但是装了雨水的塑料袋可以进入，只是雨水会在一段时间后蒸发成水蒸汽。于是我们就开始仿造那个产生力场的装置。装置本身并不复杂，但是制作装置的物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那是以一种奇特方式排列的硅原子构成的物质，这种物质的硬度比钻石还要高十亿倍，地球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物质，但是它又带着明显地人工加工过的痕迹，所以我们推测它是来源于未知文明。”

    “虽然地球上的硅元素多的取之不尽，当时又有无限的能源可以利用，可是我们依然没有真正把它仿制出来，穷尽最先进的科技，最终只是制成了几种替代品。这些替代品我们统称之为‘磊’，按照与原始装置的物质相似度排号。最先研制出的“磊1号”只能产生原始装置千京（京：亿亿，10的十六次方）分之一强度的力场，这个力场弱得连人都感受不到，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一年后我们研制出的“磊19号”已经可以满足我们的要求，它的硬度比钻石高一万二千倍，只能用原子切割机对它进行加工，而且产生的力场强度达到了原始装置的十京分之一，已经可以让放进去的能源晶体消失了。”

    老匡早早就猜到了韩扬母亲所说的那个力场就是阻隔自己精神力的力场。毫无疑问，未知文明制造出这个装置的目的就是阻隔类似自己精神力的一种力量，可是那种力量要强大到什么地步？通道里的力场是以倍数增长的，可以想象，通道尽头那个球体力场可以阻挡比自己强大几万倍的精神力，可是这仅仅是原始装置十京分之一的强度，也就是说应该存在着比自己强大几百万京倍的精神力！自己的力量可以提起五十公斤的物体，那么那个恐怖的力量可以提起千京吨级的物体！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力量，那么移山倒海已经不能形容它了，月球的重量不过是7350京吨，这种力量可以把月球当篮球扔出去！

    “力场的强度取决于材质，可是力场的范围却仅仅取决于装置的大小。我们花了几年的时间，用大量的‘磊19号’制造了一个能够产生直径五百米力场的装置，然后开始往里大量倾倒能源晶体。果然，在投入了六百万吨能源晶体后，晶体的消失现象停止了，就像水面上的水蒸汽达到饱和以后水就不再蒸发了一样，再投入四千万吨晶体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全部的晶体凝结成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珠子。”

    “那这个珠子岂不是要有四千六百万吨重？乒乓球大小？那……”韩扬感到难以想象。

    “你们在课本上学的质量、能量守恒定律只不过是让中小学生容易理解的东西，在宇宙中，质量和能量往往是不守恒的。举一个例子，原子弹爆炸的时候质量就会减轻，就是因为减少的质量变成了能量。那个小球如果真有白矮星的密度，那什么反重力系统也支撑不住，其实它轻飘飘的，连四克重都没有。可惜这个珠子在从力场中取出来之后就越来越小，只存留了四十八小时就完全消失了。我们很多研究都没有来得及展开。”

    “那你们不会在力场内部进行试验吗？”

    “傻孩子，我们怎么会想不到？力场内能够进行的一切试验都进行完后，我们才把它取出来试验的，试验的内容是它与生命的关系。”

    “生命？那个小球是个生命？你们创造了一个生命？”

    “不知道，我们没有得出结论。宇宙中生命的存在方式何止千万，我们也不能确定那个小球是否是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

    “那为什么不在力场内进行和生命有关系的试验？”

    “因为那个力场到达一定强度后就会变成生命的禁区，任何生命进入其中，都会立即死亡，无一例外。在‘磊19号’产生的力场里，不要说动植物，连细菌和病毒都无法生存。生命体一旦进入那个力场，所有的活性都会立即消失。但是无论如何分析解剖，都找不到致死的原因。”

    这……这个装置不会是一种外星人的武器吧？老匡一开始的想法有些动摇，他想象着手持长竹竿，上面绑着这么一个装置，看谁不顺眼就往他附近一划拉，公安局都查不出来是自杀还是他杀！

    韩扬显然没有老匡那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那……那个小球和生命有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凝聚了无法估量的能源的小球本身十分温和，既没有放射性也没有杀伤力。它会缓缓地自主地移动，移动的路径没有规律性，但是好像有目的性，因此我们推断它具有生命，或者说具有自我意识。我们无法和它沟通，只能猜测它是在寻找什么，于是我们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实验室。可惜它好像还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就消失了。”

    “那……我和它有什么关系啊？它不会是在找我吧？我那个时候出生了吗？”

    韩扬的母亲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也许，它真的是要找你呢！第一次试验没有得出结论，我们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第二次试验。‘磊19号’会自行衰变成普通的硅形态，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由于能源晶体聚集在一起会消失的特性，搜集、运输几千万吨能源晶体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工作，必须事先把它们分散开，然后集中抢运。我那时候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你，预产期是2080年五月，可是试验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也不愿放弃研究。2080年三月三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半，就在最后几十万吨能源晶体要投入力场中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腹中剧痛，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要提前出来了。可是这次试验准备了半年，我实在不愿意放弃机会，就忍着阵痛躺在担架上留在现场继续试验。零点整，最后的能源晶体进入了力场，那个可爱的蓝色小乒乓球又出现了，机械臂刚刚将它从力场中取出，灾难发生了。”

    “是……是能源消失了？”

    “对。力场发生装置本身靠‘磊’的衰变提供能量，不需要额外的能源，可是四周的仪器、吊臂、反重力设施统统是靠能源晶体提供能量的，虽然一部分设备拥有备用能源，可是那些耗能巨大的设施是无法靠核熔电池运作的。当时世界上所有的能源晶体就像热锅上的水渍一样迅速消失。现场一片混乱，我第一直觉就是这些能源晶体再也不会回到地球了，必须尽可能多地留住一些，于是我拼命站起来操纵吊臂把正在飞速消失的能源晶体全部倒入了力场之中。当我忙完这一切，我才发现羊水已经流了一地，你这个小家伙已经来到了世界。”

    “老妈！你也太伟大了吧！你居然是站着把我生下来的？”韩扬听到自己的出生过程，感到哭笑不得。

    “是啊，你老妈厉害吧！嗨！说实话，其实当时老妈心里也挺害怕的，听说别人生孩子要疼好几天，生的时候还要痛得哇哇叫，我怎么不知不觉就把你生下来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儿子听话！”

    “听话你个头！本来和你说好五月份再出来，你怎么四月份第一天就跑出来了！”

    “我……我哪知道啊！还是说那个小球吧！它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当时现场大乱，没人注意到我生了孩子，也没人过来帮忙。我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那个蓝色小球飘了过来，它也和那些能源晶体一样，正在飞速地消失。要不我说它是生命呢，它也有求生的欲望，不过它也没和我商量，就那么忽悠一下子，钻到你的额头里去了。”

    “啊！”韩扬捂着自己的脑袋，“那它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啊！那可是四千多万吨东西变成的球啊，居然在我脑袋里！”

    “准确的说，它并不是在你脑袋里，而是和你合而为一了。当时我也很担心，害怕那个小球会杀掉你，可是你却好像一点事情没有，依旧在那里哇哇地哭，于是我就放心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病房里了，而且成了‘奋不顾身抢救国家财产’的英雄。你也成了英雄的儿子，躺在我的旁边。”

    “当然了，老妈本来就是英雄！不过……病房？那个时候还有可以运作的医院吗？”

    “傻孩子，国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战略储备资源的，虽然当时世界上已经近四十年没有使用石油，但是柴油发电机、原油这些物资依然保存完好，核熔电池更是储备了几十万吨。毁灭之日到来时，世界上一片混乱，其实每个大一些的国家的最核心部门还是可以正常运作的，只不过这些储备基本上不为人知罢了。”

    “那……国家不能调拨一部分储备物资去救援一下国民吗？”

    “孩子，是他们先背叛了国家，国家没有义务拯救他们。”

    韩扬不敢顶撞老妈的话，不过心中大不以为然。

    韩扬母亲看出了儿子的想法，正色道：“韩扬，你要记住，最可怕的敌人不是致人于死命的武器，而是享乐的诱惑。无数枪林弹雨中都没有倒下的功臣经受不住享乐的诱惑，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无序时代是一场灾难，也是一场考验，经过它的大清洗，能够在享乐面前岿然不动的人，都是意志最坚定的人，只要有这些人的存在，人类的复兴指日可待。”

    “你可能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冷血，可是事实往往就是那么残酷。如果当时我和你父亲也抛弃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没有享受这些储备物资的权利，也许早在几十年前就倒毙街头了。人必须有付出，才会有回报，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你要牢牢记住。”

    韩扬默然。

    “好吧，儿子，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是难以理解的。我现在只能将给你听，真正要体会，还要靠你自己。我们继续刚才的故事。后来你接受了各式各样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蓝色的小球进入你的额头只不过是我的幻觉，或者是巧合罢了。那个能量球即使在能源水晶存在的年代，离开力场后也只能存在四十八小时，而当时的状态，它看起来只能存在几分钟。经过将近三年的监测和检查，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于是连我也接受了大家的说法。”

    “当时百废待兴，我和你的父亲都异常繁忙，没有时间照顾你，于是就把你托付给你爷爷的一个老战友暂时代为抚养。他姓纪，你小时候一直管他叫纪爷爷，你还记得吗？”

    “以前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今天早晨，我忽然想起来了很多事情，纪爷爷我也想起来了。他好像教过我呼吸的办法，还教过我武术。”

    韩扬母亲点了点头：“看来你的记忆恢复了。你不觉得奇怪吗？要是你在2080年出生，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六岁了，怎么看起来还像十九岁的样子？”

    “妈，你就别卖关子了，小时候的事情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难道是我发育迟缓？”

    “呵呵，不是的。原因是你经历了两个童年。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你爷爷的老战友叫纪伯胺，是一位知名的武术大师，他的气功造诣也十分了得，现在快一百岁了，看起来还像五六十岁的样子。你三岁的时候被送到他那里，他像拣了一块宝一样高兴，说你是练武的奇才，立刻就开始教授你正宗的吐纳方法和武术套路。我和你父亲工作很忙，一年只能去看你一两次，每次待上三两天，你一直坚持叫我们叔叔和阿姨，让我们当时好伤心呢！”

    “这不能怪我吧！谁让你们不管我呢！”韩扬委屈地眨眨大眼睛。

    “是的，儿子，是爸妈对不起你。”杨女士把韩扬的头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她自己也悄悄扬起了头。老匡发现，这位女上将的眼圈泛红了。

    韩扬的个子足有一米八，像雏鸟一样依偎在杨女士的怀中，却没有任何别扭感觉。母子二人没有说话，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老匡心中一阵甜蜜，又一阵酸楚，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妈，你接着说吧，小时后你没有好好给我讲故事，就趁现在补偿吧！”韩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感觉就像远航的水手回到了最安全、最宁静的港湾，什么能量巨大的能量球，什么非人的身体，什么分裂的三重性格，都不能再伤害到他。

    “好的，儿子。”杨女士飞快地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继续讲述这个传奇般的故事。

    “纪爷爷每次见到我们来，都夸奖你是美玉良石，进境神速什么的。我和你爸爸都不懂武术，只要看见你健健康康的，就放下了心。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年，有一天，接到了纪爷爷的电话，他老人家一贯修身养性，很少有失去镇定的时候，可是这次在电话中的语气却是着急得不得了，让我们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立刻赶过去。我们一下子就猜到你出事了，火速赶到纪爷爷家中，看到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我，我死了？”

    “我们也这样以为，当时我立刻就晕了过去，纪爷爷救醒了我，说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只是这种情况他也没有见过，虽然外呼吸停止了，但是还有什么内呼吸什么小周天在运转……反正我也没听明白，只是一个劲地问该怎么办。纪爷爷说你根基牢靠，靠自己的内息调养，肯定能恢复过来。”

    “我们都担心得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好问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纪爷爷说你是突破了什么玄关之后变成这个状态的。正在说话，我们发现你的身体居然开始出汗，汗水是黑颜色的，而且身体还在慢慢地变小！我们都要吓死了，纪爷爷却目瞪口呆地说什么脱胎换骨，接着又变得欣喜若狂，开始满口胡言乱语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你爸爸性子急，立刻就忍不住向纪爷爷动手了，却被纪爷爷一下子制住，说只要我们静候十二个时辰，保证还给我们一个完好无损的儿子。”

    “那么十二个时辰之后，我到底怎么样了？”

    “你从一个七岁的小孩，重新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第113章 狮鹫快递

    

    老匡和韩扬的震惊都是无与伦比，老匡先反应了过来。出现在韩扬身上种种奇怪的现象，肯定和那个蓝色的能量球有关系。能量球既然有可能是生命，就有可能拥有自己的意识。所有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它进入韩扬体内并没有消失，而是寻找一个避难所蛰伏起来。肯定是纪伯胺老人教授的气功触动了它，让它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开始用自己的能量改造韩扬的体质，让韩扬“脱胎换骨”。

    至于韩扬的多重性格，弗洛伊德说过——童年决定性格。韩扬拥有两个零至七岁的童年，那么拥有多种不同的性格也是可以理解的。韩扬上一个零至七岁的记忆在获得新生的时候被雪藏，所以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会武功，另外的性格也没有得到体现，只是在危机的时刻会以本能的形式出现。是自己尖刻的话唤醒了另外一个韩扬的记忆和性格，将懦弱的富家子韩扬取而代之。韩扬爷爷的战友自然是军人，韩扬在一个老军人的抚养下成长自然是军人冷静果敢的性格，至于狂暴的性格，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很多军人脾气都是火暴的，自己不也是经常骂人说脏话、甚至有暴力的倾向吗？二是两种性格两种经历发生冲突，导致韩扬短时间内失去理智，由于从未有人拥有过两个童年，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韩扬母亲的话，就像一把钥匙，咔嚓一声解开了韩扬身上所有的谜团，老匡感到豁然开朗。但是，自己身上的谜团什么时候能够揭开？自己又是什么样形式的存在？鬼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可是如今自己当了鬼，却还是一个糊涂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韩扬母亲随后的话证实了老匡的推断，再忠于职守的母亲，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试验品，而且韩扬自身还牵扯到那些神秘的能源晶体，这是攸关人类命运的天大秘密，自然不能随便透露。夫妇俩对外宣称自己的儿子不幸夭折，然后又生了一个，为此杨女士还不得不请了半年假期，因此韩扬重生的秘密至今只有韩扬夫妇和那个姓纪的老军人知道。

    韩扬的体质特异，必须时时监控，好在当时夫妻二人已经身居高位，利用研究所的设备偷偷对韩扬作一些观测检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虽然还是没有在韩扬体内找到能源晶体的痕迹，但是韩扬的身体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肌肉和骨骼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如果接受一定的刺激，就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而他七岁以前的记忆，则完全被湮浟恕?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健康成长，韩扬父母没有把这些告诉自己的儿子，以免韩扬少不更事透露出去被别人当成怪物看待。他们知道总有一天韩扬会发现自己的秘密，来向自己询问，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韩扬居然是在一个鬼的帮助下，发现的自身秘密。

    韩扬了解了自己的一切，要是依照他以往的性格，必然会显得彷徨无助，可是现在的韩扬并没有如此。他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我听说过一句话，拥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担负多大的责任。我现在的能力超过一般人，您要交给我什么责任去承担吗？”

    母亲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由衷地夸奖道：“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既然你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就不用罗嗦了，现在……你回去接着玩游戏吧。”

    “哈？”韩扬掏了掏耳朵，“您再说一遍？”

    “你没有听错，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去玩《回到牧场》这个游戏，发掘出游戏内的一切秘密，这关乎到国家的利益。”

    国家利益……这四个熟悉的字眼像锥子一样刺痛了老匡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命运中偶然的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的必然轮回？

    “关乎国家的利益？”韩扬显然没听明白，“一个游戏怎么会关乎国家的利益？您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

    “好的。我的掩护身份是七一六研究所所长，而地面上那栋大楼的确是一个研究所，研究的主要目标就是人脑相关的各种课题，脑细胞以什么方式运作、脑电波的秘密、神经传导方式、记忆的形成和消褪等等。一句话，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研究所，里面的科研人员也全是货真价实的科学家和研究员；而你父亲的掩护身份是高级人工智能开发责任有限公司董事长，那个公司也是一个真正的公司，专门研究和生产人工智能机器人。只不过你老爸的公司和我的研究所都有军方的秘密支持，因此我们在各自领域获得的研究成果可以说在全球处于领先的地位。可是，一年前，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时代科技有限公司花巨资购买了我们的几项先进的技术，说是要开发一个全新的游戏，而且这个游戏已经获得了政府的许可。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意，可是游戏发行后，我们发现了许多疑点。”

    “首先我们发现游戏公司改良了从我们这里购买的技术，这一点就让人感到十分费解。我们这里的研究成果都是几十年的积累才获得的，一个不知名的游戏公司，就算再财力雄厚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技术储备，他们如何在短短一年中就消化吸收了我们的技术，甚至做出了改良？要知道我们研究所的技术还不足以接受和反馈完整的脑波信号，这个课题我们钻研了几十年，但是人脑的奥秘如同宇宙一样浩瀚，至今我们只不过是揭开了冰山的一角，他们怎么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出突破呢？你老爸也说他们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扮演单个的游戏NPC角色也许可以胜任，但是要作为全权管理这个比地球还要庞大的虚拟世界的游戏主管，再给他们二十年时间他们也不一定能研究得出来。”

    “他们不是搜罗了很多技术奇才吗？上次做出‘享乐之门’的那个马克西姆博士不就是在他们麾下效力吗？”

    “知识的积累并非一蹴而就。我们怀疑他们购买我们的技术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其实他们自己有能力开发更先进的技术，可是这样做，他们的动机就值得商榷了。好吧，权且认为有这样的天才助力，他们能够开发出比我们还要先进的技术，可是你看这个。”

    杨女士说着拿出了一个拆开的游戏头盔：“游戏头盔中的核心部件，是不是和我刚才拿出来的那个小模型很像呢？经过分析，它的确是由硅构成的，品质大概和我们当年研制的‘磊6号’相同。它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但是却会起到阻止脑电波逸散的作用。且不说时代科技阻止脑波逸散有什么用处，仅仅是他们从何处搞到的这个技术就令人很费解。那个原始装置的相关资料是绝密级的情报，根本不是有钱买得到的，他们怎么能弄到手？”

    “这个……如果您非要我解释的话，也许在研究人员当中有人把这项技术偷偷拿出去卖钱了。”

    “疑点就在这里。掌握核心机密的技术人员都是经受过无序时代考验的人，他们把技术拿出去卖钱的可能性你说有多大？”

    韩扬无言以对。

    “诚然，出现技术天才也罢，有研究人员泄密也罢，你说的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发生的几率都很小，而两者同时发生的几率更是趋近于零；而且我所说的，只是我们掌握的情况，谁知道时代科技还收购了其他国家的多少先进技术，又‘改进’了多少先进技术？时代科技的性质就像这些事件一样，调查起来让你疑窦重重，却始终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可是……可是这和国家的利益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说实话，我们对这家跨国公司已经进行了很多调查，可是整个公司高层就像铁板一块，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但人类的悲剧是由那些神秘晶体的出现和消失造成的，偏偏这个游戏又与那些神秘晶体有关系，而你与神秘晶体的关系更是非同寻常。因此，我想由你来从游戏内部开始调查，说不定会有所的发现。现在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缺乏生活资料冻饿而死，如果哪个国家能率先揭开神秘晶体的由来和秘密，这个国家就会重新拥有无尽的能源。面对这样的国家，其他的国家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在和平中被吞并灭亡，要么在战争中自取灭亡。”

    韩扬沉吟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同意您的说法，如果能重新拥有无尽的能源，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服穿，天下大同，那么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韩扬的母亲叹了一口气：“儿子，你没有经历过无序时代，不知道那个年代的可怕。没有了国家，就没有了秩序，而没有了秩序，整个……”

    “报告！”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卫兵的声音。

    “进来！”

    “报告将军，总参急电，让您立刻去参加098号试验。”

    “好，我立刻就来。”

    卫兵出去后，杨女士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儿子，现在没有时间多说了，你先照着我说的去做吧。这家公司的触手，已经伸得太长了。”

    “好的，”韩扬点点头，“老妈，虽然我们关于国家的观念不同，但在探求晶体的秘密这方面是一致的，放心吧，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韩扬的母亲无奈地笑了笑，向门外走去，可是刚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记住，今天我们的谈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知道了老妈！我这就回去下载个保密条令看看！”

    “傻儿子！”韩扬的老妈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卫兵上前，把韩扬带回了地面。走出暗门，韩扬发现老妈已经换上了研究所的制服，正坐在那儿看文件呢。

    “噫？老妈，你的动作还真快啊？”

    老匡融合了韩扬：“你妈说你傻，还真没说错！这是个机器人！只不过很逼真而已。你想想看所长成天不在所里难道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吗？”

    韩扬吃瘪，嘴头却不认输：“我也要装得傻呼呼的才行嘛！要不别人会看出来我变化太大的！”

    “嘁！得了吧你，你不用装，本来就很傻！”

    果然，那个“老妈”站了起来：“儿子，老妈这里好玩吧，好好学习，以后来接你妈的班！”

    韩扬苦笑着和假冒老妈道了别，回到了自己家中。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傻，爬起来和老匡一起登录游戏。

    此时已经是宝舟号出航第三天的上午了，二人出现在甲板上，发现众人正在忙着往船上装战利品。沃克简要地给二人讲述了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当天沃克指挥船员继续前进，终于在夜间发现了登陆产卵的海龟群。来打秋风的并不只伊甸牧场一伙，还有众多的鳄鱼、海鸟，甚至不少巨大的海蟹也来凑热闹。沃克学习了当年在马德斯山隧道韩扬对付犰狳的办法，人手一根撬棍，一一把产卵的海龟放翻，至于那些抢夺胜利果实的家伙，自己能打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引到海里交给南瓜对付。反正老匡说了，这次是求财不求经验。

    老匡夸奖了沃克几句，沃克学着猫猫的样子说道：“哎呀，你又夸奖人家了，老是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众人继续装船，韩扬自然跑不了运输大队长的职务。老匡看了一下战场，发现自己造的船还是太小了。沙滩上被翻过来的海龟不下千只，绝大多数都是绿海龟，长约一米，重一百五十公斤，每只产卵最少一百二十枚。宝舟号的载重量倒是勉强可以负担，可是舱室的容积远远不够。海龟的肉和蛋味道鲜美，而且有药用价值，老匡可舍不得放下战利品回去。

    寻思一会儿，老匡决定打探一下周围的环境，如果还有其他的资源，就可以考虑在这里修建一个传送阵。

    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什么新的资源，看样子只能去丝绸沙漠腹地看看了。不过丝绸沙漠可不是没有生命的伊甸平原，既然有生命，就有可能存在攻击性的生物，这事儿当然事先要和万事通打听清楚。

    “沃克，沙漠里面一般有什么怪物？”

    “有沙漠蝎、蝮蛇，还有沙蚕。不过它们的体型都很小，移动速度也不快，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小的我们当然不怕，有没有变异的BOSS？什么大蝎子、大蝮蛇、大沙蚕？”

    “这个……巨大的蝎子和蝮蛇书上没有记载，倒是有人见过很大的沙蚕，不过不用担心，沙蚕无论大小，性格都十分怯懦，平时都藏在沙下，偶尔来到地面见人都会躲着走，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这么说老匡就放心了，留下沃克和几位好汉继续装船，自己带队前往沙漠深处。

    炙热的阳光在头上烧烤着众人，体力和背包中的淡水一起飞速减少。所幸有韩扬这活动仓库在，一时倒也不用担心缺水。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戴着大地之眼的水手张横发现远处沙丘后面有一些高大的建筑，老匡立刻开始意淫沙漠中的黄金城之类宝藏，一下子来了劲头，蹭蹭蹭地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可惜半个小时后来到近前众人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群高大的仙人掌。这些巨无霸足有六七层楼高，粗得一个人都不能合抱，上面还长着巨大的分叉。

    老匡的黄金梦破碎了，本想上去好好踢那些仙人掌几脚，看到上面尖锐的刺，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时园艺师柴进上前禀报：“匡副，这些仙人掌名为‘巨柱’，别的用处倒是不大，但是它们根系深入地下、异常发达，每一棵都储存着将近两吨的水。如果在这里建设传送阵，最少以后到沙漠中探险就不用带那么多的水了。”

    “噢？”老匡一听来了精神头，“不错，不错，大家散开，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猛兽，级别高的不怕，只要个头不大不能破坏传送阵就行。”

    众人散开，半个小时后回来汇报，周围只有一些沙漠蛇和沙漠蝎，都是不可能破坏传送阵的生物。园艺师柴进还发现了一种可以食用的植物，叫“沙那菜瓜”，极其耐旱，据记载放在干燥的地方七八年不浇水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这下子好了，有水有菜，只要在周围打打猎搞点肉，就可以自给自足，全面地补充膳食营养，不必依靠主基地花费昂贵的传送费用运输食品了。

    老匡立刻把这里定为第二个基地，取名“巨柱沙漠基地”。此处距离主传送阵直线距离大约一千三百公里，修建个传送阵以后到这里来练级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的是这次猎龟行动阵法师没有随船跟来，否则只需订购传送阵的建筑材料即可，不用让外来的建筑队赚钱了。

    老匡向911建筑队订购了一个E级传送阵，选择了三小时运抵的快递方式。放下通讯水晶，老匡暗自嘱咐自己，一会儿建设好了起名字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可不能再起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了。想了想，决定这个传送阵就叫做“丝绸沙漠”传送阵，又好听又好记。

    建筑师李云提醒老匡，既然作为基地，是不是应该建一个宿舍楼，这样队员在楼里面休息的质量也比在帐篷里要强得多。老匡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出发前就在船上装载了不少建材，韩扬背包中也有不少。不过韩扬背包中的建材用来盖一栋楼还有些不够，老匡让韩扬回海边一趟，运一批海龟和建材回来，正好那时候传送阵差不多建好了，把海龟运回去，把楼盖起来，正好两不耽误。

    韩扬苦着脸回去运海龟，建筑师和游民先盖着宿舍楼，老匡则带着队伍在四周杀蝎子杀蛇练级。自己的大本营今后要靠八大天王驻守，等级自然是越高越好。对于好汉们来说，沙漠蝎和沙漠蛇都是不错的怪物，除了带毒之外攻击力很弱，而且尸体还可以入药。一帮体质15的怪物好汉压根就不怕那点毒素，你咬我一口我敲你一棒子地就这么和它们死抗。老匡发现自己都不用动手，就退出了组队模式跑来跑去专门负责引怪给天王们练级。

    三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众人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有谁把建造传送阵的材料送过来。上次在白河边上修建传送阵的时候那里没有牧场的人，谁也不知道911建筑队是如何运载材料的，因此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又等了一会儿，看看离系统承诺的运抵时间只差五分钟了，老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我把目的地坐标报错了？我看看……N－58.0000，W－34.0000，H－6.0000，没有错啊？”

    正在纳闷，水手张横叫了起来：“匡副！看天上！”

    老匡抬头，从白云中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黑点迅速变大，居然是三头巨大的飞鸟！每头巨鸟的翼展足有六七米，羽毛金光灿灿，铁嘴钢喙，看起来十分威武。

    “驯服的狮鹫，等级45。”驯兽师扈三娘流着口水说道。

    老匡的口水比扈三娘流得还要长，都快掉到地上了：“***，闹了半天三小时快递是运输机空投啊！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建立起自己的空军！不但要有运输机，还要有轰炸机！歼击机！侦察机！预警机……”

    随着狮鹫的迅速下降，众人看清楚每只狮鹫背上都有一个铁丝笼子样式的鞍配，人坐在里面不用担心狮鹫耍特技的时候掉下来。

    不一会儿，狮鹫安全着陆，领头的是个骑士打扮的人，他从狮鹫上跳了下来，走到老匡面前微微一躬身：“感谢您选择狮鹫快递的服务，我们的承诺是快速、准时、安全。”

    “狮鹫快递？”老匡感到有点纳闷，“你们不是911建筑队吗？”

第114章 穷家富路

    

    “噢，是这样的，”骑士说着打开了背包，取出里面的建材交给随行的二人。“这两位都是911建筑队的，碰到需要快捷服务的顾客，911建筑队就会雇佣我们狮鹫快递运送工程人员和货物。”

    911建筑队的二人似乎不爱多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被老匡骂了“你***”的原因心里不爽，取过建筑材料就去指定地点搭建传送阵了。老匡也没理他们，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骑士的背包所吸引了。

    骑士的背包明摆着也是类似“哈得斯之包容”那种高级货，雕满精美符文的墙砖一块一块地从背包里被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然后是雕刻着主法阵的地板，核心启动装置，光路校正装置，产生共振的宝石和增幅的宝石等等一大堆玩艺儿。最后一样放在地上时，老匡看了看时间，刚好和建筑队承诺运抵的时间一秒不差。

    时间掐得这么准的不用说肯定是NPC！老匡眼珠一转，伸出手指在背后悄悄一钩，号称“NPC杀手”的外交家宋江笑容满面地走了上来。

    “哎呀！这位骑士大人！您的时间真是计算得实在是太精确了！虽然只是送货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您依然恪守着诚实公正的骑士精神，现在这个年头，像您这样的骑士楷模实在是太少见了。您看看那些吊儿郎当的家伙，称他们为骑士简直是玷污了骑士的荣誉！”

    宋江说着伸手一指林冲。林冲正脱了骑士盔甲光着膀子扛木头，宋江往这边一指，他立刻很配合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这鬼地方真他娘的热死人！”

    “尊敬的骑士大人，您看看！您看看！这样的人混进骑士队伍简直是对骑士称号的污辱！哎，愿您怜悯他、宽恕他吧！能在这里见到您这样真正的骑士，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啊！来来来，您站了半天一定累了吧，请到这里坐下休息休息，您尝尝这个，这是我们这里粗鄙的土特产，鲜榨仙人掌汁！不过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饮品噢，绝对新鲜，绝对没有添加剂、防腐剂，清凉解渴，滋阴润肺！哎呀，不要客气嘛，难道您是瞧不起我？还是怕我害您？怀疑我有歹意？都不是？那您要是把我当朋友，就痛痛快快喝了它，不然，您就是把我当成了心怀歹意的恶徒……”

    那个骑士看起来像个刚刚进阶的低级骑士，胸口没有任何代表功勋的徽章，老匡推测他多半是靠完成任务挣取“功德”的。碰上宋江这样的老油条，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迫喝下去了一大杯绿油油、稠糊糊的仙人掌汁。老匡正在感叹游戏设计的完美，连NPC都要完成任务赚取功德，宋江又口若悬河地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

    “好！兄弟！噢，不，大哥！够朋友！够爽快！今天小弟就认你这个大哥了！今天我们兄弟相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识君，缘分哪，大哥，缘分啊！今天能与大哥有一面之缘，此乃天缘凑合，决不是无缘无故！这杯果汁就算兄弟给您的见面薄礼了，大哥这么痛快地收下，不知道打算给小弟留点什么做个纪念？让小弟看不见大哥的时候有个念想儿？大哥您也不用破费，我知道您是随缘乐助之人，平日广结善缘，有什么您快递公司的打折卡、贵宾卡、白金钻石翡翠卡随便给一两张就成，千万别勉强！小弟不是夤缘攀附之徒，想贪大哥那点便宜，关键是啊，睹物思人、体物缘情啊，看到大哥的卡，就想起大哥的飒爽英姿，就想起大哥的音容笑貌！当然了，若大哥认为小弟不值得结交，小弟想要和大哥扯上关系是缘木求鱼，大哥您也可以不给！俗话说一缘一会天注定、缘悭命蹇莫强求，大哥若是看不起小弟，小弟只会怪自己缘悭命蹇，绝不敢对大哥有半点怨怼……”

    可怜的骑士几次想张口插话，可是每次刚说出来个“我”字，就被宋江的“缘字绕口令”给顶回去了。到后来，骑士已经被彻底侃晕了，连“我”字都说不出来，只有顺着宋江的话鸡奔碎米一样频频点头，或者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摇头，同时还上上下下一个劲摸索身上，看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这位“兄弟”作纪念。

    宋江一边侃，一边上下打量这个骑士，心说这家伙也够穷的，骑士甲是薄铁皮打得不说，上面坑坑洼洼，还只有前半边，后半边是用几根麻绳捆在身上；头盔也没有，就带着一顶布毡帽，毡帽上还有俩窟窿；腿甲只有左面半只，护膝只有右面半只，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的牛仔裤；靴子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露出前面的生姜，后面的俩鸭蛋可是一览无余……这位到底是骑士还是难民啊？

    骑士摸了半天，没有掏出一样值钱东西，最后一狠心，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巨剑。这是一柄双手剑，剑长大约五尺，露在外面的剑柄也有一尺长短，剑鞘上面雕龙画凤，还镶着几枚宝石，一看就是好东西。骑士把长剑抽出来，剑鞘递给了宋江：“我，我前几天刚开始干快递，还没资格发打折卡，你看，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这个剑鞘你就收下吧！”

    老匡开始觉得不对了，一般宋江和NPC打交道成功的话，要么是获得情报，要么是获得NPC所从事行业的折扣，这个家伙怎么会把自己的剑鞘送人？难道不是个NPC？老匡上前一步：“这位骑士兄弟，请教一下尊姓大名？”

    那个骑士脸都红了：“我，我其实刚才一直想说，我不是骑士，我的名字是零式。”

    零式？老匡确信自己错了，这个名字是标准的玩家名字，看来宋江是误打误中了。不过，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沃克偷偷提醒老匡：“零式，就是那个在公测期间就通过了平行者考核的玩家！”

    噢！老匡一下子想了起来，他们当时完成拯救布赖恩的任务后，在多特大夫家里偷看了初级平行者的资料，里面有两个玩家平行者，一个叫“一掊黄土”，另一个就叫“零式”。这家伙那么早就完成了平行者的进阶，应该实力不凡，怎么会混到现在这种地步，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破落户？

    零式看到老匡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慌里慌张地说道：“我，我不是冒充骑士啊！干快递在高空飞很冷的！我……我就在二手市场买了些便宜的骑士盔甲挡挡风，你看，我真的不是要冒充骑士，我没有戴骑士徽章啊，你知道，有小贩卖假的徽章，你看，我真的没有啊，啊嚏！哎呀，一冷一热容易伤风，千万不能感冒，不然没钱看病了……呵，让您见笑了，这个骑士胸甲虽然破了点，还是挺挡风的，最少胸口不会拔凉拔凉的……”

    月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这些天她天天练习说话，口吃的毛病已经大有改善：“哎呀！你，你也叫零食？太巧了，我的宠物也叫零食哎！它，它特别喜欢吃零食，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零食，零食，快出来看，有，有和你重名的人啊！”

    月夜进步很大啊！居然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了！老匡心中惊讶，偷偷伸出一个大拇指夸奖月夜。

    没角的独角兽慢悠悠地晃过来，瞥了零式一眼，打个响鼻：“哧！主人，给点仙人掌尝尝，我要没有刺的部分……”

    那边零式还一个劲解释：“啊，小妹妹，我不叫零食，我叫零式，是‘式’不是‘食’……”

    “啊，是吗，不过这也真巧呢……哎，猫猫，猫猫你去哪里？”

    “喵！猫猫要找个荫凉地，这里天气好热，猫猫好难受！”

    “哧！谁让你长那么多毛的！”

    “你说什么！做梦都想长角的臭马！信不信我把你冻成大冰块！”

    “哧！来呀，正好降降火……”

    看到局面有点乱，老匡赶忙给月夜指点了一棵刺比较少的仙人掌把捣乱分子支走，又回头吩咐宋江去帮忙建造传送阵，然后拉着零式到一个沙丘下面的荫凉地坐下。这个零式实力不凡，看样子也是个靠得住的老实人，自己牧场正缺人手，如果能拉拢过来，应该是个强助。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俗话又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不拉拢，以他的实力早晚会发迹，那时候再要拉拢就难了。

    老匡把剑鞘还给零式：“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啊，我，我也有点后悔呢，刚才脑子一糊涂就把它送人了。”

    “拿好吧，我那个手下倒不是想揩你的油，他以为你是NPC，想打个折扣而已。”

    “啊，真的还给我，那……那谢谢了。”

    “谢什么，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NPC雇用的呢？一般NPC好像很少雇用玩家呢。”

    零式说道：“这不稀奇啊，我也可以担任绝大多数NPC店铺的职员，因为我是平……平……平常难得一见的职业啊！我这个职业似乎很受人信任呢。”

    老匡原来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想想也是，平行者相当于世界警察，特权高得很，说不定就有什么办法让NPC店主信任。当然，这种待遇自己是享受不到了，谁让自己挑选了一个无间道的卧底任务呢。零式刚才差点说漏嘴，老匡当然心知肚明，他也不戳破，装作信以为真的样子说道：“噢，还有这么好的职业啊，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你很准时啊，送货时间掐的一秒不差，我还真以为你是个NPC呢！”

    “呵呵，过奖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守时。”

    “还有你说得广告词也很标准啊，什么感谢选择狮鹫快递服务的，你不说NPC店主也不会知道吧！”

    “啊，是啊，不过既然我答应了店主要说，我就一定会说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守信。”

    “你从狮鹫上下来鞠躬的姿势也很规范啊！”

    “嗯，对客户一定要有礼貌，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守礼。”

    “刚才你和我手下第一次见面，他只不过给了你一杯果汁，你就把那么贵重的剑鞘送给他，很讲义气啊！”

    还没等零式回答，周围竖着耳朵的众人一起大声说道：“嗯！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守义。”

    “啊！”零式被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知道……”

    老匡终于忍不住，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零式摸摸头，也跟着憨憨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拉近了大家的距离，零式也不那么紧张了。老匡敲了敲零式那破破烂烂的胸甲笑道：“嗯，守时、守信、守礼、守义，你有这么多优点，应该在哪里都能干得不错，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

    零式笑着摘下破毡帽当扇子搧风：“我原来也不是那么穷的，你看我的背包和剑就知道了。只是有一次接了一个任务没有完成，结果受到了‘厄运之咒’，自此以后，无论干什么事情运气都特别差，不到一个月，就穷成这个样子了。”

    “噢？”老匡来了兴趣：“还有降低玩家的运气这样严厉的惩罚？你接的是个什么任务啊？运气怎么个差法？”

    “嗨！别提了，好比说我杀一只熊吧，一剑下去，不是失误，就是最小伤害，要知道双手剑的最高攻击和最低攻击差的很大，这样杀一头熊就要费牛鼻子力气，只有用伤害值比较固定的攻击技能才行；熊本来是很少能命中我的，可是只要命中，不是重击生效就是碰上致命攻击；好不容易把它干掉，药水都不知道要喝多少；可这还不算完，想剥熊皮，八成是失败，剥下来的熊皮都是一条一条的，只能做皮带；想掏熊胆，不是把熊胆戳破，就是掏出来瘪的熊胆，根本卖不了钱。我的收集技能和双手剑技能都不算低，可碰上运气差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就是说打怪没法赚钱，只能赔钱了？”

    “是啊，不单是打怪，做任务也很倒霉。去做侍者，要么是酒瓶子自己炸开，搞得客人一身酒水；要么是上菜的时候，正好就有一只苍蝇掉到菜里面去，让客人当场看见；去做门童，开门的时候总有鸟屎掉到我的肩膀上；去做车夫，车轮子会莫名其妙的掉下来；去做搬运工，贵重物品一定会打碎，宠物一定会逃跑，啊，这个倒是有例外，有一次宠物送到目的地也没逃跑，结果打开笼子一看，它吃东西的时候被食物噎死了！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也就这次快递运送比较顺利，虽然起飞的时候树枝挂掉了我的护腿，在穿越云层的时候被雷劈了一下，可我总算把货物顺利送到了。”

    零式说着自己的倒霉事，可是脸上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老匡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你可真行啊！这样还能坚持着玩，要是我玩游戏碰上这样的事情，早就郁闷得删号重练了。”

    “呵呵，游戏嘛，怎么样都无所谓，再说这不也挺有意思的，和别人说说自己的倒霉事，大家都觉得很开心。”

    “那你没钱了怎么办？兑换现金？”

    “我是不会换现金的，从公测开始，我没有换过一分钱。穷有穷的玩法，富有富的玩法，真要是没钱了，我就在城里四处乱晃，把诅咒期熬过去就好了。”

    “噢，原来诅咒是有期限的啊，快结束了吧？”

    “嗯，很快，还有十一个月就结束了。”

    我晕！老匡差点栽倒在地，这样的日子普通人一天都嫌长，这个零式居然打算熬一年！老匡现在明白自己一开始就把算盘打错了。这个零式似乎是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对万事看得很淡，靠钱财诱惑八成是不行了，刚才把剑鞘还给他也只不过是淡淡地道了声谢，看来即使像曹操那样上马金下马银也不一定能打动他。

    不过这不意味着老匡放弃了，不贪财的人更靠得住，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讲信义的人，那么只要自己对他好，为他做出了努力或者牺牲，那么他势必不愿意欠情，多半就会来帮助自己；如果他只是在胡吹八道，说一套做一套，那一会儿就能试探出来，在自己的地盘上，哼哼，还怕他跑了不成。

    主意打定，老匡问道：“你就没想办法解除诅咒？”

    “当然试过了，可是怎么都去不掉，它一直跟着我。”

    “它？什么东西？”

    “噢，我忘了，你看不见，它是一只幽灵狗，上次任务失败，这只狗就被当作宠物强加给我了。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又会飞又会穿墙还没有实体，根本就杀不死甩不掉，而且还没有解除契约的选项，出让和丢弃都不可能，就像无敌橡皮糖一样！”

    “隐形的？”老匡戴上了有破除幻象功能的大地之眼，结果依然没有看见什么幽灵狗。想想看也是，大地之眼的功能是通过过滤非自然扭曲的光线破解幻术，那只幽灵狗根本就是无形的，当然看不见。老匡不死心，让赛普洛斯过来闻气味，结果幽灵根本没有气味；本想等韩扬回来再用潘多拉绳的红外探测看看，仔细一琢磨多半也没有用处。

    老匡寻思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到它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是它的主人吧？不过和我组队的人都能看到它。”

    “怎么不早说？赶快组我！”

    “不行！和我组队的人都会跟我分享这个坏运气，我可不想害你。”

    老匡毫不在意：“没事没事，我是解除诅咒的专家，碰上我你的厄运就到此为止了。”

    “真的？我还是不太放心。”

    “哎呀，大不了我什么都不干就是了，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总不会碰上倒霉事吧？”

    “那可没准……”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说了没事，你不组我我组你！”老匡口头说没事，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他没敢直接组零式，而是先退出了和众人的组队，然后向零式提出了组队申请。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试试看，不行就赶快退组。”

    “叮！”系统提示：“零式已加入组队。”

    “叮！”系统提示：“很不幸，厄运之神已经降临在您身上。”

第115章 超级霉运

    

    厄运之神？！听着不像是开玩笑！

    老匡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一只半透明的土黄色卷毛狗蜷缩在零式旁边，脖子上套着一个生锈的狗链，身上的毛稀稀拉拉，两个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尾巴也少了半截，的确看起来就是一副倒霉样。

    “就……就是这东西？”

    “小心啊！它平时不动的时候只不过降低运气，可是如果它朝你一摇尾巴，你就要遭受飞来横祸了！”零式担心地后退了几步。正说着，那条倒霉狗真的站了起来对老匡摇了几下尾巴。

    “完了！完了！它摇了七下！你要倒大霉了！现在退组也没用了！你必须经历七件倒霉事才算完！”

    “七件！没这么恐怖吧？”老匡虽然嘴硬，心里还是直发毛，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胆子又壮了起来，“嘁！我就说嘛，这么一条破狗能让我倒霉？啊哟！”

    话音未落，老匡已经捂着屁股跳了起来，伸手一摸，屁股上扎着一根长长的仙人掌刺，回头一看身后，那只贪吃的独角兽正在啃仙人掌，一边啃一边甩头吐刺，毫无疑问它就是谋害自己屁股的元凶。

    “月夜！快把你那不长角也不长眼的破独角兽牵远点儿！”

    看着月夜把零食牵开，老匡龇牙咧嘴地把刺拔出来扔得远远的，心想这算一件吗？要是这个程度的倒霉就是七十件也不害怕啊！

    老匡装作潇洒地回身拍拍巴掌，对零式说道：“呵呵，没事，一个小意外而已。”

    零式神色紧张地又退后了两步：“你小心，刚受到诅咒的人总是特别倒霉！”

    “哪有的事！我这个人从来不信邪……”

    “小心啊！”零式一指老匡身后。

    地上一个阴影越变越大，老匡一回头，正好看见刚才被独角兽啃了一半的巨大仙人掌倒了下来，“嘭！”的一声，老匡被砸进了沙子里。

    “救命……”一只手从仙人掌下面伸了出来，艰难地挥动着。

    众人齐刷刷地回退几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还是零式好心，帮着老匡挪开了大仙人掌，刺猬一样的老匡艰难地从人形沙坑里爬了起来：“意……意外，一个小意外……”

    “我回来了……累死我了！”

    众人回头，见韩扬一手拎着一只大海龟气喘吁吁地跑向老匡，连忙大叫：“危险！不要靠近！”

    “危险？啊！”韩扬一愣神，被倒在地上的仙人掌绊了一下，一只三百斤重的大海龟脱手而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不偏不斜地坠向老匡。众人齐齐转头，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

    “飞刺……被仙人掌砸到……天上掉乌龟……我……开始相信……这不是意外了……啊～～”

    某人躺在地上发出的呻吟被打断了，大海龟恢复了自由，撒腿就跑，还在某人脸上踩了两脚。某人惨叫一声，原来脸上的刺被海龟踩进了肉里。零式从一个沙丘掩体后面露出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要解除组队吗？不过好像现在才第三件啊，解除也没用。”

    正在这时，通讯水晶响了起来：“您好，我是911建筑队，传送阵已经建筑完毕，请您命名……”

    老匡连忙闭嘴，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我反应快！不然这个传送阵就要叫‘当然解除组队’传送阵了。刚才我想好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哇呀呀呀……”某麻子脸刚要说话，大地忽然颤抖起来，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沙蚕从他屁股下面猛地冒了出来，一头将尖叫的麻子脸顶上了高空。沙蚕转转脑袋，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不管了，追海龟要紧！这里会出现海龟这种美味，真是难得啊！”

    掉落在地的通讯水晶里传出了911阵法师没好气的声音：“该传送阵命名为‘哇呀呀呀传送阵’。感谢您的惠顾，敬请下次光临。”

    沙蚕去追海龟，自由落体带着一连串的惨叫从空中落了下来，众人看到落点，都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惨叫很快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自由落体正好掉在一棵倾斜的仙人掌上，骨碌碌滚落在地。在他滚过的地方，仙人掌上的刺干干净净，一根不剩全扎在了他身上。

    “仙人掌松毛虫！这个我更爱吃！”大沙蚕一下子停住了追逐海龟的脚步，掉头一口将老匡吞进肚子里。众人大惊，再也顾不上霉运的诅咒，高举刀枪奔向沙蚕。

    沙蚕是一种生活在沙漠里的动物，一般只有几十厘米长，性格怯懦，白天躲在地下，只在晚间出来觅食，食物大都是一些昆虫和植物，从不攻击人类，因此从游戏公测至今，从没有人和沙蚕交过手，沙蚕BOSS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沙蚕毫无疑问是变种BOSS，但尽管是BOSS，怯懦的本性依然没有变，见自己吃了一只松毛虫引起了公愤，大沙蚕连忙一头钻进沙里就要逃跑。

    意识到主人被攻击，赛普洛斯第一个出现，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满是粘液的黑乎乎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就算没有路也要开出一条路救主人出去，这是赛普洛斯的信念，它立刻发动了冲撞攻击，一头把沙蚕的肚子撞了一个大窟窿，跌落到沙蚕体外。沙蚕吃痛，钻沙的速度更加迅速，赛普洛斯见主人没有跟出来，毫不犹豫的又是一个冲撞攻击，钻回了沙蚕的肚子里。

    老匡被顶飞出去的距离不近，沙地上又跑不快，等众人冲到近前，沙蚕已经基本上消失在了沙中。只有韩扬手起斧落，剁下了沙蚕一截一米多长的尾巴。那截尾巴在沙地上痛苦地扭曲着，可是沙蚕的身体已经钻进了沙中。众人拼命挖沙子，却哪里有老匡和沙蚕的踪影？沙蚕是成天在沙底下混的家伙，掘沙的速度无与伦比，就算犰狳王奥林匹斯在这里都没多大希望，更何况现在沃克在几公里外的宝舟号上面呢，就是飞过来也来不及了。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头顶中传来一声巨鸟的清咤，抬头一看，零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驾着狮鹫飞上了半空，他没有坐进铁丝笼鞍配，而是稳稳地站在狮鹫宽阔的背上，那柄近两米长的巨剑已经出鞘，在阳光下映出耀目的光芒。

    “你到上面去干什么！虫子在地下啊！”月夜两手做喇叭状对准零式大喊。

    零式充耳不闻，低垂着头紧盯着下面的沙地，左手稳稳地抓着剑柄将巨剑扛在肩上，右手五指不停地屈伸，看起来好像在进行什么复杂的计算，又好像在捏什么剑诀。狮鹫一直不停地往高空中飞去，转眼已经到了二十多米的高度。

    “他是要攻击还是要逃跑啊？”宋江疑惑地说道。的确，二十多米的高度几乎相当于七层楼了，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即使是沙地也要摔个半残废。要不是刚才零式给众人的印象不错，连月夜都要怀疑零式是想趁乱逃跑了。

    就在这时，零式忽然发出一声清啸，双手把巨剑高高举过头顶，头下脚上地从狮鹫背上一跃而下。从将近三十米的高度跳下来落地要好几秒钟，零式的身体在空中急剧地旋转着，巨剑旋转带起的银色光华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钻井机的钻头。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零式用类似自杀的姿势飞速地接近地面，月夜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零式摔成烂糊糊的样子。

    出乎众人的意料，零式并没有摔成馅儿饼。银色的光华闪过，零式宛如高台跳水冠军入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沙中，连沙粒都没有溅起几颗。在一秒钟漫长的死寂之后，地底忽然传来一声沉闷嘶哑的叫声，大地震颤中，大沙蚕带着飞溅的沙土从地下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满身血污的零式蹲在沙蚕的两眼正中，双手紧紧握着一尺长的剑柄，剑刃已经全部没入了沙蚕的脑中。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个虫子的个头也就比公共汽车小点儿有限，哪里有那么容易死？沙蚕在地面上剧烈地翻滚扭曲，零式本来就转得头晕眼花，哪经得住这么折腾，双手一松，从沙蚕头上滚落下来。沙蚕近两米粗的巨大身体带着一股劲风猛地抽向半空中的零式。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啤酒桶大小的大锤子旋转着飞了过来，砰地一声巨响，几吨重的沙蚕居然被砸飞出去老远。

    一时间，小李广花荣的利箭、狂战士李逵的手斧、浪子燕青的飞刀全都脱手而出，直奔沙蚕巨大的身躯。好汉们现在的准头还很差劲，不过目标有公共汽车那么大，想打不中也难。但也正因为沙蚕BOSS的体积太大，三件犀利的武器没入体内，就像三根绣花针刺入了巨大的沙袋一样，明显不能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在沙蚕肚子里的老匡被赛普洛斯唤醒，正在念叨呢：“被沙蚕吞进肚子里，这是第六件了吧？第七件是什么……啊！哇啊！唉哟！***！飞箭！小刀！斧子！这从哪儿来的！这应该算三件！”

    随着沙蚕肚子里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大喊，沙蚕的肚子底下忽然露出了两柄匕首的尖端，匕首尖一左一右迅速在沙蚕的体表划过两道圆弧，然后在沙蚕的背上再次合拢。疼痛难忍的沙蚕像蚯蚓一样曲起了身体，在嘶哑的叫声中被切割成了两截，一人一犬在沙蚕绿色血雨中纵身跃出，要不是某人臀部上还带着半截箭杆、一把飞刀和一把小斧子，姿势也称得上潇洒漂亮。

    沙蚕后半截身体径直落向瘫软在地的零式，韩扬来不及捡锤子，躺倒在地蜷曲双腿猛地一个兔子蹬鹰，沙蚕庞大的后半截身体旋转着飞了出去；沙蚕的前半截身体落点是月夜，病奄奄的猫猫一口冰息喷过去，却只有平时十分之一不到的面积。眼看月夜就要被压扁，那零食却无动于衷。它不慌不忙地又啃了一口仙人掌，然后看也不看地撂起后蹄，分毫不差地踢在沙蚕两眼正中的剑柄上。一声闷响，零式的巨剑整个儿没入了沙蚕的脑中，沙蚕的前半截身体带着一蓬血雨倒飞了出去，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沙沟，扭曲几下，终于不动了。

    韩扬伸手把坐在地上的零式拉了起来，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华丽的剑法！”

    老匡随手抓过一块布擦了擦脸上的粘液：“好精准的判断！”

    月夜走上前：“好勇敢噢！”

    零式手扶额头，晃悠了几下还是坐倒在地：“好晕！”

    也难怪，就算跳水冠军或者冰上芭蕾冠军像零式这样转上三万六千度，恐怕也要两眼都是圈圈。

    老匡现在终于相信这不是意外了，沙蚕是见人就躲，普通人连沙蚕都很难见到，自己却被超级大沙蚕顶到天上然后当作松毛虫吞进了肚子里！恼羞成怒之下，老匡拿出生之寅塔就要把倒霉狗收服，谁知道小天使唱了半天，那只幽灵狗待在原地啥事没有。老匡不死心，随即询问沃克知不知道解除“厄运之咒”诅咒的办法，沃克说已知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用特别的宝物——四叶苜蓿、幸运马蹄铁之类的东西抗拒霉运；二是杀死下咒的人，用他的血清洗掉诅咒的印记。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别的办法，但是书上没有记载。

    “四叶苜蓿？那上哪里找？”老匡立刻否定了第一个方案。“零式，你是完成什么任务的时候被诅咒的？知不知道下诅咒的是谁？”

    “那个任务……我不能细说，就是打探一个矿石镇地下的地方，获取情报。交给我任务的人给了我一瓶抗诅咒的药水，喝下去以后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抵抗诅咒，结果那个地方的怪物太强，我没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任务，就被诅咒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诅咒。”

    矿石镇？地下？这不明摆着是那个鸟身女巫干的吗？杀死她？老匡心一下子凉了，这根本不可能嘛！

    可是面上还要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噢，不能说就算了，让我再想想。”

    众人忙着治疗伤者，采集沙蚕BOSS的尸体。屠夫操刀鬼曹正忽然兴高采烈地大喊道：“匡副！匡副！恭喜啊！我们走大运了！”

    老匡正在查看自己的伤势：满身是刺，脸上是大海龟的脚印，浑身都是沙蚕黏糊糊的血液和体液，屁股上还晃晃悠悠插着三件兵器，听到屠夫的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眼瞎了！我这个样子还叫走大运？！”

    操刀鬼发现自己不小心触了自己顶头上司的霉头，连忙赔笑道：“小的该死说错了话！应该说恭喜匡副倒了大霉！”

    老匡都快气笑了，拔出屁股上的斧子就扔了过去：“闭上你的鸟嘴！”

    操刀鬼一低头闪过了斧子，双手捧着一个容器蹬蹬蹬地跑了过来，把容器往老匡面前一递。

    “这是什么？”

    “……”

    “怎么不说话？”

    “……”

    “说话呀你！”

    “您不是让小的闭上嘴吗？”

    “去死吧！”老匡把屠夫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站起身想想不过瘾，又踹了几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乌眼青从地上爬起来：“匡副，这大沙蚕的血液是宝贝！把皮甲在里面浸泡三天三夜然后阴干，可以大幅提升皮甲的防御力！”

    “你这猪头！我看应该把你放在沙蚕血里面浸泡三天三夜！既然是宝贝为什么还不赶紧去接！”

    “我们没有那么多容器啊！”

    “猪脑！韩扬，把背包里的淡水桶都拿出来！全体集合！跑步到韩场主那里去喝水，能喝多少算多少，喝不下的全给我倒了，拿桶去装沙蚕血！”

    “是！”

    宝物的发现立刻让老匡笑逐颜开，心情一好，思路也灵活起来。他忽然想到月夜不是很幸运吗，而且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拿她当同类，也许她能有解决办法，即使不成，倒霉狗也不会同类相残吧？

    想到这里，老匡抬头四顾，发现月夜正带着零食在啃刚才那株被自己“拔”光了刺的仙人掌。本来心里还有点担心月夜会惹上霉运，可是一看到那匹独角兽，老匡登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一声：“月夜！给我过来！”

    月夜怯生生地上前：“匡、匡老大，什、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要不是你的破马啃倒了仙人掌，我也不会被砸进沙里，韩扬也不会绊倒，海龟也不会脱手，沙蚕也不会出现，我也不会飞到天上，更不会被当成松毛虫吞进沙蚕肚子里！你说我找你什么事情？”

    “啊，对，对不起啊！我怎么办呢？我让零食来给你道歉？”

    “那倒不用，接受我的组队申请好了，你去劝劝那只幽灵狗。”

    “喂！你不是想害小妹妹吧！”零式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那狗是她亲戚！”

    “啊？”

    “它怎么会害我呢！”月夜想也没想就接受了申请，那只倒霉狗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不会吧！亲戚也不放过！”老匡刚要把月夜踢出队伍，正在啃仙人掌的零食忽然转头冲这边打了个响鼻，倒霉狗晃悠了几下，又缓缓坐了下来。

    哈！原来月夜的幸运是因为这匹独角兽啊！待会儿一定要看看这家伙的脚上有没有幸运马蹄铁！老匡大喜，随即又感到愤愤不平——可为什么我遇上它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啊！好可爱的狗狗啊！”月夜两眼呈心状，朝着那倒霉狗跑了过去。

    “可爱？！”老匡和零式一起摇头，很是怀疑月夜的审美观。

第116章 诅咒之心

    

    月夜跑到倒霉狗面前伸手想摸摸它的头，结果什么都没摸着。月夜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寻思半天，忽然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哎哟一声惨叫着跳了起来。

    本来满怀希望的零式和老匡对望一眼，同时长叹一声，一屁股在地上。不过老匡很快也惨叫着蹦了起来，屁股上的箭杆和匕首露在外面的部分明显短了许多。零式看看老匡，又看看月夜，开始怀疑自己让这样一帮人帮忙解除诅咒是不是痴心妄想。

    这边神医安道全帮老匡治疗，那边接沙蚕血的工作已经完成，整整接了十大桶。现在众人身上装备没有一件好货色，说实话比零式也强不到哪儿去，根本不值得浪费珍贵的沙蚕血。老匡吩咐韩扬把沙蚕血送回地窖密闭保存，顺便再运一些建筑材料过来。零式听说要运东西，连忙站起身：“老……匡副，你受了那么多罪，还坚持费心费力帮我解除诅咒，不管成不成功，我都要谢谢你，我有个能装八倍重量物品的背包，而且物品的大小和数量不受限制，让我帮你运东西吧。”

    老匡看到月夜正在和倒霉狗呆在一起，摇了摇头：“你一走，那只倒霉狗肯定要跟着你，这样月夜就没办法了解它的情况了，不管能不能成，还是让她先试试看再说。”

    “啊……那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别客气，我们不也是沾了你的光才碰上的超级沙蚕吗？这家伙又好打身上宝贝又多，估计找到它的几率比彗星撞地球……”老匡想到几十年前还真有一次彗星撞地球，连忙改口，“那个，比彩票中头奖还小。噢，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皮甲要强化……”

    “你觉得呢？”零式扯了扯用麻绳绑在身上的破铁皮，俩人都笑了起来。

    “看样子你现在没有。对了，你那背包我们也有一个，你是在矿石镇做‘卡莲失踪’的任务得到的吗？”

    “是啊，那个任务超难！卡莲出去玩的时候被狮鹫抓到马德斯山顶上去了，半山腰是一大群獒犬，山顶上是十几只异界生物狮鹫！我想尽办法才把卡莲救了出来，唉，那时候运气可真是好，不但走运地驯服了一头狮鹫，还得到了八倍负重背包，听说别人大多是得到两倍负重背包呢！不过可能就是那一次运气好过头了，后来才会这么倒霉，遇上了厄运之咒。”

    “啊？”老匡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是林娜当时放水了。

    那个“卡莲失踪”的任务过程和奖励应该都是不确定的，范围覆盖整个马德斯山各个怪物刷新点，奖品估计是按照任务的难度从负重两倍的背包到负重十倍的背包里挑选，林娜选择了实力最弱的怪物刷新点，又给了韩扬最好的任务奖励，这肯定是违反公司规定的，要是被监察署查到了很可能要丢饭碗，可是这些她都没有说过。林娜这个女孩，为了实现自己的信念可以玩命地去工作，可是为了帮助朋友，又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利益，而且事后绝口不提，这样的女孩实在是太难得了。韩扬啊韩扬，能遇到这样的女孩，也算你前生修来的福气了，你可不要辜负林娜啊！

    见老匡沉默不语，零式会错了意，伸手把背包拿了出来：“你们有自己的牧场，肯定要经常运输大量的物品，这个背包送给你们吧！”

    老匡接过背包嘿嘿笑道：“那我可收下了，你可要连快递的工作都做不成了！”

    零式也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看着零式憨憨的笑容，老匡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天在矿石镇遇到的那个热心助人的阿木，难道自己“经济决定素质”的理论是错的？怎么在游戏里碰上了这么多好人呢？他摇摇头，把背包还给了零式：“我逗你玩儿的，君子不夺人之美，我虽是个小人，不过抢人饭碗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的。”

    零式推让，老匡把背包硬塞到他手里。零式正要说什么，月夜走了过来：“零式，小狗好可怜，它向谁摇尾巴谁都不喜欢它。你如果不喜欢它，可不可以……把它让给我？”

    “什么？”零式不敢置信，“你……你有没有搞清楚？那是条厄运之狗，它朝着谁摇尾巴，谁就要受到诅咒倒大霉啊！我怎么喜欢它？”

    “厄运之狗？是吗？不是你虐待它编出来的理由吧？”月夜一歪脑袋，满脸不相信的神情。

    “虐待它？我哪敢啊！刚才匡副的下场……匡副的遭遇你也看见了，那就是厄运狗向他摇了几下尾巴造成的啊！”

    “那为什么它朝我摇尾巴我没有事情呢？”

    “什么！”老匡和零式不约而同地向后跳开，一边倒退一边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明飞行物袭来，月夜奇怪地看着二人：“你们在找什么？丢东西了吗？”

    虽然月夜有幸运独角兽呵护，可是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要是天上掉下来条鲸鱼大家都要变饼子。老匡和零式趴到一个沙丘后面藏好，露出半个脑袋问道：“它……它朝你摇了几下尾巴？”

    “我怎么知道？它刚才一直在摇，我又没有数。”

    老匡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藏起来，忽然又想到地下也不安全，一时间连下线的心思都有了。零式说道：“我不想害你，而且就算我想转让也办不到，那只倒霉狗根本是不受伤害，不能出让，不可遗弃的状态。”

    “伤害！出让！遗弃！”月夜的脸已经变得像寒霜一样，“对待小动物，你想到的只有这些吗？”

    “呃……”看到一直笑眯眯的月夜变成这样，零式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想了想，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它……它给人带来厄运，我当然不想要它了？再说，它……”

    月夜终于爆发了，老匡仿佛看到了当天在流氓沃克面前毫不畏缩的那个勇敢女孩：“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看来我是看错你了！动物和人不一样，只要你对它好，它会用百倍的好来报答你！而你呢？你用什么来对待它？冷漠！孤立！嘲笑！敌视！你知道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行为其实比钢刀更容易伤人吗？”

    可能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月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什么倒霉狗、厄运狗！一只小动物怎么会给你们这些自认强大的人带来什么灾难、什么厄运？为什么我没有受到诅咒吗？因为我对它好，它也会把我当成朋友；可是对那些讨厌它，一心想抛弃它的人，它当然有权力进行自卫！真正诅咒你的，给你带来厄运的，不是这只可怜的小狗，而是你自己的心！你自己那颗缺乏关爱的心！”

    自己的心？老匡和零式都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去关爱一只能给人带来厄运的幽灵狗，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杀死它、除掉它，难道，正是这想法造成了自己受到的诅咒？

    零式感到很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月夜居然能以爱的姿态去对待一只霉运狗。可是，这种博爱哪里是时时都行得通的？刚才用爱心去对待那只沙蚕，沙蚕就会把老匡吐出来吗？即使这次能成功，那么对待那些以食人为生的猛兽呢？可是，这要怎么对月夜讲呢？偏偏月夜这一次还成功了，这是偶然还是必然？零式思索着乱七八糟的问题，彻底陷入了沉思。

    老匡明白了，霉运没有降到月夜头上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幸运独角兽”的功劳，而是因为她对待霉运狗的态度与众不同。想到月夜的经历，老匡心中感叹，这个月夜，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显得很懦弱，只会躲藏或逃避，可是有人欺负小动物的时候，她又会站出来保护比自己还要弱小的弱者。唉，这样单纯的女孩，可能也只有在这个人与人之间隔阂千里的时代才能造就吧……

    月夜没有放过沉默的零式：“零式，我想要你对它说一声对不起。”

    在一般人眼中，对一只狗说对不起是一件很丢份的事情，甚至有些污辱人的味道。不过月夜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她的眼中，动物和人是完全平等的；而零式呢，不知道是也没有想到，还是想到了却不在意，他走到幽灵狗面前，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以前我的厄运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你觉得还恨我，就让诅咒继续降临在我的头上吧。假使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会好好善待你的。”

    零式诚恳的道歉同时博得了幽灵狗和月夜的原谅，叮的一声响，纠缠了零式许久的诅咒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解除了。不过让众人感到更惊讶的是，小狗的身形模糊起来，渐渐化身成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众人，众人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谢谢你们，珂尔斯谢谢你们大家。”

    “珂尔斯？小狗？是你的名字吗？”月夜跑上前想拉他的手，却拉了个空。

    小男孩半透明的身躯化作点点流萤开始飞散：“是的，月夜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无尽的诅咒中救了出来。我被诅咒了上千年。现在，诅咒终于解除，我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月夜姐姐，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再也不用当女巫的工具，把厄运带给别人了。”

    “不！珂尔斯！我只是想让你不再受欺负，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这个世界？”

    “姐姐，我也很留恋这个世界。但是女巫的诅咒根深蒂固，虽然你们帮我解脱了她的束缚，但是她的力量还附着在我的灵魂上。一千多年了，我遭受了无数的孤独和唾弃，同时我也把厄运带到了无数人的身上，我实在不想再害人了。我的灵魂早一刻消失，被我害的人就会早一点得到安宁。”

    “一千年……不！珂尔斯！不要走！我相信，那不是你的错！是……是女巫强迫你的，对吗？”月夜语无伦次，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姐姐，不要哭。妈妈对我说，爱哭的不是好孩子。”小男孩飘到月夜面前，伸出小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可是同样也办不到。

    “好，好的，姐姐不哭，你不要走好吗……”月夜用袖子擦脸，却哭得更厉害了，“姐姐带你去好多地方玩，去吃好吃的东西！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姐姐，我已经很开心了。千年来，我被变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狗，等待着唯一一次让我得到解脱的善待。可是一直没有人和我说话，所有的人都讨厌我，而我还要违心地一次次把厄运和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现在，有了姐姐的关心，我真的太开心了。”

    月夜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手足无措的伸手想拦住那些飞散的流萤，却什么都抓不住。

    零式开口说道：“月夜，让他去吧，亡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安息。”

    “可是！这不公平啊！”月夜喊道，“珂尔斯忍受了一千年的孤单，却只能得到一次关爱！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姐姐，有这一次，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看着小男孩纯真的笑脸，月夜渐渐停止了哭泣：“珂尔斯，你真的很开心吗？如果是那样，姐姐也会为你高兴的。”

    小男孩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姐姐，我真的很开心。”

    “那……那好吧，你一千年没有睡觉，一定很累了，好好去睡吧！姐姐会时常想你的。”

    “好的，再见，月夜姐姐！”

    “再见，珂尔斯！”月夜退后两步，双手合十低头默默地为珂尔斯祈祷。

    流萤飞舞中，珂尔斯微笑着向众人招着小手，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眼看就要完全消失了。一直沉默不语老匡忽然跨前一步，低头在珂尔斯耳边说了句什么。珂尔斯吃惊地看着老匡，过了片刻，老匡点了点头，珂尔斯脸上露出了彻底解脱的笑容，消失在空中。

    零式走上前低声问道：“喂！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好像看起来更开心了？”

    老匡伸手指了指月夜，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零式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月夜的祈祷很专注，丝毫没有察觉这两个家伙的小动作。过了一会儿祈祷结束，月夜抬起头来，挂着眼泪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零式，真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任务失败，珂尔斯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年苦呢！现在珂尔斯终于解脱了，我真替他高兴呢！”

    “呃……啊……应该的，应该的！那个什么，我以后一定……多多失败，一定一定。”

    “呀，你刚才道歉得那么诚恳，看来我刚才错怪你了，对不起啊！我，我一激动就胡乱说话，你不要怪我啊。”月夜无疑是个不记仇的人，转眼间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零式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啊，不，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

    “爱，是治疗一切创伤的良药啊！”宋江学着沃克的语调摇头晃脑地说道。“以后再碰到诅咒不用愁了，想出怎么去爱，该爱谁就行了。”

    “去去去！这里没NPC，你也不是吟游诗人，赶快帮忙盖楼去！”宋江屁股上多出了一个大脚印子，灰溜溜地干活去了。

    雨过天晴，皆大欢喜，唯有老匡还在犹豫。月夜今天敢于主动和陌生人说话，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许自己不劝她，她也会自愈？想了半天，老匡还是上前说道：“月夜，珂尔斯其实可以不必那么痛苦的。”

    “嗯？什么意思？”

    “冷漠、孤立、嘲笑是别人刺过来的无形的钢刀，如果你在意，它会深深地刺伤你的心；可是你想过没有，自强、自立、自信就是心中的盾牌，拥有它们，钢刀将不会伤到你分毫。”

    零式看老匡的眼神变了，月夜则低下了头：“你……是在说珂尔斯吗？”

    老匡轻轻地摇了摇头。

    月夜默然不语，良久，她提出要回堪萨斯一趟照看自己收养的遗弃宠物。老匡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点头应允，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别再像上次劝韩扬一样出漏子。

第117章 厄运真相

    

    看了看走开的月夜，零式拍了拍老匡的肩膀：“你这个人，不错啊。”

    老匡借坡下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道：“既然觉得我不错，就来我的牧场给我打工吧！”

    “呵呵，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呃……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但是很多事情只要我仔细想一想都能得出结论。你自认小人，小人是不会不计代价去帮助别人的，你费了这么多力气帮我解除诅咒，到头来剑鞘不要，背包也不要，值钱的都不要，那还能要什么？只能是要我这个人了。”

    “咦？原来你不笨啊？既然如此，那你愿不愿意给小人打工呢？”

    “不愿意。”

    “……”

    “哈哈哈！看你那张苦瓜脸，终于也被我耍了一把！”

    “啊！那你是愿意给我打工了？”老匡喜出望外。“一诺千金！”

    “好！一诺千金！我……不愿意给你打工。”

    “……”

    “不过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给你帮忙。”零式脸上露出了戏狎的笑容，“哈哈，真喜欢看你吃瘪的样子！”

    “你的剑好像还在沙蚕脑袋里吧？嘿嘿，要知道，小人可是睚眦必报的！”老匡坏笑着掏出了俩把精光闪烁的匕首，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抛着玩，“我也不信你在平地上也能用那招天外飞仙！”

    “错！是天外陨——落剑式！”零式一边说一边后退。

    “落剑式？还独孤九剑呢！我要让你来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零式撒腿就跑，老匡收起匕首，从地上抓起了一大把仙人掌刺紧追不舍：“别跑！喜欢看我吃瘪？我喜欢看你变成豪猪！”

    ……结果还是没让零式变成豪猪。毕竟人家是空军，老匡又不能真的用弩箭射他。闹了一阵，零式说要回矿石镇处理一些事情，老匡建议他用传送阵省省力气，被零式拒绝了。

    “如果用你的传送阵，你肯定不要我付钱。而我还没有帮你的忙，不能再占你的便宜。”

    “喂，你不是说作为朋友帮我的忙吗？朋友有通财之谊，不用算这么清楚吧，累不累啊。”

    “不，我宁肯累一些。同样，你帮我解除诅咒，我就帮你打理牧场，直到我认为我做得足够多，不欠你为止。这是我的原则。”

    “喂！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屁话吧？我是小人，才不和你做什么君子之交。”

    “你是小人也好，君子也好，这是我的原则，不会因人而变。”零式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不过眼神中的坚决让老匡放弃了进一步劝他的打算。

    老匡暗皱眉头，其实他是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君子之交的。他喜欢的就是和韩扬在一起的那种朋友关系，就算自己生气的时候说一些过分的话，韩扬也不会着恼，用钱拿主意，只要韩扬不反对，他就是一言堂。正是如此，他才会想起来去劝月夜，因为他怕自己什么时候说出不经意的话让月夜误解。

    不过老匡同样是一个讲原则的人，在自己的原则面前也不会让步。看到零式的神情，老匡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是相似的，零式恐怕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因此老匡没有白费力气的打算。谈话陷入僵局，一时间有点尴尬，呆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你……”

    看到对方开口，双方都闭上了嘴，过了两秒钟，又同声说道：“你先说！”

    “哈哈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不翼而飞。

    零式问道：“你刚才和那个珂尔斯说了些什么？”

    老匡挠了挠头：“你想知道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想知道我问你干什么？”

    “你知道有种叫‘缄口疟狼’的诅咒吗？受到诅咒的人是不能告诉别人事情真相的，如果告诉了别人，那个人也会受到诅咒。”

    “啊？！”

    老匡凑上前神秘兮兮的说道：“那我说了啊，刚才我和珂尔斯说……”

    “别！”零式一串后手翻接一个后空翻漂亮地落在狮鹫的背上，一副随时准备起飞的架式：“千万别！我不想知道了！”

    “不想知道也不用扮武旦啊！啧啧，这跟头翻的，跟风车似地，真帅啊！从哪儿学的？是现实中就会还是到游戏里学的技能？你老家是沧州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噢，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老匡刚才压根就是想找点儿鸡零狗碎的话题打破沉默，不过现在自然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你这头狮鹫真让人羡慕啊！”

    “其实可以载人的飞行宠物有很多缺点的，不是你想象得那么潇洒。”

    “啊？什么缺点？”老匡没有可以载人的飞行宠物，对此一无所知。

    “首先是很冷啊！我每次下来都几乎冻僵了！”零式一脸可怜相。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穷鬼吧！”老匡哂笑，“有几个骑得起飞行宠的穿你这么一身叫花子装？”

    “呵呵，”零式的招牌是又憨又傻的笑，“这次没有骗到你。”

    “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家伙！”

    “首先是载人飞行的食物消耗巨大。要想让狮鹫载人飞行，只能给它吃上好的肉类，狮鹫不但食量大，而且对肉的品种异常挑剔，不是随便猎杀点什么野兽就能满足要求的，我曾经试验了上百种肉类，目前发现它中意的食物只有一种：品质等级在“特选”级别以上的牛肉（市面上的牛肉共有七个等级，分别是“特优”、“特选”、“优选”、“标准”、“商用”、“可用”和“下料”），而“特选”级别的牛肉现在没有私人牧场能够出产，只有几个NPC牧场有售，并且一摆上柜台就被各大饭店抢光了，根本就是处于有价无市的地步。不过每次完成狮鹫快递任务，就可以从驿站的渠道购买到一些牛肉，这也算作报酬之一吧。”

    “嗯，我想这是游戏公司有意这么干的。上等牛肉就相当于限量供应的航空燃油，限制了燃油就限制了骑宠飞行，不然快速的移动会让很多任务流程变得简单，在影响了游戏平衡性的同时还间接缩短了游戏的寿命。”

    零式点点头：“嗯，不错，还有好多限制呢。飞行还要获得飞行许可，如果没有许可，穿越城镇或者私人牧场领空的时候会被视为来犯者，NPC卫兵和牧场主可以无责任地将你击落；不但有地域限制，还有高度限制，狮鹫载人后飞不高，想要靠它跨越崇山峻岭是不可能的；我听说还有一些区域有魔法禁制形成的空中结界，你根本就飞不过去。”

    “飞行许可？那是什么？驾驶执照吗？”

    “不是。驾驶执照是永久性的，而飞行许可是临时的。何况游戏里也没有什么驾驶执照，驾驶员就是你自己，自认骑乘技能过关你就上天，摔了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飞行许可更像一个通行证，像我接到给你送货的任务，就会得到飞越你牧场上空的临时许可，任务一完成，许可就会被收回。送货任务都有时间限制，超出时间许可一样会被收回，不可能靠接了任务不完成的办法获得永久穿越别人领空的权利……哎呀！不好，和你聊了半天，时间要过了，我要赶快回去。”

    “等半分钟！”老匡拦住了正要起飞的零式，转身把狂战士李逵叫了过来：“皮甲脱下来！”

    老匡接过皮衣皮裤塞给零式：“鳄鱼皮的，很挡风。别罗嗦，算我借给你的，不想要回来还给我就是了。”

    零式默默接过了皮甲，跨上狮鹫飞上了高空。穿着小裤衩的李逵愤然道：“匡副，为啥每次都从俺身上扒衣服呢？上次是劳什子蜂后，这次是冒牌的骑士，俺铁牛就不能穿身新衣裳吗？”

    老匡在李逵黝黑结实的胸脯上擂了一拳：“你这身腱子肉不去参加健美比赛都可惜了！光着膀子比穿衣服要好看得多！”

    看到零式消失在空中，老匡撸起了袖子，他的手臂上，多出了一个奇异的印记。老匡盯着印记发了老半天呆，然后抬起头对着空中自言自语地说道：“零式，不好意思啊，‘缄口疟狼’的诅咒的确不能把事情真相告诉别人，可我没说过这个诅咒是‘缄口疟狼’啊？我刚想告诉你，可是你自己不要听的，嗯，嗯，我可没撒谎！嘿嘿，看来你也是被诅咒怕了，一听诅咒溜的比兔子还快。”

    韩扬凑上前来：“你在嘟囔些什么啊？”

    “噢，我又接到了个任务……”老匡开始详细讲述刚才的事情。

    刚才珂尔斯决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月夜在为珂尔斯伤心，零式在思索自己的处世方式对不对，而老匡却在想这个珂尔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能挖掘出什么任务来。鬼啊幽灵啊这些东西，多半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放不下才不肯去安息的，老匡一直在想珂尔斯有什么愿望。可是时间紧迫，珂尔斯眼瞅着要消失，老匡却只想到了一些模糊的东西，他来不及细想，凑到珂尔斯耳边问道：“是哈尔皮埃给你下的诅咒吗？”

    零式是接受了平行者的任务去探索马德斯山荒废的矿井时受到的诅咒，因此老匡估计小男孩的诅咒也是那个该死的鸟身女巫干的好事，说出哈尔皮埃的名字也许能触发任务。果不其然，珂尔斯立刻惊讶地反问老匡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老匡正要说话，珂尔斯说他的确有未完的心愿，但是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人有可能也会受到诅咒，他不愿意让救他的月夜冒险，所以没有说出真相。

    老匡心想什么不愿意月夜冒险，只不过是月夜没有说出触发任务的关键词罢了。不过和NPC自然不能说这一套游戏理论，他连忙说自己愿意冒险帮助珂尔斯完成心愿，然后系统提示就叮地响了起来，提示他接受了一个B级的任务：“拯救珂尔斯母亲的灵魂。”当时珂尔斯的灵魂已经消散了一大半，无力再保持独立的形体，于是就附在了老匡的手臂上。

    零式来问端详的时候，老匡考虑到要说明白事情经过势必要说出哈尔皮埃的名字，零式肯定要问自己怎么知道，如果不撒谎的话，自己是平行者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虽然零式不可能是驭海者行会隐藏在平行者之中的间谍，但是这个秘密扎克和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别人，想来想去，老匡只好用“缄口疟狼”来缄零式的口。

    零式走后，老匡和珂尔斯细细交流，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珂尔斯在古兽人语中是“诅咒”的意思，那只是女巫把他变成狗以后随口给他起的名字，其实小男孩生前的名字是克里夫，他的父亲是本来是个码头工人，可是一次意外的工伤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自此变成了个失意的酒鬼，经常在大醉之后动手打骂他们娘俩，而且每天除了喝酒之外什么都不干，全靠克里夫和他的母亲打零工挣取微薄的薪水养活全家。

    克里夫小小年纪就要成天在家中干活，他的小朋友也不敢去他家，时间一长，克里夫开始变得性格乖张，他诅咒自己的父亲，诅咒那些不和他玩的朋友，甚至诅咒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外的所有人。可是他的诅咒没有任何效果，每日依然被酩酊大醉的父亲打得遍体鳞伤，小朋友也依然不找他玩。直到有一天，克里夫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巫，她问克里夫愿不愿意用憎恨的力量报复那些对他不好的人，克里夫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女巫和克里夫签订了一个契约，只要克里夫对别人说一声“我恨你”，那个人立刻就会遭受厄运。

    克里夫立刻跑到酒馆，对他的父亲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父亲大怒追了出来，结果被路上一辆飞驰的马车撞死了；克里夫又去诅咒他以前的朋友，他的朋友也一一遭受了厄运。克里夫带着复仇的快感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没想到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居然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克里夫盛怒之下对自己的母亲说了一句“我恨你”，结果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母亲也遭受厄运死去了。

    克里夫又后悔又伤心，万念俱灰下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纵身跳入了河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灵魂被诅咒的力量钳制，变成了一只要永远忍受孤寂的幽灵狗。女巫把他当成施加诅咒的工具，被珂尔斯附身的人只要对珂尔斯心怀敌意，珂尔斯身上诅咒的力量就会发作，让得罪女巫的人遭受不可忍受的厄运，除非珂尔斯碰到善待，他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否则就要一直充当女巫的走狗；而珂尔斯母亲是唯一会善待他的人，因此母亲的灵魂被女巫禁锢了起来，藏在某处。

    珂尔斯的心愿，不用说，就是拯救母亲被禁锢的灵魂。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母亲的消息。今天终于遇到了善待自己的人，珂尔斯获得了解脱的机会，可是一旦自己的灵魂消散，母亲的灵魂就要永远被禁锢下去，而女巫的恶毒诅咒是附着在珂尔斯灵魂上的，原本珂尔斯的灵魂没有一丝自主的权利，先前月夜的善待和零式诚恳的道歉已经消除了大半诅咒的力量，让珂尔斯摆脱了女巫的一部分控制，但是由于和女巫的契约是当年珂尔斯心甘情愿签下的，诅咒的力量异常强大，只要珂尔斯灵魂不消散，女巫诅咒的力量会依然存在，他依然会充当女巫的帮凶。一千年的时间早就让珂尔斯发现了解救母亲的希望渺茫，同时也深深地为自己当年的愚蠢行为感到内疚，因此尽管他舍不得母亲，可是为了不再害人，还是决定让女巫诅咒的力量和自己的灵魂一起消散。

    老匡的出现让珂尔斯欣喜若狂，不但拯救母亲的事情有了希望，而且他融入老匡这个宿主体内后惊喜地发现没有给老匡带来厄运，反而给老匡带来了特殊能力的升级——恶魔之血（注），而这个技能反过来又完全隔绝了女巫对自己的控制，真是惊喜连连。

    老匡也很高兴。珂尔斯一开始提醒他，诅咒剩余的力量虽然随着自己灵魂的消散所剩无几，可是接受自己任务的人依然有遭受厄运的风险。自己是抱着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赌博心态接受任务的，没想到反而让自己的技能升级了，虽然有点副作用，但是无疑利大于弊。更何况那个女巫虽然是一个噩梦一样的对手，但自己如果想要达到游戏的巅峰，迟早要和她对峙，所以这个任务接得相当超值。

    解决了克里夫的问题，老匡有心想试试诅咒对方遭受厄运的效果和反噬的效果是什么，可是一来没什么合适的对象，二来自己对那种厄运也是心有余悸，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等以后再说。仔细询问了一下克里夫，可惜他对女巫也是知之甚少，千年来只是不断地被女巫役使，附身在一个又一个得罪女巫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女巫几次。

    老匡还想再问点详情，可是克里夫已经昏昏欲睡了。灵魂的消散让小男孩变得异常虚弱，只能附生在自己体内不说，每天清醒的时间也很短。看起来这个拯救灵魂的任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了，好在克里夫已经等了一千年，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的紧要问题是先解决蜂后的愿望，老匡争得克里夫的同意后，开始全力建设巨柱沙漠基地和保护中央喷泉的城堡。

    注：恶魔之血：（高级）90％机会豁免不良状态，50％抵抗诅咒，使接触到自己血液和唾液的生物产生不良状态。拥有诅咒对方遭受厄运的能力，但是施咒者本身有遭受厄运反噬的危险。诅咒效果不定，反噬效果不定，技能释放时间间隔不定。

第118章 平地楼台

    

    老匡从中央城堡抽调了一半劳力前往巨柱沙漠进行建设。在沙漠中建造一个基地异常艰辛，高温缺水导致的体力大量流失是让老匡最头疼的问题。好在生前受到的野外生存训练帮了他的忙，在追踪一群鸵鸟的时候，老匡在距离基地四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水源地。欣喜若狂之下老匡立刻让驯兽师扈三娘在此蹲点，驯服了一批来饮水的鸵鸟和野生骆驼。

    但是扈三娘一个人的驯服能力有限，野生骆驼和鸵鸟一旦受惊又跑得飞快，在沙漠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追上它们，老匡一面四处挖陷阱下绊子协助扈三娘，一面吩咐机械加工车间、木工作坊和船厂合力，加班加点设计生产出了一批“沙洲雪撬”，这种沙洲雪橇长约四米，两块雪撬板中间竖了一根带帆的桅杆，平时收起帆由骆驼或鸵鸟拖着走，遇到大风的时候就可以撑开帆在沙漠上御风滑行，大大增加了运输的效率。

    水源地附近，探险队又发现了一种叫“梭梭树”的植物。这种植物种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得到一点水，在两小时内就会生根发芽，而且繁殖迅速，不畏强风和干旱。可惜它十分低矮，不能用来做建筑材料，老匡吩咐把梭梭树大面积种植在基地周围，至少它们可以抵挡流沙的侵袭。

    沙漠中没有树木和石头，因此建筑材料全部要靠宝舟号和传送阵从白河基地运送，好在“哇呀呀呀”传送阵距离“你***”传送阵只有三百多公里，传送一次仅需一千块钱出头，有韩扬的超级背包帮忙，费用还不算太夸张。老匡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着众人把“卡莲失踪”任务做上个一百遍，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运输费问题。

    老匡是个不愿意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何况原本盛放鸡蛋的篮子还受到了兽人的诅咒，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漏掉。原本老匡只是想把这里当成一个狩猎点，现在水源地的发现让老匡下定决心把这里建设成一个真正的基地。沙蚕王的意外出现给老匡提了个醒，虽然地面上看似没有威胁，谁知道地下还有什么奇怪生物？因此这次的建设没有偷工减料，建筑物四周用乞力马扎罗山上采来的巨石修建了一圈围墙和地砖，以免突然出现的猛兽破坏建筑。

    十余天的功夫，巨柱沙漠基地基本完工了。这个基地与伊甸平原鸟语花香、风景宜人的田园风格截然不同，耸立在漫漫黄沙中巨石的建筑充满了粗犷的风格。重要建筑全都被半人高的石头围墙包围在内，最重要的传送阵和综合楼外面，还有第二道一人高的石墙保护，每块重达四吨的巨石整整齐齐地嵌入地面，就算再冒出一个沙蚕王也要撞得满脑袋是包。综合楼下面还有两个石头垒砌的大型地窖作为物资储备仓库，沙漠干燥的环境可以将大量剩余的食物风干后储存起来，而且不用担心会发霉。

    由于建造石墙费工费力，因此石墙包围的面积非常小，总计只有一公顷左右，不大重要的设施全部在石墙外围。围墙东面是一个面积巨大的晾晒场，晾满了肉干、鱼干、菜瓜干、各种谷物。围墙北面，是大片的巨柱仙人掌和沙那菜瓜，这些菜瓜是标准的种下去就不用管的类型，无需浇水施肥，就连被沙暴湮埋都不怕，十滴生命之泉就可以让一千五百亩菜瓜以双倍的速度生长。

    围墙南面是养殖厂，养殖了沙漠蝎、蝮蛇、鸵鸟和骆驼。前两者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后两者不但可以提供肉蛋，本身也是沙漠中最好的运载工具。不过骑骆驼还好说一点，骑鸵鸟就要比较高的技巧和比较轻的体重了，工作之余，老匡还组织了一次骑驼鸟大赛和一次沙洲雪橇大赛，倒也是其乐融融。

    围墙的西面面对沙漠腹地，老匡担心有怪物侵袭，没有修建设施，而是增大了这一面巨柱仙人掌和梭梭树的种植面积和密度，一方面防止风沙侵袭，另一方面增加基地的蓄水量。

    基地的食物和淡水储备量非常惊人，以至于韩扬和沃克改口叫老匡“仓鼠”，笑话他生怕过冬的时候没有粮食。老匡跟着笑笑不以为意，依旧仔细地检查各种储备。后来老匡发现储备的食物维生素含量不足而且口味不佳，于是教授厨师用沙那菜瓜、辣椒、胡萝卜和生姜等材料腌制可口的四川泡菜。将原料洗净阴干后浸入放了辣椒、花椒、炒盐等调料的泡菜坛中，点几滴牧场出产的“伊甸台”白酒，然后水封罐口置于阴凉通风处，三天时间，一罐罐可口的泡菜就腌制成功了。

    沙那菜瓜原本就脆韧可口，腌制后更加美味无比，绝对是佐餐的上好佳品。尽管老匡一再强调这是储备粮平时不许偷吃，可是在韩大场主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几乎每个人的床底下都偷藏了一两罐泡菜，每到开饭时间，各人的饭碗上都要莫名其妙多出几条翠绿的腌菜瓜或者红彤彤的腌辣椒，咯吱吱的咀嚼声不绝于耳，老匡一面大骂上梁不正下梁歪，一面从自己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特大号的泡菜罐子，和大家一起大块朵颐。

    距离巨柱沙漠基地四公里远的那个水源可以说是基地的生命线，可是水源地附近难保不会出现猛兽。老匡本想在那里也修建石墙，可是韩扬坚持说霸占了水源会影响到附近的生态平衡。不过这次老匡倒是没有坚持己见，《回到牧场》这个游戏玩得越久，就越容易让人忘记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所有NPC之间、事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蝴蝶效应”四处可见，简直和真实的世界没什么区别，占据水源后，破坏生态平衡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而且除了韩扬的担心之外，在沙漠基地投入过大也会影响中央城堡的建设，老匡权衡了一下，决定巨柱沙漠基地的建设先到此为止。

    众人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看着漫漫黄沙中，靠自己力量建造的生机勃勃的绿洲，胸中充满了自豪感。韩扬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跟月夜和零式联系让他们来看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结果零式说自己碰到了一点麻烦，解决后就立刻赶来，老匡问他要不要帮忙，被零式婉言谢绝了，想到有可能是平行者内部的事情，老匡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月夜倒是没什么事情，一接到韩扬的通讯立刻就来了，从传送阵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乐呵呵地跑去骑鸵鸟。老匡看她开心的样子，也算放下了心。

    这次的远航算是大功告成，建造了一个新的基地，收获沙蚕血、海龟肉、甲、蛋无数，看来占卜师吴用并没有瞎掰。基地建设完毕，留下几个人继续开荒，老匡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中央城堡的建设上去。

    保护中央喷泉的努力自从拥有牧场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而且一直被老匡当作首要任务来抓。建造诺大的一个巨柱沙漠基地只不过用了十五天、花费不到六十万资金，而保护中央喷泉的城堡总占地面积只有沙漠基地的十分之一，却已经修建了一个多月，花掉了两百四十万才建造了一半，由此可见老匡对城堡的建筑要求。

    整个防御体系自内而外共分三层。最内层是只有防御能力的生命之泉保护层，第二层是攻守兼备的城堡，最外围是由城墙和护城河组成的阵地。考虑到牧场现在的实力即使依托坚固的堡垒也难以杀光千百倍的敌人，因此所有进攻性质的箭塔、抛石机一律缓造，建造的重点首先定位于绝对的防御。

    由于目前没有活水源头，护城河挖得再宽再深只能算一道壕沟；而城墙墙头如果没有足够兵力驻扎，也只能延缓敌人的一点点进攻时间，因此最外围的阵地投入的精力和花销最少，环绕城堡那一米深的沟和一米高的墙几乎都是靠犰狳王奥林匹斯和韩扬的空闲时间建造的，目前起不到任何的防御作用，只待以后有时间继续挖深加高。

    第二层防御——城堡是防御的中坚，但是由于结构复杂，目前只完成了地基的建造。但是老匡对目前的进度比较满意，因为这个城堡露出地面的部分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大头在地下。

    城堡的地基深入地下十余米，其中最下面的几米已经完全是岩层。整个城堡全部采用乞力马扎罗山上开采到的最坚硬的花岗岩修建，巨石的缝隙中贯穿的强化钢筋也不是牧场自己生产的次等货，而是花费巨资从塞巴拉那里购买的上等精钢，仅此一项就花费了一百万元。看到平日抠门得连几十块钱传送费都要节省的老匡将大把大把的金币埋入地下，韩扬很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老匡坚持自己的做法，除了这些钢筋，他又调集了矿山一大半产量的铁矿铸造了许多次级钢筋打入地下。质量不够就用数量凑，这些钢筋每根都是工字形，比现代铁路的铁轨还要粗大，叉叉丫丫地从巨石缝隙中钉入四周的岩层，让整个城堡像植物一样在岩石里面生根。

    最后，在钢筋和巨石的缝隙中还浇灌了大量的特制水泥混凝土，“特制”二字是因为水泥里面夹杂着许多水精云母的碎石，遇水生长的水精云母完美地将岩石、钢筋和水泥融合在一起，等水泥吸干水分后，整个建筑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牢不可破的超级堡垒。

    最内层生命喷泉的防护是重中之重。说实话，老匡不是没有动过把整个喷泉移走的念头，但喷泉正下方的岩石似乎与那块铭刻着兽人诅咒的石碑质地相同——无比的坚硬，就连进入冥想状态的韩扬也休想敲下一点石头渣。无奈之下老匡只好挖光了周围能挖动的砂石，然后用钢筋巨石加混凝土一层又一层地将喷泉整个包裹在里面。

    这个巨大的防护层是保卫生命之泉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的长、宽、高均为八米，其中两米的部分陷入地下，几百根钢筋将它和城堡的地基紧密地连为一体。建造保护层虽然工作量巨大，但是结构相对简单，因此反而是率先完成的。保护层的防御主要是针对兽人骷髅大军的进攻设计的，外交官宋江与那几个兽人骷髅交涉良久，获得了一些模糊的信息——兽人中有使用魔法力量的人物存在。根据阵法师朱武和文书萧让的研究，铭刻石碑上的神秘六芒星阵可能是指地、火、水、风、生命和死亡这六个魔法派系。考虑到兽人的进攻兵力可能有十万之众，魔法师比率再小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数量。老匡对于防范魔法攻击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参考现代坦克和装甲车的三防体系和复合装甲，设计了一个超级防御体系。

    保护层上只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通道，而且这个通道不是开在地面上，而是距离地面三米多高。通道有五十公分宽，一百五十公分高，设计这么狭小也是针对兽人高大的体型。再勇猛地战士如果只能弓着腰挥动武器，恐怕也难以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和技巧。通道里是两道超级闸门，每道闸门足有一米厚，说它是一扇门不如说是一个大铁砣子，如果不使用上方的绞轮，连两个韩扬绑在一块儿都提不起来。每次开门的时候，要先架上六米长的梯子让十个人爬到保护层顶端，一起绞动十余分钟才能让闸门提起几十公分的缝隙，当值人员再从缝隙爬进去换班，随后闸门关闭，梯子撤走。保护层外面打磨的光洁溜溜的表面让试图染指生命喷泉的家伙连绞轮都碰不到。

    在每层防御之间都有钢筋笼式的缓冲层，用以吸收剧烈的撞击，缓冲层的缝隙又可以避免烧灼造成的热胀冷缩胀碎岩石。这些钢筋并非焊接在一起（目前也没有焊接技术），而是靠进入冥想状态的韩扬用神力强行扭结编织在一起，这样还可以避免焊接点的脆弱。密如蛛网的钢筋末端穿越了底部的巨石，和城堡的地基融合在一起，可以有效地防止雷击。留给值班人员的通气孔从地下另通它处，末端还有水精云母岩石雕琢的盖子，避免敌人试图灌腐蚀性液体或毒气。

    老匡让韩扬用大锤子敲了一下这个体积超过五百立方米的超级壁垒，结果只是掉下几块石屑。但是老匡依然不满意，打算以后有钱了要在外面再包上几层钢筋混凝土，或者干脆铸造一个纯钢的“金钟罩”进行最彻底的防护。但是这些打算都需要大笔的资金，如果再继续在中央喷泉的防御上投钱，流动资金就要紧缺了。

    近来虽有海龟的意外收获，但是花销也很惊人，即便加上月夜友情赞助的五十万，老匡手头一共就剩下二百一十万流动资金了，建设城堡投入的四百万老匡是天塌下来也不打算挪用的。因此再不抓紧联系兽人酋长张罗牧场的出租事宜，很快就会出现无米下锅的状况。

    老匡发疯一样催促着众人全力进行城堡的建设，因为他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伊甸牧场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远远超出了自己所应得的范畴，这就是老匡担心的根源。

第119章 饮鸩止渴

    

    基地建设期间，从各处传来了不少消息。有的是好消息，而有的则让人忧心忡忡。

    第一个好消息是林娜的图书馆日渐红火，营业额和浏览量每天都在飞速增长，林娜馆长已经开始用多余的资金收购书籍，扩大图书馆的规模了。博学会副会长施恩康纳莱对这位女馆长的非凡成就大加赞赏，称她为“博学会的希望之星”，并授予了林娜“博学会荣誉会员”的称号，准许林娜馆长参加博学会的各项活动。要知道，这个荣誉可是历届馆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连先前破天荒给图书馆带来赢利的格瑞馆长，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踏入博学会半步。

    出乎老匡的意料，林娜对韩扬的态度依然和往常区别不大。上次韩扬舍命勇救林娜，去林娜家中表白，这两件事落在哪个女孩子头上，不说女孩子立刻会扑到怀中痛哭，最起码也不会无动于衷。可是林娜对韩扬的态度依然像朋友多过情侣，能帮上韩扬的忙的时候，林娜会不惜代价地去帮，在一起说话也比较投机，可是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了。

    这次不但韩扬郁闷，连老匡都开始头疼了。他想了半天，道貌岸然地劝韩扬“这东西急是急不来的，你又不能霸王硬上弓。”结果差点被韩扬扔到天上去。追打完毕，老匡开始教授秘诀：“林娜没有表示厌恶就代表你还有希望，反正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竞争者，缓一缓也是好事情。你这头高烧不退，她那边会觉得习以为常，严重的还会引起反感；你平静几天，说不定她反而会觉得不习惯，到时候攻守逆转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就是人的奇怪心理在作祟，触手可及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失而复得才觉得珍贵。”

    老匡说了一大堆，韩扬果然站在原地挠头，看来一句没听懂。老匡开始怀疑那个把韩扬带大的老爷爷不是军人而是和尚，怎么会培养出韩扬这个情商为零的家伙。自己没主意老要问人也就罢了，讲了一大堆还是十窍开了九窍——一窍不通。最后老匡也没辙了，干脆和韩扬说那你就和她当好朋友算了，有这么仗义的异性朋友也该知足了。没想到韩扬这次大点其头，连声称赞有道理，也许自己追求的本来就不是爱情而是友情，只是自己也分不清云云，把老匡气得直翻白眼。

    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韩扬真要是把林娜当成朋友对待，见面也不会尴尬，反而容易留下好印象。想到这里，老匡放弃了进一步的说教，让韩扬到无尽的体力活中发泄去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前往堪萨斯进阶的母夜叉孙二娘在一家寺院里找到了“搏击协会”，顺利进阶拳手（格斗家）。作为第一个进阶拳手的女性，孙二娘还得到了搏击协会的奖励——由协会会长亲自教授搏击技能。在搏击协会中，会长无疑是功夫最高，技术最全面的人，碰上孙二娘这么个过目不忘的学生，可想而知，不用多久，会长压箱底的特殊技能都会被学个一干二净。

    第三个消息是准备进阶斥候的鼓上蚤时迁获得了盗贼公会内部“史上第一笨贼”的称号。盗贼公会是一个地下组织，也就是非法组织，所有组织成员的身份都是秘而不宣的，如果被卫兵发现身份立刻就要遭受通缉。盗贼公会内部像平行者一样有自己的行事规则和联络方法，只是相对平行者而言组织规模要小很多、松散很多，但如果有会员严重违规也会受到组织的通缉和追杀。

    时迁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盗贼公会，这要得益于他那双媲美全息扫描仪的双眼。但是找到行会和顺利进阶是两码事，时迁接到的进阶任务是通过盗贼试炼场，这个试炼场内部有大量的机关暗道，靠时迁锐利的眼睛发现它们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靠低得可怜的敏捷解除它们就太困难了。盗贼要求的就是高敏捷，许多地方都需要灵巧的手指和狸猫般的身手，而现阶段的时迁一点不像“鼓上蚤”，要是说“鼓上龟”还有点靠谱，偏偏这个任务别人又没办法帮忙，时迁只好靠千百次的尝试不断完善适合自己身体的数学模型计算。

    老匡一开始策划八大天王进阶职业的时候就做好了黑白两道均沾的准备，上到一点坏事不能做（至少是做了也不能让人知道）的圣骑士，下到专做坏事的盗贼和海盗，他都有安排。毕竟要吃得开，全凭正路子或者歪路子都是行不通的。因此尽管时迁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依然没有通过试炼场，老匡却依然坚持要他继续，每次前往堪萨斯出售农产品，老匡都会安排专人为时迁送去大量的牧场自制药水，甚至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还专门划拨了十万元“进修费”，要时迁不惜任何代价通过进阶。

    幸亏时迁虽然是有史以来最笨拙的盗贼，但同时也是体质最强健的盗贼。要知道试炼也会经常死人的，很多机关解除失败时对盗贼造成的伤害都足以致命，但对于拥有怪物体质的时迁来说，那些只不过是轻伤。被大铁球从身上压过去？没关系，爬起来就是了！被陷阱底部的竹签穿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死不了，喝药再来！强韧的体质让时迁变成了打不死的小强，也给了他一次又一次重新尝试的机会，只是苦了给时迁监考的那位高级盗贼，别的新手考试最多四五个钟头就完事儿，碰上了时迁，这位高级盗贼已经快一个月什么都干不成了。

    第四个消息和第三个消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准备进阶海盗的混江龙李俊成功地找到了进阶的地方，并被授以“优秀学员”称号。对于游戏策划把海盗和盗贼划归一类放在盗贼行会进阶，老匡一直觉得很别扭，后来果不其然发现是网上玩家以讹传讹的错误信息。盗贼进阶的地方是盗贼公会没错，可是海盗进阶的地方却是水兵学院。这是在中央图书馆博览群书的外交官卢俊义找到的线索，据说在水兵学院毕业进阶海军，然后去进行违法行为，受到官方通缉后就会自然转变成职业海盗。

    至于那些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渔民、或者在陆地上被追捕得无处藏身的山贼，似乎只能算半路出家的业余海盗而已。俗话说“兵匪一家”，并不光是指二者沆瀣一气，也有指二者技能特征有共同点的意思。《水浒》中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前期是杰出的山贼水匪，后期被招安做了正规军一样战斗力很高，按照这个理论，先做正规军后期转职很有前途的海盗职业，应该是同样效果。

    与“史上第一笨贼”时迁相比，混江龙李俊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以优异的成绩顺利从水兵学院毕业，被水兵学院授以“优秀学员”称号，并获得免费保送军官培训的机会。老匡认为现在没有什么海仗可打，就命令李骏继续在水兵学院深造，利用学院里的设施锻炼技能，要知道许多技能在有设施的条件下训练速度比两手空空地训练要高上许多倍，现在有免费培训的机会老匡当然不会放过；而且在学校待的时间久一些，认识的人也会多很多，以后真遇上了，好歹也有“校友”这么一层关系。即便这关系没用，至少还能知道对手的一些资料。因此在水兵学院深造的这段时间可以说对今后的发展大有益处。

    第五个消息是从网络上了解到的现实中的消息。《回到牧场》运营以来，世界各地的娱乐业都有了明显的下滑趋势，尤其是各大饭店，几个月内已经转让、倒闭了数家。本来去饭店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食物的美味，可是游戏中的美味不管质量、品种还是价格都非现实中的食物可以比拟，饭店不关门还有什么别的出路？众多厨师一古脑地涌进游戏中去发挥自己的特长，愁眉苦脸的饭店老板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抗议游行，结果被政府毫不留情地驱散，最终还是选择进入游戏，到另一个世界经营去了。

    现实中其它那些合法或者不合法的娱乐行业，诸如旅游业、赌博业、色情行业等等，统统面临类似的处境。游戏中的景色比现实中漂亮不知道多少倍，旅游业的垮台是早晚的事情；赌博是半合法的，只要纳贡上税就不需要提心吊胆；而色情行业的超高速发展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每当夜幕降临，各大城镇的街道两旁都会多出许多袅袅娜娜的身姿，一个新的词汇——“精神卖淫”应运而生。

    现实中的卖淫其实是一个对从业人员综合素质要求很高的行当。老了、丑了、胖了、瘦了，甚至连体力不好都干不好这一行，这就要求从业者拥有很高的身体素质；与此同时，从业者还要忍受周围鄙夷的目光，努力不将坏情绪带到工作中去，也不能让前一天的不顺心或者身体不适影响今天的业绩……这些又要求相当高的心理素质。因此，这个行业并不是任何人想做就能做的。

    可是这个行业转移到游戏中后，门槛一下子降低了。游戏中不用担心得什么性病，这对妓女和嫖客来说都是莫大的福音（只是苦了那帮专治尖锐湿疣的江湖医生）；攒够了钱买游戏舱后还可以改头换面，让自己的面容和身材更具诱惑力，更不必担心被左邻右舍认出来；现实中的身体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在游戏中做鸡的同时还可以在现实中保持处女之身……因为游戏中的色情业拥有如此众多的优势，仅仅几个月，从事“精神卖淫”的人员数量翻了好几倍，售价高达十万元、昔日生活职业者绝不会问津的游戏舱也一下子打开了销路。

    虽然现在还没有听说游戏中有毒品出现，但是按照这个势头，老匡估计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游戏中的毒品可以提供快感的同时不对身体造成损害，谁还会傻到去现实中冒着整垮自己身体的风险去吸食毒品？

    众多商人中，有眼光有头脑的，早早就低价抛出手头的固定资产，转入游戏中经营；那些呆的笨的还觉得自己拣了大便宜，收购了一大堆度假村、赌场、歌舞厅做发财的美梦。可以想象，随着《回到牧场》在全世界的进一步普及，过不了几个月，这些产业就会变得门可罗雀、入不敷出，到时候收购这些产业的业主恐怕跳楼自杀都没有人围观了。

    第六个消息可以说是第五个消息的连锁反应，据牧场散布在各地的眼线观察，现实中的黑帮也大量涌入了游戏，这个消息引起了老匡的高度注意。

    规模小的黑帮一般都靠收取保护费作为固定收入，而大一点的黑帮则有自己的产业，但现在的形势是资金和从业者大幅进入游戏，再过一段时间，黑帮不管大小都无法在现实中生存下去了。

    但是游戏中的黑帮规则和现实中不一样，而黑帮也与进入游戏的其他行业不同。因为游戏中的死亡算不上严重的威胁手段，玩家就算被杀到体质为零，现实中也不会少一根汗毛。只要花些钱重建一个角色，把资产转过来，一分钟后又是一条好汉。因此黑帮在进入游戏的同时，并没有从现实社会中消失，为了游戏中的利益到现实中入室杀人的事件也偶有耳闻。

    不过总的来说，目前现实社会的治安还是比以前要好得多，毕竟《回到牧场》已经成为了一座沟通消费的桥梁、促进社会和谐的纽带。它为众多的失业者提供了无数就业机会，但与此同时，也引起了一系列的社会变化。老匡不是会看门道的社会学专家，但他也不是只会看热闹的普通玩家。这些由游戏而引发的社会变化，只要有一点点经济学的基础、用一点点理性的分析就能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游戏本身不会创造任何价值，它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消费的场所。现在看起来好像许多失业者在游戏里挣到了钱，社会也安定了不少，可实际上这些钱只不过是先前蓄积在有钱人手中的财富，一旦这些财富在游戏中消耗殆尽，现实中又没有人创造新的财富，刚刚从毁灭边缘爬出来的人类岂不是又要重新走向灭亡？

    世界各国政府不会意识到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难道他们就听任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继续发展下去？老匡思考了良久，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一个政府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禁止这个游戏的运营。人类灭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从政者的任期只有短短几年，谁会去冒这个风险？韩扬父母让韩扬探索这个游戏的秘密是很有远见的，但《回到牧场》这个游戏影响到的已经不仅仅限于国家利益了，放眼未来，它甚至会关系到人类的命运。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整个社会的，这一点老匡认识的很清楚，那么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游戏中积累大量的财富，为以后的不测做准备。沙漠基地建设完毕后不到三天的功夫，中央城堡的一楼已经封顶了，至此，中央城堡的建筑工程可以说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因为一楼的墙壁和天花板是保护中央喷泉的第二道壁垒，因此修建时用材和投入的工时仅次于中央保护层。两百公分厚的城堡墙壁全部是用巨石垒砌而成，墙缝中几千根自制的工字钢和购买的钢筋像森林一样直插天空，剩下的二楼和三楼只要有足够的石料和水泥混凝土就可以在一周内竣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石料开采跟不上了。花岗岩靠手工开采异常艰难，虽然建造沙漠基地没有使用一方花岗岩，而且几乎一大半的游民都在协助石匠石勇，花岗岩的开采依然入不敷出。距离蜂后痊愈的日期只剩下一天了，老匡虽不想耽搁中央城堡的建设，可更不想延误牧场的出租事宜。毕竟兽人军队什么时候来进攻还是未知的，但晚出租一天，就意味着少收入一大笔钱。现在打工的玩家都在不断地积累财富，一个人买不起牧场，但是一堆人凑钱还是买得起的，一旦他们购买了自己的牧场，老匡的出租就困难重重了。

    三人一致认为酋长有九成九的可能在牧场最西侧的那个又像神庙又像祭坛的建筑里面，那里距离中央传送阵有五六百公里，老匡决定在祭坛附近修建一个传送阵。因为据他估计，那个祭坛里面多半有通往翡翠山谷的传送门，如果和酋长达成协议，这里就成了直通乞力马扎罗山脉的捷径，以后外出狩猎方便的很。

    不过这次老匡说什么也不肯去主持传送阵的建造了，否则谁知道又会出什么意外起个怪怪的名字？他打算一方面让阵法师朱武、机械师徐宁和建筑师李云骑马前往目的地建设，另一方面让零式把材料运抵后就在那里保驾护航，等到传送阵建好了自己再带领大队人马前往。

    有了珂尔斯的经验，老匡深信酋长也是有心愿要达成的，既然千百年来他的心愿都没能达成，那么劝说他借助外界的力量应该是有可能的，更何况，还有伊莎贝拉这个酋长的老熟人出面，此行应该有所斩获。最佳的效果是劝酋长相信自己，答应撤销诅咒，还派出骷髅劳工帮自己建设和警戒，那就再完美不过了，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幻想。不算沙漠、雪原和火山岩地区，仅仅伊甸平原的土地如果没有诅咒限制，价值就超过七百五十亿金币，即便排除时代科技吴经理类似作弊的奖励行为，将牧场面积缩小一万倍，这个S级系列任务的奖励折合现金也要四千五百万金币，绝不会是完成一个蜂后的心愿就可以捞到手的。要真正拥有这片广袤的土地，恐怕只有老老实实完成整个任务。

    可是S级的系列任务哪里是那么好完成的？老匡等人现在的实力连一个单独的A级任务“恢复矿山”都难以完成，何况是由一系列S级任务组合起来的超级任务？这个任务明摆着是要等到游戏进行数年之后，实力达到游戏顶尖水平的多个玩家联合起来才能挑战的终极任务。

    老匡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怀疑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当时吴经理貌似慷慨的不得了，一下子让我们的牧场面积扩大了一万倍，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漂亮的肥皂泡。整个牧场不论扩大多少倍，都是以中央喷泉的安全作为首要前提。如果我们不能确保中央喷泉的安全，这个牧场终究是子虚乌有。”

    韩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吴经理完全有把握我们无法保护中央喷泉，这个奖励根本就是镜花水月？”

    “对。但是这一点当时很难看出来，从三百平方公里变到三百万平方公里，这种喜悦足以冲昏任何一个人的头脑。但是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甚至觉得这个任务本身就是游戏公司揽钱的一个骗局。”

    沃克问道：“原来如此，可是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已经在这个牧场投入了超过两千万的资金，如果我们用这些钱去安全的地方投资，足以购买很大一片土地了。可是现在，如果中央喷泉一毁，任务恢复到初始状态，这些钱全都回到了时代科技的口袋里。”

    老匡并没有正面回答沃克的提问，反而附和道：“不单是我们，任何一个玩家都难以抵御这片价值亿万的土地的诱惑。一旦拥有了这片土地，他们肯定会无视诅咒的威胁，无视任务失败玩家的警告，投入大量的金钱进行建设或者防御。等到任务失败，资金打了水漂，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因此我们的两千万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我们没有钱，两千万来自于游戏又回到游戏中去，要是有钱的玩家拥有了伊甸牧场，恐怕投入的资金会是我们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仅凭这一个任务，时代科技就可以赚取数以亿计的资金。”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入了局，重要的是考虑现在和将来，而不是过去。”韩扬瞅了瞅老匡，“看起来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变卖所有资产和资源，收回资金另起炉灶，不过我看这个选择不符合你的性格。”

    老匡笑嘻嘻地说道：“那你说我是什么性格？”

    “你是个自高自大的家伙，绝不会选择平庸。你早就意识到了危险，却没有退却，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你就会做一万倍的努力去争取。你加固中央喷泉试图侥幸在兽人骷髅大军的攻击下存活，完成蜂后的任务以图减轻或者消弭诅咒的分量，在沙漠中修建后备基地作为战场之外的后勤保障基地，你所做的这一切，没有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就是准备破釜沉舟和时代科技大干一场！我说得对不对？”

    老匡怔怔地看着韩扬：“你……难道早知道了？”

    韩扬拍拍老匡的肩膀：“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何况，和你这个家伙呆在一起，我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疯狂的感觉呢！***！成王败寇，我们就一起和时代科技斗上一斗！”

    “对！我们就T***和时代科技斗上一场！哈哈哈哈！”韩扬和老匡二人并立在城堡的顶端，俯瞰着一望无垠的伊甸平原，开怀大笑起来。

第120章 灭顶

    

    沃克被二人的笑声感染，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刚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被一条从吴用那里传来的不祥信息代替：“占卜师吴用得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极凶之兆！”

    “凶兆？这家伙不会是误算吧！”

    “驯兽师扈三娘发现野生动物行为异常！”

    “难道真的是兽人诅咒要发作了？”老匡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伊甸牧场所有成员、除各基地必要留守人员之外，一律带好兵器药品赶往中央传送阵！”

    在外的牧场成员赶往传送阵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坏消息接踵而至。

    “气象学家樊瑞报告气压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幅降低！”

    “阵法师发现传送阵有异常的魔法波动！”

    “游牧民报告家禽家畜行为异常！”

    白光闪过，众人奔出主传送阵，发现诺大的伊甸平原静得吓人。往日嘒嘒的夏蝉三缄其口，婉转鸣啼的百鸟也寂寥无声，没有一丝风，闷热的空气犹如一潭死水粘滞不动，昔日鸟语花香的牧场此刻静寂得犹如一片枯坟野冢。

    沃克低声提醒道：“老匡，伊甸平原进入了战争状态。”

    “战争状态？兽人骷髅的大军这么快就来了！”老匡的心忽地一下沉了下去，现在中央城堡尚未完工，诸位好汉的战斗力也没有提升，此刻的牧场完全无法抵御兽人骷髅大军的进攻，只能寄希望于兽人骷髅的进攻是分批次的，自己能够拖延一点时间想对策。如果十万兽人骷髅倾巢而至，自己简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沃克，详细解释一下战争状态。”

    “一个区域处于战争状态时，所有玩家无论是否在与敌人交手，都处于战斗状态，下线要先花费十分钟扎营，如果没有扎营强制下线，人物会一动不动的留在原地三十分钟然后才消失。也就是说，战争打起来，想跑都跑不了。此外在战争状态下死亡，你可以选择在战场外的神殿复活，也可以选择在原地立即复活。但是如果选择后者，复活后生命和体力都只有一点，且处于濒死状态。若是周围没有人对你救治，这种复活是很愚蠢的行为，敌人只要用小指头戳你一下，你就要再死一次。”

    老匡眉头紧蹵：“月夜到哪里去了？快让她下线！通知零式，现在千万不要过来！”

    没有人发现月夜的踪影，她也没有带通讯水晶，估计又忘在哪里了；而零式的通讯水晶居然欠费停机了，两个人谁都没通知到。可是不祥的信息还在不断传来：

    “了望塔发现北方有大片的黑云！”

    “气象师预报几分钟后有特大暴雨和飓风！”

    “阵法师报告位于伊甸平原上的传送阵坐标定向受到不知名的磁场干扰，现在传送阵只能进不能出！”

    “文书萧让说镌刻兽人誓言的神秘石碑出现问题！”

    什么异兆都可以忽视，但那块神秘石碑就代表着兽人的诅咒！老匡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档案室。

    倾斜安置在文物架上的石碑放出了幽幽的光芒，将房间里的物品映照地鬼影憧憧。紧接着殷红的血液从石碑顶部渗了出来，汇聚成殷红的溪流，一笔一划地填充镌刻在石碑上的咒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念诵的正是古兽人语的誓言。

    “我，阿姆斯壮，在至高无上的战神马斯沃尔面前起誓，以自己及麾下十万兽人的血肉和灵魂作为代价，将伊甸平原上的生命封印于此。吾等之灵魂将世代守护此地，若有生命进入伊甸平原，必将遭受天谴！”

    咒文的声音低沉、缓慢而威严，一时间，整个伊甸平原上的生灵都听到了这恐怖的声音。所有人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减慢了，开始不由自主地迎合着咒文吐字的频率跳动，最后竟然变得和咒文完全合拍。一股不可抗拒的压抑从每个人、每个生灵心头升起，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无形的重压让人只想匍匐在地，对这无上的威压臣服、乞怜。

    原本晴朗的星空被狂风带来的乌云覆盖，翻翻滚滚的浓云不断下沉、再下沉，直让人感觉触手可及。随着浓稠的血液填满了最后一个字符，咒文的声音停止了。石碑开始抖动起来，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砖瓦木屑四溅，石碑穿瓴透脊悬浮到了半空！石碑上散发出的惨白光芒比电焊的弧光还要刺目，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光热。初夏的夜变成了诡异的白夜，伊甸牧场的树木、房屋全都被阴森惨白的光芒笼罩，仿佛一座堆砌了万千骸骨的死灵之城。

    白色光芒中心那腥红的血液并没有止步，填满了兽人的咒文之后继续曲折蛇行，向咒文下方的六芒星阵蜿蜒。石碑上粗细不等的裂纹仿佛一根根裸露的血管，脉动着将鲜血汇聚在六芒星阵中央的凹槽里，整个石碑看起来就像一块被剥去了皮肤的肌肉，随着殷红的鲜血悸动、颤抖，孕育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血液越聚越多，原本安放生命宝石的凹槽很快就被填满了，粘稠的血液开始在凹槽中旋转起来，弥漫出氤氲的血红色雾气。凝而不散的血雾不断地膨胀、收缩，转眼间竟然凝成了一颗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这颗狰狞的心脏比常人要大出一倍，四周断裂的血管参差不齐，仿佛刚刚被人从胸膛中活生生地剜出来一样。“轰隆！轰隆！”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犹如丧钟衅鼓轰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众人刚刚恢复正常的心脏被带动着狂跳起来，似乎要挣脱血管和胸腔的束缚到半空中与它一起悸动。巨大的心脏每跳动一次，石碑周围的血雾就浓郁几分，最后浓稠得犹如实体的血雾，忽然像一束探照灯的灯光直射天际。随着心脏的搏动，抵达云层的血雾迅速开始扩散，将所至之处的浓云也染成了腥红的颜色！血浆一般的云层开始急剧旋转，最终化成一个半径几十公里、深不见底的巨大旋涡！

    惨白的光芒已经完全被压制下去，在铺天盖地的血红色笼罩下，伊甸平原上所有的物体都变得狰狞恐怖。腥红的麦田宛如血海的波涛随风波动；树木狂乱地摇摆着，好像一个个肢体不全的士兵在血泊中挣扎；一栋栋房屋在飓风中发出令人牙碜的呻吟，既像杀戮者的狞笑，又像利刃斩劈身体的声音。安宁的伊甸平原瞬间变成了十八层地狱之下的修罗尸场。

    肆虐的狂风开始由四面八方向中间汇集，直透旋涡中心，所有的树木都向血色旋涡的中心倒伏，一些脆弱的树木或折断、或被连根拔起，被飓风卷入云霄。一道道粗大的闪电蛇行天际，汇聚在旋涡中轰鸣、炸响。从旋涡中探头的闪电仿佛血海中伸出的一只巨掌，要从天际之中探伸下来，要恶狠狠地捏碎地面上所有孱弱的生灵！

    牧场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动物承受不住恐惧的重压，惊恐万状地奔走呼号。擎天树上栖息的鸟儿发出阵阵悲鸣，抛弃了被飓风倾覆的巢卵，亡命地四散飞离；畜栏中的牲畜哀嚎着用身体狠狠撞击着木栅，全然不顾自己早已头破血流；羚羊和马鹿嘶叫着跃上满是尖刺的围栏，毫不在意枸橘花上的荆棘将它们划得皮开肉绽；鱼池中的鱼儿惊恐的跃出水面，裂开了腮线在土地上翻腾挣扎；驯养的鳄鱼和海龟无视身边一起奔逃的宿敌，迈开了短腿在地面上狂奔；晕了头的锦鸡和鹌鹑盲目地在禽舍墙壁上四处乱撞，直至折断了自己的头颈……

    灾难还未真正降临，四处蔓延的恐惧已经让生灵疯狂。血色的天空下，肆虐的风暴、惊天的雷鸣此起彼伏地狞笑着恫吓平原上脆弱的生命。

    但并非所有的生灵都屈服在天灾的淫威之下，中央喷泉旁边，老匡正在大声嘶吼着下达命令。

    “建筑师、石匠等有维修技能的全部去加固中央喷泉周围的墙壁地板！水手把宝舟号驶离灾难范围！其余各行业各自抢救自己的设施和物资，体积过大的，把值钱部分拆下来放进背包，背包装不下的就暂时放到中央喷泉堡垒！韩扬带些大块的石料去加固机械加工车间，如果不行就把贵重机械装进背包运走；沃克带着赛普洛斯去找月夜，保护她的安全；萧让监视石碑，张顺跟我来。完毕！”

    “是！”即将来临的天灾没有让一个牧场成员感到恐慌，接受命令后众人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了望台上已经站不住人了，老匡带着水手张顺爬上了城堡外围的城墙，利用水手的技能观察四周的形势。天空中的巨大旋涡位于保护生命之泉的城堡北面大约十公里处，湍急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凝聚成一个龙卷风直通天际。天上的血云几乎要碰到中央擎天树的树顶，呼啸的狂风已经演变成风暴，大片的竹林倾斜、倒伏、被连根拔起，呼啸着向龙卷风的中心汇聚，然后被龙卷风撕成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东北、西北两棵高大的擎天树也开始摇摇欲坠，粗壮的树身发出吱吱嘎嘎的恐怖声音。

    “看石碑！”沃克把镜头转向了监视石碑的萧让那里。石碑上那颗巨大心脏开始剧烈地膨胀，最后变成篮球大小，然后是——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一瞬间，心停、树静、风歇、云止、雷消！奔逃的动物、忙碌的众人，统统如土鸡瓦狗般僵立不动，整整五十万平方公里的伊甸平原，仿佛刹那间被定格，陷入了连心跳声、呼吸声都没有的死寂！预示着灭顶天灾来临之前的死寂！

    仿佛过了一秒钟，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颗愤怒的心脏猛地收缩，从断裂的血管中迸发出四滴燃烧的青色血液，不偏不斜地落在地、火、水、风四个印记上。地印颤抖着裂开、火印熊熊地燃烧、水印汹涌翻腾、风印呼啸旋转！

    天地变色！一道水桶粗细的巨大闪电从云中落下，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东北角的擎天树被劈成了两片，遮天蔽日的树冠燃烧着熊熊的烈焰轰然倒下。紧接着雷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携万钧之势轰然落下，广袤的平原上瞬间出现了一片耀目的雷林！

    被击中的篱笆、栅栏、树木、房屋在闪电中变成焦黑的碎片，带着一绺火光在空中飘摇崩剥。它们尚未落地，半空中犹如崩塌了泄洪的闸门，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牧场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泽国！逃难的飞鸟在瀑布般的水流冲击下齐声哀鸣着坠地，散落的羽毛和飞溅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在半空飞舞，就被湮没在滚滚的泥浆和腾腾的雨雾之中，瞬间被抹去了曾在这里生存的印记。

    飓风百倍地肆虐起来。倒伏的麦田、暴毙的家畜、折断的大树、残破的木屋，宛如被魔鬼注入了狂暴的生命，支离破碎地跃入半空，在百鬼夜嚎的风声中开始了歇斯底里的舞蹈，它们狂热地摇摆着、战栗着扑向远处血红旋涡的中心。在那里，一股比刚才粗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龙卷风犹如魔王一般傲立在憧憧鬼影中，狂笑着接受他麾下子民的顶礼膜拜。

    整个伊甸平原在几分钟内从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地狱。

    老匡一直以为兽人的诅咒是靠十万亡灵军队的进攻来实现的，谁知道局势比他预料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一百倍！兽人骷髅还可以用刀剑去抵御，可是这种强大的自然力量，人力如何抵挡？看着自己沥血经营的牧场在面前化为魔鬼的夜宴，老匡的双眸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抓住墙头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着，鲜血顺着指间滴落，一个嘲讽的声音在他心头大声狂笑。

    “哈哈哈哈！废物！你这个废物！你那卑微的努力，犹如车轮前的螳螂！你那渺小的心愿，永远也不可及！想拯救你的牧场吗？来尝试打败我吧！不敢直面我的力量，就赶紧匍匐在我的脚下摇尾乞怜！哈哈哈哈！”

    “给我去死！”老匡暴叫一声，双膝一曲就要跳下城墙。

    一只坚定的手臂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沃克那平静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系统使用了狂暴的心理暗示！”

    “***！差点又上当！”犹如醍醐灌顶，老匡一下子从狂暴中苏醒过来，他回头感激地看了张顺一眼，头脑开始飞速地思索起来。

    天灾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保住生命之泉，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让我想想……你的武器不过是雷电、大雨和龙卷风，生命之泉的保护设施我已经修建的够牢靠了，只要再把生命之泉周围全都用几吨重的石料垒起来，让韩扬把所有的巨石用钢筋捆在一起钎入地下，我就不信电劈得开，水冲得走、风刮得动？哼哼，什么十万生灵的诅咒，不过如此！

    老匡计谋算定，心头略松，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石碑上的时候，笑容瞬间凝固了。

    地、火、水、风？水和风都有了，就算雷电属于火，那地呢？地上有什么？泥浆？不对！

    “地震！所有人停止抢运物资！远离建筑物！”老匡大叫一声，拉着张顺就从半截城墙上跳了下去，二人刚刚落地没跑几步，大地便呜咽着震颤起来。

    从地底深处传出的闷响就像蛮荒时代巨兽的咆哮，一栋栋饱受暴雨和飓风摧残的房屋如纸糊一般接连倒塌，几栋爬满了粗壮白藤的重要建筑也在摇摇欲坠。随着震动的加剧，地面上多处的泥浆忽然沉了下去，大地呻吟着皲裂出一道道长达百米的巨大裂痕。高温的蒸汽带着刺鼻的硫磺气息喷出十几米高，泥水沸腾着化成白雾，炙热的岩浆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从地隙中缓缓探出了头，无声无息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磅礴的雨水尚未落地就被化作了高温的蒸汽助纣为虐，在烈焰和浓烟中，周围的作物、房屋迅速枯萎、焦黑、化为灰烬。

    老匡和张顺连滚带爬地跑出几十米，身后的半截城墙轰然倒塌，俩人竭尽全力往前一扑，一块几吨重的大石刚好落在二人原来的位置，泥浆溅了他们一脸一身。二人惊魂未定，身边的泥浆忽然冒出了几个巨大的汽泡，汽泡瞬间破碎，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扑鼻而来。老匡一脚把张顺踹出去老远，这时地面忽然往下一沉，老匡连同身边的巨石消失在巨大的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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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扬刚把机械加工车间的最后一台贵重机床放入背包，忽然感到地动山摇，头顶的砖块石木雨点般落了下来。韩扬正要蹲伏在一张桌子下面，忽然发现桌子正上方七八米处横担着一根数吨重的吊车钢梁。这根钢梁要是砸下来，就是铁桌子也支撑不住，韩扬急中生智，抓起一块厚重铁板顶在头上，猛地向车间的门口冲去。坠落的砖瓦石块在铁板上叮当作响，韩扬离门口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就在距离门口不足五米的时候，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整个机械车间的金属物品都泛起了紊乱的电光，电流在齐膝深的泥水中四处乱窜，韩扬被麻翻在泥水之中。濒临坍塌的墙壁再也支撑不住闪电的冲击轰然倒塌，巨大的钢梁带着呜咽的风声砸向韩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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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几乎吹散了月夜的气味，沃克带着赛普洛斯寻找得异常艰辛。沃克一面在风雨声中大声呼喊，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搜索可疑的痕迹。在折断的畜栏上，沃克发现了一块刮碎的布条，他迅速检索材质，正是月夜衣服上的。赛普洛斯冲过去狂嗅了几下，带着沃克冲进了畜棚。

    高大的畜棚中的没有一只动物，到处都是翻倒的水槽和横七竖八的草垛。赛普洛斯带着沃克左转右转，忽然听到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咩咩的叫声和月夜的话音。

    “小羊羔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

    沃克和赛普洛斯疾步上前，正碰见月夜带着满头草屑从一个倒塌的畜栏里爬出来，怀中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羚羊。

    “要地震了！快跟我走！”

    沃克上前拉着月夜就往外跑，大地猛地颤抖起来，月夜立足不稳摔倒在地。小羚羊惊恐的叫声中，墙倒屋塌，横七竖八的木梁砸落下来，沃克毫不犹豫地扑在了月夜身上。

    俄顷，赛普洛斯先从建筑垃圾下钻了出来，冲撞和强力撕咬并用，很快清除了断裂的木梁。二人站起身，发现畜栏里面黑烟滚滚，炙热难当，周围的草垛和坍塌的木墙已经化作了一片熊熊火海将二人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