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乐师
如果说在法伊尔二十九年的生命中最害怕什么，龙笛绝对可以排名前三。
魔龙王……不，那时候法伊尔还称呼他为祖砻大帝，他的重炎宫每日都会响起龙笛的呼啸之声，那呜咽的笛声总是在清晨回响在重炎宫所在的蓝蒙托峰上。
大帝的忠实走狗们——皇家执剑人把每日聆听龙笛的教诲当作一天中最重要的仪式。每一次的洗脑都会让这些可怕的爪牙变得更加忠心，更加强大。
魔龙王的龙笛就那么悬浮在重炎宫的最高处，山顶呼啸而过硫磺风暴会吹响这件魔物，把深深的恐惧和威慑写入每一个听到的人的脑海之中。
曾经有人试图推翻魔龙王的统治，派遣敢死队潜入重炎宫暗杀魔龙王。然而当龙笛响起，他们直接跪伏在宫前的红石广场上，祈求着魔龙王的宽恕和惩罚，并迫不及待的把山下接应自己的战友和亲人出卖的一干二净。
法伊尔学习成长的法师学院就位于雄伟的蓝蒙托峰之下，訇多王城的北廓。每天早晨，即使隔了几千尺，缥缈的龙笛声也会侵入每个人的思想和心灵。仿佛一个冰冷的鬼魂，生生挤入你的脑子，然后把它诅咒般的恶意倾注在你每一个细胞里面。
法伊尔条件反射的赶紧捂住了耳朵，正如他当年蜷缩在自己校舍木板床上徒劳无用的尝试。
明明知道无法反抗，却总是试图反抗！法伊尔发觉自己的动作后，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等待接受“这一位”的洗脑。
迪尔兰多修长挺拔的身影，被正午的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他拉起了架势，终于开始吹奏。
一阵刺耳的五音不全的笛声响起，让全心全意做好被洗脑准备的法伊尔差点一头栽倒。
就算法伊尔不是一个精通音律的人，也听的出来，这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噪音！！感受到的完全不是龙笛魔法所造成的灵魂上的痛苦，而是纯粹的耳膜到大脑的煎熬。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陷入了一种迷惘的状态，不一会都开始移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们前进一样。
法伊尔在浪费一个卷轴上去抽迪尔兰多两下，让他停止制造噪音，还是把自己传的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之间犹豫着。考虑到两个选择都会消耗自己一个金币，他最终想起来自己还会浮空术——都怪那该死的噪音，让自己脑子都糊涂了！
法伊尔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升上了屋顶，然后劈手抢走了迪尔兰多的笛子：“别吹了！会死人的！”
笛子一离开迪尔兰多的手指就化为光沙消失了，法伊尔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扑倒在房顶上。最后还是迪尔兰多好心拉住了他的后领子，拽住了他下倾的身体。
“呃，有那么难听么？”迪尔兰多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问。
“比魔龙王在重炎宫顶上磨牙的声音还难听！”法伊尔立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让迪尔兰多有点泄气。
“唉，我就知道！当年我所有的课程只有音乐没有过关，还是我弟弟鲁伊丹有极高的音乐天分。他的演奏悦耳动听，能让精灵驻足。”迪尔兰多叹息了一声，看着那些被控制的人群已经开始迅速的迁移，就没有继续召唤龙笛。
他所采取的方法是命令所有人回溯记忆，返回自己两个半小时之前所在的地点，也就是暴雨袭来的时间。
龙笛的使用太过的精妙，迪尔兰多作为一个战士出身根本无心研究，再加上自己还是音痴，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想出此下策。
法伊尔终于理解为什么迪尔兰多之前从来没有用过龙笛。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迪尔兰多的龙笛演奏比魔龙王的更可怕，但是很显然迪尔兰多根本不懂这项武器真正的功效。
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力量太不了解了……不过法伊尔一点也不打算提醒他。
迪尔兰多越“无知”，自己战胜他赢回自由的机会就越大。
过了会法伊尔才想起来问：“为什么龙笛的声音对我无效？”
“你是契约者啊，我控制你有什么用？你本来就不能违抗我的命令。”迪尔兰多奇怪的反问法伊尔。
法伊尔一阵气结，但是接着就被迪尔兰多提着领子从四楼跳了下去。“走啦，别发呆了，我们回酒馆。”这一次法伊尔没有及时的挣脱迪尔兰多的魔爪，享受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跳楼运动。
两个人落地以后，跟着那些如同梦游一样的人群往之前躲雨的酒店走。走到酒馆楼下的时候，发现连逃走的两匹马都自觉的走了回来。法伊尔暗中咋舌，虽然迪尔兰多并不能发挥龙笛百分之一的功效，但是这威力也已经很惊人了。
陆陆续续的，所有原来坐在酒馆的人都走了回来。迪尔兰多具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看了看附近人都到齐了，又估算了一下整个城市其他人就位的时间，然后拍拍法伊尔的肩膀说：“看你的了，来个惊醒动魄的暴风雨加龙卷风吧。”
“刚才被龙吃了我一大半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法伊尔知道迪尔兰多不会放过压榨自己的机会，直接找了个借口罢工。
“别那么小气么，还给你就是了。”迪尔兰多打开了星匣，往法伊尔面前的空盘子里面倒了十颗有着淡淡色彩的纯魔晶。幼龙还是睡得很香甜，这么折腾都没有醒过来。
“这个……我也能吃？”法伊尔没想到所谓的偿还魔力居然是这样的方式。以前他经手那么多纯魔晶，居然没有一次想过自己能不能服用。
“能啊，你是大法师，相当于我国皇家认证的大神官，是仅次于最高级别源位神官的高阶法师，对于魔力的承受力应该足以消化这种高密度的魔法结晶。”迪尔兰多一边解释，一边做出你居然这个都不知道的神情。
“魔龙王不是一直在吃类似的东西么？就是高遂宝石啊。你身体会长出来的那种！其实还是很好吃的，人类的喜悦快乐的情绪凝结出来的会是水果一样的甜味，惊恐、害怕的就是酸涩的味道。”
法伊尔迟疑的拿了一颗亮晶晶的魔晶用舌尖舔了一下，整个魔晶就突然融化滑入了口中。那感觉如同雪花融化，一瞬间的清凉，然后丰沛的魔力顺着口腔涌向全身，宛如突然被一道能量的巨浪迎头痛击。
等法伊尔从这种席卷全身的魔法冲击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才被幼龙吞噬的魔力已经被补全，甚至比自己以往的还要更加充沛。迪尔兰多果然大方，说三倍赔偿，其实给的远超过十倍。
“东西虽好，但不要偷吃哦！”迪尔兰多立刻敲响了警钟，把法伊尔打算以后私吞纯魔晶的打算给扼杀在摇篮中。
“你就算体质特殊，这样的东西能服用的也有限。如果你自己吃多了，被魔力撑爆，我还要重新找个大法师签订契约就太麻烦了。”迪尔兰多指指外面，示意法伊尔快点开工。
法伊尔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活跃的魔法元素，不释放掉一些简直无法自已。他拿出了青铜骨杖，吟诵起熟悉的咒语，抑扬顿挫的音节在灵巧的唇齿间碰撞。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的完美收尾，一道电光从从法伊尔高举的法杖直击天空。
层层的乌云立刻布满了天空，大气开始转动，形成巨大的气旋。随着暴雨的倾盆而下，可怕的长达几百尺的龙卷风从天上的云层连接到地面，经过湖泊或者河流还带起银色的水龙卷。
当然为了制造气氛而放的魔法自然不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这场人造的灾难看上去轰轰烈烈，但是破坏力却不是很大。
法伊尔在完成咒语后，收起了法杖。即使经过这样一场释放，体内的魔力值依然略高于平时的水平。
在铺天盖地豪雨中，所有人都恢复了清醒，然后纷纷议论起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灾害，担忧今天的庆典还能不能正常的举行。
法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坐了下来，小心的把剩下来的九颗纯魔晶用一个水晶瓶装好，贴身的存放了起来。他心中开始暗自盘算着怎么能利用这些提高自己的能力。
对于所有的法师而言在技能熟练度、天赋相同、装备接近的情况下，个体魔力的高低能决定他们所释放的魔法的威力的大小。
而提高魔力的方法，只有通过长时间的磨练和积累，鲜有捷径。因为魔力来自于施法者的内在精神世界，随着施法者的修炼和成长而提高。
如果一直让自己的魔力水平处于溢出的状态，就会强迫魔力的容器变大，从而反向的提高魔力等级。这方法很危险，但是也很有效。
既然迪尔兰多告诉了自己，自己必定不会辜负他这番心意，法伊尔看着窗外的横飞的雨幕，心中发出了一声冷笑。
第一章 商道凶杀案
黄金商道不是一条商道的名称，而是三条以商业中心金砖之城白默迪为终点的交通要道的统称。它往三个方向延伸，途径绝大部分图兰达的重要城市，与原本的多庞江水道形成了国内四通八达的商业物资流通网络。
自从奥古斯崩溃日（注1）后，敌国布兰的威胁日日紧逼，国家大部分军力都被调遣到西部边境。大陆不少地方的治安每况愈下，强盗、劫匪加上到处流窜的晶魔人和寄生魔兽，让各条商道上的日子都不像往日那么太平。
大大小小的商队，不得不花重金雇佣更多的佣兵当做保镖，来保护他们的商品和人身安全。即使这样，在商道上还时不时的发生货物被抢人员被杀的血案。
南风之路是由萨亘坦沼泽出发，经过万马平原从图兰达的最南方沿着海岸线往北的黄金商道。因为沿途有多个重大的港口，是最具有异国情调的一条道路，也是治安最为糟糕的一条。
此刻卓娅马戏团浩浩荡荡的车队正在这条南风之路上缓慢的前进。夏天的热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即使走在茂密的榆樱树阴影之下，汗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离开小城坎拉尔，没过两天，天气一下子进入了盛夏的状态。炎热成为漫长迁徙的最大敌人，马戏团不得不在每天中午停下休息，躲避正午阳光炙烤大地的时间。
太阳已经接近最高点，蓝礼总管看了看周围，下令全团休息准备扎营。修整平坦的商道旁边有一条人为修葺的水渠，所以即使这里不是露营地，作为暂时的休息站也没问题。
马匹没有卸下，只是牵到了一边，让它们喝水进食。坐在马车中的团员们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闷热的车厢，冲到水渠边，打水让自己凉快一下。
卓娅团长穿着一袭用五颜六色轻纱拼成的袍子，也从自己的马车里面走了出来。她拿着一把淡紫色的绢扇轻轻的摇着，站在马车的车辕上透气。
袍子的材质非常轻薄，被热风吹拂的像蝴蝶一样飘舞，不时的勾勒出卓娅丰满动人的身体曲线。一头鲜红的秀发此刻也难得的用发卡盘了起来，看上去独有一种端庄的美感。
飞刀手卡夫拉一听说扎营就跳下马，冲到水渠边喝了个饱，然后殷勤的打了一袋新鲜的净水给卓娅送了过去。可走上渠岸，却看到团长正低着头和马车另一边的某个人说话。
卓娅的豪华马车很高，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那个谈话者是谁，但是从卓娅柔和的表情，卡夫拉就能猜出另一个人是谁——保镖“迪尔·兰多”。
这事说起来都要怪阴沉的法师法伊尔还有他的拖油瓶徒弟阿基里！他们两在一个多月前突然从树林里捡回来一个人，自称是个佣兵，不但无能的搞丢了马匹和装备，还在深山中迷路到饿晕了！
这样没用的家伙，却因为一张好皮相获得了团长的青睐，凭白的在团里面白吃白喝！
卡夫拉自认自己长得不错，一直也都是团里面的首席王牌演员，“王子”这个绰号可不是自己封的。
然而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嬉皮笑脸的他不知道怎么就轻易的赢得了团里面所有女性的欢心，连最难讨好的鲁姆姆大婶和凶残的母熊“娜娜”都对他言听计从，实在是太邪门了。
卡夫拉咬咬牙，决定还是把水给送卓娅过去。天气这么热，有什么比一口清凉的泉水更能解暑呢？
“团长~你渴了吧，这里有新打的泉水。”卡夫拉无视迪尔兰多笑眯眯的打招呼，直接招呼卓娅。
“谢谢你，卡夫拉~”卓娅停下了谈话，接过水袋，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你真是体贴……”
啪的一下，卓娅的水袋和杯子都被迪尔兰多夺了过去。卡夫拉没有看到他怎么跳上马车的，但是此刻他正皱着眉头闻水的味道。
“你干什么！”卡夫拉指着迪尔兰多的鼻子喊了出来。
“别喝了……水中有毒。上游肯定出事了！”
迪尔兰多把水袋和杯子往地上一丢，吹了个口哨，他那匹从山上抓的像奶牛一样花色的野马就狂奔了过来。
“……什么毒……”卡夫拉话还没说完，迪尔兰多已经一个飞跃跳上了马背往水渠上游的方向急驰了而去。
卓娅直接敲响了马车边挂的一个铜铃，响亮的铃声是紧急召唤团员的信号，所有人都立刻回到了卓娅的马车旁集合。
“法伊尔！多蒙！你们跟上迪尔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渠水可能有问题，你们刚才打的全都倒掉。蓝礼……你看看水有什么问题。”
众人都诧异的交头接耳，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但还是信赖的服从了团长的指挥。
好在车队还有储备的水源，鲁姆姆大婶熟练的像以往一样开始给团里面的人准备饭菜，阿基里和卢娜乖巧的给大婶帮忙，但是忍不住在私下滴滴咕咕的讨论起来。
“迪尔哥哥说水有毒，哥哥你喝了没有？”卢娜正在帮鲁姆姆大婶切土豆，偷闲悄悄的问阿基里。
阿基里正在用力的揉面，听到这里呆了一下：“啊，老大这么说了么？我刚才在下面打水，上来他都跑远了。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啊，按理说老大说的一定有道理，但是暂时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没喝水么？”
“嗯……我刚才在卓娅姐姐的马车没下去。而且迪尔哥哥给了我很多水果，我吃了一个上午，不渴。”卢娜把刀放下，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串水灵灵的浆果。“哥哥你要吃不？”
“厄……不用了，哥哥不渴。”阿基里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些小动物上贡的野果，迪尔兰多没事就会送一些到卓娅这里来。此刻阿基里虽然揉着面团，一颗心思早就飞到前面的道路上，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马戏团驻扎的地方继续往北，大概走出去二里多的地方，就是一个宿营地。这里的路边被开拓出一片比较宽敞的区域，水渠在这里也被扩大，建成了三个差不多大小的池塘。路边还有简单的棚屋，可供人休息避雨。
而此刻，这里被浓烈的血腥味道笼罩着。大概有五六具尸体，倒在路边，其中两具一半的身子浸泡在池塘中。地上的血迹已经全部干涸，苍蝇正在新鲜的尸体旁边萦绕。
几只乌鸦在迪尔兰多驶来的时候，飞上了天空，但是舍不得放弃到嘴的美味，还在周围的树枝上栖息着，歪着头观察闯入自己餐厅的生物。
迪尔兰多跳下马，在尸体的周围转了转。所有的人都似乎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而死，脖子上，脸上，腰上都有血肉模糊的伤口。因为天气热，有些伤口已经开始长出白色的蛆虫，刺鼻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
幼龙在星匣里面躁动的转着身，似乎很想出来。
“不不不！这个可不好吃。龙可不是什么食腐生物，再饿你也不能堕落到吃尸体！”迪尔兰多隔着星匣教训了一下幼龙。随即想了想，还是抓了一把纯魔晶，丢给幼龙当点心。
这么一耽搁，法伊尔和多蒙也赶了过来，看到周围的景象，都捂住了口鼻，皱起了眉头。
法伊尔看了看伤口的颜色，用一根树枝戳了进去，然后挖了点黏稠的体液出来。紫褐色的血块看似和普通的干掉的血液差不多，但是在他对着树枝放了一个小小的火球以后，突然爆燃，形成了一捧青绿色的火团。
“有毒！”法伊尔点头确认了迪尔兰多之前的推测。
多蒙则在蹲在地上，察看着脚印和痕迹。不一会，他指着往路左边的树林深处的方向说：“他们的马匹都往这里去了。”
三个人重新上马，追踪着凌乱的马蹄印进入了路边的树林。马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四散逃窜。但是它们的运气也没比主人好多少，很快六匹马的尸体都被找到了。
“如果不是一大群的猛兽袭击了他们，就是速度非常非常快的什么东西。”多蒙看着最后一匹被开膛破肚的商队马得出了结论。从这里到宿营地的距离不超过一里，六匹马倒下的地点相距最远不超过三百尺。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法伊尔皱着眉，安抚着自己躁动不安的灰色瘦马。显然那个袭击者留下的气味或者什么依然持续的恐吓者经过这里的动物。
迪尔兰多闭上眼睛扩大感知的范围，这里方圆三里除了昆虫和刚才树上的那些贪嘴的食腐者，居然什么高级生物都没有，似乎统统都被什么吓走了。
“啊~~~~~~~~~~~~~！”的一声尖叫突然从宿营地的方向响起，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默契的拍马原路返回宿营地。
注1：奥古斯崩溃日——千年王城奥古斯，原本图兰达的国家首都，在星光历九百九十七年冬月的第二个满月日，爆发了以叛国者里昂大公为主导的谋反行动。里昂大公勾结布兰间谍，引发了摧毁奥古斯地下圣泉的恐怖袭击。布兰女祭司乔珈瓦和大法师法伊尔二人释放出来的巨型寄生魔兽袭击了整个奥古斯城，将所有没有及时撤离的人类都变成了僵尸一样的晶魔人。详情见《小裁缝与狼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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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牢狱之灾
一行人很快地来到了高高的围墙之前，这里的城门就是使用铅和其他金属熔炼而成，白花花的二十尺高的大门上泛着蓝色的光泽。此刻虽然是下午时分，大门却紧闭，只有侧边的小门开着。
守卫的士兵神色严肃，看到回来的士兵带了陌生人，拦住了他们，询问带得是什么人。
“霍姆少爷抓的嫌疑犯，要我们送去城堡关起来准备审问，据说后面还有很多。”
“很多？”问话的士兵紧张起来。
“他们说自己是马戏团探路的，谁知道是不是伪装成马戏团的土匪？”
“喂，我们看上去很像土匪么？”迪尔兰多忍不住喊了一句，一路上被绑着晒过来心情本来就够糟了。瑞塞斯还饿了，正烦躁的在星匣里面翻动，幼龙的情绪很容易会影响到迪尔兰多的情绪。
“妖眼！”
“他的眼睛！”
“天呢，难怪最近会出事！”
没想到一开口顿时捅了马蜂窝，当在场的人留意到迪尔兰多的眼睛左右颜色不同的时候，惊慌的议论在人群中迅速的传开。
押送的士兵一看情况不妙，赶紧穿过了侧门，拉着囚犯往城堡的方向驶去。
“好像这里对于瞳色相异的人有不好的看法啊……”法伊尔幸灾乐祸的看着周围的市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迪尔兰多，并且小声的窃窃私语。
“为什么我最近总是被人当怪物一样的看！”迪尔兰多郁闷的甩了甩头，把快要流到眼睛里面的汗水给甩掉。“法伊尔为什么你都不热？”
“商业秘密~”法伊尔难得心情很好。作为一个法师，他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周围释放轻微剂量的霜冻术。当然如果持续的使用这样的魔法会迅速的消耗光魔力，所以没有法师会为了凉快而如此奢侈的使用自己的魔力。
可法伊尔现在知道了迅速补充魔力的方法，正好可以通过持续燃烧魔力再不断补充的方法提高自己的魔力等级。
自己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可以单独释放魔法而不需要法杖，把手捆起来又能影响什么呢？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周围的人全部杀光，然后从容而去。
可是法伊尔听从了迪尔兰多的要求，放弃了反抗，就是为了看某个蠢货自己作茧自缚，吃苦受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子，自己跑去当囚犯，哈哈哈！法伊尔觉的今后十年，他都可以把这件事当作笑话回味一下。
九个人的马队在城中整洁的主干道上疾驰了一会，然后转向在城外就能看到的高耸的山峰，一条曲折的道路出现在城市主干道的尽头，然后盘绕于山崖之上，城堡就地取材的修建方式，让它完全融于山峰之中。看样子那就是他们要去坐牢的地方。
马队并没有进入到最上层的城堡主体，在经过第二道防御门后。看押的士兵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山崖上的小过道。过道的一边是悬崖，另一边也是，中间凿空了形成一个个的山洞，可以透过山洞上装的铅合金牢门直接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多蒙、迪尔兰多和法伊尔都被赶下了马，然后被押到最里面的一个最小的山洞关起来。山洞里面大概也就是七八尺的深度，宽度还不到六尺，三个大男人站进去，基本已经塞满了。
隔壁大点的牢房，里面也是人满为患。在看到士兵的时候都在叫嚷着自己是无辜的。
士兵们一刻也没有多逗留，把他们锁好，就直接走掉了。
“说好的查明真相呢……”多蒙嘟囔了一句，走到悬崖边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在山峰的中间，往上往下大概都有五六百尺的距离。从这里往东看，可以看到很多的矿场。一条笔直的大道穿过矿场延伸向海边，在靠近海边的地方还有一些建筑，但都被包在同样灰色的岩石围墙之内。几艘大船停泊在岸边，可以看到他们高耸的桅杆在围墙后面竖着。
一只海鸥嗖的一下如同自杀一般冲了过来，啪的一下把一条有一尺多长的鱼甩在了岩洞里面，然后又迅速的飞走了。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岩洞里面已经堆起了一座海鱼的小山。
“……这？”多蒙才问了一个字，法伊尔就对他释放了一个催眠咒，免去了后面解释的麻烦。
迪尔兰多苦着脸，提着一条巨大的海鳗，感叹着说：“为什么没有人帮我烤熟了呢。”
“轰！”下一秒法伊尔就帮他完成了小小心愿。
最后那条烤焦的海鳗被丢下了悬崖，其他的海产品被迪尔兰多压缩成了一个个灰色的小丸子，食不知味的吞了下去。
“你的计划就是坐在几百尺高的悬崖上吹海风吃海鲜？”法伊尔抄着手站在悬崖边，看着东边的天空渐渐泛出了深蓝的颜色。
站在这个位置让他轻易的回想起当年在奥古斯峰上释放噬虫寄生兽的情景，下面的岩石似乎在召唤自己跳下去。
“当然不是，如果到了晚上，卓娅他们还是不能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我们就自己逃出去。然后我要在格鲁德伯爵的城堡里面看看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幼龙此刻正在一条巨大的鲈鱼身上练习着撕咬的动作，把肥硕的鱼身咬的全都是洞，一听到好东西，立刻配合的喷了一口小火球。
“不过我还是想顺便混到这里的酒馆去查查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样子早上那样的凶杀案不是第一次了，这里是国家的重要商业通道，出了问题他们也不上报。”迪尔兰多撕了片衣角在上面用鱼血写了几个字，召唤了一头海鹰，把布条绑在海鹰的脚上放了出去。
“你觉得你走到这的酒馆，不会被挡怪物打出来么？”法伊尔即时的给了他一盆冷水。
“对阿，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对于双眼异色那么的忌惮。以前没听说过乌铅城有这样的风俗阿。虽然这样的人比较少见，也没到被当成妖怪的地步啊。法伊尔你有办法，用魔法什么的给我伪装伪装么？”被提醒了的迪尔兰多，干脆直接向法伊尔求助。
“魔法制造的假象，只能用于魔力逊于自己的对象上。我的魔力远不及你，对你用什么魔法都是没用的。你不如想办法给自己上伪装魔法。”法伊尔无奈的回答，如果说自己的魔法对迪尔兰多有效，他早就把眼前这个人杀了一百遍了。
刚才的火球术留下的黑印子还述说着魔法的威力有多么巨大，但是正面被火球打到的迪尔兰多连根头发都没被烧焦。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法伊尔心中叹了一口气。
“那你说说怎么伪装？反正时间还早。”迪尔兰多来了兴趣，两手一抄，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伪装魔法主要有两种，一种用你的魔力暂时改变物质，让他看上去像你希望的那样，还有一种影响其他人的思维或者视觉，让他们觉得看到的就是你希望他们看到的样子。”
法伊尔捡起一片海鸟的羽毛，轻轻念了句咒语，手指拂过，羽毛变成了一朵鲜花。他在马戏团里面经常用这样的小戏法，对他而言用魔术的手法来变戏法不如用咒语来得更简单。
“……羽毛发生变化了么？”迪尔兰多认真的看了三秒钟之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都说了，你魔力强于我，我的伪装魔法对你没用！”法伊尔懊恼的把花砸在地上，看着幻象褪去变回羽毛。心想自己一直和这个蠢货在一起，智力都下降了。
“好吧，你直接讲重点吧——咒语是什么？”迪尔兰多放弃了学习理论的部分，直接跳到了实践。
“沙赫拉莫拉~莫伊达耳……”法伊尔无奈的大声念了一遍咒语。
“为什么音都这么怪？”迪尔兰多不满的默念了两边，还是觉得拗口。
“因为这是古布兰语的变种演绎，用你们国家的通用语的意思就是——世间万物，应随我心。至于你的魔法能不能成功，其实就是看你是不是能用你的魔力改变身边物质的结构。”
“世间万物，应随我心？”迪尔兰多指着那条被瑞塞斯啃的都是洞的鲈鱼念了一句。
鲈鱼迅速的变大，颜色变深，然后变成了一只肥美的烤羊。松脆的羊皮，滋滋作响的羊油，四周还配了各种各样的烤蔬菜。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盘上，似乎刚从皇宫的餐桌上端过来。
“瓦哦~看上去不错！”迪尔兰多开心的召唤出自己的魔剑，晃了晃变成匕首的样子，一刀切向了羊肚子。
幻像瞬间就崩塌了，鱼还是鱼……两声响亮的咽口水声在山洞里面回响起来。
那一瞬间法伊尔有同时被两头饥饿的野兽锁定的感觉，幼龙和迪尔兰多的眼神都是想把他整个囫囵吞下去的意思。两相权衡，法伊尔果断的掏出了自己贴身的水晶瓶，里面还有四五颗上次迪尔兰多送的纯魔晶。
“出去就还给你啊。”迪尔兰多丝毫没有推辞，立刻接过瓶子全部倒给了幼龙。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依稀还听到了卓娅的声音。迪尔兰多赶快把龙收好，然后一脚踢醒了多蒙。
果然没有多久，卓娅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了门口，旁边还站着那个络腮胡子的骑士。
“嗨，绅士们，我来接你们了~”
第五章 酒馆酒馆
“好吧，妖眼和女人有关，酒馆在东边。两条消息都很有用，我们走！”迪尔兰多无奈的看着那人惊慌的跑远，拉转马头，向着海边的方向出发。
三匹马快速的穿过矿区，风中送来炭火的气息，路的两边抬眼望去都还能看到提炼炉红色的火光。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居然还有很多工人在矿上忙碌着，似乎在赶工。
等到接近海边，海水潮湿腥咸的味道一下子就把矿区的味道盖过了。海风拉扯着三人身上的衣物，带来白天所没有的清凉爽快，而且风中还送来一阵阵隐约的喧哗人声。
“哈哈，美酒！美人！传奇故事！我们来了~”迪尔兰多远远的就看到这片紧靠着沿海城墙的建筑群中最大最显眼的一个建筑——红螺酒馆。
那栋石头砌成的两层房子，门口挂了一个巨大的风灯，大概有一人高，照的房子门前一大块的地方亮堂堂的。
一块巨大的招牌嵌在墙上，招牌上用很粗的字体写了红螺酒馆几个大字。墙面用石灰涂成了白色，镶嵌了很多红色的海螺作为装饰，大概就是红螺酒馆的名字由来。
虽然有高高的围墙阻隔海风，但是建筑的外面还留下了斑驳的印记，有些地方石灰和贝壳都脱落了，却也让夜色下的这个酒馆更有风味。
拴马地时候，就能清晰的听到酒馆内热闹的人声，不过那语言带着浓重的口音，似乎不像是本地人。而且确切的说，他们不是在嬉笑玩乐，而是在吵架。
当迪尔兰多推开酒馆虚掩的大门的时候，一个装了半罐啤酒的金属酒杯重重的砸在了大门边的墙上，发出沉重的敲击声，然后又弹了一下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第二声。
仿佛这是什么开始的信号一样，战斗就在这一瞬间全面的爆发了。酒馆里面原本大概分为三个区域，此刻占据了中间这一片区域的穿着饱经风霜服饰的水手们和占据了最里面区域的另一波穿着较为整洁制服的水手们大打出手。
阿基里从迪尔兰多的推开门的胳膊下面把头伸了进来，看了一下里面混乱的场面，啧啧称赞：“哇，好热闹啊，老大！”
法伊尔念了一个风盾，挡走了一片旋转着飞过来的金属托盘，然后不耐烦的问：“我们还喝不喝酒了，你杵在门口干什么！”
迪尔兰多深吸一口充满了酒精和汗臭和血腥味道的混浊空气，接着开心的说：“我好怀念这个感觉！”然后大步的跨进了酒馆。
酒馆的柜台就在大门正对面，此刻老板正淡定的用一块抹布擦着酒杯。看样子他对于酒店里面这种经常性的暴动早就习以为常。看看酒馆的器具就知道的，几乎全部都是金属的，包括凳子和桌子。就算被砸变形了，用榔头敲一敲就能恢复原样。
从门口到吧台这段短短的距离，三人小心的避让着各种飞过来的匕首、锤子、盘子甚至还有假牙和假牙的主人。
迪尔兰多走到柜台前掏出钱袋，丢了一枚银币在桌上，然后对老板点点头说：“给我们来点最烈的酒，还有你们最拿手的吃的，多多益善~”说完还颠了颠从马丁身上收刮的钱袋，让里面的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
“最烈的？”看上去年纪大概在五十左右的老板不动声色的把银币给收了起来，然后弯腰从柜台下面打开柜子，翻了一会，拿出来一个高高的落了灰的琉璃瓶子。墨绿色的瓶身上用金色的封漆压了一个七叶百合的印记，里面是满满的深色液体。
“霍夫兰公国的晨露？！”迪尔兰多轻轻的喊了一声，这样的美酒绝对没有想到能在这样的一个小酒馆里面遇到。
“十枚银币。”老板原本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遇到行家的微笑，然后报出了价格。
“值！”迪尔兰多立刻二话不说又掏出了十个银币丢在桌上，然后拎着大概有两尺多高的瓶子往还没有被战火波及的那片区域走。
晨露虽然在奥古斯的酒馆也就值五枚银币的样子，但是考虑到在这里的遇到的罕见程度，翻了一倍的价格还是物有所值的。
一个粗壮的大汉突然被人从酒馆的战区丢了过来，正好砸在迪尔兰多脚前。那个汉子皮糙肉厚虽然被摔得很重，但是甩了甩头，就翻身坐起来，看到眼前的酒瓶，伸手就想抢过去砸人。
迪尔兰多抬了抬眉毛，把酒换了一只手，打算继续走，那家伙干脆恼羞成怒的一把抓住他的小腿打算把他摔个跟头。这下迪尔兰多毫不客气的抬脚把他给踹了出去。
翻滚的人球哐的砸倒了一排桌椅，然后砸进人正在打架的人群。
打的昏天黑地的两伙人一看现场多了第三波人马，也不管是不是对方的援军，立刻就把一部分火力转了过来。首先就是两个金属椅子越过众人的头顶朝着迪尔兰多一伙人的方向砸了过来。
“唉……我原来打算先喝酒后打架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阿基里拿好了躲一边去，酒撒了你赔我十个银币。”
迪尔兰多反手把酒瓶丢给了阿基里，然后掰了掰十指关节，直接跳起来接住两张飞来的椅子对着鏖战的人群冲了过去。
法伊尔不屑的摇了摇头，拽着想近距离围观的阿基里往远离混乱的酒馆一角走去。
“师傅，我们不用给老大帮忙么？”阿基里心有不甘的被法伊尔拖离战场，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去活动筋骨而已，我们先喝酒，如果打不过了，我们在帮忙。”法伊尔心想，这位摆明了去找乐子的，哪里轮得到我们出手。
法伊尔找了一个视线开阔的角落坐了下来，伸手把酒瓶拿了过来，用骨刀轻轻划开了封漆，然后熟练的把瓶塞给拔了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女人，端了一个大盘子从老板身后的侧门走了出来。盘子里面堆了很多面包，一大盆杂菜炖鱼，一大碟的香肠和奶酪，此外就是三个琉璃酒杯。
盘子被重重的放在了法伊尔的桌上，女侍者用干巴巴的声音说了一句：“杯子三十个铜币一个，打坏了照价赔偿。”然后就那么掉头走了。
阿基里原本晚饭就吃的不多，此刻跑了几圈有点饿了，立刻拿了点吃的啃了起来，然后一边打量着女侍者的背影，一边抱怨：“说好的美女呢？她都没有团里面的姑娘们好看。”
法伊尔此刻也感觉到酒馆里面气氛的不正常，就算他去过的酒馆不多，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并不打算为此而烦恼，美酒当前，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品尝佳酿。
晨露的颜色正如它的名字，是黎明时分天空的颜色，倒在无色琉璃杯里面，因为酒液深度的不同，呈现出从淡蓝色到深紫红色的美丽渐变。
沁人的果香四处弥漫，法伊尔端起杯子，浅浅的咪了一口，感受那醇美的酒液顺喉而下，果香之后复杂的矿物质的回味淡淡的浮上来。
法伊尔有点失望，这是美酒，但不够烈……正当他如此以为的时候，一团热气突然从胃部升腾了上来，如同喷薄而出的朝阳，热力瞬间席卷了全身，让法伊尔不由自主哈了一口气。
“唔……好酒！”
“啊，好爽！”迪尔兰多开心的声音从酒馆的另外半片传了过来。原本砸得乱七八糟的桌椅，此刻更加杂乱。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两拨人马，已经被迪尔兰多整齐的分作了两堆。
原来刚才迪尔兰多杀入战局之后，主要采取的就是拉架的策略。凡是有谁靠近想打自己，就给他一拳或者一肘子，敲个半晕然后用丢的或者用踢的从战圈里面扔出去。
制服破烂的丢左边，制服新一点的丢右边。为了防止他们很快又爬起来投入战斗。迪尔兰多故意把后面的人砸在先丢出去的人身上，让他们堆在一起。加上这帮家伙本就喝得不少，又摔头晕脑涨的，一时间还真的就堆在了一起动弹不得，只有呻吟和叫骂之神不绝于耳。
“啪……啪……啪”几声孤零零的掌声在二楼响起，迪尔兰多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裙的风韵动人的女子正靠着二楼的栏杆在那边鼓掌。
“嗨~美女，你是谁？”迪尔兰多亮出招牌笑容，挥手和美女打招呼。
“我是这里的老板娘——红螺海伦。”老板娘笑了一下，轻盈的的从二楼款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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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说来话长
.“海伦你好~希望我的粗鲁没有给你留下坏印象。”迪尔兰多走了两步，来到楼梯边，把手递给海伦，好让她挽着。
“我对你的强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板娘笑眯眯的回敬了一句，很自然的把手套上了迪尔兰多的胳膊。
柜台后面的老板拎出了两桶海水，哗的一下对着正在努力从人肉山上爬下来的水手们浇了过去。更大的咒骂声响了起来，但是托海水的福，大部分人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其中衣服比较新一点的水手们狠狠的瞪了迪尔兰多一眼，然后互相招呼着搀扶着走了出去。而另一波则把翻倒的桌椅整理了一下重新入座，并且敲响了桌子要求重新上酒上菜。
“啊……他们没给钱？”迪尔兰多看着老板娘目送着第一批水手离开，不解的问出来。
“钱？谁敢和他们要钱？他们可是城主大人座上娇客的手下！”海伦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点，愤愤不平的回答迪尔兰多。
“城主的娇客？”迪尔兰多把海伦带到了法伊尔那桌坐下，正好抓住机会打探消息。
“哎呀，你们一定是刚到乌铅城的吧。”海伦灵活的转了转眼珠，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啊~我们是下午刚到的，第一次来到乌铅城。不过我说老板娘，你这里的客人可有点少啊，而且为什么城中心都没有酒馆？”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老板娘被太阳晒得健康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这时那个送餐的女侍者又走了过来，端来了新的酒杯还有食物，老板娘毫不客气的倒了满满一杯晨露一口干掉，然后开始述说起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起，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城里面没有酒馆吧。我们的城主大人认为饮酒娱乐是腐化人心之事，并不是正派人士该有的行为，所以取缔了主城区所有的娱乐场所，包括酒馆。但是我们这里来往的水手商人都很多，又不能不安排，所以就划定了只有沿海的这一区域可以有酒馆赌场。”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城里的人都不会来喝酒么？”迪尔兰多给海伦又倒上一杯，自己也边吃边喝边听。
“会啊~悄悄的么。所以我们这里的生意还算不错，但是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一切都大不一样了。”海伦又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抱怨。
“去年年末的时候，来了一个叫阿黛尔·丕斯的女人，带着她的商队来到了我们的港口。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赢得了城主大人的青睐，直接垄断了这半年来的所有的铅矿出产不说，甚至还让城主动了续弦的念头。”
“噗……”迪尔兰多一口酒喷了出来。“格鲁德伯爵要续弦？”这要传到那些仰慕推崇痴情伯爵的女士们的耳中，该有多大的打击啊。好在海伦讲到激动之处并未留意迪尔兰多的失态。
“那个女人来了以后，其它的商队到了这里都空手而归，除了已经签好契约的交易，其它的新交易全部被拒绝了！渐渐的我们的港口来的商队越来越少，交易到的物资也越来越少。像这样的好酒，喝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到了……”说完海伦叹息着又干掉了一杯。
法伊尔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断的瓜分自己的美酒，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他重重的放下了自己的杯子，冷冷的说：“讲重点！”语音之中的摄魂术悄然控制了海伦的神智。
海伦的表情呆了一呆，然后立刻坐正了姿势，用平稳的口吻开始继续叙述情况。
“那个女人不但垄断了我们的铅矿出口，还提出了要制作成一种什么奇怪的合金，难以炼制还需要大量的新鲜木材作为引燃材料。现在城里的工人们每天都加班加点的赶工，下班累的都是倒头就睡，根本就没精力来光顾我的酒店了。”
“他们是谁？”迪尔兰多看了一眼法伊尔，不过也没说什么，指着那群在酒馆中继续饮酒作乐的水手问了出来。
“昨天到的来自末贡的船队的水手，但是因为被城主拒绝了交易，估计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那刚走掉的一批就是你说的丕斯女商人的船队的水手？”
“是，他们的商船大概一个月来回两次从这里把物品运走。但是大多时候那个女人一直住在城中。”
“妖眼是什么？”迪尔兰多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了解的差不多了，想起来之前的疑问，从已知的信息看来，妖眼八成也与这个女人有关系。
“那个女人的眼睛一只蓝色一只黑色，而且身边的宠物都是眼睛颜色不同。有传言说，这样的眼睛有妖术才迷惑了城主。”
“那么说，这个叫丕兹的女人喜欢收集眼睛颜色不同的东西？”阿基里端着酒杯，喝的已经有点迷糊了。他转眼看了看迪尔兰多然后傻笑着插了一句，直接被迪尔兰多赏了一记爆栗。
“应该是的，听说她身边还有侍者也是眸色不同的。”海伦继续端坐着规规矩矩的回答问题。
“那你见过没有？是美女么？”迪尔兰多突然对这个神秘的丕斯女士产生了兴趣。
海伦露出了思索回忆的表情，一瞬间就从法伊尔的摄魂术中挣脱了出来，但是随即又陷入另一种恍惚的神情：“她长的好美~我说不出来，但是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美丽，就像你心目中完美女性的化身，真让人嫉妒。”
“……”法伊尔皱眉看了看海伦的状态和迪尔兰多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这个叫丕斯的女人一定用了某种幻术。
“啊！为什么我又夸奖那个妖女了！呸呸呸！”海伦说完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大为恼火，。然后一想还在客人面前，立刻又把脸色换回营业性的笑容。
“那些水手会不会回来找你们报复？”迪尔兰多担心自己一时手痒给老板娘带来后续的麻烦，还是关心的问了一下。
“呀啊~~~~~~~~~~~~~~~~~~！”一声女性的尖叫突然从外面传了过来。迪尔兰多跳起来，立刻冲了出去，四处查看。这声音和白天的一模一样，而且听上去近了很多，似乎就在门口。
“别出去！”海伦听到声音，不但没有好奇，反而害怕的往椅子里面缩了缩。法伊尔听到她的话，也就没跟出去，反正有迪尔兰多在外面查看，也不怕漏了什么线索。
“那是什么声音？”法伊尔把瓶中最后的一点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珍惜的抿了一口，然后对海伦提问。
“那是海魂鸟，据说是淹死的女鬼化作的乌鸦一样的怪鸟，专门吃死人！现在海魂鸟叫，一定又出事了，肯定哪里又死人了！”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凄厉的女声在外面响起，酒馆里面陷入一片寂静。连原本还在灌酒消愁的水手们都停下了一切动作，紧张的听着头顶上越来越多的尖叫声掠过。
迪尔兰多出去的时候推开的门虚掩着，还在微微的晃动，但是此刻看来似乎是门外邪恶的黑夜想要推门进来一样。似乎随着门叶的晃动，正有丝丝寒气从夜色中渗入酒店。
正在所有人紧张的时候，门“啪”的一下被大力的推开了。海伦还有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不过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他们都把后半截尖叫给咽了回去。
“外面怎么那么多这种见鬼的乌鸦！”迪尔兰多一边拨着头上身上落的到处都是的黑色羽毛，一边把一只肥硕的漆黑的乌鸦倒提着拎了起来。“这是你们这的独特品种么？怎么叫起来和女人声音一样。”
乌鸦奋力的拍着翅膀，扇落一地的羽毛，发出尖锐的“呀！呀！”的尖叫，还试图去啄迪尔兰多的手。
“快放了！！这是不祥的鬼鸟！！”海伦就差哭出来了，害怕的让迪尔兰多赶快把那东西弄出去。
迪尔兰多尴尬的退了出去，和这奇怪的乌鸦四目相对了一会。“不祥？除了吃尸体，没什么其他问题啊？”
幼龙在星匣里面撞来撞去，似乎想出来。迪尔兰多跳上房顶，把瑞塞斯拿了出来，不解的问：“为什么急着出来？你不是刚吃过么？”
瑞塞斯突然弹跳了起来，飞入了头顶上急速掠过的一大群怪鸟之中。白色的小小的幼龙冲入鸟群之中，看上去简直就是给鸟群送上一条开胃小虫，但是所有的海魂鸟都惊恐的避开了迅速上升的幼龙。
鸟群散开，终于可以看到在群鸟之上还有一只巨大的黑色的三角形的东西在飞行着，那就是幼龙的目标。
瑞塞斯身体突然发出强光，一瞬间照亮了那个生物。那是一只蝙蝠型的生物，但是全身都长满了昆虫一样的角质鳞片，反射出红光的密集复眼从疑似下巴的三角形顶端延伸到整个腹部。
“别吃！”迪尔兰多刚看清是什么，怪物已经被幼龙一口吞了下去。迪尔兰多着急的把幼龙招了回来，但是瑞塞斯已经咂砸嘴巴，把东西整个吞了下去。
“你这个馋嘴的龙！那是噬虫（注1）附身的怪兽！你吃了要变异的啊！给我吐出来吐出来！”迪尔兰多捏着幼龙的尾巴，甩啊甩啊，逼着瑞塞斯把怪物给吐出来。
瑞塞斯无奈的喷了一口火球，吐出来一小团燃烧着的东西。那是一只像蜘蛛一样的异形昆虫，和以前布兰所派到图兰达的寄生怪物很像，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一瞬间龙的火焰就把怪物烧成了灰烬，被海边的强风一卷就飞的了无踪影。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噬虫……”一个巨大的疑问在迪尔兰多脑海中浮现。
（注1：噬虫——由高遂宝石所转化出的高能怪物之一，主要以巨大的变异昆虫的形态出现，布兰帝国的魔化军团品种之一。）
第七章 上船
瑞塞斯被塞回了星匣，迪尔兰多翻身跳下了酒馆的屋顶，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看着他毫发无伤的又走了进来，眼神中有一点钦佩也有点害怕。
“我们该走了，那些水手会不会因为我揍了他们来找你的麻烦？”迪尔兰多走到海伦面前再次确认。
老板娘缩在自己的座位里面，脸色有点发白，她摇摇头说：“不会，把我这里砸了，他们还能去哪里喝酒？”
“而且一旦这种鸟开始叫，所有人都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不出门，船员们也不例外。我这里有客房你们可以住下，等到明天日出再走。”海伦抬手拉住了迪尔兰多的胳膊，真诚的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们晚上必须赶回去，谢谢你的好意~有机会我还会来喝酒的。”迪尔兰多抱歉的笑了笑，拒绝了老板娘的挽留。等海伦松开手，迪尔兰多一把拎起已经醉的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的阿基里，跟在法伊尔的后面走出了红螺酒吧。
“现在回去？”法伊尔上了马，看迪尔兰多把阿基里横趴在马鞍上，就顺便上了一个束缚咒，把阿基里固定好。
“你不想去看看丕斯女士的船队？”迪尔兰多拍了拍阿基里的小黄马的脑袋，在马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两句什么。小马甩了甩头，唏呖呖的嘶叫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自然也要看看这位到底有怎样的手段，居然能迷惑所有见过她的人。”法伊尔扯了扯嘴角，对那个擅长幻术的女人也颇有兴趣。
迪尔兰多在小黄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匹平稳快速的往回主城的方向跑去，要不了二十分钟就会把阿基里安全的送回马戏团的宿营地。
而他们两人也假装先往回城的方向急驰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兜了一个大圈，从无人的旷野区接近了高高的岩石围墙。
围墙就是用山上开采下来的岩石块抹上泥灰堆砌起来的，大概有二十五尺高的样子，下面的部分宽，上面的部分窄，才能在并不算坚固的海边土地上扎稳。
四周悄无声息，丝毫没有人巡逻的样子。今天是新月，只有一弯月牙挂在天边，还好漫天的繁星还算明亮，影影约约能够看出四周的景物。
迪尔兰多在墙下，没有急着翻过去，反而抬手，在手心放出一团光雾，光雾翻转成型，那正是片刻前酒馆屋顶上看到的噬虫的模样。“法伊尔，你见过这个么？”
“这是蛛型噬虫，你不是见我用过？”法伊尔瞥了一眼，奇怪迪尔兰多干嘛问这个。
“这是刚才酒馆顶上飞过的一只超大的蝙蝠怪物身上的东西。”迪尔兰多晃动手指，让光雾分成两团，一团是三角形的蝙蝠怪物，另一团还是噬虫的样子。
“刚才？”法伊尔闻言，仔细的又看了看噬虫的形态，然后冷笑着说：“你在怀疑我么？”
“不是，我天天盯着你呢，你怎么有空搞这个。”迪尔兰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让法伊尔气结。
“但是我怀疑有其它的布兰人潜入国内了，这里是我国的最东边，距离布兰有三千两百多里，居然还有噬虫，太奇怪了。你们国内使用这种东西的人没有自己的特殊标记之类的么？”迪尔兰多特地把怪物的影像放大了一点，让法伊尔看看清楚。
“……这么一说，这个噬虫是有点奇怪。”法伊尔掏出自己的青铜骨杖，用尖端的部分指了指蜷缩成一团的蜘蛛的腹部说：“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魔法签名。”
“魔法签名？”
“嗯，我们所有的法师和术士都需要对自己的魔法作品打上印记，用来作为施行惩罚或者奖励依据——在我的家乡，这是强制规定。”
“这个不能不写或者冒用别人的么？”迪尔兰多一边问一边收起了星云状的投影。
“在每一句法术里面编织进自己的魔法签名是所有法师和术士的入门科目，所有的学徒在七岁前就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本能，毕竟被发现三次签错或者漏签就直接处死。”
“……这么一看我们的魔法考试难度简直是小菜一碟啊。”迪尔兰自我解嘲了一下，不过接着又认真补充了一句：“等我们干掉魔龙王，我保证让布兰的人民再也不要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中。”
说完迪尔兰多直接从马背上起跳，在粗糙的围墙上借了两次力，轻松的翻上了围墙顶部。迪尔兰多两边看了一下，外面是一段平缓的海岸，没有人巡逻，于是打了个手势，让法伊尔跟着上来。
法伊尔嗤笑了一下迪尔兰多天真的保证，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在一年内把幼龙养到足以一战的程度都是问题，又何来什么解放布兰之说。
浮空术平稳的把法伊尔升上了围墙的高度，然后跟着迪尔兰多跳到了另一边。两人在围墙的阴影中快速的移动，接近不远处的港口。
乌铅城的海港是一段弯月型的深水港，大船都是直接的停泊港口。不像很多的地方岸边水位浅，需要把大船停在近海，然后通过小船来往运输。
此刻港湾里停了四艘三桅大帆船，船上都有零星的灯火亮着，不时的有人影晃动。
“哪艘是我们要找的？”法伊尔只能看到船的剪影，分辨不出到底都是谁的船。
“最远处的那个船首像是山羊头女神，应该是末贡的船。靠近我们的三艘都是一样的船首像……独眼蛇发女神，这是哪家的标志？没听说过啊……”迪尔兰多的夜视能力比法伊尔好得多，一边看一边给法伊尔解释。
“应该是靠我们最近的那艘，装饰最华丽，而且神像上多一个字母P。”看了一会，迪尔兰多下了结论。“我游泳过去，等我过去以后把你拉过去。”说完法伊尔觉得肩膀上面被拍了一下，掉头一看，果然是神采奕奕的瑞塞斯。
幼龙看着法伊尔的眼神很热情，仿佛盯着一块煎的恰到好处的顶级牛排，让法伊尔感觉头皮发麻。
“你喂饱了它没有？”
“放心，瑞塞斯刚吃掉有一头牛那么大的一只蝙蝠怪兽，大概……不饿。”迪尔兰多丢下一句话，然后弯着身子跑去了岸边。法伊尔就看到他轻轻一跃跳下了海湾。
法伊尔看着海浪轻轻的拍打着岸边，心想着上一次迪尔兰多下水就给招了一头无形液体怪物，这次不知道又会招来什么。
但是这一次法伊尔的猜想没有实现，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被幼龙牵引着瞬间移动到了一个黑暗的船舱里面。
幼龙跳回迪尔兰多的肩膀上，发出微微的光芒照亮了四周。这里是一个货仓，放了不少的杂物，主要存放的是食物。迪尔兰多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以后悄悄的打开这间的仓门，往下一个货仓前进。
就这样两人很快的搜遍了所有的无人部分，船舱里除了正常会有的东西，唯一特别的就是一箱箱银白色金属结构件。
这些形状各异的金属铸件按着不同的类型被分别码放在不同的厚木箱子里面，四周还铺了稻草来减震固定。
迪尔兰多拿了一块起来，给瑞赛斯闻了闻，自己又捏了捏，最后只好问法伊尔：“你猜这个干啥用的？”
“铅是一种非常稳定非常重的元素，用它与其他的金属制造的合金可以用来制作特殊的魔法容器或者设备，炼制特定的魔法物质。”
法伊尔用自己随身的试剂滴在这些金属块上，看着金属表面泛起来的不同的泡沫和结晶，渐渐的心里面有了一个结论。他又对着金属小心的释放了几个魔法做测试，看着金属因为魔法的激活，从内部闪现出点点的火花。
“这是用铅加银加黄金加矾石加汞混合上重咒法液炼制的灵魂熔炉组件……我现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布兰的高级祭祀在这里活动了。重咒法液只有高级祭祀才能够炼制出来，而灵魂熔炉……”法伊尔的语音有点颤抖。
他见过高耸在每个布兰城市中心的灵魂熔炉，一方面那是魔龙王用来吸取能量的装置，另一方面那也是他残酷统治的一个威慑性标志。
十三章 丕斯小姐
“丕斯小姐，您要看的马戏团的人带来了，现在让他们开始表演么？”昂赛骑士站在桌边礼貌的询问这位女士的意愿。
那是一位满头黑色细卷长发的紫裙女子，虽然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是从骨架看来似乎身材比较娇小。
马戏团的人在见到这名女子的时候都顿了一下，拉达尔都就差开始流口水了，多蒙和丹发出了抽气的声音，似乎都被眼前的美色所惊呆。卓娅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神里面也多了一点欣赏的神色。只有法伊尔还算好，继续一脸冷漠的样子，不过这人平时情绪就不太明显，也不好说是不是被迷住了。
迪尔兰多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位女子，与船上的画像有几分相似，但是眼前的这一位，明显年纪要大不少。虽然保养得宜的雪白肌肤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是两只颜色迥然不同的眼睛中却已经有了风霜。丰满的脸颊，高洁的额头，动人的姿态，不能不说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但是绝对没有到蛊惑众生的地步。
这一刻迪尔兰多真的很好奇，其他人眼中看到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绝色佳人。
坐在上面的黑发女人并未开口，而是用没举着酒杯的手对旁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她身边那个有着灰色蓝色不同颜色双眸的少女就代替主人开口，柔声道：“主人想要看小丑表演。”
其他人都退下站在了一边，穿着奇怪撞色宽松袍子的丹走上前去，从宽大的衣服口袋里面一样一样的开始掏出各种球类、彩棍。每掏出一样就往天上丢去，如此不断的增加，最后居然有十三、四件花花绿绿的东西在天上飞舞着。
丹灵活的双手，不断的调整抛接的节奏，让物品分类或者分不同颜色的在天空中旋转飞舞，煞是好看。一边看着的多蒙突然丢出一个漆成五彩花色的圆筒，让它滚向丹。丹似乎并未留意到，猛地被圆筒撞了一下，仰天倒了下去。
周围好奇的欣赏着表演的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以为表演要砸了，结果丹用着不可以思议的柔韧，扭转伸长了手臂，就着倒下的姿态继续完成着物品的抛接。并且一边接一边爬了起来，还把圆筒踩在了脚下。在光滑的晃动的表面上一边保持着平衡一边继续抛接。
多蒙不失时机的又丢出了两个更小的圆筒，丹前仰后合惊险万分的接住，并依次又踩在了脚下。看着小丑站在叠在一起艰难平衡着的圆筒上娴熟的表演，坐上的女子终于露出了欣赏的笑容，略微鼓了鼓掌。
表演到最后的时候，丹在三层圆筒的顶端跳了一下，没有人看到他怎么做的，但是三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圆筒统统被挑了起来。在空中从大到小套在了一起，然后被丹伸手接住，往自己的头上套了下去。
直径不到一尺的圆筒小的似乎连丹的脑袋都钻不过去，谁知道丹夸张地抓着圆筒扭了几下，竟然一下子把圆筒从脖子上面拉到了腰部。最后还滑稽的摆了一个姿势，用裤子上的大口袋把此刻才从天空中落下的彩球彩棍一一接入了囊中。
“啪啪啪~”几声掌声从左边楼上的回廊响起，众人抬头才发现那边有人。回廊的尽头有楼梯连接到大厅，此刻正走下来三个人。
居中一个是一名年纪在四十出头样子的威严中年人，一身深灰色的简洁居家服，正是乌铅城的主人。他的右手是他的独子霍姆·格鲁德，此刻也穿了和父亲相似的深色衣服，两人都只简单的挂了佩剑。
拍手的人站在城主的左边，是一个二十八九模样的高个骑士，深棕色的短发，英俊刚毅的长相，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偶尔闪动着金色的光芒。在如此炎炎夏日，他居然穿着全身的银色重甲，虽然此刻城堡里面非常的凉爽，但是这一身看着就很热。
“末贡的柔术，很不错的表演~”一付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响起，重甲骑士欣赏的看了一眼正在夸张的鞠躬谢幕的小丑扮演者。
“肯达骑士，你对这样的民间杂耍也有所研究？”城主格鲁德伯爵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严肃而沉闷的，似乎对于这样的杂耍有些不屑一顾。
“不，我正好认识一位非常博学的人士。他告诉过我，末贡有一种特殊的格斗技巧，可以让人关节柔韧任意弯曲，有非常惊人的爆发力，是非常适合暗杀潜行的技能。”被称为肯达骑士的青年弯了弯薄唇，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冈达赛~”一声轻柔的仿佛羽毛一样的呼唤响起，立刻打断了城主想要继续的话题，那个刚才一直端坐着啜饮酒水的女子，此刻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迎接的姿态。
如果说刚才懒洋洋的坐着的女子只是路边一颗普通的小石头，此刻全身心投入表演后，她简直就像一块璀璨的钻石。隐而不发的魔力此刻专注的倾泻到了格鲁德伯爵的身上，让原本坚硬如同花岗岩一样的古板中年人如同遇到高温的黄油一样迅速融化了。
“……！”迪尔兰多惊叹着看着不苟言笑的城主一秒化身热恋中的少年，大踏步的从台阶上奔向那个女子，然后两人热情的相拥在了一起，忘我的吻了起来。
“好可怕的蛊惑术……”一直沉默着的法伊尔，此刻额头上都微微出现了汗珠。与普通人不同，他从见到那个女人，就被她身上辐射出的巨大魔力所影响，虽然眼中看到的是一个纤细优雅如同精灵般安静可爱的女孩，但是本能告诉他，那个看似美好的可人儿隐藏着无比的危险。
深情地拥吻结束，格鲁德伯爵用一种让人肉麻的幸福神情对肯达介绍：“容我引见，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来自白默迪的阿黛尔·丕斯。她是我的女神，我生命的救赎，我不可或缺的空气和阳光。”
肯达用完美的风度上前吻了一下这位娇小丰满的女性的手背，然后被格鲁德伯爵让进了座位。落座之时他的眼神扫过了站在大厅下方的一行人。在看到法伊尔的时候果然微微眯了一下眼球，认出了这人是谁。
“肯达发现你了。”迪尔兰多从和这位多年老友的短暂目光相接里面看到了疑问，小声的告诉法伊尔。
“我外貌变化如此之大，他居然能认出来，果然眼力很好。而且我看他似乎并没有被那个女人的蛊惑术影响？难道他的魔抗力尽然比我还要高？”法伊尔看着神色如常的肯达，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肯达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世间的女子就算再美，也不会打动他的心。而且他不是认出你，而是闻出你的味道了。你忘了他的契约魔兽是狼么？”
迪尔兰多趁机看了一下整个大厅内所有人的反应，面对这对男女夸张的表现，似乎只有霍姆少爷一个人表现出了对于丕斯小姐的毫不掩饰的反感。其他人都似乎对此情形感觉理所当然。
而且迪尔兰多也留意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着特殊的魔力，每一次开口似乎都只针对格鲁德伯爵，其他时候都不开口说话。而用龙的感知去探寻这个女人的话，发觉她身上的魔力都似乎来自于胸口的那颗红色宝石。
幼龙在星匣里面翻动了一下，对于近在咫尺的美味大餐垂涎欲滴。迪尔兰多不得不隔着星匣安抚瑞塞斯的情绪，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这个女人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集团，她所订制的材料组建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两个布兰人就能搞得出来的。
全部就座以后，仆人开始上菜肴，这里是海边，主要的食物都是各种鱼类。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用餐，似乎把下面站着的马戏团的人给遗忘了。直到拉达尔都的两头大雕发出了响声，格鲁德伯爵才仿佛留意到下面还有一群人等着表演。
伯爵的眼睛从艺人打扮的一群人身上掠过，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屑和厌恶，但是还是转头低声的询问旁边的女子：“阿黛尔，我的珍宝，你还想看什么节目么？”
“亲爱的冈达赛，我已看过他们的表演，远没有我的故乡白默迪的马戏团来的精彩。看样子流浪的艺人水平也就如此，不如让他们走吧。但是我有个请求，昨天听说他们之中有个眼睛颜色不同的人，我想看看那个人。”阿黛尔轻轻的靠向伯爵的方向，微笑着回应伯爵的问题。
“带那个人上来！”格鲁德伯爵立刻挥手让仆人去把站在下面的迪尔兰多给带上去。卓娅和法伊尔神色复杂的看着迪尔兰多低调跟着仆人的走上前去，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十四章 留下来
“其他人可以走了，我允许他们在城内再逗留一天，不得表演，不得生事。我的人民不需要这种腐化堕落的娱乐来动摇他们的心灵。”格鲁特伯爵看到迪尔兰多被领过来以后，对着站在一边的昂赛骑士吩咐了下去。
昂赛骑士立刻退了下去，把卓娅一行人从来的路给送了出去。卓娅不放心的问：“我们的保镖怎么办？”
昂赛骑士抱歉的回答：“我现在也不能给你准信，如果说丕斯小姐只是要看一看，大概过一会就能下山和你们会合，不过……”
“不过怎样？”卓娅担心的追问。
“不过丕斯小姐有个收集癖好，你看她身边的侍女就知道了。你要做好换个保镖的准备。不过你放心，如果说城主要留下他，也一定会给你们合适的补偿的。”昂赛骑士倒也坦率，直言不讳的说了最糟糕的下场。
“厄……你们城主不担心有什么问题么？”卓娅的脸色很微妙，毕竟热恋中的男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收藏一个迪尔兰多这样英俊好看的侍从，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昂赛骑士略微停顿了一下，最后看着卓娅美丽的脸庞，着急的神情，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咳……如果一定要留活的，也有很多可以处理的方法，在有些地方深闺大院的侍从都是如此处理的。如果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我想只能劝你节哀顺变了。”
听懂了昂赛骑士意思的人脸色都变的有点微妙，法伊尔感觉有点淡淡的蛋疼，不过又觉得有点好笑，如果不是在人前，估计自己会大笑三声。
昂赛骑士话已至此，卓娅再想说什么也无益，最后五个人领了新打赏的一袋子金币莫名其妙的下山去了。
餐厅之中，迪尔兰多安静的低头站在餐桌前十步的地方，感觉着几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抬头，靠近点。”格鲁德伯爵打量了一阵以后，命令迪尔兰多上前一点。迪尔兰多有种被人当奴隶品头论足的感觉，但是又不想暴露，只能乖乖的听话。
肯达坐在那边表面上一脸的淡然，但是其实已经憋笑憋的很辛苦，此刻只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蓝色和绿色，倒也少见。你喜欢么？”城主看了一眼迪尔兰多，语气更冷了一点，不过还是克制的柔声询问阿黛尔的意思。
阿黛尔略微惊奇的看了看迪尔兰多的双眸然后开心的说：“这样纯净的颜色真少见呢，和我的猫咪一样，我喜欢~”
“那好，挖下来送给你。”话音一落，格鲁德伯爵拍案而起，拔剑对着迪尔兰多就刺了过来。这下迪尔兰多想装死也不行了，连忙拔出自己带的普通佩剑防守。
格鲁德伯爵家族一向门规森严，所有继承人都从小精修武技，伯爵本人的武技就非常好。这一剑不但速度快，力量也够大，迪尔兰多不愿暴露实力，只能选择且打且退的策略。
长剑相交之后，迪尔兰多立刻转动剑身，把对方的力量缷向一边。不过格鲁德伯爵并未如他所愿，而是顺势转身，又是一剑劈了过来，迪尔兰多只好硬着头皮用自己的剑再接。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回音效果非常好的大厅里面回响，然后迪尔兰多灵巧的转动手腕又一次的滑开长剑，卸掉伯爵的一劈之力。
两剑都没有在对方身上造成一点伤害，格鲁德伯爵的脸色变的更难看了，顺着下滑的剑势反手一转，改为从下往上的撩刺。这一剑的位置和变化颇为巧妙刁钻，逼得迪尔兰多必须用剑下砸硬碰硬的去拦。
铁匠铺的廉价长剑和伯爵的精金长剑相撞，果不其然的断成了两节。剑身反弹，迪尔兰多只好把上半身猛的往后一倒，让过飞舞的碎片。
阿黛尔兴奋的叫了一声，满脸激动的看着场下厮杀，似乎迫不及待的希望看到迪尔兰多血流满地的场景。
伯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转身又是一个劈刺，迪尔兰多手上只有半截断剑，而且碎裂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接近剑柄的部分，肯定是无法接下这一剑之威。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黑影飞了出去，另一道银光则射入了战斗中的两人之间。大厅中顿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伯爵和迪尔兰多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肯达骑士，你这是什么意思？”战斗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因为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横插了一把银色的短枪——那是狼牙骑士著名的私人武器之一。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位佣兵的剑术有点眼熟，想要问问他和谁学的。而且能抵挡住格鲁德伯爵你三剑，剑术也算颇为不错，这么杀了不免可惜，何不让他为国效力呢？”
肯达微微的笑了一下，从容的抬手，地上的短枪仿佛受到召唤一样，嗖的一下飞回了他的掌中。“我受国王委托，前来调查南风之路频频出现的袭击商队事件，也没带什么手下，不如伯爵给我个面子，把这个人派给我当个侍从吧？”
两人之间似乎有火花闪过，气氛有点紧张。这时阿黛尔突然开口，轻声的开解格鲁德伯爵：“冈达塞~我只是好奇的看一看，才不要什么眼珠呢，好可怕啊~这人肯达大人要，就让给他好了。”
听了阿黛尔的话，格鲁德伯爵的态度明显的软化了下来，挥手收剑回鞘，却发现插不进去。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长剑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一节不匹配的廉价剑鞘。
他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抬头仔细看了看迪尔兰多。此刻迪尔兰多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两手空空，腰上的剑带也是空无一物。
原来刚才为了挡住伯爵的最后一击，迪尔兰多仅剩的半截剑也被打飞了，最后不得已只能用剑鞘套住伯爵的长剑。这样就算真砍上了，也就是相当于被棍子劈了一下。
迪尔兰多的肉体虽然不会因为凡剑受伤，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被剑砍了不流血，一定会被当怪物的。不过还好肯达出手把这事情给解决了。
“哼……果然武技尚可，你叫什么？你这样的身手为什么去给这些下贱的流浪艺人当保镖？”只要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格鲁德伯爵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此刻也有了一点怜才之心，对于眼前这个佣兵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回大人的话，我叫迪尔，原本是西北小城阿索兰城主的手下，自从布兰的军队大举入侵以后，我们城破人亡，侥幸逃过一劫的我到处流浪，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马戏团，她们收留了我，与我有恩，所以我保护他们作为报答。”
迪尔兰多随口编了个履历回答格鲁德伯爵，据他所了解乌铅城一向与内陆不太往来，应该不会识破这个假身份。
“原来如此……那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继续跟着马戏团了，回头我会给他们一些赏赐作为补偿的，你就跟着肯达骑士吧。他是光辉骑士团狼牙团的团长，而且是图腾骑士，跟着他你会大有前途的。”说完格鲁德伯爵重新回到自己座位。
迪尔兰多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发觉肯达对着他招手，就顺势站到了肯达的身后，老老实实的当起他的侍从。
这顿饭的下半场在城主和阿黛尔的温言软语情话绵绵中度过，吃完以后，城主为了表示重视，让自己的儿子带着肯达去他休息的房间。
刚才吃饭的功夫，仆人们已经收拾好了房间，客房位于山体的上部，有一扇面对大海的窗户，风景很好。霍姆少爷把人送到以后，就急忙告辞了，不过走之前还是狠狠的瞪了迪尔兰多一眼，显然对于城堡中突然又多一个妖眼的生人大为不满。
肯达看着门关上，听着外面的人都走远，然后转身笑眯眯的说：“来，侍从，帮我脱铠甲~”
“脱你个头！”迪尔兰多不客气的把手上帮肯达拿着的头盔砸了过去，“你居然敢笑话我！”
“哈哈哈哈，难得有机会，不笑一笑怎么对得起自己。你知道鲁伊丹殿下接到你飞鹰送来的血书有多紧张么？正好我在城内，他立刻就跑过来找我，让我过来救你！”肯达伸手接住头盔，顺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刚从边界缓冲区回来，茶都没喝一口就这么穿着全套重甲跑过来找你！你却在这边等着被贵妇人当宠物猫养，你在搞什么？”
迪尔兰多呆了一呆，然后露出苦笑：“哎呀，那不是鱼血写的么，鲁伊丹那小子看不出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只是发觉这里有问题，当时正好被关在牢里面，手边有什么材料用什么材料，谁知道他反应这么过度。”
肯达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开始叮叮当当的脱掉自己的铠甲。他的装甲是魔法打造的，穿脱远比一般装甲容易，片刻之后，他终于把自己从金属的牢笼中解放了出来，然后走到椅子边，重重的坐了下去，开口问正事。
“殿下说吧，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还有那个早该死了的布兰人跟着你又是怎么回事？”
十五章 新危机
“这个说来话长，先说最重要的，那个叫阿黛尔的女人背后有布兰间谍组织，而且规模很大。她在这里已经活动了半年，目的就是制造一种邪恶的装置，叫做灵魂熔炉。”迪尔兰多背着窗口的光线抬手给肯达看星云状的投影。
因为白天的原因，淡淡的星光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是肯达也清楚地看到了迪尔兰多昨晚在船舱里面找到的那些箱子和箱子里面的金属构件。
“……殿下，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肯达用手指在那团星光里面晃了晃，发觉那些美丽的光点全都可以碰触的，因为手指的扰动，此刻投影的图像发生了细微的变形。
迪尔兰多收掉投影，不经意的说：“不知不觉就会了，和我瑞塞斯重生以后好像就自带了这个功能，还有这把武器和这身皮甲。”说完他伸手召唤了自己的随身魔剑，还有隐藏起来的贴身白色皮甲。
“这些大概都是和龙签订契约的副作用吧，我们还是先谈谈灵魂熔炉。”迪尔兰多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肯达却似乎对于他身上的变化更感兴趣一点，要求看一下那把武器。迪尔兰多只好把剑递给了肯达。
肯达若有所思的接过了魔剑，剑一离开迪尔兰多的手，就化作了光沙消失了。肯达皱着眉头看迪尔兰多又重新召唤了一次，这次他吸取教训拿在手上给肯达察看。
“这是龙心剑么？”肯达的手指接触到剑身，感受到里面强大的蛰伏的魔力，但是似乎与图兰达国王世代相传的那把又有所不同。当年肯达进封为骑士的时候，就是国王雷顿用龙心剑执行的敕封仪式，所以他对于龙心剑的魔力很熟悉。
“我也不能确定，这武器可以随我心意变化成其他的形状，我觉得不能称为剑这么简单。”迪尔兰多用意志去改变了长剑的外形，让它变成了长矛的模样，然后又变成了短斧。
“请恕我无礼，我想需要先向殿下讨教两招，来证明一下我的猜测。”肯达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武器，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室内空间狭小，肯达拿的是一对短枪，并未使用自己的那把长枪。不等迪尔兰多开口，他就抢先的进攻了过去，迪尔兰多正好觉得刚才没打够，此刻也二话不说的迎战了上去。
两个人在不算宽敞的客房里面，绕着家具，乒乒乓乓的打得不亦乐乎。肯达与迪尔兰多认识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之前不知道如此对打了多少次，两人都对对方的进攻套路非常熟悉。所以干脆一边打，一边聊了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猜测？”
“这也是鲁伊丹殿下的怀疑，他说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你身上人的气息了。”
“什么叫没有人的气息？这混小子！我能吃能睡能呼吸，哪里不是人了？”迪尔兰多生气的连劈三剑，把肯达逼的步步后退。
“你也知道鲁伊丹殿下是高阶神官，对于生物本身的魔力非常敏感。上次见过你后，他就觉得你身上现在都是星光巨龙的气息，几乎无法感受到你本人灵魂的味道。”
肯达避过三剑以后立刻展开了反攻，一下子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发挥双兵的优势，不断从刁钻的角度密集的打击迪尔兰多的防守空间。
“废话，我身上带着星光巨龙的幼体，我这具身体也是依靠巨龙的魔力再生的，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么？”迪尔兰多不以为然地反驳，一边见招拆招，一一把肯达的短枪给拨挡了出去。
“鲁伊丹殿下为了调查龙心骑士相关资料，最近重返奥古斯，在挖掘废墟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星界宫地下的密室。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些卷轴，关于龙心骑士挑战中人类试炼者的情况的。”
肯达一边说着鲁伊丹发现的那些绝密的被隐藏起来的文件分散迪尔兰多的注意力，一边悄悄的加大手上的力度，巧妙的将迪尔兰多逼向没有退路的屋角。
“人类天生的精神力不如龙族强大，即使是纯血的精灵族也无法与巨龙的精神力量相抗衡，若想完成龙心骑士的挑战，必须在龙之境完成七层意志试炼……”
“唔……尽然真有这样的说法？”迪尔兰多想起来今天早上在龙的意识空间中的所见所闻，回想起自己在那之前确实从未抵抗过龙的精神之力。
“鲁伊丹还发现什么？”
“鲁伊丹殿下还发现……如果……”肯达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似乎是打算讲什么重要的东西，迪尔兰多也跟着放慢了动作。
这时突然肯达加快了速度两枪当胸刺来，迪尔兰多正要后退避让，却发现已经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墙角，只能抬剑去硬抗。
当当两声，肯达的短枪被迪尔兰多用力磕飞，然而肯达的可怕的第三把长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手上，全力的对着迪尔兰多没有护甲的咽喉刺了过来。
迪尔兰多早就招式用老，此刻面前空门大开，根本就来不及收剑抵挡这雷霆一击。正惊疑之间，黑色的枪尖已经抵上了咽喉，迪尔兰多不清楚肯达具有神圣魔法加持的武器是不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是这一刻他确实感觉到了被背叛的愤怒和面临死亡的危险。
一层银白色的微光突然浮现在他的身体表面，然后迅速的炸开，嘭的一下把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给狠狠推了出去。
首当其冲的肯达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在坚硬的岩石表面留下一个深深的人型坑洞，家具的碎片如同飞刀一样紧跟着砸向肯达。在肯达勉强收起手臂阻挡之前，就在肯达身上造成了一堆的伤口。
肯达被定在墙上的身体发出蓝白色的烟雾，很快烟雾散去，一只巨大的银白色的巨狼出现在原来肯达的位置。那些被碎片划出的伤口，迅速的开始愈合。
迪尔兰多面色冰冷的停下了刚才无意识爆发的威压之力，看着巨狼从墙上滑落了下来，晃动了一下才站稳，似乎伤的不轻。巨狼站稳后并未有其他的举动，而是臣服的趴了下来，似乎放弃了抵抗。
“念在我们相识多年，肯达·杜兰达布，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在瑞塞斯把你当作饵食之前。”迪尔兰多抬手，掏出了星匣中的幼龙，幼龙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对眼前这顿同源魔力的大餐垂涎欲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似乎附近有人被刚才的爆炸惊动，过来察看出了什么事情。迪尔兰多挥手，外面的脚步声嘎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力量突然制止了别人进来一样。
巨狼身上的伤口很快的全部愈合了，然后又一阵烟雾覆盖了狼的身体，烟雾散去，略显狼狈的肯达重新出现在迪尔兰多的面前。
“殿下……看看你的眼睛。”肯达面对迪尔兰多周身散发出的怒气没有胆怯和后退，而是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见迪尔兰多不明所以，肯达缓缓的弯腰，捡起了正好滚落在脚边的银白色头盔，把光滑的一面转向了迪尔兰多。
迪尔兰多把视线转向了镜子一样的光滑表面，在金属的抛光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从扭曲的反射画面中看着自己，人类的瞳孔被爬行动物竖条状的瞳孔所代替，自己原本应该是榛绿色的左眼，此刻只留下细细的一条绿色环带残存在左眼虹膜之上，不留意几乎无法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迪尔兰多吃惊的抢过头盔，走近窗户，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再次察看。随着他情绪的平复，细长的瞳仁开始缩短变圆，渐渐的恢复了人类瞳孔的样子。而左眼被压缩成细环的绿色也开始变宽，片刻之后完全覆盖了蓝色，恢复成了原本榛绿色的样子。
肯达忧郁的声音响起：“这就是鲁伊丹殿下所担心的，虽然你是与幼龙签订的契约，但是因为不知道正确的训练方法，你的灵魂和意志已经被龙的蚕食大半。”
“不可能……我自己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迪尔兰多难以置信的看着肯达。
“因为这样的变化不到你身陷绝境不会表现出来，根据卷轴的记载，龙与人的灵魂之争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一刻的怠惰就会引起节节败退。”
肯达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恳求迪尔兰多接受建议：“殿下……请速度随我回顿森尔德堡，鲁伊丹殿下正在日以继夜破译新发现的古代卷轴，应该能尽早找到破解之法。”
十六章 时间魔法
“……不，我不能回去，原因我已经解释给鲁伊丹听过了。不过你说的问题，我已经知道，并且大概我也有解决的方法。”迪尔兰多沉吟了片刻，还是断然拒绝了肯达的请求。
他走过去把肯达拉了起来，拍了拍肯达的肩膀抱歉的说：“你这样贸然测试我太危险了，如果换个普通人早就被杀了。”
“正因为我身负狼牙图腾，才敢才能做这样的测试。鲁伊丹殿下说了，如果殿下你还有自控能力，绝对不会将我一击杀死的。”肯达淡然的回答自己刚才所冒的巨大风险，似乎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打斗。
“那如果我把你杀了呢？”迪尔兰多不赞同的看着肯达，心想这家伙被自己的笨狼影响的脑子都不清楚了。
“如果殿下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这个世界的毁灭是在所难免的，所有的生物迟早都会毁灭，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多大区别。”肯达继续从容的回答，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哎！？为什么说的瑞塞斯和魔龙王一样？布兰被魔龙王统治了一千年还有活口呢，为什么瑞塞斯会把这个世界完全毁灭？”
迪尔兰多伸手抓下在肩膀上蠢蠢欲动的幼龙，轻轻的挠了挠它的下巴。幼龙纯净巨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共生者，被挠到惬意之处，还眯上了眼睛享受的呼噜起来，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毁灭世界的意图。
“具体我也不清楚，似乎巨龙在我们世界太久了，会发狂，这也是当年前代星光巨龙为什么要自我分解的原因。一切都要等鲁伊丹殿下破译更多的古文献才能知道。”
肯达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四处看了一下，走廊上两个仆人维持着奔跑的动作，正要过来询问情况，而远处的楼梯，两个卫兵也正转身，面向着这个方向，似乎打算过来察看。
“殿下……外面的人似乎都被定住了……”肯达指了指外面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这个现象的范围有多大，但是就眼前看到的范围和效果，这样可怕的事情也肯定不是人类的能力所能范畴。
那不是简单的定身术，而是所有人和事物的时间都仿佛被静止了一样。那些奔跑中的仆人，正以绝对无法平衡的姿态固定在那里，事实上其中一个人手上捧的盘子正因为主人的动作过大，放里面的点心掉了出来，此刻也悬浮在那边，一动不动。
迪尔兰多好奇的走过来，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咋舌道：“难道是我做的？问题是怎么停下来？”
肯达吃惊的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今天第一次遇到！”迪尔兰多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回想刚才的情形，似乎是自己很生气，然后又不想别人靠近干扰自己，就挥挥手想了一下“停”。
迪尔兰多对着那些被定住的人又挥了挥手，心中默念：“恢复！”然而被定住的人还是被定住，丝毫没有变化。
“怎么办？不能恢复了！”迪尔兰多又试了两次，然后想跑去窗边，看外面的世界还是不是正常。刚迈开步子，就脚一软跪了下去。吓了肯达一跳，急忙扶住他，紧张的问怎么了。
“我想……我饿了……”迪尔兰多觉得自己突然间简直要饿疯掉了，两眼发黑，浑身冰冷。最后他只来得及指了指腰上星匣，说了一句喂龙，就昏了过去。
肯达在迪尔兰多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听到外面传来乒乓咣当的倒地声音，似乎时间的禁制终于被打破了。
眼看着就要有人进来，肯达把迅速的把迪尔兰多拎到了门口看不到的屋角，把星匣打开，里面的一堆珠子全部倒给了幼龙，然后自己快速的回到了门口，应对外面过来查看的人。
仆人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然后继续往肯达这边走过来。肯达已经把门关好，等到外面仆人小心翼翼的敲门，才过去把门打开。
“骑士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您这里好像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级仆人，正是刚才给霍姆少爷带路的，可能就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事务。
“你来得正好，我的契约伙伴对于中午的午餐不太满意，刚才发泄了一下。你能不能帮我找些顶饱食物过来？烤肉阿，牛排什么的。要知道它可是不吃素的……”肯达撑着门框，亮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意有所指的笑了一下。
狼牙骑士全国闻名，就算是这样的海边城市，对他和他的契约魔兽的传说也耳熟能详。听说那匹凶残的魔狼可以轻易的击溃几千人的大军，一口吞下一个活人。此刻看到肯达露出血腥的笑容，仆人惊恐的连连称是，去准备吃的了。
肯达打发了仆人，连忙转头去看迪尔兰多的情况。迪尔兰多还是昏迷不醒，幼龙把倒了一地的宝石和纯魔晶都吃光了，此刻正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巴。
（让我出来！）肯达的契约兽挝狼发出了请求，肯达不明所以，但还是让野兽的意识从意识之海里面浮了上来。经过变身，银白色的巨狼重新出现在幼龙的面前。
巨狼恭敬在幼龙的面前趴伏了下来，虔诚的说：（主人，请吃我。）
幼龙回头看了看迪尔兰多，又看了看巨狼，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吃。巨狼殷勤的往前面凑了两步，就差要把鼻子送到瑞塞斯的嘴边了。抵制不住诱惑的幼龙，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嘴巴正要啃下去，却突然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压住了。
“叫你不要吃！你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那是你的手下！”迪尔兰多终于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挝狼的热情献身给闹醒的。
迪尔兰多翻身坐了起来，捂着脑袋等着眩晕过去，然后挥了挥手让肯达赶快变回来。“你也是的，肯达！你的狼犯傻，你也犯傻么？把你们吃了，谁来保护国家？”
“挝狼的恢复力很好，只要吃掉的不是要害，我能自我恢复的。”肯达变回人型后，伸手把迪尔兰多扶到唯一没有被破坏的椅子坐下，忧心忡忡看着迪尔兰多趴在桌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天天吃我朋友的血肉生存，你当我是什么怪物？”迪尔兰多冷哼了一声，又瞪了肯达一眼。肯达也觉得脸上有点讪讪的，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下一次如果需要舍身救主，他还是丝毫不会犹豫的。
“哎呀……魔法这东西太可怕了，我这一个多月第一次有这种完全被抽空了的感觉，回头一定要问问法伊尔到底要怎么控制魔力。”迪尔兰多勉强的转动着手臂，感觉浑身的关节肌肉就都在叫嚣着罢工，就像是小时候被逼着跑了八十里山路后，第二天起床时的感觉。
肯达听到那个名字，顿时想起来一开始的问题：“法伊尔……那个布兰人，为什么他会和殿下你在一起？我记得马丁说过，奥古斯崩溃日那天就是他站在莫纳女神像顶释放了那些怪物。而且他当时胸腹开裂，大量失血，应该当场死亡了阿？”
迪尔兰多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法伊尔当时应该是濒死，他本身体质特殊，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伤势痊愈后他就在图兰达隐姓埋名的生活，再后来就加入了这个马戏团。”
看着肯达似乎有问题，迪尔兰多一抬手让肯达听自己讲完：“说起来我之所以能够让龙蛋孵化还多亏法伊尔当时想要把龙蛋据为己有，所以用自己的魔力帮龙蛋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后来阴差阳错的，我的龙和他签订主仆契约，现在这个人是瑞塞斯的契约仆人。而且他也背负使命，是瑞塞斯成长挑战中的不可或缺的条件。”
肯达听了以后，不赞同的说：“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放在殿下身边，我不放心。万一他还和布兰有所勾结，以后偷袭或者破坏巨龙的挑战仪式怎么办？”
“他是瑞塞斯的契约仆人，生命与幼龙息息相关，背叛幼龙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从某种角度讲，他会比任何人都更加重视幼龙的健康成长。而且他本性并不坏，只是生长在布兰，为情势所逼，要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而已。”迪尔兰多把自己对于法伊尔的看法告诉了肯达，然后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以我目前的身体情况，已经没什么人类能够杀死我了？连我国最强的战士肯达骑士全力一击都无可奈何于我，其他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殿下……可能还真有一些你要担心的事情。”肯达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友人的玩笑而变的明朗，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殿下所说的国内可能存在布兰间谍组织一事，其实国王早有怀疑，一直都派遣人手暗中调查。经过大半年的追查，现在终于知道他们的主要据点在哪里了。”
“白默迪？”
“白默迪。”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繁华似锦的黄金之城的名称，心中都略微一沉。奥古斯崩溃日之后，图兰达国家表面上分裂为国王和叛国者两股势力，但实际上却是三股。
作为商业重阵的白默迪看似中立，其实一直在培养扶持自己的力量。而现在，狐狸的尾巴终于逐渐的露了出来。
十七章 限制
迪尔兰多拍了一下大腿，坐正了身子，开始考虑怎么解决眼前的一大堆问题。
“好吧，问题要一个一个的解决。父王有没有查清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活动？”迪尔兰多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思索一边问肯达。
“不，还没有具体的线索。只是最近白默迪突然出现了新兴宗教，鼓吹什么真正的龙神。从目前所探查到的东西看，他们展示给教众看的奇迹，似乎有布兰魔法的痕迹。”
“原来如此……”迪尔兰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说这个叫阿黛尔的女人，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啰。毕竟目前她唯一可能带我们找到他们老巢的线索。”
“若果真如此，我这就汇报给顿森尔德堡，让他们派人密切留意丕斯船队。”肯达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了传讯符，打开打算与鲁伊丹王子联系。
一团白影闪动了一下，肯达觉得手上一轻，饶他反应极快，立刻握紧了手掌，也只摸到了一个光滑冰凉的东西一触即逝。
白影已经跳回了迪尔兰多肩膀上，正惬意的咂嘴，正是幼龙瑞塞斯。
迪尔兰多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解释：“刚才忘了警告你了，它特别喜欢吃这种设备，基本上看到必吃，估计我们经过的地方都有上报传讯符丢失的公文。”
肯达收回了手，摇头说：“此事鲁伊丹殿下并没有提过，估计他没有联想到这事情会和幼龙有关吧。那我们现在岂不是不能和敦森尔德堡联系了？如果用乌铅城的传讯设备，可能会被他们监听。”
“能！怎么不能~”迪尔兰多抬手，一头海鹰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手上。
“用传统方法送信就好了！”
肯达默默的盯着迪尔兰多还有受到召唤飞来的猛禽看了两秒，迪尔兰多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无意中使用了巨龙的魔力。
“厄……习惯了，下不为例！”迪尔兰多讪笑着把鹰放在了旁边的窗框上，然后开始找可以写信的东西。
屋子里面的家具被摧毁了一半，幸存的只有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从残破的柜子里面，肯达比迪尔兰多先一步找到了羊皮纸和笔墨。他立刻抬笔简单扼要的讲了迪尔兰多的情况、阿黛尔·丕斯还有她的船队的情况，还申请了一些“必要”的物资。
迪尔兰多在旁边看着肯达罗列了大量的宝石、精金长剑，特别还有十对传讯符魔核，一看就是给自己和幼龙准备的，心中赞赏肯达想的周全。
“其实你们上次送的还有不少，不过都在马戏团放着。我得抽空去拿一下，顺便和卓娅约好汇合的地点，我必须把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才能去找他们。还要安抚一下阿基里和卢娜，希望他们这两天不要想我。”
“殿下似乎很关心那两个孩子？”
“一方面，他们是我重要的契约者，对于幼龙很重要，另一方面他们让我想到鲁伊丹还有当年那些我的跟班们，对我而言就像弟弟妹妹一样。”
“鲁伊丹殿下听到会嫉妒的。”肯达开了个玩笑，把写好的羊皮纸晃了晃，晾干了上面的墨，卷了起来，递给了迪尔兰多。
迪尔兰多还是象上一次一样直接把羊皮纸扎在了鹰的爪子上，然后把这个临时的信使从窗口放了出去。
送走了信，迪尔兰多靠在窗户边继续考虑当前面临第二个的问题：“这里频频出现的袭击商队的案件，也就是我上封信提到的那个，很麻烦。那怪物我昨天已经见过，非常诡异。”
“什么？你已经见过那个怪物了？”肯达好奇的问：“我刚才与格鲁德伯爵交流的时候，他说目前所有的袭击都没有留下活口。所以除了伤口和死亡人员都是外地路过的商人以外，完全没有别的线索。”
“阿基里昨天晚上在城内遇袭了，就在我和法伊尔去检查那个女人的船队的时候。收到来自瑞塞斯的警告后，我和法伊尔赶去营救他时看到了那些怪物，就在这里到港口的主干道边上。”
肯达看着迪尔兰多指的方位，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抄起手，也靠在了窗边讲述自己从格鲁德伯爵那边听到的资料。
“目前乌铅城两百里范围内一共发生过九起这样的袭击事件，所有人员都是在南风之路的上遇害的，而且距离城市都有一定的距离，什么原因让怪物改变了活动的范围？”
“不知道……那怪物样子古怪的很，它们由无数在空气自由飞舞的细丝组成，会集结到一起拧成一股然后连上一个能咬人的金属牙齿。法伊尔虽然认识各种布兰的怪物，都不认识这种，有可能不是布兰特产。昨天我们还想捉只活的来研究，可惜最后一个活口被瑞塞斯舔了一下，死了。”
迪尔兰多遗憾的耸了耸肩，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放出投影给肯达看，又突然想起自己要戒用魔力的情况，尴尬的又把手放了下来。
肯达看着迪尔兰多的动作心中担忧，但也不说破，只是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法伊尔的话岂能尽信，我总担心他如果哪一天遇到了自己的同族，还会重新回到魔龙王的麾下。”
迪尔兰多对肯达的问题不置可否，径自继续说：“这里确实也有布兰的怪物，但应该不是法伊尔召唤的，我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的。昨晚我在海边的酒馆中调查线索的时候，有一只变异的蝙蝠在酒馆上空盘旋。不过瑞塞斯一发现就吃掉了，没留下活口。”
“有一只岂不是表示很有可能有第二只？”肯达顿时紧张了起来，沿海地区与布兰距离相隔甚远，以前从未传出寄生怪兽的情况。如果这只偶然发现的不是偶然，岂不是表示布兰人对于图兰达的入侵已经遍布了全国？
“这真就不好说，那怪物飞的极高，若不是瑞塞斯躁动，我也不会发现。等你回去，把这情况告诉看顿森尔德堡，看有什么应对措施。昨晚和怪物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怪鸟，叫做海魂鸟的，本地人视为不祥，会发出女人一样的尖叫，不知道和袭击事件又有什么关联。”
“没想到此处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国王最年忧心边界战事，无暇顾及国内诸多事宜，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地方被如此侵袭了。”肯达用力的拍了一下窗框，发出唏嘘的叹息。
迪尔兰多也沉默了一下，现在时局动乱，政体不稳，乱局的一切根源都是魔龙王。自己虽然肩负重任，带着唯一的希望，但是是否有能力能够力挽狂澜呢？
幼龙与自己虽然相处还算融洽，但是靠着感觉走，至今还没有找到第一个幼龙试炼的线索，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还有刚发现的巨大问题，与龙的精神世界的抗衡之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输了半壁江山，现在开始反击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不能自乱阵脚！
迪尔兰多甩甩头，把注意力集中到目前要办的事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然后说：“还有一点，在这个城堡的下面有非常异常的巨大能源，那不是普通矿脉的波动，我怀疑这也是对方选择这里下手的原因。”
“什么样的能源？你怎么知道的？”肯达点头然后好奇的追问。
迪尔兰多刚要说用龙的知觉查看的，然后再次发现自己多么的依赖龙的魔法和力量，难怪鲁伊丹会说自己的灵魂已经被侵蚀到难以觉察的地步了。
“靠法伊尔的感觉，他是个法师对这个很敏感，不过他也搞不清是什么能量。”迪尔兰多不想说出来让肯达担心，直接拿法伊尔当挡箭牌。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查一查。”肯达心中盘算了一下调查的计划，格鲁德伯爵说的那几起案件，地点已经给肯达看过，肯达原打算吃过午餐立刻出发去察看现场。狼的嗅觉听觉视力都远优于人类，也许可以发现他们没有发现的蛛丝马迹。但因为迪尔兰多的出现，计划发生了变化。
“好，不过得晚上了城堡的人都睡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查查案发现场，昨天我们正在调查，就被……哎，吃得来了。”迪尔兰多正说着突然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被转移了注意力。
肯达好笑的看着迪尔兰多，摇头说：“殿下，现在你的鼻子似乎比我灵啊。”
“仅限食物。”迪尔兰多摇了摇手指，纠正了一下，然后又说：“别忘了叫我迪尔，我可不想露馅。”
“遵命……”肯达无奈的服从命令。
听到外面侍者的脚步声正快速的靠近，迪尔兰多跑去了门边。一等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迪尔兰多就打开门，以肯达新侍者的身份接过了食物，赶走了送餐的仆人，然后反脚把门给踢上，开始大快朵颐。
“肯达你要来点么？”迪尔兰多拿了一根烤的油脂四溢的牛肋骨问肯达，肯达连忙摆手谢绝。接着就看到迪尔兰多不到十分钟干掉了那盘堆的象小山一样的烤肉。
“我不得不说……你的饭量现在和挝狼不相上下，殿——迪尔。”肯达感慨的发言，顺便纠正了自己的称呼。
（不敢和主人相提并论！）挝狼的思绪传了出来，抗议了一下肯达冒犯的言论。
“其实……这么点我根本没吃饱。”迪尔兰多忧郁的看着狼籍的盘子，叹息的放下了手中啃光的骨头。
十九章 验尸
十九章验尸尸体是被撒了石灰然后才下葬的，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消毒和防疫。为了确保恶臭不弥漫出来，尸体应该埋的很深，至少要有四到六尺左右。
但是显然这些负责掩埋尸体的士兵偷工减料，土盖得很松，而且刚挖了不到三尺，就看到了石灰层。略一翻动，恶臭立刻扑面而来。熏得现场的三人都呛咳了一下，赶快找出布条把口鼻遮掩了起来。
一直无奈的看着迪尔兰多干苦力的肯达，此刻终于找到机会，跳下了刚挖好的坑，推了一把迪尔兰多：“你！别在这碍事，上去。”
迪尔兰多谢天谢地的爬上了土坑，站在旁边拍了拍满身的泥土，然后抹掉满头的大汗，继续看着肯达检查的情况。
尸体被用粗麻布和草席草草的包裹了起来，头、腰、腿的部位分别用草绳捆了一下。此刻白色的石灰附着在这些包裹物上，因为腐烂的尸液起的反应加剧腐蚀了尸体表面，让原本就很难看的尸体变得更加难以分辨。
肯达用枪一一挑开那些包裹物，检查尸体，在检查到迪尔兰多说腹内有白色细丝的尸体的时候，更是直接把尸体的肚子划开，察看了一下内脏的情况。
昂赛骑士的脸色很难看，而且那味道薰的他快要窒息了，此刻忍不住稍微走远了一点。虽然他身为骑士，但是在这个和平的国家和没什么危险的城市，之前几乎都没有上过战场。眼前的景象对他而言太刺激了。
挝狼的思绪在昂赛骑士走远后，轻轻的响起。
（嗷~好臭阿，我要不能呼吸了。）
迪尔兰多小声的嘀咕：“谁不知道臭阿！”
（不是尸体的臭！是那肚子里面的东西。简直像万马平原蜥蜴的口水加阿鲁狸的腺体加荚狭虫的卵囊再放在腐烂了一千年的沼泽泥水里面发酵的味道！）
“……”肯达和迪尔兰多都沉默了一下，想象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气味。
（就像腐烂了几天的鱼内脏加发酸变质的面包加上臭虫的味道然后放大一千倍。）挝狼见两人都无法明白，只好换了一个说法。
肯达点点头，表示懂了。然后开始用匕首切开了心脏肝脏等器官检查内部，虽然这些组织都有腐败的迹象，但还是轻易的发现所有的内脏上都有密集的空洞。可惜检查完所有人的腹腔，都没有找到迪尔兰多所说的白色细丝。
“昂赛骑士？”肯达扬声喊了一下躲在上风位置透气的络腮胡男人。昂赛骑士不得不重新走了过来，捂着鼻子恭敬的问：“肯达大人，您发现什么了？”
“尸体的内部似乎被什么东西蛀过了，全部的内脏都有密布的孔洞。我猜测，不管是什么东西咬了他们，似乎目的是在人体内产卵。”肯达用匕首挑着一片肝脏的切片，把蜂窝一样的切面给昂赛骑士看。
昂赛骑士看的面如土色，感觉浑身皮肤都痒了起来，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担心的问：“那……那个东西还在这里么？”
肯达摇摇头，用枪把死人的一只手挑起来，让昂赛骑士看。虽然尸体大部分地方的皮肤都被石灰腐蚀的坑坑洼洼，难以分辨原来的样子。但是从这只还算完好的手上，可以看到皮肤的表面也有密集的细孔，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孔穿透肌肉骨骼，直达内脏。估计给尸体灌个水，水会从全身都喷出来。”肯达看着外貌威武的昂赛骑士一脸的熊样，忍不住逗逗他。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的昂赛骑士，果然整个脸都绿了，在呕吐和维持礼仪尊严之间他挣扎了三秒钟，然后果断的跑到远处一棵树下吐了起来。
“你真狠！”迪尔兰多暗暗的举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小声的嘀咕：“看样子那些白色的细丝真的有可能是从这些尸体里面孕育出来的。不知道它们从尸体里面钻出来以后去哪里了？”
（向东北的方向去了。那臭味越来越淡，不知道是不是潜入地下了，还是会逐渐消失。）挝狼的思绪又轻轻的响起，指明了气味消失的方向。
“果然是城堡的方向！”迪尔兰多一听，更加落实了心中的猜测。立刻把之前路上观察的情况和肯达说了一下。肯达看了看眼前这座不算很高的山丘，变身成了狼的样子，狂奔了起来，冲向了山顶。
“咦！肯达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一边吐完了的昂赛骑士听见动静，赶快跑过来，银白色的巨狼已经一转眼跑的看不到踪迹了。
“肯达大人说，他的狼闻到特殊的味道，他去追踪了。”迪尔兰多老老实实的垂首站在一边，回答昂塞骑士的问题。
昂塞骑士脸色一变，立刻训斥迪尔兰多：“你这个侍从怎么当的，为什么不拦着！”
“我拦不住啊……大人哗的一下冒出一团烟雾就变成了一只狼跑远了，我怎么追得上？”迪尔兰多装作紧张的样子，连忙分辩。
昂赛骑士愤怒的瞪了迪尔兰多一眼，看他低头认错，估计继续骂也没用。只好扭头看着肯达跑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害怕又凶狠的表情。
迪尔兰多虽然低头，但一直悄悄留意着昂赛的表情，看到这表情在昂赛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又突然换成了热切的样子，大声的呼喊起肯达的敬称。
迪尔兰多转头，看见银白色的巨狼又风驰电掣的从山顶上冲了下来，不一会就到了两人的面前。
“肯达大人？您发现什么没有？”昂赛骑士第一次看到名闻天下的狼牙骑士的野兽形态，好奇又有点害怕，所以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肯达没有让挝狼开口，而是直接又重新转化为人型，随口回答：“没什么，刚才闻到些气味，但是没到山顶就断了，所以我就折回来了。”
“哦，那岂不是又没有线索了？”昂赛骑士看似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肯达大人一出手果然厉害，发现了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的盲点。我这就安排人马把其他的尸体也挖出来检查一下。”
肯达看了看昂赛骑士说：“这么热的天气，其他的估计早就腐烂的看不出模样了吧？而且这些挖出来的尸体也不能继续这么放着，要立刻烧掉。”
昂赛骑士苦着脸，正在干一件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捡柴火。他看了距离自己不远处也在捡柴火的肯达的身影悄悄的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上面派个肯达这么大的人物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做做调查的样子。没想到堂堂狼牙骑士做起事来如此的身体力行，雷厉风行。自己闻了半天尸臭不说，此刻还要到处收集柴火，来烧掉尸体。
迪尔兰多早就识趣的跑远了去捡柴火了，不然肯定要被昂赛骑士指派了做这做那。
没多久，两个人都抱了一大堆的枯枝回来。迪尔兰多则找到一棵倒在树林中的枯木，整个拖了回来。
昂赛骑士看了看这棵还不算小的枯木，正发愁没有东西砍开。肯达发话了，让两人退远点，然后就挥舞起黑色的长枪，快速的刺向了那根枯树。
啪的一声巨响，看似寻常的一枪，把有一尺左右粗的树干点的整个爆裂开来，碎成了大大小小的一堆木条木片。
昂赛骑士呆了一下，然后开始拍手称赞，被这一枪之威惊吓了够呛。自己和城主虽然自诩也是武技高手，但是在这样的一击之下，估计挡不了半招，而且肯达显然还没怎么使力。
肯达暗自好笑的瞥了一眼昂赛骑士，然后主动把那些木条枯枝丢进埋尸坑。肯达这么一动手，昂赛自然也不能干站着，只好一起帮忙搬运。三人一起搬，不一会整个尸坑都被覆盖上了燃料。
昂赛骑士从怀中掏出火石，想要给肯达点火。但是肯达婉言谢绝，直接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瓶子，对着坑里的木头稍微用力的砸了过去。
嘭的一下，熊熊火焰立刻轰然而起，迅速的蔓延到整个土坑。
“哇！肯达大人这是什么？效果如此惊人！”昂赛骑士再一次被震惊了，这么小小的一瓶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如果说用作武器，岂不是杀伤力超强。
肯达淡淡说：“没什么，皇家科学院最新研究的试验品，让我找机会测试的。特点就是起火快，燃烧温度高，烧什么都特别彻底。我看这不知名的凶手邪门的狠，怕凡火不能彻底的消毒，所以就用了。”
“这……那其它几处地方也要这么处理么？”昂赛就算原本还有什么心思，此刻也丢到了九霄云外，恭恭敬敬的请肯达下达指示。
“时间似乎也不早了，我们去靠这里最近的现场再看一下，回头城里面要派人把所有的尸体都挖出来，用黑油浇灌，彻底燃烧干净。”
肯达看了看天色然后回答了昂塞骑士的问题，刚才这么折腾，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就要到傍晚，于是打算再鉴定一下其他现场的气味就暂时收工。
昂赛骑士立刻点头称是，上马带路。三个人就这么沿着南风之路继续往南走。
路上肯达和迪尔兰多有意退后了一点点。在两人并肩而行的一瞬间，肯达小声的说：“刚才那山的后面还有两座小山，但是更远处的山峰，就是乌铅城城堡所在的那座。气味后来虽然减淡，但是方向绝对不会错，就是往着乌铅城的方向去的。”
二十五章 霍姆少爷
迪尔兰多万分感激的挥别了两个卫兵，转头往自己来的方向走。下了露天的走廊以后，一路往下走，来到丕斯小姐所在的楼层，但是还没下楼梯就能看到那段走廊有卫兵守卫。
在暗处安静的观察了一会守卫的状态，迪尔兰多发现这里的卫兵明显比上面的认真多了。即使四周没有人，站姿也很标准，丝毫没有懈怠的样子。看样子城主果然比较宝贝这位娇客，选派的护卫人员也比较精良。
迪尔兰多暂时还不打算打草惊蛇，就悄无声息的从暗处继续往下走。其实城堡的最下面两层是连接在一起的，只不过现在连通的走道都被关闭了，要想到左翼就必须走到底楼。
低层的值班仆人这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睡着了，迪尔兰多直接打开门悄悄的溜了出去。
夜色很美，月亮已经西垂，海风轻柔的吹拂着城堡脚下的这个小广场。广场花坛的龙胆花发出沁人的幽香，但是仔细一想，这种花花草草完全不是格鲁德伯爵的风格。
花坛看上去有古老的青苔和腐蚀痕迹，可以排除是为了讨好丕斯小姐而新造的。迪尔兰多怀疑这片花坛是格鲁德伯爵的第一任妻子的手笔，那么现在又是谁在用心的照顾着这些花草呢？
迪尔兰多一边思索，一边往城堡左翼走。那里的大门都关闭了，但是在一段围墙之后还有一个小门，虚掩着，应该是仆役们进出的通道，迪尔兰多走了过去，发觉进去以后就是一个堆了不少东西院落。
狭窄的通道通向了几间屋子，其中有一间竖了三个粗粗的烟囱，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石头面包烤炉，显然就是厨房了。厨房的旁边就是水井，水井的三边都有水槽，方便打水的人取用。而此刻居然正有一个迪尔兰多意想不到的人在这里打水。
“是你！”弯腰在打水的人，听到迪尔兰多刻意弄出来的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大声地喊了出来。只见他把水桶一丢，从旁边抄起了一把铁钩对着迪尔兰多就扎了过来。
“霍姆少爷？”迪尔兰多原本以为这里打水的就是卫兵说的那个什么看马的萨多。所以故意弄出声音想搭话，再打听些消息的什么的。没想到城主的儿子这个时间不睡觉，居然跑到佣人干活的地方来打水。
这个少城主不知道为什么对迪尔兰多有那么大的仇恨，这一钩的速度又快又狠，倒是颇有点他老爹的风范。不过迪尔兰多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攻击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也不能太不给少爷面子，迪尔兰多只好绕着水井东躲西藏，上窜下跳的和霍姆兜起了圈子。
说来也怪，霍姆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除了一开始的喊的那声，后来就是默不作声的在追杀迪尔兰多。虽然打了半天连迪尔兰多的边都没靠上，但也没有开口喊人来帮忙。
看出蹊跷的迪尔兰多，反而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饶命阿~~霍姆少爷~~”果然喊了没有两声，霍姆少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停下了追击的动作。
“喊什么喊！我知道你武技比我好！你若要反击，我早就躺地上了，装什么样子。”虽然年纪刚满二十，才步入青年的阶段，但是霍姆·格鲁德眼力可不差。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是完全看得出来迪尔兰多在逗着他玩。
迪尔兰多抱着衣服，装作小心翼翼的说：“霍姆少爷，我哪敢回手啊。而且，这么晚了，您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干什么是你管得着的么？”霍姆正要回答，一想不对，立刻瞪了迪尔兰多一眼开始反问。“你这个可疑的生人，这么晚了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如不从实招来，我立刻叫人把你给抓了。”
“我说我说！我这不是刚为肯达大人办事回来么，大人嫌弃我身上脏乱，要我洗干净再回去。而且我忙了半天还没吃饭，想过来找点吃的……”迪尔兰多又把自己脏兮兮的脸伸到有亮光的地方来验证自己的说辞。
“哼……”霍姆就着旁边杂物棚挂的马灯打量清楚迪尔兰多的邋遢样子，倒没继续追问什么，反而指了指身后的厨房说：“进门左拐有个柜子，里面有黑面包还有香肠。奶酪在右边挂的篮子里面的。”
“霍姆少爷您真是个慈悲的好人！”迪尔兰多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从霍姆的旁边穿过去，跑进了厨房。
“吃完了快滚，不准说看到过我。”霍姆丢下这句话，匆匆的从刚才的小门走了出去。
迪尔兰多进了厨房也没客气，拉开柜子的门，扫荡了一整个黑面包，香肠若干，然后又拿了两块奶酪，简易的切了一下，夹在一起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贴上外面的墙壁，听着霍姆的脚步声。
他发觉霍姆并没有走远，而是绕到城堡左翼一个角落停了下来，在等待着什么。似乎这位少城主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打算等迪尔兰多走掉以后继续干。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迪尔兰多立刻把吃的全部塞进嘴巴，然后打了桶水，对着自己一阵浇浇，敷衍了事的冲了一下，然后换了衣服，做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捞了个苹果啃起来。
一路走一路愉快的哼着走调的民谣，迪尔兰多回到了右翼的建筑中。不过一进门，他就迅速的跑上二楼，然后从打开的一扇窗户居高临下的观察到底霍姆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坐在窗台上，迪尔兰多啃着苹果一边逗着瑞赛斯玩一边监视着下面的广场。一个拿着灯的杂役在广场上饶了一圈，又回到了广场下面的那个较小的平台，那边有马厩，估计就是前面卫兵提到的看马的萨多。
等巡逻的人走了又过了一会，霍姆年轻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广场之上。月亮已经完全西沉了，要不是迪尔兰多目力非凡，一定看不清他的身影。
只见少城主又走进厨房那个院落，过了一会，打了两桶水出来，开始浇花。几个花坛，他打了三次水才全部浇完，浇完以后还用剪刀修剪了一下，并且把剪下来的花枝整理好了，扎成了花束。
霍姆收拾完花束，没有回主建筑，反而走下了这个小广场，往左边拐去了，一下子走出了视线。迪尔兰多一看，立刻从窗户跳了下去，打算悄悄的跟在后面。
广场之下有两个较小的平台，右边是马厩，左边堆放着一些武器杂物。在左边的平台尽头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延伸上与城堡融为一体的山坡。这条路在山壁上曲折延伸，但是此刻看不到任何人在上面行走。
“跟丢了么？”迪尔兰多隐藏在阴影中又等了一会，但是还没看到霍姆的身影重新出现。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决定立刻回去找肯达，借助挝狼灵敏的嗅觉来追踪。
肯达一听迪尔兰多所说的情景，也觉得很蹊跷，两个人都悄悄的又溜了出来，很快就到了迪尔兰多追丢霍姆的地方。为了追踪方便，肯达直接变成了狼的形态，挝狼在地上嗅了一下，开始带路。
等走上山道，才发觉那些转折的地方，有些有岔路，有些是山洞，山洞上还安装了简陋的栅栏门。霍姆的气味消失就在这样的一个山洞之中，栅栏之上的锁虚挂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有人的迹象。
迪尔兰多和挝狼对视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打开门走进了山洞。山洞很小，迪尔兰多需要稍微弯着腰，才不会撞到脑袋，挝狼也是只能趴伏着前进。
这个山洞走进去一段就是一个较大的圆形仓房，里面堆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杂物。狼在里面闻了一圈，发现霍姆的味道消失在一堆斜靠在墙上的木板后面。
迪尔兰多把木板轻轻的移开，发现了一个只有半人高的金属活门。他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没有人的声音，于是悄悄的打开了这个活门。
活门的后面是漆黑一片的幽长垂直通道，一个古老的金属把手嵌在岩石之中，上面系了根粗粗的绳索。气流从黑暗中涌出来，带着一点龙胆花的香气，还有湿热的其它什么味道。
（有那个虫子的味道！）挝狼的思绪响起。（……虽然很淡）
“我下去看看！”迪尔兰多一听立刻弯腰钻了进去，顺着绳子就往下溜。肯达要阻止也晚了，而且狼的形态根本钻不过这个狭小的门，等他转换为人形以后再下去，已经听到前面穿来乒乒乓乓的打斗的声音。
肯达迅速的滑到绳子底部，发觉落脚的地方是一个非常狭小的平台，左手边有一条仅能容下一只脚的窄道。身后就是一片深涧，黑乎乎的只能看这里是到山体内的一个狭缝。他快速的沿着窄道移动，走了十几尺，发觉眼前出现了亮光。
那亮光透过一条山壁上的狭窄缺口照过来，从缺口中可以看到一个壮观的银白色的奇特金属树状物顶天立地的戳在这个巨大的山体空洞中。
此刻迪尔兰多正在这个树状物的一个分叉上，霍姆被他按倒在地。叮叮当当的声音来自于迪尔兰多手中挥舞的皮带，他正在用皮带头把那些围绕在霍姆身边飞来飞去的银白色怪物抽飞。
看上去迪尔兰多不是制服了霍姆，反而是在保护着霍姆。
二十六章 树中人
“打它们的头部！”迪尔兰多看到肯达立刻喊了出来。肯达从缺口跳了出去，直接半空中拔出了双枪，看准了金属蛇一样的东西的头部猛扫了过去。
那些怪物的头部都是一张一合的牙齿的样子，肯达的枪打上去，直接就把那牙齿给打碎了。碎片四散飞开，那些牙齿后面缀着的细丝组成的身体也随着碎片分成了若干条更细的长条。
变成碎片的牙齿还是不屈不挠的飞舞着，试图找机会钻进被迪尔兰多护在身下的霍姆身上。霍姆被脸朝下按在地上，此刻努力的转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那些飞来飞去的怪物，惊恐的大声喊着：“那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闭嘴！”迪尔兰多被他喊的不耐烦了，一拳头把他给砸晕，然后抬手又是两皮带把烦人的碎牙齿怪抽飞。
肯达不满的皱了一下眉，换了进攻策略。这一次他下手的时候用上了钻的力道，带有旋劲的枪尖直接穿过了那些牙床最宽的部分，把牙床套在了细长光滑的枪身上。
那些牙齿被卡在枪杆上，开始扭动试图挣脱。但是肯达一旦找到方法，岂会就此停手。只见他左一枪右一枪，行云流水的把剩下的都如法炮制的穿了起来。
牙齿互相压着，虽然不停的拉扯，企图腾空而起，但是都被肯达死死的拽着，终究没有飞的起来。金属之间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那些银色的细丝散开又拧成更粗的一条，像蟒蛇一样甩动，企图缠住肯达的手臂。
肯达双枪互磕横扫，锐利的枪风划过细丝，削断了一大片。断开的细丝有的足够长又飞了起来和其它的融到一起，不足一指长度的就散落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活力，再也动不了了。
这么一来二去，十几个怪物很快就被削的只剩下牙齿的部分，光秃秃的在肯达的枪杆上扭动。但是那些一开始被打碎的牙齿碎片，还像苍蝇一样在迪尔兰多身边绕来绕去。因为太小了，肯达也没办法控制它们。
迪尔兰多看了看肯达手上的怪物串，点点头说：“这下子抓得活体标本肯定够研究了，剩下的都让瑞塞斯吃掉吧。反正这小子晕了，看不到。”
说完迪尔兰多把瑞塞斯从星匣里面放出来，幼小的白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放出来立刻弹跳到空中，对着金属碎片就啃了上去。片刻就把周围的怪物残渣扫荡的一干二净。
幼龙吃完后意犹未尽，转头看着肯达手上的，然后对着迪尔兰多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迪尔兰多打量了一下肯达手上的两串牙齿怪，看上去有点像人类头骨的下半截。但比起人类的下颌骨，这些金属的牙床门牙更尖锐，犬齿更突出，骨骼也粗大不少，不知道是仿造什么生物的骨头打造的。
“好吧……你可以吃一串。”迪尔兰多看了看怪物的样子都差不多，留一点给法伊尔就好了，点头同意让瑞塞斯再吃些。“别这么看着我！至少你得给我留三个。”迪尔兰多最终还是被幼龙渴望的眼神所打败。
胜利的赢得了讨价还价，幼龙欢天喜地的落在了肯达的枪尖上，把扭来扭去的猎物一个一个咬下来吃掉。
肯达在瑞塞斯吃宵夜的时候，终于有空问刚才发生了什么。迪尔兰多没立刻回答，而是先蹲下去，把霍姆给翻了过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除了后脑勺上的包还有额头下巴的刮蹭伤，城主的儿子一切完好。
迪尔兰多检查完，放心的站了起来，拍拍手说：“我到缺口那边的时候看见这小子趴在那个洞前面祷告。”说着迪尔兰多指了一下，脚下所站的这根枝丫的根部，那里有一个大半人高的洞穴，此刻正有淡淡的橘红色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
“那些细丝就好像岩石里面钻出来一样突然就涌了出来，还有那些牙齿，好像就是从这古怪的树里面长出来的一样。”迪尔兰多摸了摸身边的金属枝条，他刚才看着那些牙齿从这些树干里面冒出来，但是此刻却又悄无声息，没有动静了。
肯达跟着迪尔兰多的步伐，一边戒备一边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山腹之中，周围的石壁上有人工雕凿出来的狭窄小道，石壁上开凿了很多得石盆，里面都放了鲸脂，用细细的棉线点燃，照亮了整个山洞。
“那东西冒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这小子操纵的呢。但是后来发觉那些怪物聚集的时候他毫无觉察，而且怪物全部潜伏在这个洞穴的附近，一副等他出来就下手的样子……”迪尔兰多用手拍了拍这棵“树”的主干，然后把脑袋伸进刚才霍姆跪拜祈祷的那个洞里面张望。
两人脚下所站的这个巨大的金属树状物，上下四周都伸入倒岩石之中，每一根枝条都非常粗，大概有大半人高的直径，而主干的部分更是有十几尺粗。
整个树干的形状并不直，而是歪歪扭扭的螺旋着盘在洞中，金属的表面没有接口，也不知道这么巨大的一块是怎么造出来的，灰白的表面上仔细看嵌着大大小小的岩石碎片，有的地方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突起。
“啧……这小子原来是给他妈妈送花。”迪尔兰多掀起原本垂在洞内的丝绸窗帘，然后发出了感叹。
这个洞穴不大，大概也就是一张床的大小，被修葺成了一个豪华的女子睡床的样式。一个黑发娇小的女人躺在华丽的丝绸寝具之中，容貌秀美。旁边的花瓶里面插了一束新鲜的花朵。若不是躺着的人胸口没有丝毫的起伏，会以为那个女人只是睡着了。
女子的年纪在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略有点消瘦，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颗巨大的心型粉色珍珠，其它的首饰也都是珍珠和密银为主。
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上只带了一个戒指，就是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戒指式样古朴，一块椭圆形的无色宝石镶嵌在上面，宝石的两边都是格鲁德家族的家徽浮雕装饰，应该是家传的首饰。
洞穴的上面不知道有什么机关，柔和的橘红色光芒照了下来，让尸体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这里的一切都布置的很精美细致，可以看出安排的那个人多么的在意这个女人。
瑞塞斯吃完了牙齿怪，跳回了迪尔兰多的肩膀上，看着尸体上的戒指和项链又开始蠢蠢欲动。迪尔兰多一把抓住它，小心的安抚了一下，塞回了星匣。
“这个项链和戒指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不知道是不是这股能量保持着这位格鲁德夫人死去多年还看上去光彩依旧。”
迪尔兰多不想冒犯这位死去的妇人，并没有亲手去检查项链和戒指。但是站在这么近的地方，龙的本能感知冲击着他的神经，告诉他面前的东西魔力非凡。
肯达一直在仔细地打量着四周，此刻看了看脚下散落另一束的花枝，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殿下，我怀疑不一定是项链或者戒指的功效，你看这花……”
迪尔兰多随着肯达所指的方向方向看去，沿着洞口大约两三步的地方散落了很多花枝，那是霍姆被迪尔兰多扑到而掉落的。此刻这些花枝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靠近洞口的娇艳欲滴，简直就像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而一条看不见的界限以外的部分则干枯发黑。
迪尔兰多捡起地上的一枝完好的木槿，拿到了那个分界的地方。就在两人的眼前，伸出边界的花朵和枝叶开始枯萎变黑，而其余的部分则依旧新鲜艳丽。
“我说那些怪物怎么都围在旁边不动的，原来是这个洞有蹊跷，或者说是整个这东西有问题。”迪尔兰多用脚跺了跺立足的枝丫，听见震动沿着金属传递到岩壁之中。
那些金属与岩石接触的部分发出轻微的剥落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碎片纷纷跌落，一路下坠不断的碰撞金属的树枝，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声音。
挝狼的思绪突然响了起来：（那味道的源头在底下，此刻泛上来了。）肯达听到挝狼的说法，正要跳下去检查一番。被迪尔兰多敲晕的霍姆却被震动吵醒，发出了声音动了起来。
他一恢复清醒，就跳了起来，指着迪尔兰多开始大声嚷嚷：“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那个……那个到底是什么？”然后他转头看到肯达左手的银白色枪杆上穿的那个动来动去牙齿，又结结巴巴的问肯达。
迪尔兰多丢掉手上的花，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敌意，慢慢的走近霍姆，然后在他面前五步的地方停下来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帮你的就可以了。”
二十七章 争执
霍姆惊恐的眼神在迪尔兰多身上转了转又在肯达身上转了转：“帮我？帮我什么？鬼才信你们！”
“喂，我刚救了你的小命，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迪尔兰多不满的摇了摇手指。
“我怎么知道刚才那怪物不是你们招来得。”霍姆到底年轻，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一时间被吓的不清，有点逻辑混乱。
迪尔兰多嗖的一下窜到了霍姆的面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就凭我杀你根本不需要废半点力气，我有必要搞那么麻烦的东西么？”
这位少城主看到迪尔兰多过来，却连后退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呼了一声抱着头缩了起来。还好迪尔兰多手下留情，才没有把他又敲晕过去。
霍姆摸着头上新冒出来的包，突然意识到迪尔兰多的言行举止哪有一点像底层佣兵的样子。再看看一边笑而不语的肯达，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早就认识的！你一定是鹰翼骑士马丁·孚瑞！”
“噗！”一边戒备的肯达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迪尔兰多转头瞪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矮么！”
“你不是？”霍姆又怀疑的看着迪尔兰多。
“好吧……（就当）我是。”迪尔兰多挫败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肯达枪上的怪物说：“那东西应该就是冲着你来得，而且你们这里发生的几次袭击商队的案子，应该都是和这个怪物有关。你知道什么人想你死么？”
“想我死？……”霍姆低头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而且这里是堡中禁地，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进来。对了，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说了一半霍姆突然想起来眼前的两个人正站在这块所谓的禁地上。
“跟踪你又不是多难的事情。那这块禁地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以前都没有人知道此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母亲的遗体会在这里？”迪尔兰多干脆一口气把问题都丢了过来，问完以后，叉着手等霍姆的回答。
霍姆虽然不了解迪尔兰多和肯达，但是图腾骑士的种种事迹举国闻名，知道他们都是谨遵骑士守则的高洁之人。所以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实不相瞒，这个洞穴是自然形成得，被发现不到六十年，据说是我爷爷在某次改造城堡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霍姆指着山洞顶端的某个地方说：“那里才是真正的入口，进出要经过我父亲所居住的地方。”
“一开始发现的时候以为只是一个山体的空洞，或者以前开挖留下的矿道，不过当他们发现这个巨大的铅矿树的时候就开始觉得蹊跷了。原本我的爷爷曾经有过把它挖掘开采出来出售的计划，但是后来出了不少事，就放弃了开采的计划。”
“不少事是指？”迪尔兰多挑起眉毛，好奇的追问。
“这里的岩石非常容易坍塌，轻轻的敲击也会引起岩石的崩落，这个洞上的那些小路都是不断的开凿不断的崩塌，死了不少的工人。而挖出来的铅矿里面总有些奇怪的东西，很多人声称在熔化矿石的时候看到矿石里面有鬼魂跑出来。”
霍姆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头顶上的一根粗壮的铅树枝，震动沿着金属迅速的扩散开来，传递到四周的洞壁，引起新一轮的岩石剥落。迪尔兰多和肯达则在听到“鬼魂”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
“据说一开始发现的时候是看不到这个中间的主干的，后来因为不断的塌方，才形成了今天的样子。不过最终让开采计划完全停止却是因为发现了那个。”
霍姆指了指刚才跪拜的树洞，脸上忍不住挂了一丝悲伤。“据说是挖掘的工人在一次很大规模的塌方以后才发现的那个洞穴。一开始工人们只是发现放在洞里面的食物不会变质，而且口味还会变的更好。”
“当这件事被上报以后，我的爷爷又用很多东西做了测试，甚至他自己还睡过这里。据记载这个洞穴治好了他的早年骨折造成的腿疼。”霍姆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补充说：“可惜这只是传闻，它的神奇功效并没有能治好我母亲的疾病。”
“为什么没有上报这个发现？”肯达替迪尔兰多提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作为臣子，格鲁德伯爵家族有义务把这样的事情上报给国王。
“具体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我爷爷的好友昂赛骑士说要先调查清楚再上报。后来发现这里实在无法开采，如果强行开采有可能导致城堡坍塌。爷爷决定就此把这里封闭起来，也就没有必要上报了。”霍姆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这样的隐瞒不报是多大的问题，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清楚。
“昂塞骑士就是今天我们见到的那个有络腮胡子的？”迪尔兰多用手比了一下胡子的样子。“他有那么大年纪么？”
“不不，不是卢达叔叔，是他的父亲，前代昂赛骑士。”霍姆急忙否认，“他们家族世代都是我们的家臣，一直都非常忠诚，而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们亲如一家人。”
“昂赛骑士……”肯达低吟着回想今天对此人的感受，外强中干，个子不高，长得虽然粗狂结实，但是不像是一个英勇之人，而且似乎也比较贪财。难道是因为不想增加上缴的税赋所以故意隐瞒不报么？
“我母亲本就体弱，生了我以后长年卧病，最后更是虚弱的无法起床，深爱着她的父亲最后实在不忍心看母亲受苦，才打开这个封闭多年的地方，把母亲移到洞穴里面疗养。”霍姆见迪尔兰多示意他继续说，就又陷入回忆之中。
“一开始母亲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我那时天天过来探望陪伴她，每天都可以看到母亲变得更健康更有活力。可有一天，父亲突然告诉我，母亲走了……服侍的仆人一早发现她……停止了呼吸。”霍姆的声音渐渐哽咽，不得不停了下来。
迪尔兰多安抚的拍了拍眼前这个伤心的青年，心中完全能够体会他的痛苦。迪尔兰多自己的生母在他不足月的时候就遇袭生亡，后来的养母也去世的较早，这一点上和霍姆可算是同命相连。
当两人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情绪之中的时候，肯达突然走了过来，拉着迪尔兰多低声地说：“有人来了，我们先避一避。”
迪尔兰多仔细一听，果然也听到隐约有脚步之声从山洞顶部回响起来。三个人立刻都跳上树枝，往来的时候的那个裂口跑去。等霍姆最后一个爬上缺口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嘎吱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一扇沉重而且许久没有打开过的金属门被推开了。机械的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沉重，似乎走路的人有什么心思。
迪尔兰多和肯达都趴在缺口后面，屏息凝神的等待着那个人走到视线之中，只有霍姆心中早就确信来的人是谁。
“父亲……”随着那人沿着岩壁上的走道不断旋转向下，终于绕到了裂口前可以看到的角度——那人果然是岗达赛·格鲁德伯爵。
年过四旬的格鲁德伯爵因为保养得宜，又勤于锻炼，身材保持的很好，平时站在那边有种挺拔威严的感觉。但是此刻却似乎苍老了不少，消沉的弓着背缓缓的走在狭窄的小道上。
他满怀心思的走到了铅矿树的树洞前，把额头靠在了洞口，似乎陷入了沉思。因为距离远又在背面，三个人都看不到伯爵的表情，但是从他身体姿态所透露出的情绪看，伯爵似乎很悲伤又有点愧疚。
过了一会，伯爵站直了身体，伸手打开了沙帘，弯腰伏身下去似乎亲吻了一下洞中人，然后见他伸手从洞中取出了什么东西。
“住手！”霍姆嗖的一下跳了出去，动作之突然，迪尔兰多和肯达都没来得及制止。
为了不暴露，两人都没跟出去，反而往洞内缩了缩，免得被格鲁德伯爵看到。
“父亲！您在干什么！那是您送给母亲的戒指，那是您对她的承诺，难道您今天要残忍的从她那里夺走么？”霍姆跳下缺口，一边跑一边激动的大喊了出来。他看得清楚，格鲁德伯爵从洞中拿出的正是母亲佩戴多年的家族戒指。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会亲眼见到父亲自己把那戒指从母亲的手指上摘下来。
格鲁德伯爵的脸上神色复杂，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经常会悄悄的溜过来祭拜亡母，但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的举动会正好被儿子撞个正着。
霍姆看到那枚母亲带了那么久的戒指此刻正被安放在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里面，似乎打算要送给别的什么人，终于明白他父亲在干什么。
“你要把这枚格鲁德之戒送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妖女？”
“放肆！”格鲁德伯爵的怒斥和响亮的耳光之声同时响起，回荡在空空的洞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