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溃败
赤塘关上,花荣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画雀弓,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一具尸体上拔下两支羽箭,望着关下那混乱的契丹骑兵中央,一杆鲜艳的镌刻着“耶律”二字的帅旗迎风激荡,在那帅旗之下,契丹主帅耶律大石正不断的挥舞着手中弯刀,奋力突围。
花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弓弦拉满,两支箭矢瞬间离弦而去。
大军之中的耶律大石猛的感觉被一股致命的杀机锁定,本能的拔刀撤开身影,叮的一声,羽箭被磕飞。
可断裂的半截箭头依然贴着耶律大石的耳边掠过,带起一阵鲜血。
来不及仔细的感觉疼痛,剧烈的“咔嚓”声响起在耳畔,耶律大石一脸惊恐的转过头。
中军旗断,那张耀眼的大旗一阵摇晃,哗啦一声落下。
乱战之中帅旗倒下意味着什么,耶律大石心中自然明白,正因为明白,心中更是惊恐万分。
“兄弟们,耶律大石已死,杀啊!”
赤塘关上的花荣见此一幕,朝着关下扯开嗓子呐喊;连续两箭,虽然没有射死耶律大石,但能把敌军帅旗射落,已经达成了目的。
花荣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听见的宋军士卒层层传递,不消片刻,密密麻麻的宋军如狼似虎的疯狂冲杀。
耶律大石见状,怒火中烧,额角青筋暴起,努力的展示自己的存在感,怒吼道:“本帅还活着,莫听宋军胡言乱语,契丹儿郎能奋力厮杀,冲出赤塘谷。”
耶律大石撕心裂肺的嘶吼下,契丹大军还未反应过来,对面的宋军便疯狂的冲了上来,后面的契丹士卒,还惊恐的望着消失不见的帅旗。
“耶律主帅死了!中军大旗没了!”
后方的契丹蛮子根本听不见耶律大石的声音,在看不到自家帅旗后,纷纷惊恐的躁动起来,尤其是前方只有宋军疯狂的厮杀怒吼声,其余的都是他们契丹人哀嚎声。
后军一乱,耶律大石脸色狰狞扭曲,不断地疯狂怒吼着,“本帅还未死,本帅在此!”
耶律大石的嘶吼声,在十余万大军的厮杀中,只能淹没在了人海中,厮杀声震动山谷,根本听不见一个人的声响。
“大帅快走,后军已经乱了,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琼妖将军已经撕开了口子,大帅快趁乱突围,先到石岭关汇合了田彪的大军再说!”
身旁的兀颜光死死拖拽着耶律大石,疯狂的大吼着,同时不断的朝着身后的大军后退。
耶律大石闻言,猛的清醒过来,朝着兀颜光眼神的方向,宋军的陌刀阵营,在琼妖纳延不计代价的冲锋下,终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撤!”耶律大石死死的咬着牙,勒转马头,朝着琼妖纳延的方向而去。
只耶律大石这一撤,却顿时叫契丹士卒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下,人心已经瞬间乱了。
“主帅逃了,兀颜将军也逃了!”
崩溃的士气仿佛是病毒般会传染,契丹人士气崩溃了,一个个争相恐后的向后逃跑。
看到这一幕后,山谷一侧的祝彪嘴角微微上扬,战马仰天狂笑起来,大局已定,口中不断指挥着大军冲杀。
契丹人已经崩溃了,尤其是前方的契丹骑兵已经开始仓皇逃跑起来,十万宋军趁势追杀,一举击溃蛮夷大军士气的最佳时机。
当人在死亡无限逼近时,任何的地形已经不被看在眼里了,契丹人仅剩的两三万骑兵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闯,山谷两侧,官帽山中,甚至被大军堵住得山谷后方,都有契丹骑兵冲锋。
一万陌刀兵放开阵型,百人一队,开始配合大军,四面出击,绞杀契丹骑兵。
“天波府杨志在此,契丹狗可敢来一战!”
青面兽杨志冲到最前方,手中长枪带起腥风血雨,不断挥舞,四周契丹骑兵的哀嚎声骨头碎裂声不断响起。
“杀!莫要耽搁,一举杀溃敌军!”
山谷内回荡着惨烈的厮杀声,到处都是哀嚎与嘶喊声,响彻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原本人烟稀少的赤塘谷,今日不过一日,便被染成了血红色,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血水都侵湿了大地。
浑身血污宋军没有停歇,脸上洋溢着诡异的潮红,契丹蛮夷的尸骸遍地都是。
这一场围杀,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日落时分,除了耶律大石领着军中大将与万余残兵逃脱以外,契丹五万骑兵,全军覆没。
……
赤塘谷外五七里处,耶律大石领着万余残兵,纵马疾行,往石岭关方向而去。
纵是过去在看不上田虎的伪晋兵马,然此时田彪手上的数万人,却成了耶律大石最后的救命稻草。
“主帅,眼下咱们就算汇合了伪晋数万兵马,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应当思考好最后的退路才行。”
兀颜光此言一出,周围的将领皆是将眼神望向耶律大石;此时的契丹诸将,再也不复初时的心高气傲,此时皆是一脸的凝重。
看着一个个面色凄凉、士气大跌的将士,耶律大石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其实方才绝地,但只要能冲出山谷的包围,未必不能借着伪晋兵马重整旗鼓反戈一击。
可如今看着大军的士气,耶律大石心中已经凉了,只沉声开口道:“如今咱们逃出赤塘谷,宋军也追上也难,方才兀颜统军也说了,攻不下石岭关,汇合那伪晋叛军也无济于事,既如此咱们也就不去石岭关了,石岭关东边有一处军寨唤作阳兴寨,如今宋军皆在赤塘关,石岭关又有田彪的六七万人马吸引注意力,咱们便自兴阳寨进入小五台山,从山林中横渡,进入忻州境内,与石岭关外的援军汇合。”
仿佛在给大军打气般,耶律大石脸上失败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口中不断的讲述着,想要让身后的诸位率先恢复士气。
“主帅所言极是,宋军能从山林中横渡拿下石岭关与赤塘关,咱们为什么不能穿过小五台山,进入忻州;一旦汇合了石岭关外的五万援军,到时候想打还是想走,主动权又在咱们手中了。”
兀颜光对耶律大石的目的心领神会,直到此时,兀颜光对耶律大石的敬佩依旧未减少,自从打下雁门关,自代州进入河东以来,耶律大石的能力兀颜光看在眼里,几乎每一步都没有什么错,唤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耶律大石做的更好。
在兀颜光看来,己方吃亏就吃亏在对宋军战力的估计不足,同时也小瞧了那位名不经传的对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让兀颜光不由得感觉比那数十年钱的杨家将还难对付。
耶律大石与兀颜光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只二人都掩饰的很好,表现给周围将士所见到的乃是自信与从容,诸将纷纷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机会,可他们却不知道耶律大石与兀颜光心中的苦涩。
横渡小五台山却是一个好办法,但一旦进入山林,骑兵的优势便荡然无存,若被宋军堵住,那等待着己方的,将士灭顶之灾。
此办法本就是没办法中的最后办法,风险极大的一次赌博,若成功了,汇合了关外大军,让出忻州,占据代州,以雁门关扼住大宋咽喉,日后辽国再对宋出兵,便是轻而易举。
第三百一十七章:消失的耶律大石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际,石岭关至赤塘关一线,连绵三十余里,俱是烽烟滚滚,飞鹰不断盘旋在天际上空,四面都是战报传递。
石岭关外十里处,祝彪冷冷的看着麾下大军对伪晋的叛军进行围剿,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
“公子,还是没有耶律大石的踪迹。”
萧嘉穗此时也是一脸的沉色,虽然此番大胜契丹人,但却也有幸运的成分,耶律大石此人的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今契丹的一众高级将领都在耶律大石身边,若叫这群人走脱了,此番的胜利便只能是单纯的一场战争的胜利,便是连代州与雁门关都难拿回来。
祝彪闻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的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两位军师,无论耶律大石在哪里,既然这大半日咱们都寻不到,纵是再寻到,也很难追上了;此时我所关心的是,耶律大石逃出咱们的追杀视线,最想做的是什么?”
“他自然是想与石岭关外的五万契丹援军汇合,这样......”朱武随口应了句,忽的面色一喜,继而道:
“公子所言极是,咱们无需知道耶律大石最哪儿,只需要知晓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便可请君入瓮,张开口袋等着他来。”
祝彪再次点了点头,望着石岭关两侧连绵的山脉,幽幽道:“其实这半日以来没有耶律大石的消息,我大概猜到了契丹残军此时在哪儿,韩世忠与关胜横渡山林奇袭石岭关,咱们又横渡山林包围赤塘关,耶律大石想来如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人之身,想要横渡山林,进入忻州;如今石岭关以西皆在咱们手中,耶律大石要走只能走石岭关东面的小五台山。”
“确实如此,公子所言刚才萧某也想到了,咱们如今需要做的便是抓紧时间,彻底击破田彪的伪晋大军,进入石岭关,然后出关击退契丹援军,张开口袋在小五台山忻州一侧,等着耶律大石前来。”萧嘉穗此时也是嘴角上扬,沉声开口。
此三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也是殊为不易;幸好耶律大石麾下骑兵在山林中便没了优势,相反为了避免人马惊动山林造成太大的动静被宋军察觉,耶律大石行军速度必定快不了,这便给了祝彪准备的时间。
“火速传令宋江,率领本部兵马,一日之内赶到阳兴寨,封锁契丹残军退路!”
“喏!”
“传令卢俊义、林冲、杨志、石宝、唐斌、索超,麾下骑兵尽出,迅速歼灭伪晋敌军,明日日出之前,大军必须进入石岭关。”
“喏!”
“传令孙安、鲁智深率领陌刀兵退出战场,修养生意,明日清晨进入石岭关后,陌刀兵立刻配合骑兵,北面出关,击退契丹援军。”
“喏!”
“飞鹰传书后方的杜壆,率领麾下大军,出兵汾阳,另外传书盖州的孙立同时进军,再掉花荣的义从营与秦明麾下骑兵赶至汾阳汇合;告诉杜壆,灭国之功我给他了,拿不下汾阳,我就拿下他第一大将的位置。”
“喏!”
一道道军令不断下达,身后的传令兵不断的记录下来,同时接过祝彪亲手书写的信函,包裹在小竹筒内,快速离去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祝彪面色略有疲惫的望着一旁的两位军师,沉声道:“该做的咱们都做了,若是这般也叫耶律大石逃了,只能说他命大,也只能怪大宋福薄。”
萧嘉穗与朱武亦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时焦挺确实沉默的走到祝彪身前,有些心虚的拱手道:“公子,再兴年纪小,如今身处乱军之中,俺不放心,现下公子和军师身边有祝虎哥哥与大军看护,俺想去帮帮再兴。”
看着多嘴的焦挺,还有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祝虎,以及面色阴沉的自家公子,萧嘉穗与朱武对视一眼,皆是苦叹一口气。
若换做杜壆、卢俊义、林教头等人在此,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是鲁提辖、武都头也断不会这般,只有焦挺、祝虎这般心中不装事情的人,才会如此鲁莽言语。
如今自家公子所谋划之事,并非一日之功,甚至于可能需要数十年之久,而如今自家主母腹中胎儿,已经经由安神医与数位名医确诊,乃是一位小公子,如此便是后继有人。
如今冈上英雄俱是风华正茂,但若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之后,那时候小公子继承家业,能用的人便再不是如今这些人。
而无论是冈上的四位军师,还是有心人都能看出,白马银枪杨再新,便是自家公子给小公子培养的第一可信任托付的大将;不仅是因为有师徒关系的羁绊,更因为杨再新本身就是一块绝世的璞玉,值得精心打磨。
是以如果此时不狠下心来,叫杨再新历练打磨,将来又如何委以重托。
“焦挺兄弟,你作为公子的亲随,首先第一要务便是寸步不离的守护公子的安危,不能因为祝虎与千军万马在此,便觉得一切安稳;需知懈怠之心一开,往后再想收回,便又是一大难关。”
萧嘉穗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焦挺,说出来的话显得有些沉重,敲打之心明眼皆可看出。
只见焦挺这粗实的汉子听得这般言语,顿时一脸胀红,手足无措的应道:“军师俺不是要懈怠,俺只是......”
“只是什么,杨再兴纵是年幼,但如今他也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不说马革裹尸本就是将军的荣耀;便就说眼下他需要你帮手么?你是步将,他是骑将,现下他麾下有一千骑兵,周围又有骑兵各营的将领照看,他又如何会出事。”
萧嘉穗依旧板着一张脸,沉声的说道:“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是平日里离公子最近的人,我信你是刀枪不避的汉子,但若你离开了,有人施暗箭算计公子,你却该如何?”
“萧军师,焦挺兄弟他不是这个意思!”一旁的祝虎看着焦挺被说的手足无措,忍不住帮腔一句道。
见说此言,萧嘉穗瞥了眼祝虎,沉声道:“二公子,你也该上些心了,作为王教头的副手,二公子需知王教头昔日能成为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会的可不只是十八般武艺,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听得这句话,祝虎身形一滞,一脸保重的看了焦挺一眼,眼神转向战场,不再言语。
虽然作为祝彪的兄长,但无论是祝龙还是祝虎,都不似房山之上段家兄弟那般,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拿大的意思。
不仅是有祝朝奉言语叮嘱的因素,更因为兄弟二人早便达成共识,在家里自己二人是兄长,在外祝彪便是唯一的领头羊,紧随其后的四位军师,自然也是需要尊敬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将祝家破家为国,煊耀华夏!
第三百一十八章:宣赞的欲望
“军师,俺错了!”焦挺一来说不过萧嘉穗,二来似乎也是想明白了,果断的认错。
萧嘉穗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焦挺毕竟是公子的亲随,今日破格说这些,已经算是逾越了。
对于萧嘉穗与焦挺、祝虎说了些什么,祝彪并未插言,只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焦挺此人虽是相扑世家出身,但说到底到他这一代,也只是个草莽,做个亲随,忠心有余,眼界不足,这是先天性的条件所决定的。
加之焦挺的性格又已经长成,不似杨再兴一般拥有可塑性,是以祝彪对焦挺一直也是放任的态度,顶多就是平日里让其去步兵营寻孙安、鲁智深、武松等人练练拳脚,跟着闻焕章识些字。
倒是自家二哥祝虎,却是需要约束一下了;王教头流落江湖以后,一共收了两个弟子,第一个是九纹龙史进,第二个便算是自家二哥祝虎了。
如今史进经过多年调教,加之又与玉娇枝成了家,现下倒是兢兢业业的与林冲做着副手,听着林冲的意思,是想让其分出去独领一军的。
前些时日在冈上时,自家娘子便与自己说了,大哥现下经常去孟玉楼的院子串门,二人似有在一起的意思,看来也该给父亲与大姐说说,是时候给二哥寻一门亲了。
想到此处,祝彪也不再多想,只将眼神重新放到远处的战场上,无边的夜幕缓缓的笼罩在石岭关上空,同时笼罩住的,还有伪晋叛军活下去的希望。
......
“田彪小儿,你且回头看看,你的大军完了,不止大军完了,你和田虎也要完了。”
一张黑脸涨的通红的縻胜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开山大斧,抵挡着田彪的疯狂进攻,这时的田彪状若疯虎般,疯狂的攻击。
二人身上此时皆是挂彩,縻胜乃是难得的猛将,开山大斧大开大合,万夫莫当;田彪也不负伪晋三大王的名头,一身武艺卓绝,手中长刀使起来虎虎生风。
二人已斗了三四十回合,难分胜负,縻胜此时血淋淋一片的胸膛处,鲜血不断往外冒,可越是如此,縻胜却是凶猛,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狠。
昔日在山林间与野兽搏杀,縻胜见惯了困兽犹斗,要想彻底斩杀濒死的野兽,若是没有其他的计策,只能比野兽更加凶狠。
二人斗到深处,却见一道黑色影子电光火石见闪过,田彪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只见背后已经已经插上了一支黑色羽箭。
愤怒之下的田彪刚刚回过头,却顿时感觉汗毛炸立,瞳孔猛然缩小,身体本能反应下手中的长刀迎上。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后,田彪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声,只见左眼处已经插上了一支黑色的箭矢,若不是手中的刀够快,直接斩断卸掉了这支箭矢绝大部分的力道,这支箭矢完全会贯穿他的头颅。
田彪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石岭关城楼之上,一名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彪形八尺的丑陋大汉,正手执雕弓,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
那位靠着对连珠箭,斗赢番将,被王爷招做女婿,又因得郡主却嫌其丑陋,怀恨而亡,最终只在步司衙门担任衙门防御使保义,始终不得重用的丑郡马宣赞,自进入河东以来无甚建树,此时已经挨到了战事终结,终究还是出手了。
靠着当初成名的连珠箭,差一点便射杀了伪晋的二号人物。
“宣赞,你个腌臜小人,俺一辈子看你不起。”
縻胜亦是愤怒的朝着石岭关上骂了一句,手中的大斧却不迟疑,抓住了机会,凶戾的眼眸精光暴闪,开山大斧狠狠劈下,瞬间血花飞溅,田彪再次爆发出悲戚的嘶吼声。
縻胜不是傻子,虽胜之不武,但自家公子与军师百般教诲,战场之上,只有胜败生死,没有别的,趁他病要他命的良机,自有搏杀虎豹的縻胜,自然不会放过。
后背的铠甲已经被劈砍出一道深深的沟壕,鲜血仿佛不要钱般的涌出,瞎了一支眼的田彪此时眼前都是血色,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一时间縻胜赶紧后退,他可不傻,如今田彪不过是临死前的疯狂,他可不会去送人头。
石岭关上,宣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冷漠的喘着粗气,手握雕工如满月,此时弓弦上已经再次搭上了黑色的箭矢。
弓弦颤动,黑色的羽箭再次离手,这时田彪背后的房学度看到后,猛然大吼一声,“三大王小心!”
房学度疯狂的一声大喝,接着身体本能的迎上去,挥动手中的兵器想要挑落箭矢,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宣赞想要射杀田彪的决心,箭矢的力道与速度出奇的大,房学度手中的动作根本赶不上急射过来的黑色箭矢,瞬间胸口出插上了一支尾部依然还在颤抖的羽箭。
“撤......撤......”
此生最后的时光,房学度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撤”字,便踉跄倒地,一代草莽豪杰,杀官造反、攻城掠地,官至伪晋右相之位的房学度,就此命归黄泉。
眼见着房学度身死,田彪只感觉丧失了最后的支撑,若有房学度在,尚且还能看到一丝渺茫的希望,但此时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田彪睁着一双猩红的双眼,扭过头死死的望着縻胜,举起手中长刀,朝着縻胜凶狠的砍杀而去。
石岭关城楼上,韩世忠瞥了眼不远处的再次要弯弓搭箭的宣赞,朝着身旁的关胜沉声道:“关将军还是叮嘱一句你那位旧识,士可杀不可辱,再射下去,怕是关下那位与田彪厮并的将军,怕是入关后第一个要寻的就是他了。”
关胜闻言,身形一滞,对方这是在提点自己,朝着韩世忠报了个拳,关胜没有犹豫,径直朝着宣赞的方向而去。
此时宣赞手中的箭矢将要离弦,却猛地被人一把按住雕弓,正要发作,却见关胜一脸严肃的站在自己身前。
“兄长这是何意?”宣赞面色不悦的望着关胜道。
“士可杀不可辱,那泰山君是何等人兄弟应当清楚,射杀了房学度已是大功一件,若再射杀了田彪,那便不是功了。”
关胜望着眼前的这位旧时,意味深长的说道,终究不是一路人,这一路而来,关胜只觉得这位旧时功利心太重,行事亦是缺少分寸,是以每逢战阵,关胜都是与结义兄弟郝思文一路。
甚至于关胜猜测,宣赞乃是朝廷安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但终究是此人保举自己出征河东,叫自己在河东之地立下功劳,这份人情却是要还的。
“兄长说的是,宣赞多谢兄长提点。”能在气死郡主,得罪郡王的前提下,还能在汴梁城有一席之地,便说明了宣赞的不简单;此时得了关胜言语,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节,只言语虽诚恳,但眼底的红光却是难以遮掩。
关胜瞧见了那抹红光,心中苦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田虎最后的疯狂
随着昭德城惨败,盖州、威胜州相继陷落,如今田虎手中唯有汾州与晋州,手中可用之兵马,也不过驻守汾阳的三万大军。
在石岭关的战局陷入最后的终端时,此时的汾阳城内,同时上演着一幕幕人间惨剧。
自得之契丹人在阳曲城外何故溃败的消息后,田虎便每日彻夜难眠,最后收到了自家兄弟田彪的传信,言及耶律大石保证大军开道,攻下石岭关后,便一道去辽国。
没了退路的田虎思虑再三,同意了;伴随着田虎的同意,汾阳的百姓却是遭受了灭顶之灾。
夜幕之下的汾阳城中,伪晋朝堂中的文武百官家中灯火通明,奴仆家丁慌忙的收拾着行礼,而他们的官老爷则是亲自上阵,领着家中私兵,在城中四处劫掠。
整个汾阳城都充斥着一股杂乱声响,无数伪晋叛军的喝骂声与百姓的哭泣声响彻夜空。
无数如狼似虎的伪晋叛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入寻常百姓家中,生抢豪夺,无数的凄惨不甘的嘶喊声回荡。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浓郁又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寻常百姓家,甚至城中富商豪族,此时纷纷一脸惊慌的望着如狼似虎的士卒。
灯火通明的汾阳城,充满了杂乱无章的声响,同时也有无数的伪晋叛军,双眸赤红的冲入那温暖的房屋内,一时间女眷哭泣嘶喊的声音不断响起。
宽阔的街道上,乱哄哄一片,到处都在上演着暴行,曾经还幻想着改朝换代的田虎,此时暴露了土匪的本性,在其的授意下,麾下的兵马也重新做回了打家劫舍般的土匪,疯狂的不断在街头哄抢财物,更有甚者直接在大街上奸淫掳掠妇女。
翌日晨光破晓,汾阳城在日光之下,已是一派人间地狱。
那曾经繁华的城池,此时喧闹却又死寂,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甚至还有那衣衫不整早已冰冷的少女尸体,无数蛮横的伪晋叛军,面容凶戾的行走在街头上。
充满悲戚哭喊的百姓,此时却犹如牲口般被一群群士卒,驱赶着行走在街头上,仿佛是货物牲畜一般。
清晨阴冷的汾阳城上空,今日却没了往日的炊烟,一夜之间汾阳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的房屋已经被焚毁,无数的百姓丧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惧感,处处颓垣断壁的汾阳城,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三万大军入城,黑压压一片的伪晋叛军到处都是,汾阳城四门拥挤着无数凄惨哭喊的百姓。
汾阳城城北十里的峪道河,山清水秀,乃是一块极佳的风水宝地,因此也是汾阳城历代名人与富商豪族的墓地所在,此时无数的珠宝撒乱在地上,周围的数百伪晋叛军激动喘着粗气,眼眸中浮现出疯狂的血丝,不断的驱赶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挖掘着坟墓。
这些百姓都是被强行掠夺到这里,此时皆是满头大汗,灰尘漫天,为了避免百姓生乱,这些伪晋叛军只让百姓用手掘坟,纵是手中鲜血淋漓,百姓们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不断的挖掘着,坟墓之下,不断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声,恐惧弥漫在百姓之中,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逃跑。
因为周围数百叛军不断游荡在四周,凡是敢付出行动逃跑的百姓,此时已经全部化为了冰冷的尸体,尸体上伤痕遍布,血肉模糊。
巨大的墓园很快被挖掘一空,在百姓们有意无意的避开之下,此时峪道河畔,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坟冢。
“军爷,挖完了。”一名年纪稍长的汉子战战兢兢的走到一名叛军将领面前,低声下气的说道。
那叛军将领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却猛然瞧见不远处的坟冢,顿时面色一变,一巴掌甩在汉子的脸上,厉声喝骂道:“是你眼瞎,还是盼着爷爷眼瞎,那不是还有一处么?”
那汉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捂着红肿的面颊,跪地道:“军爷,那处不能挖,那是先祖面涅将军的坟冢,挖不得呀!”
“什么狗屁面涅将军,爷爷听都没听过,今日莫说是你的先祖,便是爷爷我的先祖,也得挖!”叛军将领猛然拔刀,朝着那汉子继续喝骂道。
听得这叛军将领如此诋毁,那汉子胸中此时亦是涌起一股血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怒喝道:“我家先祖姓狄名青,字汉臣,夜袭昆仑关,平侬智高之乱,大破西夏,乃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岂容尔等草寇侮辱。”
随着那汉子一步踏出,周围的百姓亦是被气氛感染,纷纷捡起身旁的枯枝断木,站起身来,一脸的同仇敌忾。
面涅将军——狄青,汾州西河县人,出身寒门,年少入伍,仁宗朝时,凭借战功,累迁延州指挥使;皇祐五年领兵夜袭昆仑关,平定侬智高之乱,此后历任枢密副使、护国军节度使、河中尹,迁升枢密使,其死后便安葬在这汾阳城外的峪道河畔。
若说狄青如今在大宋的声名已经逐渐沉寂,但在汾阳这一亩三分地,却是百十年来经久不衰,领头这汉子正是狄青的后人。
虽狄家已经没落,复为平民,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活着,但涉及祖先风骨,却亦有一腔热血。
被驱赶至此的百姓约有两三千人,而伪晋的叛军不过数百,那叛军将领见了眼下这阵势,也不敢真动起手来,只恨恨得瞥了眼领头的汉子,朝着身旁的士卒沉声道:
“即使狄公坟冢,那便不挖了,兄弟们将地上的金银装点上车,返回汾阳城。”
此时汾阳宫中,田虎一脸的狰狞望着麾下诸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癫狂之色。
一张黑脸之上,铜铃大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愤恨,一旁的范权同样是一脸的阴沉。
已经制止不住混乱的大军了,一旦开了头就是覆水难收,伪晋兵马本身就是一群桀骜不驯的绿林强人组成,干起烧杀劫掠的事情来,一旦兴起,便是谁也拉不住。
不仅是伪晋叛军策划了这场疯狂的掠夺,城中的一些宵小地痞、亡命之徒,亦是趁此机会大发横财。
“大军三日后开拔,给俺将汾阳城中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从此咱们与大宋便是不死不休了,也用不着与这些百姓再客气!”此时的田虎一脸的凶戾暴喝道,既然已经无法阻止,那就让这场混乱更疯狂吧。
一时间麾下的诸将纷纷喘着粗气,双眸更是一阵赤红,他们心中的欲望已经完全被勾引出来,此时随着董卓一声令下纷纷大喝道:“末将领命!”
第三百二十章:弃子的命运
无边的夜幕之下,石岭关内灯火通明,入夜前,随着房学度的身死,田彪最后也是死在了縻胜的手中,此时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挑在石岭关前。
田彪麾下的六万余伪晋叛军,连日的大战下来,如今只剩四万左右,在田彪身死后,尽皆归降,其中军头以上全部被处死,四万叛军被分割安置。
翌日清晨,当关内的喊杀声停止,石岭关上多了一杆“祝”字大旗,石岭关外的契丹援军未等孙安、鲁智深的陌刀兵出关,便已经率先撤退。
此次契丹援军主将,乃是因平定纳葛泺人安生儿、张高儿起义,被天祚帝耶律延禧任命为四军太师的奚族六部大王萧干。
此人乃是辽国末年,与耶律大石齐名的又一擎天玉柱,眼见事不可为,立刻后撤。
五万契丹大军浩浩荡荡,往代州雁门关退去,此时大军之中,一名年轻的万夫长朝着萧干道:“太师,咱们这一撤,岂非将耶律大石陷入死地,回去后难以向陛下交代啊。”
萧干见说,叹了口气,道:“若非十万火急,我也不想抛弃耶律大石这员良将,只我大辽如今再也折腾不起了,若这五万大军再陷入宋地,不说女真人再不可制约,便是国内也会叛乱频生;如今那怨军亦是生乱,出发前陛下便已经吩咐了,耶律大石能救便救,救不了便将大军撤回国内,震慑怨军。”
“撤回国内?雁门关不要了吗?”年轻的万夫长闻言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望着萧干,十万大军葬身宋地,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捞着,连打下来的雁门关都放弃了。
萧干亦是满脸的愁容,意味深长的说道:“雁门关乃是辽宋之间百年的界限,雁门关在宋国手中,宋国的朝廷便能安稳,若咱们不撤出雁门关,怕是会将宋国逼到女真人那边去了;一个女真人便是如此难对付,若再加上宋国,我大辽便当真是无力回天了。”
年轻的万夫长闻言身形一滞,只感觉一块大石压在心底,一口浊气抵在胸中难以吐出,心中万般难理解,自己从小听着契丹人的神话与传奇长大,当自己历经厮杀成为万夫长时,为何短短的数年之间,大辽便没落到了如此地步。
......
此时小五台山中,一万契丹大军愁容惨淡,军中的粮草已经快要耗尽了,士气低迷,曾经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气势如虹,如今剩下来一个个残兵败将脸上的模样,令耶律大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下场。
耶律大石牵着自己的战马,短短几天白发已经横生,面容也苍老了许多,看着手掌中的书信,露出了一幅自责的神情。
“吾是契丹的罪人啊!契丹自此以后,恐怕再无震慑草原与女真人的实力了!”
天祚帝已经飞鹰传书与耶律大石,若石岭关被破,那关外的五万契丹援军便会是耶律大石掌控代州与雁门关的助力,若石岭关没破,一旦伪晋大军覆灭,关外的五万大军便会立即撤走,耶律大石的一万残兵败将,只能自求多福。
“主帅,咱们可是成弃子了?”从昨夜后半夜开始,石岭关方向便没了喊杀声,结合此时耶律大石的神态,心思敏捷的兀颜光不难猜出眼下的处境,朝着耶律大石低声询问道。
耶律大石见说此言,神色复杂的朝着兀颜光点了点头,忽的朝着兀颜光问道:“兀颜统军,你说是面子与尊严重要,还是一万契丹儿郎的姓名重要?”
听得耶律大石这般言语,兀颜光神情一滞,片刻后惊讶的看着耶律大石,见耶律大石眼神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对方这是在逼着自己附从啊。
半晌之后,兀颜光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应道:“比起一万契丹儿郎的姓名,面子与尊严都可以放在后边。”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一口浊气从胸口吐出,顿时直感觉精气神被掏空,透过密林树叶间的缝隙,仰望天穹,无可奈何道:“既如此,咱们两个达成一致,便向宋军请降吧!”
......
石岭关帅帐内,祝彪攥着手中的书信,面色一脸的慎重,其左右坐着的萧嘉穗与朱武,此时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三人心中此时都是为了同一个念头。
“霸业!便是要做到常人不敢做,不能做之事,方可成就霸业!此事公子不能做,便交给萧某来做。”半晌的沉默过后,萧嘉穗一掌排在面前的案几上,朝着祝彪沉声说道。
“军师不必这般言语,祝彪岂是怕事之人,此事若要做,只能是祝彪自己来做!”
祝彪挥手喝止了对方的言论,眼眸中充满了挣扎,一旦这样做了,便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杀神白起,霸王项羽,北魏开国武帝拓跋珪,古往今来,多少人杰倒在此事上面。
“公子,韩世忠将军求见!”
大帐之外传来焦挺的声音,祝彪闻言抬起头,双眸布满了挣扎的血丝。
“传!”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帅帐内,大帐被掀开,韩世忠一身戎装,腰间挎着三尺长剑,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朝着祝彪拱了拱手,道:“祝公子,咱们终于是又见面了。”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道:“数年未见,韩将军风采依旧,石岭关此番能坚守至今,将军当居首功。”
“首功不首功这些并不重要,这大宋朝廷的功要着也是无用,任凭你爬的再高,到头来还是在一个太监手下做事,没趣得很;否则此番老种经略相公派兵驰援河东,韩某也不至于屁颠屁颠的抢着来。”韩世忠戏谑一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祝彪如今心中块垒,虽是听出了韩世忠话语中的有志难伸,却也没多少心情与韩世忠叙旧,便直言道:“韩将军前来可是有要事?”
见说此言,韩世忠点了点头,道:“却有要事,还望泰山君见谅,韩某方才拦截了你送出关的契丹传令兵,是以知道了些事情;方才进帐时三位面上的神色亦是证明了韩某心中的猜想,若是泰山君不嫌弃,你心中所想之事,便交给韩世忠来办,你与某麾下西军并无统属关系,由西军来做这件事,总是比你亲自动手要划算。”
韩世忠此言落罢,萧嘉穗与朱武都是眼前一亮,此事让西军来办,确实最为合适;大宋西军与西夏、辽国皆是死仇,西军中威名最盛的麟州杨家将,便是陨落在契丹人手中。
但萧嘉穗与朱武却不会越俎代庖,得到便意味着失去,韩世忠既然如此言语,必有所图。
第三百二十一章:请降
大帐之内,针落可闻,半晌的沉默过后,祝彪抬起头,双眼直视韩世忠,沉声的问道:“韩将军愿意替祝彪分忧此事,却不知将军想要什么?”
韩世忠莞尔一笑,道:“昔日在相州时,泰山君曾应承我一事,如今我再帮手一回,便该是两件事了,不知对否?”
见祝彪点头,韩世忠继而道:“第一,此事做过之后,西军我是待不下去了,到时候我要在你麾下独领一军;第二,算命的说我是位列三公的命,不知泰山君如何看?”
见说韩世忠此言,祝彪嘴角上扬,这两个条件对祝彪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便听得祝彪站起身来道:“第一个条件将军可收回,你能来我麾下,已是祝彪捡了大便宜,自该独领一军,昔日我在相州城外说的话,依旧作数;至于第二点,将军来我麾下,享受与杜壆同等待遇,至于我未来能不能成事,将军能不能位列三公,就看咱们自己的本事了。”
“好!泰山君果然是义薄云天的英雄,那便算韩世忠占便宜了,以后这条命便卖与你,三公之位某自己去取。”韩世忠爽朗一笑,朝着祝彪抱了个拳,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看着缓缓闭合的帐帘,萧嘉穗叹了口气,道:“这位韩将军却是个看透一切的人,亦是赌性颇大。”
朱武闻言点了点头,附言一句:“凭他的本事,确实有位列三公的可能,但此事过后,他的路却没那么好走了。”
听得二人言语,祝彪却是慧深莫测的微微一笑,南宋中兴四将,岳飞的刚正不阿、军略最为卓绝,战功最为显赫,但结果最为悲凉,十二道金牌之下,以“莫须有”罪名魂断风波亭。
另外二人,刘光世在抗金时,大多不奉诏而设法退避,治军不严,不少流寇、叛军乐于投附为部属,被称为“逃跑将军”,此后淮西军变也是出自他的军队;张俊更不用多言,协助秦桧推行乞和政策,又与秦桧合谋制造岳飞谋反的冤狱,造成民族英雄岳飞被冤杀。
四人之中,唯有韩世忠,得了战功,得了名声,得了娇妻美妾,最后位列三公,寿终正寝。
是以祝彪有绝对的理由相信,韩世忠既然敢应下此事,自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的应对的策略,这是对自身的一种绝对自信。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淹没人海,亦是绝对能出头的。
......
出了小五台山,便是忻州地界,此时耶律大石与兀颜光领着数十名哨探,已经潜伏在小五台山密林的外围,耳力所及之处,已经能听到远方牧马河奔腾的声响,可就是小五台山与牧马河之间的这一二十里,便成为来了天堑。
此时的小五台山数里之外,宋军早已经安营扎寨,堵住了契丹人唯一的逃亡路线。
“这萧干这该死的奚族人,若能在石岭关外拖住宋军几日,咱们完全可以顺利进入忻州。”望着远方连绵的大营,兀颜光也是忍不住喝骂一句。
耶律大石见说此言,叹了口气,道:“此时也不怪他,宋军中的陌刀队与万余骑兵,也不是吃素的,若为了救咱们,把五万援军搭进去,那样的代价,不仅是萧干承受不起,咱们大辽也承受不起。”
听得这般言语,兀颜光也是无可奈何,只转过头意味深长的问了句:“主帅以为,宋军真能接受咱们的条件,放咱们回到大辽吗?”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大宋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如今女真人势大,若大宋明白这个道理,便应当放咱们回大辽,若一旦大辽覆灭,那需要面对女真人兵锋的,便是大宋了;加之咱们此次请降,虽不是以大辽的名义,但已算是宋辽之间百年来,大宋取得的最大的胜利,再有一万马匹的诱惑下,想来大宋没理由不同意。”
“既然如此,主帅所担心的是什么?”兀颜光自然能看出耶律大石面上的沉重与言不由衷,当下低声询问道。
耶律大石沉吟片刻,幽幽的应道:“我只是摸不准那祝彪的想法,这旬月以来,其用兵天马行空,暗藏锋芒,与寻常宋军作战全然不同;吾观之其麾下兵马如臂使指,这般情况下,只存在两个可能,其一便是这人用兵已经针臻至化境,能将一二十万大军全盘操控,但其人不过二十余岁,显然这点的可能性是极小的;其二便是此次与咱们作战的兵马,是完全忠于此人的,那么这人的想法怕是与大宋朝廷是不一样的。”
“主帅的意思是这祝彪不会放咱们归辽。”兀颜光面色一沉,略带震惊的说道。
耶律大石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不能确定,捉摸不透啊,只能等传令兵归来了。”
说完此言,耶律大石转身离去,兀颜光朝着散在四周的哨探打了个眼色,跟着耶律大石而去。
当二人返回密林间暂时的驻地时,前往石岭关传信的士卒也恰好归来,那传令兵朝着耶律大石回禀道:“启禀主帅,宋军主帅同意了咱们请降,不过却有三个条件,其一一万匹战马不得有丝毫损伤,其二,必须由主帅亲笔写下请降书,其三,今日傍晚时分,我军必须卸甲,将武器铠甲押送自山外宋军大营。”
见说此言,耶律大石与身旁围上来的诸将,皆是面色一沉,只感觉心中的屈辱感爬满全身,大辽立国百余年,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等屈辱的条件,反叫耶律大石与诸将放下了心中担忧,相信宋军会放自己回到辽国。
一时间诸将皆是将眼神望向耶律大石,半晌的沉默后,耶律大石长叹一口气,道:“答应了,请降书我写,通知全军卸甲,傍晚时分,由琼妖将军亲自率领五百士卒,押送武器甲胄去山外宋军大营。”
“末将领命!”琼妖纳延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诸将散开,耶律大石却是将兀颜光拉到一边,低声道:“兀颜统军,如今宋军虽同意了,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明日请降时,由我率领一万兵马下山,你与诸位将军便躲在山林中远观,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逃离。”
第三百二十二章:特殊的军队
入夜时分,下过一场小雨,夜幕下的小五台山山峦之间,泛起了茫茫白雾。
密林间的契丹士卒一个个仿佛早就知道了结局般,士气低落,手中已无兵刃,身上也无铠甲,皆是颓废的依靠在树下休息。
而山外的宋军大营内,却灯火辉煌,在火把的照映下,韩世忠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一万西军的面前。
韩世忠干咳两声,沉声道:“诸位袍泽,此乃契丹大将琼妖纳延的人头,契丹人清晨传来口信,言及愿意请降,主帅仁义,同意了契丹人的请求,然却不知此乃契丹人的阴谋算计,借着运送兵器甲胄入我营地之时,趁机刺杀我军将领,现已被斩杀殆尽!”
什么!!!刺杀军中将领!
顿时一万西军俱是震惊,一个个纷纷大怒的吼了起来。
“该死的契丹蛮子,怎敢如此!”
“早就该杀光这群蛮夷!”
“对,请将军下令,咱西军愿将这伙契丹蛮子斩尽杀绝。”
看着群心激动的西军,韩世忠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轻轻的抬起手,道:“诸位,今夜大雾便是破敌之时,各营将士整军备战,黎明时分大军借大雾弥漫,暗中潜伏进入小五台山,待擂鼓声起,全军进攻!”
“喏!”
一万西军群情激奋,杀气腾腾的归营,韩世忠站在点将台上,心中思绪万千,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为了自己的前程,叫这一万袍泽,与自己一道背上了“杀俘”的名声。
点将台下,琼妖纳延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瞪大如铜铃,死不瞑目;即使到死都难以相信,一向自诩仁义之师的宋军,尽然会趁着己方手无寸铁之际,大下黑手。
数千刀斧手埋伏在大营之中,趁己方不备,大开杀戒,直将己方五百士卒斩杀殆尽;临死前的琼妖纳延只剩下随后一个念头,那便是小五台山中的一万契丹儿郎,完了!
三更时分,小五台山周遭的大雾更加浓郁,完全可以说伸手看不见五指。
宋军大营内,无数的火把驱散了浓雾,一张张抱着死志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单膝跪在湿冷的大地上。
夜晚的浓雾下有些湿冷,副将打了一个寒颤走到了韩世忠身前,轻声道:“将军,伪晋叛军与逃兵、死囚,共计八千人。”
韩世忠听后默默的点头,黑色的双眸中浮现出了一股暴虐嗜血的欲望。
“诸位,尔等有的是死囚,也有的是前几战时的逃兵,更有跟着田虎犯下滔天罪行的叛军,尔等面对的本该是死亡,但今日本将给尔等一个择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韩世忠的大声呼喊下,两千西军冰冷的双眸回头一望,看着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疯狂散乱的队伍。
“今夜,尔等将穿上契丹蛮子的衣甲,趁着大雾尔等只需暗中潜入小五台山,制造混乱便可。”
“此战过后,泰山君承诺,尔等的家人、妻小将免去连坐之罪,战死者皆已烈士阵亡为名,家中妻小可得十亩良田,活下来的!”
说道这句话时,无数的眼珠子充满了激动与期待,韩世忠猛然大喝道:“活下来的,本将免去尔等罪责,复为良民,尽皆无罪释放归家!”
一个个死囚还有逃兵、叛军听到这句话后,纷纷激动的低声嘶吼起来,不是他们不想大声喊,而是嘴巴早已被堵住,令他们无法大声嘶喊。
看着这群激动的人影,韩世忠却露出了嗜血的冷笑,“若是尔等以为可以趁乱偷偷躲起来,待大战之后再出来鱼目混珠,也尽可一试!”
“某麾下两千西军将看着你们,战后若是有人禀报说,有人贪生怕死,那么休怪军法无情,凡是贪生怕死者,战后家小尽皆刺配沙门岛!”
此言落罢,顿时这群人影中,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宋的律法之下,死不可怕,可怕的乃是刺配沙门岛的人间炼狱。
一番训话之后,白茫茫的大雾下,两千西军裹挟着八千混乱的军队,互相抓着绳索出营地,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身后闪烁着亮光的大营渐渐消失。
小五台山中白茫茫一片,西军将士冷笑的看着身后混乱的人影。
“尔等若想逃的尽管逃吧,但别说没有警告汝等,石岭关至小五台山一线,俱是泰山君麾下的大军,十余万大军视线之下,别说一个人,就算是一只鸟,也别想悄声无息的飞出去。”
顿时身后有些其他想法的人听后,纷纷打了个寒颤,惊恐的望着这群士卒。
为首的副将不屑的摇了摇头,真不知自家平日里英明神武的将军,为何还要给这群败类机会,但将令已下,他必须遵守。
白茫茫的大雾中,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远处依稀可见的亮光,这里出现亮光,只说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一千西军解下后背上的包裹,露出了一柄柄血腥味冲天的弯刀。
“这些都是契丹蛮子的弯刀,记住了,尔等拿上兵刃,分散潜入敌军中,趁机制造混乱。”
另外的西军驱赶着身后有些颤抖恐惧的人影向前,一个个心惊胆战的领取自己的兵刃。
领头的副将冷笑的警告道:“怕死的话,尽管逃一个试试,尔等出发前名字籍贯已经记录在册,没有活下来的,若是连尸体也没有发现,那么尔等便去沙门岛与家人团聚吧。”
恐惧的人群中,不断的吞咽着口水,双眸中充满了惊惧,他们害怕死亡,可一想到名字籍贯被记录在册,便再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死囚入狱前,他们脑海中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满城百姓的唾骂下,父母家人抬不起头来,老父老母苍老的面孔上,尽是凄凉;父母妻子怒骂他不争气,不管有多么痛恨他,可在入狱前,却哭的犹如一个泪人般。
那些逃兵与叛军,一个个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冷冰冰的兵刃,嘴唇更是一阵哆嗦,有的人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哭个屁了,要不是你们这帮伪晋贼子,老子还在汴梁城花天酒地,该死的,老子今日可要雪耻!”
其中不乏汴梁禁军逃兵的怒骂,这些人本是大宋百万军队中虽惬意的兵老爷,天子门前,守卫汴梁,平日里花天酒地惯了,一朝进入河东,却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死亡的威胁下,有人崩溃了,可人在这种选择下,后退一步不仅仅是自己难逃升天,就连家人也要受到威胁。
若是进一步,他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就算活不下去,家人也不用受到了牵连。
来时他们已经清楚的知道,毕竟选择权都在他们手中,可以不选择来这里,可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第三百二十三章:混乱
小五台山的密林之中,浓雾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散乱的不断前进,湿漉漉的草丛灌木,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可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密林间的亮光。
随着这群人出发后,山外宋军大营也动了,韩世忠领着八千西军走出了军营,密密麻麻的大军在白茫茫的大雾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缰绳指引方向。
最前方的士卒腰间拴着绳索,不断的查看手中的司南,然后带领着身后的兵马前进。
耳中回荡的只有密集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了;浓郁的大雾中,不乏有人跌倒,但除了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只有密集的脚步声了。
哪怕是韩世忠在白茫茫的大雾中也迷失了方向,眯着眼跟随着绳索牵引的方向不断前进。
战马牵在手中,缓缓的前进,韩世忠朝着身后沉声道:“泰山君其实不该来的,契丹人临死时的反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身后的祝彪领着萧嘉穗、卢俊义二人,见说此言,却是轻笑一声,“如此盛事,若不能亲眼目睹下,将成人生一大憾事也!”
“公子此言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正和萧某心也!”萧嘉穗望着白茫茫的大雾,心中一阵感慨,是啊,若是错过了此等之事,当可谓是人生一大憾事也。
二人身后的卢俊义确实没这份心情,手中紧握着提炉抢,若此番自家公子与军师出了问题,那才是百死莫赎。
白茫茫的夜幕下散发着密集的脚步声,而远处的密林间却是潜入了一群行踪诡异的人。
密林间的契丹大军可谓是放松了戒备,不是他们傻,也不是他们主将笨,而是大军中此时都已经知道,己方已经请降,琼妖纳延已经带着请降书与兵器甲胄去了山外宋军大营。
谁会想得到宋军还会来,哪怕是耶律大石也没有想到,在他认知里,宋军或许会在明日请降时做手脚,但却未想到今夜宋军便要将契丹大军斩尽杀绝。
无论是兵器铠甲,还是军中战马,明日过后,无一例外将尽皆成为宋军的战利品。
为了更好的保存下一万契丹儿郎,耶律大石这两日在无粮草的压力下,更是力排众议的压下了其他将领的反对,保留下了绝大多的战马。
宰杀的战马几乎大多都是伤病的,也有老弱的,为了让宋军满意,耶律大石可谓是准备将姿态摆放到最低。
可惜,耶律大石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祝彪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数年之后的靖康之耻却是叫人胸中块垒,女真铁骑横行中原时确实生灵涂炭,但不意味着祝彪便会在契丹人头上放松警惕。
对于祝彪而言,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都是异族,既然是异族,便没必要客气。
就算是加快了辽国灭亡的节奏,自己不能完全准备面临女真人的冲击,但女真人便就能迅速的准备好么?
只要女真人想要联合大宋,那么两国之间就会有一段蜜月期,这便足够了!
......
“那谁~乱跑什么,这么大的雾~”
一句懒散的询问后,顿时叫浓雾中的二人一阵紧张,冷汗不住从额头滑落,背后一个粗壮的黑影缓缓走来。
脸上明显还带着不满与困倦之色,走上前后,看着这俩人不住的叨叨。
而这俩人仿佛被吓傻般,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其中一人心一横,眉生杀气、眼露凶光,手中握着弯刀猛地朝着眼前的契丹人脖颈处砍去。
白茫茫的大雾下,血花洒落一地,动手的人疯狂的挥砍刀刃,四周只有粗壮的喘气声。
另外一人仿佛吓傻了一般,当看着这名契丹蛮子被砍血肉模糊后,那人抬起了狰狞的脸颊,学着曾经听过的契丹话,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而后死死的看着身旁的另一人:“愣着找死吗,快走。”
这一幕在浓郁的大雾下,迅速被隐藏,没有任何人发现,直至半个时辰后,密林间才零散的响起了惊呼声。
隔着不远的契丹士卒听到外围不远处的痛喊后,不由的骂骂咧咧吼道:“该死的,这么大的雾非要晃荡,明日就要投降回国了,若今夜叫野兽啃了,便是活该。”
“不对,声音好像不对劲!”
此处的守将阿里奇亦是听到了声响,眉头紧蹙,片刻后猛地回过身,沉声喝道:“杀入了!”
清楚的声音回荡在密林间,顿时周围的契丹士卒皆是神色一变,纷纷站起身来,白茫茫一片下,四周到处都有传来的痛苦喊声还有零星的厮杀声。
阿里奇双目圆睁,一脸阴沉道:“该死的,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慌乱之下,阿里奇领着数十名契丹士卒迈开步子,在白雾下摸索前进,越往外走,喊杀声越大。
阿里奇脚下一沉,弯腰却是发现了躺在冰冷大地上的尸体,数十名契丹蛮子顿时惊慌不已,在大雾中,一个尸体却诡异的睁开了双眸,冰冷的看着眼前模糊的黑影。
阿里奇只觉得腹中一痛,一柄带着血迹的兵刃直接插进了他的腹中,不敢置信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喘着粗气,一身契丹服饰狰狞瞪着他的凶手。
“你是谁?”
眼见着一击不致死,对方却冷漠的一抽刀子,溅射出一片鲜血后,冷漠的缓缓消失在了大雾中。
阿里奇望着对方的身形轮廓,不似契丹儿郎一般身形高大,反而有些像是......宋人!
“敌袭!宋军袭营!”阿里奇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放声嘶吼道。
然而此时阿里奇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白茫茫的大雾下,到处都是惊悚的厮杀声,密林被点燃,无数的战马燃烧着熊熊火焰疯狂的在密林间乱撞。
“该死的,是宋军,他们假扮咱们契丹儿郎的宋军。”一个个将领疯狂的大吼着,可白茫茫的大雾下,什么也看不见,四周的士卒早就乱了套。
一场惨烈的屠杀盛宴,拉开了序幕。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耶律大石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宋军竟然要斩尽杀绝,如今看来琼妖纳延怕是凶多吉少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宋军选择的这个时机太好了。
谁也没有想到宋军会突然来这一手,白茫茫的大雾下,耶律大石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惊悚慌乱的气氛仿佛是病毒般,转眼间便传播到了整个大军,纵使昔日的将军,此时的军令已经不在起作用了,没有了兵器的契丹人,混乱不清的展开了肉体之间的搏杀,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远处浓雾中的西军都隐隐约约听见了杂乱的厮杀声,韩世忠双眸冷厉,沉声喝道:“吹号传令大军暂停脚步,原地戒备,等待大雾散开!”
第三百三十四章:低到尘埃的耶律大石
小五台山密林中混乱不堪,而外围的八千西军却早已列阵等待着,并未向一开始所言那样进攻。
“此时太阳应该升起了,最多半个时辰大雾将散去!”
萧嘉穗掐着计算了下时间,回头对着祝彪沉声道:“工资,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听到萧嘉穗的言语,祝彪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言语,只将实现望向不远处的韩世忠,便见得韩世忠也是抬头看了看天色,片刻后沉声大喝道:
“擂鼓传令,五千大军杀入战场,剩余三千兵马封锁各处,一个契丹蛮子也不准放跑!”
“喏!”
断断续续的号角声响起,听到号角声后的西军将校一个个激动的大吼起来。
五千西军分作一支支小队,借着浓郁的大雾杀进密林,漫天的厮杀声中更本看不到密林中的景象。
不过对于这些西军精锐来说,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令他们一个个紧张戒备着,这种程度的血腥味,看来这些死囚叛军出了死力了,厮杀惨烈啊。
随着天明后,浓郁的大雾渐渐消散下,能见度越来越清,不时的有契丹蛮子慌乱中冲下小五台山,碰上的却是万余宋军骑兵,乱箭下没有一个能活着逃脱。
半个时辰后,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各地四周的兵马,但山林内的依稀还残留着浓雾。
“传令三军,擂鼓大军缓缓推进!”
“各部封锁通道!”
夜间混入密林的两千西军此时也已经撤出,夹杂着数千死囚叛军,近乎两万余大军,浩浩荡荡的往密林深处的契丹营地缓缓推进。
随着浓雾的散去,混乱的契丹营地内,一个个契丹蛮子惊恐的看到了远处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无数的宋军打着旌旗缓缓推进。
无数的惊恐嘶喊声不断响起,耶律大石面容狰狞的怒吼着:“快,全军上马,分头突围,能逃多少算多少!”
但耶律大石高估了自己此时的影响力,生死关头之下,密林间早已经人荒马乱,昨夜被点燃的密林此时还燃烧着这熊熊烈火,若非大雾带来的湿气与露珠,怕是麾下的大军昨夜便葬身火海了。
混乱的大军看的慕容垂目疵欲裂,通红的脸颊仿佛在这一幕场景下快要被气的吐血,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大军乱成了一锅粥,在宋军的伪装下,契丹儿郎被引诱得互相残杀,密林之间遍地尸骸,而且此时依然还有人在胡乱厮杀。
都杀红了眼,见人就杀,根本不分敌我,或者说他们根本分不清敌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在背后给他一刀。
“报~宋军大军已经大举攻山!”
“报~东面被宋军攻破了!”
“报~西面被宋军杀入了!”
“报~报~报~”
急报一声接着一声下,耶律大石颤抖的看着遍布狼藉还在厮杀的大军,脸色猛然胀红,面色随即酱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噗嗤一声,喷溅的鲜血下,耶律大石不甘的嘶喊一声,而其余将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转眼间败局已定,而且还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战争就是这样,眨眼间情势千变万化,没有不败的军队,只有不败的信念!
若无今日这场大雾,若没有被宋军哄骗收缴了兵器铠甲,一万契丹儿郎尚且有能力一拼,或者说宋军也不敢强攻。
但天时地利之下,这场大雾丝毫不亚于一场大火,大军又被收缴了兵器铠甲,如同待宰的羔羊,再加上宋军穿着契丹服饰潜入大营内制造混乱,大军炸营却是比战败还要恐怖。
一旦炸营,在冷兵器时代,就算孙武再生,白起附体也是回天无力。
遍地的尸骸,营内到处都是厮杀声,耶律大石双拳紧握,滴落点点猩红,颤抖的眼角留下了两行浊泪,“祝彪小儿,你当真要斩尽杀绝吗!”
不甘沙哑声回荡在空气中,耶律大石最后无力的瘫软的放下了手臂,“传令三军投降!投降吧!”
最后三个字仿佛用出了全部的力气般,耶律大石犹如泄气的皮球般,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年。
缓缓下马,耶律大石挥手喝止了身后的亲兵,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走着,西军的将士同样被韩世忠挥手喝止住了。
短短百步的距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足足半响后耶律大石才来到了两军阵前,脸色灰白,浑浊的双眸望着清晰的“韩”字大旗,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宋人的将军,我等已经请降,贵军已经同意,为何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虽然明知此时的质问只是个笑话,但耶律大石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宋辽之间,百年之仇,耶律大帅身为大辽皇族,问这句话不觉得可笑么?若今日放尔等归辽,陈家谷口力战而死的杨令公,怕是在天上也不得安宁。”韩世忠戏谑一笑,接着玩味道:
“至于说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某却是稀里糊涂,某不知有请降这回事,只知道契丹将领琼妖纳延率领契丹精兵袭击我军营地,妄图刺杀我军将领,被全歼于营地之中。”
见说此言,耶律大石眼中闪过一丝怒容,仰天长叹:“好一个宋辽百年之仇,好一个精兵袭营。”
噗通一声~在两军阵前,双方无数将士不敢置信的双眸下,耶律大石这个号称契丹当世第一名将的豪杰,弯下了钢铁般的双膝。
一下子跪到在地后,耶律大石屈辱的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嘴角点点殷红蔓延,沉声道:“大宋的将军,契丹耶律大石再次请降,还望饶恕我等侵犯大宋的罪行!万余战马任意带走,只请将军放我契丹儿郎归辽。”
这一幕落入在两军将士眼中后,契丹大军士气低落,有的人更是不甘的怒吼着,而西军将士静悄悄一片,然后便是疯狂的大吼声。
一个个兴奋的拍打着手中的兵器,尽情的狂欢嘶吼着。
后方的祝彪在看到耶律大石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跪地再次请降后,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心中对于耶律大石的忌惮更甚。
好一个契丹当时名将,好一个西辽开国帝王,他敢说若不是为了契丹一族,此人绝对会拼死到底,岂会这名轻易的就认输。
前些时日契丹援军的诸将祝彪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个时代的辽国,耶律大石与萧干便是两根擎天玉柱,任何一根折了,都将会引起巨大的反应。
天祚帝与萧干明白,但却不敢以五万大军做赌注,但从五万援军的主帅是萧干,便能看出重视;同样耶律大石也明白,无论是保存身后的数千残军还是保全自身,耶律大石此时可谓是将姿态埋到了尘土里。
然而越是这般,祝彪却是越不会放任此人离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再请降
冰冷的抢尖抵在脖颈处,缓缓的抬起头,耶律大石挣扎的不想令宋军将士看到他这一幕,可下巴那冰冷的枪尖上传来的杀意,却叫耶律大石不敢挣扎
看着这个屈辱的面孔,韩世忠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嚣张的放声大笑起来。
“传令三军,收缴战马,契丹降卒就地擒拿!”
一万西军将士沸腾了,今日一战,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惨烈,同样蛮夷也未被逼到绝路,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同样沸腾的还有数千死囚、叛军,如今有了生的希望,又见得此生难忘的一幕,日后回到祖籍故里,也是有了吹嘘的本钱。
契丹主帅向大宋将军下跪请降,此事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直至中午时分,密林间的厮杀声渐渐消失,更多的是痛苦的哀嚎声,遍地的契丹降卒满意被蛮横的西军按住,双手一捆,直接扔到了一起。
无数的契丹降卒犹如牲口般,被漫山遍野的西军聚集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哀嚎,还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痛苦的喘着气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处山巅之上,“韩”字大旗在风中摇曳,旗帜下摆放着一张长桌,盛满了酒肉。
“将军,契丹大军已全部擒拿!”
“将军,契丹的战马已全部收缴。”
一个个兴奋的传令兵不断来禀报消息,而长桌前的耶律大石却是垂头丧气,双眼灰败,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个身披铠甲的宋人将军,耶律大石沙哑的道:“这位将军,如今宋军已经全胜,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那位将我击败至此的泰山君。”
而韩世忠听后淡淡的一笑,端起了面前酒碗,烈酒缓缓入喉,却是一阵摇头不语。
“将军何意,耶律大石已是阶下囚,如此微不足道的愿望将军都不愿满足吗?”
耶律大石卑微的语气,却是让韩世忠升不起半分的愉悦,沉声道:“此时此地,耶律大帅见不见我家主帅又有何区别;在下却是有一问想请教耶律大帅,当日河谷一战后,你还有五万铁骑,当时若你铁了心要逃,我军却不见得真能全胜,为何不逃?”
见说此言,耶律大石神色一滞,复杂的叹了口气,当时当日与今时今日完全不同的处境,那时的契丹未必没有反戈一击的机会,只要田彪的伪晋叛军能攻下石岭关,那笑到最后的依旧会是大辽,只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往日如烟,不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罢了,只不过今日胜的是你们,不过战争败就是败,胜就是胜,耶律大石技不如人,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看着慕容垂坚定的模样,韩世忠一阵摇头叹气,道:“如今草原乱象,为了保证契丹在草原的地位,与田虎的叛军里应外合,攻入大宋河东疆土,不得不说此计虽然歹毒,但对于大辽来说,一旦此计成功,辽国的战略纵深便能延长到我大宋境内,同时收编了田虎的十余万叛军,对女真人作战时,更平添几分把握。”
一想到河东若真被打开一个缺口后,那大宋要面对的便不只是造反的田虎,更会被拖入辽金对战的漩涡中,更大的可能契丹人将会把战争的中心转移到大宋境内,那时的大宋,才是真正的风雨飘摇。
哪怕是想想,韩世忠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看着这个落寞的耶律大石,一阵感叹,此人若是宋人该多好。
幸好,宋人有了一个叫祝彪的年轻人。
“请!”
韩世忠端起酒碗示意下,耶律大石苦笑一声,他此次失策了,或者说宋军的反应太快了,在他还未打下太原府时,宋军就已经到了。
更重要的他那个将祝彪的宋人,本以为十万铁骑南下,又有田虎的十余万叛军在侧,就算宋军将领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奈何他。
可没想到一场河谷决战,漫天的箭雨,那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战车,尤其是那万人的陌刀兵,竟然被那人一一用了出来,让十万契丹铁骑大败亏输。
烈酒入喉,如刀片般割着嗓子,耶律大石憋红了脸,忍耐着呛人的感觉,弯腰一阵低沉的咳嗽。
而对面的韩世忠却是恭敬的给他斟满了酒水,脸上透着钦佩的神色,叹气道:“耶律大帅为辽国做的一切,当时契丹第一名将的称号当得起。”
敬酒后一饮而尽,韩世忠站起身来,耶律大石消沉的模样令韩世忠再无丝毫高兴的心思,心中一叹,一挥手,身后的亲兵上前,直接将耶律大石带了下去。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幽幽的一叹,韩世忠深邃的黑眸,深深的望了眼不远处的契丹蛮子。
漫山遍野的人影,西军一个个威武骄傲的模样,不断的将一群群已经绑起手脚的契丹蛮子驱赶到一边,无数的战马被缴获。
残血夕阳下,耶律大石舔舐着干涩的嘴唇,散乱无光的眼神,痴痴望着远处原本骄傲的契丹儿郎,他们本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鹰,此时却犹如一个个带宰的羔羊般。
屈辱!何等屈辱啊!
但更令他心惊的一幕出现了,无数的西军出现在视线中,一个个裸露着上半身,狰狞的笑着,一柄柄锋利的长刀握在手中。
“啊!啊!啊!”
看到这一幕后,耶律大石面色猛地一遍,瞳孔收缩,激动的疯狂大叫起来,可嘴上绑着一块白布,令他只能发出阵阵呜咽之声。
回眸一看,方才饮酒的旗帜下方,韩世忠一脸冷漠的安坐在长桌后,桌上摆满了酒肉,两侧多了一位白衣青年以及中年文士、壮年大汉。
传令兵一阵小跑过来,喘着粗气直接单膝跪地大喝道:“将军,三军将士已准备就绪!”
韩世忠看了祝彪一眼,而后淡漠的看着山下的人影,眼中没有任何色彩,缓缓的点了下头,沉声一喝:“杀!”
夕阳如残血,密密麻麻的契丹蛮子被推了出来,一个个惊恐怒骂,望向远处自家主帅耶律大石,血红的目光中,仿佛要择人而噬。
第三百三十六章:杀俘
一个杀字回荡在天际间,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一千西军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寒芒闪烁下,无数的刀光掠过契丹蛮子的脖颈,叫骂声求饶声戛然而止,密密麻麻的头颅滚落在大地上,鲜血喷洒,一双双灰败的瞳孔死不瞑目。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长平之战、巨鹿之战、参合陂之战、天山之战,历史的教训告诉世人,当你放弃抵抗时,等待你的或许便是血淋淋的屠杀。
密密麻麻的无头尸体喷涌鲜血过后,犹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接着再次涌出一千西军,押着一群被捆绑住的契丹蛮夷,再次跪立在密林间。
冰冷的长刀掠过,无数的首级再次落地,一批接着一批的契丹蛮子被枭首,大地转眼间血红一片,鲜血染红了大地,血水汇聚成小溪,往山下流窜。
刀斧入骨肉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密林与山间,耳边伴随着韩世忠吞咽肉食的声响,祝彪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韩世忠,对于下方的屠杀,韩世忠仿佛视而不见般,一万契丹蛮子被杀头,在其眼中仿佛是一群羔羊。
此时韩世忠双手抓着肉食满手的油腻,却神情淡漠的仿佛眼中只有眼前的肉食,根本不看不到远处的杀戮;不愧为后世的南宋中兴名将,这般大将风度,在独龙岗数十名豪杰中,也足以名列三甲。
那吞咽肉食的声响,仿佛是一尊洪荒巨兽般在吞噬下方一万契丹人的生命,令人恐惧又惊悚。
一批接着一批的契丹蛮子人头落地,仅仅片刻后,人头已经堆积如山,尸骸更是遍地都是。
小五台山密林间,杀戮依然在继续,还未停止。
韩世忠眼前的饭食早已吃的一干二净,随手扯了把枯草,擦拭了下手掌的油污,抬头对祝彪微微一笑道:“韩某这般吃相,却是叫泰山君与萧军师、卢将军见笑了。”
见说此言,祝彪莞尔一笑,应道:“将军能在如此境地,还能泰然处之,已不逊色于历朝历代的名将了。”
“泰山君说笑了,韩某却是比不得古之名将,不停的进食,不过是掩盖心头的紧张罢了。”韩世忠依旧是一脸笑意的应道。
祝彪看了韩世忠一眼,不纠缠于此事,转而慎重道:“今日之事传回汴梁,韩将军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听得此言,韩世忠疑惑的看了祝彪一眼,道:“韩某没想怎么应对,只泰山君终究不至于不管韩世忠对吧?”
深深的看了韩世忠一眼,祝彪微微一笑,道:“将军说的是,从此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祝彪自会周全。”
此言落罢,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彼此话中之意,不再言语。
“韩将军,耶律大石已经死了!”
这时一名西军带着耶律大石的尸首来到了韩世忠身前,临死前那双眼眸瞪大了,充满了无尽的不甘、狰狞与后悔。
一代枭雄,在后世一手创建西辽,威震中亚的耶律大石,如今却憋屈的死在了小五台山中,临死前最后的念头,拼死一搏宋军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总要好过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契丹儿郎被无情的屠戮。
屈辱的弯下了双膝,本以为能保全住一晚契丹儿郎的姓名,结果转眼之间就被眼前的杀戮所破灭。
“枭其首级,快马送至雁门关,悬于雁门关前,本将要让草原蛮夷看清楚,这就是侵犯我中原领土的下场!”韩世忠冷眸扫视下,四周的士卒无不打了个寒颤,都被这可怕的眼神吓到了。
那名提着耶律大石尸体的西军士卒却是个虎人,也不避讳,当着韩世忠与祝彪的面,抽出腰间佩刀,便砍下了耶律大石的首级。
看着耶律大石那无头尸体跌落在地,祝彪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对着韩世忠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一万契丹蛮夷被残忍的屠杀,小五台山的密林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鲜血自山汇聚成溪流而下,大地都成了暗红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一夜石岭关十余万宋军静悄悄一片,到此时全军上下,都知道今日韩世忠领着麾下一万西军,杀尽了缴械投降的一万契丹降卒,连带着契丹主帅耶律大石也被枭去首级。
宋军上下没有任何庆祝,全歼契丹蛮子的喜悦荡然无存,尽皆被这场屠杀惊到了,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一场十万契丹铁骑浩浩荡荡攻入河东,又有伪晋十余万叛军为虎作伥的战争,最后竟是以这般结果收场。
“传令军中的工匠,在石岭关修建一座丰碑,凡是此番守卫中原华夏活着或战死的将士,名字尽皆刻在碑上。”祝彪返回石岭关的第一件事,便是擂鼓聚将,将这句话通晓全军。
当夜十万大军中,就传遍了这个消息,瞬间寂静压抑的大军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开始沸腾了,无数的将士激动的大呼起来。
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默默无闻的小兵,就算战死沙场,恐怕除了家中的父母妻儿会痛哭以外,他们的事迹根本不被世人所知晓。
可今夜,石岭关即将建立的这座石碑,却是要将他们的名字留下,尤其是战死的兄弟,他们生前默默无闻,但死后却可名传千古,后世之人来到石岭关,便可知晓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在这里热血沙场,守卫华夏。
......
无边的夜幕之下,石岭关传来的欢呼响彻夜空,石岭关外十余里处,数十名骑兵此时望着小五台山的方向,俱是一脸的凄凉与仇恨。
“此仇不报,我兀颜光枉为契丹人!”兀颜光端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的握着马缰,鲜血横流。
这数十名骑兵,正是兀颜光与契丹诸将,白日里听了耶律大石言语,在密林中发生暴乱时,兀颜光便悄悄的将诸将汇聚在一起,撤入小五台山深处,寻着其他路径躲开宋军包围,悄然下山。
“统军,宋人常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耶律大帅与十万契丹儿郎的血仇,咱们早晚寻宋国与那祝彪小儿报了;只眼下阿里奇重伤,咱们还是先北上归辽吧。”
作为兀颜光的副手,贺重宝自然知晓兀颜光此时心中想些什么,附言一句,便点出了当下最紧要的事情;阿里奇乃是大辽猛将,却不可折在北上的归途中。
兀颜光点了点头,如今耶律大石身死,自己便是绝对的主心骨,当下也不在迟疑,最后看了眼石岭关与小五台山方向,狠狠的扬起马鞭,领着众人,纵马向北而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兵围汾阳
汾州之地,作为田虎最后的根据地,汾阳城被围困了足足两日,疯狂的收刮了汾阳三天三夜的伪晋叛军,在最后撤退的关头,却叫杜壆率领的五万大军堵在了城内。
在得知契丹完全溃败,田彪与房学度身死之后,田虎便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城内有将士反叛,皆被田虎铁血镇压,割下首级排在一处,如今汾阳城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七八百颗大好头颅。
躲在汾阳城一处民宅内的冷宁,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心中不由的暗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田虎识破给拿下了。
同样躲在屋内的时迁,看着此时穿着破烂的服饰的冷宁,身体更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异味,一副蓬头垢脸的模样,令一阵好笑,冷宁见状更是憋的脸色通红。
心头虽是郁闷,但冷宁却也不冷言相对,面前这人不仅前些时日在大牢中救出自己的姓名,如今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今日也全靠对方提前示警,不然恐怕城头悬挂的首级之中便有自己的了。
“那田虎就算再不堪,也坐镇汾阳这么长时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千钉,岂是轻易就能被颠覆的。”
时迁至从跟着祝彪以来,见识越来越广,心中装着的世界也越来越大,再不复原本水浒轨迹中那只会翻墙上梁的小偷模样,此时一脸睿智的笑着摇头。
“俺心态没有时迁哥哥这般好,那田虎害我至此,不报此仇,冷宁心中寝食难安。”听得时迁言语,冷宁却是不服气,一脸愤恨的说道。
只也怪不着冷宁如此,自从跟了田虎,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了不少,但却没过甚安生日子;昭德城第一番战斗时,自己恪守上党县,虽然最后没守住,但也算兢兢业业了,连带着自己最亲的兄弟牛庚也死在了上党县。
最后昭德城内金鼎、黄钺反叛,也是自己护着李天锡杀出重围,结果回到汾阳,自己却成了替罪羊,打入死牢,这如何不叫冷宁愤恨。
得知田彪身死后,田虎为了泄恨,杀光了汾阳城牢狱中的所有犯人,若非时迁相救,此时的冷宁怕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应该快了,城外杜壆将军已经围城两日,汾阳城内士气涣散,民心尽失,田虎撑不了多久的。”时迁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
大军压境,汾阳城头上,气氛格外压抑,一个个伪晋叛军神色紧张的望着远处的军营,那斗大的“杜”字大旗迎风招展。
这些伪晋叛军经历了三天三夜发泄般的掠夺,将老百姓的生命视为草芥,如今大军围城之下,一个个却变成了缩头的鹌鹑。
五万大军扎营在城东,其余三门几乎没有营盘,可日夜交替的骑兵纵横下,城内根本不敢有一人敢出城。
咚咚咚~
如雷般的擂鼓声回荡在汾阳城上空,城内的所有人为之一震,战争来临的前奏,令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霾,田虎率领着诸将早已屹立在了东门城头上。
红日当空,城外远处一片烟尘滚滚,震耳般的铁蹄声传来,数千骑兵马踏奔雷而至,后方更有密密麻麻的步兵紧随其后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枪戟在日头下反射着耀眼的寒光,盏茶之后,汾阳城头下便出现了一支万余的兵马屹立。
整齐的军阵,鲜明的铠甲,如林的枪戟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属独有的寒芒,前方则是三千骑兵列阵。
城外寂静一片,除了战马的响鼻声外,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双手撑着城垛,田虎手撑在城垛上,望着前方帅旗之下的拿到身影,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疯狂。
当年便是此人,在抱犊山下让自己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没想到今时今日,又是此人或要终结自己的王朝与姓名。
在田虎的注视下,汾阳城下的军阵动了,三千骑兵缓缓压进,来到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停下了脚步。
白马银枪的杨再兴跃马出阵,手中银枪斜挑着,那枪尖上挂着一个人头,纵马至城下高举。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后,田虎不由的惊呼道:“三弟!”
杨再兴一脸傲然的端坐着马背上,对着城头上大喝道:“田虎贼子,还不开城投降,若不然田彪的首级便要被小爷玩坏了。”
听到这般侮辱的话语后,田虎只觉得胸中怒火中烧,不由的怒喝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算什么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唤那杜壆前来搭话!”
田虎的怒骂声,杨再兴听后却是大笑不已,银枪挑着田彪的人头,指向汾阳城头,“就你这手下败将,也有脸见我杜家叔父,识相的开城投降,小爷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此时田虎额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瞪着远处的“杜”字帅旗,根本不管城下杨再兴的叫嚣,直接望着敌军的军阵大喝道:“杜壆,你如今也算是当世英豪了,便任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欺辱亡灵么?”
田虎的不断的大喝,而对面的军阵却没有丝毫动静,城头上的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影子;此时汾阳城头的伪晋叛军皆是神色莫名的看向田虎,看着自己大王不断的喝骂下,对方连出阵都不出来,不由的一阵灰暗。
是啊,人家是泰山君麾下第一武将!不说昔日自家大王在抱犊山便是对方的手下败将,便说如今,对方破壶关、拒昭德、击溃契丹十万大军,如今率领大军兵临汾阳城下。
相比较下,自家大王如今不过是冢中枯骨,此时的嚣张跋扈亦不过是色厉内茬罢了,放在天下大势前,真的连个大点的浪花都算不上。
田虎一阵喝骂后,气喘吁吁的扶着城垛狰狞的瞪着远处的帅旗,耻辱啊!他气的不是自己的兄弟首级被人玩弄,而是气对方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
足足等了大半响,田虎的喝骂声弱下来后,杜壆才摆了摆手,跃马出阵,顿时军中旌旗晃动,吓的城头上伪晋叛军一个个如惊弓之鸟,顿时抓紧了手中的兵器。
杜壆端坐在马背上,手中丈八蛇矛遥指城头,大喝道:“田虎,你也算是一方绿林枭雄,当知如今我为刀俎,尔等为鱼肉也,若你还念着麾下士卒乃是昔日一道聚义的兄弟,为着他们性命着想,速速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城破之日,三军上下鸡犬不留!”
第三百二十八章:不一样的田豹
翌日辰牌时分,汾阳城外军营内响起了进攻的号角声,密密麻麻的士卒从大营内走出来。
汾阳城头上的伪晋叛军亦是早已准备就绪,一口口大锅内金汁早已沸腾冒泡翻滚,恶臭的气息哪怕远远就能闻见。
无论杜壆说的如何,也无论如今的局势糜烂道什么程度,对于田虎与汾阳城内的叛军而言,都已经是没了半点退路,特别是在劫掠了三天三夜的汾阳百姓过后,无论是祝彪与大宋朝廷,都不可能给他们活路。
是以自大军围城开始,田虎与汾阳城中的三万伪晋叛军便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为了自身的身家性命殊死一搏。
“杜壆,田虎大好头颅就在汾阳城头上,有本事你便来取!”汾阳城头上,田虎扯着嗓子,朝着城下的杜壆大军面色狰狞的怒吼道。
汾阳城下,“杜”字帅旗下,李懹闻言,戏谑一笑,朝着一旁的杜壆道:“哥哥,田虎那厮请咱们入城呢!”
帅旗下的杜壆微微点头,遥望着汾阳城头的动静,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前些时日祝彪的飞鹰传书中说的清楚,此番乃是灭国的功劳。
虽然田虎这伪晋朝廷上不得台面,也算不得什么国家,但总归是一个占据五州五十六县的大势力,灭了田虎虽不如灭亡十万契丹铁骑来的震撼,但也算是泼天的功劳了。
杜壆戏谑一笑,手中丈八蛇矛高高扬起,挥手大喝道:“传令三军攻城!”
“杀!”
“杀!!”
“杀!!!”
如海啸山崩般的咆哮声回荡在汾阳城上空,五万大军齐声呐喊下,一辆辆投石车与攻城车发出阵阵嘎吱的声响,不断朝着城头方向涌去。
看着城下大军的举动后,田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时田豹来到了他身前,伸手将他拦在了后方,一脸沉色道:
“大哥,汾阳城便交给我吧,三弟已经没了,我不想再没了大哥;有田豹在一日,便死守汾阳一日,若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大哥也无需挂念我,带着定儿与实儿会沁源县吧。”
“二弟你.....”田虎闻言,身形猛地一直,长叹一口气,道:“打虎亲兄弟,三弟死的时候俺这个做大哥的不在身边,如今无论如何,要死咱们也死在一处。”
“大哥说的是,今日便由我守城,大哥先去歇息吧。”田豹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朝着田虎应道。
见说此言,田虎心中悲戚,也不再多言,转身而去;田豹一把拉住跟着田虎身后的一位少年郎,待田虎下了城楼后,朝着眼前的少年一脸正色的说道:“定儿,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
少年郎却不是别人,乃是田虎的长子,伪晋的太子田定。
田定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家二叔,二叔平日里不似自家父亲一般威严,也不似三叔一般神神秘秘,与自己却是最亲近的;自记事起,田定从未见过自家二叔如今日这般神色。
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便听得田豹继续说道:“晋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你这太子的身份也便没有了,但你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便是田家的长子,是大哥的儿子,是实儿的兄长;今日二叔有一件事要吩咐你,你无论如何要做到,你可答应?”
“二叔请说,侄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田定看着自家二叔的郑重模样,一脸正色的应道。
“如今契丹十万骑兵全军覆没,汾州以外全境陷落,汾阳已成一座孤城,是万万守不住的,你父亲心中存了死志,要与汾阳共存亡,但我却不能看着他这样做;
二叔要你答应我,待汾阳城守不住时,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你是下药还是捆绑,必须要把你父亲与实儿带出汾阳城,回到沁源县老家去;你是长子,要尽到人子应该有的孝道;你也是实儿的兄长,如今你三叔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弟弟,知道么?”田豹神色悲戚,一脸意味深长的朝着田定吩咐道。
听得自家二叔犹如临终遗言一般的叮嘱,田定眼眶中泛起了薄雾,哽咽的应道:“侄儿答应二叔,会照顾好父亲与实弟。”
田豹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田定的肩膀,道:“好孩子,城楼上凶险,下去吧。”
田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一行清泪滑落,却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抬头、挺胸,你是田家的种,流血不流泪!”
送走了田定,田豹转过身来,望着城下那一辆辆沉重的攻城器械推到了位置,田豹眼神复杂的沉声一叹,微微低着头,心中万千思绪难以平静,再抬头时,直接挥手大喝道:“放箭。”
汾阳城头上的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上裹着火油点燃,漫天的火雨从天而降,落在攻城的人群中,带起阵阵哀嚎声。
城下大军之中,李懹对着杜壆点了点头,纵马出阵,朝着攻城大军喝道:“投石车上缴,床弩对准城头。”
大军阵前,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领着一万攻城士卒,一个个嘴里咬着钢刀,单手握着圆盾举在头顶,眼眸中透着一股嗜血的光芒。
肩膀上扛着一架架简易攻城梯,还有那一架架沉重的云梯,一个个准备发力的模样。
“闪避!闪避!”
看到远处那投石车已准备发射,一架架床弩也推到了攻击的位置后,田豹猛地瞳孔收缩,急声大喊道。
顿时汾阳城头的伪晋叛军闻言一滞,片刻后一个个激灵的纷纷躲避在了城垛后,有的则高高举着盾牌。
电光火石间,遮天密布的石雨还有箭雨冲天而起,伪晋叛军的攻势猛然一止,攻城大军的兵马开始发威起来。
石雨与箭雨形成循环性的攻击后,攻城大军中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和雨点般的鼓声,花荣与韩滔领着义从营纵马出阵,绕着汾阳城头不停地攒射。
军阵前方的解珍、解宝二人,领着一万攻城大军,如狼似虎的嘶喊下,疯狂的扛着简易攻城梯,推着云梯还有各种攻城的器械进攻。
战场上的厮杀声响彻云霄,一架架云梯已触碰到了城墙,密集如蚁的大军朝着汾阳城头攀登而上,肉搏战即将展开。
第三百二十九章:攻城战(一)
攻守双方都有着不得不坚持的理由,两军开始发力,攻城战犹如那绞肉机般,无数的生命流逝,同样这也是男儿向往的热血战场。
汾阳城头上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脑袋,接着一口口大果被抬了上来,充满恶臭滚烫的金汁从天儿降,正在攀登云梯的士卒被淋到后,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有的因疼痛难耐,忍不住一抹脸,那皮肉犹如浆糊般粘连便被摸了下来,令人头皮发麻,给人一股心底上的恐惧感。
还有那滚木石块,不断的从城头上抛飞而下,顿时正在攻城的士卒响起了阵阵惨叫声。
“倒挂攻城梯,贴住城墙,躲避擂石滚木。”解珍、解宝二人见此一幕,猛地朝着攻城大军沉色喝道。
一边大喝,一边亲身示范,便见得解珍、解宝二人把住工程梯两侧的粗壮树干,倒转身形,不再面对城墙,而是背对着城墙,身体尽力的往城墙靠,一时间落下的擂石滚木绝大多数都打在了工程梯上,少有能击中的。
见此一幕,工程梯上的士卒皆是有样学样,竟是一瞬间减少了伤亡。
大军后方的杜壆,遥望着前方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道:“倒是有些本事,可惜跟错了人,埋没了这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本事。”
“杜壆哥哥所言极是,不过也正好,此番有孙立带来的一万梁山军打头阵,也好叫咱们保存住自己的实力,否则打下汾阳城,折了太多兵马,公子那里追究起来,咱们却是不好交代。”
见说此言,杜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兄弟慎言,这种话你我心知肚明便可,用不着说出来。”
李懹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道:“那哥哥,可是继续强攻?”
“强弩覆盖交替掩护,投石车炮轰,攻城大军死命登城。”
杜壆沉声一喝,麾下的士卒仿佛不要钱般,根本不顾及将士的性命,冷血的将令不断下达。
空中箭矢互相乱射,巨石、冒着呛人恶臭气息的金汁不断从城头泼下来,哪怕再彪悍的士卒都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悲鸣声。
漫天的厮杀声下,战马打着响鼻连连晃动,马背上的杜壆凝视着城头的战况,短短一个时辰,攻城大军已经伤亡惨重,但同样在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投石车的炮轰下,伪晋守城叛军伤亡同样也不小。
虽然此番攻城的部队都是梁山军,但是孙立从盖州带来的梁山军也不过万余,一来伤亡总有尽头,二来若真将这伙子梁山军拼尽了,公子在宋江那儿面上却是也不好看。
只让杜壆觉得不满的却是这伙子梁山军的战斗力,想来当初自家公子兵围梁山泊,与那钱伯言瓜分梁山时,那宋江去芜存菁,留下的梁山军都是昔日的精锐喽啰,哪知今日一见,竟然是这般不济事。
此时大军后方的孙立冷眼看着前方攻城的大军,嘴角微微上扬,只有孙立与其胞弟孙新,以及两位心腹解珍、解宝兄弟四人知晓,此番从盖州带来的万余兵马,其中不过两千原本的梁山军,其余皆是盖州的伪晋降兵,只不过兵孙立训练月余,包装成了梁山军的身份,所防范的便是今日这般被消耗的局面。
“兄长,咱们此番这般做,真不会出问题么?”
小尉迟孙新坐在马背上,面容上多少有些不安,只前方那杜壆可不是等闲之人,那泰山君是何等人物,往日如何威压梁山且不去提,便说如今连坐拥五州之地的田虎与十万契丹人都败在其手中,可见这人是如何了得。
杜壆能在那泰山君麾下一帮子虎狼之将中,稳居第一大将的位置,便足以看出此人的能力非凡,在这等人眼前耍花招,却是由不得孙新不心中忐忑。
对于自家兄弟的忧虑,孙立自然了然于心,只意味深成的说道:“无妨,这等伎俩本就瞒不住,但只要咱们不说破,谁也拿不出证据来;此番田虎覆灭,那泰山君已经不是我们能仰望的了,日后或许是再也不会相见,咱们兄弟要想这大宋立足,首要的还是自己手中有兵马才行。”
见说此言,孙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那泰山君本就与自己兄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说以后难有交集,但若此番将其惹恼了,却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
血红的晚霞如幕布般在天穹上铺开,日落西山时,解珍、解宝兄弟终究还是领着一小撮精锐,突破了汾阳城头左侧的一处防御,连续登陆下,城头上已拥挤了数十名攻城的士卒。
杜壆看到这一幕后,也暂时放下了对孙立的成见,振臂一挥兴奋的大吼道:“传令花荣将军,义从营绕城射击掩护,大军全面攻城。”
咚咚咚~
震天的擂鼓声下,攻城大军仿佛打了兴奋剂般,疯狂的冲锋起来。
“杜将军,末将请战!”霹雳火秦明却不似孙立那般心思深沉,前翻几次都是跟着祝彪麾下的大军行动,如今已算是把自己全心全意的当成了此番征剿田虎与契丹的战将,见此良机,当时朝着杜壆抱拳道。
此时对于秦明的请战,杜壆却是没理由拒绝,自己麾下此番虽有五万大军,但战将却少,花荣与韩滔要统率义从营,自己的副将单廷珪需统领后军;盖州来的孙立一伙人面和心不和,用起来不顺手;此时能用的,也就只剩下秦明。
杜壆大手一挥,喝道:“秦明听令,命你率两千精锐速速攻占城头。”
“末将领命!”霹雳火秦明沉声一喝,翻身下马,自领大军而去。
山呼海啸般的杀声,响彻在汾阳城上空,秦明的身影一出现在战场上后,攻城大军的士气瞬间攀升,无论是昔日的梁山军,还是杜壆麾下的数万兵马,都曾见识过这员虎将的厉害。
一袭熟铜甲的秦明率领着两千精锐冲到了城头下,所迎接他的是漫天的箭雨与滚烫的热油,秦明望着城头之上,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色彩。
绕城掩护射击的花荣伏在马背上,见此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短暂的犹豫过后,手中画雀弓拉满弦,三支箭矢电光火石而去。
箭无虚发,每支箭矢射出后,城头上都会响起一阵哀嚎声,而伴随着花荣三支箭矢之后,义从营的箭雨也随之到来。
汾阳城头惨叫连连,秦明侧过头,见着不远处的义从营骑兵呼啸而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便是如此,真论起来,自己却是对不住这位昔日的大舅哥。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明身形一震,口中咆哮道:“兄弟们,死命攻城!”
第三百三十章: 攻城战(二)
汾阳城头之上,解珍、解宝兄弟二人率领着近百士卒死死的守着身后的空当,空当之后的城墙上,秦明领着两千精锐,正在分批次的奋力登城。
解珍、解宝兄弟二人,本是登州猎户出身,擅长穿山越岭,捕兔逐鹿,更敢上山擒虎,是登州第一号猎户,一身本事却也是不凡。
想这二人在原本轨迹中,一直以来都是以孙立马首是瞻,却未曾想着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座次时,反叫这两个猎户出身的年轻人,排在了登州提辖、武艺高强的病尉迟孙立前面,虽二人在三十六天罡的末端,孙立排在七十二地煞三甲之位,但终究是压过了孙立一头。
虽有宋江打压孙立一系,故意拔高解珍、解宝二人的原因在,但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二人是有些本事的,毕竟这二人身后还有一个本来只是卢俊义陪衬,后来却大放异彩的浪子燕青。
百余士卒攻上了城头,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战圈,可以说城头左侧的这一带云梯上方,此时几乎没有了伪晋叛军的反击。
城墙之下的秦明大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单手抓着云梯,双腿不断的攀登,这霹雳火虽为悍将这点不假,可要是没有城头之上的解珍解宝顶住压力,一开始他就强攻城头,别说他了,就算是换成卢俊义、杜壆也顶不住。
纵是天生神力之下,举着盾牌能强撑下擂石和滚木,那么一锅金汁或者沸油浇下来,你试试,谁也顶不住。
秦明所率领的两千精锐,乃是杜壆数年来所训练的悍卒,据守抱犊山,攻占壶关,契丹人眼皮下抢占杀熊岭,都是这帮子悍卒所为。
这些悍卒在杜壆手中,都是在城头出现缺口后,便会赶上用场,疯狂的抢占城头,给后方的士卒打开一个局面。
鼻尖扑来刺鼻的恶臭气息,头顶的阴影消失后,秦明更是兴奋的一蹬腿,顿时翻身落在了城头上。
双脚刚刚落地后,身旁的士卒直接递过一张铁盾,秦明随手接过,从腰间取下一柄与平日所用的相对较小的狼牙棒。
田豹在生死关头,摒弃了一切的杂念,此时指挥起守城大军来,虽显得杂乱无章,但却狠劲十足,在伪晋叛军凶狠的拼杀下,解珍解宝身后的空当已经越来越小,遍地的尸体下,只有三四十名士卒还在奋力厮杀。
“霹雳火秦明在此,谁人前来送死!”
一声大吼过后,秦明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粗壮的左臂将铁盾护在了胸前,右手挥舞着遍布倒刺的狼牙棒,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朝着前方的伪晋叛军汹涌的撞去,狼牙棒带起一阵阵血雨腥风,骨断筋裂的声响伴随着刀刃崩断的声音,不断的在汾阳城头上响起。
原本轨迹中田虎麾下的大将孙安、卞祥、唐斌、乔道清几人早被祝彪收入麾下,如今李天锡、房学度、田彪等人也相继战死,山士奇、钮文忠、董澄等猛将也归附了,现下的汾阳城头上,士卒虽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但守将的质量着实差了些。
在秦明的这种暴烈的冲锋下,不多时,便将前方反抗最为激烈的伪晋叛军阵型冲出一个口子,虎目圆睁,赤须炸立,手中狼牙棒大开大合,。
在伪晋叛军惊恐的大喊下,秦明手中的狼牙棒,几乎无一合之敌,每一棒下去,都是一阵筋骨断裂的声响,哪怕拦截住了,可在神兵的锋芒下,还有这股神力下,兵器连带着肉体都被打得血肉模糊。
城头上有了一员鼓舞士气的虎将后,伪晋叛军士气大跌,反观攻城的兵马一个个兴奋的大吼着,不断的从云梯上攀登上来;解珍解宝兄弟二人此时也是压力骤减,挥舞着手中浑铁点钢叉,领着身后的士卒开始反扑。
“秦明贼子,休要张狂!”
手持一杆钢枪的田豹大吼一声,出现在秦明视线之中,如小山般的朝着秦明冲来,此时眼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
见此一幕,秦明同样怒吼一声,一手持棒一手持盾,同样的对冲了过去。
步战不是马战,秦明此时手中的狼牙棒虽是大开大合,但与平日所用的却相对小很多,攻击的距离有限;而田豹手中的钢枪却是一寸长一寸强。
砰~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城头上,钢枪如刀般挥砍在了巨盾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过后,二人都被对方的冲劲给撞退。
这一次秦明退了五步,而武艺逊色秦明一筹的田豹,反而退了三步,田豹得理不饶人,手中钢枪没有没有多余的招式,如同长刀一般用法,就是劈砍接着迎头下砸,每一枪都拼尽了全力,一时间秦明的局面竟然看起来处于下方。
武艺比对方强,可奈何田豹手中用的是长枪,一寸长一寸强,自己此时手中的狼牙棒本就不顺手,群战尚且大开大合看不出破绽来,此时单对单却是难受。
因此自身明明武艺比对方高一大截,步战下却被田豹压着打。
铛铛~
“秦明贼子来啊!来啊!”田豹适时的疯狂大吼下,汾阳城头上的伪晋叛军,看到自家二大王竟然压着对方的猛将打,不由的纷纷激动大喊起来。
田豹如疯虎般的挥舞着长枪,秦明连连后退数步,守城的伪晋叛军士气更是陆续攀升。
长须在风中乱舞,秦明虎目中透着一股怒火,心中愤怒滔天,不仅是因为此时叫田豹压住了,更重要的是一旦自己被压住,攻城大军的气势便下来了。
今日在杜壆将军面前请命攻城,带着最精锐的攻城队伍,若就这般被打退了,那真是奇耻大辱。
性如霹雳的秦明好不容易压下性子,逐渐冷静下来,再次接下田豹势大力沉的两枪后,秦明终于看到了机会。
猛然右腿狠狠的一踢,一具伪晋叛军的尸骸踢向了对方,田豹来不及反应,本能的就迎面就是一个下劈。
然而秦明等的便是此刻,田豹把枪当刀使,长枪打在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如田豹想象的劈开。
秦明趁着时机怒吼一声,一个猛冲上去,狼牙棒磕在钢枪上,接着身体一倾,肩部一发力,铁盾砰的一下,狠狠的撞向了田豹。
田豹被这股野蛮的撞击,反震的连连后退,秦明得势不绕人,手中狼牙棒如惊涛拍岸,不断地朝着田豹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