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着灯开饭睇电视
“各位,欢迎收看无线新闻......”
傍晚六点半,是电视新闻的播映时间,电视荧幕出现了那位熟悉的新闻报告员面孔。
电视捞饭一向是香港人的传统习惯,李家也是不能免俗,每天吃饭都准时打开电视机。
饭桌上摆开的菜式,丰富多样,香气扑鼻,有中国菜和西洋菜式,色彩是泾渭分明。
戴賓沙手持着用银器打造的刀叉餐具,她眼前那一盘美味的牛仔肉,吃得津津有味。
李夫人为了照顾戴賓沙的饮食习惯,还特意聘请了一个会做西餐的菲佣,可谓贴心之极了。
在戴賓沙搬进来李宅居住之前,在硬件和软件各方面条件都升级了,变得奢华了许多。
二三楼的重新翻新改造过,不少地方改做其他的生活起居用途,有更多悠闲的空间。
另外保安公司还派了四个保镖来值守,二十四小时值守,交替地保卫李宅的内外围安全。
山顶虽然是全港的首善之区,但是同样治安不靖,每年入屋打劫爆窃的事件,屡见不鲜。
女佣看了墙上时钟,出声询问:“夫人,老爷现在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
李夫人头也不抬,简单直接地说:“不用管他,留点饭菜给他就好了,饿不死他的。”
女佣阿好欲言又止,“那....”
李夫人顿时没好气地说:“哼,那位名动香江的李鸿钧先生,你还愁他没地方应酬吃饭吗?”
阿好略有犹疑,但不敢说什么了。
戴賓沙听不懂婆婆和女佣讲的话,但是她感觉气氛有些异常,婆婆的态度骤然不同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借着餐巾抹嘴来掩饰小动作,把目光转过去,寻求来自丈夫的解惑。
李仁杰微微笑,表示不用在意。
这位母亲都升级为嫲嫲级的人物了,有时候还管得父亲如此“周到”,真是啼笑皆非。
“昨日湾仔利东街发生匪徒挟持人质事件,警方大举出动,双方发生激烈枪战........”
李仁杰手中夹菜的筷子轻轻一顿,瞥了一眼电视荧幕上的画面,心头暗道真是糟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还取笑父亲得了妻管严,这下轮到他这做儿子的要受难了。
果然,李夫人开始变脸了。
李仁杰连保持着镇静,装作若无其事默默吃饭,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是母亲的目光却没有放过他,让他身感如芒在背,体会到了一种风霜刀剑严相逼的处境。
新闻报告员梁加容平静地说:“警方当局异常重视此案,配备避弹衣逾百警员及神枪手空陆两路驰援,将案发现场一带街道重重封锁.......”
在电视荧幕上,看到上百名警察荷枪实弹,密密麻麻包围现场,还有谈判专家向匪徒喊话。
记者拍摄的画面,让电视观众感受到那种紧张气氛,当时现场对峙的严阵以待,扣人心弦。
这种匪徒扔炸弹,持枪威胁人质,只有在戏院上演的电影画面,却真实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当然最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是飛虎隊抵达现场后,在直升飞机上从天而降的那一幕。
戴賓沙看着电视荧幕那惊险场面,忽然起了疑心,“杰,你当时就是在这里参与行动吗?”
尤其是飛虎隊员在直升机两侧跳下来的时候,那惊险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震撼感了。
其实不怪她后知后觉,只是李夫人下令让其他人都封口,没有人敢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
李仁杰只是轻轻点头,言简意赅地说:“唔,上级派我到了现场参与了指挥行动。”
他知道这个时候言多必失,与其解释多多,不如沉默是金,以免又惹来母亲的一顿责骂。
接着画面一转,切到了那位现场控制指挥官关明博高级警司,他接受了现场传媒的采访。
“我们警方跟踪监视这伙人有数月了,他们是纵横东南亚的悍匪集团,拥有大杀伤力武器。”
“我们召集了警队多个精锐部门,通过周密部署行动,最终成功解救人质,并制服所有匪徒。”
采访完后,接着是记者的一段旁白,他口述还原地当时现场,虽然不乏有几分夸张失实。
“正如刚才所见,警方对付这伙人,召集饱受训练、专门对付恐怖份子之特警队人员到场。”
“该批人员,身穿黑色制服,戴软帽,穿避弹衣,他们搭乘皇家辅助空军的直升机赶赴现场。”
“警察公共关系科发言人向记者透露,这支奉召到现场的人马,是一支专业反恐特种部队,今次由他们负责实施营救和攻击行动,另外.......”
.........
李夫人轻轻扬起眉头,朝李仁杰冷哼一声,“你之前不是和我保证说,不会参与行动?”
李仁杰讪讪地笑了笑,“我昨日刚好有空,就带人去现场看看,那知道他们那伙人这么猛的。”
李夫人讽刺说:“有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偏偏想着那些枪林弹雨,你觉得很刺激是吧?”
李仁杰避重就轻地说:“哪会时时刻刻有危险呢,我就是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晚饭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了沉重的汽车声音,是陈伯驾驶的那架劳斯莱斯幻影回来了。
一直站立的女佣阿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立即喜上眉梢地说:“是老爷回来了,我去看看。”
她健步走到门口,把大门开了。
李夫人的脸上缓和了下来,朝女佣吩咐道:“玛莉亚,你去厨房拿多一双碗筷出来。”
半响后,一个穿着考究深色西服的中年人走进来,精神奕奕,走路的架势十分沉稳。
他长得相貌堂堂,国字口面,两鬓微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温文尔雅,有一股书卷气质。
这人和李仁杰的轮廓十分像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只是脸上额角有皱纹,身型略松略胖。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照说他约五十余岁,两鬓微微带白,可是表面看上去,顶多不过像是四十出头的人。
李夫人放下手中筷子离座,上前帮他脱下外衣,“今日遇到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回来?”
李鸿钧刚想说什么,却摆摆手笑道:“算了,在家里还是少谈公事,免得影响家庭和谐。”
他卷了卷衣袖,在主位坐下来,不禁打趣道:“咦,这位阿sir,现在不是照样生龙活虎。”
李仁杰冲他轻轻笑了笑,“阿爸,我哪会有什么事,小事情,是他们大惊小怪罢了。”
李夫人替丈夫勺了碗汤,口中埋怨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做人老豆,偏偏还赞成他去当差。”
她没好气地看着对面李仁杰,“好仔唔当差,有这个“有牌烂仔”,你也不怕传出去有辱家门。”
李鸿钧笑着摆摆手,不以为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差人的声誉好很多了,当差也不丢人。”
他忽然有些感怀地说,“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想当年我还不是皇家軍團的一个大頭兵。”
李夫人听丈夫又再旧事重提,忍不住微微气结,无奈地收起了那套严母教子的态度。
李仁杰悄悄给了父亲一个心神领会的眼神,好一招围魏救赵,轻而易举化解了他的处境。
这难关终于过了,风平浪静了。
第17章 念念不忘
晚上九时,太平山上回归寂静。
但山下依旧是灯火万家,车如流水马如龙,那种生生不息的繁华,不分早晚。
在同一个星空下,闹市和静夜交织,有明显的界限,如一道无形的墙,分割出两个世界。
晚饭后,李仁杰陪着戴賓沙在花园里散步,两人都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在轻雾中别有风致。
如今正是寒冬与初春交会,乍暖还寒之时,山风徐徐吹在脸上,可谓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但两人并没有被这股冷风吓退,依然在花园里漫步流连着,喁喁细语,不时传来咕咕笑声。
这片欣欣向荣的植物花林,空气清新洋溢花香,在林伯精心打理下,井井有条,四季常春。
此时在花园西南侧的厨房里,两位女佣在收拾着晚饭后的餐具,随便说着些不相干的话。
阿好从窗户看过去,不由艳羡地笑起来,“三少爷和三少奶,真是神仙眷属的一对璧人。”
玛莉亚想点头附和,却忽然疑惑地问:“大少爷还偶尔回来吃饭,但我怎么没见过二少爷呢?”
阿好闻言停住手中的工作,赶紧去拉着她的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你别那么大声。”
玛莉亚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阿好小心翼翼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悄悄说:“二少爷,他在二十几年前失踪了。”
她怕菲佣不懂事,再三警告:“你以后要记住,在夫人面前,千万不要再提二少爷这个名字。”
玛莉亚怔怔地看她,“失踪了?”
阿好慢慢想起尘封往事,脸上不禁恻然,“二少爷和三少爷是一对孖生仔,整天形影不离的。”
她不由叹口气,“那年他们去夏威夷度假的时候,不幸遇到了在灾难,最后只找回了三少爷。”
玛莉亚耸然动容,捂住了嘴巴。
阿好微微叹气,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自从那场意外发生之后,不但夫人深受打击,三少爷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停了一停,“老爷怕他们会触景伤情,就把以前的大屋卖了,然后全家都搬到山上来住了。”
玛莉亚忍不住呆一呆,李家是香港顶级豪门,但在风光的背后,却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氏伉俪虽然坐在客厅看着电视节目,但对窗外的那对亲密的小夫妻,偶尔投去一瞥。
李夫人似有又似无意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你儿子找的女人,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她语气的含义,听不出是褒是贬。
李鸿钧有点无奈,有点唏嘘,“你知道我也管不了他,这种事他自己会处理,不劳我费心。”
哪怕他纵横商场几十年,长袖善舞,声名赫赫,不管在大事小事上都能够英明果断处置。
但是唯独在自己儿子的这种私人感情的问题上,他就显得爱莫能助,只能当做不闻不问。
何况这个儿子思想成熟、能力超群,他做这个做父亲的,有时候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李夫人却不以为然,“他这么有能力的人,多几个女人不是平常事,我们李家养得起。”
李鸿钧动了动嘴角,心里突然羡慕儿子有个这么强势又溺爱的母亲,摆平那交错的麻烦。
不过他却不敢表露半分,于是转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老大有说什么时候带囡囡回来?”
李夫人顿时冷下脸来,“你别提那两人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
她那不悦之色,形于脸上。
李鸿钧轻轻拥着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年青人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们也管不了太多。”
李夫人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揉了揉额角,“他们兄弟,真是青出于蓝,都不让人省心。”
她陷入回忆当中,声音低下去,“他们小时候多乖巧听话,叫他们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
李鸿钧不出声,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他脸上略有犹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还总是放不下老二吗?”
李夫人头慢慢低下去,变成喃喃细语,“在梦里他总是只得七岁的模样,喜欢抱着我的大腿上,叫妈妈.....”
她声音略为沙哑,不禁泪盈于睫,一直沉默着,有无限凄酸。
李鸿钧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叹一声:“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上天总算待我们不薄,还留下了老三。”
李夫人勾起了那藏在心底那段伤心回忆,情绪便失控一发不可收,怔怔的落下泪来。
花开花落春又秋,往事不堪追忆。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太平山下的点点星火也半明半灭,这座繁华的大都会渐渐静了下来。
此刻三楼的卧室,灯火依然温暖。
戴賓沙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衣,盖着薄羽绒被子,半躺在床上,手中翻阅了一部英文小说。
她是个斯文温柔的女孩,有一颗向静的心,哪怕让她深居闺室看看书又一日,也没有抱怨。
李仁杰洗完澡慢慢浴室走出来,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头发,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他也需要像普通人一样打理肉身,把自己上下清洁一番,淋浴剃须换衣服,同样一丝不苟。
戴賓沙转过头朝那个男人看一眼,那壮硕高大的身材,充满了男性魅力,让她微微脸红。
她的眼光无法离开那个男人的身影,不知为何,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她舍不得不别转头去。
李仁杰还没发觉她的羞意,自顾自地说:“夫人,你今天做检查了,医生的报告怎么说?”
戴賓沙回过神来,脸红了一半,“唔,医生说我的胎儿状况稳定了,也十分健康活泼。”
她拨一拨耳边的金发,似不经意地说:“而且医生说我体质好,可以适当做一些室外活动。”
李仁杰忽然笑了,闻弦而知雅意。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輕輕地壓在她身上,笑吟吟地说:“那我今晚陪你做室内运动。”
戴賓沙飞红了起来,睫毛如粉蝶的翅膀般颤动,语轻不可闻地说:“你保证过会循规蹈矩的。”
李仁杰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端详,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你这么有魅力,是你引誘我犯罪的。”
戴賓沙微微红了脸,心里如小鹿乱撞,嘴上柔弱的抗议,“你分明就是想借机来欺负我。”
李仁杰吻她的手,顺手把她拥在怀里,哄着她说:“夫人,那是一种表达爱意的神圣方式。”
其实每个男人都是色狼,何必遮遮掩掩,坦白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认了没什么损失。
戴賓沙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但你不觉得少了一点浪漫的气氛。”
她始终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没有了身份的束缚后,整个人都变得新鲜玲珑起来。
李仁杰十分欣赏她此刻表现出来的风情,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起身去了卧室的一角。
他在唱片架子上,抽出一张大碟放进唱机,HIFI音响慢慢传出一段旋律优美的舞曲响起。
李仁杰回来弯下腰,十分绅士地做了手势,“高贵的戴賓沙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戴賓沙脸上慢慢展开笑容,微微扬起下巴,矜持地伸出白嫩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手心。
李仁杰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跨开舞步,随着那首优美的旋律,身形转动自若。
戴賓沙并不止有张好看的面孔,还有高挑动人的身段,就连跳起舞蹈来,同样是妙曼无双。
两人轻轻搂在一起,慢慢地跳了一支华尔兹,赤足踩在细软的地毯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卧室的空间丝毫不影响两人默契配合,他俩用优美的步伐,在静静的夜留下一段诗情画意。
忽然之间,戴賓沙忍不住欢呼一下,她整个娇躯被拥抱起来,在半空中慢慢地旋转起来。
李仁杰双手轻轻拥着她那丰腴的身段,仰起头看到她眼睛里去,彼此有一丝火花瞬间擦亮。
戴賓沙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轻轻地围绕在他脖子上,那双淡色美丽的双眸,情動不已。
两人的唇瓣慢慢地交合贴紧在一起,然后熱烈地接吻起来,这个男人给她前所未有的欢愉。
这一夜,她是快乐的,没有遗憾。
第18章 调虎离山
早上是个阴天,山顶上略带寒意。
李仁杰早上陪娇妻戴賓沙散步晨运,然后吃完早餐,从车库驾车离开,准备返回新界粉岭。
他的座驾是一辆黑灰色的越野路华,庞大的车身占据了半条车道,正朝着山下快速驶下去。
这架吉普车像是奔驰在马路中间的野兽,这么咄咄逼人,那么威风凛凛,如猛虎下山之势。
李仁杰的私人座驾不会简单,是他亲自动手去做的综合改造,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心血。
它有全新的动力系统、冷气设备、立体音响、通讯系统、避震系统,转向系统、刹车系统等。
它的动力引擎和涡轮增压,提供强劲的动力,由零至60mph,只需要3秒,比跑车都快。
这架车的恒时四驱系统,在郊外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担心复杂的路况,横冲直撞都不怕。
车厢的乘客空间设计美观大方,以及宽阔的行李厢,甚至比莱斯莱斯豪华房车都更加舒适。
这架车的玻璃和车身都有优越的避弹性能,即便是反器材的穿甲弹,都难以穿透它的防护。
除了硬件提升之外,其他软件也不少,包括辅助自动驾驶技术,可以连接到他的控制系统。
这架越野吉普车除了外壳形状不变外,但是它由里到外,都是内有乾坤,暗藏玄机的。
这车除了不能飞之外,是集成现有最高端汽车技术之大成,说是陆地最强的也不夸张。
只不过在香港这种路段,还碰到上班的时段,即便有法拉利的性能,也只能跑出单车的速度。
李仁杰也不赶时间,在红磡过海隧道这个塞车重灾区,逐寸逐寸向前慢慢爬,有无穷的耐性。
一直等到过了红磡隧道,穿越了九龙市区,驶出了新界的公路,这车的速度真正的飙升起来。
李仁杰早上接到了上司的电话,需要请他返回新界营地一趟,有些事情要当面通知商量。
特别任务连主要的训练基地,在新界粉岭警察机动部队训练营中,独立于其他训练大队外。
新界粉岭远离市区,位置比较偏僻,交通不便,受训的普通警员,都要从红磡站搭火车上来。
“李sir,你回来了!”
........
李仁杰回到训练基地露面的时候,沿途不少人都向他致意和问候,带着一种喜悦之情。
他们都听说这位副指挥官,在行动中不幸受伤入院,让整个特别任务连上下都感到忧心。
现在看见他能够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这里,说明是没什么大碍,大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仁杰步入走廊尽头,轻轻敲响一间办公室的门,在听到对方的答允后,然后地推门进去。
只见写字楼内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洋人,有着棕色的卷头发,双眼深邃,笔挺的大鼻子。
他的办公枱放着一块牌子,上面有写着名字和阶级,JustinCunningham,S.P(警司)。
这人的中文名叫郭立恒,是特别任务连的首任指挥官,这支部队便是由他开始搭建起来。
李仁杰走上前端正站姿,向这位上司问候道:“Morning,Sir!”
郭立恒露出了微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Mr李,你没事太好了,真是要感谢上帝!”
他仔细打量着对面,脸上有一丝余悸,“昨天看见你躺在医院的时候,真是差点吓死我了。”
李仁杰也不客气,微笑坐下来,“郭sir,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他很自觉把责任揽在身上,“但是发生这样意外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对手。”
郭立恒却不同意地摆摆手,“不不不,飛虎隊这次拯救人质的行动,非常成功完美。”
他不吝赞赏道:“你的临机决断非常正确,迅速、果断、必要,堪称是教科书般的案例。”
郭立恒已经看过了参与行动队员的提交的报告,李仁杰在现场的指挥和决策并没有问题。
只是在这种极度危险的任务中,有时候有太多的不可预测,意外情况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飛虎隊每次callout执行任务,也不敢担保百分百不会出差错,只能说尽量去避免差错。
李仁杰只是平静点头,“这次队员们配合还算可以,不辱使命,没让飛虎隊在公众面前丢脸。”
郭立恒脸上隐隐露出了几分笑容,“我们还因此受到了麦理浩爵士的嘉许,还有处长的肯定。”
他记得上次被公开嘉奖,还是在1976年的时候,是当时的警务处长施礼荣亲自给他嘉奖。
他当时还还不算是高级警官,还仅仅只是以总督察的职级,担任这支特别任务小队的主管。
之后更是因应当时国际反恐形势发展,这支特别任务小队的架构和人员需要重新调整。
不久他被提拔成了警司阶级,正式开始组建特别任务连,把这支反恐部队发展壮大。
毫无疑问,这次飛虎隊出色地完成了行动,会在他的服务记录簿上,写下优秀的评价。
说不定明年元旦的时候,在英女皇的授勋名单中,也会有他郭立恒的名字在列。
李仁杰不跟他客套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郭sir,这次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郭立恒顿时收敛了笑容,转而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组织措辞。
他苦笑地摇摇头,在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份是你的调令,是今天早上发下来的。”
李仁杰似有所预料,一点也不意外。
他接过来拆开来看,确实是关于他的调职令,上头决定把他调往警察总部刑事侦缉处。
一般来讲,他是属于行动部门的指挥官人员,很少会这样直接调到刑事侦缉部门任职的。
而且这个职位并不是那种位高权重的CID部门,而是做便衣工作,有点像等咬粮的闲职。
郭立恒在暗中端详李仁杰的脸上,想在他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看是否有其他情绪。
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个调令背后的考虑,只是事前和他一点沟通都没有,多少有点不妥。
怎么说李仁杰也是刚刚立下大功,不说升职嘉奖什么的,就这样直接把他给调离走了。
他调走了,那飛虎隊怎么办?
第19章 门徒
在办公室内,暂时有一刻安静。
李仁杰轻轻放下文件,抬起头微笑,“这份调职的命令,我没有意见,完全服从安排。”
郭立恒的心里几分意外,他本以为李仁杰会有不满情绪,他还在想怎么去费唇舌来解释。
但没想到事情就这么顺利,这让他喉咙里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话,都重新吞回肚子里。
郭立恒咳嗽一声,接着解释说:“行动处那边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是直接下了调职命令。”
他稍微停了一下,“说实话,你对飛虎隊的重要性无可替代,怎么说调走就调走呢。”
李仁杰笑着点点头,“郭SIR,就飛虎隊目前的阶段来讲,其实我的角色已并不重要。”
他继续说出了自己意见,“他们现在个个都是出笼的猛虎,基本足以应付当下的形势了。”
郭立恒认真地注视着对面李仁杰,不由轻轻点头,其实他心里不否认这点。
从这次的行动中检验,飛虎隊在处理这种高危罪案、恐怖活动等,都能作出够高效反应。
而飛虎隊之所以能够短时间内就达到这样的成绩,都离不开眼前这个年青人的训练和教导。
自李仁杰加入特别任务连以来,在训练体系、武器装备,战略战术,都有了全新的改变。
飛虎隊目前训练的武器装备和指挥战术,比英军特种空勤团提供的训练,更贴近实际情形。
在李仁杰负责改革和督导的训练体系下,使飛虎隊快速地成为了一支合格的反恐特种部队。
郭立恒想了想,坦然的说:“这次上头急着要把你调走,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他们的顾虑。”
他说着又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调你回总部,简直是大材小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李仁杰浑不在意地耸耸肩,“郭SIR,我觉得新的职位还不错,朝九晚五,轻松自在。”
他换个舒服坐姿,心情愉快摊了摊手,“我也早想脱离苦海,换一间有冷气的写字楼也好。”
郭立恒不禁啼笑皆非,但见李仁杰那轻松的样子不似作假,脸上也渐渐松弛了起来。
他往椅子后靠了靠,微笑道:“Mr李,我批你一个礼拜大假,你可以先处理好私人事务。”
李仁杰笑吟吟地点头,“那我跟队员们告别一下,或许对他们来讲,是个好消息。”
郭立恒主动站起来,伸出手,“Mr李,你是个好伙伴,感谢你的贡献,祝你锦绣前程。”
李仁杰也站了起来,和他用力地握一握手,微笑道:“THANKYOUSIR!”
他手中拿着调职信,平静地出门。
郭立恒一直含笑目送着李仁杰离开,给予这位得力助手相当程度的尊重和感谢。
等门关上后,他坐下把身体依靠在椅子上,伸手揉揉额角,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郭立恒作为李仁杰的顶头上司,自然是对他的身份背景有所了解,知道他大有来头。
抛开这些因素不谈,他确实对李仁杰的能力十分欣赏,两人合作共事也相当顺利愉快。
如果能够挽留的话,郭立恒是绝对不愿意让他离开飛虎隊,回总部坐那冷板凳的职位。
但是没办法,飛虎隊作为香港警察执行反恐任务的前线部队,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危险。
基于这种考虑,警队高层不敢再把他留在这里,还是选择将他调回总部,舒舒服服坐写字楼。
现在郭立恒缺了这位称心的副手,接下来如何率领飛虎隊继续前行,就该轮到他烦恼了。
毕竟飛虎隊在这次行动中大放异彩,外界都把这支特种部队,视作是香港厉害的保护神了。这就要求他们保持这种高效的作战能力,上不能白费高层的看重,下不能辜负市民的冀望。
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仁杰离开了郭立恒的办公室,直接往训练的教学楼走过去,准备亲自公布调职消息。
在一间宽敞课室内,有三十多名队员在专心上课,讲台上有教官在讲解和分析课程内容。
飛虎隊员在候命时,亦要按国际恐怖袭击情报及形势进行模拟训练,以保持最佳状态。
“Gentleman,Excuseme!”
在队员们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在课室门外响起,马上打乱上课秩序。
他们转头看过去,见到是李仁杰本人,纷纷惊喜地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喊:“李SIR!”
队员们之所以表现这么激动,只因前几天行动出现的意外,让整个飛虎隊上下都感到担心。
当时危险关头,李仁杰如果没有下达撤退命令,他们当中有些人,不会坐在这里上课了。
他们没想到指挥官亲自去追捕匪首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让队员们都感到愧疚。
他们这些行动队员通通都没事,反而是行动的指挥官却出事,这结果确实是令人沮丧。
或许对于外界来讲,这是一场称得上完美的攻击行动,成功拯救了人质,击毙了匪徒。
但是对他们飛虎隊内部来讲,这可能会是一场失败的行动,难免蒙上了一层灰色阴影。
现在李仁杰平平安安归来,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对大家来讲,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李仁杰招手唤那位教官小声交谈了几句,对方笑着点点头,然后收拾课本离开课室。
他慢慢走上讲台,朝下面打量过去,“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担任你们的上司和教官了。”
这个消息自他口中说出来,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课室的队员不禁哗然起来。
他们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牢牢地盯着讲台上的李仁杰,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戴维径直站了起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李SIR,到底怎么回事,你要离开我们吗?”
接着其他队员也站了起来,忍不住问:“对呀,这也太突然了吧,何况李SIR你又没犯错。”
其他人也是感到震惊莫名,你一言我一语,各自都表达内心的惊讶。
李仁杰脸上的表情不变,只是朝他们轻轻压了压手,队员们下意识地即刻禁声了,
他在队员们中累积下来的威信,有着绝对的说一不二,没有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李仁杰以轻松的口吻继续说:“我要调回总部任职,终于不用陪你们在这里日晒雨淋了。”
调职来的如此莫名其妙,队员们可不会相信事情是那么简单,还想说什么,“可是.....”
李仁杰扬扬手制止,“作为一个警务人员,你们首先要记住的,是要服从命令,服从指挥。”
他继续说下去,“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警队那么多部门需要驻守,来来去去亦都是平常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有谁不懂。
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如晴空起了一个霹雳,让他们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在他们心目中,李仁杰并非只是上司和教官那么简单,更是一个难以望其项背的偶像。
他们当初能够成功投考入飛虎隊,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自诩是警队精英中的精英。
但是在李仁杰手下受训,他们发现自己却并非是雄狮猛虎,而更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实力,在这位拥有绝对强悍实力的副指挥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无论是身体素质、枪械技术、格斗技术,还是战法战术,指挥部署、他们都望尘莫及。
李仁杰能够做到的,他们未必能够做到,他们能够做到的,李仁杰比他们做得更完美。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副指挥官似乎面对任何事,都是那样沉着冷静,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但在训练之外的其他方面,他不会故意摆架子,始终和队员保持着良好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大家都习惯躲在他羽翼之下成长,养成了一种依赖,听说他要离开,顿时有一种茫然和不舍。
他们从这位教官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建立了亦师亦友般的感情,是发自内心尊敬崇拜他。
但他们也明白幼虎要想成为一头猛虎,始终不能躲在温室中培养,需要学会独自出行去捕猎。
李仁杰没有给他们插话的间隙,拍了拍手,“好了,今日是我给你们上最后一堂课了。”
队员们都纷纷端正坐着,聚精会神地看向讲台,那认真上课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里的学生。
李仁杰环顾台下的每一张脸,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勾划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飛虎隊”。
他写完转过身,脸上露出了考究的意味,“你们有谁知道这个三个字,现在代表什么意思吗?”
大家微微一怔,没有人回答。
第20章 傲气雄鹰
现场沉默下来,谁也没回答。
若是按照字面的意思,队员们就算回答的不准确,也都能够说出一二三四出来。
但是以他们对这位副指挥官的了解,他显然问得不会那么简单,必定是有其深意的。
飛虎隊是内部的俗称,正式官方名称是“特別任务连”,隶属粉岭机动部队训练营。
这支特別任务连的名称,由英文SpecialDutiesUnit直译过来,也被惯常称为特警队。
目前只有相关涉及合作行动的部门,才会知道这支反恐部队有着“飛虎隊”的称号。
但是要说到“飛虎隊”这个俗称的来历,不要说外界,有很多警队内的部门都不清楚。
有人认为是特別任务连的臂章上有着插翼飛虎的标志图案,故被大家称为飛虎隊。
但其实未必尽然。
但是“特别任务连”是个通用名词,在香港通常又不是单单只是特指这一支反恐特种部队。
辅助警察队以及惩教署都各自有一支“特别任务连”,但是他们并非是遂行反恐作战行动的部队。
警方还有特别罪案调查科,以及特别任务队,有时候也会被大家笼统地称之为“特警队”。
因此特警队对这个词普遍大众化,容易和其他部门混淆,也根本体现不出他们的独特性。
那么这支特别任务连,就需要一个既要与众不同,同时又能体现他们勇猛形象的名称。
按飛虎隊当时成立的环境,那么这个俗称由来,应该是受到当时一套热播电视剧的影响。
在1976年的时候,无线电视外购一套曰本警匪片集《猛龙特警队》,在香港掀起热潮。
制作组在香港取景拍摄的时候,像米雪、梁小龙、陈惠敏等电视红星,都曾客串其中。
当时猛龙特警队这个词,听起来是声势十足,威武神气,似乎坏人听到都会怕三分。
既然人家叫猛龙特警队,那么我们也可以叫飛虎特警队,或许就干脆直接简化叫飛虎隊。
而且和那支赫赫有名的美國志愿航空队(飛虎隊),刚好又是同名,气势上更胜一筹。
但此时此刻,这“飛虎隊”三个字,在队员们的心中似重若千斤,他们都不敢轻易开口。
戴维看大家都不说话,犹豫了一下,然后举手回答:“李sir,我们飛虎隊会有变化吗?”
他这试探性的询问,也是代表了其他人的疑惑,他们不清楚这位副指挥官究竟是指什么。
李仁杰摇头笑了,直接公布了答案:“以后“飛虎隊”就是你们半公开的专属名词了。”
“什么?”
这位副指挥官的回答,让大家不由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反而更加一头雾水了。
李仁杰笑着解释说:“这次行动暴露在公众下,也让我们飛虎隊开始走进公众视野中。”
他看着台下目光,接着继续说下去:“以后伴随你们的不止有责任和使命,还有荣誉与赞赏。”
大家听到副指挥官的赞赏,脸上也不禁有一丝喜意,心底似乎有种苦尽甘来的畅快感。
虽然飛虎隊是一支高度机密部队,但是不代表他们统统都愿意默默无闻,做无名英雄。
没有大案发生,就体现不了他们的重要性,没什么特殊的贡献,也代表他们没有晋升的机会。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不求能够成佛升仙,只想飛虎隊队员身份能够要受人尊敬和崇拜。
在1977年西德反恐突击队首次公开执行任务,突袭劫机的恐怖分子,顺利圆满完全任务。
那场称之闪电行动,惊艳了世界。
攻击行动开始五分钟不到,队员登机击毙三名恐怖分子,以最小代价,成功营救人质。
那堪称是一次教科书般的反恐行动,让颜面扫地的西德,一雪前耻,重新赢回了赞誉。
那支隶属西德边境保卫队的反恐突击队,一战扬名四海,成为全世界反恐特种部队的榜样。
以往每次上课,其他教官都喜欢会把这个案例拿出来讲,教他们要如何向人家学习和看齐。
今次飛虎隊在利东街的反挟持突袭行动,也同样给香港市民展示了什么叫特种反恐作战。
整个行动从制定攻击计划,然后实施突袭结束,三分钟不到,成功解救人质,制服匪徒。
这次行动证明,飛虎隊的实力不比西德反恐突击队差,他们能够做到的,飛虎隊也能够做到。
同时也让警队高层见识到了这支反恐特种部队的真正实力,对他们的评估更加重视起来。
但是飛虎隊在这种情况下,虽然获得更多的重视关注,也同样被赋予了更大的责任使命。
李仁杰微笑地看着台下,“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也会在大银幕上见到飛虎隊。”
队员们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慢慢接受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实。
香港影视界最喜欢跟风热点时事,热衷于把具有轰动性的现实题材改编,搬上银幕。
相信此时此刻,已经有些制片人和编导都在蠢蠢欲动,计划把有关飛虎隊做素材了。
对于这些电影公司能否把他们飛虎隊的真实面貌呈现,队员们肯定是不报任何的信心的。
特别任务连是属于高度机密的部门,大部分的行动都不会被传媒发现、或被公众得悉。
甚至对于所有日常的训练,包括装备、战术,全部需要保密,不会对公众公开任何情况。
电影公司现在出品的警匪片是十分粗糙的,根本不注重细节,甚至全靠编导们来胡编乱造。
警务处也不会专门派人去协助他们,教他们怎么拍,任由他们在那里盲人摸象,自圆其说。
对于电影公司来讲,改编的剧情真不真实,其实并不重要,他们看中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最重要的是要紧跟时事,趁着这一股热潮未褪,把观众的这一波好奇心给收割,转化为票房。
飛虎隊这次的行动中是在太耀眼了,如此强悍又神秘的特种部队,几乎是成为了全民英雄。
尤其是队员在行动结束后,依然戴黑色头套迅速离开现场,给公众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
传媒闻风而动,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轰动性新闻,这几天公共关系科的电话都被记者给打爆了。
普通人对这支特种部队深感好奇,他们记者更是想一探究竟,试图揭开他们的神秘面纱。
但是在前天的拯救人质行动中,那个威风凛凛的场面,让人们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飛虎隊队员以一种高姿态的出现,在直升机高空中英勇无惧,一跃而下,如神兵天降。
虽然他们只见到了行动的冰山一角,但那种战术动作,团队协作,已经让他们拍案叫绝。
他们的行动是那么速度果敢,让人都来不及反应,那么干净利落,把劫匪给处理完了。
只是记者从发言人口中得到的回答,有关这支特种部队的信息,他们不能透露更多。
但是记者没放弃追查,经过多方转折打听,终于获得了一些有关于这支特别任务连的信息。
他们也觉得“特別任务连”这个名字既难记住,又未能反映这支神秘部队的威猛之处。
他们回想当天这支搭着直升机展开行动的神秘部队,有如猛虎从天而降的画面。
果然不负是“飛虎隊”之名。
李仁杰继续说下去,“你们是一支合格的反恐特种部队,我对你们的表现满意。”
台下的队员被副指挥官如此的称赞,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不免露出一丝自豪的表情。
他们知道这位副指挥官的标准和要求很高,有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许,那实在是难得。
想当初考入飛虎隊的时候,他们是带着一身热血和朝气进来的,誓要闯出一番名堂出来。
他们都是从警队各部门推荐挑选出来的精英,能够成功考入飛虎隊,自然就心高气傲。
但是他们的自信心,很快就被李仁杰给无情摧毁,一层一层剥落,踩在地上,一文不值。
他们的自尊和自信同时掉在地下,那种落差的挫败感,让他们一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谁能够想到,他们这帮挑选出来的精英,在副指挥官眼中,竟然就是一帮虾兵蟹将。
他们以为顺利通过地狱式训练,体能、枪械、格斗等都表现出色,可以应付接下来各种训练。
但是副指挥官很清楚地告诉他们,这只是最基础的训练,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训练内容。
这些包括心里素质、个人纪律、战术动作、团队合作都要过关,才能真正成为一名飛虎隊员。
他们需要熟练地掌握并使用各种装备枪械,能够高效执行在各种不同情况下的行动模式。
他们更需要有强大的能力和意志,在面对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够出动遂行作战任务。
这位副指挥官一直告诫他们,不要低估自己的潜能,要不断地突破极限,达到最好的状态。
他们要不同的模拟训练场地操练,包括高楼大厦、丛林沟渠、木屋小巷、岛屿荒山等等。
在这过程中还有许多队员,行为能力达不到训练目标,或者测试不过关,不断地有人退出。
训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他们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学习积累各种特种行动战术,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飛虎隊员。
李仁杰继续说:“我以前一直跟告誡你们,做飛虎隊员,拥有的能力越大,肩上的责任越重。”
他忽然停了停,一字不漏地说:“但是现在我要忠告你们一句,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队员们都明白这位副指挥官的一番苦心,是怕他们以后骄傲自满,会在行动上轻视敌人。
有道是骄兵必败,兵家中的大忌。
但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以后的行动任务中,会不会犯这种错,那是谁也不可预测的。
李仁杰最后总结说:“我希望你们都能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一直传承飛虎隊的精神。”
“YES,SIR!”
课室内响起了飛虎隊员们整齐划一的回答,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认真和坚毅。
这些训示的话本不应该由李仁杰来讲,但临别之际,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再啰嗦了一遍。
这堂课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有其他教官出现在门外,提醒他要来接替来上课。
所有队员都端正身姿地站了起来,一丝不苟地朝李仁杰敬礼,目送着这位教官离去。
李仁杰朝每张脸上打量过去,在他们不舍的目光中,笑着点了点头,毅然转身离开。
聚散离合,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第21章 狐假虎威
将一生梦想
换到多少悔恨与祸殃
.......
李仁杰驾驶着越野路华,听着动听美妙的歌声,奔驰在荒野的公路,享受著速度与激情。
他在营地没有多余行李,简单收拾便离开新界,返回港岛中环,驶入一座大厦的停车场内。
这座大厦有三十七层高,原本是叫金门大厦,是由怡和公司旗下的金门建筑公司承建。
汇丰银行还在大厦地库设立金库,因此这个金门大厦,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金门大厦”。
黄河实业在去年1月,以10亿的港币,从置地公司手中购买下来,把旗下的公司搬迁进来。
这座大厦很快会易名叫工商银行中心,现在这里是黄河实业控股集团公司临时的总部所在。
这里的停车场有他的专用停车位,随时都有位置给他泊车,不用担心停在路边给督导员抄牌。
李仁杰泊车后,本来想搭乘升降梯直上去,不过大厦正门处发生的事,让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几个身材高大的中国黑衣男子,和几个外国男子在争执,双方剑拔弩张,都没有退让。
这种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打架的场面,引起了不少客户和路人围观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李仁杰直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轻轻扬了扬眉,“你们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忽然一怔,然后靠过来,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三少,你来了。”
他压低了几分声音回答:“他们是尹朗驻港嶺事館的人员,坚持要上去,被我们拦了下来。”
说话的这人叫许凌峰,是黄河实业旗下护卫公司的一名小队长,其他几人都是护卫员。
现在金门大厦的业主是黄河实业公司,便交由他们全面接手负责保卫这座大厦的安全工作。
李仁杰点点头,示意周围的人散开,“我来处理吧,你让其他人去做事,不要影响正常秩序。”
他听到尹朗两个词,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以目前形势来讲,他们的确不是受欢迎的对象。
尹朗和香港在以往发展的关系不错,尤其是在足球赛事和电影文化上,都有互动交流。
但是在1979年尹朗爆发斯尹蘭革命后,城头变幻大王旗,双方关系就急速冷冻下来。
在美国宣布制裁尹朗,以及两伊战争爆发后,更是直接引发了第二次石油危机。
当时原油价格从1979年的每桶15美元左右,最高涨到1981年的每桶39美元价格。
国际原油价格的暴涨,直接波及到了香港人的生活,汽油以及火水、石油气通通涨价。
随之而来香港两家渡轮公司要加价,两家巴士公司要加价,电力公司也要提高燃油附加费等。
这一波由石油危机引发的加价狂潮,让相隔遥遥万里的香港市民,都无不怨声载道。
祸起之源是这场由尹朗爆发的冲突,引发国际油价急剧上升,直接影响到了香港人的生活。
与此同时,一场发生在德黑兰的人质危机,备受全世界目光的关注,人们时刻关心进展。
在1979年的尹朗,美国驻尹朗大史館被占领,66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被扣留为人质。
这场人质危机始于1979年11月4日,一直持续到1981年1月20日,时间长达444天。
也就是就在半个月前,经过漫长谈判,尹朗终于释放五十二名人质,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但在这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尹朗的整个国际形象和观感开始逆转,并开始一落千丈。
现在的尹朗驻港嶺事館,同样不受香港政府欢迎,大家听到都躲远一些,以免殃及池鱼。
李仁杰掏出自己的委任证,给他们展示了一下,“我是香港警察,你们有什么问题?”
对方有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站了出来回应:“这位阿sir,我要控告他们不遵守合约。”
他停了停,义愤填膺地指责道:“我们是这里的合法租户,他们凭什么理由不让我们进去。”
许凌峰见状,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黄河实业现在是这座大厦的新业主,去年已经致函给租户,你们和置地公司签订的租约,我们将不再续签。”
那络腮胡男子并不接受这种说法,依然据理力争,“我们的合约条款还有3年租约,你们不能随意变更,这是在恶意破坏商业协议规则。”
许凌峰同样也是坚持立场不让,“有关租赁合约的问题你们应该找置地公司来协商解决,我们黄河实业没有和你们签过任何合约。”
双方的矛盾,显而易见。
在尹朗嶺事館看来,黄河实业是有意赶他们走的,有种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但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坚持不能走,不然被灰溜溜地赶走,那么他们的家國颜面何在。
搬迁事小,國格尊严不能失。
但是黄河实业确实要赶人,他们花了十亿买下金门大厦,就是想把总部和旗下的公司搬进来。
黄河实业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清退其他租户,把写字楼给腾出来,方便自家企业搬进来了。
外國嶺事館之类,多数都是半个间谍机构,人员太过复杂,黄河实业不想惹麻烦,因此通通请走。
尤其是尹朗驻港嶺事館如今是个烫手山芋,更是不能留在这里,鬼知道他们会发什么疯。
去年五月,尹朗驻英国伦敦大使馆就发生了人质事件,最后英国政府不得不出动SAS特种部队,对这些尹朗恐怖分子实施强攻行动。
有此前车之鉴,对他们不可不防。
对方依然表现强势,“我们会延聘大律师入禀法院,在法庭未裁判之前,我们是不会搬走的。”
许凌峰冷笑一声,毅然不惧,针锋相对,“有关租约上已订明,倘若大厦易手或大肆改革时,所有租户在提前六个月收到终止租约通知书后,都要搬走离开。”
他还朝对方冷哼一声:“不说是你们尹朗嶺事館,哪怕就是美国嶺事館,通通也得给我搬走。”
李仁杰了解来龙去脉,该插手了。
他轻轻地咳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如果对租约有异议,应该先找置地公司解决。”
对方却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断然地拒绝道:“我们只认手中的租约,你们和置地公司的交易,我们不管。”
李仁杰面无表情,淡淡地提醒道:“如果你们继续无理取闹,扰乱秩序,我有权带你们差馆落案,控告你们在公共场合行为不检。”
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对方不想按正当方法来解决问题,那就直接用强硬措施了。
忽然有高个子男人高声喊道:“我们是领事馆人员,享有外交豁免权,你根本无权逮捕我们。”
他这样大声一喊,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下更是不愿离去,纷纷有了看好戏的意味了。
许凌峰也是恨得牙痒痒,外交豁免权这个东西他不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护卫员如果不是顾忌他们这几个领事人员的身份,还会对他们这么客气,早就抬出去了。
对方摆出一副趾高气扬,有恃无恐,你能奈我何的样子,任谁看见了都想打他们一顿。
李仁杰斜眼看着他,平静地说:“外交豁免并不适用任何在本港居住的人士,在香港,只有驻港领事,是外交官。”
他上下打量他们,有一丝嘲讽的意味,“至于领事馆普通官员,享受的领事豁免权较次级,是未受外交豁免权的保障的。”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外交豁免权,只有正式的外交官才有,你们只是这几条小虾毛,还没有资格享受外交保护。
对方几人显然也是当场给愣住了,面面相觑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们以前也是抬出外交豁免权,就是欺负差佬根本不懂条例,因此几乎都不敢对他们动手。
这一招,在以前都无往不利。
但是这次是撞正板,对方显然比他们还熟悉这些外交条例,当场拆穿他们狐假虎威的那层皮。
怎么办?现在骑虎难下了。
李仁杰看了下周围的越来越多的人群,面无表情的说:“终止租约是针对所有租户的,如果你们有需要办公地点,我可以给你们介绍新的写字楼。”
他没有和对方撕破脸的意思,既然对方知难而退,目的达到了,他也不介意给个台阶他们下。
场面冷静了一会,对方有人回应:“我们在这里设立领事馆办事处多年,安装大批的精密安保措施和仪器,这些东西需要时间来搬迁。”
这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刚才一直冷眼旁观,现在出来发声,显然是他们的小头头。
显然对方意识到坚持下去也不会争取到好结果,反而会惹来麻烦,开始考虑让步了。
许凌峰在李仁杰的授意下,“我们可以再宽限一个礼拜,到时候你们必须要把写字楼交吉。”
对方几人用波斯语低声交流一下了,最终无奈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才得以进去大厦。
外面的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去,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演,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谈妥了。
双方各让半步,握手言和。
第22章 鳄鱼泪
李仁杰搭乘电梯,直上三十六搂。
前台秘书苏丽珍有小小的惊讶,但是很快反应回来,礼貌地笑着问好:“三少,你来了。”
她的印象中,这位三少爷已经极少在公司露面,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新总部,真是稀客。
李仁杰朝她友善微笑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苏小姐,你们的董事长在吗?”
苏丽珍琢磨不透这位少东家的态度,但是不作细想地点点头,“在的,我带你进去。”
她从前台走出来,在前面带路。
李仁杰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与一般的现代化机构相差不大。
这一层公共办公区的职员显得忙碌,电话声响此起彼伏,根本没有人去留意他的行踪。
两人走到走廊中间的一间写字楼,停下来先敲门,待里边的人的允许后,推门走进去。
董事长办公室的整个布局气派,透过那巨幅的玻璃幕墙,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海港。
在办公枱前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正在认真审阅文件,也不在意谁来了。
苏丽珍轻轻上前,身体微微向前倾,带着微笑说:“董事长,三少来找你了。”
李均鸿微微一怔,抬起头眼中有过一丝惊讶,不禁失笑道:“你今日怎么跑来这里了?”
李仁杰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秘书苏丽珍一眼,“苏小姐,麻烦你去帮我倒一杯绿茶,好吗?”
小姑娘暗中快速地打量两人的表情,甜甜笑着答应下来,“好的,三少你稍等一下。”
等小姑娘出去后,李仁杰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今天办完调职手续,没事做无聊就过来走走。”
李均鸿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自然明白老三这次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并非闲来无事坐坐。
但他是无辜的。
李均鸿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他也是知情人,只不过他也不能泄密,供出幕后指使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家里的老大从小怕他,受他管教,但是老三却一点都不怕他,自有主张。
他在老三面前,一点老子的架势都拿不起来,也只有自己的老婆,可以把老三治得服服帖帖。
但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智慧超群的儿子也很尊重,早把他当作生意上的伙伴,每逢大事都要密密商谈。
小姑娘苏丽珍很快端了一杯热茶上来,只不过她察言观色,心中觉得不妥,赶紧告辞了。
李均鸿从办公枱慢慢站了起来,指了指周围的环境,“你觉得我这间写字楼怎么样?”
李仁杰慢条斯理地啜半口,咂咂嘴,“简直是皇帝的御书房,比我那间铁皮烂屋好多了。”
他倒是没有夸张,粉岭的训练营房十分简单,铁锌皮搭建的房屋,一到夏天简直是蒸桑拿。
李均鸿從玻璃窗俯瞰下去,轻轻地感慨,“去年你建议买下这座大厦,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隐隐有笑意,“听说隔壁的廉记都嫌租金昂贵,准备也要搬走了。”
隔壁的和记大厦七楼和八楼,是廉政公署的总部,在前几年的警廉冲突中,还被围攻打砸过。
李仁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不禁好笑起来,“那香港政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均鸿摇摇头,但笑不语。
如今的商业的楼宇不断升值,租金也不断提高,因此对于黄河实业来讲,租金是一块很大的成本支出。
根据美国总商会最近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去年香港商业楼宇的平均租金加一倍以上,有些地区甚至加幅达到四倍。
香港政府却一直无意管制商业楼宇的租金,财政司夏鼎基爵士更是解释说,商业楼宇租金虽然显著上升,但是为了维持自由贸易政策,现阶段不会管制。
既然香港政府“阔佬懒理”,那黄河实业只好买屋上楼,自己当起了包租公。
虽然财神爷掷地有声地说不用管制商业楼宇租金,却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受不了楼宇租贵的,竟然是廉政公署。
不过话说回来,中区,也即是中环,是香港的政治和商业核心区,说是寸土寸金也不过分。
去年政府拍卖夏悫道的一幅官地,最终以九亿多元金额成功交易,创下香港土地的最高价格。
因此黄河实业不惜花费巨资,买下了整栋的金门大厦,现在看来是极为明智的商业行为。
但是当初外界对于黄河实业和置地公司的这桩交易,其实抱着看笑话的意思,觉得他们都有点“充阔佬”。
1978年香港置地公司从怡和公司手中以7亿买下,1980年以十亿现金出售给黄河实业。
转手就赚了3亿,简直是在抢钱。
但是黄河实业对于外界的议论一概不予理会,依然是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计划稳步推进。
金门大厦在中环是座不错的写字楼,工商银行准备把总行搬迁到这里来,也是有利于提高自身的企业形象。
就连银行街上的标志性的石狮银行,汇丰银行的总部大楼,都计划在今年拆除原地重建,打造全新的银行总部大楼。
毕竟做银行,门面形象不可轻视。
但是谁能够想到这一桩看似黄河实业吃亏的交易,却是上演了一齣惊天驱虎吞狼的好戏。
在去年那场激烈的九仓争夺战中,黄河实业宣布实际拥有的股权超过51%,控股九仓。
这个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位身兼怡和董事局主席、置地公司董事局主席,九龙仓董事局主席的纽璧坚,知道消息后大吃一惊,口中直呼:不可能!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参与围猎九仓的,不止有包爵士和吕家诚,黄河实业才是隐藏最深。
原本以为黄河实业是一条水鱼,却没想到人家是一条深水的大鳄,转眼就反咬一口。
当时置地公司与包爵士激战正酣,一直到1980年1月的时候,九仓的股价一度逼上80元。
此时处于收购与反收购的关键时刻,置地公司不得已出售拥有的金门大厦,回笼资金来应战。
于是1980年上半年,置地公司手握卖楼取得的十亿现金,与包爵士继续展开收购战。
纽璧坚此前对于能够和黄河实业达成交易金门大厦这桩生意,内心还是有几分沾沾自喜的。
谁知道他们竟然是使了驱虎吞狼之计,故意让他与包爵士厮杀得两败俱伤,真是后悔晚矣。
包爵士证实消息后,也是苦笑连连,他与纽璧坚打生打死,却没想到被人家坐收渔翁之利。
他一生纵横四海,如今却不小心在香港这个避风港里翻了船,这下真的是老猫烧须了。
九仓收购出现如此戏剧化的变化,让那些关注事情发展的财经专家都大跌眼镜,拍案叫绝。
但是事已至此,纽璧坚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及时止损才是他要做出的理智商业判断。
在上个月的31日置地公司董事会决议,以每股港币105块的现金价格将持有的九仓股份转让给黄河实业。
九仓之主,正式易手。
在这场收购与反收购中,置地公司也不能说是输家,至少他们从此笔交易中获得高达十一亿三千九百三十万港币的溢利。
黄河实业最后以控股超过75%以上,成功把香港九龙货仓有限公司收入囊中,入主董事局。
九仓股从13块,短短两年飙升到80快,然后在半年时间内,快速地跌落至现在的9块。
这场收购大战持续了两年,期间还历经了几波惊心动魄的反复震荡,让股民都直呼心惊肉跳。
历经九仓案,引发了多方的检讨。
首先,纽璧坚在痛失九仓之后,痛定思痛,担心剩下的怡和公司和置地公司,也会成为其他人围猎和觊觎的目标。
面对不可预知的收购威胁,他采取了“连环船”的策略,去保卫怡和公司和置地公司。
置地公司利用此次获益的资金,购入怡和公司40%的股权,相互交叉持股,确保不会不会让九仓事件重新上演。
其次,行政局今年也考虑动议修改上市公司法例规定,防止股票价格出现反常现象,保障投资人士不受蒙蔽损失。
新法例规定本港上市公司的董事、大股东、公司人员,高级职员和专业顾问,须公布其持有之股份,及进行之股票买卖。
但不管怎说,九仓案告一段落了。
第23章 黄河实业
当然,九仓带来的影响不止于此。
至少在这场九仓争夺收购战中,大家见识到了黄河实业背后的资金之雄厚,简直是深不见底。
财经界有人开始分析,黄河实业收购九仓此举的目的,试图去揭开他们背后的真实意图。
在香港政商两界哪个人不知道,李钧鸿是个精明能干的实业家,长袖善舞,声名煊赫。
他掌控的黄河实业控股集团,顾名思义是一家从事实业的公司,却极少在金融市场高调行事。
就算他们不了解黄河实业的真实底细,但也知道黄河实业旗下拥有几间知名大厂,日赚斗金。
水星电子有限公司,从事生产制造商业和娱乐消费电子,包括办公设备和娱乐产品等。
白天鹅电器制造有限公司,生产诸如雪柜、冷气机、洗衣机、微波炉、等大件的生活电器。
工业探索技术有限公司,从事机构件类产品的设计,精密工业仪器和自动化设备的制造。
香城南丰纺织公司,做出口成衣产品,虽然比较低端,但曾是黄河实业赚取利润的龙头企业。
狮城生物科技制药公司,研发和生产日常使用的中成药和西药,同于属于薄利多销的生意。
黄河实业的五间大厂,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国际顶尖大厂,但在香港却是数一数二的华资品牌。
有人分析黄河实业这次收购九仓,难道是想以此为跳板,也是有意进军商业地产市场吗?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做地产生意是朝阳行业,在逐渐代替市场不断萎缩的传统纺织产业。
虽然香港制衣工业仍然占本港工业生产首席,目前制衣业占出口总值的40%,雇佣工人为全港工人总数的30%,可谓一枝独秀工业。
但自1977年欧洲共同市场采取贸易政策,对香港纺织品实行进口实行限额,行业前景渐渐哀鸿遍野。
在这样的背景下,黄河实业或许是觉得纺织业不景气,继而想向地产业发展,也不足为奇。
毕竟做生意,要懂得未雨绸缪。
李仁杰喝了半杯热茶,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问:“工商银行的股权现在还没处理完吗?”
大厦一楼的大堂装修工程基本完毕,项目按计划正在验收当中,就等这一桩收购尘埃落定。
虽然这栋大厦被黄河实业购买下,也要等到旧的租户约满搬走,才能动工改造修建。
李均鸿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在等等吧,那边董事会那里似乎还有不同意见,不急一时。”
他做事不会冒进,始终都保持一点稳重的心态,这使得他在商界浮沉中,时刻保持清醒。
李仁杰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他们这么不识抬举,不如就派人去翻一翻他们老巢的烂账。”
李钧鸿想了一下,微微摇头,“也不用逼着他们这么紧,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们不签字了。”
他心中早有决断,不想节外生技。
两人在谈论对的是香港工商银行,在1917年开办,是一家在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
这家银行目前有员工五百人左右,在香港、九龙、新界约有二十家分行,是一家中型的公司。
它的最大控股股东是海外信托银行,黄河实业这几年通过资本操作,慢慢地成为了次大股东。
黄河实业在去年和海外信托银行达成初步的收购合约,对工商银行的股权发起了全面收购。
香港工商银行的总资产还不到十亿,去年对外的财务报告却有千万港币纯利,这就值得玩味。
黄河实业对于这点小把戏也不太在意,上司公司要涂些胭脂水粉,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李钧鸿只是想把工商银行这个架构拿下来,然后整顿资产,剥离其他业务,归纳到自己名下。
他是对这桩银行收购案是相当看重的,即使是稳重的他,也不免那点喜悦都形于脸上。
毕竟他在这事上倾注了不少心血,对于稳固他的商业帝国版图,有着不可缺少的作用。
他去年决定买下这座金门大厦,除了给旗下企业搬进来,也有为工商银行入驻这里做准备。
这座写字楼在中环的位置不错,将来把总行搬迁到这里来,也是有利于提高自身的企业形象。
毕竟做银行,门面形象不可轻视。
不过李仁杰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太多的关心,他对于纯粹是商业的事,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他把半杯茶喝完,站起来伸伸懒腰,“没事的话,我不阻你做事了,先下去随便转转。”
李均鸿脸上闪一丝无奈,这个老三跟他谈生意经,就和唐僧要念紧箍咒似的,走都来不及。
他咳嗽一声,在桌面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你帮我看看这份合作计划,有什么想法?”
李仁杰接过去随便翻了几页,脸上略显异态,不是惊讶,而是一种看穿小孩子把戏。
这是佳宁集团提供的一份商业合作企划书,乍一看那内容项目,的确能够把人都镇住了。
其中内容是他们将与一家菲律宾某大财团组建公司,在对岸的蛇口设立一家大型电器厂。
这个菲律宾财团很有实力,目前有二十个投资计划和xx政府达成初步协议,共投资一百亿美元,均已以补偿贸易进行。
佳宁集团考虑到发展,想邀请一家技术雄厚的公司参与这项投资计划,加入组建这家大厂。
在香港,做电子产品和电器产品的最有实力的公司,只有是黄河实业控股的两个公司。
而且看起来佳宁集团十分有自信,这个计划对黄河实业来讲,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
毕竟眼看租界条约时间临近,香港前途依然未明,但凡有点进取心的公司,哪个不想早作打算。
尤其是大陸提出加快脚步实现四个現代化,港商们纷纷北望神州,兴起了一波考察投资热潮。
李均鸿看他神色,知道有倪端了。
他家的这位老三,自幼就十分聪明,别人读书都是按部就班的,他读书却是连级跳班是常事。
哪怕去了英国的帝国理工学院也不安分,同学才拿到学士学位,他早就拿到博士学位。
这位帝国理工的高材生毕业回港,帮助他来经营家族企业,短短数年让黄河实业身价暴涨。
但是做了几年董事,他就不干了。
他丢下光鲜的事业,跑去投考了香港警察,有青年商界矩子他不做,偏偏跑去做“有牌烂仔”。
但奈何有李夫人处处都护着他,自己空有老子这个大义名头,却一点也都管教不了他。
李仁杰随手三两下就翻看,没有即时给出什么意见,只是脸上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了。
他静静喝完了半杯茶,忽然有兴趣地反问起来:“我们是怎么跟他们搭上线的?”
李均鸿想了一想,“在上个月的保良局的餐会上,是林休容的夫人介绍认识的。”
李仁杰不禁哂笑了起来,“他们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法,怎么还敢把手伸过来我们这里?”
李均鸿脸上略显有点意外,抬起眼看他,“你是觉得他们的公司运作有问题?”
其实他对这个公司,也心存疑虑。
佳宁集团在这两年间声名鹊起,是本港风头最盛的一间公司,各种资本操作让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去年发起的一连串并购行动,给人一种财雄势大的神秘感,越发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家公司可动用的庞大资金,加上其频频大动作,都非比寻常,让人对其幕后背景议论纷纷。
有说幕后金主是菲律宾馬可斯总桶夫人的支持;也有说是蘇聯摸斯科人民银行站在他身后。
但是在去年听说金门大厦寻找买家的时候,佳宁集团也是有意从置业公司手中买下来的。
只不过是他们愿出资9.98亿,分三次付款购买,半年付清尾款,双方初步达成了交易协议。
但是此时,黄河实业横空插了一脚,提出了更高的收购价格,更是爽快的一次付清现金。
当时的置地公司正围绕这九龙仓的主导权,与包爵士开展三百回合的保卫战,正等着这笔钱来解燃眉之急,回笼资金,于是和黄河实业快速达成了交易。
佳宁集团被黄河实业如此截胡摆了一道,不心怀芥蒂,怎么还会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呢。
不过既然动机不明,便推算了。
第24章 中兴技术
两人说是父子,却更像生意伙伴。
李仁杰在这个董事长办公室呆了约一个小时,终于被这位“皇阿玛”恩准离开了。
他实在不太喜欢谈生意经,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陪夫人谈情说爱,培养感情呢。
何况以李钧鸿的头脑和手段,在商场上没那么容易吃亏,黄河实业在他的手中只会行稳致远。
李仁杰在走出办公室然后搭电梯,由上直落十五楼的中兴技术公司总部,也不过几息间。
中兴技术并不是黄河实业旗下的附属机构,是一家海外代理人公司控股,在香港注册的公司。
它的前身是中兴电子,是观塘的一家寂寂无名的电子厂,从事生产电子零部件的简单业务。
只不过在被并购易名之后,从一家做配套零件的小厂,发展成了一家科技企业,并且在本港及海外拥有多个研发中心。
黄河实业的水星电子、白天鹅电器、工业探索三家企业的核心技术,都来自于中兴技术。
因此中兴技术是核心中枢。
李仁杰刚步出电梯门,便见一男一女两人站在公司门口前,静静地在等候着的人显然是他。
一个是中兴技术公司的总裁秘书周丹薇,另外一个是黄河实业旗下公司的高级保安主任李威。
这位三少爷在楼下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已经接到了通知,知道他先去董事长的写字楼谈事。
按照这位三少爷的习惯,他一定会来中兴公司来看看的,因此两人也就提前来静静迎候了。
周丹薇那双黑眼睛忽然光彩一闪,带着亲切的微笑迎了上去,“三少,你终于来了。”
李仁杰笑着打量这个穿着套装的清丽女郎,不吝赞许地说:“周小姐是越来越靓女了。”
周丹薇腼腆低低头,双颊略红。
她对这位三少爷有一份异常的敬意,哪怕面对那位董事长和总裁,都未必有如此谨慎。
李威也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类似工作证件的东西递过去,“三少,这是你的身份通行卡。”
李仁杰接了过来,看也不看,直接放口袋里,“唔,威叔你做事,我一向很放心的。”
他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我大哥浅水湾别墅,前几天被贼进屋偷窃,有结果了没有?”
李威轻轻地点点头,“两个贼已被警方捉到了,我也派人去安装了新的安全系统。”
他虽然是李氏的远房亲戚,但是却不是靠着这个裙带关系,坐上李氏保安公司的主任位置。
他没有什么过人的出色能力,这些年靠着做事忠心耿耿,勤勤勉勉,一步一步得到认可。
李仁杰只是和两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在他俩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外松内紧的公司。
他明显地感受到不同,这里办公环境的设计布局,采用简约别致的风格,带有一点工业美感。
这里处处都体现了高端现代,没有那些大机构的富丽堂皇,也没有律师楼一板一眼的严肃。
公共办公区的卡座,舒适办公的间隔,给职员有一定程度私隐,不必时刻注意别人是否窥视。
这里工作氛围也和其他的企业不一样,每个人都专著处理着手头的事务,显得十分忙碌紧张。
李仁杰不出声,只是微微笑着看。
这里是中兴技术公司临时的总办事处和技术中心,去年搬进这座大厦,占据其中的六层。
中兴技术公司原来的总部在德辅中路上,现已拆卸,并在原址起建一座双子星摩天大楼。
这里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同保密措施的程度,必须取得相应的身份授权,才能够有资格进去。
李仁杰在技术部的一个主管陈英智的讲解下,开始正式参观着这座新启用的研发中心。
中兴技术的职员不止黄皮肤的华人,还有红须绿眼的洋人,甚至黑色的非裔都偶尔见到。
不少人都对这个陌生人看多了几眼,显然他们对这位三少爷并不认识,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这并不奇怪,中兴公司除了研发中心之外,还有多个实验室,而且研发人员流动性也大。
但是他们看李仁杰在总裁秘书周丹薇和安保主任李威的陪同下,也知道此人地位也非同小可。
陈英智难得有机会在少东家表现,自然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地卖力介绍情况。
李仁杰脸上保持着微笑,有十足的耐心,听的耳朵出油之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这位主管陈英智呆在技术部实在太屈才了,哪怕去了营业部,一样可以混得顺风顺水。
李仁杰此行也只是把中兴技术公司主要的项目研究粗略看了一遍,细节的东西也不过问。
毕竟他以前是担任着中兴技术的首席技术官,中兴有什么家底,他是一清二楚的。
走马观花,一个钟基本就看完了。
李仁杰停下脚步,挥挥手,“你们都各自去忙吧,不用陪我了,我去林催小姐的写字楼谈些事。”
周丹薇微微一怔,欲言又止,“昨晚催小姐昨晚通宵主持的会议,现在写字楼里面小憩了。”
李仁杰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其他表情,只是轻轻点头“唔,我知道了,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周丹薇还想说点什么,只是李仁杰已经转身离开,她喉咙的话全部都收住,重新吞回肚子。
她不禁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这位少爷,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
有传言那位女总裁和三少爷有特殊关系,有人说是情人关系,总之是各种臆想猜测版本。
但是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两人从来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更加疑云重重,扑朔迷离。
只是个中秘辛,不为外人所知。
李仁杰慢慢地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然后轻轻闭上,在内小小踱步,把双手反剪在背后。
这间总裁办公室和上面的董事长办公室,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布局,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一个气派恢弘,一个是简约淡雅。
角落台几的花樽上插几束的鲜艳的茉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使这里隐约带有着几分女性的气息。
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海棠春睡着一个美丽女人,她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半缱绻着身子。
她那一头漆黑的秀发遮掩住了半张面孔,但是展现出来的轮廓,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美丽。
这位叱咤商界的冷艳女总裁,此时却化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她一直沉睡,尚未苏醒。
第25章 电子争霸
李仁杰轻轻地来,是个不速之客。
他不忍心打扰这个睡得如此香甜的女人,于是在她身侧的沙发的边上,静静坐在一角。
他随手拾起了台面上的一份产品报告书,漫不经心地翻阅了起来,嘴角慢慢露出玩味笑容。
这是一份新产品的试验报告,上面详细记载着这个产品的各种标准技术参数,及外观设计。
这款名HQ-CD的产品,也就是镭射唱片,简称为CD,是最新研制出的一种音乐载体。
现在的音乐储存载体,依然是黑胶唱片和卡式录音带,使用模拟模拟制式讯号的播映音乐。
但是前几年,荷兰飞利浦和曰本新力公司(SONY)宣布联手,将研发AudioCD镭射唱片。
同时,中兴技术公司和曰本胜利株式会社(JVC)达成了合作,将联手研发HQ-CD镭射唱片。
但并不是中兴公司没有能力独自开发这一款新产品,而是出于市场推广的原因,最终选择寻求其他的其他品牌来进行合作。
高科技行业内有句颠簸不破的真谛,一流企业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
哪怕有先进的技术,如果没有厂商愿意采用的你的标准技术,最终也无法应用在产品上。
正如现在的市场上,JCV公司和新力公司,以及飞利浦公司,正在录像带格式上展开大战。
JVC公司开发的VHS系统,新力公司引入的Betamax家庭式录像带,以及飞利浦公司开发的Video2000,都是录影机市场的主要竞争者。
这三家公司各自开发的录影系统,在推广普及家庭录影机方面,确实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但是三家不同的系统,也间接让其他品牌的录像机和录像带厂商都必须站队,选择和其中的一家合作,占用市场份额,挤压其他两家。
目前市场情况来看,JVC公司的VHS系统依然占上风,但是他们依然谨慎,未敢轻视对手。
JVC公司之所以答应和中兴技术达成合作,也是因为水星电子的录影机愿意采用VHS系统,组成联盟对抗其他两家。
而且中兴技术也同样和新力公司在多种产品上存在竞争关系,双方互为敌手也不为过。
其中卡式录音机便是其一。
水星电子在1978年,正式推出了世界第一部便携式的迷你卡式录音机,震惊业界。
这款名为漫遊者Wanderer的迷你立体声,一经面世,引起无数音乐爱好人士追捧。
接着新力公司在1979年,也推出了的他们的便携式卡式录音机,产品名字叫walkman。
新力公司为了打造这一款划时代的音乐产品,投入了无数的人员、技术、资金,却没想到头来却被水星电子抢下了头筹。
水星电子推出漫遊者Wanderer的新闻传回曰本的时候,那位文质彬彬的新力公司的总裁盛田昭夫,都忍不住暴跳如雷起来。
他苦心造诣打造出的walkman,带着这件得意的杰作,眼见很快就要冲过终点,享受胜利的欢呼和掌声。
却不料,在终点线的时候却杀出一匹黑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他给超越,问鼎冠军。
他从第一,掉落到了第二。
盛田昭夫从划时代产品的开创者,忽然莫名地就变成了跟风者,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一般人都知道第一位太空人是苏联的尤里·加加林,可有多少人会记住第二位太空人是谁呢?
水星电子的这款Wanderer,产品设计理念和思路,都和自己的开发的walkman产品,有很多相似之处。
盛田昭夫第一时间怀疑是有内鬼,把公司这个研发技术是否泄露了出去,卖给了竞争对手。
这种念头产生,一直萦绕在心头。
盛田昭夫召集了技术研发部门的骨干精英,把walkman项目的几位负责人叫来。
他们把买回的水星漫遊者Wanderer,把一个一个的零件拆开来仔细研究,试图找出证据。
但是经过他们一番的科学鉴证分析,最终得出的研究结果,让盛田昭夫感到既欣慰,又失落。
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不可否认,对方的产品包括在设计理念,还有在外形设计上都有像似之处,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是对方的水星Wanderer,不管是在技术上,还是设计上,综合起来都优于他的walkman。
如果说自己的walkman是一代产品,难么Wanderer就是二代产品,双方是存在技术代差。
更何况水星电子大半年前就上市了产品,而自己的walkman那时候都还没有完全定型产品。
如果硬说是人家是抄袭他的产品,怕是实在没有人能够接受他这种荒谬可笑的说法。
何况水星电子这款Wanderer,所有技术专利都登记在英国专利局,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的。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盛田昭夫不得不接受了这种失败,把自己原本的walkman略改,以免别人反过来告他抄袭。
但是此后,他便把水星电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次提起都牙痒痒,誓要扳回一筹。
这回双方终于狭路相逢了,在新一代音乐储存载体上,即镭射激光唱片上,再打一仗。
就在新力公司正在和飞利浦在紧密合作的时候,水星电子和JVC公司的合作却意外告吹了。
在制定标准上,中兴技术和JVC公司产生了分歧,JVC认为自己实力强,应该占据主导权。
但是中兴技术却不以为然,他们找JVC公司来合作,更多的是考虑借助对方的技术推广能力,并不是真的要靠他们来做研发。
双方坚持不让步,自然不欢而散。
既然曰本的JVC公司如此固执自大,中兴技术唯有自己单干搞起来,两者分道扬镳。
在中兴技术在如火如荼地研发镭射唱片,JVC公司转而把主要技术发展放在了数码唱片上。
他们现在痴迷于发展的一个新玩意,视频唱片(VHD/AHD),即是基于PCM技术的数码唱片。
这套VHD系统,是利用电极电容接收头在到无纹影碟上循迹进行工作,一共可以放映两个小时,每面一小时,有清晰的画面和音质。
JVC公司的产品思路是对的,不过技术却走歪了方向,不过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李仁杰只是随意地翻翻这份报告书,对于其中详细论述的技术内容,并没有提起太多的兴趣。
中兴技术现在发展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历史垃圾堆中找回来的古董,没什么值得好研究。
就在李仁杰准备伸伸懒腰的时候,身边的美丽佳人忽然迷糊地呢喃一声,似有转醒的迹象。
他侧侧头看去,脸上露出微笑。
第26章 冷艳总裁
崔智云此刻是睡美人。
她许久没有午睡的闲情,只是昨晚通宵到凌晨,累到极点,让她整个身心都疲倦起来。
她在梦中追忆,隐约自己回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候,双手抱着文凭,充满朝气地回到香港。
她入职了黄河实业,从一个底层的小职员做起,敢作敢为,事事争先,职位一路青云直上。
直到后来执掌中兴技术公司,成为了发号施令的女总裁,做起事来反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在外人看来,她是那个冷艳的事业女强人,是职场女性的杰出代表人物,人人羡慕敬仰。
只是这般生活也有得有失,公事日益霸道,私人时间越来越少,把她闲余享乐的时间占据了。
事业的成功并不能满足她。
转而,她又梦见自己身处在神圣教堂中,她穿着一袭洁白的礼服,肃穆地站在圣治前面。
伴随着那淡淡的香薰,幽幽的花香,有牧师的祝福,亲友的见证,她和意中人将要结为伴侣。
神父正在讲:“……相敬相爱……”
当她抬头看见那张英俊的面孔,烛光燃亮了她的双目,脸上尽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
可就是在两人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教堂,那是一个陌生的美丽女人。
就像那些琼瑶小说的情节一样,这女人激动地大声疾呼:“你们不能结婚,我才是他的妻子。”
崔智云只觉刹那间如五雷轰顶,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起来,一切美好随之消失。
她面对牧师和亲友的怀疑,一时不知所措,死死地拉着新郎的手,像个孤立无助的孩子一样。
“智云,智云——”
崔智云猛然从梦中的婚礼里惊醒过来,蓦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仁杰顺势把她拥了过来,笑着安慰说:“你魔怔了,一会笑,一会哭,你到底做什么噩梦?”
崔智云猛然想起梦境中发生的事,脸悄悄地红了一半,她到底还是分得清梦境和现实的。
她虚弱的撑起身子,控制着情绪缓缓地说:“你怎么无声无息地跑进来,差点吓死我了。”
李仁杰探手去摸摸她的额头,关心地问:“不过几天没见,你面青唇白,怎么似大病一场的样子?”
崔智云的理智现在恢复了冷静,但是感受他的亲密举止,一颗心又忍不住地砰砰跳动起来。
她低下头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只是有点口渴了,你去倒杯茶给我。”
李仁杰站起来摇摇头,便去倒茶。
不一会儿,他把一杯温热的茶递过去,崔智云毫不客气接过来,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崔智云放下杯子,慢慢举起一双玉臂,娇慵优雅地伸一个懒腰,那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
那本来就盈盈一握的腰显得更加纤细,高耸的地方更加凸出,有着迷乱人心的动人美丽。
在其他人面前,她从不会展现这个姿势动作,她从来不敢让外人知道她也会有疲倦的时候。
李仁杰在她身边坐下来,认真地端详她,“你的肉身不是精钢炼的,没必要那么给自己压力。”
“没什么事,”崔智云摇摇头,“那个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想在过年前把它给搞定。”
李仁杰轻轻握住她纤手,笑着说:“那你也应该出去走走了,与其在这里闭门造车,倒不如出去增广见闻。”
崔智云有点无奈,有点唏嘘,“就上半年在汉城和欧洲都有电子产品展览,我要走一趟。”
李仁杰不禁哂笑起来,“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我是说让你去外面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崔智云气结地白了他一眼,“公司总有做不完的事务等着要处理,我哪里腾得出时间。”
李仁杰想了一想,拍了拍了她的肩膀,“今年的大阪展览会,我们顺便一起去曰本看看。”
崔智云脸上露一些喜意,但是又想了什么,即刻消失无影无踪,马上就提不起兴趣。
她生硬地点点头,不再愿说下去。
李仁杰伸手拧一拧她的脸,“总裁大人,放松,何必紧张,我还不担心呢,你何需忧虑?”
崔智云忽然抬起眼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还不是你阔佬懒理,我何至沦落如此辛苦。”
李仁杰一笑置之,伸手看了看手表,点点头,“今晚我请你食饭看戏,补偿给你崔小姐。”
他率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冲她伸出手,笑着邀请道:“崔小姐,今晚肯赏面吗?”
崔智云看他那个趣怪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心里的寂寥一扫而空,被快乐给填满。
她故作矜持,慢慢仰起头,哼哼唧唧地说:“你亏待我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李仁杰动动嘴,有点闷纳,“崔小姐,我什么时候让你委曲过,从你幼稚园那时开始.....”
崔智云哪肯承认,但仍然狡辩地说:“谁还记得那些陈年旧事,随便你怎么胡说都可以。”
李仁杰也不揭破她的窘境,上下轻轻打量她,提醒说:“你现在要换一身衣服出去吗?”
崔智云忽然微眯起眼睛看他,笑吟吟地说:“怎么?嫌弃我这一身打扮很失礼你吗?”
她穿着灰色的职业套裙,长头发盘在脑后,干练而优雅,浑身无不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李仁杰摇头否认,“那倒没有。”
他抱起双臂打量她,一本正经地说:“带着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出街,我怕被人嫉妒的目光给杀死了的。”
崔智云笑容展开,美得使人诧异,“你就知道油嘴滑舌,有你这个皇家保镖在,哪个敢靠近。”
李仁杰耸耸肩,笑笑不出声。
时间的踏正下午五点钟,李仁杰陪着崔智云一起往外面走,一出现便吸引无数目光。
沿途中不少职员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那位冷艳的女总裁,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谈笑风生。
她此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神韵气质,正合得上“冷若冰霜,艳如桃李”八个字的考语。
莫非这位是高大英俊的男人,就是她的男友,他微微笑起来,简直可以迷倒所有的年轻女人。
两人真是一对神仙眷属。
两男一女三个保镖即刻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随时应付着可能发生的意外的情况。
按照现在的香港的治安环境,崔智云出门随行带着三个保镖在左右,是一点也不过分。
毕竟太平山下,也并不太平。
第27章 街灯晚餐
香港朝九晚五,像发条钟般准时。
李仁杰驾驶着他的越野路华,副驾驶上坐着崔智云,保镖则是开着她的平治跟在后面。
崔智云打开车内的HiFi音乐,悦耳的旋律传入耳朵,空气调节的暖气使她全身舒畅。
她惬意地轻轻靠在车位背垫,侧侧头看他,“你这架车虽然内在舒服,但是和你身份不匹配。”
李仁杰闻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身为警务人员,难道我要每日开着超级跑车去捉贼吗?”
崔智云嘴角弯弯,揶揄道:“你是李氏财阀的三公子,就算开着空中巴士都没人说你啦。”
李仁杰但笑不语,专心驾驶着车。
崔智云从车内的柜子,取出一杯茉莉香花茶,慢慢啜饮了一口,享受着这一点点的闲情。
她觉得坐上他的房车真能满足虚荣心,他的驾驶技术是如此利落熟练,坐在车里又快又稳。
香港九龙新界,无远弗届,只要说得出地址,他就能够到达目的地,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沿着海傍大道前行过海,一路上但见夕阳无限好,漫天的晚霞与维多利亚港,交相辉映。
他俩下车来到闹市,两人肩并肩。
这里是油麻地广东道到上海街的咸美顿街,太阳未曾下山,早就挤满了出来觅食的饕餮了。
在十余年前,这条咸美顿街段是不通车的,因此整条街上都被大排档式的食肆,霸占摆满。
不过近些年在市政局的一番大力整治,同时巡警也对大排档发阻街告票,他们便入铺经营了。
现在到了晚市,来觅食的食客实在太多了,行人路上摆了数十张枱,才不让食客等待太久。
李仁杰把车停在了外面,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崔智云的手,在前面领着她一直往里边走。
崔智云喜欢这种被他保护的感觉,小时候无知无畏,他也是这样带着她通街到处乱逛的。
她也不知道要跟他走到什么地方,但只要有他在身边陪着,就会有一种踏实依靠的安全感。
两人身后两个保镖见如此人群密集,怕两位老板有什么闪失,急急地拨开了人群紧追上去。
李仁杰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给崔智云指向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解决温饱,怎么样?”
崔智云往那边打量过去,一双大眼睛闪亮起来,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心里已答应下来。
她仍然记得这家老店,以前也偶尔会来,食物的味道十分美味,只是环境嘈杂和复杂。
只不过后来事业的发展,身娇肉贵,自重身份,已经好久没尝过这种街头的小店的味道了。
她现在身份尊贵,不轻易涉险。
傍晚六点半,这家煊记火锅大排档,被泛黄的街灯渐渐燃亮,渲染得更加有人间烟火气息。
这里营业有早到晚,早上卖魚粥,午市炒粉面,夜晚卖火锅小菜,其中是以炭炉火锅闻名。
晚市才刚开始,这里的生意已经非常火爆,几十张枱,坐满人打火锅,食客炒几碟小菜佐酒。
一些青春靓丽的啤酒妹,端着玻璃樽穿插其中来回,忙到腾腾转,很有一番大牌档風味。
这里座无虚席,如果不是李仁杰是熟客,老板给他临时加一张枱,两人怕是要等很久了。
李仁杰把枱椅都简单了擦拭了一下,然后笑着做了个绅士手势,“请入座吧,崔小姐。”
崔智云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地坐了下来,嘴角朝下弯一弯,“谢谢。”
一方小木枱,两张折叠椅,两人相对而坐,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拍拖的情侣。
这里是街坊美食,食客不分阶级。
这里品流复杂,有果栏的大老板,粗鲁的江湖客人,艳丽的舞小姐等,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大排档伙计利索地手提着一个大铁壶走过来,壶盖的气孔上冒着热气,是烧滚开的茶水。
伙计的目光忽然一滞,想清一清喉咙,却不能集中精神,“两位....两位要点什么菜?”
他只觉眼前的这个女食客,气质仪态实在太高贵美丽了,让他声音都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李仁杰见怪不怪,拿起菜牌负责点菜,“一个火锅,一个羊腩煲,一个炒魚肠焗骨腩爆魚.....”
他对这里有什么拿手好吃的招牌菜式,自然是了如指掌,点够两个人的食用份量。
伙计快速地下单,然后匆匆走人,仿佛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就有人会取他首级似的。
崔智云看那个伙计窘态,朝对面眨眨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来吃人家的“烧鹅左髀”?”
李仁杰在倒茶洗漱餐具,听到这话,静下来凝视她,“你在哪里学会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崔智云扬起下巴,冲他慧黠的笑了笑,“呵,廉政公署拍的宣传片我也是有看的,你以为呀。”
李仁杰不由哑然失笑。
这个“烧鹅左髀”说法,是有典故的,左髀即是左腿,这个左髀和收保護費的暗号有关。
在廉政公署未成立之前,有的差佬会向警区范围内的商家“派片”,即是收取“保護费”。
若是他们收钱的时候不确定店主是否已交费,就会委婉地问:“吃烧鹅,左髀好还是右髀好?”
那些已经交钱的商户就会答:“左髀”,这是约定俗成的暗号,那就是表示他们已经交过了。
这个“左髀”的回答若是倒着念则成“髀左”,就是和广东话中的“畀咗”(已经交了)同音。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果现在还问“吃烧鹅,左髀好还是右髀好”,恐怕只会惹祸上身。
半响,临近的食客窃窃私语,暗中投来好奇目光,毕竟在这种闹市中,这一对男女与众不同。
有性格比较轻佻的食客,对两人指指点点,想必在他们嘴里也不会吐出是什么好听的词语。
李仁杰视若不见,也见惯不怪了。
崔智云的一身职业打扮,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本身又是个冷艳大美人,不引注目才怪。
但是他俩身后站着两个脸色冷峻的保镖,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家,没有人敢来自找麻烦。
李仁杰朝他俩示意道:“你们三个自己去找张枱吃饭吧,不用站在这里,影响我们吃饭了。”
男保镖微微一怔,看着周围的环境,露出顾忌犹豫的神色来,欲言又止“可是——”
李仁杰笑着扬扬手打断,“没有可是了,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两个保镖相视点了点头,既然是老板吩咐下来,他们三个保镖只好在临近的座位坐下。
一人负责点菜,两人负责戒备。
第28章 饮食男女
茶过三巡,伙计终于端菜上枱。
一锅新鲜滚热辣的羊腩煲端上来,那冒着热气的羊腩肉,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广东人的做法是习惯用青蒜、生姜、陈皮,南乳作配料,这种制法的味道较为浓郁。
其次要做好羊腩煲也大有学问,无论选料,酱料配合至焖煮功夫,都需要非常讲究。
香港当下现在已是踏入深冬时节,天气渐渐转寒冷,人们的口味跟着转变也是自然。
羊腩煲是香港人的御寒的美食之一,由街头大牌档至高级酒店食府,都以此美食招揽顾客。
卖羊肉煲的多,但好吃的却难求。
崔智云看着那锅肉质肥美鲜嫩的羊腩煲,忍不住伸手拿起筷子,腹中食欲在蠢蠢欲动。
李仁杰伸筷子去敲了敲,“火候还没到,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让它再焖几分钟。”
崔智云收回筷子,扁扁嘴地说:“我当然知道要焖久一点,就是想试试熟了没有。”
李仁杰给自己倒了一杯九江双蒸,在大排档吃羊肉煲这道美食,白酒是最好的搭配。
崔智云故意去问:“我的呢?”
李仁杰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果汁和汽水你可以二选一,这种东西就没你份了。”
崔智云不满地哼道,“你别小看人,以为女人不能喝酒是吧,你不给,我偏要。”
李仁杰眯起眼睛看看她,“那有言在先,如果你喝醉了,等下我就直接送你回家。”
崔智云轻轻白他一眼,就此作罢。
她在外人的面前,永远是保持着那个成熟知性、神秘冷艳的女总裁形象。
但是和李仁杰在一起的时候,却像恋爱的少女般,喜欢跟他打情骂俏,撒娇作对。
李仁杰把一颗蜆介鯪魚球夹到她碗里,“呐,新鲜出炉的,你试试下味道如何。”
崔智云小口地咬掉了半颗,忍不住赞叹说:“唔,好吃,还是以前的那种味道。”
她吃东西的姿态和动作十分斯文,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有教养、有仪态的女孩子。
这家煊记大排档,虽然是以炭炉火锅闻名,但是这里的传统顺德菜,也是味道一绝的。
这盘鯪魚球全部都均匀挞过,外脆內软,味道鮮甜,沾上咸咸的蜆介酱非常好吃。
还有炒魚肠焗骨腩爆鱼卜,全部取自鯇鱼,把鱼腸和魚卜用铜煲爆,香味十足。
其中有一道菜是爽滑鯇魚皮,配上花生、子姜、芝麻、葱花、五柳菜,拌在一起吃。
那种味道的层次感,十分丰富。
崔智云吃着,忽然抬头,“对了,丽的呼声放出消息,有意出售手中股份给澳洲财团。”
她继而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果我们此时趁机提出增持股份,他们没理由会拒绝的。”
李仁杰头也不抬,笑道:“我们只要在董事局中保持影响力,暂时还不需要争夺话语权。”
崔智云故意狭促地揶揄他,“这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哦,一就不做,要做就掌握主动权。”
李仁杰拾起纸巾擦擦嘴,“树大招风,我们没必要引起港府的猜忌,闷声发大财最好。”
崔智云扶了扶眼镜,“如果我们错过这次机会,不然等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李仁杰语气平静地说:“人弃我取,人取我予,等看清局势的,他们就知难而退了。”
这个来势汹汹的澳洲财团,自以为是过江猛龙,能够在香港五台山为所欲为,那未免太天真了。
他们在丽的电视这个泥潭踩下去,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再想抽身而退就未必是那么轻易了。
李仁杰嘴边忽然有一丝微笑,“我和你打赌,不用一年,这帮澳洲袋鼠,夹起尾巴走人。”
崔智云嘴里还含着一口新鲜橙汁,听到他嘲弄的话忍不住想喷出来,但很快又咽了回去。
结果她自己呛到了,忍不住咳嗽几下,想要用力去按捺失态的样子,无奈都掩饰不住。
李仁杰只好拿出纸巾,帮她擦干净嘴角溢出来的果汁,以免沾染到了白色衬衣。
半响后,崔智云定下神来,掠掠头发,瞪了他一眼,“你存心是想让我当众出丑。”
李仁杰只能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崔小姐,明明是你情难自禁,这都能怪我呀。”
崔智云对他的无赖实在无言以对,夹起一块肉塞他的碗里,“哼,你吃东西吧,这么多废话。”
李仁杰毫不介意夹起放嘴里,用力嚼了嚼,吃的津津有味。
这煲煊记出品的羊腩煲,品质实在不错,烹调火候控制得宜,羊腩腍而不散,烂得香浓入味。
崔智云想了一想,“我猜港府对这个澳洲财团抱有期待的,怕是要给他们开方便之门。”
她说着微微摇头,“不过现在无线电视是由邵爵士做主,丽的电视的处境是越来越难了。”
李仁杰微笑道:“丽的电视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只是要看是谁当家做主,用哪种经营手法。”
崔智云抬起眼看他,露出了一丝好奇,“看来你是早有打算,那你说说有怎么起死回生。”
李仁杰耸耸肩,“我对这些商业上的没有兴趣,我倒是有意愿和你探讨一些人生哲理。”
他朝崔智云眨眨眼,“催小姐,不如等下我们找个地方慢慢深入详谈,你意下如何?”
崔智云见他说得那么内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脸上悄悄飞红,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两人吃到一半,伙计端上来火锅。
这种碳炉火锅很实惠,沒贵价的海鮮,也沒有古怪的汤底,只不过是普通的豬骨汤底。
火锅配菜丰富,有鯇魚片、鯪魚球、大魚云,配豬杂鮮鸡、手切肥牛、牛栢叶、鸡肠等。
这满桌的新鲜食材一顿下来,价钱十分便宜,二十块就能搞掂,因此很受顾客的欢迎。
李仁杰本来就是一个大饕餮,全港的食肆都有他打尖的足迹,他对美食一向都来者不拒。
崔智云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弱质女子,但是其本身的食量不小,平时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她不是那种封建时代的深闺女子,平时动辄就茶饭不思,辗转不寐,还以林黛玉自居。
两人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第29章 最后的玫瑰
晚上十一点,九点半场电影结束。
两人走出嘉禾戏院的大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街灯照映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李仁杰双手闲闲地插着口袋,转头看向身边的美丽佳人,“你觉得今晚这套戏怎么样?”
崔智云嘴角微微一翘,露出晶莹的牙齿,“不错,笑料很足,适合普通人来放松心情。”
李仁杰笑了笑,不予置评。
香港这弹丸之地,却挤逼着几百万人,生活不易,普通人要学会找到让自己短暂开心的娱乐。
这就是喜剧片从不缺卖座的原因。
李仁杰顺着接下话,“你也不必每天都把工作当吃饭,平时多出来逛逛,做人最紧要开心。”
崔智云心有不忿地瞪着他,“平时一堆事忙哪有空,下班也没人陪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只不过这个家伙太可恶,让她没时间浪漫放肆罢了。
“先生,买支花送给女朋友呀。”
忽然有个清秀的女孩子走过来,静静地挡在两人的身前,抬起头俏生生地看着他俩。
这个卖花女很会察言观色,她刚才看到这对情侣似乎在争吵了起来,便觉得机会来了。
以她的想法来看,男人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对是错,就应该会大方买花来哄回女友的欢心。
卖花女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她有十足的把握,这个男人一定会出手来买下她的花。
崔智云不由嘴角弯一弯,饶有兴趣的抱起双臂,静静看这个男人如何应对。
李仁杰神色自若,也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只是朝她笑着问:“小妹妹,这花多少钱?”
卖花女轻快地答:“十块一枝。”
李仁杰掏出荷包出手阔绰,直接拿出一百块给她,“把剩下的全部都给我,你也趁早回家吧。”
卖花女脸上一喜,把剩下的几支花递过去,高兴地感谢道:“多谢你,先生你真是好人。”
崔智云一直冷眼旁观,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怜香惜玉,只不过太过泛滥了。”
李仁杰似没听到她的嘲讽,微笑把一束红玫瑰花递过去,“崔小姐,送给你的玫瑰花,”
崔智云忽然换上一副欢颜,把手结在身后,“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送我花呢?”
李仁杰见她那个调皮的样子,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崔小姐,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谁知崔智云却自怨自艾起来:“可爱了快三十年,只是还尚未有人把我娶回去,真是可怜。”
她此刻仿佛化身像林黛玉悲葬花那般,那伤感的情绪纷沓而至,“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李仁杰不为所动,在那边笑起来,“四眼妹,有时候你的口气听起来,还真像老姑婆。”
崔智云顿时气结,两手交叉叠在胸前,“哼,还不是某人误了我终身,到现在还不想负责呀。”
李仁杰轻轻地按在她肩膀上,微笑地看她,“如果我是令狐冲,那你要不要当这个任盈盈。”
崔智云仰起脸,轻轻笑了,用另一种方式回答:“我看电影,无论故事情节有多坏,都要等到散场的。”
李仁杰伸手拧拧她的脸颊,只好微笑,“想不明白你们女人,为何总是喜欢自讨苦吃。”
崔智云别转头去,他的双眼闪闪生光,炯炯有神,让她忽然觉得有点喜欢,又有点紧张。
她把一只手臂穿进他的臂弯里,声线转为温柔,“走吧,柴可夫,你现在送我回去。”
两人的约会结束,该打道回府了。
在回去的路上,崔智云听着车内电台传来那抒情的音乐,渐渐眼困起来,依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回到山顶别墅的门前分别,崔智云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当真的。”
李仁杰微笑点点头,正转身欲走。
崔智云忽然地上前,两只手臂自然地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头埋静静地伏在他背上。
她是那么情不自禁,贪恋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不舍得放松,那几秒钟相拥像永恒一样。
李仁杰并没有抗拒,过了一会才调侃她说:“崔小姐,你不是打算今晚让我留宿在这吧。”
崔智云忍不住暴出一句:“哼,你现在当我这里是盘丝洞是吗?我又不是妖精。”
她说着忽然低声不满地埋怨,“还说自己是什么男人大丈夫,总是有贼心,没贼胆。”
李仁杰忽然转过身,一手把她横抱起来,“嘿嘿,你的激将法,正中我的下怀。”
崔智云整个人一怔,低声惊呼起来,“你这个坏家伙快放开我,真是个无耻禽兽。”
她已习惯了被人高高敬重,现在被他这般地轻薄对待,心头难免有点紧张。
李仁杰冷笑起来,“好,既然你识穿了我的真面目,那我也不必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崔智云怔怔地看着他,再也忍不住嗤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坏男人,总是在浪漫的时候,说出一番不正经煞风景的话来,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李仁杰说到做到,抱起她那玲珑浮凸的娇躯快步地走入屋,然后砰一声地关上了门。
崔智云眼角瞥见到了外面的保镖的身影,脸上不由飞红了起来,有点怕难为情的样子。
这下真是丢脸死了。
崔智云一双纤手无处安放,此刻浑身没半丝力气去反抗,只听见自己一颗心怦怦的跳。
保镖们对这种情况视若不见,作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道德,雇主的私事她们会保守秘密。
这个夜晚其余的时间里都显得十分安静,没有人来打扰,两人共渡着愉快时光。
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李仁杰衣着整齐走出来,然后驾驶着他的越野路华离开这座别墅。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轰鸣声。
崔智云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遮住那妙曼誘人的身段。
她悄悄的打开窗户,朝下面张望了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媚眼里,闪过一阵温柔的笑意。
车子在黑夜中,如同一只箭般飞出去,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中。
崔智云回头看到扔在地毯上的白色衬衣和套装,早已皱成不成样子,忍不住气恼起来。
那个家伙做事真是一点都不斯文,这套名牌衣服花了她好几千,都给他弄得不能再穿了。
崔智云弯下腰去捡起了散落的衣服,把撕烂的黑色丝袜也卷起来,全部都扔进垃圾桶去。
她收拾好卧室走出客厅外面,取出了另一个水晶花樽,把玫瑰花轻轻插进去,深深的一嗅。
这几束玫瑰花枯萎,不复采摘时的娇艳,但是在她的眼中,却是那般的矜贵。
女人和花一样,要浇水保持新鲜。
第30章 机场特警队
九龙启德机场的上空,晴空万里。
一架架庞大的飞机盘旋在天空,带着滂湃的声势,朝着维多利亚港呼啸俯冲而下。
香港启德机场是全球最繁忙的国际机场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飞机场之一。
每一架在这里着陆降落的航班,都如同是刀尖上的舞者,需要一位艺高胆大的机长。
此时在人潮如鲫的机场大厅里,只见李仁杰悠闲坐在椅子上,手中翻看今日出版的报纸。
他今天是专程来这里接机的,警队放了他一个礼拜的大假,正好可以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现在李仁杰是无职一身轻,对于这种御用闲人,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可以使唤差遣他。
李仁杰坐在这里短短半个小时,偶尔收到几道目光的注视,显然是有人认出他来了。
他对此只是轻轻报之一笑,这些目光只是礼貌的问候,并没有什么恶意。
可以看见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内和禁区,时不时有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军装警察在来回巡逻。
他们是隶属于香港警务处的另一支特別行动队,现在官方的正式名称是叫:机场保安组。
从七十年代开始,在恐怖主义的阴云笼罩下,全球地区的民航客机遭骑劫事件,如家常便饭。
劫机的成功率最高,轰动性最强,极容易受到国际的关注,自然是被恐怖分子首选的目标。
香港作为一个国际性都市,香港警队认为针对这种劫机恐怖活动,需要一支专业反恐部队。
于是在1977年便成立了一支机场特警队,驻守在机场警区,专责维持启德机场的公共安全。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其中就包括处理劫机及恐怖活动、保护来香港访问重要人物,保护贵重货物的起卸等。
不过鉴于恐怖分子的劫机活动日益猖獗,警务处根据局势需要,决定扩大特别行动队。
在1978年再次将其改变机构,扩充规模为机场保安队,转型为一支专业化的特种部队。
虽然如此,在粉岭训练营的特别任务连,仍保留着一队反劫机组,随时支援策应意外情况。
这些机场保安组队员,多数曾在飞虎队中招募过来,本身长期有执行高危险性任务的经验。
换而言之,这些人要么是李仁杰以前的下属,又或者是曾经在他手下接受过专业训练。
机场特警队员们头戴一顶貝雷帽,著普通的军装及穿长靴,目光警觉地巡视周围环境。
他们手持AR-15自动步枪,在机场内采取高姿态巡逻,震慑那些潜在的恐怖分子。
他们的制服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几乎和蓝帽子警员一样,普通人分不清他们的区别。
相形之下,飛虎隊就不一样,他们一身神秘黑色的制服和头套,是其标志性的装备。
“先生,不好意思,。”
就在李仁杰津津有味读着小说版的内容时,忽然有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仁杰转过头,只见是一个打扮得艳丽的年轻女郎,于是笑着问:“小姐,什么事?”
那女郎的脸上表现得很着急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有件小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她手捂着肚子,作痛苦状,“我突然间肚子痛,想去洗手间,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行李。”
李仁杰看了下手表,爽快答应下来,他要接的班机还有十几分钟,不介意做一次好人。
他还不忘提醒道:“没问题,不过如果有贵重财物,我想小姐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些。”
那女郎把一个棕色的旅行箱放下,“放心了,只是一些随身物品,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她说完感谢的话后,就急冲冲朝洗手间的方向走,看其样子,腹中似乎早已翻江倒海。
只是过了半会,去还不见那女郎回来,难道连上个洗手间,还需要补一个妆容?
就在此时,大厅内走进几个年轻人,他们目光不断在大厅内巡视,似乎寻找着什么人。
李仁杰眼角注意到了这几个来者不善的人,但也不当作一回事,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只是那几道目光同时向他看了过来,似乎开始锁定了他,然后全部人向他包围过来。
一道靓丽身影向他走了过来,运动鞋、牛仔裤,夹克衫打扮,有一张清秀面孔,姣好的身材。
只是这个妙龄女郎,一头齐肩的黑色秀发,既美丽又干练,一看就知道是纪律人员的身份。
高可颐在李仁杰身前停下,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如同审视犯人一般。
李仁杰只好抬眼看上去,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
高可颐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毒品调查科的高帮办,现在怀疑你身上藏毒。”
她收起了证件,指着他旁边的袋子,“先生,你在旅行袋里面装有什么东西?”
呵,原来又是毒品调查科的人,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扫毒女督察。
李仁杰看了一眼那个旅行厢,漫不经心的摇头:“不知道,这个旅行箱并不是我的。”
他朝洗手间方向指了指,“刚才有个小姐让我帮她照看下,说要去一下洗手间。”
那年轻的探员欧阳伟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还冷笑一声:“是吗?”
他毫不客气地指证说:“我们收到可靠线报,有人揭发你利用机场进行毒品交易。”
李仁杰索性地收起了手中的报纸,然后在椅子站起来,浑不在意的轻轻伸了个懒腰。
他慢慢收敛了笑意,把双手插进袋中,平静地打量他们,“你们不是怀疑是我吧?”
高可颐微微一怔,她本来以为自己身材不矮了,这个男人还高出她二十公分左右。
不知为何,她的第一感觉,眼前这个高大英俊,淡定自若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但是她随即把这个念头掐灭,告诫自己,凡事不能看表面,当差更不能凭直觉和意气用事。
高可宜收起其他情绪,淡淡地说:“先生,根据我们的线报,这里只有你和疑犯的情况吻合。”
李仁杰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吗,但我今天只是来接机的,并没有来“走粉”的打算。”
高可宜见他那态度,心中不禁有气,朝属下招手示意,“阿伟,你去搜查下他的旅行袋。”
欧阳伟点头,“YesMadam!”
他收到上司的指示后,马上动手翻查旅行袋,把全部的东西都翻出来,一件件仔细搜查。
这箱子里面都是寻常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大家都全神贯注,屏息以待结果。
高可颐在暗中观察李仁杰的表情,想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这个男人只是事不关己地抱起双臂,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忽然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会不会是收到的线报有误,他们都搞错了?
这个男人却使她疑惑,他实在太冷静了,哪怕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免慌张。
这位探员欧阳伟翻查许久,终于在一个发胶盒子中,翻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他转过身朝李仁杰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然后报告说:“Madam,搜到一包白粉。”
高可颐心里犹疑了一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现在人赃并获,你无话可说了吧。”
大家的目光都盯住李仁杰,这回被他们找到了他藏毒的罪证,看他还怎么狡辩。
李仁杰点点头,只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