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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笑卮言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txt下载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十九、三通鼓声

    李智云看着头顶上黑沉沉的乌云。

    他心里忍不住不停的咒骂,甚至是想要骂出口。

    始料不及啊。

    昨夜明明还是风清气朗,星月闪烁,今天老天爷却突然就变了脸。

    看这个情形,如果是等到卯时开始攻城,李智云几乎敢肯定,那绝对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这雨要是不在卯时前下下来才怪了。

    那个时候,别说轰开开远门,连霹雳炮都抬不到预设的位置。

    而且,现在大清早的,地上已经开始卷起一小股小股的风。这是什么征兆?这是狂风暴雨要来袭了。

    这要是把昨夜撒的“神烟”黑火药都刮走了,那还怎么弄?

    李智云一脸的黑线,果然还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李智云昨夜给那些自己挖坑埋了自己,还潜伏在开远门外的士卒是怎么说的。

    他要他们最好是一夜别睡,耳朵竖起来。听到卯时的鼓声,就开始点烟。除此之外,任何动静都不能有,也不能动。

    否则任何人坏了事,或者错过了时机,一律斩首。

    李智云沉郁的样子也让他身后的李秀林他们全都一脸的黯然,他们都明白,老天爷现在就是故意在逗弄人,在故意作祟。

    但毕竟雨也没下,风也还只是贴着地皮在沙沙作响。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没作声。

    没人愿意提问那种糟心的事会不会发生。问出那种话就是在添堵。

    唯独高惠通显得最为焦躁。

    她胯下的枣红马不停的喷着响鼻,四个脚不停的原地走动不歇。

    李智云第一次烦躁的盯了她一眼。

    “你给它吃了什么玩意,它把我都弄得心烦意乱的。”

    高惠通似乎没有被他的眼神唬住,她反而松了一下马缰,让她的枣红马往前两步,她到了李智云的身边。

    然后说道:“云将军,这样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我当然知道不是办法,但卯时进攻就是卯时进攻,这是军令。”

    “我们等不到卯时了,要是等到卯时,霹雳炮恐怕一炮都打不了。”高惠通无所顾忌的小声说出了所有人担忧的事。

    “那能怎么办?”李智云的语调也变了,变得有一丝无可奈何。

    “不等了!”

    李智云侧头看着高惠通,她这一疯狂的想法正合他的意。

    也就在刚才,李智云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们要在开远门率先进攻,也不管其他几个门的攻城大军了。

    攻城时间的确定,除了这是令行禁止的军令外,还有一点战术上的作用,就是同时攻城可以让守城者倍感压力。

    四门陷入攻防中,城内的守军会自顾不暇。

    如果自己的乌云铁骑率先进攻,甚至是提前一个多时辰进攻,一定会被李渊认为自己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一人孤身犯险,却让其他几支大军不明进攻策略是否已经改变。

    可是,如果此时不攻,恐怕自己就真的要自作自受的送出项上人头。这不仅是违反军令的事。

    李智云嘴里开始轻轻的吹起口哨。

    这是他一贯在紧张时的表现之一。也是第一次,让身边的人都惊诧莫名的盯着自己。

    他吹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

    旋律和节奏有些欢快,他希望这能抵消他心中的紧张不安,他需要真正的欢快的节奏。

    等他哼完整段旋律以后,他决定马上进攻。

    可是有一个问题。

    就是那些潜伏在城墙下的士卒,还根本不清楚李智云的想法,他们现在脑子能灵活一点吗?还是一根筋的非要等到卯时。

    这时,风已经真的要起来了。

    高惠通似乎比李智云还急,她叫道:“不能等了!真的不能等了。”

    李智云瞪着她,说道:“我可能需要人去点那些烟火罐。”

    高惠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去。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些烟火罐埋在什么位置。”

    李智云突然间觉得自己亏欠了高惠通什么。

    “不,你不能去……”

    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只能我去,要不你先下令擂鼓,如果三通鼓声后还没有人点烟,就我去。”

    说着,高惠通一夹马背,她的身影已经窜向了大军的最前面。

    李智云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此时显得格外的动人。

    而高惠通也回头望向了他,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果决。

    “她要干什么?”李秀林趋马到李智云的身边。

    “她想求死。”

    “求死?”

    “嗯……传我的令,马上击鼓。”

    李智云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号令。

    “可时辰还未到,要是现在进攻……”

    “你赶快、立即去,准备给我把炮往前架好。”

    李秀林听出了李智云的决断,不容置疑,不容拖延。她没有再坚持说什么,立即大声命人击鼓。

    鼓声咚咚咚的鸣响起来。

    整个大军开始缓慢的往前移动。

    而此刻的鼓声比任何时候都令李智云心急,听起来也极为缓慢。

    第一通鼓声之后,城墙下的埋伏点,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倒是城墙上的守城隋军,开始有所动作。

    第二通鼓声又起。

    李智云手里的马槊都立了起来。

    第三通鼓声又起。

    李智云有些失落的看向了高惠通。

    此时的高惠通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她在查看火捻子,并从一个校尉手里拿过一面盾牌,把自己的马槊给了他。

    李智云嘴里嗫嚅着,咕哝了句什么自己都听不清的话。

    三通鼓声后,李智云抬起了手。

    此时,他觉得心都开始在往下沉。

    一颗大雨滴,也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他等着第二颗雨滴落下时,他看到高惠通的身影定了一下,然后她拔出了横刀,把盾牌遮蔽着自己,准备出击……

    而就在此刻,李智云透过她的身影,突然看见开远门城墙下,一溜浓烟升腾而起。

    天呐,这些家伙终于开窍了。

    那一溜浓烟没有被风飘散,黄绸得像是鼻涕一般。

    紧接着,有烟罐被点燃,接着,数个烟罐都点燃了……

    开远门被彻底的笼罩在这浓酽的鼻涕里了。

    李智云就看到那两门霹雳炮被二十个壮汉抬着,开始飞快的往前跑去。

    在浓烟里,这些汉子跑得飞快,甚至感觉比兔子都还要快。

九十、细雨陌刀

    李智云眼睛都不眨的看着那二十个壮汉和李秀林的身影。

    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时刻,必须快,快,快!

    此时,开远门上的隋军被浓烟遮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诡异的端倪,他们于是开始发射抛石。

    城墙上飞出的石块噼噼啪啪的砸到了大军的阵脚前,也冒过了那些抬着霹雳炮士卒们的头顶。

    乌云铁骑已经站住了阵脚,都静等着。

    此时,风也已经起来了。

    一罐“神烟”也就最多半炷香的功夫就会燃尽,如果此时再一起风,很快这些烟就会消散。

    等到烟消云散时,霹雳炮要是还安装不好,那石块将会砸向他们。

    幸好,抬炮的士卒们都很给力,霹雳炮此刻也到达了预设的位置。他们已经在开始调整炮口。

    李智云长吁了一口气。

    他回头对柴绍说道:“你把人马招呼住,我去看看。”

    随即,他纵马就奔了过去。高惠通见此,也跟着他驰马奔了过去。

    因为在昨晚,李智云他们就在安设霹雳炮的位置作好了记号,所以,李秀林他们架好炮后,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过多的调整。

    而李智云实在放心不下,因为此刻的雨点是越打越密,眼看着大雨就要来临了。

    他翻身下马,冲到了李秀林他们跟前。

    “怎么样?子铳是不是都还好?”

    现在雨点越来越密集了,霹雳炮的黑火药都在子铳里。

    “没事,子铳全都在箱子里。”

    “赶快给我开第一炮,也别管是不是打得准,我要你马上开第一炮!”李智云几乎是在吼叫。

    李秀林反而镇定一些,她安慰道:“放心,我们所有的的炮都可以打响。”

    李智云扫了一眼士卒们,他们听到将军的吼声,也不再继续调整炮身,而是迅速的擦拭炮筒,安装着子铳……

    “马上点火!”

    李智云大声的命令道。

    此时,天空乌云翻滚,雨开始下了起来,神烟也开始失效,开远门城门楼子的轮廓变得逐渐清晰。

    李智云一把从一个士卒手里夺过火捻子,然后伸手去点刚安装好的引信。

    呲呲呲引信被点燃。

    而一颗颗雨点落下,刚要燃到尽头的引信被熄灭了。这种引信只是普通黑火药,根本遇不得水,遇水则熄灭。

    李智云吼道:“赶快换!”

    他回身又看向另一门炮,那一门炮也已经装好了药,引信刚好插上。他伸手又去点引信。

    引信再次发出呲呲的声音。

    轰隆一声,霹雳炮猛的一下往后一座,李智云耳朵一阵嗡鸣,他望向开远门。

    咔!一声巨响。

    开远门的门洞上方被弹丸击中,城门楼子上的隋军只觉一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还以为是天上响起了炸雷,可这炸雷怎么平地而起,还把城门楼子给震了一下?

    李智云命令士卒们赶快调整炮口。

    士卒们不等他的命令,已经就开始在调整了。

    而另一门炮又再次点燃了引信。

    雨开始密集而下。

    “这一炮要是再不中,就真的完了……”

    李智云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空,这一场雨真踏马的来得巧。

    在他心绪飘浮这一瞬,轰!又是一声巨响。

    重新装上引信的霹雳炮被李秀林点燃炸响了。

    李智云眼瞅着,那粒弹丸砰的一声,就把城门给炸开了。

    开远门那厚重得如城墙一样的门被击得粉碎。

    李智云眼前就像是看到了晴日,赫然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回身上马,朝霹雳炮前的士卒们喊道,“给我轰城门楼子!”

    他要带领乌云铁骑冲进城门。

    此时,城门上的隋军已经反应过来,他们看到了城下那两门黑乎乎粗壮的长条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就是唯一可以攻击到的目标。

    他们也不管这是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神物,要不要忌惮,拉开抛石机就向霹雳炮的位置砸去。

    霹雳炮的士卒们闪躲着石块,而雨也越下越大,两门霹雳炮的炮膛开始被打湿。李秀林挥手让士卒们远离霹雳炮。

    李智云的眼前已经细雨如丝,他冲着已经血气上顶的重甲骑兵们喊道:“死士们!真正的血战开始了。城门已经洞开,我们只有一往无前,视死如归,准备冲啊!”

    他马槊一振,乌云铁骑的将士们就高呼一声“云!”

    又是一声“云!”

    ……

    整齐的喊声,声震四野。

    李智云准备跃马挺枪开始进击。

    在明光铠的保护下,快马可以瞬息间冲过危险地带,然后冲进城门内。

    而在此时,开远门内冲出了一大队隋军的马队,直奔乌云铁骑而来。

    为首的正是郡丞骨仪。

    他手持着那柄杀了自己妻儿的横刀,两眼放出垂死之光,他要用搏杀来了此一生。

    当城门洞开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浮尘一粒。

    “城破人亡!城破即人亡!”

    他念叨着,召集了马队,准备与敌手直面而杀。

    李智云看着这支气势汹汹的马队,嘴角意外的浮起一丝冷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中下怀。

    “也好,也让我见识见识我的陌刀队,究竟操练得如何了?”

    他令鼓手擂鼓,让陌刀队队形突前,神臂弓手也往前移。

    也就是须臾间,陌刀队的士卒蹲下身子,一阵箭雨射向了近至百步内的隋军马队。

    鼓声节奏一变换,神臂弓手就开始退后,陌刀队士卒们一声“杀!”声大吼,变幻成劈杀的姿势。

    这整个变幻的节奏在鼓声指挥下,转换自如流畅,这都是无数次操演的结果。

    隋军马队被箭雨射翻的并不多,马队也冲到了陌刀队跟前,血腥的厮杀开始了。

    只见陌刀手们,手里的大陌刀纷纷劈砍向隋军的马和骑兵,根本不退却。

    刀锋掠过,只听一声声惨叫声四起。

    陌刀手们第一次体验到了陌刀连人带马一起劈杀的快感。那种丝滑的手感,彷如无物,只要略一避开骑兵们手里的枪和刀锋,一个斜劈,就能劈开隋军身上的甲胄,甚至连马头都一起砍掉。

    这一幕里,第一个被劈杀的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骨仪。

    他的尸身劈翻在地后,手里的横刀还痉挛着要砍向谁。

    此时的斜风细雨里,杀声一片,隋军骑兵就如进入了一个绞肉的场景。

    还未冲到阵前的马队已经被眼前这陌刀翻飞,血肉横飞的杀戮给惊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手,但从来没见过骑兵被这样欺负过的。

    步卒居然能如此虐杀骑兵!

    这些家伙手里那柄大刀,简直就不是什么大刀,而是神物。挥砍之下,就好像没有劈不掉砍不透的甲胄和兵器。

    隋军马队开始准备退却。

九十一、审时度势

    “杀!”

    李智云大吼一声,他的马槊横扫向如潮水一般退却的隋军。

    乌云铁骑的重甲骑兵们,随即杀声四起,随着他穷追隋军的马队。

    两支人马一前一后,混合在一起冲入了城内。

    城门楼子上的隋军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时愣住了,不敢往下放箭、砸石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云铁骑裹挟着冲进了城内。

    开远门被洞穿,骨仪被杀,开远门城墙上下的隋军斗志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虽然开远门外这支义军人马并不多,也真的没有什么伏兵奇兵,但这支人马的彪悍超出了隋军的想象。

    他们眼见着陌刀队劈杀了数百计骁勇的隋军马队,那神兵利器幽光掠影之下,冲入陌刀队战阵的隋军尽数被杀。

    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这样的战力,是隋军从未见过的。

    而现在冲入城内这一支重甲骑兵,个个身穿夺目的明光铠,宝马甲具,凌冽的长马槊,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尤其是为首的几员大将,有男有女。

    那手里的马槊,横扫能挂掉一大片,一枪能扎出一条线,让人魂飞魄散。

    马队中跑得慢的士卒,如遇煞神,只恨自己生不出翅膀,眨眼间就成了枪下魂。

    ……

    李智云他们冲入城内,还遇到了隋军许多的弓箭手列阵射杀他们。

    而这些雕翎箭,根本无法伤得了重甲骑兵们一分毫。

    城内士卒,真是没有人不叫苦不迭。

    眼见着,乌云铁骑的重甲骑兵就清扫了城门附近的隋军士卒。随着重甲骑兵之后的陌刀队也冲入城内,他们迅疾清扫了城墙上东躲西藏的隋军,开远门彻底就落入了李智云之手。

    李智云看日头,此刻应该才是卯时。也就是说他们提前了半个多时辰就拿下了开远门。开远门被破,但其他还有三路大军需要尽快放入城内。

    李智云将开远门交给了李秀林柴绍他们,而他则集结五百重甲骑兵,准备开始冲击北边的光华门,与李世民汇合,再然后冲击皇宫禁苑。

    在这个进攻线路的选择上,李智云也有所考究。

    李智云在西,李渊的大军在东,李世民在北,李建成在南。

    而他在开远门得手后,可以直接选择冲击东边的春明门,让李渊率军破城而入。当然,也可以选择先击破北边和南边的隋军。

    但李智云之所以不优先选择冲击春明门,先放入李渊的大军。一是他要谢李世民让他独自破开远门,另外,让李世民去冲击春明门放进李渊的大军,也让李世民分沾破城的荣光。

    这是给李世民一个联盟者的礼物。

    而且光华门也离开远门最近,它的位置也利于重甲骑兵攻击,这一点以前李智云来大兴城时就知道。他完全不需要在事后作什么特别的辩解。

    李智云的重甲骑兵此一役,已经比在攻打扈县时老辣了几成。人马甲胄簇新,士卒们士气高昂。

    大兴城将是乌云铁骑所破,这种荣光,已经勇盖了关中的各路义军。就刚才追杀完隋军马队时,重甲骑兵没有一人伤亡,这令李智云倍感欣慰。

    李智云对大兴城还是比较熟悉。而且大兴城都是坊间格局,只要认准方向,很好找到位置。

    五百重甲骑兵从坊间穿越过,就杀向了光华门。

    这一路细雨霏霏,大街上没有见到一个隋军,也许隋军听到这马蹄声已经躲之不及。而且,也看不见有人在街上走动。

    路过的各个坊间都大门紧闭。偶尔可以见到京兆府的金吾卫,他们三五人一起手提着金吾棒站在街角,茫然的看着重甲骑兵无视他们后急马快走在雨里。

    那整齐的马槊令金吾卫们大惑不解,俄顷,才令金吾卫恍然一悟。

    这支马队绝不是隋军,大兴城里从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重甲骑兵和马槊。

    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除了铁蹄声外,四处死寂一片,昔日繁华的西京城,在铁蹄寒枪之下,正等待着新的裂变。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李智云和重甲骑兵已经到了光华门。

    稍远一点,他们就能看到光华门的城墙上隋军正在酣斗。而光华门有两道马道斜坡,正好可以让骑兵们冲上去。这是其他几个门都少有的便利条件。

    李智云马槊一指,也不大声呼喊。

    铁蹄声顿时齐声响起,李智云率先冲上了城墙的一道斜坡。

    另一个骑兵校尉率队冲向另一个斜坡。

    两彪人马一时让城墙上的隋军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他们愣怔的功夫,重甲骑兵们手里的马槊已经如惊雷乍起,枪尖在他们的胸膛开出了朵朵血红的花。

    ……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光华门城破。

    李世民的大军冲入了大兴城。

    当他看到李智云信马迎向他时,李世民惊愕不已。

    “刚才那惊雷声响起时,五弟你就破了开远门?”

    李智云点点头,“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早一点动手,霹雳炮就轰不开开远门了,恐怕我现在还在城外。”

    李世民大抵也了解硝石药的特点,他点点头,“嗯,要是爹怪罪你,二哥一定替你说话。”

    “多谢二哥。”

    “五弟极善审时度势,行事果断,二哥不帮你还帮谁。”

    “二哥可率兵往春明门去助爹破城。我往皇宫禁苑去……”

    “那好,我就去汇合爹的大军,你入皇宫禁苑一定不要惊了代王杨侑,此人还有大用处。至于其他人,若是有反抗者,你自行决断。”

    李智云谢过李世民的嘱咐,两人于是各领人马奔赴下一处战场。

    李智云从光华门到皇宫禁苑并不远,当他们到达时,皇宫禁苑的大门紧闭着。

    此时,禁苑内的千牛和千牛备身们,早已看到光华门城破,全都在皇城上战战兢兢的,不知该逃还是守。

    皇城禁苑的城墙相比大兴城墙,没有隋军士卒那么多的防御手段,其实,他们知道城破之时已经完蛋了。

    这皇宫禁苑就是纸糊的一样,随时可以被人冲杀进来。

    尤是,看到一只整肃的重甲骑兵到了皇城墙下,大内的千牛、千牛备身们已心如死灰。

九十二、大兴宫

    李智云放马到禁苑城墙下,他身披灰色大氅,被雨水淋湿的铁甲寒衣,粗长的马槊,已经洗净了血污,光可鉴人。

    他白净的脸上那种坚韧和英气,远远的看上去反倒让人生出亲和力。

    在他身后随行的女将,与他装束无异,英气中多了几分娇俏动人。

    此两人让重甲骑兵停在百步之外,他们走到了禁苑城墙之下。

    李智云对着城楼上那些连弓箭都不敢比划的千牛备身们说道:“我是来护佑代王的,以免义军入城是袭扰禁苑。尔等赶快开门,若是不开门,我就视你等挟持代王,有谋逆之心,一律杀无赦。”

    这种话其实就是一个由头,满满的套路和威胁。

    但这就是管用的套路,让开门纳降者在绝对实力面前,明白这个台阶是唯一的,如果错过了就意味着被杀戮。

    当然,开了门也可能被杀戮。

    只不过,有时你没得选。

    人性在套路面前难免有些许的无奈。

    皇宫禁苑原是被阴世师掌控着,而现在阴世师还在春明门鏖战,大兴城却已经城破了。千牛备身知道,眼前这支重甲骑兵,要攻破黄门其实易如反掌。

    千牛备身们心知大势已去,自己硬撑的只是穷途末路。而且,李渊这人一直还不错,跟那些泥腿子义军比起来,一定没有那么穷凶极恶,非要把人斩尽杀绝。

    他们也不用多商量,就决定开门纳降。

    皇城宫门于是缓缓的打开,一幕雄伟的殿宇映入了李智云的眼帘。这就是大兴宫,大兴城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李智云重新上马,率领自己的重甲骑兵就大模大样的进入了皇宫禁苑。

    杨广虽然一直不喜欢大兴城的皇宫禁苑,也极少呆在这地方。但这地方以前是他老爹杨坚在时修造的,禁苑规模颇大,而且宫殿建筑的风格已经与大隋之前任何一个朝代比,有鲜明的变化。

    宫殿气势恢弘、壮丽华贵、高空间、大进深、雕梁画栋、金壁辉煌,造型讲究对称,色彩讲究对比。

    大兴城的皇宫禁苑后来成为了大唐的皇宫,大兴城也被正式的称呼为长安。

    李智云闲散的信马由缰穿过宫殿和黄门,那些千牛和千牛备身、羽林军都放下了手里的长兵器。宦官和宫娥,都如临大敌一般,打着寒噤站在一旁不敢直视这支铁骑。

    李智云站住,问一个站在一旁低头筛糠的老太监,道:“代王现在何处?”

    老太监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害怕得嘶声说道:“代王……代王在骥德殿。”

    “谢谢啊。”

    李智云很自然的谢了一声,就朝宫里继续浏览着前行。

    这一声谢谢,让老太监呆愣了半响,浑浊的双眼迷茫的看着重甲骑兵中李智云的背影。

    “这……这不是人啊!”

    他嗫嚅的嘴唇哆嗦了好久,才默默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就小跑了起来,嘴里嘟囔着道:“大隋亡了,大隋亡了!”

    李智云走不多一会,天已经放晴,穿过一道宫门,就见一道七色的彩虹挂在了皇宫禁苑之上。

    彩虹很明艳,宛如天桥,飞架在橙黄的皇宫殿宇之上,与殿宇群落交相辉映,显得极不真实。

    李智云觉得这像是在梦中看到的场景,十分的梦幻。

    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征服了整个大隋。

    “这是什么征兆?”

    高惠通仰脸看着彩虹,不觉问道。

    “看上去那么美,应该就是一个好兆头。”

    “破了大兴城,没有谁可以再为难将军了吧?”

    “当然,那些想为难我的人,都得闭嘴。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李智云催马走下丹墀,他回想起在开远门外,高惠通准备不顾生死冲上前去点燃“神烟”时的场景。

    “破开远门,你也居功至伟,想让我怎么赏你?”

    “我吗?”高惠通不太真实的问道,“不需要赏我什么。”

    “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你要是赏我什么,我心里还觉有愧?”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有愧于我什么?”

    高惠通沉吟片刻,说道:“我怕自己没照顾好你。”

    “就这?”

    “嗯,如果你真的被大将军处斩了,那我能算照顾好你吗?”

    李智云细细的咀嚼着这淡漠的对话,心里有几分安慰。高惠通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影子,而且,她也越来越懂得自己了。

    “好吧,你喜欢怎样就好。”

    他看着不远处的骥德殿三个字,然后翻身下马,其余的士卒也都跟着下马。

    这一路进宫,李智云就是故意没有下马,用这种不敬的方式来对待这个地方。他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神圣或是威严的。

    这实际上是他最想轻慢的地方。

    而到了骥德殿自己却下了马,是因为他的确也不想去吓唬那个可怜的代王杨侑。

    这个家伙其实跟他差不多,也是年少就命运多舛的历史人物。

    在史书里,杨侑也就是寥寥数语,天资聪颖,生在帝王之家,却活不过十五岁。除此之外,他的死因却是一个谜。

    杨侑,杨广的嫡长子元德太子杨昭的第三个儿子。

    杨侑与自己的命运何其相似,这是李智云想要到皇宫禁苑来看看杨侑的缘由之一。

    李智云手提马槊,然后大步向骥德殿走去。

    在骥德殿的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有十余个侍卫紧张的拥堵着大殿门口,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他们都手持横刀,有些徒劳的持刀想要抵抗着李智云带来的的恐惧。

    李智云走上大殿基座,神色镇定,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十余个侍卫吓得开始往后直退缩。

    李智云目光扫过这些人的头顶,他看到在这些侍卫后面,有两个小宦官簇拥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此人头戴紫金冠,身穿明黄的刺绣袍衫,面色苍白,清矍秀气。那眼神里也透出惊惧和慌乱,正如落入猎人之手的小鹿,惶惶不知该往哪里逃。

    李智云将手里的马槊递给高惠通,然后一抱拳说道:“微臣李智云前来保护大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行跪拜之礼。”

    说毕,他望向杨侑。

九十三、代王杨侑

    杨侑被他的话唤醒了一点点大王该有的矜持。

    他挺了挺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望着这个一脸英气却又有些稚嫩的少年将军,心底里的恐惧少了一大半。

    他相信李智云的话,因为李智云看着他时,并没有卫文昇、阴世师和骨仪他们看自己时那种复杂的眼神。

    他感受到了一种同理心,李智云在怜悯他。

    “你……你真的是来保护我的?”

    “是的,大王。”

    李智云嘴角有诚恳的笑意,他说道,“大兴城已经被攻破了,假如没有我在大王身边,义军要是冲进禁苑,恐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我就是来保护你的。”

    杨侑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以帮助他做主的人,他被自己的单纯主宰着。

    “你不会杀我吧?”

    “不会,我父亲也不会杀你。”

    杨侑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很多。

    “那……你能发誓吗?”

    李智云苦笑了一下,“发什么誓?”

    他没想到杨侑这么单纯。以前只知道他聪颖过人,深得杨广的喜爱。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很单纯,才讨人喜爱。

    不然,杨广也不会在他嫡长子元德太子杨昭死后,就一直把杨侑带在身边。杨侑先后被封过陈王,又封代王;任过太原留守,后任长安留守,就差直接被杨广立为太子了。

    “你对天发誓,不会杀我啊。”

    李智云扫了一眼那些侍从紧张的眼神,忍住笑,说道:“让我发誓也可以。但你是禁苑里的大王,如果答应我领我在禁苑内逛一逛,我就发这个誓。”

    “你怎么发誓要讲条件呢?”

    “我说了不杀你,你不是也跟我讲了条件吗?”

    杨侑点点头,“好吧,那一会本王就亲自带你在禁苑转转。”

    李智云于是也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好,我就对三清发誓,我不会杀你……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杨侑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彻底的相信了李智云,他招手让侍从们都把手里的横刀收起来。

    “李将军既然都已经发过誓了,你们赶快都退下。”

    侍从们小心谨慎的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只好退到了一边。

    杨侑变得很大方的走向李智云,“将军我们应该年岁差不多吧……”

    “嗯,我比你略长一点。如果论辈分,我比你辈分还高一辈。”

    杨侑对什么辈分没有一点概念,一头雾水的说道:“反正也差不多吧……大兴宫你以前来过吗?”

    “没来过……”

    “那正好,我带你四处转转。”

    杨侑不由分说,就直接抓住了李智云的手腕,拉着他就往骥德殿里面走去。

    其他人包括高惠通此时都放松了戒备,眼看着李智云被杨侑热情的拉着手往前走,他们忙紧随在后。

    高惠通也朝自己身后站得远远的士卒们一挥手,让几个亲随跟了上来。

    李智云没好意思挣脱杨侑的手,只是对突然之间两人角色转换成好基友,脸上还是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

    “大王平时住在骥德殿?”

    “我不住骥德殿,这是我理政的地方……不过,也没啥事。都是卫文昇他们在帮我。”

    “阴世师这人在大兴宫里吗?”

    “没有,他应该在春明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你们的人给杀了。”

    阴世师算是史书里记载杀掉李智云里的仇人,但这一节已经被直接跳过,李智云还好好的活着。所以,阴世师其实跟他没有任何的交集,已经不再是那个杀他的仇人了。

    但是,这种重大事件的当事人,他们的存在总是让人觉得有一丝隐忧。

    假如阴世师没在当时杀掉我,他会不会在以后杀掉我呢?

    “你是想问我大兴宫里还有什么朝臣吗?”

    “是的,如果有朝臣对大王不利,请允许我把他们抓起来。”

    杨侑放开他的手,摆着手说道:“没有谁对我不利,大兴宫里的人都好着呢。你要不要约束你的那些士卒,我看他们挺威风的……他们会不会乱来?”

    “大王放心,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谁都不会乱来。”

    “那就好……走吧,我带你看看。”

    两人穿过骥德殿,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禁苑内的各色人都看到了代王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将军,而且代王的神色自如平静,少年将军也看上去彬彬有礼,毫无占领者的那种粗暴气度,这多少是令人安心的信号。

    两人往前走,走进了一垛粉墙围起来的宫室里。

    杨侑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他一个人直往前小跑了起来,一边疾步,还对宫室里听到动静出来的宫娥叫道:“叫栗妃出来……栗妃!栗妃!”

    他这一叫,还真就从宫室里出来几个年轻的女子。

    出来的这几个女子中,李智云一眼就看到一位迥异于其他宫娥的少女站在中间。

    这少女穿着华贵,生得杏面桃腮,颜如渥丹,星眸微嗔,杏眼明仁,腰若约素,十足的一个画中美人啊。

    少女见到杨侑后,眼里的几分担忧转为了几分欢喜。

    “大王回来啦?没事了吗?”

    “栗妃来,来见过这位李将军。”

    李智云心想,这位看来是杨侑的妃子。

    栗妃抬眼看到了李智云,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眼波一转,低首福了一福。

    轻声说了一句:“见过李将军。”

    她的这一举止,其实很有风度。

    按道理,她是没有必要对一个将军行什么礼的。但是她一下子就听懂了杨侑话里的意思,知道李智云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她必须要对李智云客气。

    李智云忙一抱拳,说道:“微臣有礼,见过栗妃。”

    杨侑脸上露出笑容,他就是想让自己的妃子亲眼看看,一个少年将军进入禁苑后,跟自己相处得还不错。

    “走吧,李将军。我再带你四处转转。”

    两人于是出了宫室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闲散了很多。

    杨侑说道:“其实,我一直相信你爹不会害我。我见过他写的劝降信。只是阴世师说不能相信你爹的话,说你爹就是一个反贼,一个逆臣。”

    “我爹的话总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那你信吗?”

    李智云一愣。

九十四、表叔你好

    “我爹,我当然相信。”李智云说出口后,就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违心。

    “那我应该相信你爹?”杨侑紧追了一句。

    “我说什么都不算,还得你自己选择要不要相信他。”

    杨侑听他这么说,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担忧。

    “你别瞎想,我爹从起事的时候,提的就是废皇帝而兴代王,尊隋夹辅的主张。他老人家是喜欢大王你的。大王在长安留守,他在太原留守,你们两其实都是大隋未来的希望。”

    李智云扯完这些淡,心想自己骗起小孩子来,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杨侑许是这种话听多了,卫文昇他们在他耳边常常把李渊刻画成一个谋逆之臣,所以,他对这些话也有免疫力。基本上不会相信。

    他只相信眼前看到的,或是听到的。

    比如李智云跟自己年岁相当,他不杀自己这点杨侑是相信的。

    “李将军……”杨侑走着走着突然慢下了脚步,心思似乎沉重了起来。

    “大王有何事?”

    “你……能不能留在大兴宫保护本王呢?你若留下,我封你为左领将军。”杨侑不由分说,就像是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就想留下李智云。

    李智云知道他对自己抱有了一定的幻想,因为自己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在整个大兴城里,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稻草。

    其他的大兴城的隋军将领或是朝臣,他们现在已经难以自保,搞不好这会已经死在了义军士卒中了。

    “我爹若是……”李智云不想骗他,自己不可以随便应承这事下来。

    杨侑听出他要推说理由,急道:“你不是说论辈分,我还应该叫你……应该叫表叔吧?”

    李智云苦涩一笑,这个表叔的辈分虽然有点远,但杨侑说得还没错,他真就应该叫表叔。

    因为杨侑的爷爷杨广叫李智云的爹李渊,叫表哥。两人的母亲都是独孤信的女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她们一个是独孤信的四女儿,嫁给了李渊的母亲李昺,追谥元贞皇后;小女儿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即文献皇后。

    李智云和杨侑上溯五六代,他们都有独孤信的血缘。远是远了点,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你是我表叔,你留在大兴宫内,保护我也合乎情理。”

    李智云不好反驳他,这不是情理不情理的问题。只是,杨侑无助的样子还是让李智云生出了怜悯之心。

    “大王放心,我一定会告诉我爹的。”

    “嗯,你告诉他,到时我也告诉他,你不就可以留在大兴宫了。”杨侑见李智云松了口,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两人转得差不多了,就有李智云的亲随来报,说义军有人马进了大兴宫。

    杨侑一听,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躲在了李智云的身后。

    李智云问亲随,来的是何人。

    “好像是四公子的人马……”

    李智云点点头,让亲随下去,然后他安慰杨侑道:“大王要不跟我一起回骥德殿,说不定一会我爹还得来拜见你。”

    杨侑已成惊弓之鸟,他紧张得脸色发白。

    他现在确实害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生怕自己被人一声令下就拿出去砍了。

    “你爹非得要来拜见我吗?要不改日来,或是……”

    李智云一把拉住他的手,小手已经冰凉,这小可怜。

    “大王,你别怕。我在你身边,你要是相信我,就相信我爹。他绝对不会杀你。”

    “那我跟着你……”

    李智云就领着战战兢兢的杨侑往骥德殿去。

    还没到骥德殿,远远的就见那些宫娥和宦官,啊啊的被人撵着四处窜逃。随即,就见有一队义军士卒在其后追赶。

    那些羽林军和千牛备身都已经丢弃了武器,龟缩在角落里。

    而士卒们就专门骚扰这些宫娥,越是喊叫得厉害,他们反倒越兴奋。

    杨侑见此,吓得站住了脚。

    李智云看了一眼,这附近正好是杨侑妃子栗妃的宫室,就让他先去栗妃处避一避。他自己去前面看看。

    李元吉一向喜欢骄纵自己的手下,干些不着调的事,这不是李智云才知道的事。

    虽然没见士卒们动手杀人,但那种冲进宫室,猥亵掠夺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齿。

    李智云带着高惠通呵斥着李元吉的手下。

    那些士卒一看,当然认得是五公子,赶忙就老老实实的住了手。

    只是这些家伙一放进来后,就像撒豆成兵,四处流窜,除了没动杀心之外,什么心都动了。

    李智云一时也招呼不住,只是站在骥德殿的殿门口大声的喝止。

    也就那么一会功夫,李云吉手持马槊也从重重宫门闯了进来。

    看他样子,他倒不是来追逐那些宫娥的,他一定是奔着代王杨侑来的。

    李元吉听到李智云在呵斥自己的士卒,脸色骤然一变。就像是打狗的人,没看主人的脸色一样。

    他阴沉着脸指向李智云,斥道:“休在这儿咆哮,我的士卒自然知道怎么管教。你给我让开!”

    走到近处,李元吉满身的血污,眼里恶狠狠的凶光乍现,好似要一口吞了李智云。

    李智云不想跟他争辩,冷然说道:“大兴宫这种地方,岂能任意妄为。若是惊扰了代王和代王后宫的人,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元吉冷哼一声,“你什么玩意?还轮不到你教训我。给我让开,好狗不挡道。”

    李元吉的暴躁、口无遮拦的确令人生厌。

    李智云要不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两人争吵起来太难看,他是断不会就此罢休。

    “管好你的人,若是管不好,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李智云也不理他,不想再去接他的话茬子。

    李元吉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自己就往宫里搜过去。

    李智云一看李元吉这架势,非得吓傻杨侑不可,就跟着他往后宫里走。

    李元吉的亲随告诉他,代王杨侑现在灵峰宫里。

    “其他还有什么人?”

    李智云接话道:“大兴宫里除了代王,就是后宫的人,朝臣都不在这里。你别胡来啊!”

    李元吉回身瞪了李智云一眼,不理他,自己就提着马槊赶了过去。

    灵峰宫就是栗妃的宫室。

    李云吉冲进了院子,就见杨侑和栗妃正站在门口。

    这两人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出院子去看,干脆就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想着李智云会回转过来。

    李元吉进了院子后,他一看杨侑的装束,就知道这肯定就是代王了。他于是大大咧咧的走过去,用马槊朝前一指,吓得杨侑和栗妃都直往后退。

    “你可是代王?”

九十五、一个耳光

    杨侑战战兢兢的点点头。

    他突然看到李智云也快步进了灵峰宫的院子,忙朝他招手。

    李元吉见此,心里一下子就不爽起来。

    他呵斥杨侑道:“大兴城已经被我晋阳之师所占,你这个王也该废了,若是想活命,你是不是也该知趣的到宫城门口跪着迎候我爹。”

    李智云忙上前说道:“四哥,你不要吓着了代王,爹可没让你这么做。”

    李云吉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滚开,这没你的事,一会爹就要进大兴宫了。这家伙必须去宫城门口跪迎,不然……”

    他气势汹汹的眼睛横扫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杨侑,又扫了一眼栗妃。

    当他看到栗妃不再掩面时,露出了那副楚楚可怜之样,李云吉的心里就被什么触动了。

    他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栗妃,眼里顿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而且,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栗妃的这种邪念,完全无视这院子里还有众多能看明白他眼神的人。

    栗妃吓得脸色一红,忙往自己的婢女身后躲。

    杨侑看到此情此景,他嘴唇颤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李元吉收回突兀的马槊,狞笑一声。

    他那一张猥琐的脸朝栗妃一笑,只是这一笑实在太难看,连栗妃旁边的婢女都吓得自往后缩。

    也难怪,当初窦氏生下李元吉时,就因为他奇丑无比,差一点就把他给扔了。

    李智云在一边咳嗽两声,示意他注意形象,收敛一点。

    李元吉瞪了他一眼,回头对杨侑嬉皮笑脸的说道:“想来,代王身边的女人众多,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正好把这个女人献给本将军。”

    边说他还就边要动手,伸手就一把拉住了栗妃的手腕。

    栗妃啊的惊叫一声。

    杨侑虽然胆怯,但也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哆嗦不清的说道:“你想干什么?你……你好大胆!这可是王……王妃。”

    李智云一看这场景,简直就是市井恶少要欺男霸女啊。甚至比那更甚,李元吉直接升级到了欺王霸妃。

    他一把上前抓住了李元吉的手,要他撒手,“四哥,这可是王妃,不是什么婢女宫娥。”

    李元吉没想到李智云会动手,暴脾气一点就着,一扬手就甩开了李智云的手,也放开了栗妃。

    杨侑忙上前一把揽住吓得面无人色的栗妃,让婢女赶快把王妃送进宫室里。

    李智云见李元吉撒了手,看他还骂骂咧咧的,于是扬手就给了李元吉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这一个耳光结结实实的就打在了李元吉的脸上。

    几乎是整个院子的人,包括杨侑、高惠通和李元吉的亲随等,都被这响亮的一声给镇住了。

    李元吉惊愕得张大了嘴,忘记了在自己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他不相信刚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居然,自己被一个庶子一巴掌给教训了。

    李元吉呜嗷一声,手里的马槊就横扫向李智云。

    李智云动心起念要掌掴李元吉时,就有了防备,他的动作比高惠通还快。他迅疾抽出了自己的横刀,那横刀还不及完全拔出,刀刃就迎着马槊而去。

    几乎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李元吉的马槊枪头即被李智云的横刀切断。

    这一刀,顿时就让李元吉傻眼了。因为他的马槊用的可是上好的稠木外包铁皮,而且稠木都经过了反复的浸泡、晒制等工序的处理一两年,才能用作枪杆。

    可就这么一刀,就被李智云给劈断了。

    而且人家还只是半抽刀,就是没用上十足的力气。可见他的横刀有多锋利。

    李元吉的震怒被这一刀弄得傻了眼。就这一刻,若是敌手交锋,李智云可以顺势一刀就劈掉李元吉。

    而李智云仅仅就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

    李元吉的亲随反应过来,都准备拔刀冲上来保护他。

    而高惠通反应很快,她以为这些士卒想要动手,就扬手一刀抵在了李元吉的心窝上。

    她这一刀连李智云都下了一跳。

    她大喊了一声,“都别动,谁动谁就血溅五步。”

    李元吉冷笑着没有动。他不是畏惧了这一刀,这一刀反而激发了他身上的暴戾之气。

    他哈哈哈的大笑着,抬手示意自己的亲随不要动。

    “五弟,你的人是准备要我的命吗?”

    李智云说道:“惠通姐,你把刀放下。”

    “让他的人退出院子,我就放下刀。”

    李元吉哈哈哈又大笑两声,“你叫她什么?叫姐?她是我李家的什么人?你居然叫一个丫头为姐?”

    李智云刚要准备辩解,就听到院子门口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放肆!还不把刀放下!”

    李渊!

    李渊走进了灵峰宫。

    李智云一把将高惠通的手收了回来。

    李元吉想要动粗,但是李渊在场他只有忍住了。

    李渊瞪了高惠通一眼,发现她是一个女流之辈。顿时怒容满面。

    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持刀威胁自己的儿子!

    “来人,把这逆贼先绑了下去。”

    李智云一看李渊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绑人,忙站出来道:“爹,刚才只是一点误会,我手下人冒犯到了四哥,我先给四哥赔罪了。”

    他知道这事很难分对错,就是照实了说,李元吉再嚣张跋扈,也容不到一个女流来教训。李渊也不会容忍有人持刀威胁自己的儿子。

    他还不如先赔礼,把事情往小的化解。

    李渊看了他一眼。

    “是你的人?”

    “是的,她跟随我有一阵子……”

    “你的人……你的人也得先拿下再说。我也不是为了你们这破事而来的。”

    李渊一挥手,就有侍从上来把高惠通给绑了。

    李智云的脑子嗡的一下,没想到这事最后演变成这样。自己这一耳光,还把高惠通给赔进去了。

    而此刻,他也不敢再莽撞。因为李渊赶来见杨侑,可是要做些政治表演的。这是李渊的头等大事,任何事此刻都不要去干扰他。

    李渊一回首,看到杨侑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倚着门框,忙上前叫了一声代王,然后一稽首附身就拜。

    嘴里还连声说道:“河东郡招抚使、太原留守,微臣李渊,参见代王。”

    这种类似君臣之间的大礼,让杨侑又再次进入懵的状态里。

    若是论在朝廷的官职,杨侑属于诸侯王,李渊属于国公,两人还不至于用君臣大礼相见。跟何况,李渊比杨侑辈分高得多,情理上李渊是不会拜他的。

    但偏偏李渊还自称微臣就拜了他。

九十六、来一起坐

    “微臣李渊来迟了,让大王受了惊吓。”

    李渊说完就站起了身,好像参拜这礼数就是一个过场,自己的表演也仅限于点到为止。

    他也根本不用理会杨侑是否需要说一身“请起!”或者“平身!”

    杨侑被他这一连贯的动作和语言也整懵了。

    这不合礼数的事,和他曾经经受过的严格的宫廷训练,明显的不符。

    李渊的突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变通,也不知道此时该由谁站出来帮自己一下。

    李渊身旁的唐俭看杨侑还愣在那儿,知道这小主是给吓傻了,就上前朝杨侑和缓的说道:“大王,大将军还有话对你说。你看这……地方不太合适,是不是我们换一个地?”

    唐俭人看上去比较谦和,又不是身穿甲胄的将军,杨侑对他也没什么戒备心,听他这么说,才慢慢的回过了神来。

    “大将军……要不,我们去骥德殿。”

    “那好,请大王起驾……”唐俭甚至还临时充当起了宫内那些司礼宦官的职责。

    于是杨侑才振了振精神,头里就朝外走。他也想赶快把这群人领出自己的后宫,生怕他们又去骚扰栗妃。

    李渊就随后跟上。

    李元吉虽然对李智云的恨意还未消,但这种时候大家都懂得闹起来不合时宜,就是再大的意难平,也得先搁在一边。

    李智云倒不想理会他,他心里牵挂着高惠通,生怕自己离开了李渊一会,李渊要是一声令下就斩了高惠通,那他岂不是穿越来后反了隋,又要接着反唐。

    在没放高惠通之前,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李渊的。

    李智云和李元吉两人也都跟在李渊和唐俭的身后往外走。

    到了骥德殿,杨侑这一路走来,看着大兴宫内原先作乱的义军士卒已经差不多都没影了,换了一些军容整肃的义军士卒,三五步一人的站着。

    整个大兴宫内应该都是他们的人。大兴宫内原有的羽林军和千牛备身,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些宦官和宫娥们在。

    只是这些人被冲进宫里的士卒惊扰后,现在还怯生生的不怎么敢露头出来。

    杨侑心里稍放宽了一些。

    总算是没有死人,这比什么都强。

    进了大殿,他习惯性的领着李渊去了旁边的暖阁。

    因为暖阁才是他经常办公的地方,也是卫文昇和阴世师他们来禀告商议军政大事的地方。

    进了暖阁,暖阁内设有一个考究的床榻,床榻上有一个小几。屋内另有几个绣凳,还有各种摆设,但没有摆椅子。

    跟着杨侑一起的有两个贴身的太监,他们一看这情形,总不能让李渊坐在绣凳上,就准备要出去搬椅子。

    唐俭伸手就招呼住两名宦官,“不用了,大将军就坐床榻上就行了。”

    两名太监都愣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去搬椅子。

    因为,床榻肯定是主人家的位置,何况前面又在讲君臣之礼,现在臣僚怎么能坐床榻上。

    往常要是卫文昇和阴世师来了,他们可都是赐个凳子坐坐,断然不会让他们在代王面前脱了靴子坐床榻的。那成何体统!

    太监们迟疑不敢动,眼珠子只得瞄着杨侑。

    杨侑挥手让他们下去,“去叫人上茶来。”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内心的那点愤怒,强忍着别人随意的冒犯。

    李渊则毫不客气,用脚蹬脱了靴子就坐到床榻的一头,还呵呵乐着对杨侑说道:“大王来坐!这样我们君臣之间也更热络,微臣也能更好的聆听我王的旨意。”

    杨侑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也坐到自己惯常坐的主位上。他与李渊之间,也就隔了一个小几。

    杨侑看其他人都站在屋内,就准备叫人来赐座,李渊很随意的一扬手,说道:“大王不必对臣僚们太客气。别管他们,来来来!我们聊点正经事。”

    其实,除了李渊夸张的行了君臣之礼外,跟他一起来的义军将领中,除了李智云,没一个人正经拜过杨侑。

    他们围在周围,让杨侑非常的不安,可他又不敢吭声。

    李渊的作派又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大大咧咧,喧宾夺主,摆明了就是要让杨侑屈从于他。

    至于什么“费皇帝而兴代王……”“尊隋夹辅”这种花样文章,也就是哄哄小朋友。

    杨侑也只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不再吭声。

    “大王啊,我晋阳之师进军关中,这一路不仅收服了关中起事的义军,还剪除了反隋的各路势力……”

    李渊于是侃侃而谈。他要把自己晋阳起事,美化成自己为了大隋的江山社稷,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救隋。当今皇帝实在昏聩,穷兵黩武,奢靡无度,把好端端的江山社稷糟蹋得天怒人怨。代王如此贤明,应当思虑为国为民,登上大宝,重振大隋朝纲……

    李渊说完,然后才志得意满的停了下来,看着杨侑。

    杨侑的脸色还算平常。

    他原本以为,李渊说不定会废了自己。

    现在看来,李渊是想做个笑面虎,把自己立为傀儡皇帝。

    但傀儡皇帝,真就比废自己为庶民好吗?

    杨侑想到这一层,就悲从中来,心说:“老天可怜我,起码现在他还不会要自己的命。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取了我的命……”

    杨侑虽然并不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但这些皇家子弟,从小就是熟读经史长大的,对历朝历代那些傀儡皇帝的命运,他们也相当的清楚。

    现在轮到自己扮演这个傀儡皇帝,内心的悲凉可想而知。

    李渊跟杨侑打完这个招呼,见他默然不语,就直截了当的让杨侑等着择日登基。

    然后,他就当作杨侑的面,命李元吉任左领右府将军,掌管大兴宫,把大兴宫的羽林军、千牛和千牛备身全部换掉,充入府兵中。

    李元吉欢天喜地的领了命,就去召集士卒接管大兴宫,临走时,他还不忘恨恨的瞪了李智云一眼。好像他们之间的事还没完。

    李渊这才向杨侑告退。

    从骥德殿退出来时,李智云一回首就看到杨侑那张万念俱灰的脸,正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哀戚不已,像是大难临头,自己正在下地狱。

    李智云此时无暇他顾,不敢多看他,因为自己现在还焦头烂额的一脑门官司,正想着怎么找机会求李渊开恩。

九十七、求人

    出了大兴宫,李渊正准备上马。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扫了几眼身后的随从,看到了李智云,就招手让他过来。

    他冷眼看着李智云惴惴不安的站到他面前,说道:“你瞧你这个德性,为一个丫头冷起一张脸给谁看呢?”

    李智云觉得他终于发话了,虽然是在教训自己,但终归这话一点都不重,更像是亲人之间说的话。

    他于是大起胆子说道:“爹,我给四哥道歉,求你不要处置那个丫头。”

    “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她可能是我将来要娶的女人。”

    李渊双眉一蹙,盯着他,像是看穿了李智云什么。

    “可能要娶?你在爹面前说老实话,当爹的不会怪罪你。”

    “你可以去问秀林姐,她最清楚。这丫头一直跟着我,从最初进关中开始。她救了我好几次,又跟随我一起拉了这支义军。攻大兴城时,她都是身先士卒,如果不是她够果决,说不定……今日的误会,只怪我与四哥之间有点口舌之争,她一时气不过,怕四哥的人伤了我才威胁的四哥。”

    李渊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我还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但我答应你,暂且不处置她,等我搞清楚了再说。”

    说毕,李渊翻身上马。

    李智云见他终于答应暂时不会处置高惠通,心里虽然还是没着没落的,但终归高惠通还有机会。

    “多谢爹!”

    “我听说,今日攻进大兴城,还真是你的那个什么霹雳炮发了神威。”

    “是的。”

    “嗯,改日我也要见识见识那玩意。”

    李渊一改他认为李智云是在玩奇巧淫技的说法,对李智云的霹雳炮是真的感兴趣了。

    李智云看着李渊远去的背影,他又看了看大兴宫,心里有点懊悔。

    都怪自己一时冲动,看不惯什么恃强凌弱,非要强替人出头,才抽了李元吉一个耳光。

    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看不惯李元吉,早就想抽他,然后找了这么一个发泄口。

    要说,恃强凌弱,李渊难道不是恃强凌弱?就刚才,嘴里喊着大王,却当做人家的面扣自己的脚丫子。

    也没见自己刚才站出来抽李渊几个嘴巴子!

    哎!

    古今多少事,都是抽人一个嘴巴开始,最后弄得不可收拾的。

    只是还好,自己还有筹码可以救高惠通。

    李智云只是不想用这个筹码,他想去找李秀林,让李秀林去求李渊。

    李秀林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大惊失色,责怪李智云怎么能动粗呢?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李智云让她责备,也不开腔,只求她想办法救高惠通。

    李秀林也有些焦急,她觉得这事高惠通遇上了,不死也得扒一层皮。一是李渊不可能轻易让一个下人拿刀来威胁自己的儿子,另外,这事依李元吉的脾气,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要爹严惩高惠通。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真的要把她发配充军?”

    唐代哪有什么发配充军,唐代叫流,李智云已经有些语焉不详了。

    李秀林围着李智云转了几圈,站住后突然问道:“你不是跟爹讲了条件的吗?要是你攻下了开远门,就让爹答应你一件事。”

    柴绍在一边听着,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问道:“还有这事?爹答应了吗?是什么条件?”

    “我当时没说,我说若是攻下了大兴城,再跟爹提。”

    李秀林说道:“这不正好可以救了惠通吗?”

    李智云摇摇头,他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我要跟爹讲的条件,关系到我的乌云铁骑的命运,我不会把这事混在一起……”

    “那你就不打算救惠通了?”李秀林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当然打算救她,但我不能用乌云铁骑的命运来换。”

    李智云的执拗,再一次让李秀林叹息了一声,放弃了跟他作无谓的争执。

    “那怎么办?”

    柴绍在一边说道:“要不,我们去请教李二哥,让李二哥帮忙想个办法。”

    李秀林说道:“让二哥卷进这种事,我于心不忍。”

    李智云也想过去找李世民,但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求了太多人,已经显得非常的懊恼了。

    他也直摇头。

    柴绍说道:“这事你们不好开口,我去跟李二哥开口。”说着,柴绍就匆匆出了营帐。

    李智云和李秀林各自叹息一声,也没去追他。

    过了老大一会功夫,柴绍回来了。

    李秀林就急问道:“二哥怎么说?”

    柴绍笑笑,“二哥还能怎么说,他说他会帮五弟想办法。有李二哥这句话,你们就放心好了,爹不会怎么着的。”

    李智云还是说了一句,“谢谢我的两个二哥了,让你们都费心了。”

    李秀林嗔怪他道:“五弟,你这脾气得改改。最好,你明儿一大早就去找元吉,跟他道个歉。也让他去求求爹,放了惠通。”

    李智云不以为然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是道个歉都能让他松口,只怕他也不叫李元吉了。”

    李秀林不喜欢李智云说到兄弟之间的事时,总是语气冰冷。

    “不管元吉脾气好不好,他也是你四哥,你不能如此说他。”

    李智云不想这个时候跟她争辩,就敷衍道:“好,我改日碰到他,一定给他赔礼道歉。”

    李秀林知道他在敷衍,只能自己叹息。

    两下,为高惠通的事,众人都弄得闷闷不乐的。

    大家知道急也没用,也就只能慢慢的等着。

    李智云看着空落落的营帐,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的把大兴城打下来了,结果还是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

    这一夜,李智云因为不习惯没有高惠通在,几乎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大早。

    李智云起身就带了几个亲随,准备去打探一下,高惠通关押在什么牢房里。大兴城因为是皇城,除了有京兆府的牢房还有刑部的牢房,还有诏狱。

    李智云心想,自己需要先找一个人打听一下。

    而这个人,就是李安。因为李安是最熟悉大兴城,也最可能接手京兆府的人。

九十八、对不住

    京兆府。

    李安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李智云,还让李孝恭出来作陪。

    李安从不太愿意认同李渊,回避跟李渊起事有交集,到现在安之若素的领命进入了京兆府,准备着接受大兴城。

    这一转变,并非平白无故。

    李智云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渊看上了李孝恭。

    他猜想,李渊给李安递出橄榄枝,应该不止是这一个因素。

    还包括,李渊要安抚大隋遗留下的朝臣,尽快的稳定关中的政治局面,也需要李安出面来帮着做一些事。

    李安的不安,李渊并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递给李安一个台阶,让他自己走了下来。

    至于李孝恭为什么被李渊看上了,这就只有李渊自己知道了。

    李安笑呤呤的看着李智云,热情的招呼他品尝自家的好茶。

    “贤侄啊,没想到攻下大兴城,你还是第一大功臣啊。老夫都眼拙了,以前没看出你的本事。”

    李安话带自嘲,他是真心的在恭维李智云。

    “我只是破了开远门,我二哥连破了春明门和光华门……”

    李安摆摆手,“贤侄太自谦了。世民善用兵也不假,只是开远门被破当然是关键。如果没有你破门入城,只怕当时的情形,要攻下大兴城还得要些时日。”

    李孝恭也问道:“听说五弟破开远门,用了一种叫霹雳炮的东西,那玩意神奇得很,声如惊雷,可直接喷射一颗……什么弹丸。用的是硝石药还是什么玩意?”

    “也就是硝石药,只是试着配了若干次,才配出这个药方。”

    李孝恭对霹雳炮也是一脸浓厚的兴趣,“它是怎样一个配方呢?”

    “这还得问我的大药师,他是炼丹的道人。这些世外之人一向又神秘,轻易不肯说出自己鼓捣出的那点小秘密。”

    李安和李孝恭都知道他是托词,忙打着哈哈说以后也要去见识见识霹雳炮。两人也没有因此觉得李智云不够厚道,好东西不与家人分享。

    毕竟那玩意要是真的神奇不已,怎么可能轻易的就给人说出配方。如此一来,独占鳌头的神器,就可能变得不再那么独一无二。

    “贤侄登门一定是有什么事吧?”李安就直入主题,不扯那些闲篇。

    “嗯,我正有一事想找伯父打听一下,也想请伯父行个方便。”

    李安捻须一笑,“贤侄尽管提。”

    “我有一个亲随叫高惠通,出了一点事,不知关押在了京兆府的牢狱,还是刑部的牢狱。我想去探望探望她。”

    李安略一沉呤,“你说高惠通。我听说了此人,她关在刑部的牢狱。现刑部的牢狱关的都是阴世师他们,你爹是准备让我接手了京兆府后又接手刑部,只是我也是刚接到敕令,还没来得及去过问。”

    李智云对李安如此之迅速的就知道了高惠通的下落非常惊奇,他甚至都不用去过问任何人,就知道了这些细节上的事。

    李安也看出李智云的惊讶,说道:“高惠通可是大名鼎鼎,她与阴世师他们是关在一起的,所以伯父知道这事。你伯父在大兴城那么多年,禁苑内外我都很熟。义军进城后,那些京兆府的人和刑部的低级官僚,都已经留任在职,所以粗略的情形我是知道的。”

    说到高惠通大名鼎鼎,一定不是因为她有什么显赫的名声。应该就是她仗剑威胁李元吉,被李渊亲自打入了牢狱。

    这种比其他一般罪犯敏感得多的人物,李安这种人一定是会留意的。

    “这事还劳你亲自登门,你就是派个人过来,伯父也自然给你安排了。我一会写封手信,你带着去刑部牢狱就是了。”

    “那多谢伯父。我这就准备过去看看,还请伯父成全。”

    李安见他如此着急,忙叫人那笔墨纸砚伺候。

    写好了信,李智云就准备告辞出门。

    李孝恭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我跟五弟一起去看看,以免有不熟知我爹手信的人,把五弟挡住了。”

    李智云觉得他考虑这么周全,不止是他真的要随自己跑这么一趟,而是他可能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讲。

    两人于是出门,还没上马,李孝恭就说道:“五弟,扈县一别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想要跟你好好聊几句。”

    李智云笑笑,“二哥想说什么?”

    “当日,你救出你嫂子后,我还一直没有好好感谢你……”

    “这事二哥不用再提了,我们兄弟之间就是帮个忙而已,也不是豁出身家性命的事。”

    李孝恭听出李智云话里有别的意思,脸色微红,低声道:“说起来很惭愧,在扈县时我看到五弟,都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转下去。”

    “你这是什么话?二哥也不亏欠我什么,有什么好惭愧的。你是觉得当时你父子投靠了神通叔父,没有去我司竹山寨的事?”

    李孝恭点点头,说道:“我爹带着一家老小,还是觉得神通叔父更有势力能保个万全,所以,我也没好拂他的意。要是依我,当初逃离大兴城时,我是真心想到五弟的山寨。”

    李智云觉得李孝恭现在道这个歉,有点迟。

    不过人家好歹也想要抚平你心中那一丝不快,这种事纠结起来没什么意思。

    “二哥说哪里话,我一直都没怎么在意。更何况,投靠叔父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二哥是一粒明珠,到哪里都会发光。”

    “五弟真没怪罪我?”

    “真没有。你五弟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的。”

    “那改日,我在家里设宴,一定请五弟来家里,我们好生再喝一杯。也让你嫂子好当面谢你。”

    “行,这事我听二哥的。”

    两人这才上马往刑部的牢狱而去。

    到了刑部牢狱,一看这架势,除了原来刑部的官吏外,外面还多了一些义军的士卒守卫。

    许是大牢里关了不少的人。

    大兴城破后,一般的朝臣和士卒,全都被赦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对待。

    这革人命的事,当然不可能像请客吃饭那么简单。该抓的还是要抓,该杀的也一定要杀。

    不然,自己死那么多人怎么交代。

    王者之师、仁义之师,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对顽敌一定是会清算的。

九十九、刑部大牢

    有新任京兆府尹李安的手信,刑部大牢的绿灯全都开了。

    李智云和李孝恭两人进到大牢内,幸好有狱卒前面带路,还特意打了灯笼。

    就凭牢内如豆一样的油灯,可以说进去什么都看不见。

    倒是那混合了各种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两人一开始防不胜防。

    给他们领路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牢头,上面人打了招呼,他也知道此两人不一般,见此,就专门给两人弄了点麝香抹在鼻子下。

    就这么一抹,鼻子下就只剩开窍的气息,脑子里一片澄明。

    牢头翻着两只鱼泡眼,嘴里还喷着酒气,说道:“哎呀,你们都是第一次来,不像我们。天天闻,是久闻而不知其臭。你们以后多来几趟就好了。”

    李智云和李孝恭互相瞪了一眼,这牢头说话不知是成心故意的还是在逗乐。

    “我们可不想天天来,这种地方能天天来吗?”

    “你们不是姓李吗?”牢头在前边带路,几人摸黑就边走边唠嗑。

    “这姓李的就该多来几趟?”

    “我只是说说啊,你们别介意。自古就是这样,一朝天子一朝臣,位高权重者,不是今儿登庙堂,就是明儿进牢房。谁敢说,自己就得享万年的王权霸业,万世的荣华富贵。今儿是李家的天下,明儿呢?”

    李智云觉得这牢头话虽然不算准确,有点像是牢骚,但是他说的话是大道理,是那种没啥意义的大道理。

    “你要这么说,动荡之世,谁又能安之若素。”

    李智云反驳他,就想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牢头摇摇头,“你这话也不对。”

    “怎么又不对?”

    “权贵者被打入牢狱,不光是一个人身家性命不保,甚至可能连自己一家老小都保不住,是不是?”

    李智云一愣,这说的是个道理。封建王朝历来如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倾巢之下无有完卵。

    “不光是一家老小性命不保,眼瞅着一家老小,杀的杀卖的卖,流的流。还不光如此,好多还会被留下万世的骂名。”牢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拿在手里。

    然后继续说道:“若是我们这些庶民,以前叫黔首,你说谁会骂你八辈祖宗?一人死了就死了,好歹可能妻儿老小还有个活路。一辈子苦命,到哪儿也都一样的活。”

    “你们再看看这些娇贵的家伙……”说着,他扬手就朝旁边的牢笼一鞭子,李智云没太注意,一开始只是听到旁边一直有呜咽的声音。

    结果他牢头这扬手一鞭抽的,正好是有个囚犯靠过来,张嘴准备叫喊什么。

    牢头这一鞭很有准头,隔着牢笼的木栅栏就抽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啊的一声低叫,那囚犯赶忙缩了回去。

    “你们看到没有,这人是谁认识不?”

    李智云和李孝恭都摇头。

    “不认识?这家伙就是大隋朝刑部的一个令丞,以前可是作威作福的家伙。”说着,他伸脖子还朝牢里啐了一口。

    李智云奇怪道:“这一般官吏,不全都照常在上班……照常履职吗?”

    牢头嘟囔着,“听说这家伙是跟阴世师躲在一起被抓进来的。你们说这小官吏……大难临头了,还要做哪门子忠君保主的事。也是活该!”

    李智云逗他,“他要是哪一天放出去了怎么办?你这差事不光做不成了,恐怕他要罗织你也是易如反掌。”

    牢头嘿嘿一笑,笑声阴恻恻的。

    “你多虑了。他能活着出去吗?”

    李智云一愣,这话可不是瞎说的。这牢里弄死个人那还不简单,尤其是这种无名之辈,死了谁会追究。

    三人越往前走,里面越是逼仄。

    不多一会,他们就到了一个稍干净一些的牢笼前,李智云一眼就看到了高惠通。

    虽然里面昏暗,高惠通这间牢房却有一扇窗户,而且只关押了她一人。她此刻正靠墙闭目养神,手上还戴着铁镣铐。

    就这么一眼,李智云的鼻子一酸,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人,被落了难。他强忍了一下。

    听到了牢房外的动静,高惠通睁开眼,眼里顿时一片惊喜。

    她站起身走到牢门边,欣喜道:“你没事!我还担心你有事呢?”

    李智云听她这么说,心里突然涌出愧疚感。她现在身在囹囫,还在忧心自己是不是也被李渊怪罪了。

    他故作轻松道:“我怎么会有事……”

    李孝恭拿了一锭银子在牢头手里,示意牢头把牢门打开,牢头二话没说也把门开了。然后李孝恭和牢头就到一边去了。

    李智云进了牢门,看着高惠通略微憔悴的样子,加上自己一夜未睡带来的不知是思念之情,还是现在看到人后的冲动,就一把将高惠通揽在了怀里。

    然后紧紧的抱住她,他在她的脖颈处低语道:“让你受委屈了。”

    高惠通顿时就珠泪滚滚而下,只是无语的哽咽了两声。

    “我已经求了秀林姐和二哥,他们会去给爹求情的,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出去了。”

    高惠通点点头,“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就算多关我几天也没事。”

    “多关你一天我就多煎熬一天……牢里没人欺负你吧?”

    “我真的没事。他们没谁敢欺负我。把我关进来后,他们就没为难过我。”

    高惠通轻轻推开李智云,她脸上还有一些红晕。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李智云的不一样的情愫。

    “都怪我自己鲁莽了一点,其实,我大可不必拔刀对人……”

    “你别说这个了,你做得没什么不对。不对的当然不是你,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发誓,一定会让开罪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高惠通笑了笑。她了解李智云,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只是在她听起来,她很心痛而已。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高惠通柔声说道。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秀林姐还好?我不在了,谁伺候你?”

    “她还好啊。我就是等你回来伺候我。你若是不回来,说不定过几日,我就只能另外找个贴身丫头了。”

    高惠通苦笑一下,“我对你没那么重要。”

    她转过身,有些幽幽的说道:“假如……假如我有什么意外,你可以把我带回九华山一趟,把我交给我师父吗?”

    李智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得好好的,又突然如此的悲观起来了。

    “你别瞎说,有我在就不会有你什么意外。”

一百、世事如棋局局新

    从高惠通的牢笼出来,李智云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问带路的老牢头,“阴世师也关在这儿?”

    “嗯,他就关在死囚牢那边。”他嗓子咕噜着咳了几声,继续说道:“大兴城那些跟义军死扛的大臣将军,也都关在那儿。”

    “我能过去看看吗?”

    李智云目光征询着李孝恭的意见,“要不,二哥我们去看看去?”

    李孝恭回道:“五弟想去探望一下也行啊。”

    老牢头也无所谓,揶揄道:“你二位是来长见识的吧?几个死囚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他还是在头前领路往死囚牢那边走去。

    刑部这牢狱可不小,比一般的府县衙门的牢狱大得多。

    人家也算是全国一级的大部门,关押囚犯的数量自然也多。这刑部的牢狱也很讲究,有专门的死囚牢房区域。

    而且,它的结构跟普通牢房很不一样。

    三人到了死囚牢房前,李智云就愣住了。在昏暗的灯笼照射下,三人面前是一个仅有四五尺高的门洞。门洞的宽度也很窄小,仅能容下一个身子进出。而门洞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狴犴的头颅,正怒目圆睁,阔口咆哮。

    “狴犴好讼,亦曰宪章。”

    狴犴其实在衙门是随处可见的,但这么大一个木雕的狴犴,如此讲究的镇守着死囚牢,可见真正牢狱内的情形,跟自己想象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三人鱼贯而入,像是从狴犴的大嘴里转了进去。

    “听说,这死囚牢是只许进不许出。”

    牢头含混的语气说道:“嗯,是这个意思。从狴犴嘴里进来,就不能从狴犴嘴里出去。”

    “那他们怎么出牢门呢?”

    “另外有洞。”

    洞?那就是比这个死囚牢的门还要小的地方了。

    进去后,立马就感觉死囚牢内跟外面明显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就是这牢房内死一般沉寂,没有人嘤嘤呜呜的恻哭,甚至听不到一点人声。他们就像是走在一个幽静无人的墓穴之内一般,能够体会到森森的死亡气息。

    走道的两边都是牢笼,里面黑咕隆咚的,定睛看,能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正无精打采的坐卧着。

    牢头把李智云和李孝恭领到了一个牢门前,然后用手里的鞭子把敲了敲牢房木栅栏。朝里喝声道:“呃,阴大人,有人来看你了。”

    说完,就见牢笼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个人影在地上挪动着,往牢门这边过来了。

    李智云蹲下身子,看到了一个穿着肮脏囚服,肮脏一身的中年男子如残疾人一样爬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他样子,腿应该是给打断了。

    他每爬一下,表情都很痛苦。

    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原本还在春明门意气风发的指挥千军万马,现在就沦为了阶下囚。

    那一身炫目的甲胄应该是被剥去了,换的也是不知多少人穿过的死囚服。

    只是,阴世师那倔强的样子,目光里闪烁的坚毅还是令李智云印象很深刻。

    阴世师不认识李智云,但看他穿着又不是普通人,就问道:“这位公子是?”

    “我是你的一位故人,你应该记不得了,但我记得你。”

    “哦,我是真想不起来了……你可有我家人的消息啊?”阴世师眼里的光开始柔和起来。

    死囚犯,尤其是必死无疑的那种人,心里已经很少挂念自己的生死了。他们最关心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

    “我不太清楚,应该不算很好吧……”李智云顿了顿,“我只听说,大将军不会迁怒于你家眷的,最多也就是撵回老家去。”

    “真的!”阴世师露出一丝惊喜。

    “我也是听说的……”

    “李渊这个人,老辣是老辣,为人不算狠毒,这我相信。”阴世师开始自我安慰道,自我放大对李渊的期许。

    李智云原本不想编着谎话骗阴世师,但是,他一想到此人其实是个忠厚之人时,就由不得少了心中的恶念。

    败军之将不言勇,但人家也有值得钦佩之处。

    单凭他在强敌面前,誓死要抵抗到底,就可见此人绝不是宵小之徒。他与自己的交集,已经因为自己活下来而告一段落,如果他不日将被处斩,就将彻底跟自己不再有任何联系。

    “虽然我想不起公子是谁,你可否告知我一二呢?”

    阴世师问了家人情况后,这才稳定了情绪,想着要问明来者何意。

    “我们也就是看看你。”说着,李智云身后的李孝恭低下身子。

    阴世师看到李孝恭后,脸上原本露出的一丝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他认识李孝恭,右领左府将军李安的二儿子。当初,刑部准备拿住李安时,提前就走漏了风声,让父子两人携带家眷跑了。

    阴世师与李安当朝为臣,也见过彼此几个成年的子******世师看了李孝恭一眼,又仔细看了看李智云。

    “你们是……李安的老二、老三。”

    “不是,我是李渊家的庶子。”

    俄顷间,阴世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死囚牢内来回撞击,往返间令人有几分瘆人。

    “你们都来看看,这李渊的庶子来看咱们了。”

    阴世师朝其他牢笼喊道,“来看看咱们为啥苟且活着,为啥不死。来看我们是该腐烂而死,还是绝食而死,咬舌自尽……他们是来看我们有没有气节的。哈哈哈!”

    他的喊声并没有引来其他牢笼内囚犯们的任何回应。

    也许其他人已经心如死灰,剩下点力气等死就好了,干嚎几声豪迈的话语都不想嚎了。

    也许,其他人心里还存有几分幻想,万一李渊格外开恩,或是外面有什么变故,自己能死里逃生呢。

    ……

    李智云等阴世师笑够后,才说道:“阴大人,你对我爹成见很深啊。他跟你同朝为臣,应该没有招惹过你吧。”

    “你这个叫小孩子讲话。同朝为臣,没有招惹我,我就不能抨击他了?”

    李智云承认自己这话不堪一击,他只是随便聊个由头,想跟阴世师聊点什么。

    “不外乎。说我爹是奸臣逆贼?我想听听你怎么评价我爹。”

    阴世师摇摇头,“看来你不了解你爹。对为君者,他的确是奸臣逆贼。对世人来说,你是庶子,你以后就知道了。你爹算不上一代枭雄,也不是什么废物点心。他就是一个自视过高的人。”

    “这话怎么讲?”

    “世事如棋局局新,你这个庶子,小心入了他的局。”

    阴世师说完此话,就双手撑着身体往回爬了过去。

    李孝恭拉起有点失望的李智云,“五弟,走吧。这家伙故弄玄虚,也少听他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一0一、又见太公望

    阴世师的话似乎颇有深意,让李智云捉摸不透。

    “小心入了他的局?”

    “他的什么局?”

    李智云心里嘀咕着这两个疑问。

    这疑问有点啃噬人的心智。

    阴世师说,李渊这人不算枭雄,也不是废物点心。这倒不是什么客观评价,就是阴世师泄愤的说法,李智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阴世师这种老炮,让他逮住了机会,他还不趁机给自己上点眼药水。

    李智云知道李渊的一生,李渊的确不是枭雄,他是比枭雄还厉害的人物。

    何谓枭雄,强横、杰出、智勇、杀伐果断……不管你怎么形容,总觉得枭雄者缺乏一点,就是通透的睿智。只有入世没有出世。

    李渊是历代帝王中第一个在世而自行退位的太上皇。

    其他好多太上皇是死后受封,也有的太上皇算不上王朝,只能算是诸侯王。

    李渊在盛年退出皇位,除了李世民够强悍以外,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正如阴世师所说的,他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局”。

    那些在史书记载之外,惟有当事人才清楚的局。

    正这么想着,李智云和李孝恭两人就从狴犴嘴里重新钻了出来。

    出来后,那种压抑在心里的块垒消散了不少。

    李智云一抬头,就见死囚牢又送来了一个人。

    因为地方不宽绰,李智云和李孝恭就闪到一边,把狴犴的大嘴让出来。

    可李智云一眼就认出了送进来的这人是谁。

    李药师——李靖。

    这家伙还真就在大兴城落网了。

    “等等,你们稍等等。”

    李智云叫住狱卒,李靖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少年人。

    “太公望。”

    毕竟就是三四个月前的事,而且这位“太公望”曾经想杀了自己,又一再的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提示自己,李靖记忆当然深刻。

    “你是‘太公望’?”

    李智云笑笑,一抱拳,“药师别来……”他又生生的把“无恙”两个字吞了回去。“看来你真是倔强啊。当日我提醒你,小心被人抓住,结果你还是被抓住了。”

    李靖倒是很洒脱,“大丈夫死得其所,总是要初心不改。”

    李智云知道他嘴硬,提醒他道:“那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的话。”

    李靖脸一微红,早已没有最初质疑李智云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了。他对李智云当日在感业寺告诫他的话,在心里反复的斟酌过。

    今日被抓住下了死囚牢,看来要想活命,还真就要那样试一试。

    “多谢你,一直还牵挂我的生死。只是,到现在我也还不知你究竟是谁?”

    “李智云。”

    “李智云?我听说过你,你是李渊的五子。在太原时我就听说过,你怎么……”

    李靖很惊讶,这少年人怎么可能如真的“太公望”一样神奇呢,把自己算计得那么精准,又为何如此牵挂自己的生死呢。他可是李渊的儿子,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药师不用惶惑,我就是李渊的儿子。只是我欣赏药师的才能,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你。”

    李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智云只好再次告诫道:“你记住我在感业寺说过的话,若是照此说,你一定会得救。”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李靖一脸的迷茫,李孝恭则跟着也是一脸的茫然。

    李智云不想在收服李靖这事上继续纠结。

    有时命运就是如此,终究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就算自己如何周全的提示,也许一个小的意外,就满盘皆变。

    出了刑部大牢,李孝恭就问道:“五弟跟这位药师私交甚笃?”

    “也不是,此人你应该也认识。他舅父是韩擒虎……”

    “哦,”李孝恭惊愕道:“当然知道。他应该就是韩擒虎那位外甥了,名叫李靖。”

    李智云心想,要是按照历史的剧本走,你李孝恭将来扫平南方时,其功劳里有一大半都是李靖的功劳。

    “他为何被打入了死牢?”

    “他从马邑逃到大兴城来告发我爹在太原起事,现在不正是清算他的时候吗。这家伙也是老实,居然还真就在大兴城等着被抓……”

    “哪为何五弟要救他呢?”

    “我可没说要救他。我只是爱才,不想他死。若是他不死,以后跟着我也不错。若是死了,也无所谓。这世上就少一个能臣而已。其实,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少了谁,地球都会一样的转。”

    李智云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对李孝恭说的。

    李孝恭没反应过来,或者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继续问他关心的事:“五弟,我是真心想什么时候见识见识你的霹雳炮,你什么时候要是再试,一定告知我一声啊。还有,当日你替二哥花了不少的银子,我一定还你。”

    李智云心里有事,就敷衍道:“好,哪一天我爹也想看我的霹雳炮,到时我叫人来知会你一声。”

    两人于是告辞分手。

    而高惠通的事并不顺利,没几日就因为另一场变故突然搁置了。

    突然有个消息传到了大兴城,窦氏在太原去世了。

    窦氏是李渊的正妻,按史书记载她应该死在大业九年。而她现在才死,李智云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一出入跟自己的穿越有关?

    李智云只听说,窦氏自大业九年始就重病在身,几乎不能动弹,也很少再露面了。子女们也都很难见到她,她整日都是身在深宫里,以念佛经度日。

    窦氏的去世给李渊一个沉重的打击。

    窦氏出身名门,她是北周文帝宇文泰的外孙女,她舅父即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当年杨坚篡夺周武帝的帝位后,她大哭不已,恨自己不是一个男儿身,可以解救舅父之难。

    这个奇女子,不仅深得李渊的宠爱,她还是李渊在政治上的得力帮手。

    也许,大兴城终于到了李家手里,窦氏终究还是看到了大隋朝即将被湮灭,总算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突然去世,李渊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离世还是令他悲痛万分。

    一时间,李渊准备让杨侑登基的事也暂时搁置。

一0二、母子团聚

    李智云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头戴金煊冠,身穿锦衣,面如冠玉,略显文静,怎么也无法一下子启口叫一声舅舅。

    万宣道,自己母亲万氏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原主对万宣道是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包括母亲一家人。

    李智云的外公万武刚,大隋朝利州刺史,世系名门。只是万武刚死得较早,其唯一的嫡子万宣道就由万氏和李渊在抚养。

    李渊的妻妾里,窦氏作为正妻,性情虽然贤淑温婉,但在李渊的后院一向非常的强悍。她在世时,李渊的妾室们几乎没有生养,连李智云的出生都算是格外开恩。

    万宣道一开始并不在唐国公府。之所以后来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唐国公府,也是在窦氏重病几乎快离世时。

    现在,他是从太原随万氏到了大兴城。

    万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个头冒了那么高,鼻子一酸,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太清楚了,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不光活下来,现在还威风凛凛的像一个将军。跟他的其他兄长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

    自己儿子的命是真大啊。

    她看儿子在比他个头也小,年岁还小一岁的万宣道面前开不了口,就笑道:“吾儿有五六年没见过你舅父了,以前你们都年幼,礼数上没那么讲究。今日你要是再喊不出口,恐怕为娘和舅父这一关你是过不了。”

    李智云不是因为羞涩、尴尬而喊不出口。只是因为这个舅舅的出现,多少还是出人意料,而且,自己对他天然的就有一种小伙伴的亲近感。喊一声舅舅,好像反倒把这种亲近感给弄生疏了。

    不过,万氏的话提醒了他,这个礼数少不了。自己还得迈过这个砍。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一揖,朝万宣道叫了一声:“舅父。”

    万宣道比李智云小一岁,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玩过骑竹马,弈棋、投壶那些游戏。性情相投,温和又谦让。

    万宣道自小失去父亲后,对姐姐万氏很依赖,对这个大一岁的外甥也很亲热。

    他第一次见李智云如此恭敬的叫了一声舅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很随意又略显淘气的一挥手。

    “免礼了……”

    说着,就拍了拍李智云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以后也别叫我舅父,这一次算是你娘逼你的,你别怪我。以后都别叫了,要叫也等十年之后再叫。”

    万宣道的话把李智云逗乐了,在他印象里万宣道没这么逗啊。这几年不见,人的性情随年纪都变了。

    万氏倒是很开明,毕竟这两个都是自己的至亲,他们从小在一起时就没争吵过一句。有点没大没小的,也都是两人独处在一起的时候。

    她笑道:“随你们,都长大了,我也懒得管。”

    此次万氏进大兴城,一落脚就把李智云召进了大兴宫。

    李渊入城后,就把自己安置在了禁苑。而代王杨侑,则住到了灵峰宫和几个小院落里。

    万氏说道:“难得我们母子团聚,你今儿就在宫里用膳。只是,你嫡母才去世,你爹也没什么心情,我们就不喊他了。”

    窦氏其实已经下葬了多日,但大兴宫内的歌舞停了后也没恢复。万氏对自己来后,遇上这冷冷清清的场景也能理解。因为看到了儿子,她的心情倒是没什么影响。

    反而,万氏的高兴中似乎还有别的意味。

    李智云心想,母亲来了也好,正好也求她找机会给李渊吹吹风,把高惠通早点放出来。

    自去了刑部的牢狱探望过高惠通后,李智云常常就梦到刑部死囚牢的狴犴张着大嘴朝自己嘶吼……

    传膳后,三人其乐融融的把盏闲聊着,尽享天伦之乐。

    李智云对万氏一点也不陌生,除了原主的记忆外,万氏作为一个母亲有慈爱的一面,作为一个女人又很知书达理,温良恭谦。

    说话细声细气的,不急不恼。

    也许原主的以前的性格就是遗传自母亲。

    酒过两巡,李智云就找机会提高惠通的事。

    万氏当然很好奇,李智云的一个丫头,为什么会被李渊给抓了起来。

    李智云只好把那日李元吉羞辱代王,跟他起了冲突,自己掌掴李元吉的事讲了出来。

    万宣道很惊讶,瞪大了眼说道:“你真的抽了元吉一个耳光?”

    “那家伙太可恶,我就抽他了。”

    万宣道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在太原时跟李元吉有交集,知道李元吉是什么人。

    “连你爹都没掌掴过他,你打了他,你爹就没骂你几句?”万氏边吃东西边轻描淡写的问道。

    “他骂我什么?他也不在场。”

    “元吉的脾气那么暴躁,你这算是跟他结下仇了。”万氏叹了一口气。

    李智云原本不想说出事情的原委,就是免得万氏担忧。现在看来,还真就让万氏担忧起来了。

    “不过,你打了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氏突然发了话,而且语气很有分量,就像是在说:儿子放心,为娘的给你撑腰。

    李智云和万宣道都有点愕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放狠话。

    万氏说道:“你爹要留河东郡质子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不光是你爹有考量,其中还有你嫡母的用心。”

    万氏提到窦氏也用心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冷然的光稍纵即逝。

    “你嫡母虽然病得气息奄奄的,她听你爹说要起事反隋,准备留一个质子在河东郡城时,非要让你爹留我儿啊。哎!她也是良苦用心。最后一口气,也要把自己的儿保护好。换着我,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

    万氏的感慨里,有几分对窦氏的怨恨。

    “幸好我及早知道了你爹的想法,阻止了他……”

    李智云一惊,“你说我爹,没打算留下我?”

    “你爹原本有这个打算,总想着留有余地便于起事。经我一说,他又打消了念头,准备让建成、元吉和你都从河东郡逃出来。”

    “可大哥在河东郡临出逃时说,留我做质子就是爹的意思。”

    万氏叹口气道:“我猜,不是你爹的意思,就是你哥从中作梗。建成要从中作梗,也一定是你嫡母的意思。你嫡母容不下你,这恐怕是她临死最想做的事。”

    “也全靠我儿命大,自己机智,还活了下来……”万氏说到此,还滚落泪珠下来。

    李智云觉得自己在河东郡出逃这一节,李渊和李建成是最清楚究竟该怎么处置自己的人。

    他们一个是写信的人,一个是唯一看过信的人。

    窦氏和万氏都为了自己的儿子,跟李渊交代过、求过,只是最后李渊是怎么交代李建成的,李建成又是否按李渊的旨意执行的,就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了。

    窦氏为了保住儿子的用心可以体谅,但如果是为了借此诛杀自己,就可见她险恶用心了。

    还好,窦氏已经去世了。只是嫡庶之间这种芥蒂,已经很难化解。

一0三、自家人

    万宣道在一旁也说道:“听说你一个人留在河东郡时,我也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智云笑道:“逃什么?我爹给我留了一大笔钱财,我跟秀林姐一起把钱财运出来,一路夜逃,到了关中,选个地方就落了脚。”

    万氏点头赞道:“秀林是个好孩子,对我一向也孝顺;世明对我这个庶母也还不错。”

    她说这两人对自己好,也没提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好,但心里一定是把他们两人跟李世民和李秀林分开的。

    这也是万氏为人温和而有气度的方面。她没有因为窦氏而对她所有的子女都充满怨恨。

    李渊后来封她为贵妃,掌管整个后宫,也是因为她的这些不凡。

    “你说的惠通这孩子的事,为娘知道怎么跟你爹讲。更何况,这次大兴城开远门被你攻破,你爹还没说怎么赏你呢……”

    “娘,我是怕爹为难她。”

    “你是怕你爹不杀她,但是又要给元吉面子而为难她?”

    李智云点点头。

    万氏能够理解到他的担忧,这种担忧是完全有可能的。

    “你爹这个人,有时还是很有气量,有时也不好说。惠通是个下人,你爹还像没事一样把她留在你身边,这恐怕对元吉不好说……”

    万宣道一边说道:“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我说不定能帮你。”

    李智云奇道:“你怎么帮我?”

    万宣道也不卖弄,直说道:“我跟李元吉熟。我去找他,让他松个口。”

    “你跟他很熟?”

    万宣道嘿嘿一笑,“你不知道,这小子在太原时,跟我最合得来。他喜欢两样东西,一个是兵器和女人,另一个就是喜欢斗犬。”

    “兵器和女人,这就两样了。你跟他一样喜欢兵器和女人?”李智云笑着,故意逗他。

    “你别瞎说,我喜欢养犬,也喜欢斗犬。他喜欢斗犬还是我领进门的。”

    万氏笑道:“你整日在后院伺弄你那些犬,也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万宣道朝李智云示意道:“智云,好久也来看看我养的斗犬。”

    “我没那闲工夫,还是你自己玩好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你见识到了斗犬的乐趣后就知道了,养斗犬很有意思……”

    万氏见他扯远了,说道:“你好好说去跟元吉讲和的事。”

    “嗯,李元吉被我带上路后,酷爱斗犬,一直想让我手把手教他怎么调教喂养。更别说,要是我再送他一两条斗犬,他一定会乐不开可的。”

    “可他这人是很记仇的。”

    “记仇也不怕,你给他面子,他还能记一辈子?”万氏在一边说道。

    李智云想了想,“那就劳烦舅父了,正好李元吉就守在禁苑里,你也方便。也许,我真是差这么一个人,好跟他说上话。”

    万氏说道:“这事你就交给为娘和你舅父,我去跟你爹说,你舅父就去跟元吉说。”

    万宣道笑道:“这事最后要是成了,智云你可得好好谢我。”

    “那是自然。”

    三人商议完了,万宣道就等着过两日送斗犬给李元吉。

    没两日,李孝恭又来请李智云去他府上作客。

    李智云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他心想,李孝恭现在也是闲职,要是等这一阵过了,李渊一定会委任李孝恭一个什么职务。自己现在跟他走近一点,倒也不妨。

    到了原右领将军府,这一次李智云就是大模大样的进了府邸。不再像上次,还在门口窥视半天,连门都不敢进。

    李孝恭还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他。

    看着李孝恭满脸笑意躬身迎候的样子,李智云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霹雳炮的事。

    李孝恭直接就把李智云引到了自己的宅院。李智云问他伯父呢?李孝恭说他忙得很,不劳烦他了。

    李智云心想也是,人家现在是刑部尚书、京兆府尹,现在正是他最忙的时候。

    大兴城现在的东市和西市都已经开了,各业都在恢复秩序,老百姓对晋阳之师的评价也很高。

    老百姓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不杀掠人家,给人家安居和乐业的机会,他就觉得没必要反你。若是你比前朝做得还好,他就说你的好话,为你歌功颂德。

    到了李孝恭的宅院,进了厅堂,李智云就见一个风情万种,身段婀娜的女子,婷婷袅袅的站在门口迎接他。

    这女子应该就是李孝恭的夫人了。

    等走近了,李智云才看清,这女子高鼻凹眼、五官精致立体,应该是有突厥人的血统,是个地道的混血美女。

    而她一开口又是地道的中土口音,“小叔好!”

    “见过嫂夫人。”

    李智云也客套的一揖。

    此女子名叫倪华,原是万花楼的歌姬,后来从良跟了李孝恭。这种事也就只有在隋唐这种开明、民族大融合的时代才可能发生。

    三人落座,李孝恭一改老成持重之态,亲自给李智云斟酒,说道:“五弟难得给我这个机会,今儿我得好好陪你喝两杯,也要好好谢你上次解救我夫人的事。”

    倪华也说道:“孝恭一再提起五弟的恩情,上次的事烦扰五弟了。”

    李智云很松弛的看着他两口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要提什么恩情的话。今日我也难得跟二哥坐在一起,本来我们还约过,要在司竹山寨煮酒论天下的,现在也不迟,是不是?”

    李孝恭忙说:“自家兄弟,我们都不客套,边吃边聊。”

    李智云还是很好奇倪华的事,就问李孝恭,那事最后是怎么样一个结果,是否又把事主找出来了。

    李孝恭脸上有点不自然,嘴里只是感谢,也谢董景程帮了大忙,自己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什么大碍。

    绑人的事主,夫人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所以那事就不了了之了。

    李智云觉得李孝恭不太会扯谎,可能有些事不好说,说不出口。李智云也就嗯哦两声应着,表示自己不再好奇了。

    两人于是就聊天下大势。

    天南地北的聊古今。

    推杯换盏间,一不小心,李智云面前的酒杯就碰翻在地,李智云下意识就去捡拾那酒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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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逆天庶子夺嫡介绍:
男主穿越成为隋末李渊的庶子——李智云。
他摆脱“质子”被杀的命运,开启庶子的逆袭之路。(无系统文)
好歹自己是个古兵器、古战场研究爱好者。
打造削铁如泥的兵器、打造坚固的铠甲、研究黑火药……
凭借一本《武备志》企图颠覆天下!
李渊在晋阳起事。
我就在关中拉一支重甲骑兵、陌刀队、神臂弓手、霹雳炮……特混的五千精锐。
笼络平阳公主、李孝恭、李神通、李靖和房玄龄等这些老炮,开启扫平隋末各战场的“神助攻”。
李渊眼看着庶子出尽了风头。
李建成和李世民只能等着他收拾残局。
朝臣们劝李渊,废太子立庶子。
李世民感叹:既生民,何生云!
……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逆天庶子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逆天庶子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