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急性肺栓塞
李絮心里乱的很，自然没心情给糖糖解释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努力的将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她的父亲已经走了，如果母亲也……
季元元能理解她的心情，当即便道：“糖糖你乖乖的，我们要出发了。”
糖糖虽然不太理解大人的思维，但是还是很听话的点头：“妈妈我知道啦。”
张坤的车和秦慕丞的车一前一后的上了高速。
这还是糖糖第一次上高速，她对窗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好奇。
她的脸几乎都快贴到窗户上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
从B市到S市，修过很多次，原本五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只需要四个小时就能到。
不到十一点钟，一行人就到了医院。
医院里，李勇和秦小敏夫妻两个在。
李磊白天看护了一下午，晚上回去休息了。
见到李絮，李勇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眼，眼眶一红，道：“大姐。”
李絮的眼眶也是红的，她伸出手去，握住了李勇的手，问道：“咱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
“都怪我，我最近忙，棚里的草莓都熟了，再不摘就坏了，就没顾得上咱娘。前两天不是下了一场大雪吗？咱娘晚上上厕所的时候摔了一跤，她没和我说，还是我看到她的手青了才知道的。”
李勇的语气十分的懊恼，说着说着他就低下了头，有些不敢看李絮的眼睛。
“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咱娘说她感觉很好，没有不舒服，我就没往心里去。谁知道……”
李勇说不下去了。
旁边的秦小敏微微叹了口气，“大姐，这事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娘。医生说了，咱娘可能是摔倒导致的急性肺栓塞。这个病在发病前是有症状的，要是我细心点的话，说不定能发现娘的不对劲。”
“好了，不要说了。”李絮反手握住了秦小敏的手：“你们平时能在娘的身边，照顾她、陪她说说话，已经比我和李淼强多了。”
眼见李絮也越说越难过，季子轩赶紧上前，“外婆还在icu，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都坐下吧，等外婆出来再说。”
糖糖本来是在秦慕丞的怀里的，看见李絮的眼眶红红的，她挣扎着道：“外婆，不哭……”
秦慕丞上前一步，糖糖的小手正好能够到李絮的脸。
她伸出小手，在李絮的眼底擦了擦：“外婆哭，糖糖会心疼哒。”
李絮勉强的笑了笑，“外婆没哭。”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思绪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糖糖见李絮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有些不解的回头看向秦慕丞。
“爸爸……”话还没说完，就先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平时的话，最多十点钟，她就要睡了。
秦小敏心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糖糖打哈欠。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时间不早了，孩子都困了，元元和慕丞，你们两个不用在这熬着了，赶紧带孩子回家休息吧。”
季元元有些犹豫：“可是……”
她也很担心外婆，也想在这守着。
万一外婆醒了，也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回去吧，外婆要是醒了，我给你打电话。”李勇也劝道，接着又看向李絮，“大姐，姐夫你们也回去吧，路上也辛苦了。都在这熬着没用，明天白天还得有人来换我们呢。”
想了想，季元元从秦小敏的手中接过了钥匙。
她拉着糖糖和秦慕丞来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糖糖你跟爸爸回太外婆家睡觉好不好？妈妈要在这里守着太外婆，太外婆醒过来看不见妈妈的话，会难受的。”
糖糖小小年纪，倒是十分的善解人意。
她点了点头，“好，我会乖乖的。”
秦慕丞看了看女儿，有些无奈的接过了钥匙。
虽然他很想在这陪着元元，但是小家伙明显已经撑不住了。
她现在还能乖乖的讲道理，等过一会儿怕是要闹起来了。
本来大家心里就都很难受，要是她闹起来，大家心里估计会更烦躁。
所以，秦慕丞现在只能带着小家伙回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明天一早等糖糖醒了，我就过来。”秦慕丞低声嘱咐道。
季元元点了点头，在糖糖的脸上亲了一口：“回去吧，路上慢点开。”
秦慕丞抱着糖糖，转身离开了。
除了秦慕丞外，季子轩和张坤也被劝了回去。
而季元元，送走了秦慕丞后，又回到了icu的门口。
看到季元元回来，在场的各位都有些惊讶。
“我让慕丞带糖糖回去睡了，我还是在这待着比较放心。”季元元解释道。
秦小敏关心的问：“糖糖没闹吧？”
季元元摇头：“没有，她没那么粘我。在家的时候经常跟爷爷奶奶一起睡的。”
秦小敏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淼，拉着季元元的手：“坐这。”
等季元元坐了下来，她凑过来，“困了就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儿。”
看着李淼红红的眼眶，季元元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
icu的灯始终亮着，从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七点多。
刘桂花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一大早，李磊、秦慕丞、张坤和季子轩就过来了。
糖糖被秦慕丞抱在怀里，她趴在秦慕丞的肩膀上，还在睡着。
季子轩和张坤的手里拎着一些早餐。
“你们都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许久不见，李磊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
李磊离婚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再谈对象，一直埋头苦干。
人看着老了很多，头上都有些不少的白头发。
李絮看着弟弟这个样子，眼眶又是一红。
张坤和季子轩很快就把早餐分完了。
李絮默默的吃完了早餐，率先起身离开。
见状，剩下的人也都跟着离开。
大家都知道，刘桂花的情况不容乐观，这说不定是一场拉锯战。
一直守在这里没意义，他们得轮换着。
离开时，季元元接过了秦慕丞怀中的糖糖。
糖糖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是感受到了妈妈的体温，像是小猫一样乖巧的在季元元的锁骨处蹭了蹭。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不是小孩子了
回去的路上，季元元和李勇各开了一辆车。
李絮和李淼都在季元元的车上。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过年的气氛很足。
只是，车里的气氛却与外面截然不同。
安全座椅上，糖糖睡得很沉。
李絮看着外孙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李想和李念都在家里看家。
两个人都长成大孩子了，看到李勇他们回来，两个人快速的迎了上来。
李念问道：“爸，奶奶怎么样，醒了吗？”
李想看着李勇，也是一脸的焦急。
李勇摇了摇头：“还没醒，你们两个吃早饭了没有？”
李念闻言，一下子就蔫了。
他垂头丧气的说道：“吃了，早上我姐做了西红柿鸡蛋的卤子，我煮的面条。大姑小姑表姐你们吃了吗？卤子还剩了，你们要是吃的话，我去煮面条。”
季元元连忙道：“我们都吃过了。”
李念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李勇：“爸，我们俩能去医院看看奶奶吗？见不到奶奶，我们心里不踏实。”
李勇此时有些烦躁，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小孩子就老实的待在家里看家，别在这添乱了。”
李念闻言，有些不服气的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环视一圈，见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便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李勇揉了揉脑袋，招呼大家去休息。
虽然说现在大家的条件都好了许多，村里的取暖措施也多了。
但是毕竟不比城里的集中供暖，屋子里面还是有些微微的冷。
李想跟在季元元的后面，等进了屋，她便上前一步，掀开了炕头的被子：“姐，你把糖糖放在这里吧。我早上烧炕了，厨房的暖气炉子也一直烧着呢。”
季元元点了点头，将糖糖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被窝里。
李想下意识的伸手，帮糖糖盖了盖被子。
季元元直起身子，看向李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想想长高了好多。”
李想的脸有些红，看的出来，她不太会说客气话。
“姐，你喝水吗？我给你倒。”片刻后，李想问道。
季元元摇头：“我不喝，你玩去吧，我睡一会儿。”
李想腼腆的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季元元想了想，探身过去，在她耳边说道：“等我睡一觉，下午带你和李念去医院。”
李想愕然抬头，看向季元元：“真的吗？”
李想的声音有些大，季元元将手放在唇边：“嘘，小声点。”
李想的眼睛亮亮的，再次小声的问：“真的吗？”
季元元点头：“真的。”
李想抿了抿唇，对着季元元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季元元收回了目光，脱掉了鞋子和外套，钻进了被窝里面。
昨晚熬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她的确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等她躺下，旁边的秦小敏提醒道：“他们俩小孩子去了也没用，净添乱。下午你就别去了，在家休息吧。省的糖糖也跟着你东奔西跑的，现在这么冷，千万别感冒了。”
季元元闭着眼睛，低声道：“他们俩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都挺懂事的，不会添乱的。与其让他们在家胡思乱想，还不如带他们去看一看。”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是小孩子了
季元元收回了目光，脱掉了鞋子和外套，钻进了被窝里面。
昨晚熬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她的确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等她躺下，旁边的秦小敏提醒道：“他们俩小孩子去了也没用，净添乱。下午你就别去了，在家休息吧。省的糖糖也跟着你东奔西跑的，现在这么冷，千万别感冒了。”
季元元闭着眼睛，低声道：“他们俩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都挺懂事的，不会添乱的。与其让他们在家胡思乱想，还不如带他们去看一看。”
秦小敏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什么。
季元元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怀中的糖糖已经不见了，季元元下意识的心悸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婆家，家里那么多人呢，估计是下去玩了。
她翻了个身，旁边的位置上，李絮和秦小敏还在睡着，李淼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李淼在带糖糖玩，季元元心中放心了许多。
她躺在炕上，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客厅里传来糖糖刻意压低的声音。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显然，这小家伙又在卖弄了。
幼儿园只教一些比较简单的诗，这首蜀道难是程书琴在家教的。
程书琴教的时候没抱多大的希望，随便教着玩的。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糖糖学了一周左右，就把这首诗从头到尾都背下来了。
每个字的发音都十分的精准。
反正背的比季元元要好，她多少年不背诗，都快忘光了。
糖糖很快就背完了，鼓掌声紧随而至。
“哇，糖糖你好厉害呀。”李念的声音有些夸张。
“嘘，舅舅你小声点，我妈妈还在睡觉呢。”糖糖低声道，小小的声音里有着些许的不满。
李念便也压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忘记了。”
季元元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有些满足的扯了扯唇角。
没白疼这个小家伙，现在知道心疼妈妈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李絮和秦小敏依旧睡的沉沉的。
她坐起来，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客厅里，糖糖被李想抱在怀里，身上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厚毛毯。
小家伙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一张小脸上全都是得意。
李念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木木则坐在李念的旁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零食。
糖糖最先看到季元元，眼睛都亮了：“妈妈，你睡醒啦？”
小家伙激动的时候，声音难免有些高。
季元元也学着她的样子：“嘘，外婆和舅姥姥还在睡觉呢。”
糖糖眨了眨眼睛，一双小手从毛毯里伸了出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季元元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们说话要小声点。”
“姐，小姑姑中午做了饭，我们都已经吃过了。给你们留了，你要吃吗，我现在去帮你热热。”李想连忙问。
季元元摸了摸肚子：“现在还不饿，等他们醒了大家一起吃吧。”
李想腼腆的点了点头，但是依旧看着季元元。
李念也看着她，一脸的期待。
季元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她早上答应过李想和李念，等下午带他们去医院看外婆的。
她环视一圈，没看到李淼。
她看向李想：“你们小姑姑呢？去哪里了？”
“在那个房间里呢，进去有一会儿了。”李念伸手，指着另外一个房间。
那是外婆的房间。
季元元走了过去，伸手敲了门。
“进来吧。”李淼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季元元推开门，李淼背对着门口，站在柜子前面。
柜子上，放着外公外婆的合照。
看到合照上外公的脸庞，季元元的心中也有些难受。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小姨，我带李想和李念去医院一趟，你帮我看会儿糖糖吧。”
李淼大概是还没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依旧背对着季元元：“没关系，你去吧，我看着她。”
季元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说什么，率先走出了房间。
她从李想的怀中抱过了糖糖，跟她商量：“妈妈出去会儿，你在家和木木小舅舅乖乖的，好不好？”
从昨晚开始，糖糖就没怎么和她单独待过了。
所以一听到季元元又要出去，眼睛瞬间瞪大了，小手也紧紧的抓住了季元元的衣角：“也带着我去，不行吗？”
“外面太冷了，你在家乖乖的，妈妈很快回来。你想不想吃烤红薯，妈妈给你带一个好不好？”季元元哄她。
就在这时，李淼已经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了。
见状，她对着糖糖伸手：“糖糖来，让姨姥姥抱。”
糖糖盯着季元元的脸，见季元元没有妥协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的到了李淼的怀里。
抱着李淼的脖子，糖糖还不忘叮嘱道：“妈妈，那你说话算话，一定要早点回来。”
季元元点头：“知道了。”
随即她看向李想和李念：“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现在去医院。”
李念高兴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早就收拾好了，穿个外套就行了。”
比起李念，李想要稳重多了。她慢慢的起身，低声道：“我也是，都收拾好了。”
季元元笑了笑：“那走吧。”
她从客厅的衣架上拿了外套。
去医院的路上，两个孩子都沉默着。
季元元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动作十分的同步，都在紧张的扣手。
这两个孩子，几乎都算是在外婆跟前长大的，跟外婆的感情都十分的深厚。
到了医院，站在icu的外面，看着里面的奶奶，李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李念比李想含蓄一些，但是眼眶还是红了。
……
大人们对医院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忌讳的，不想让孩子在医院里待久了。
所以，几个人在医院呆了不到半个小时，李磊就催着他们离开。
“医生说，你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老实在家待着，我现在没空管你。”李磊叮嘱李想。
李想哄着眼眶点头：“爸，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你也要注意身体，一定要按时吃饭。”
第八百五十四章 陈年老醋
李想和李念是孩子，好哄。
大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可是季元元心里有数，要是外婆的身体真的有好转，他们早就打电话回家了。
毕竟，家里还有这么多口子人担心着呢。
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的心情好了许多。
路过卖红薯的摊位,李想还记得提醒季元元：“姐，你不是答应了给糖糖买红薯吗？姐夫你停下车，我下去买。”
季元元这才反应过来，出来的时候是答应过糖糖。
旁边有停车位，秦慕丞赶紧打了方向盘：“不用了，你们在车上待着吧。”
医院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秦慕丞便跟着季元元他们回家。
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日子总得继续过。
还有张坤,也回了老家。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回家见见爹娘。
秦慕丞停好了车，季元元率先拿了手机下了车。
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小三轮，小三轮上有一个烤红薯的炉子。
一个全身包裹的很严实的妇女正在翻看炉子里的红薯。
走近了之后，季元元才发现，小三轮驾驶座的座位上，还有一个小女孩。
看着得有八九岁了，正缩在座位上，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葫芦。
恰好吃完了最后一颗，她将串糖葫芦的木棍随手一扔，问道：“妈妈我吃完了，能再吃一根嘛？”
摊主抬头，正要说话，余光看到了季元元，便开口问道：“你好,要烤红薯吗？刚烤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季元元将目光从女孩身上收了回来,看向红薯：“嗯,这几个我全要了，给我装起来吧。”
这时，秦慕丞也跟着过来了。
他将围巾围在了季元元的脖子上：“下来也不知道系围巾。”
季元元笑了笑：“就一会儿，不冷。”
她回过头去，却见摊主正愣愣的看着她和秦慕丞，手上拿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却迟迟没有行动。
“老板？”季元元有些奇怪的喊了一声。
摊主这才像是忽然间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手忙脚乱的把红薯一股脑的装进了塑料袋里，然后递给了季元元。
季元元失笑：“老板，你好像还没称重呢。”
老板连忙又把红薯放到了称上，低头去按称上的按键。
她一低头，脖子上的围巾就掉了下来。
原本被围巾挡住的脸就这样暴露在季元元的面前。
季元元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些诧异：“老板，咱俩是不是认识啊？”
这老板的脸，实在是有些眼熟。
而且，老板刚才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闻言，正在试图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的老板一下子就顿住了。
片刻之后，她索性将围巾摘了下来，对着季元元扯开了一个笑容：“你是季元元吧？”
老板抬起头,季元元看到了她的整张脸,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分明就是邵雪。
高中的时候，为了喻嘉年还为难过她呢。
这么多年了，邵雪的长相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漂亮。
不过，整个人看着倒是比同龄人更苍老一些。
“邵雪？”季元元也有些诧异。
前面，一直没得到回答的小姑娘站到了邵雪的旁边，有些不乐意的问道：“妈，糖葫芦我能不能吃？”
季元元看向那个小姑娘，“你女儿都这么大了？”
邵雪讪讪的笑了笑：“比不了你们，我没上大学，生孩子早。”
季元元看着那个遗传了邵雪大部分美貌的小姑娘，心中有些感慨。
当年，邵雪为了喻嘉年付出了那么多。
最终什么都没得到，只能与别人结婚生子。
不知道她现在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这烤红薯你拿着吃吧，不值什么钱的。”邵雪笑着道。
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尴尬。
两个人虽然算是同学，可是上学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的情分，还算是有过节的。
两个人也没什么好寒暄的，季元元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一百的钞票放到了炉子的上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怎么能吃霸王餐呢。”
说完，季元元拎起了称上的红薯：“邵雪，再见。”
“用不了这么多，你等会儿，我……”邵雪的话还没说完，季元元和秦慕丞已经转身走了。
秦慕丞接过了季元元手上的红薯，季元元则伸出手，头也没回的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邵雪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一时之间愣住了。
她亲眼看着昔日的‘情敌’和那个穿着贵气的男人上了那辆豪华的车子。
她没有去追。
能开得起那样的车，又怎么会看得上这几十块钱？
她要真拿着几十块钱追上去，也不过惹人笑罢了。
她抿着唇，将炉子上面的那一百块拿了过来，塞进了包里。
旁边的女儿还在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妈妈，那是你同学吗？她老公好帅啊，像明星一样的。”
邵雪面无表情的将围巾重新围到了脖子上，她往上扯了扯，遮住了自己的脸。
“吃糖葫芦去吧。”片刻后，她低声道。
小姑娘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眼神，不懂事的嘟囔着：“你竟然会有那样的同学。”
邵雪侧头，“那样的同学？”
“人家开豪车、还有个帅老公，你却在这卖红薯。”
邵雪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眶渐渐地红了。
刚才看到季元元的时候，她没有后悔。
可是女儿的话，却让她后悔了。
后悔当初的选择。
上了车，秦慕丞沉默的开着车，往家里走。
“你那个同学，没和喻嘉年结婚吗？”半路，秦慕丞忽然问。
季元元有些诧异：“你怎么会这么问？”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你竟然还记得喻嘉年？”
秦慕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没有再说话。
季元元看着他这个样子，失笑。
回了家，季元元将红薯递给李想：“你俩先回家。”
李想十分识趣的拉着李念下了车。
车内只剩下季元元和秦慕丞两个人了。
她伸手，轻轻的捏住了秦慕丞的脸颊：“多少年的陈年老醋了，现在想起来还得酸一下？他俩结没结婚我怎么会知道呢？高中毕业之后，我和喻嘉年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取舍
季元元不动声色的表忠心。
当然了，高中毕业之后，喻嘉年有没有联系过她，她是记不住了。
但是就算喻嘉年联系过她，她也绝对没有回应过。
四舍五入，相当于没联系过。
秦慕丞轻笑一声，道：“幸好你没跟他联系过。”
“嗯？”
“你没发现,刚才那个小姑娘，长得和喻嘉年很像吗？”
这一点，季元元是真的没发现。
毕竟，她现在连喻嘉年长什么样子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难道说，那个小姑娘是喻嘉年的孩子？
当年，邵雪在考场上流产那件事情闹得还是挺大的。至于后来邵雪和喻嘉年两个人怎么样了,季元元完全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
心里好奇归好奇，但是季元元脸上却不漏一丝,只道：“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你竟然还记得？”
秦慕丞似是看穿了季元元的那点小把戏，轻轻一笑，道：“嗯，对我产生过威胁的人，我都记得很清楚。”
“喻嘉年？他不算。”季元元直截了当的说道。
当年，她可没对喻嘉年心动过。
不止喻嘉年，除了秦慕丞之外，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心动过。
没有人会威胁到秦慕丞的地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秦慕丞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低声道：“下车吧。”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恰好李絮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到季元元和秦慕丞，她道：“我和你爸先去爷爷奶奶家，你们两个等糖糖午睡起来也过来。”
季元元的表情严肃起来：“知道了妈。”
李絮点了点头：“你爸来接我，快到了，我去路口等他。你们赶紧回家吧,外面冷。”
说完,李絮转身，匆匆离去。
季元元站在原地,看着李絮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秦慕丞伸手，握住了季元元的手，问道。
季元元回过神来，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我在想，我妈现在，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想到医院里的外婆，秦慕丞微微叹了口气，没说话。
季元元自顾自的说道：“人到中年，很难取舍。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子女，都需要照顾。她现在肯定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陪陪外婆。”
秦慕丞伸手，默默的拍了拍季元元的后背。
“你大概不知道，我小时候，其实过过一段苦日子。”季元元抬头，看向秦慕丞。
秦慕丞的表情有些心疼,又有些歉疚：“我知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们救下我之后去了一个小饭馆。妈给我点了一碗面,给你和大哥二哥每个人只点了一个包子。那个包子很小，大哥把馅儿留了出来，想给你吃，不过你没要。当时我就知道，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当我发现的时候，我把面都吃光了，所以回家之后，我有一段时间都很懊悔。我要是吃慢点就好了，我们分着吃那碗面。”
季元元的神情有些微微的诧异，片刻后，她试探的问：“那……当年的五万块，不会是你提议的吧？”
秦慕丞点头：“我想着，给什么都不如给钱实在。”
季元元苦笑一声：“是啊，什么都不如钱实在。当年的那五万块，给了我们一个家。”
顿了一下，季元元又道：“不过，那不是我们几个最苦的时候。咱们认识的时候，我妈刚从我亲爸那里弄了五千块过来。要不然，我妈怕是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
闻言，秦慕丞握着季元元的手又紧了几分。
“最难的时候，我们娘几个顿顿地瓜和粥。外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家里没几个钱，常年也见不着荤腥，可是他们却舍得花钱给我们买肉吃。”
季元元说完，秦慕丞倏地开口，“会好的，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
季元元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扯出了一个笑脸：“嗯，外婆一定会好的。”
她在笑，可是眼睛却是红的。
秦慕丞心疼的伸手，擦去了季元元眼角的湿意。
季元元反手，牵住了秦慕丞的手：“走吧，看看糖糖睡醒了没有。”
两个人手牵着手进了院子。
卧室的炕头上，糖糖和木木睡得正香，两个人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季元元轻声问旁边的李淼：“小姨，他们两个睡了多久了？”
李淼想了想：“没多久，不到二十分钟。”
季元元正要说话，李想忽然间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小姑，这药是你动了吗？”
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神色焦急的问李淼。
李淼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我没动，这是什么？”
“这是奶奶一直在吃的降血压的药，我昨天看的时候里面还剩好几颗的，刚才去看里面就空了，而且瓶子还被放到了角落里，是不是……”
李想说着，将视线放到了炕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季元元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她伸出手，捏住了糖糖的双颊。
糖糖的嘴巴被迫张开，她却没醒。
“药是黄色的？”季元元看到糖糖的嘴巴里有些淡淡的黄色，连忙转头问李想。
李想点头：“是的，那个药带黄色的糖衣。”
季元元立刻转身看向秦慕丞：“你去开车，现在立刻去医院。”
随机她伸手抱起了糖糖，看向李淼和李想：“小姨你带上木木，想想你也跟着，药瓶带着。”
说完这些，季元元抱着糖糖，率先出了门。
李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着李淼将木木抱了起来。
几个人很快就上了车，前往医院。
半路上，木木醒了过来，看到车上的场景，他有些懵：“妈妈，你带我去哪里？”
李淼看向李想：“药瓶呢？”
李想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到了李淼的面前。
李淼指着药瓶，表情严肃的问木木：“你们是不是吃这个了？”
木木看了药瓶一眼，有些怯怯的看了李淼一眼，却没说话。
李淼本来就心情不好，看见儿子这表情当即就爆发了，她怒问道：“快说，是不是吃了！”
大概是李淼的声音有些大，木木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开口：“是我们吃的。”
“吃了多少？”李淼又问。
“我就吃了一颗，剩下的我没舍得吃，都给糖糖了，她喜欢吃。”
第八百五十六章 洗胃
木木的语气有些委屈。
李淼听着儿子的话，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怎么的，你还想让我夸你是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乱吃！”
木木委委屈屈的低着头：“糖糖说是糖，我尝过了，是甜的。”
李淼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些难受。
她和龚文柏的教育如此不到位吗？
木木都这么大了,竟然连药和糖都分不出来吗？
她还要再说什么，李想低声道：“小姑你别骂他了，奶奶又没用药瓶装，他认不出来很正常。都是我的错，我昨天就应该把药瓶收起来的。”
虽说家里现在不缺钱，但是奶奶节省惯了，为了省钱大概是去村里的卫生所开的药。
有些药，不能一次性给太多。医生会给几片，用白色的纸包着。
奶奶为了拿取的时候方便，找了一个口香糖的瓶子，把外包装撕了去，装药了。
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糖呢。
两个小孩子不懂事，估计是认错了。
听着李想这自责的话，李淼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是安慰道：“这和你无关，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说完，她又侧身看向季元元怀中的糖糖。
见糖糖还在睡着，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
糖糖可是全家的宝贝，现在因为自家儿子……
要是糖糖有什么事情，她该怎么跟大姐还有元元交代？
要是文柏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像自己这么慌乱。
李淼就这么心乱如麻的到了医院。
她带着木木，一路跟在秦慕丞和季元元的身后。
直到秦慕丞指着木木道：“这孩子也吃了，不过只吃了一颗。”
李淼这才回过神来,她伸手将木木往前推了推。
两个孩子都被推去做检查了。
木木只吃了一颗，问题不大，只需要家长观察一阵子。
如果没有不良反应，那就不用管了。
但是糖糖年纪小，吃的又多，需要洗胃。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季元元的心脏简直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她太自责了。
糖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生病进过医院。
她才带过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中午出门的时候，应该带着糖糖的。
她应该把糖糖带在身边的。
秦慕丞大概是见季元元的情绪太慌乱了，便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不用太担心了，咱们发现的及时，洗完胃就好了。”
闻言，季元元下意识的甩开了秦慕丞的手：“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巧？”
秦慕丞看着季元元，沉默着没说话。
季元元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无奈的叹气：“对不起，我……”
她从来没这么慌乱过，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她颓然的靠在墙上，低声道：“你们现在都不要和我说话，我控制不了自己。”
秦慕丞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眸。
季元元的手就轻轻的搭在身侧，微微的颤抖着。
很快，李絮和张坤也回来了。
两个人还没等回家,半路上就接到了李念的电话。
他们这才知道，糖糖竟然进了医院。
两个人赶紧掉头，回了医院。
看到季元元的样子，两个人没有上前，选择了站在身后，默默的陪着她。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出来了。
她的神色有些焦急：“患者的父母在吗？她现在醒了，不太配合，需要一位家属进来安抚一下。”
季元元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我……”
只是，秦慕丞比她更快一步：“我是孩子的爸爸，我去吧。”
季元元侧头，看向秦慕丞。
只是，秦慕丞的眼神没有给她分毫。他认真的盯着护士的眼睛，等待护士给与回应。
护士略微一思考，便点头道：“你跟我来。”
秦慕丞抬脚，便跟着护士走了。
季元元想叮嘱他几句，都没有机会。
等秦慕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又靠回了墙上。
身后，李絮和张坤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无奈。
大概十分钟后，龚文柏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医院。
得知儿子闯了祸，龚文柏的神情十分的严肃。
木木似乎是有些害怕他，下意识的往李淼身后躲了躲。
龚文柏环视一圈，见季元元心不在焉的样子，犹豫片刻走到了李絮和张坤的面前。
“大姐，姐夫，实在是对不住你们。是我没教好孩子，让糖糖受这么苦。”
李絮自然也是心疼外孙女的，但是木木也是她的外甥，她只是摆手道：“这事不怨木木，他也是好心，以为里面装的是糖，自己都没舍得吃。”
刚才，旁边的李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李絮和张坤。
龚文柏对着李絮点了点头，又看了季元元一眼。
然后这才来到了李淼和木木的身边。
木木依然躲在李淼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龚文柏的脸色。
李淼站在龚文柏的面前，眼眶一下子就有些红了。
龚文柏见状，伸手拍了拍李淼的肩膀，然后对着木木伸手，语气和缓：“来，来爸爸这里。”
木木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龚文柏的手上。
龚文柏握住了木木的手，低声道：“你跟爸爸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木见龚文柏并没有责怪他，一直隐藏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不知道不能吃，我以为……”
龚文柏见状，怕木木影响到其他人，抱着他走开了。
不远处的楼道里，时不时的传来木木抽泣的声音和龚文柏说话的声音。
季元元站在原地，像是没听到一般，她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那扇门。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那扇门终于开了。
秦慕丞抱着糖糖，出现在了门口。
糖糖趴在秦慕丞的肩膀上，季元元看不到她的脸。
季元元赶紧上前，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糖糖？”
秦慕丞肩膀上的小家伙终于动了一下。
她慢慢的抬起了头，然后回头，有些委屈的回应：“妈妈，我难受。”
季元元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妈妈抱，好不好？”
糖糖便对着季元元伸出了手。
季元元小心翼翼的将糖糖接了过来。
等小家伙的脑袋趴在她的肩头时，季元元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第八百五十七章 我刚才是骗你的
季元元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糖糖的后背。
糖糖大概是难受极了，默默的趴在季元元的肩头，一言不发。
李絮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糖糖的脑袋。
糖糖眼睛都没抬，看的李絮也是心疼的不行。
糖糖一向精力充沛，什么时候这么蔫吧过？
可见现在应该是相当难受的。
“你带她回家休息吧。医院有你大舅他们看着，不用你操心。”李絮嘱咐道。
李絮说完，张坤又道：“爷爷奶奶那边你也不用管了，等糖糖好一点在过去看看就行了。”
季元元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就先带她回家了。”
龚文柏恰在此时也带着木木回来了。
见糖糖已经出来，他便牵着木木的手来到了季元元和秦慕丞的面前。
他将木木往前推了推。
木木鼓起勇气抬头，“姐姐，姐夫，还有糖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季元元心中虽然着急，但是她从来没有产生过怪木木的想法。
她单手抱着糖糖，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木木的脑袋：“姐姐没有怪你，糖糖肯定也没有怪你，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她是对着糖糖问到。
糖糖没有动，只是趴在季元元的肩头，弱弱的嗯了一声。
龚文柏低叹一声：“实在对不住，让糖糖受苦了。”
季元元摇了摇头，还没等说话，秦慕丞便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车上热热车。”
说话间，便将车钥匙塞进了季元元的口袋里。
季元元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对着龚文柏和李淼道：“那小姨小姨夫，我先带糖糖回去了。”
李淼的神情有些局促：“嗯，你们先回吧，让糖糖好好休息。”
季元元抱着糖糖，率先离开。
直到上了车，她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感激于秦慕丞的体贴。
她心里乱的很，根本就笑不出来。
可她要是不笑，小姨和小姨夫怕是会误会她在生木木的气。
幸好，秦慕丞让她先离开，让她可以不用留在那里强颜欢笑。
“妈妈，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难受。”糖糖忽然从季元元的肩膀上离开，说道。
季元元愣了一下，将视线放到了糖糖的小脸上。
小家伙脸色苍白，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还说自己不难受。
想到这么小的小家伙竟然会口是心非的说自己不难受，季元元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眼眶也有些红。
见状，糖糖的眉毛拧的更深了。
她伸出手，轻轻的擦了擦季元元的眼眶：“妈妈你别哭，我真的不难受了。”
季元元抱住糖糖，尽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嗯，妈妈知道，糖糖一点都不难受。”
糖糖点头：“是的。”
季元元扯了扯唇角，“我们糖糖今天特别厉害，特别棒。”
糖糖抱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
像是小猫一样，让季元元的心软了半截。
“不过糖糖，你今天也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以后不认识的东西还有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都不能吃，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确定，又特别想吃的话，一定要问问爸爸妈妈。”
糖糖小小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季元元没再继续说话，而是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没过多久，秦慕丞就回来了。
他上了车，低声道：“我们不回外婆家了，去县里的别墅住，咱俩轮流去医院，不能再让糖糖离开咱俩的视线。”
原来老爷子住过的那套别墅，一直都没有处理，还好好的放着。
不过一直没人打扫，所以这次回来他们才没有住过去。
“也好。”季元元想了想，答应下来。
洗完胃，要二十四小时候不能进食。
家里人多，不可能都陪着糖糖禁食。
小孩子挨不了饿，看见别人吃饭估计又要闹。
万一他们两个一个看不及，她又偷偷的吃了饭，那就糟糕了。
现在的情况，还是他们三个出去住比较方便。
“我已经联系了保洁公司，他们的人现在就过去打扫。人多，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打扫干净，我们现在去买些日用品就好。”
秦慕丞说着，便启动了车子。
来到超市，季元元在车内看着糖糖，秦慕丞去采购。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出来了。
采购的东西多，超市的人会帮忙送到家里去。
从超市出来，一家三口又驱车前往别墅区。
他们都很多年没来过了。
印象中光鲜亮丽的别墅区如今变得有些灰败。
公共区域的绿化应该很少打理，变得乱糟糟的。
小区中央的那个花坛，边缘的地砖都缺了好几块。
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家。
物业那边一直都放着备用钥匙，所以保洁公司的人早就进来了。
来了七八个人，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把一楼打扫的差不多了。
秦慕丞进去问了一下进度，出来后提议道：“大概还得一个小时，咱们要不在外面逛逛？”
季元元低头，问糖糖：“这是爸爸妈妈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
糖糖的精神看着好一点了，她乖巧的点头：“好。”
抱着糖糖从车里出来，季元元站在原地环视一圈，有些唏嘘：“当年这里可是整个S市最贵的地段之一，现在真是不复从前了。”
“s市这几年的发展重心都往东移了，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市中心了。更何况，这里已经是有着二十多年房龄的老房子了，确实不如当年辉煌。”
说完，秦慕丞看向季元元：“重吗？我抱吧。”
季元元摇头：“不重！”
秦慕丞笑：“算了，还是我抱吧。季医生的手比我的珍贵，可千万不能受伤。”
季元元失笑：“哪有那么脆弱？”
秦慕丞已经低头，去问糖糖的意见了。
“爸爸抱你好不好？妈妈一直抱你太累了。”
糖糖懒得说话，只是朝着秦慕丞张开了手臂。
秦慕丞将糖糖接了过去。
季元元看着糖糖的小脸，心中有些欣慰。
父女俩现在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糖糖也变得越来越依赖秦慕丞。
第八百五十八章 次数有些多
秦慕丞单手抱娃，另一只手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拉开，然后将糖糖包裹进自己羽绒服里面。
秦慕丞很瘦，他穿的又是一件比较宽松的羽绒服。
所以，羽绒服里塞进了糖糖之后，扣子竟然还能拉上。
秦慕丞笑着问道：“怎么样，暖和不暖和？”
糖糖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暖和,好好玩呀……”
季元元在旁边看着，忽然有些羡慕起女儿来。
糖糖多好啊，有一个这么多人爱着她的童年。
等她以后长大了，回忆起小时候的爸爸，肯定很幸福。
不像自己，现在回忆起季建国，只能记得他的不好。
小时候，她也经常看到别人的父亲把孩子藏在衣服里。
就像是现在的秦慕丞和糖糖。
她却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后来，虽然有了张坤这个对她如同亲生女儿般的继父。
可是那个时候她都七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张坤疼她，可是为了避嫌，也不能对她太亲密。
秦慕丞察觉到了季元元的失落，故意转了个身，让糖糖面对着季元元。
“看看妈妈，怎么不高兴了？”
糖糖的大眼睛转了转：“妈妈，你不高兴了吗？”
季元元连忙扯出一个笑容来：“没有，妈妈很高兴啊。”
糖糖抬头，看向秦慕丞。
那个小表情仿佛在质问秦慕丞为什么骗她。
秦慕丞伸手，将糖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向季元元，低声问道：“怎么了？”
季元元扯了扯唇角：“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我的小时候。”
“你最近想起小时候的次数有些多。”秦慕丞道。
季元元抬手，将糖糖的帽子正了正：“小时候在这生活过，肯定处处都有回忆。”
秦慕丞没在说话，抱着糖糖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给她讲两人小时候的回忆。
糖糖听着听着,有些好奇的问：“爸爸妈妈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秦慕丞神色温柔,“是啊,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妈妈小时候和你一样漂亮。”
糖糖有些羞涩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
这个动作，逗的季元元和秦慕丞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小区里呆了一会儿，秦慕丞就带着母女两个回了别墅。
保洁还没打扫完。
秦慕丞在去超市之前就联系了物业，也转了账，让他们把房子的暖气打开。
才一个多小时，屋子里刚有热乎气。
不过比外面倒是暖和多了。
秦慕丞拉开拉链，将糖糖放了出来。
秦慕丞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
他用眼神示意季元元。
季元元便将他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翻开看了一眼，季元元的手就是一个哆嗦。
是秦浩文的电话。
她抬头看向秦慕丞，表情有些忐忑：“不会是知道了糖糖的事情吧……”
秦慕丞的表情也有些严肃。
秦浩文这个人，平时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但是，糖糖是他的底线。
想到这里，秦慕丞将糖糖放到了季元元的手上，自己接起了电话。
“你是怎么回事？让你跟着去就是照顾糖糖的，明知道元元要照顾你们外婆忙不过来,你怎么还这么不上心？这么小的孩子就洗胃,她得多难受？我和你妈要是也像你你这么粗心,你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吗？”
电话接通，秦慕丞还没等开口，就被秦浩文噼里啪啦一通数落。
“爸，我……”
“不用解释，剩下的日子好好照顾糖糖。要是她再有点什么事儿，你也不用回来了。”
秦慕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季元元低声道：“要不，我跟爸解释解释？”
今天这事，还真不怨秦慕丞，是她的错。
秦慕丞在医院守着呢，哪能分身回去照顾糖糖。
秦慕丞摇了摇头，然后眼神就顿住了。
他捂住话筒，不顾秦浩文和程书琴在那边的絮叨，凑到糖糖耳边道：“爷爷在凶爸爸，你来告诉爷爷，你一点都不难受，好不好？”
糖糖瞪大了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秦慕丞将手机按了免提，秦浩文的声音在别墅内响了起来：“别以为人多就可以松懈，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好对什么都好奇，你必须……”
“爷爷！”在秦慕丞的手势示意下，糖糖脆生生的开口。
秦浩文一下子就哑口了：“呃……是糖糖啊。”
“爷爷，我一点都难受，真哒。”糖糖按照秦慕丞教的话说道。
秦浩文沉默了几秒，随后问道：“是不是爸爸让你这么跟爷爷说的？”
小家伙聪明的很，没有回答秦浩文的话，而是抬头看向秦慕丞。
秦慕丞赶紧摇头。
糖糖便道：“不是爸爸教的，是糖糖自己想说的。”
秦浩文呵呵笑了起来：“糖糖在那边开心不开心？有没有好好吃饭？”
秦慕丞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机的免提关掉，然后将手机放到了糖糖的耳边，叮嘱道：“这样和爷爷说。”
手机有些大，糖糖两个手才能抱住。
恰好，保洁公司的人从二楼下来了。
别墅都已经收拾好了。
超市送过来的被褥也都已经铺好了。
送走了保洁团队，糖糖和秦浩文的通话也已经结束了。
见糖糖的神情蔫蔫的，秦慕丞低声问道：“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会儿？”
糖糖耷拉着眼皮，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你带她上去睡会儿吧，我叫了餐，等会儿就送过来了。”秦慕丞柔声叮嘱道。
季元元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这么快。”
想起她中午都没吃饭，肚子忽然就饿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抱着糖糖往楼上走：“我们先上去了。”
饭菜来的很快，屋子里面也逐渐的暖和起来。
秦慕丞将饭盒都打开，然后上楼喊了季元元下来吃饭。
等季元元吃完，他再下来吃。
糖糖睡得很熟，对此一无所觉。
从中午之后，糖糖就没有吃过东西。加上下午又洗了胃，半夜肯定会闹一闹。
所以，季元元给李絮打了电话，他们两个晚上暂时就不过去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可怜那个男人
不到半夜，糖糖果然就闹了起来。
喊着饿，要吃东西。
即使糖糖再懂事，也毕竟是个小孩子。
饿的时候，大人都会心情烦躁，更何况是小孩子。
季元元和秦慕丞轮流哄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把糖糖哄睡着。
不过，这也只是开始罢了。
要禁食二十四小时呢。
这才不到十二个小时。
果然，第二天一早，糖糖就被饿醒了。
天还没亮，就把秦慕丞和季元元都摇醒了。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起来，抱着糖糖到处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惜，饥饿是一种生理反应，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转移注意力呢。
折腾到中午十二点多，糖糖终于又累又饿的睡着了。
下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开了视频，一个放在卧室，一个拿在手里。
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时时刻刻看到糖糖的状态。
一旦糖糖醒了，他们就能立刻上楼去。
视频的声音是关掉的。
下了楼，季元元有些无奈的锤了锤腰，低声道：“今天是不是咱俩有了孩子后最辛苦的一天？”
糖糖小时候虽然算不上特别省心的那种孩子，但是家里家里有双方的家长帮忙，还有两个育儿嫂。
说实话，他们两个还真没有今天这么累。
闻言，秦慕丞轻笑一声，低声道：“嗯，还真是。”
外卖送到了门口，秦慕丞将外卖拿了进来。
除了两个人的饭菜，秦慕丞还让超市的人送了锅、米、奶瓶、奶粉、恒温壶。
再等个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糖糖禁食的时间。
医生嘱咐，禁食完之后，不能吃硬的东西，最好是吃一些流食。
饮食必须得慢慢的恢复。
秦慕丞计划着，让糖糖喝点奶粉和粥。
吃过饭，季元元上楼照顾糖糖。
秦慕丞在厨房里忙活着。
糖糖午睡的时间有些长，等她醒过来，禁食的时间已经过了。
季元元给她喂了奶粉还有粥，小家伙总算是恢复了大半的精神。
秦慕丞拍了小家伙吃饭的视频给秦浩文发了过去。
秦浩文的视频电话接着就打了过来。
秦慕丞接通，还没等说话，秦浩文就十分嫌弃的说道：“把电话给糖糖，谁要看你。”
秦慕丞无奈的将手机递给了糖糖：“来，跟爷爷说说话。”
季元元揶揄的看着秦慕丞，“失宠了。”
秦慕丞退后一步，几乎贴在季元元的耳边：“在你这里不失宠就行了。”
季元元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放心吧，永远不会。”
那边，糖糖和秦浩文已经无障碍的聊了起来。
“刚才喝了奶，还喝了粥，肚子已经饱饱的啦。妈妈说晚上可以吃好吃的，我能忍得住。”
季元元收回了眼神，拉着秦慕丞后退了几步，低声道：“昨天在医院……对不起啊。”
秦慕丞早就把那件事情忘了，他甚至反应了几秒才知道季元元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轻笑：“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放在心上。”
季元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个时候我太着急了，口不择言，不是怪你。”
秦慕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些了。”
糖糖跟秦浩文的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才打完。
今天就是除夕了，秦浩文他们现在已经在老家了。
老家的规矩多，这个点就要开始准备晚饭了。
挂了电话，秦慕丞问道：“爷爷奶奶那边，是今天去还是明天去？”
季元元抬手，看了看手表。
犹豫片刻，她低声道：“已经三点多了，那边可能已经在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爸妈昨天晚上去过了，咱们就不去了，等明天直接去拜年吧。”
秦慕丞点头：“行，那就去医院看看，晚上怎么安排。”
一大家子都在这边，晚上也不知道要不要安排年夜饭。
一家三口收拾好，驱车前往医院。
除夕的医院人很少，前面的停车场都很空旷。
停好车，秦慕丞抱着糖糖，季元元紧随其后，往医院里走。
等电梯的时候，季元元忽然反应过来：“我的手机落车上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秦慕丞正要说什么，季元元便急匆匆的道：“一楼太冷了，你先带糖糖上去吧，我自己回车上拿手机。”
说完，她熟络的从秦慕丞的口袋里拿了车钥匙出来，转身离开。
秦慕丞看了眼电梯，略一犹豫，便抬脚上了电梯。
一楼的确太冷了。
前后两个门正对着，有穿堂风。
而且电梯上上下下的，也有风。
糖糖现在身体虚弱，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季元元拿完手机回来，电梯已经到了顶楼。
大概是顶楼有人进出，屏幕上的数字一直没变。
风有些大，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在她前面，站着一男一女。
应该是母子，长的有点像。
男孩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痞气。
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干脆给我爸转院得了，去市里的大医院，不行就去B市。老在这里耗着干什么？这个小医院，要什么没什么。”
“去大医院不得花钱啊？家里的钱还得留着给你买房子呢，眼看你都快大学毕业了，你那个女朋友家里条件那么好，咱们要是没房子，人家能跟你吗？”
季元元站在身后，忍不住好奇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老人生病不舍得花钱看，想把钱留给孩子这种事情，不算稀奇。
但是这女人的语气，实在是……
听着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男人的命。
季元元倒是有些可怜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了。
希望他这个儿子能有良心一些吧。
钱可以再赚，父亲没了就没了。
男孩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就这么耗着吗？”
女人轻嗤一声，根本不在意旁边有陌生人在，道：“耗着呗，现在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就算去了大医院，光是换肾的手术费都得几十万了。有那几十万，给你买点什么不行？”
电梯到了，女人率先迈了进去。
男孩紧随其后。
偷听到人家的对话，季元元有些尴尬，打算等下一班电梯。
没想到，在电梯快关闭的时候，男孩竟然帮忙按住了。
他抬头，神色自若的问季元元：“你不上吗？”
第八百六十章 不认识
那神色，淡定的让季元元心中直呼牛批。
人家两人都不尴尬，季元元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当即就微微一笑，对着男孩道了谢之后，便迈上了电梯。
ICU在五楼，季元元按下了五楼的按键。
电梯上行，母子两个也不再说话。
电梯里安静的很，季元元能清晰的听到电梯井里的风声。
很快，电梯到了三楼。
季元元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母子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季元元忽然间就瞥见了地上的一个耳钉。
小小的、洁白的珍珠耳钉。
应该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季元元虽然没注意到她的耳钉，但是依稀记得，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
看成色，应该是一套的。
季元元眼疾手快的按住了电梯的快门键，然后从地上捡起了耳钉，就追了出去。
“等等，你的东西掉了。”季元元喊道。
那对母子却走的很快，根本没听见季元元的喊声。
一转眼，就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没办法，季元元只得追了过去。
病房是三人间，里面有不少人。
病人、陪床的、探病的。
里面杂乱的说话声，掩盖了季元元的敲门声。
没办法，季元元只能推门而入，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病床前。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回头，病床上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季元元的眼前。
季元元愣住了，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事情吗？”女人见季元元神色怔楞，有些诧异的喊了一声。
季元元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这是您的耳钉吧？我在电梯里捡到的。
女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随后伸手接过了季元元手里的耳钉。
“是我的，谢谢你了。”
她接过去后，顺手就把耳钉戴上了。
见季元元还在看病床上的男人，她试探的问：“你……认识他？”
她伸手指着病床的男人，问道。
季元元收回了眼神，笑了笑：“不认识，不好意思，我好奇心有些重。”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他是什么病啊？”
女人随口道：“尿毒症晚期了，没几天活头了。”
季元元收回了眼神，扯了扯唇角：“看着挺年轻的，可惜了。”
恰在此时，一直睡着的男人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季元元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季元元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害怕自己被认出来。
她不知道，万一他认出了她，她该用什么态度对他。
不过，季元元明显是多虑了。
病床上的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眼神。
男人看向旁边的女人，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渴，给我点水。”
女人的表情有些不耐烦：“水水水，一天天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不能喝水，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男人表情痛苦：“给我点水吧，我太渴了，就是死了也比现在强……”
季元元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失落还是高兴。
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季元元走出房间，男孩有些狐疑的问女人：“妈，你不觉得，那个女的有点奇怪吗？”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你认识她吗？”
男人摇了摇头：“不认识，给我水，我不想活了……”
自从得了这么病，他就再也没能痛痛快快的喝一次水。
现在都快死了，就让他痛快的喝一次算了。
也算是死而无憾。
女人却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想害死我啊，你死了，警察怕是要找我麻烦。活着的时候，没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死了也不想让我们安稳是不是……”
女人性格泼辣，那张嘴十分能说。
男人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男孩低着头，自顾自的玩着手机上的游戏。
而旁边病床的人也都各自的说着话，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季元元回到五楼，秦慕丞抱着糖糖迎上来：“怎么去这么久？没什么事吧？”
季元元下意识的摇头：“没……”
开了口，又顿住了。
她抬头看着秦慕丞，低声道：“有，我有事。”
秦慕丞见季元元脸色有些苍白，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季元元侧头，看向另外一边。
李勇、李磊、季子轩还有李想、李念俩孩子都在。
季元元抿了抿唇，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把大哥喊过来。”
在秦慕丞诧异的眼神下，季元元开口喊道：“大哥，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季子轩起身，三两步便走了过来。
季元元伸手，捂住了糖糖的耳朵，低声道：“刚才我在三楼，碰见那个人了。”
秦慕丞和季子轩都是一脸的懵。
就在两个人要说话的时候，秦慕丞怀里的糖糖替他们两个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个人是谁啊。”
糖糖的声音有些大，那边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看着糖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季元元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大人们聊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捂住她的耳朵。
其实每次她都能听到，但是也只能假装不懂。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从秦慕丞手里接过了糖糖。
然后走到李想和李念的面前，叮嘱道：“我们商量点事情，你们两个看好糖糖，别让她乱跑。”
李想闻言，赶紧将糖糖抱了过去。
糖糖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季元元板了脸：“你老实一点，妈妈很快就过来。”
糖糖撅起了嘴，有些不满的哦了一声。
季元元直起身子，看向李勇和李磊：“大舅二舅，你们也来。”
李磊和李勇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解。
但是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起身，跟着季元元来到了旁边。
季元元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李想、李念还有糖糖，三双眼睛都好奇的盯着这边。
见季元元看过去，三双眼睛又齐刷刷的转开了。
季元元收回了眼神，低声道：“我刚才捡了别人的东西，给人送过去的时候遇见了季建国。”
第八百六十一章 没认出来才好
季建国？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太久远了。
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愣。
在这些人当中，季元元着重注意季子轩的表情。
毕竟，季建国对于季子轩来说，总归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小时候，也是被季建国宠爱过的。
在他懂事之后，又亲眼看着季建国背叛家庭。
在短暂的怔楞过后，季子轩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季元元继续道：“他生病了,尿毒症晚期。”
李勇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前些年我们就听到了些消息。那年你们亲奶奶去世，消失了好多年的他就回来了，还带回了老婆孩子。”
李磊补充道：“是继子，不是他亲生的。”
李勇点头：“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这么多年了,他在外面再婚，也没想着联系你们。更何况，你们妈妈应该也不想听到他的消息。”
说完，李勇又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们打照面了吗？他有没有认出你来？”李勇想到此，又赶紧问道。
季元元苦笑一声：“打了照面，我就站在他面前。”
李勇到此一口冷气：“那他……”
季元元摇了摇头，“他没认出我来，他甚至没觉得我眼熟。”
季建国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样。
秦慕丞伸手，握住了季元元的手。
季元元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这么多年了，她对季建国早就没了期待。
要不是他们之间还有着血缘关系，恐怕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
季建国没认出她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失落或者是难过。
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认出来才好呢。
没认出来，他就不会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这几天,咱们都想办法让你们爸妈尽量少来医院。还有在医院的这些人，也尽量的少下去，避免和他们碰面。”李磊沉声道。
李勇率先点头：“嗯，我觉得行。”
季元元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同意。”
秦慕丞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只剩下季子轩没表态了。
四双眼睛，都看向了季子轩。
季子轩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也没意见。”
见状，李勇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尽量别把孩子带过来。”
他们这一辈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迷信的。
平时要是没病没灾的，很忌讳让孩子来医院。
季元元是医生，自然是不信这些的。
不过，长辈是好意，她自然也就只能听着。
“虽然你们外婆现在还在icu，但是这么多年了，咱们一家子也是第一次这么齐。晚上的年夜饭，还是得好好吃。你们外婆知道了，也高兴的。”李磊道。
季元元点头：“知道了，大舅二舅。”
李勇再次挥手：“你们都回去，我和你们大舅在就行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想和李念：“还有你们俩,也赶紧回去。奶奶这边有我们呢,她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给你们俩打电话。”
李念的表情有些不情愿：“奶奶醒了，第一时间肯定想看见我和我姐，要不你们回去，我和我姐在这守着？”
李勇皱眉：“李念，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
李念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吧。”
李想抱着糖糖站了起来。
糖糖生怕季元元不要她了，扯着嗓子喊：“妈妈，妈妈抱我……”
季元元上前去，将糖糖抱了过来。
季子轩看向她：“你和慕丞先走吧，我开车来的，我带他们。”
“那我们先走了。”
从楼上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上了车，秦慕丞启动了车子。
季元元在后排将糖糖放到安全座椅上安置好之后，这才回到了副驾。
刚坐好，安全带都还没系，秦慕丞的手就伸了过来。
秦慕丞温热的大手，将季元元的小手完全的包裹住。
他的拇指，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摸索了几下。
季元元懂他的意思，当即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真没事。都这么多年了，该伤的心早就伤过了，该留的眼泪也都留光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爸爸。”
比起季建国，张坤更像他们几个的亲生爸爸。
日复一日的照顾他们、爱他们。
对于季建国没认出她这件事情，她心中或许有一丝丝的失落。
但是也只是一丢丢罢了。
如果今天不是季建国，而是她多年前的一个同学。
对方没能认出她，她也会觉得有点失落的。
秦慕丞侧头，盯着季元元的眼睛。
季元元没有任何的闪躲，就这样和秦慕丞对视着。
片刻之后，秦慕丞放心的移开了眼神。
他从季元元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她没说谎。
那他就放心了。
秦慕丞启动了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糖糖一眼，哄她：“我们要走喽~”
糖糖闻言，小手抓住了安全带。
秦慕丞扯了扯唇角，启动了车子。
季元元和秦慕丞带着糖糖回到外婆家的时候，李絮他们正忙碌着。
家里三个灶，一个土灶，一个燃气灶，还有一个暖气炉也算一个遭。
张坤、秦小敏和龚文柏各自占据了一个。
屋子里面，到处飘向。
一进门，糖糖就忍不住了。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好香啊~”
她拖长了音，怪可爱的。
“那你晚上多吃点。”李念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
糖糖有些委屈的看了季元元一眼，“可是妈妈不让我多吃。”
李念笑起来：“谁让你乱吃东西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李念性格开朗，有些自来熟。
几年不见的陌生，不到两天就消失了。
糖糖瞪大了眼睛，嘴巴往下一撇，扭头就扑进了季元元的怀里。
季元元连忙搂住了她。
糖糖闷闷的道：“我不喜欢舅舅了，他嘲笑我。”
李念又笑：“哇，你还知道嘲笑是什么意思呢？”
糖糖抱着季元元的小手更加用力了，可见是更生气了。
“臭小子，不准惹糖糖。”秦小敏恰好进来，一巴掌拍在了李念的屁股上。
李念嗷的一声往旁边跳了去，捂住屁股一脸尴尬的看着秦小敏：“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注意影响。”
看着李念的囧样，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二章 他是我儿子
家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情，大家的心情也都放松了一些。
尽管刘桂花还在医院，但是该过的日子还得过。
张坤和秦小敏两个人是做饭的主力军。
秦小敏这些年不算忙，跟着李勇也学了几手。
是有几个拿手菜的。
其他人，有空间的就打下手。
不到七点钟，年夜饭就全部都做好了。
秦小敏找了饭盒出来，李絮和李淼装了一部分菜，拎着去了医院。
医院里得有人，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在，加上刘桂花，也算是过了一个团圆年。
而剩下的人，则在家里团聚。
糖糖饿了一天多了，看到满桌子菜，口水都兜不住了，哗啦哗啦的往下淌。
季元元拿了纸巾，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她还是不能多吃。
虽然禁食的时间过了，但是毕竟时间太短了。
季元元便每样菜都给糖糖尝了一口，也算是嘴瘾了。
即使糖糖依然缠着季元元想要多吃一点，可是在这方面，季元元十分的有原则。
不管糖糖怎么哀求，她就是不同意。
见季元元被缠的厉害了，秦慕丞便放下了筷子，道：“爸爸陪你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这个点，外面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的声音。
糖糖眼睛一亮，对着秦慕丞伸出了手：“好，看烟花。”
李念闻言，便赶紧起身，把糖糖的衣服给拿了过来。
秦慕丞穿外套的时候，李念便小心翼翼的给糖糖穿外套。
糖糖眼巴巴的盯着李念。
等穿好衣服，李念抬头，这才发现小姑娘堪称炙热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角，“怎么了？”
糖糖眨了眨眼睛，“我下午说的话，舅舅你忘了吧。”
这没头没脑的话，倒是让李念愣了一下：“啊？什么话。”
糖糖的眼神有些闪躲：“就是……我说不喜欢你了。”
李念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也就是说，你现在挺喜欢我的，对不对？”
糖糖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
见秦慕丞已经穿好了衣服，她便扭头扑了过去。
秦慕丞俯身，夹着糖糖的腋下，将她提了起来。
父女两个走出了屋子之后，李念这才在李想的身边坐下了。
他美滋滋的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想的胳膊，“姐，你听到没，糖糖说喜欢我呢。”
李想忍着笑点了点头：“你要是别嘴贱，她会更喜欢你的。”
李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外面的烟花此起彼伏的，糖糖瞪着眼睛，看的目不转睛的。
B市这几年都是禁烟花，所以在那边很少能看到这样美丽的场景。
季元元安心的吃着饭，偶尔回头看一眼外面的父女两人。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一时间，大家好像都忘了医院的事情，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
就在此时，秦小敏的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
秦小敏隔得远，有些不方便，便指挥李念：“把手机给我拿过来，可能是你外公外婆。”
李念听话的起身去拿秦小敏的手机。
等拿到手，他的神情一愣。
片刻后，他急切的将手机递了过去：“是我爸，是不是奶奶……”
秦小敏的表情也愣了一下。
她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过去。
接起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端的李勇说了些什么，秦小敏的表情更加的僵硬了。
几秒钟之后，秦小敏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她环视一圈，开口道：“妈醒了。”
饭桌上的人躁动起来。
张坤连忙道：“都赶紧穿衣服，现在去医院。”
今天可是除夕夜。
老太太要是能看到这么多的家人，心情肯定会好一些。
心情好了，病情恢复的也就快了。
所有人都开始穿衣服，家里乱成了一团。
季元元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出去的时候，秦慕丞有些奇怪：“怎么了？”
季元元便道：“外婆醒了，咱们现在去医院。”
秦慕丞神色严肃起来，他结果了季元元的车钥匙，然后又把糖糖放到了季元元的怀里。
去的时候，李想和李念都在秦慕丞的车上。
两个孩子都挺激动的，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秦慕丞快点在快点。
从家里到县城的医院，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
大年夜，路上没什么人，秦慕丞一路上都把车开的飞快。
差不多十分钟，车子就已经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后面的秦小敏和季子轩开车，也几乎是同时到的。
一行人呼啦啦的进了医院里面。
一楼的值班室，还有人在值班。
电梯前面，也有人在等电梯。
一对夫妻，男人佝偻着背，女人的手上拎着几个菜。
也是在医院里过年的可怜人啊。
季元元抱着孩子，走在人群的中间，所以刚开始并没有看到这一对夫妻。
等到了跟前，她才看到。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那对夫妻听见声音，已经回国头来了。
是季建国和他的妻子。
季建国最开始，神色十分的灰败。
等他看到李淼的时候，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已经快二十年没见了，但是李淼的长相，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季建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的小姨子。
他哆嗦着嘴唇，指着李淼：“你……你……”
他旁边的妻子有些不耐烦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你什么你？你认识人家吗？”
季建国没说话，眼神从李淼身上挪开，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
看到张坤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了好几秒，似乎是有些不敢认。
二十多年前，他和张坤也就见过那么两三次而已。
张坤这些年的变化挺大的，特别是那边生过那次病之后。
等看到季子轩的时候，季建国的表情变得更加的激动。
季子轩长得是有些像他年轻的时候的。
他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
他上前一步：“子轩，你是子轩……”
他想上前去握季子轩的手。
可是还没等他上前，龚文柏和张坤就默契的上前，挡在了季子轩的面前。
“你们让开，他是我儿子……”季建国哆嗦着嘴唇说道。
他旁边的女人瞪大了眼睛，一双市侩的眼睛在一群人当中逡巡着。
第八百六十三章 我是爸爸
特别是在看到季元元的时候，她的眼神更是停留了许久。
女人对穿着打扮都是有一些了解的。
虽然她不是什么精通奢侈品牌的贵妇，但是季元元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老头子前妻这边是有钱的。
最起码，比他们家有钱。
想到这里，女人便换上了一副笑脸：“建国，这原来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儿子啊，长得跟你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啊。”
她趁势上前，扶住了季建国。
见众人都没有反应，她作势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些年来，建国有多想念你们，没事就拿着你们的照片念叨。他这病啊，就是想你们想出来的。”
她又在人群中逡巡一圈，试图辨认出除了季子轩之外的其他人的身份。
在看到秦慕丞的时候，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就是子昂啊？”
然后又看向季元元：“你一定是元元了。”
季元元冷笑一声：“他整天抱着我们的照片看，你怎么会认错呢？”
虽说长大后长相会变化，但是秦慕丞和季子昂相差甚远，见过季子昂小时候照片的人，绝对不可能把秦慕丞认成季子昂。
女人还要说什么，身后的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秦小敏冷冷的问道：“电梯到了，你们不上吗？”
女人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先上，你们先上。”
说着，便拉着季建国让开了电梯口的位置。
秦小敏率先上了电梯。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上去了。
季建国的视线一直盯着季子轩，直到电梯门关上，他都没有挪开视线。
那炙热的眼神，让糖糖都有些不解起来：“刚才那个爷爷为什么一直盯着大舅舅呀？”
电梯里，没人说话。
糖糖有些不解的看向季元元，“妈妈……”
季元元哄她：“妈妈也不知道，等会儿记得要喊太外婆，知不知道？”
季建国对于糖糖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继续纠结刚才的话题，顺着季元元的话道：“我知道的，要喊太外婆，外婆说过的。”
随即，电梯里一直沉默着到了五楼。
楼下，看着电梯面板的数字一直停留在五，女人笑了：“他们在五楼。”
季建国盯着那个数字，喉咙里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女人侧头，看向季建国，语气有些嘲讽：“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不中用，你儿子闺女看着倒是挺有钱的，看来你那个前妻挺有本事的。”
季建国猛地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说也是他们的爸爸，他们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吧？”女人又道。
……
到了icu隔着玻璃就能看到，刘桂花已经睁开了眼睛。
有几个医生，正穿着无菌服，在给她做检查。
一行人上前，秦小敏有些急切的拉着李勇的衣袖问：“怎么说？”
李勇摇头：“医生一直在里面做检查，还没出来过。”
李絮兄妹几个挤在最前面，季元元只能站在后排。
前面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这可急坏了糖糖，抱着季元元的脖子就道：“妈妈，换爸爸抱我，我什么都看不到。”
季元元心里着急，根本无心跟糖糖解释什么，只能将糖糖塞给了秦慕丞。
秦慕丞身高比季元元高，糖糖被他抱着，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的场景。
不过，只看了一眼，她就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凑到秦慕丞的耳边，悄悄的问：“躺着的那个就是太外婆吗？她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管子？”
“是的，那个就是太外婆，插管子是因为太外婆生病了呀。”
糖糖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就在此时，里面的医生出来了。
一家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可以从icu里出来？”大人们还没说话，李念就急吼吼的问道。
医生拽下了脸上的口罩，笑着道：“老人家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了，继续在icu里观察一晚上，要是明天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听到医生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icu里面，还留了一个护士，在善后。
护士朝着外面指了指，刘桂花便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脑袋。
她看着外面，从李磊李勇到李絮李淼，再到李想李念……
一路看下来，眼眶渐渐地有些发红。
等老太太看完，李絮赶紧让开了地方，将抱着糖糖的秦慕丞的拉了过来：“糖糖快过来，喊太外婆。”
秦慕丞和季元元都站到了玻璃前面。
糖糖有些奇怪的问：“隔着玻璃，太外婆能听见吗？”
秦慕丞哄她：“太外婆能听到的，就算她听不到，也能看到你的嘴巴动。”
糖糖眨了眨眼睛，往前一扑，整个人都扑到了玻璃上。
她夸张的做着口型：“太~外~婆~”
隔着氧气面罩，都能看到刘桂花渐渐上扬的嘴角。
秦慕丞扶着糖糖的胳膊，正要把她扶起来，糖糖又开始说话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一字一顿的，也不知道刘桂花听到了没有。
反正在糖糖说完后，刘桂花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群人在icu外面呆了大概一个小时。
刘桂花既然醒了，大家心中的重担也都卸下了，可以回家好好的睡一觉了。
和刚才一样，李家四兄弟姐妹依然留在医院里。
一群人神色轻松的下了楼。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季建国还等在楼下。
他就坐在电梯对面的那个椅子上。
正对着电梯，只要有人下来，他就能看见。
季子轩走在最前面，本来还在笑着的脸，在电梯打开之后倏地变的僵硬起来。
他沉默两秒，低下了头，下了电梯转身就要往外走。
身后，季建国有些急切的喊：“子轩……我是爸爸……”
季子轩脚步没有停。
季建国急切的追了上来：“子轩，等等……”
他行动本来就不便，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噗通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前面，季子轩停住了脚步。
第八百六十四章 未必是真心
季子轩的停步，让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张坤，脸色十分的难看。
季元元心中，也有些忐忑。
大哥这个人，看着对谁都冷冰冰的，其实最重感情了。
多年未见，他会不会把他们母子三个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忘了。
现在见季建国过的这么苦，开始心软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
季建国见季子轩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他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来：“我老了，腿脚不中用了……”
季子轩没听他说完，再次抬脚，离开了住院楼。
其余的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季建国的表情再次僵住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住院楼的门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无视倒在地上的他，这么爽快的就离开了。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一群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的妻子站在他身边，讥讽道：“真是没用，你儿子连看都没看你一眼。要是他不管你，你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季建国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门口，喃喃自语道：“他会管我的，会的。”
女人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并没有理会季建国。
医院的停车场，季元元抱着糖糖上了车。
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糖糖都没怎么睡觉。所以此时在季元元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季元元的右手，轻轻的抚触着糖糖的后背，哄她睡觉。
秦慕丞低声问道：“咱们还回去吗？”
季元元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糖糖。
回老家的话，一大家子人睡在一块，晚上肯定是睡不好的。
“你等一下，我跟他们说一声。”季元元说着，就要降下车窗。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大步的走了过来。
季子轩上了他们的车。
季元元有些惊讶：“你不开车了？”
季子轩低声道：“我情绪不好，让小姨夫开我的车。”
季元元往旁边坐了坐，给季子轩让了位置。
季元元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要去县里的别墅住，你跟我们一起吧。”
季子轩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坐他们的车……”
“哥，你跟我们走吧，一楼有单独的房间，不会互相打扰的。”季元元拉住了季子轩的胳膊。
她知道，季子轩此时的心情肯定很复杂。
要是回去老家的话，人声嘈杂，他连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季子轩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那今晚就打扰你们了。”
季子轩一向都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哥哥，绝对不会插手太多妹妹的家事。
见季子轩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季元元松了一口气。
秦慕丞很快就启动了车子，想着别墅区走去。
县城不大，路上又没什么人，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里面。
季子轩率先下了车，绕到另外一边，帮着季元元开了车门。
糖糖已经完全的睡熟了，季元元小心翼翼的下了车，怕自己动作太大了，会弄醒糖糖。
别墅的前面就有停车位，秦慕丞快速的将车停好之后也下了车。
别墅的钥匙在秦慕丞的兜里。
他快步去打开了别墅的门，然后低声对季元元说道：“把糖糖给我吧，我带她上去睡觉。”
季元元犹豫了几秒，还是采取了秦慕丞的提议，将糖糖放到了秦慕丞的怀中。
她想，季子轩可能需要和人聊聊。
她也得知道季子轩的想法。
秦慕丞带着糖糖上楼之后，季元元回头。
季子轩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他伸出手来摸着沙发，表情有些复杂。
季元元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季子轩轻笑一声：“想起小时候，爸妈都忙，我们周末的时候会来秦爷爷这里。我通常会在那里读书，那个架子上本来全都是书的。”
他指着一个角落，说道。
季元元解释：“爷爷搬回B市的时候，就把他的藏书全部都弄回去了。”
季子轩又看向电视柜：“你通常会陪着秦爷爷在这里看电视，两个人互相谦让，秦爷爷想迁就你看少儿频道，你却想迁就秦爷爷看戏曲频道或者是新闻频道。”
季元元也跟着笑：“是啊，二哥一般在家里闲不住，待一会儿就跑出去了。”
“也是能呆住的，家里有游戏机的时候。”季子轩补充。
想起小时候的时光，兄妹两个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两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季元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妈妈刚离婚带着我们在大舅的房子里住的时候，几乎每顿饭都是粥和地瓜。外婆让小姨送了一点肉和青菜过来，那么一小块肉。”
她双手比划着：“炒了之后就几块，妈妈舍不得吃，都让我们吃了。”
“是啊，那个时候外婆家里也难过，那一小块肉，是他们硬挤出来的。”
“大哥，你不会忘了，咱们小时候为什么过的那么苦了吧？”
季子轩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忘了吗？他当然没忘。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还完了债，早就不用东躲西藏了。他有时间有钱去结婚，去养继子，却从来没想过要找找我们。”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季建国的亲生儿女，这么多年未见，季建国真的从来都不想他们吗？
如果他想，他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他们的去向。
可他从来试图联系过他们。
要不是在医院里见了面，或许直到季建国死，他们都不会知道。
“我知道，我没想认他。”季子轩语气有些失落。
“更何况，他现在认你，未必是真心的。”季元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季子轩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什么意思？”
季元元叹气，大哥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迟钝呢？
“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季元元又问。
季子轩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你是说？”
“他得的的肾病，只要换一个健康的肾，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你说，谁会不想活着呢？”
特别是季建国这样的人，他不会想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继续活下去。
第八百六十五章 小时候
季元元说完之后，季子轩就低着头沉默着。
季子轩沉默看着地板的时间，季元元也沉默的看着他。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半晌后，季子轩终于抬头开口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做让咱爸难过的事情。”
说完，他便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上去睡吧。”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继续。
季元元也起身，伸手指向一楼的卧室：“你住那间房吧，房子我们找保洁都打扫过，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
季子轩点头，转身就要去房间。
“大哥……”季元元忽然间喊住了他。
季子轩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向季元元。
季元元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新年快乐。”
季子轩闻言，也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新年快乐。”
季元元转身，往楼上走去。
季子轩也回了房间。
等关门声响起，季元元还是没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
等季元元回到房间，糖糖已经在床上睡得沉沉的。
秦慕丞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元元上前，站在了秦慕丞的身边，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烟花！”秦慕丞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天空，说道。
也不知道是哪家有钱人，正在散财。
烟花又又漂亮，一个接一个的往天上冲。
季元元安静的欣赏着。
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多美好啊。
烟花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了。
季元元转身：“早点睡吧……”
“元元！”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季元元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秦慕丞神情的眼眸中。
他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水，季元元差点溺死其中。
“以后的每一年，都要一起过。”秦慕丞握着季元元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
季元元忍不住的笑，她踮起脚尖在秦慕丞的唇上亲了一口：“当然了，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
一大早，季元元就被糖糖给吵起来了。
小家伙的小手不住的拍打着季元元的胳膊，声音委委屈屈的：“妈妈，妈妈，快起来，我都饿了……”
季元元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刚要说话，旁边的秦慕丞已经一把将糖糖捞了过去。
他大概也是刚起，声音有些沙哑：“爸爸给你冲奶，先喝点奶。”
糖糖重重的点头：“嗯嗯，爸爸要快一点，我都快饿死了。”
季元元闭着眼睛道：“呸呸呸，过年不准说那个字。”
糖糖翻了个身，又滚进了季元元的怀里。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吧？”
“回哪个家？”季元元问。
“当然是有爷爷奶奶的那个家啦。”糖糖理直气壮的说道。
“怎么了？你想爷爷奶奶了？”
“还有太爷爷。”糖糖补充道。
季元元睁开眼睛，看向床尾正在泡奶的秦慕丞，开玩笑的说道：“不容易啊，你闺女出来第四天了，终于想起她爷爷奶奶和太爷爷了。”
秦慕丞泡好了奶，滴在虎口处试了试，这才拿着奶瓶过来了。
奶瓶塞进糖糖的手里，他柔声道：“有爸爸妈妈在，她能想起爷爷奶奶不错了。”
说完，他掏出了手机，问糖糖：“那咱们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好不好？看到爷爷奶奶要说新年好，爷爷奶奶会给你大红包的。”
老人家觉少，在家的时候，他们三人也都是六点多就起床的。
所以秦慕丞这个点给他们打电话，完全不用担心会打扰到他们。
糖糖对大红包不感兴趣，随意的点了点头。
秦慕丞就要将视频电话打过去，季元元连忙阻止道：“等等，我头发太乱了。”
她赶紧起身，将外婆披到了身上，然后随手将头发理了理。
秦慕丞的电话打过去，秦军山、秦浩文和程书琴三个人都出现在镜头里。
看三人身后的场景，似乎还在老宅那边。
秦慕丞和季元元几乎是同时开口道：“爷爷、爸妈过年好。”
秦浩文拿着手机，所以他站在最前面。
闻言十分敷衍的点头：“过年好，过年好，等你们回来给你们红包，我孙女呢？爷爷的大红包已经准备好了。”
秦慕丞将手机的镜头对准了糖糖。
一看到糖糖，秦浩文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糖糖今天起的这么早啊。”
糖糖抱着奶瓶，眼睛笑眯眯的。
季元元提醒道：“糖糖刚才不是还说想爷爷奶奶和太爷爷了吗？见到他们要说什么呀？”
糖糖看来是饿极了，一瓶奶已经干进去一大半了。
听到季元元的话，她终于舍得把奶瓶从嘴里拿出来了。
“太爷爷、爷爷奶奶新年快乐。”糖糖奶声奶气的对着手机喊。
说完，还凑到了屏幕前，亲了屏幕一口：“mua~”
秦浩文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脸：“哎呦，糖糖可真听话，等你回来，爷爷给你大红包，带你去买好看的公主裙，好不好……”
看着秦浩文那笑起来不值钱的样子，秦慕丞有些不忍直视。
他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糖糖先跟太爷爷和爷爷奶奶说话，爸爸下去给你做饭去。”
糖糖闻言，眼睛一亮：“嗯嗯，爸爸你去吧，我会乖乖的。”
秦慕丞叮嘱完糖糖，又叮嘱季元元：“你先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去医院替换一下妈他们。”
季元元点头：“嗯，放心吧，我看着她。”
秦慕丞叮嘱完，这才放心的下楼去做饭去了。
只是，刚下楼，秦慕丞就闻到了一阵香味。
他有些奇怪的来到了厨房。
季子轩正站在厨房的炉灶前面，熟练的煎着鸡蛋。
“怎么起的这么早？”秦慕丞随口问道。
现在也不过才不到七点钟而已。
季子轩将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之后，才回头道：“外面太吵了，就起来了。”
这边是有这个习俗，大年初一也是要放鞭炮的。
不过，秦慕丞一眼就看出来了，季子轩说的是假话。
季子轩眼底的青黑和萎靡的神色告诉秦慕丞，他大概是一晚上没睡。
秦慕丞并不打算拆穿季子轩，他神色自若的上前：“需要我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