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拒绝
拖着黑色长枪,一步步的走下青云路。不同于上去时的灵动迅捷,此时的杨帆海走的有些蹒跚踉跄。
说起来,自己在一天之内,走了三次这条无数凡夫俗子梦寐以求的修仙路。
虽然相隔的时间很短,却是让他莫名的体会到了三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第一次上山,是带着一种希冀。这么多年来,风师父给他讲了太多的神话故事,极为玄奇,引人入胜,令他神往多年。
即便因为风师父的禁令,不得拜入他人门下,当时的自己是想着如何将这修行的名额让给弟弟和妹妹,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时的他对于所谓的仙人还带着一种类似于梦想的崇拜之感。
可惜上山之后,却是发现所谓的仙人与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同。
出尔反尔、食言而肥……这样的词语居然可以与仙人联系到一起,虽然翠微山掌门和执法长老的心思正好是帮了杨帆海,可之中的一些小心思和小动作,却是让杨帆海失去了对两人的尊敬。
第二次山上,是为了闯三关冲上去的。而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不仅仅是为了要完成与翠微山掌门的约定,亦是带着腹中情绪。
无论是一招击败吴燚,还是极快的解决高进宇,乃至最后差点击败沈雨薇,他都是带着一种想要发泄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不愿承认自己体质有问题,不适合修行。又或者是想向翠微山掌门和执法长老证明,自己要比他门下这些所谓的修仙者强。
他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了极致,绷紧一团,蓄势待发,乃至一蹴而就。
最后他是成功的,若他心存杀意,被情绪主宰一意孤行,而沈雨薇又没有其他手段,最后那一枪是可以将对方毙命的。
只是在关键时刻因为某些原因,让他猛然想起了与翠微山掌门的约定,也想起了自己要弟弟妹妹拜入仙山的目的,硬生生的停住了自己的攻击。
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沈雨薇幸运,一直无法完好控制力道的枭首枪法居然在那关键时刻让自己成功停了下来。
最后的瘫倒倒不是故意那般,雷电的可怕威力以及强行变招的真气紊乱,让他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好在并非真正的生死之战,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如今第三次走在了这条凡人羡慕的青云路上,虽然是带着战败者的名头,但杨帆海却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轻松。
弟弟妹妹拜入仙山,以后可修仙脱凡,成就当可超过自己。有朝一日,若自己无法营救父母,在他们身上还有机会。
而自己如今孑然一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变得更加方便,也无需畏首畏尾。
而且这一刻,他心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豪情:既然自己可以以先天境界击败炼气期修士,若自己能更进一步,自然也能击败更强的修士。
行至山下,感觉到了一阵疲惫,杨帆海在一棵树下盘膝调息,将黑色长枪放在了自己腿上,静静等待。
让弟弟妹妹拜入翠微山是他突然生出的念头,感觉可行,所以来了。而第二次上青云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翠微山情况到底如何,他完全不知,贸然将弟弟妹妹交给他们,后果如何,难以想象。
好在进入广场之时看到璟露公主,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
璟露公主身份特殊,即便并非修行界的人,但看得出翠微山掌门给了她特殊待遇。若能将弟弟妹妹托付给她,让她在翠微山掌门面前说上几句,效果肯定会完全不同。
战败之后,之所以没有与璟露公主会合,孤身下山,正是为了这目的。
盘膝调息许久,终于尽数恢复,听着一阵呼呼之声,只见有青色旋风卷着一辆马车,沿着青云路从山上飞了下来。
落地之后,正是璟露公主几人。
二弟和三妹不在,已经是留在了山上,杨帆海忙站起身走过去,躬身一礼:“有劳公主了。”
璟露公主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一般,听到杨帆海声音,猛的一惊,好像惶然回过神来,再莞尔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无需道谢。”
“最后那一枪……你还有力气吧!”一旁的皇甫队长突然开口问道。
杨帆海摇了摇头:“沈雨薇玄法很是厉害,我只是打了她个出其不意。而且她并没有太多杀意,所以才能让她陷入险地。只是最后雷电亟体,我那会动弹不得,连枪都握不住了。”
“若是再来战过,我肯定会输的更快!”
“可惜了!”皇甫队长摇头微微叹息一声。
穆先生则是开口问道:“不知道杨少侠准备去哪里?”
璟露公主立刻一脸希冀的看向杨帆海,自然是想让他应允从军一事。
“暂且不知!”杨帆海摇了摇头:“我想先回家一趟,处理些事情后再作打算。”
“哦,这样吗?”璟露公主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只是轻声说道:“这样也好。”
杨帆海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抱拳说到:“此番得公主多次帮助,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
他想说说日后必报,但想想对方公主身份,怕是也用不着自己。似乎除了应下对方所说的从军,就无法再有其他了,一时间只能哑然。
璟露公主似乎看出他心中尴尬,微微一笑,吩咐皇甫队长取了一身衣服过来,交到杨帆海手中:“看你衣裳破碎,无法再穿,不过我也只能送你一套了。”
杨帆海也不矫情,此时的他的确需要一身衣服。当即接过衣服,躬身谢过。
“公主盛情相邀,在下本是不该拒绝,只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只能暂时谢谢公主好意了!不过来日方长,有朝一日,杨帆海定有为蓟国效力的一天。”
杨帆海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一路过来,璟露公主对他礼遇有加,而且还被他利用了安置弟弟和妹妹。此时,一身衣服送来,更是让他心中莫名感动。
璟露公主淡淡一笑:“无需如此,一切随缘吧!”
“多谢公主理解,在下先告辞了!”
与几人行过一礼,杨帆海提着黑色长枪大步离去。
看着杨帆海背影,璟露公主与身边两人说道:“召集人马,我们也走吧!”
皇甫队长领命而去,穆先生却是摇头叹息:“翠微山掌门凌霄道人的入室弟子,多少人盼望而不可得,公主为何要拒绝?”
其他世家弟子加入翠微山只能做第五代弟子,而凌霄道人的入室弟子则是第二代弟子,其间身份差距难以说明,在穆先生眼中,这简直就是天赐恩缘,可璟露公主居然拒绝了。
而且思索的时间很短,明显就是早已考虑过了。
璟露公主微微叹息:“在送给我的邀请函中,凌霄道人已经隐晦的说过此意,我来的路上就已经考虑过了。”
“为何?”穆先生更是不解了。
璟露公主摇了摇头:“我不明白翠微山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在我蓟国选取弟子,但就目前来看,收的弟子基本都是我国的世家子弟。”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璟露公主眉头紧皱:“若有朝一日,翠微山想在我蓟国做些什么,怕是我王室都没办法阻止了。”
穆先生一愣,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么多,但此刻听到璟露公主一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虽然蓟国是属于王室的,但管理各地方的却是各处世家。如今来翠微山的又都是各世家最被看重的弟子,未来必定是暗中执掌各自世家。
一处两处也就罢了,但如今蓟国世家弟子皆是有人来了翠微山修行,一旦翠微山通过这些世家弟子向他们管理的地方发号施令,结果如何,难以想象。
此时,皇甫队长已经将随行人马带来,上了马车,一行人缓缓地离开了翠微山。
离了翠微山,杨帆海寻了一处水塘,洗干净了一身,再换过衣服重新上路。
弟弟妹妹已经安置好,他想回盘山一趟。风师父该是还没回来,自己可以山中等待,也可以留下一封书函,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知。
沿着来路前行,全速之下,数日之后,已经是接近盘山。
高峰耸立,山脉蜿蜒不知道多远。
看着一眼不见尽头的盘山,杨帆海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甚至开始忐忑自己将弟弟妹妹留在翠微山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高草中穿梭,亦是小心翼翼。
与大蛇战斗过后并没有太长时间,从昔日那条逃走大蛇的伤势来看,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轻易出动。但这种事情,只是猜测,谁也说不定的。
昔日还有不少蛇尸没有带走,这么多天下来已经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令人想要呕吐,即便是杨帆海也只能憋住呼吸前进。
穿过那一片高草,走入山林边缘,恶臭消散了不少,令杨帆海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尚未松完,心中突然警兆一生,手中黑色长枪指向一棵大树。
“厉害,果然厉害,居然能发现我的行踪!”
一阵轻笑之间,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正是翠微山上跟在白发胖子身边的那人。
第三十三章 真阳子
从树后出来的男子五官清秀,一双桃花眼,乍一眼看去,竟还有几分妩媚之感,阴柔气极重,仿若女子一般。
对方的那种胭脂气令杨帆海感觉极为不舒服,甚至有些厌恶。但感觉对方高深莫测,不敢轻易表示敌意,只能沉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他在石台上意气风发,战的酣畅淋漓,已经几乎让翠微山上所有人印象深刻,只是石台下的人,他能记住的却是不多,自然也认不出这男子乃是贵宾台上白发胖子身边的人。
男子微微一笑:“我乃是柳屏山的真阳子,家师白絮道人,乃是冀州之中赫赫有名的修行有道之士,与翠微山掌门凌霄道人平辈相交。”
听起来似乎来头不小,但杨帆海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极为谨慎,不知道此人想要做什么。
真阳子又是莞尔一笑:“小友你无需紧张,我师父白絮道人乃是有道有德之士,冀州修行者人人皆知。”
“翠微山一战,小友之名必然名动兖州,修行界人人皆知,可喜可贺。”
杨帆海摇了摇头:“前辈谬赞了,我乃是输的一方,有什么可称道的。”
真阳子却是摇头:“虽然说你肯定赢不了,但在我看来,某种程度而言,赢得一方该是你才对。不过这种方式收场倒也不错,若逼出沈雨薇护身法宝,你恐怕会输的更为难看。”
杨帆海一愣,随即惊声说道:“是你!”
“并非是我!”真阳子又是摇头:“传音给你的是我师父白絮道人,我还没那等修为,可以在凌霄道人眼皮底下传音。”
“原来如此!”杨帆海立刻拱手一礼:“晚辈倒是要多谢令师了。”
那一刻,他战意冲天,难以控制,连与翠微山掌门的约定也抛之脑后,之后的峰回路转,并非是他凭空清醒,而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雨薇身上有凌薇道人赐予的护身法宝,你不可能打败她的,倒不如假装手下留情借机认输,也能保住几分颜面。”
这话虽然并非他之后留手的直接原因,却是让他猛然一下想起了与翠微山掌门的约定,方才悬崖勒马。
那一刻他很是想知道是谁在耳边对他说话,只是翠微山上茫茫人海,他哪分的出来,只能放弃离开。此刻听真阳子一说,自然是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了。
真阳子摆了摆手:“无需多谢,举手之劳而已。凌薇宝剑虽然算不得世间顶尖法宝,但觊觎之人也是不少。沈雨薇不过炼气期,若不给她一些护身法宝,凌薇道人又岂能放心让她出来。”
此话倒是在理,只是在石台之时根本不曾想过而已。
杨帆海点了点头后,开口问道:“不知道前辈寻来,可是找晚辈有事?”
先是出言提醒,如今又让人前来寻自己,那个所谓的白絮道人定然不会只是让人来告诉一声这么简单。
“自然是有事的!”真阳子点了点头:“以吾师来看,此战之败并非你不如沈雨薇,只是修为不及,加上法宝不如而已。若论资质,你当在沈雨薇之上,有极大的潜力。”
“翠微山不收你,乃是他们有眼无珠,白白浪费人才。我师父白絮道人痛惜你这资质浪费,所以才让我追来。若你愿意,他愿意收你做入室弟子,传授衣钵,你觉得如何?”
杨帆海一愣,不曾想会有此事,不过马上想起翠微山掌门对自己身体的检查,只能摇头说道:“抱歉,恕晚辈无法接受前辈的好意了。”
这一下轮到真阳子一愣,他本以为对方刚刚失意,自己又摆出这么大一个好处,该是感激流涕,下跪应下才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拒绝,出乎意料。
自是不解的问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何拒绝?”
杨帆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凌霄道人前辈已经为我检查过身体,我体质有问题,天生经脉堵塞,连炼气期都难以进入,更不用说之后的修行了,所以实在无法接受前辈的好意。”
“还有此事?”真阳子一愣,咻的一声到了杨帆海身前,抬手间就将他的一手搭在了杨帆海的手臂上。
真气入体,细细搜索一番,随即皱起了眉头,失声说道:“真是如此,难怪凌霄道人那个老狐狸居然会放你离开……这所谓的闯三关也是他之后提出来的吧。”
闯三关之时的杨帆海英气勃发,可称人中之杰,如此弟子,各处山门都应该抢着要才是,凌霄道人却是选择了放弃,此时真阳子才算是真正明白原因。
杨帆海叹了口气,也不回答,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再躬身一礼:“晚辈资质低微,实在当不起前辈厚爱,多谢了。”
说完这话,便径直朝山林中走去。
尽管真阳子表现的和蔼可亲,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股妖媚之气的影响,总是让他感觉心生抗拒。更有一种莫名直觉告诉他,虽然真阳子的师父帮了自己,可未必是怀了好心,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不管如何,还是速速远离之人才好。
“等等!”
刚走出几步,又是听见真阳子喊道,杨帆海不得已只能停了下来。
真阳子微微笑了笑:“经脉阻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回柳屏山后,只要师父炼制几幅丹药便可解决。”
“在师父看来,你身上最可贵的是那股坚持不懈的精神,而非实力。你现在的实力在同境界是不错,可莫说师父,就算是在我眼中都不值一提。不过,只要你用心,假日时日,莫说一个沈雨薇,便是整个九州的年轻俊杰也不过如此。”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感觉颇为舒服,却也让杨帆海警惕之心更重了。
若经脉之事真的这么容易解决,翠微山掌门在提议自己放弃成为核心弟子的时候,就不会有那种壮士断腕的感觉了。
就算凌霄道人是一个攻于算计的人,可若能不用出尔反尔,他定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经脉阻塞定然是一个难以解决的事情,连凌霄道人都无可奈何,杨帆海不相信真阳子的师父白絮道人就能解决。
既然不能解决,而真阳子又是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他的什么目的。
若真是如此,可就麻烦了……杨帆海心中暗道不妙,一旦自己不配合,对方恐怕就不会这般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动手了。
可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帆海装作细细思量的模样,余光偶尔瞟过,猛然发现真阳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自己手上落去,确切点说,是落在黑色长枪上才是。
他想要黑色长枪……心中一颤,已经隐约知道原因。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石台上一心想着打败沈雨薇,使用了黑色长枪心随意动变化之能,自然是让人知道并非普通武器,而是法宝。
但凡好东西,就容易引来他人觊觎之心。
此刻杨帆海暗暗后悔,若非自己情绪失控,画蛇添足,又怎会有这横生事端。
但后悔无用,事情已经来了,就必须想办法面对。若自己一再拒绝,真阳子耐心恐怕将会用尽。
心中闪过数个念头,随即一脸惊喜的说道:“真的吗?前辈。”
“那是自然!”真阳子微微一笑:“若你愿意,今后便以师兄相称即可,不用叫我前辈。”
“这……师兄!”杨帆海躬身一礼,又接着说道:“我想回家一趟,拜见父母之后再与师兄同往宗门,师兄觉得如何?”
“回家?”真阳子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家在盘山之中?”
盘山向来无人居住,他自然是有些惊讶。
杨帆海点了点头:“正是,师兄与我一同前往便是。”
真阳子略作思索,点头说道:“好!我也去拜会一下令堂。”
“师兄请跟我来!”
杨帆海领着真阳子往盘山之中而去,开始思索脱身之法。
真阳子一时不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再做出很是随意的模样问道:“我看师弟你这杆长枪很是不凡,却不知是何人所赠。”
杨帆海也是随意的说道:“乃是在山中玩耍之时,在一山洞之中偶然所得。”
“这样吗?”真阳子眼睛一亮:“却不知道那山洞在何处?”
杨帆海忙说道:“就在前方,不如我带师兄先去看看?”
他正想带着此人绕绕圈子,寻机逃走,如此正是机会。
真阳子又岂会反对,连连点头。
领着真阳子在山中行走许久,杨帆海突然不解的说道:“怪了,平日里山中野兽极多,今日怎么一个都看不到了?”
他还寻思若能引来野兽攻击,指不定还有脱身机会,没想到一路走来,连个兔子都不曾看到。
真阳子微微一笑:“我乃是空冥期境界,只要将气息散开,一般野兽自然是不敢靠近的。”
“这样啊,师兄果然厉害!”杨帆海一脸崇拜模样,心中却是只差没骂人了。
炼气期后,有筑基期、结丹期,然后才到空冥期。自己目前不过先天境界,眼前的真阳子竟是比自己高出了四个大境界,完全不会有与之过招的可能。
再往前走了片刻,到一处山涧之前,正寻思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嘶嘶”之声,随即见得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山涧之中冲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脱身
冲出的黑影令杨帆海一惊,急忙后退,再仔细看去,巨大的蛇头,蛇信吞吐,浑身漆黑,不是当天逃走那条黑色大蛇又是何物。
也不知道是因为伤重不想走动,还是实力强大,无惧真阳子的空冥期气息,这蛇居然不仅没有躲避,还冲了出来。
这蛇乃是从野兽得机缘修炼而来,生有灵智,记得杀死同伴的杨帆海模样。
那一日逃了之后,刚寻到此处,准备疗伤,此刻见到仇人出现,自然是直接冲了出来。
杨帆海心中暗惊,猛然一想,又是暗暗叫好,有此凶物,纵然危险,但也是有了脱身机会。当即毫不犹豫的冲到了真阳子身后,大声叫道:“师兄救我。”
不曾想过会有这等凶物出现,真阳子也是一阵愕然。他实力不凡,气息碰撞已经知道眼前凶物与自己的实力相差不多,好在对方似乎有伤在身,自己倒是有取胜的机会,不过免不得要费一番手脚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杀死自己伙伴的杨帆海,黑色大蛇狂吼一声,蜿蜒着巨大的身体对着杨帆海冲了过来。
若真阳子此刻选择离开,黑色大蛇自然是不会理他,可他又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些事情,眼见凶物出招,他自然是迎了上去。
蓄势而发,一掌拍出,与黑色大蛇硬拼一记,引得白絮飞扬,仿若雪花一般。
余波袭来,冲击到了身上,杨帆海装作无法抵挡,哎呀一声,抱着黑色长枪就朝一侧的斜坡滚了下去。
还未到坡下,就站起身来,口中大呼一声:“师兄,快跑!”
手提黑色长枪就要狂奔而走,只是还没迈出几步,就见几棵大树飞了过来,皆是被黑色大蛇巨大的身躯折断,再用尾巴扫来。
他才是黑色大蛇此刻最想杀死的目标,岂能放过。
封住杨帆海去路,黑色大蛇绕过真阳子就要杀来,杨帆海无奈,只能绕着大树穿梭,又重新跑回了真阳子身边。
“呜呜”一声,腥风四起,黑色大蛇长大了嘴巴,对着两人咬来。那分开的上下颚,怕是足以吞下一头大象,令杨帆海不由的寒毛倒竖。
“畜生,真是不知死活!”
真阳子冷哼一声,一掌拍出,凭空出现一根根柳条,仿若织网一般交织着朝黑色大蛇杀去。
等到黑色大蛇咬来之时,正好被柳条网挡住。再见真阳子双手结印,大喝一声:“封!”
柳条网立刻从两边朝中间卷去,合拢成一团,将黑色大蛇包裹。
双手结成一个印法模样,对着黑色大蛇方向,不断施法。看似脆弱的柳条,在真阳子玄法加持之下却是极为坚硬,黑色大蛇全力挣扎,也是无法挣脱。
糟糕……杨帆海心中暗道,若让真阳子将黑色大蛇伏诛,自己肯定是没有了脱身机会。
此时黑色大蛇正好暴怒狂吼一声,引得一阵狂风。杨帆海立刻佯装害怕,大叫一声,一把撞到了真阳子身上。
突如其来的一下,令真阳子躲闪不及,印法一毁,真气断绝,所施玄法自然被破。
“师兄小心!”
杨帆海惊呼一声,急忙后退。挣脱了柳条网后,黑色大蛇又是冲了过来。本来只是想杀杨帆海,此刻连番吃亏,真阳子也成了他仇视的对象。
这该死的家伙……真阳子心中暗骂,忍不住一脚叫杨帆海踢飞,口中也是大声喊道:“师弟,小心。”
这一下力道不小,将杨帆海踢飞甚远,落在了山涧旁。
真阳子再次与黑色大蛇战成一团,同时大声吩咐道:“这凶物潜伏之处,该是有什么好东西才是。师弟你去山涧下看看,我解决了这畜生就过来。”
妖兽向来有护宝的习惯,要么是灵药,要么是珍贵矿石乃至宝物,越是强大的妖兽守护的宝物往往约好。
不过一条空冥期的妖兽,守护的东西好的程度也是有限。真阳子此刻纯粹是想先将杨帆海这个碍手的家伙支开,解决了黑色大蛇再说。
以两人的实力差距,加上此处地势极为不好,就算杨帆海跑的再快他也能追上。
若是在冀州就好了,直接杀人夺宝,什么事都没有,可惜这是在兖州,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师父这个老家伙只能玩玩这收徒的把戏了。
真阳子心中骂过几声,抬手一掌对着黑色大蛇杀了过去。
而杨帆海则是二话不说,就朝山涧落去。真阳子显然是小看了他,多年在山中生活,这样的地形,他早已是轻车熟路,仿若猿猴一般轻轻松松就落到了山涧底下。
潺潺流水,很是潮湿,四周满是苔藓,稍不注意就会滑到。一旁的石壁上有一个三米方圆的大洞,应该就是大蛇的巢穴。
分辨了一下方向,杨帆海就要顺着山涧离开,突然间,一股异香传到了他鼻子中,仿若兰花一般,极为舒服。
莫非真的有宝?杨帆海心中一动,忍不住朝蛇洞之中走去。
闻着香味,发出的源头应该不会很远,上边的战斗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结束,自己还来得及。
进入蛇洞之中,光线不是多好,尤其是刚从外边进来,一下子感觉难以视物。
走了不过五六步,突然感觉好像踢了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忍不住汗毛倒竖。
地上躺了一具硕大的尸体,黑乎乎一片,从体型特征来看,应该是一头黑熊。身上满是粘液,发出一阵酸味,若非山洞之中有异香,恐怕已经是恶臭难闻。
再看四周一片狼藉,石壁上坑坑洼洼,碎石遍地,都是打斗的痕迹,而且很新。
这恐怕并非蛇洞……杨帆海心中一动,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这里应该是黑熊的巢穴,黑色大蛇是侵入者。
咬死了黑熊,却没有吞食,要么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异香该是药草,黑色大蛇又是受了伤,如果不是为了进食,恐怕就是来抢黑熊守护的草药。
疗伤之物……想到此处,杨帆海浑身一震,来了精神。行走江湖,多一些疗伤圣物,关键时刻,也许就能救一条性命。
此时眼睛已经微微适应石洞之中的情况,跨过黑熊尸体,再前行十几步,见到一块绿色石头上长了一颗植物,六片叶子,约莫一尺高,上面结了三个红彤彤的果子,精致可人。
仔细一闻,异香正是从这果子上发出来的,杨帆海哪还犹豫,上前将三颗果子一摘,纳入怀中,拔腿就跑。
出了石洞,沿着山涧往山下而去,走了约莫一千多米,便攀着藤蔓,爬上石壁,钻入密林之中。
担心留下足迹,不敢走没有植被的石头路,在高草交织的草丛穿梭,任凭一些荆棘枝条挂的自己皮开肉绽也毫不在乎。
高草密集,与矮树缠绕,犹如庐盖,除非真阳子也和自己一般钻入其中,不然从外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看真阳子穿着华丽精致,又满是脂粉气息,想来是不会做自己这样的事情。
一路狂奔,跑了约莫三四个时辰,突然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高草丛内一个低洼地中。
如此狂奔,饶是他体质不凡此刻也是感觉浑身软绵无力,心中思索那一处的战斗恐怕已经到了尾声,不管黑色大蛇是否死掉,真阳子都应该已经追来。
继续跑不一定能跑过他,必须赶紧躲起来。
看着低洼之地,心中一动,从四周拢了一些树叶过来,加上里面树叶本就很多,绵绵软软,仿若地毯。
一头钻了进去,平躺在最下层的泥土上面,用树叶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再手握黑色长枪,屏气凝神等待。
树叶盖体,上面又有高草交织,杨帆海自己都看不到外面了,更不用说从外边来寻他。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十足把握。修行者手段非凡,谁知道真阳子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方法。
心中忐忑,难以停止,只能在心中暗中祈祷老天保佑。
许久之后,夜幕降临,一片漆黑,四周传来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应该是林中野兽出来活动了。
虎啸狼嚎,令人毛骨悚然,直到深夜,杨帆海甚至感觉到有一条怕有四五长的大蛇从他躲藏之处爬了过去。
那一刻,他心都悬了起来,但不知道何故,大蛇最后竟是没有发现他,直接离开。
回想昔日被黑衣人追逐,也是被自己甩开,而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隐藏踪迹手段,想来都是黑色长枪的神异了。
大蛇离去,令他暗暗松了口气,也是心中微微欣喜。连蛇这种动物都无法发现自己的行踪,真阳子能发现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如此一夜,直到拂晓。
黑夜散去,阳光倾洒,仿佛号令一般,大量的野兽开始回到自己的巢穴,蛰伏起来。
虽然还是有不少喜欢在白天活动的野兽,但数量已经是不多。
杨帆海依旧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丛林捕食者一般,藏的严严实实,他不想信真阳子就会这般轻易放弃。
果然,到了中午时分,突然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直到附近停下。接着又是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那声音让杨帆海一颗心悬到了口中,不是真阳子又是何人。
第三十五章 朱果
真阳子的声音让杨帆海一颗心悬到了喉咙,没想到自己躲得这么隐秘也能被发现,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之前还能虚与委蛇,现在又是一个人离开,又是这般躲在高草之中,无疑是向真阳子宣告:我已经发现了你的坏心思。
撕破脸的结果是是什么,无需多想,来一百个自己都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心如乱麻,浑浑噩噩,一时间也是难得动了,躺在那等着真阳子把自己揪出来。
可等了好一会居然都不见对方有动作,再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真阳子似乎已经离去。紧接着又听见在极远处传来真阳子一声大喊:“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杨帆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真阳子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在故意哄骗而已。
想明白此处,一下冷汗淋淋,若自己刚才不是心中绝望,难得动弹,此刻恐怕已经着道。
这家伙可真是狡猾,杨帆海心中暗骂,也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躲了起来。这家伙居然在茫茫大山之中准确的追到此处,可见本事相当不小。
感觉到真阳子已经远去,但杨帆海并没有出来的想法,直觉告诉他,这人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恐怕还会回来。
他曾因为风师父的缘故,被一只林豹追逐过。那畜生极为狡猾,而且能循着气味跟踪,自己用各种树脂花液将全身抹了个遍才勉强躲过那家伙的鼻子。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实力不够,速度不快,只能在一处石壁裂缝中躲藏。林豹杀性极强,认准了猎物就很难放弃,在那一片地域搜寻了半个月方才离去。
而杨帆海则是在那片石壁裂缝中躲藏了半个月方才脱险,饿了吃苔藓,渴了喝石壁上的水。
现在想来,杨帆海突然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自己那时等于是离家了半个月,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回去之后,父母居然好像并没有察觉一般,就让自己这样混了过去,难以想象。
躲藏许久,果然又是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真阳子再次到了这一片密林。
“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又是同样的喊过几声后,再次离去,让杨帆海憋出一声冷汗。
而真阳子此刻也是怒火冲天,郁闷到顶。本以为解决黑色大蛇用不了多少时间,没想那畜生的战斗力超出想象,硬生生的的与自己缠斗了四五个时辰,而且到最后都没能杀死对方,让其遁走。
接着来追杨帆海让他更是火大,那个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毛头小子,居然就这样消失了。除了刚开始有线索显示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要追上杨帆海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
感觉到真阳子再次离去,杨帆海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依然躺着一动不动。
这个人太危险了,在没有九成把握确定他不会回来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而这判断果然正确,每过个二三天的时间,真阳子就会回到此处,虽然已经不再喊话,但破空之声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真阳子此刻也是卯上了一般,他感觉杨帆海应该就在这一带,但只是直觉判断,无法确定。如果其他事情也就放弃了,但师傅吩咐的事情,而且目标不过一个先天境界的小子,若这还办砸了,实在是无法见人。
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不断的在这一带搜寻。
如此反复,真阳子的劲头未消,而杨帆海则是遇上大问题了。
他不过一介凡人,并非修行者,食物和水都是不可缺少的东西。虽然以他现在的能力,抗个七八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也绝不能抗太久。
真阳子搜寻不断,已经搜过此处四次,合计十来天。上次被林豹追逐,尚有苔藓和石壁水,此处却是只有烂泥和腐烂的树叶,皆是无法入口。
这十来天杨帆海没有吃任何东西,自然是已经感觉撑不住了。
如此下去,就算没被真阳子找出来杀死,怕也会被活生生的饿死。
杨帆海心中纠结,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冲出去找些吃的,可一想到真阳子又硬生生的把这念头压了下来。情愿饿死,也不能被杀人夺宝。
饿到极致已经是意识模糊,不经意间突然问道了一阵香味,不由得神情一震,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怀中还有三颗朱红色果子。
这东西也是神奇,没被摘下来时,异香浓烈,挥洒不去。可摘下来后,却是仿若普通的坚果,没有一点气味,让杨帆海都几乎忘记了。
也好在如此,不然真阳子恐怕早已循着气味找到了自己。
三颗果子都不过葡萄大小,用来果腹恐怕远远不够,但聊胜于无。
杨帆海小心的从怀中掏了一颗,也不管有毒没毒,放到了自己口中。
看似坚硬的果子,没想入口即化,瞬间变作汁液沿着喉咙流了下去。本是有点酸涩,但对于此刻的杨帆海而言却等于是无上美味。
朱果入腹,杨帆海无尽回味,正准备再吃一颗,突然感觉腹中生出一股气流,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在腹中转圜片刻,便流入经脉之中,化作一股温热力量在经脉之中四处转动。
饥饿感瞬间消失,就连因为饥饿而带来的疲惫和困乏也一一散去,整个人完全恢复,甚至还要超过平日的自己。
这是什么果子,太神奇了……杨帆海心中大喜,暗道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他并非修行界人士,自然不知道这果子乃是一种叫做熊丹草的药物。
这种草虽然比不得某些珍贵神药,但也是不凡。药草在一般大山之中本就极为罕见,更重要的是培育起来非常麻烦,需要熊类妖兽每过半月以自己的胆汁浇灌。
熊胆本就是药物,有清热解毒,养气生血之效,与这草药相生之后,则是成了疗伤圣品,为修行界炼丹师所喜爱。
只因这草非熊类妖兽不可培育,犹如熊类妖兽炼制的丹药一般,所以才以熊丹称呼。
杨帆海不过先天境界,又只是饥饿而已,熊丹草的果子自然轻松就能解决。
只是这果子也并非永久和万能的,持续了约莫二十天后,饥饿感又是重新出现。杨帆海等到又被饿的意识模糊了,这才拿出第二颗果子放入口中。
暖流在体内游动,一切不舒适之感尽数消失,变得精力澎湃。
细细计算,真阳子已经有约莫十日不曾寻来了,此前最长也不过七天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心中如是想着,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怀中还有一颗果子,加上此时吞服,可撑一个半月,不到最后一刻,杨帆海不准备出去。
这其间下过几场大雨,雨水混着泥土浇灌,让杨帆海躲藏之处变得仿若硬土地。此刻的他仿若一具尸体被埋在了土中,只是挖出两个小洞供自己呼吸。
又是等了近二十天,真阳子一直不曾出现,让杨帆海微微松了口气。
真阳子虽然也是狡猾,但他与黑色大蛇战斗过后,石洞之中异香消失,他只是简单搜寻了一下,不曾注意那棵熊丹草,自然也不会想到杨帆海身上会平白多了这东西。
尽管他已经是极有耐心的一遍遍搜寻,可连续两月下来,也是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再想到杨帆海不过一个先天境界的小子,怎么可能不吃不喝两个月。
如此想来,判断自己要找的人的确已经不在这一带。虽然还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在那么点时间内逃得不见了踪迹,但真阳子还是选择了离去。
只是此时的杨帆海如何知道,等到又饿的意识模糊之际,终于将最后一颗熊丹草果子吃了下去。
暖流入体,舒畅之感比之前更为强烈。只是这舒畅之感维持不就,体内的暖流突然化作了一股洪流,凶猛狂暴,在体内四处游动,最后汇入了下丹田中。
一瞬间,杨帆海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被急速灌气一般,肿胀难耐,极为难受。一种将要撕裂爆炸的感觉,更是令他痛不欲生。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刻他心中慌乱,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焦急忐忑,可根本想不出法子来。
无奈之下,唯有尝试运转风师父教授的一些内功心法,尝试化解。
可这毫无用处,反而让他感觉丹田之中更加痛苦了。
强提一口气憋了许久,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吼,从地底冲了出来。
脑袋之中传来一阵阵嗡嗡之声,感觉身体似乎正在膨胀,仔细一看,发现竟然并非幻觉,自己此刻已经是变得臃肿不堪,仿若一个大圆球。
“呼呼!”
杨帆海大口喘气,希望能将体内仿佛要爆炸的能量释放出来,可这又如何能办到。
“嗷!”
一阵狼嚎之声传来,夜色之中,一条条身影朝此处汇聚,一双双眼睛,仿若冷焰鬼火,极为可怖。
有狼群感觉到了此处动静,召集同伴前来捕食了。
第三十六章 气魄之境
一双双阴冷森然的眼睛从四面八方而来,闪烁着绿光,仿若鬼火,带着无情的杀意。
黑背狼,盘山之中最常见的野兽之一。论个体而言,它们并不是多强,但这种野兽最喜欢群体行动,而且杀意极为强烈,一旦锁定猎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莫说一般野兽了,就算是某些不够强大的妖兽看到它们都会选择避开。
黑背狼群前些日子被真阳子的气息惊走,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发现了杨帆海这么一个猎物,正好是要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一个比黄牛还要大的黑狼跳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全身黝黑,身上气息极为猛烈,很明显乃是这狼群的首领。
阴冷的目光在杨帆海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声长啸,狼群嗷嗷叫唤,对着杨帆海冲了过去。
“嗷!”
此刻的杨帆海浑身将要爆炸了一般,无比难受,亦是忍不住咆哮一声,仿若野兽。感觉到了四周的杀意,黑色长枪在手,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杀了出去。
枪头闪烁,叠影重重,仿若百花绽放,撩人眼目。
黑色气旋之中是可怕的杀意,枪头所及,黑背狼一片片倒下。
“嗷!”
黑色狼王大吼一声,从狼群之中冲出来几十只近乎全黑的大狼,虽然不如狼王一般威猛,却也是胜过其他黑狼许多。
这些是已经开始朝妖兽变化的野兽,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要远胜一般野狼。
低吼一声,如十几道黑色闪电一般冲了过去,几乎淹没在夜色之中,令人难以察觉。
只是此时的杨帆海根本就没有去探查的念头,一番攻击下来,他感觉体内那些磅礴的力量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源头,舒畅了少许。
此时此刻,就算是没有狼群攻击,他也会自顾自的全力舞动长枪发泄力量。
这一刻的他甚是不解,为何三颗朱果,吃前两粒没事,到了这第三粒居然成了毒药一般。
他不懂修行,也不懂丹药,自是不知,这熊丹草虽然在灵药之中算不得顶尖,但也是上等了。
就算是一些实力不凡的修行者服用一颗,也会调息化解之后再吃第二颗。
而杨帆海实力不过先天境界,又是没有调息化解的情况下就直接服用了三颗,其中能量积累爆发,自然是成了这般情况。没直接爆体身亡,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朱果能量冲入经脉之中,再尽数朝任督二脉之中灌入,磅礴汹涌,极为猛烈。猛然之间,真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影响不断压缩一般。
杨帆海倾尽全力,将黑色长枪舞的水泼不进,枪头所过之处,呼呼作响,卷积空气,化作疾风。
那些黑狼虽然迅捷勇猛,可面对这般状态的杨帆海却是毫无办法,根本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嗷!”
一声痛叫,一头黑狼一个不注意,就被黑色长枪捅碎了心脏,痛呼一声,倒地身死。
在体内能量的支撑下,杨帆海的枪头比平日里更为迅猛可怕,每一个动作都好像近乎要超越他的极限。仿佛间好像被逼到了一个极尽程度,只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般。
要么突破,粉碎阻碍,要么力竭,身死狼口。
体内的能量亦是在不断压缩,直到极尽,仿佛成了固体一般,难以想象。
“嗷,嗷,嗷!”
又有一阵惨叫响起,杨帆海枪若狂龙,难见首尾,此时的他已经超越了平日的自己,好几招平日里难以施展的枪法都用了出来。
那些枪法需要更强的内力支撑,他平日修为不够,只能练练样子,如今正是时候。
飞龙探海式,枪影化出几十点,好几只黑狼躲闪不及,被直接杀死。
每一枪或是捅碎头骨,或是刺穿心脏,皆是一击毙命,狠辣无情。不过片刻时间,几十只黑狼竟是已经被杀死了大半。
“嗷!”
一声怒吼,狼王终于出动,犹如一道黑色影光对着杨帆海杀来。
杨帆海又岂会后退,黑色长枪如神龙出海,刺了过去。
狼王实力非凡,竟是看穿了对方枪法轨迹,一个弹跳,躲过凌厉一击,再将巨大的身躯对着杨帆海撞了过去。
黑色长枪回招,正好挡下那坚如铁石的狼头,砰砰作响。
这一撞力道恐怖,却是没能让杨帆海退走。此刻他体内能量澎湃,正是需要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啊!”
一声大吼,杨帆海手臂上突现一阵罡气,砰砰声中,将两臂上被泥水浸泡多日的衣服尽数震碎。一条条血管暴起,犹如蚯蚓一般,狰狞可怕。
“啊!”
又是一声大吼,杨帆海双臂用力,挥舞黑色长枪,竟是硬生生的将狼王给抽了回去。
“轰!”
猛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巨响,任督二脉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一般。仔细感觉,更像是鸡蛋破壳,有新生命诞生了一般。
“啊!”
一声长啸,杨帆海身形一转,一记枭首枪法对着狼王刺了过去。这一刻的他速度快的难以形容,超出了平日极限的好几倍。
落地狼王刚刚站稳,黑色长枪已经到了身前。
“嗷!”
一道黑影冲出,冲到了黑色长枪之前,乃是一头黑狼。感觉到狼王危险,这畜生竟是想用自己的命换王的命。
“砰!”
枭首枪法力量爆发,黑狼直接崩碎,在纷飞血肉之中,黑色枪头势如破竹,直接点到了狼王头上。
一脚踏实,杨帆海突然感觉体内一阵乏力,难以再前进,体内内力竟是在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黑色枪头点在狼王头颅前不到半寸,一狼一人,皆是一动不动。几个呼吸之后,只见狼王气息一弱,直接倒下。头颅的两眼之间出现了一个小指大小的圆洞,已然身死。
枭首枪法力量可怕,虽然绝大部分力道被黑狼化解,但剩下的力量化出枪芒气旋,粉碎狼王的骨头,将其杀死。
狼王一死,四周突然一静,随即一阵阵哀鸣之声响起,狼群夹着尾巴往四面八方逃去。
这种群居动物在有狼王指挥的情况下,悍不畏死,一旦狼王身死,便是乱成一团。加上杨帆海狂暴凶猛,无法抵挡,一时间,自然是没有了一点战意。
等到狼群散去,杨帆海在长嘘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此刻他体内内力突然消散,不仅仅是爆炸感觉消失,也感觉到了莫大的疲惫。
不过这疲惫只是持续了片刻,他就感觉到任督二脉之中重新生出了力量了。不过这似乎并非内力,而是另一种力量。
温热舒畅,一丝一缕之中似乎都蕴含了比内力多几十倍的能量,相当惊人。
这是……真气……杨帆海心中一惊,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力量。
按翠微弟子所说,先天境界和炼气期最大的区别就是真气和内力。一般人在先天之境大圆满之时,就会开始将内力转化为真气,等到内力尽数转化为真气,便是进入了炼气期。
此前自己体内只有内力,加上翠微山掌门说自己经脉问题,该是无法修行,令杨帆海几乎失去了变得更为强大的信心。
如今阴差阳错,竟是转化真气成功,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任督二脉之中,真气生出速度极快,不过片刻时间,已经将任督二脉尽数灌满。灌满之后,并没有停下,又开始涌入任督二脉之外的第三条奇经八脉之中。
这一条经脉乃是冲脉,能调节十二正经气血,为正经十二脉之气海。
自己的修炼方式,不仅仅是修正经十二脉,还有奇经八脉。但奇经八脉也不是随便就能修的,某种程度而言,它们都是堵死的。
风师父曾说过,任督二脉通,就意味着自己进入先天境界,也就是力魄之境。而一旦冲脉开始融入真气,则意味着自己进入了气魄之境。
真气使用起来的效果,本就要比内力强上几十倍,而且自己又打通了冲脉,战斗力自然更胜。
杨帆海站起身来,挥动黑色长枪,使出一招飞龙探海。
枪影婆娑,淋漓而落,虽然不至于随心所欲,但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虚招,而是成了实实在在的杀招。便是那枭首枪法用来,也是更为流畅,离完全掌握似乎只差那么一线了。
真气衍生,将冲脉灌到一半了方才停下。虽然还不能确切知道自己能与修行者的哪一个境界修士相比,但若再与沈雨薇那样的对手交手,自己要取胜,绝对无需再用出其不意的打法了。
再略作调息,看天色渐渐明亮,暗道此地不宜久留,准备离开。
只是刚迈出几步,突然感觉一阵凉飕飕之感,低头一看,才发现一身衣服已经只剩下几块残缺勉强遮羞了。
泥水浸泡数月,又是被真气激荡,不过普通衣服,哪能不坏。
就这般出去,自感会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猛然一下有了主意。
到狼王身前,将真气灌入黑色长枪之中,用枪头从其腹部划开。枪头本就锋利,灌入真气之后,锋芒更胜。
熟练的动作,轻轻松松就将整张狼皮剥下。
担心一张不够,又是剥下几条黑狼的狼皮。
腰间缠了三块,再将狼王皮往背上一披,狼头盖住脑袋,就朝山外而去。
第三十七章 误会
蓟国南部。
偌大一片地域,荒草丛生,矮树稀稀疏疏散落各处,虽然不是什么荒漠,却也让人感觉到一阵荒凉。
杨帆海腰间缠着狼皮,提着黑色长枪走在大路上,遥看前方。
不时用手擦去从额头滚落的汗水,偶尔摇头感叹一声自己倒霉。
山林之中,露气浓重,自然感觉凉爽,那时披着狼皮倒是舒服的很。可到了这平原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虽然不是盛夏,但也已经进入了炎热天气,这狼皮一裹,热的他几乎崩溃。恨不得将一身束缚之物尽数丢掉,可又实在不好意思赤身.的走路,无奈之下,只好将狼皮尽数缠在了腰间。
更倒霉的是此刻他也茫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本来是准备回迷雾谷给风师父留书的,可出了真阳子这么一件事,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回去了。
若那家伙搜寻自己不到,又找到了自己家和迷雾谷,只要随便推测一下,定然知道那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到时候来个守株待兔,自己可就麻烦了。
离开盘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倒不是大事,滴水未进就有些痛苦了。更麻烦的是,走了两天下来,竟是不见一条河流,此刻已经是干渴难耐。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村庄,可里面的房屋都已经被捣毁,不见人烟。此处离蓟国和昌国交战的边境不是特别远,时常遭受波及,百姓或者早已离开,或者成了难民。
不可能留在原地不动,只能继续赶路。
夜间凉风阵阵,倒是舒服许多,及至天明拂晓,视线远处终于有了荒草矮树之外的东西:一座有着高大城墙的城市。
这让杨帆海心中大喜,若是那种篱笆矮墙,说不定又是一个被放弃后荒废的村庄。而拥有这般高大城墙的城市,想来不会那般。
带着满心欢喜,一路狂奔到了石城前。
尚有几十米距离,突然心中警兆一生,对着身后一个弹跳。一枝利箭破空而来,正好落在他身前。
再看城墙上冒出几十道身影,皆是身披盔甲,手持长弓,箭在弦对着自己。一个一身银甲,身形格外高大的男子手上提着一张大弓,对着这边大声喊道:“什么人!”
“我……”杨帆海正要应答,猛然一愣,发现自己也是唐突。
这里可是交战区域,自己这么随意的靠近,自然会引来守城将士的激烈反应。可问题是,自己如何报名?
“我是杨帆海?”
杨帆海自己都感觉荒唐,谁知道“杨帆海”是哪个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什么人,再问一次!”那名银甲将军再一次将张弓搭箭,拉满了弦,箭头锋芒锁定了杨帆海。
自己这身打扮实在很难解释清楚,离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可若能进城,至少可以喝点水,想办法换身衣服,杨帆海受够了身上的狼皮,实在不愿意放弃这机会。
犹豫片刻,银甲将军耐心到了,手一松,利箭离弦,呼啸而来。
能在前线当一名守城将军,实力自然是不用多说,这一箭威力惊人,若是之前的杨帆海恐怕要极为狼狈,不过已经到了气魄之境的他,却是可以敏锐的看清楚箭枝前进轨迹,手中黑色长枪一动,夹着真气,将射过来的利箭轻松挑落。
他是自卫,可这动作在守城军士眼中却是成了宣战。
一阵阵弓弦弹动之声此起彼伏,几十根羽箭冲天而起,化作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纵然是气魄之境,也不敢经受这等攻击,杨帆海一个后空翻,弹开甚远,避过箭雨。
破空之声传来,银甲将军又是射出了一箭。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胜其他士兵,眨眼间到了杨帆海跟前。
急速之间,黑色长枪摆动,又是将羽箭敲落一旁。
自己手上拿着武器,身上缠着黑狼皮,说是难民,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虽然心中不舍,但杨帆海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准备离去。
可惜常年住在山中的他还是太天真了,前线边境之地,又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见这个披着狼皮的怪人“不敌而逃”,银甲将军将手中长弓往背上一挂,拿出一杆长枪,大喝一声:“追!”
一声令下,城门洞开,一队骑兵从城中冲了出来。银甲将军身手了得,呼啸一声,竟是从城门上直接跳下。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再纵身一跃,上了一匹白马,领着身后数百骑兵追着杨帆海而去。
看了那些出城门呼啸而来的骑兵,饶是杨帆海这等性格也是忍不住想要骂娘了。自己不过想要换身衣服喝点水而已,至于这样吗?
心中腹诽归腹诽,但逃跑还是必须的。这些都是守边疆的战士,而自己亦是蓟国人,这样的战斗,毫无必要。
战场将士,呼啸如风。杨帆海修为了得,已经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可又如何比得上军马狂奔的速度。
互相之间距离越来越近,追出约莫四千多米,银甲将军已经骑着白马冲到了杨帆海身后。
“昌国奸细,去死吧!”
大喝一声,长枪朝杨帆海后背捅了过去。本就实力不凡,借助军马奔腾之势,这一枪力道可怕,引导狂风,在枪头四周竟是出现了一片白光,令人心惊。
感觉到莫大危险,杨帆海气沉丹田,身形一扭,反手就是一枪。
避过银甲将军那呼啸一枪,黑色长枪以枭首之势,直接刺入了白马胸膛。力道迸发,听到一声马嘶长鸣,白马前半身爆碎,化作血肉喷射四方。
银甲将军不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顺着扑倒的马尸掉落地上。
毕竟久经沙场,刚刚落地,已经反应过来,接着下坠力道,在地上连续滚过几下,远远的避开了杨帆海。
此时后方的骑兵已经冲杀而至,熟练的围住杨帆海,将他与银甲将军隔开。
杨帆海双手持枪,横在胸前,大声喊道:“我不是奸细,我是蓟国人,被人陷害流落至此。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吃点东西换身衣服。”
有过与皇甫队长战斗的经历,虽然对方有一个实力不凡的将军,还有这百来号骑兵,但杨帆海并不是多畏惧。
只是这些人都是保护蓟国的战士,若有损伤,实在可惜。
可惜他这解释毫无意义,银甲将军站起身来,骑兵分开,让他走到了杨帆海前方,手中长枪一指,大声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以为我们是傻子?”
“若心中无愧,就束手就擒。等我们查清楚后,再做定论。”
虽然不曾与山外的人打过多少交道,但杨帆海也知道这种事情谁同意谁就真是傻子。当即不再多言,只是将黑色长枪抓紧,准备突围。
银甲将军将长枪在地上一跺,大声说道:“在我冯武阳面前,还想做困兽犹斗,让你明白是何等愚蠢的事情。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所有骑兵呈天女散花状冲向远方,银甲将军则是手持长枪对着杨帆海冲了过来。
骑兵冲刺需要距离和时间,银甲将军则是准备自己来拖住杨帆海,让其成为攻击目标。
战术简单,却很实用,以往皆是如此,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却是杨帆海。
黑色长枪刺出,并没有太多杀气,使用的乃是缠绵枪法。这等枪法,相当诡异,怕也只有风师父这等人才想的出来。
以前用内力施展,尚有不便,如今改为真气,效果突飞猛进,一气呵成。将银甲将军手中长枪卷住,再用力一挑,竟是直接将其挑飞。
缠绵本就是以柔克刚,而杨帆海的力气比对方更大,一番牵扯之下便是这般结果了。
挑飞对方武器,杨帆海纵身一脚,踢在了银甲将军胸口。等到骑兵队转身冲刺之时,看到的却是自家将军被直接踢飞。
这一幕令所有人一愣,竟是忘了冲刺,停在原地。
银甲将军名叫冯武阳,乃是此处石城的副将。虽然不曾拜师名门,但也得军中一些前辈传授心得,如今已经是炼气期大圆满境界,身手不凡。
平日里出了此处镇守将军能稳赢他,再无人敢说如何。就算不得这光膀子怪人,也该能站个难分难解才是,怎能想到会这么不堪一击。
“啊!”
随着一声痛哼,伴着一阵砰砰之声,银甲将军落在了地上,脸色很是难看。略微缓过一口气,见击败他的杨帆海迈开步子正要逃跑,当即恼羞成怒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在这狂怒声中,骑兵队这才缓过神来,口中大喝一声,催使胯下坐骑对着杨帆海冲了过去。
速度快疾,眼看又要追上。突然之间,众人感觉到大地微微震动,马上又听见一阵砰砰纷乱之声传来。
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丘陵上出现了大量黑影,旌旗飞舞,冲着这里狂奔而来。
看清楚那旗帜情况,银甲将军脸色大变,大吼一声:“快,快回城,是昌国的人。”
话音未落,不顾捡回被挑飞的长枪,迈开步子就朝石城而去。
第三十八章 暴屠雷豹
一路大军杀来,竟是昌国人马,银甲将军心知不妙,立刻舍了杨帆海,招呼骑兵队逃回城中。
这石城名叫潍城,是前线一座辅城,主要作用是物质中转,供应前线,不容有失。
城中人马本来不少,但因守将有军令在身,带走了七成人马,远不如杀来的昌国兵马之数,城外作战,定然不敌,若让对方趁现在杀入城中,后果如何不用多说。
身穿盔甲,又无坐骑,速度自然不快。此刻离潍城尚有三千多米,而昌国人马又是奔腾而来,冯武**本不可能提前进城。
无奈之下,只能纵身跃上身边一个下属的坐骑。
一下凭空多了一个人加一副银甲的重量,那匹骏马低鸣一声,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奔跑之间,甚至还能看到四脚颤抖,难以支撑一般。
昌国大军领先之人乃是一个身穿黑甲的壮汉,手上提着两把大锤,头戴尖刺头盔,威风凛凛。
冲过丘陵,见到城外的人马,尤其那一身银色盔甲的冯武阳,黑甲壮汉第一时间一阵愕然,随即一阵狂喜,大吼一声:“杀,杀,给我杀!”
不过马上又想明白了什么一般,改口大声令下:“冲,给我冲进去,先入潍城者记首功!”
两国交战,胜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的事情,双方主帅斗智斗勇,不仅仅是在前线交战,更会不时派麾下偏将领军杀入对方内部。
这一支人马此处任务就是如此,坚壁清野,让粮食无收,若还能趁机掠劫补给,更是有功。
如今潍城居然有支人马在城外未归,而且城中副将也是在外,这意味着自己今天不仅仅是骚扰这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拿下这座石城。
如此天赐良机,怎能心中不喜,仿佛间,他已经看到了一场大功劳就在前方。
一个逃,一个追,两军人马争分夺秒,皆是全速朝城门冲去。
“冯武阳,哪里逃!”
黑甲壮汉手持双锤,靠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冯武阳此刻乃是与属下共乘一马,速度远不如其他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大军越追越近,心急如焚,冲着城墙上大声下令:“射箭,射箭!”
可惜此时城墙上只有一百多弓箭兵,其他人马还在登城墙之中,箭雨一阵阵,犹如毛毛雨一般,并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冯武阳终于做出决定,一把抓住了身前下属,低声说道:“潍城不能失,对不住了!”
话音一落,就将属下一提,直接扔了下去,口中大声喊道:“快跑!”
再骑着骏马,头也不回的朝潍城而去。
这般情况,何处可逃?被扔下去的骑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将军对这般对待自己,回过神来不过跑出三五米,就立刻被追过来的昌国大军淹没,踩成了肉泥。
前军一个个进入城中,冯武阳眼看希望就在眼前,身后是穷追猛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咚咚咚!”
终于踏到了护城河的木板上,眼看将要脱险,猛然间却是听见一阵呼呼之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凌空飞了过来,气势汹汹。
仔细看去,分明是一柄大锤,杀气腾腾。
冯武阳心中一惊,深知追兵将领实力,哪里敢让铁锤砸中,第一时间就从马上跳起,往地上一滚,躲过了这可怕一击。
可惜胯下坐骑就没能躲过了,一声惨叫,半个身子被砸的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躲过了必杀一击,但局势反而变得更为严峻。此时拉上城门尚还来得及,可冯武阳刚才为了躲避铁锤,竟是滚到了城门之外。
若是其他人,守城士兵自然是毫不犹豫为了潍城将其牺牲,可眼下落在外边的却是城中副将。尤其是此刻主将因有事离开,冯武阳便是城中最高首领,哪有士兵敢牺牲城中最高首领的。
眼看着马蹄声逼近,冯武阳冲到了城门上,再朝前方大门而去。士兵正要将城门拉起,黑甲壮汉却是已经冲了过来,身后两名骑兵手中大刀挥动,将城门上的拉绳一一斩断。
此时城门上已经聚集了大量弓弩手,箭如雨下,却是已经拦不住昌国大军。眼看已经无法阻挡,城门内门之中立刻冲出来大量骑兵,欲救援冯武阳。
城门之上,双方大军瞬间冲到了一起,战成一团。
无法避免,只能迎战,冯武阳此时心中已乱,只知道潍城决不可失,伸手从一名士兵手中抢过一杆长枪,就迎着黑甲壮汉杀了过去。
“冯武阳,你可不是我对手!”黑甲壮汉操起落在地上的大锤,一锤击中。虽然用手中长枪挡了一下,但冯武阳还是被击飞甚远,手中长枪更是已经变形。
落地翻身,冯武阳一时间竟是无法站立,只能看着黑甲壮汉狠狠的喊了一声:“雷豹!”
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是一片寒意。眼前的黑甲壮汉可并非什么无名之辈,乃是昌国前线有名的战将之一。
手持双锤,力大无穷,虽然不过三十来岁,却是得高人指点已经有了筑基期实力,乃是昌国崛起速度最快的新星之一。
战场上所过之处,敌人连相对完整的尸体都无法战场,人称暴屠雷豹。
若城门未开,自己尚能坚守,可如今此处城门无法关上,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最强的副将力竭,其他人更是难以抵挡,雷豹手持双锤,一阵狂舞,七八个骑兵连人带马被敲的血肉模糊,直接身死。
战况如此,无可奈何,一众将士只能拖着冯武阳且战且退,朝城中而走。
“哈哈!”
雷豹大声狂啸,骑着战马奔腾冲刺,领着身后人马,仿佛一干长矛,杀的潍城守军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关门,关门!”
冯武阳大声叫喊,希望还有一丝机会。可此时的城门又如何关掉上,雷豹一锤子砸过去,几个准备关门的士兵被直接砸死,血肉飞溅。
“杀,给我屠了这!”
大锤一挥,雷豹直接下了屠城之令。他性子狂暴,不然也不会得到暴屠之称号了。这样的城市他是不可能守住的,唯有尽可能造成最大的破坏了。
军令一下,身后人马嗷嗷叫唤,杀气腾腾。
突然之间,一道身影踩着城墙石壁疾驰而来,纵身跃起,枪影如雨,从天空落下,顷刻间杀死数十名昌国骑兵。
再见黑色长枪如毒龙出洞,对着雷豹后背杀去。
战场军士,对杀气极为敏感,雷豹反手一记重锤,将黑色长枪攻势击偏。
这一击力道极大,令那身影被余力影响朝一侧飞去,但其伸手矫健,接着力道冲上城门石墙,飞檐走壁落到了雷豹身前。
“啊!”
雷豹大吼一声,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手中大锤仿若小山一般砸了下去。
那身影一个转身,手中黑色长枪朝天一刺,一招指天式直接刺在了大锤之上。
“砰!”
一声巨响,枪尖与大锤之间火星四射,可怕力道爆发,化作一阵旋风,将两人分开。持枪之人退后近十步方才停下,雷豹连人带马亦是后退了三步。
呼呼风声中,那身影腰间缠着黑色狼皮,光着膀子,手持黑色长枪,一身放荡不羁的草莽之气,正是杨帆海。
“你……”看着眼前持枪而立的杨帆海,雷豹一惊,随即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野人,找死不成。”
此时他也是心中暗惊,一个交手便已经知道对方身手不凡,一杆长枪竟可使出那般力道。尤其是看着杨帆海这一身放荡不羁的装扮,心中警惕之意自然更胜。
杨帆海不言不语,黑色长枪一动,对着雷豹杀了过去。
虽然他是误入这场战斗,也还被蓟国的人马误会,但不管如何,他终究是蓟国人,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雷豹杀戮蓟国人。
眼见对方将领下了屠城之令,他没有过多犹豫,便直接出手了。
现在强攻,只因为对方占据了人数优势,决不能让他们突破城门,否则一旦阵型拉开,回天无力。
“好胆!”
眼见这来历不明的野人竟然主动强攻,雷豹忍不住也赞叹了一声,再大声令下:“你们杀进去,我先解决这个野人。”
“想冲进去,没那么容易!”
杨帆海轻喝一声,一招百花缭乱使出,真气催动,枪头上带着黑色气旋,舞动之间,仿若一朵朵黑色花朵在虚空绽放。
城门不到十米宽,仅容六七匹马齐头并进,黑色枪头锋芒毕露,加上两侧还有潍城士兵,杨帆海硬生生的将冲过来的骑兵逼停下来。
“找死!”
雷豹怒喝,大锤挥动,驱动胯下战马,对着杨帆海冲杀过去。
那高大的身形,加上此刻的狂怒气息,杀气腾腾,正如其名号一般:暴屠。
杨帆海却是不闪不避,原地一个转身,一招枭首枪法带着黑色气旋对着那巨大的铁锤捅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气浪喧嚣,两人皆是无法止住自己的身形,一个后退数十步,另一个则是被硬生生的从马背上打了下来。、
再听见一声长嘶,战马到地,口中吐血,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竟是被两人一记给硬生生的震死了。
第三十九章 截脉枪法
一记硬拼,一匹壮硕的战马竟是被两人的力量硬生生震死,那口吐鲜血倒地身亡的马尸令所有人心中惊愕。
这小子好强……跌坐在不远处的冯武阳目瞪口呆,之前还道杨帆海是可欺之人,此时方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对方太多。
暴屠雷豹是何等人物,在正面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狂徒,堪称凶名昭著,便是潍城的守将都不是对手,此刻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看起来也不是多大的小子竟是可与他战的平分秋色,难以置信。
再看黑色长枪所指,昌国骑兵无法抵挡,皆是落马身亡,之前跟在冯武阳身后追出去的骑兵们亦是暗自庆幸,若这野人有伤人之心,恐怕用不着昌国大军杀来,他们也没有多少可以活着回来。
坐骑被杀,雷豹怒火冲天,心中更是惊愕。对方使一杆长枪居然能与自己的大锤这等重武器硬拼,还不落下风,这是什么力量。
同一时刻杨帆海亦是惊讶,自己从山中走出来这么长时间,枭首枪法除了打那条黑色大蛇时吃了点亏,一直无往不利。尤其是与人武器硬拼的时候,也唯有沈雨薇的凌薇宝剑没有被损坏。
如今对方的铁锤居然丝毫无损,要么是眼前这人实力惊人,要么就是这一双大锤也是法宝了。
“呀!”
此时雷豹一声大吼,双眼之中满是杀意,握着双锤的手臂不断鼓劲,黑甲之间露出的手臂上,可见一道道青筋,仿佛藤条一般,极为可怕。
须臾之间,竟有一股仿若清风的罡气在其周身出现。
筑基期……看着那似有似无的罡气,杨帆海又是一阵错愕。炼气期,乃是开始修炼真气的初始境界,再进一步便是凝气筑基。
筑基期最大的一个特征便是可在周身凝聚护身罡气,令战斗力进一步变强。
惊愕与对方实力的同时,亦是惊讶自己的实力。吃朱果之前,自己不过先天力魄境界,虽然风师父给自己划分的境界与其他人不同,但他以为自己更进一步,也就相当于一般修士炼气期的程度而已。
可此时自己与这筑基期的黑甲壮汉过招,却是不落下风,说明自己也是有了筑基期的实力。
风师父究竟教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此刻便是连杨帆海也摸不着头脑了。
“啊!”
一声大吼,雷豹手持双锤犹如狂兽一般对着杨帆海冲了过来。身高体大,又有一双大锤,每一步走来,感觉大地在震动一般,砰砰作响。
狂舞之间,一双大锤几乎将整个城门给封了起来,让人感觉整个黑甲壮汉的手臂好像伸长了一般。
此人力量极大,又有罡气护体,杨帆海虽然好像有了筑基期战斗力,却是无法做到凝气真气化为罡气,硬拼是为不智,第一时间选择了游斗战术。
矮身躲过一锤横少,黑色长枪攻击雷豹双脚,等到对方大锤回防,又是一个弹跳朝其脑袋杀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战成一团,城门口锤影枪芒绵绵不绝,无论蓟国战士还是昌国人马,靠近便非死即伤。
雷豹力大,一双铁锤在他手中仿若一般长剑,舞的风生水起,水泼不进,令人震惊。
而杨帆海身手矫健,常年在山中与野兽为战,最是擅长在险恶地形腾挪辗转。纵然此刻城门之内看起来不过几米方圆,在那锤影之中也是仿若闲庭信步一般,游刃有余。
为两人实力而震惊,亦是不敢掺和这样的战斗,纵然双人马加起来过万,此刻却是被这一场龙争虎斗而隔开,无法交战。两处大军,皆是焦灼在了城门口,等到战斗结果。
腾挪之间,杨帆海小心的躲避大锤轨迹,不敢掉以轻心。雷豹战斗力惊人,一旦被扫中,怕是非死即伤。
可游斗亦不是办法,雷豹乃是筑基期,还已经凝聚出罡气,怕是已经到了大圆满境界,真气浑厚远胜自己,如此打下去,先出现破绽的恐怕会是自己。
心中思索许久,猛然间有了主意。
迷雾谷时,风师父曾教过他一招扰乱对手内力的枪法,名叫截脉。可通过灌入内力,让长枪有扰乱对方内力的效果,专门破某些刚猛功法。
只是在山中之时,交手的都是野兽,无内力可言,所以这枪法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出山之后,枭首枪法无往不利,自然也是用不上,此刻似乎正是时候了。
心中一动,将真气灌入黑色长枪内,竟是化作一道道一丝丝黑色气旋,如疾风劲扫,攻向雷豹薄弱之处,逼的其急速回防。
这枪法虽然灌入真气,但并不能加强攻击力,只能扰乱对手真气,以雷豹那一身黑甲的防御,就算他直接让黑色长枪点中,也是没有多少伤害。
可惜他又如何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枪法,看杨帆海出手更为迅猛,直道对方也是用了压箱底的本事,自然守得水泄不通,不敢让对方得手。
如此正是合了杨帆海心意,每一枪击中对方,无论是武器,还是盔甲,都能造成不小的影响。那些黑色气旋,犹如跗骨之蛆缠在了雷豹身上。
起初不觉如何,片刻之后,雷豹心中大惊,他感觉自己体内仿佛出现了无数钢针,不断的扰乱体内真气,甚至让经脉隐隐作疼。
莫说全力施为,就算能发挥一半的战斗力都不错了。身上罡气也是变得若隐若现,将要消失一半。
一时间,竟是忍不住大声喝道:“你这是什么邪枪!”
邪不邪,杨帆海不知,他只是惊喜的发现,使用真气催动之后,截脉之枪竟是比用内力催动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那黑色气旋,以前在迷雾谷时刻从来不曾出现过。
同一时刻更是有一种感觉,黑色长枪似乎与这套枪法十分相合,有神龙如海之感,更为凶猛,以至于让截脉枪法产生了质变之感。
游斗许久,雷豹的大锤挥动已经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霸道气势。莫说交手的两人,便是被堵在城门两侧观战的将士都能感觉到。此时那一双大锤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一般,难以发挥。
胜负的局势似乎已经有了要分出来的趋势,没有人想过雷豹会输,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雷豹心中不服,可无可奈何,感觉自己被戴上了枷锁一般,难以施展。
“啊!”
眼看那该死的黑色长枪又要杀来,雷豹突然一声怒吼,直接迎了上去,双锤舞动,却不是迎向长枪,而是敲向杨帆海。
继续鏖战不利,拼着两败俱伤,定要拿下对方。
同一时刻,杨帆海亦是有了同样的想法,截脉枪法虽然效果不凡,但真气消耗也是巨大,他无法确定谁先到尽头,倒不如硬拼一记。
身形一旋,一记枭首枪法带着旋转枪芒对着大锤捅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如流星一般分开,掉落在人群之中,压倒一片。
翻身而起,皆是大口喘息。雷豹满头是汗,将要力竭一般。截脉枪法的黑色气劲仍在,扰乱体内真气,极为不适。
杨帆海亦是面色发白,纵然已经让对方状态远不如之前,可自己消耗也是不小,硬拼之下,并没有占便宜。
截脉枪法的黑色气劲不可能永远存在,一旦消散,自己体内真气已经无法再将对方耗成这个程度。
为今之计,除了短时间内击败对方,再无他法。如此做,唯有枭首枪法可用,可已经试过两次,虽然能对那一双铁锤造成一定损坏,但离击碎还差了太远。
时间无多,如何是好。
心中各种念头闪过,猛然想起风师父昔日所说:“这招枭首枪法,要的是目标上半截粉碎,而下半截丝毫无损。你并没有做到,却自以为得,不打你打谁?”
风师父要求的是半块石头,而自己那一日明明将整块石头都击碎,似乎效果更好,可是还被怪责,所以枭首枪法要的并非是直接狂暴的破坏力,而是要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击中目标死穴。
再想起以前风师父还教导过自己,杀人败敌,无需要打的何等惊天动地,只要能击中对方死穴,一击毙命,便能胜利。
或者说这招枪法讲究的不仅仅是破坏力,更是看重对于力量的控制程度。
之前无法做到的事情,今日怕是非做不可了。
此刻黑色气劲扰乱之力变弱,雷豹恢复了不少力量,挥动大锤又是冲了过来,他看得出对手此刻也是不好过。
杨帆海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手中黑色长枪一转,大吼一声,一记枭首枪法迎了上去。
一块变半块,便是破坏面积变小。若一枪捅中目标,要将破坏的面积变小,唯有将力量压缩,让其凝而不发,更为迅疾。
正如大江大河奔腾而来,涌入峡谷之中,便可爆发出更强的破坏力。虽然不能洪水泛滥,淹没万里,却是可以开山崩石,如利剑一般斩断天堑。
心随意动,仿佛之间,看到了峡谷川流迸射而出。
冲刺的黑色长枪上气旋盘旋,霎时间纷纷附在了枪头上,闪烁更为慑人的黑芒,可怕无比,若彗星一般对着大锤捅了过去。
第四十章 斩敌酋
长枪所指,若流星撞日。
黑色枪芒,耀人眼目,令四周将士心中骇然,首当其冲的雷豹更是一阵惊惧。明明感觉对方的气息已经远不如之前,可这一枪使来,却是让他感觉到了更危险的气息。
仿佛间,一头蛰伏洞中不知道多久的毒蛇锁定了猎物一般,露出森然毒牙。
枪头迅疾,撕裂空气,狠狠地击中了大锤。
“砰!”
一声脆响,令所有人心脏跟着一跳,仿佛被撞碎一般,再见那一柄大锤好似琉璃遭受了撞击一般裂纹横生,化作成百上千块一一洒落。
大锤既是武器,也如同一面大盾。另一只手上的大锤尚在身后,无法回转,雷豹身体完全暴露。杨帆海没有半点思索,黑色长枪长驱直入,对着对手杀了过去。
与这样的对手过招,消耗太大,这一枪过去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不会有下次机会。
仿佛间,听到狂龙咆哮,黑色长枪刺中雷豹胸口。
“哗啦啦!”
一阵落花流水之声,黑色战甲犹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刺裂,飞向四方。黑色长枪带着狠厉之气贯入其胸口,透体而过。
“砰砰砰!”
铁锤碎片与盔甲碎片飞射四方,犹如天女散花,令人不由自主的回首侧目,唯恐自己被波及。
等到所有人再回过头时,看到的是杨帆海站在了雷豹身前一米处,手中的黑色长枪将面前这个体型巨大的对手贯胸而入。
胜负已分,出乎意料,那个彷如野人,不知道从来钻出来的小个子野人竟是这场两人的战斗中,堂堂正正的击败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昌国暴屠雷豹。
没有人敢相信,雷豹更是不敢置信,看着胸口那贯穿而过的黑色长枪,那里传来的剧痛告诉了他,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乃至刺碎。
感受飞快丧失的力量,令他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起来。
战士的宿命,或死于沙场被他人所杀,或染血无数,踩着敌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向荣耀的高峰。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后者,死在他手上的蓟国将士无数,凶名昭著。
没有人可以百分百的战无不胜,这些年他也曾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但想到杀死自己的都是蓟国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将,绝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啊!”
胸口的剧痛,让雷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最后的怨念,令他突然感觉到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左手大锤一挥,重重的朝杨帆海砸了过去。
一招毙敌,可体内真气亦是空虚,一时间难以闪避,杨帆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巨大的铁锤朝自己砸来。
“呃!”
一声闷哼,整个人高高飞起,连同黑色长枪被他带着从雷豹体内抽了出来,狠狠的撞在城门石壁上,再重重跌落。
“噗!”
五脏一痛,喉咙一甜,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杨帆海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众人心中一颤,被刺穿了心脏居然还有如此战斗力,着实惊人。不远处的冯武阳心中更是一阵狂震,守城主将不在,潍城有失,一切罪过皆在他身上,斩头都是按轻了来算。
可一旦将这城池守住,那便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赏赐无数。
两者相差若天地之别,一线富贵,一线死亡,巨大的反差令他一阵头晕目眩。
决不能被破城,这一刻他心中仿佛有头猛虎在咆哮。自己诚然不是雷豹的对手,但此刻对方身受重伤,正是机会。
“啊!”
一声大吼,冯武阳一把抢过身边一名属下的长刀,若猎豹一般,以超出往日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对着雷豹冲了过去。
纵身跃起,一刀落下,锋芒毕露,寒芒璀璨,气势若长虹贯日,一蹴而就。
此时的雷豹看似狰狞可怕,实则是回光返照,将杨帆海击飞之后,已经是仅剩站立的力气。就算没有人出手,他也坚持不了几息时间。
冯武阳这一刀落下,令人反应不及,等到回过神来之际,雷豹头颅已经被斩落,包在黑铁头盔中在地上滚动,咕噜咕噜作响。
再听见“砰”的一声,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鲜血如泉水一般从断头处喷涌而出,流满一地。
“将军!”
昌国士兵惊声大呼,一时慌乱。冯武阳则是大吼一声:“雷豹已死,所有人跟我杀!”
长刀挥舞,若猛虎一般冲了出去。
敌将一死,蓟国一方将士士气大涨,疯了一般冲着城门杀去。
将为兵之胆,雷豹在,昌国人马以少打多也是不惧,可将军身亡,三军无胆,面对冯武阳带着的如疯了一般的蓟国将士,第一线的将士第一时间选择退走,不敢应战。
只是大军交战,岂是说退就能退的?尤其此刻昌国大军接认为自己可以直接杀入潍城,后方大军等候入城,也是将城门包住。
前军要退,后军要进,一时间撞到了一起。想进,进不了,想退,推不走,数万大军乱成一片,犹如沸粥。
城门上弓弩手趁机射箭,令昌国大军更加纷乱。纵然有人尝试重新调度,可首尾难顾之下,又如何指挥的过来。
凄厉厮杀声绵绵不绝,惨叫之声更是此起彼伏,刀光剑雨之中,一段段残缺尸体掉入城墙周围的土坑之中,泥土被鲜血染红。
僵持许久,蓟国将士终于理出一条通道,且战且退,留下一地尸体后,仓惶南逃。
“啊!”
立在城门口,冯武阳手持长刀长啸一声,大口喘气。这种死地还生的感觉,令他全身毛孔都被撑开了一般,极为舒畅。
一时的胜利,还不至于昏了头,昌国虽然留下许多尸体,但人数上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此刻只是因为雷豹身死而士气慌乱低落引发的溃退,一旦对方缓过神来,不顾一切,输的还是自己一方。
如今对方大军已经退走,夺回了城门。就算对方缓过气再次杀来,没有了雷豹这种猛将,又占据地利,潍城也是固若金汤。
“将军,今天可真是凶险!”
看着撤走的昌国人马,冯武阳身后一个骑兵颤声说道,惊魂未定。其他人亦是如此,面对杀人如麻的暴屠雷豹,还有远多于己方的兵马之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灭顶之灾。
毫不客气的说,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在雷豹将要冲进城的那一刻有了投敌之心。好在一切都缓了过来,自己无需去做那等背叛之事。
“是啊,真是凶险!”
冯武阳长叹一声,不觉间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不管如何,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看了一下四周,再往城里走去,缓缓下令:“让人把这里的尸体清理一下,埋掉……不了,还是直接烧掉,免得发生疫病。再找工匠过来把城门修理一下,派斥候出去,看看这些昌国人马动静。再派人去定城给齐将军送信,说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正说着,突然一愣,看到了城门内部的杨帆海。此刻已经缓过气来,手持黑色长枪站在了哪里。但脸色极为苍白,明显气息未平,伤势未愈。
被雷豹一锤敲中,岂能无事。也亏得当时是被刺穿了心脏,力气难发,不然就不会是受点伤这么简单了。
“将军,这家伙怎么办?”一个士兵轻声问道。
不可否认,之前是杨帆海出手挡住并重伤了雷豹,潍城才得以保住。但此人终究是来历不明,而且也绝非普通的顺民百姓,不得不防。
冯武阳看着杨帆海也是眉头微皱,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好一会后才沉声下令:“来人,将这来历不明的狂徒给我来下。”
“这……”一众士兵一愣,有些迟疑。
之前开战,杨帆海本可趁机离去,毕竟这里战事与他无关。可他不顾一切出手,力敌雷豹。虽然最后雷豹的脑袋是冯武阳砍下,实际上却是杨帆海所杀。
说到底,此人是对潍城有功,不可磨灭。以他们看来,如此人物就算因为来历不明无法重用,也该做些奖励,再让其离去才是,怎能还将他拿下。
而去对方是为了救潍城才受的重伤,此刻落井下石,总是感觉说不过去。
冯武阳见属下迟疑,立刻大怒:“这什么这……你们要违背军令吗?”
诛杀雷豹可是大功一件,那脑袋虽然是自己砍的,可主要功劳还是在此人身上。若将此人借机斩杀,这功劳就都是自己的了。
见得冯武阳发怒,诸多士兵不敢再多说,一个个皆是拿起手中武器,准备上前拿人。
没想到这个银甲将军还要拿自己,杨帆海一阵错愕后,也是怒火丛心中起。饶是以他这般沉稳性子,也是无法接受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
当即将手中黑色长枪对着冯武阳一指,冷声说道:“想抓我,没那么容易,我能杀他,也能杀你!”
这话绝非恐吓,纵然对方人马不少,可在城门这方寸之地中,人数多的优势根本无法好好发挥。如他拼着自己性命不要,未必不能拉着冯武阳同归于尽。
匹夫之怒,还是一个有足够战斗力的匹夫,三步之内当可见血。
城门之内,气氛一时变得沉肃起来。
第四十一章 方石信
捉拿的命令,令城门口气氛突然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杨帆海即便只是孤身一人,但口中的威胁却是没有人敢不当回事。一个能在这样的战场杀击杀雷豹的人,谁也不知道豁出去后会有何等战斗力。
莫说其他士兵不敢轻易再动,便是冯武阳也一时哑然,不敢再继续下令。
看着眼前貌似虚弱,但眼中神光不减的杨帆海,冯武阳突然有些后悔,暗呼自己大意。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让他感觉自己现在面对的并非是个人,而是一头受伤极重,但爪牙不损的老虎。
自己不该这么随意下令的,若是先进城到安全地带,或者虚与委蛇,用一些其他手段彻底将其放倒,便不会有眼下的尴尬了。
若动手,自己真有被对方杀死的可能,可若不动手,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给这些属下发号施令?
但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解决。冯武阳心中暗道,不经意间,碎步移动,想离杨帆海远一点。
可杨帆海目光锐利,岂会不看在眼中,既然对方后退,当即手提黑色长枪直接对着冯武阳方向走了一步。
这本是随意一步,可在诸多潍城将士眼中却是仿若山洪狂波,劈头盖脸的倾斜下来,皆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之前有昌国士兵意图越过杨帆海冲入城中,可刚刚靠近就死于非命,一击毙杀。那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还历历在目,他们也不愿意成为那把黑色长枪之下的亡魂。
冯武阳本不过一动了一小步,而诸多士兵则是后退了一大步,相比之下,反而让他感觉离杨帆海更近了。
那仿若野兽一般的目光扫来,令冯武阳心中狂震,忍不住扭转脑袋,不敢直视。
等到缓过神来后,这细微而不由自主的动作令他突然有了形容的耻辱感。自己堂堂潍城副将,怎么能怕一个不知来历的山野小子。
恼羞而成怒,冯武阳深深地吸了口气,手中长刀一紧,就要下令拼个玉石俱焚。
突然间,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再看到大量人马已经越过远处高坡疾驰而来,山呼海啸一般。
诸多将士皆是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将武器对准了城外,还当是昌国人马杀回来复仇了。等到看清楚对方旗帜后,方才松了口气,非是昌国人马,而是潍城城主出去时带走的大军。
本就拿杨帆海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城主又是回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城中气氛一时诡异。
而城外大军亦是如此,一个头发胡须皆有些斑驳的中年男人一脸肃色,谨慎的看着前方,正是潍城城主方石信。
因前线主帅齐少虎的命令,他负责带一些人马和物质前往定城。回来之际收到情报有昌国大军进入了蓟国境界,领军乃是赫赫凶名的暴屠雷豹,方向正是潍城。
若自己领着大军都在潍城之中,自然是无惧雷豹,可如今潍城内部空虚,一旦雷豹知道情况,后果难料。
此刻看潍城城门居然是打开的,一下让他心中一颤,害怕潍城已经被那狂夫拿下。
减缓了前进速度,唯恐有变,等离城门不过几百米后,方才是微微松口气,蓟国旗帜仍在,想来是没发生自己害怕的那事。
虚惊之后又是大怒,这么紧张的时刻,居然还将城门打开,聚集在城门口。若此刻来的不是自己而是昌国雷豹,岂不是危险了。
心中恼怒,一个加快行军速度,径直到了城门口。
“拜见方将军!”门口士兵纷纷施礼。
方石信没有理他们,策马前行,冲到冯武阳的身前方才站定,将手中马鞭指着他大声喝问:“冯武阳,我令你严守潍城,不得随意打开城门,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不是,不是!”冯武阳急忙摇头,就要解释。
而此时方石信又是看到了前方持枪而立的杨帆海,心中一动,又是问道:“都聚集在此,想要干什么?”
眼见事情超出控制,冯武阳无奈,只能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昌国大军败走,领军的雷豹身死……方石信不敢置信,可猛然想起刚才进城之时,城门口似乎有不少尸体,做不得假,一时间只能惊呼一声:“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属下岂敢作假?”冯武阳连连点头,再指着还落在不远处的雷豹头颅说道:“城主可检查一番,那正是属下斩落的雷豹脑袋。”
此时有士兵将雷豹头颅捡起,送了过来。
看了看手中的头颅,再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黑甲身躯,方石信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好,好,没想到雷豹在战场所向披靡,出入如无人之境,今日竟是折损在我潍城,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
“来人啊!”
一声吆喝,身后有侍卫上前,方石信将手中头颅交给他,急切吩咐道:“去找个木盒将这东西装好,我要将他送去齐将军处。”
再策马走到杨帆海面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似乎此人才是潍城最高长官,杨帆海昂着头大声说道:“在下杨帆海,乃是蓟国人士。因家中出事,造人劫掠,与家人失散后流落至此。路经此处,本无恶意,只是想进城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还不知道这长官是何性情,指不定也会与那银甲将军一样无赖。猛然间也是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物乃是璟露公主所赐的玉佩,此刻正别在腰间狼皮下。
虽然自己并不是多想借璟露公主的名义行事,但为了不将事情继续闹大,也许不得不这样做了。
“只是如此吗?”听得杨帆海所言,方石信点了点头,对着身后吩咐道:“来人,带杨少侠去我府上,好生伺候。”
再与杨帆海说道:“今日之事皆是误会,杨少侠先去我府上等候,我处理完公事,稍后便来。潍城虽然不是前线最重要的城池,但也是战略要地,不容有失。”
“少侠突然出现,又手持武器,而且这身打扮也着实令人……无法不多想。冯将军做的乃是分内之事,还望少侠不要记怪。”
杨帆海立刻拱手一礼,摇头说道:“前辈多虑了,倒是我行事唐突莽撞了。”
“不见怪就好!”方石信点头笑道:“你先去我府上,我稍后就来。”
“谢前辈!”杨帆海点头,再与方石信侍卫往城内而去。
等到杨帆海离去后,冯武阳才低着头,对着方石信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将军……”
“愚蠢!”方石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事蛮撞,乱七八糟。”
冯武阳低头,不敢说话。
方石信恼过一番后,再沉声说道:“前线缺人,齐将军令我招募人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这少年年纪轻轻,正是找都找不到的人才,你居然想把他撵走,愚蠢至极。”
“我知道你所想心思,我自会处理,你少给我节外生枝就是。”
“是,是!”冯武阳连连点头,哪敢反驳。
“将这里事情处理好,晚一点再来我府上。”
吩咐一声吼,方石信策马前行,朝城内而去。
大军入城,各自安置。
城主府。
杨帆海随着侍卫前来,洗漱一番后,又是吃过一些东西,便被人引着去了偏房等候。
盘坐在榻上,慢慢调息,这一场大战下来,不仅消耗甚大,内腑也是受伤。好在最后一锤力道不足,不然就不是自己可以调息好的了。
调息许久,夜色降临,听到外边有不小动静,一阵阵请安之声,乃是城主回来了。
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片刻间,听到木门一响,方石信已经走了进来。
“前辈!”
杨帆海急忙起身施礼。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方石信哈哈一笑,仔细看了看收拾了一番的杨帆海,再一脸赞赏的说道:“白天的战斗我已经仔细听人说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可喜可贺啊。”
这非是客气之词,而是内心之言。城门口只是听冯武阳简单说了一遍,那厮想要得斩杀雷豹之功劳,自然将杨帆海的战斗说的语焉不详,很是简单。
之后又喊了其他人来说了一遍,方知道那一场龙争虎斗的经过。雷豹那人,便是自己也只能说可以不败,难有取胜之机,眼前这少年却是已经做到,自然惊讶。
“前辈谬赞了。”杨帆海微微低头。
“不知道少侠家中发生了何时,竟是流落到此?”方石信又是问道,开门见山。
“哎!”杨帆海摇了摇头:“一言难尽,被贼人劫掠,家破人散,无奈如此。”
“可是家中被昌国人马给冲击了?”方石信问道。
杨帆海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算是吧!”他不愿意多说家中发生的事情,既然对方如此认为,那就是如此了。
“哎!”方石信也是摇头叹息:“这些年战争不断,不仅仅是我军人疲惫,就连百姓也是辛苦啊。”
叹气之后,再对杨帆海说道:“战乱纷纷,民不聊生,不知道少侠可有从军之意?”
说话间,已经是一脸期望的看着杨帆海。
第四十二章 安排
方石信所说让杨帆海一愣,有些意外。
本以为方石信是想为白天银甲将军的事情解释,没想不仅提都没提,反倒是在这里想招募自己从军。
璟露公主如此说,方石信也如此说,看来前线战场已经是真的有些缺人了。
不过这事情,他一时片刻也是没有决定,只是反问道:“前辈为何突然问我?”
方石信叹了口气:“我蓟国虽然在兖州东北一带也算不小,可前些年与周边国家纷纷开战,国力消耗巨大,如今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更重要的是人才凋零,如昌国还出了雷豹这等骁勇战将,而我蓟国除了老一辈的将军,后辈无人能与之抗衡。如今见得少侠身手不凡,又比雷豹还要年轻,我自然是心喜,有些唐突了。”
“倒不是!”杨帆海摇了摇头,不解的问道:“说人才凋零倒是有些过了,我前些时间去过翠微山,见到了各家世家子弟,身手资质皆是不凡,只要稍微熟悉战场,定然不弱雷豹。”
这话并非乱说,不可否认,雷豹的确要强过吴烬等人,但吴烬等人年纪比他小了怕有十岁。杨帆海相信,无需十年,如吴烬等世家精英子弟,绝对可超过如今雷豹的程度。
此言一出,却是令方石信脸上突然黯淡,连连摇头:“这事,更是令人痛惜。国主征战多年,国力消耗甚大,大多心思都放在了这些战事上,对于蓟国的管理自然落下。”
“如今蓟国虽然还是以王室为主,可各地的治理主要都是靠了这些世家。王室控制力度减弱,使得这些地方的世家俨然已经成了一方方小势力,对于上边的命令时常用各种借口推脱,阳奉阴违。”
“如今莫说让他们自家子弟上战场,便是要他们输送一些兵马过来,都已经相当困难了。再加上有消息说仙山宗门开始收我凡人弟子,这些世家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上面,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地方啊。”
“还有这种事情!”杨帆海大为惊讶,他久居山中,见得事情有限,大多了解都是从杨父口中说出。
而杨父是一个愤世嫉俗之人,大多都是在宣泄对于王室征战昏庸的不满,杨帆海自然是不知道各地世家情况。
方石信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啊!以前尚且阳奉阴违,如今一旦依傍上了仙山,纵然国破,他国人马也不敢轻易对他们的家族怎样,怕是会更加有恃无恐了。”
杨帆海皱眉,为方石信所说思索,再想起翠微山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心中莫名有火,但不知道火从何来,只是感觉这些所谓的神仙人物似乎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抱歉,感觉与少侠投缘,一时兴起,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此时方石信感觉自己似乎多言,笑过一声已经打住,转而又问道:“不知道少侠对我的提议是否有兴趣?”
“这……容我想想!”杨帆海没有直接拒绝,实际上他此时正好是不知前路在何方,既然璟露公主也那么希望自己从军,也许去军中并非坏事。
方石信见对方没有拒绝,立刻继续说道:“诛杀雷豹之事,我知道九成功劳都在少侠身上,但少侠并非我军中之人,这功劳也是不好上报。所以我准备将这事都落在冯武阳身上,少侠若有需要补偿只管开口便是。”
“无妨!”杨帆海摇了摇头,倒不是他何等大度,实在是对这些所谓的军功没有几分概念,压根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出手之际只是想着阻止对方屠城,不曾想过要有回报,方石信如此处理,也是无妨。
见杨帆海毫不在乎,方石信心中松了口气,又是说道:“军中现在各处招募新兵,从头训练。看少侠身手,自然是无需如此。”
“我潍城乃是囤积物质城池,多是防守,留在我这怕是会浪费了少侠之能力。若少侠愿意,我愿意修书一封给定城主帅齐少虎将军,推举你去做个偏将,你看如何?”
杨帆海不是军人,给他斩杀雷豹的战功并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让冯武阳得了这份好处。而且就算杨帆海是一个普通小卒,得了这份功劳,怕也只能暂时提拔到偏将而已,不可能太多。
定城齐少虎将军爱才,以杨帆海之身手,足以让他直接封做偏将,自己这般举荐,一来是补偿了杨帆海,二来亦是为齐少虎将军输送了英才,可谓是一举多得。
方石信能当这一城之主,可不仅仅是只有修为,心思也是过人,不过杨帆海却是不曾想这么多,思索了一番后,终于点头:“如此也行。”
说完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在无意之中已经答应了对方所说,当即苦笑一声:“前辈好生厉害!”
不知不觉中令自己应下了这事,包括处理斩杀雷豹功劳之事,虽然对方似乎很会算计,但一切都是很坦然的告诉了自己,令自己难以生出厌恶之心。
“哈哈!”方石信大笑一声:“我一片诚心,可没有其他想法。既然如此决定,我今晚便修书一封,明日少侠带上出发去定城便是。”
“这……”杨帆海尴尬的摸了摸头:“我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不知道定城在哪。实不相瞒,来潍城我都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方石信点了点头:“这无妨,我稍后让人拿一张地图过来,你正好可好好熟悉一下前线一带的地形,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这……好吧!”
杨帆海本意是希望对方能派个人带自己过去,可对方既然如此说,自己也的确并不喜欢,就如此决定了。
方石信又指了指门外:“就如此了,我还有事,你若有什么事情,可与门外侍卫说一声,让他通知管家便是。”
“前辈好走!”
杨帆海点头,送方石信离开。稍后有人送了地图过来,简单的看过之后,便收入怀中,继续在榻上调息疗伤。
一夜无事,直到拂晓。散了功法,立刻感觉神清气爽。
说不出的原因,杨帆海越来越觉得风师父神秘了。以前还以为他教自己的只是普通内功心法,如今方才发现不是。
那些心法换成真气后也能运转催动,甚至效果更佳,让他感觉这些功法似乎就是为真气运转而创造的。
尤其是回春术,昨天内腑伤势不轻,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到,竟已是完全恢复,甚至还有精进,难以置信。
真不知风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历,也许也是个强大的修行者吧。
放下心中念头,到了城主府大厅,准备与方石信道别。只是通报之后刚进门,就发现已经有人在等候,正是冯武阳。
此时没有军务在身,冯武阳并没有穿他的银甲,只是一身简单的布衣,少了几分英姿,但依然看得出练武之人的强健体魄。
看到杨帆海走进来,冯武阳眉头微皱,鼻翼抖动了一下,就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看得出他并不喜欢杨帆海,不过并没有表现出太多。
他对杨帆海不喜,杨帆海对他也没有好感,自然也没有说话,两人自顾自的站着。
好片刻后,方石信才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杨帆海边走边说道:“抱歉,抱歉,杨少侠,犬子闹得很,缠了好一会才作罢,让你久等了。”
杨帆海摇了摇头:“无妨,无妨,反正时间还早。”
昨天在那侍卫引着来城主府时,为了安全起见,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这城主的事情,以作防备。
方石信是纯粹的军旅出生,并没有什么背景,一生功绩都是靠他自己。从一介平民做到一城城主,自然是付出了许多。
多年来投身军旅,不曾婚娶,到了四十多岁方才成亲。看起来中年模样,已经是六十多岁。
前些年,晚年得子,自然是喜不可言。虽然对其他人无比严厉,唯有对他这独子无可奈何,不说有求必应,那也是近乎百依百顺了。
“将军!”一旁的冯武阳对着方石信躬身行礼,再问道:“不知道将军唤属下过来,所为何事?”
“免礼吧!”方石信随手一挥,再对冯武阳说道:“昨天之事,我已经与杨少侠商量好了。斩杀雷豹的功劳就都落在你身上,不久后该会有赏赐过来,如我猜的不错,加官该是不会少的。”
“你之前常念叨着想上前线,只是一直没有调令,我也不好让你离开,如今正是机会了。你在潍城已经是我麾下第一号人物,若再加官一级,除非我把城主位置让给你了。”
“不敢!”冯武阳急忙低头,脸上却是有止不住的喜意。
方石信摇了摇头:“不是你敢不敢的问题,暂时我这老骨头还得守在这里,所以只能调你离开。”
“我已经与杨少侠商定,举荐他去定城。你的封赏也是先到定城,正好他对这里不熟,你便负责领他过去,顺便封赏。”
原来已经安排了人带路……杨帆海心中暗道。
两人虽然都是不怎么喜欢对方,但这般安排也是最为合适,也不再多说,纷纷告谢离去。
第四十三章 同行
蓟国南部,荒原千里,两道身影顶着烈日前行,正是杨帆海与冯武阳。
两人虽然都不喜欢对方,可方石信的安排让他们无法拒绝,只能一同上路。冯武阳久在前线,习惯了这种赶路,自然无事,可杨帆海就遇到麻烦了。
这麻烦倒不是天上的烈日,而是胯下的骏马。
他久居山中,何曾骑过马。老虎倒是骑过,但那是为了杀虎才骑在了对方的背上。如今骑在军马背上,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莫说策马奔腾了,能坐稳了不落下去就算不错了。
“真是……连骑个马都不会,方将军居然还让你去定城当兵,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一旁的冯武阳哼了一声,冷嘲热讽。
方石信安排两人一同上路,还将雷豹之事说清楚,自然是想让两人能够化解矛盾,增进感情。
可惜他心思虽然活络,却是没有看清楚人性格的能力。冯武阳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自己看法的人,尤其是在雷豹之事上。
虽然雷豹是被杨帆海击成重伤(在他看来,当时的雷豹未死,只是重伤),但最后斩落雷豹脑袋的就是自己。不管怎么说,这功劳本就该是自己的。
真要算起来,就是功劳三七分,自己才是七分的那一方,无需承杨帆海多少情。
诸多士兵议论也就罢了,毕竟自己可以慢慢把这事情压下去,可方石信都如此说就不同了,令他总感觉好像被人在头顶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极为难受。
这般心思之下,令他看杨帆海更为不顺眼,压根没有与他化解误会的意思。
他是如此,杨帆海就更不用说,他也是一个并不会太在乎陌生人感受的人,不然昔日在翠微山也不会打成那样。
既然冯武阳要这般模样,他也懒得多说,反正只要这家伙将自己领到定城即可。
此时听到对方冷嘲热讽,杨帆海不气不恼,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若不喜,自可先走,我有地图,自己一人也能找过去。”
“你……”冯武阳心中又是火气上升,声音调高了八度。
杨帆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想与我动手不成?”
对方的伸手,他心中有数,莫说一人,哪怕来五个,自己都能轻松放倒。
冯武阳自然也是明白,打又打不过,走了到时候又怕不好交代,只能吞下怒火,不紧不慢的跟在一旁,冷看杨帆海不断出丑。
此时杨帆海正努力尝试提升自己的骑术,可无人指点,光靠自己摸索,一时之间又如何做得到。虽然这几天下来已经进步了不少,但依然还只能让胯下骏马慢行,无法疾驰。
定城离潍城甚远,一般情况下不在潍城补给范围内。前些时间是齐少虎的命令,才让方石信亲自押送物质。正因为太远担心出事,所以才带了大量人马。
加上杨帆海策马难行,两人离开潍城半月有余了,方才走完六成的路程。
又是过了近半月时间,定城已经越来越近,这里的环境也变得好了许多。不再仅仅是荒草,还有大量的农田。
定城乃是南边战线最大的城池,也是人马驻守最多的一处。尽管鏖战多年,但昌国也不敢轻易来此地骚扰,使得此处的收成还算稳定。
夹紧胯下马鞍,合适的鞭策,令战马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令杨帆海心中微喜,又是进步了一些。
穿过一片稀稀疏疏的树林,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黑影,再跑近甚远,仔细看去,分明是一道长长的城墙,定城到了。
虽然对于从军之事,杨帆海一直都抱着风轻云淡的心思,但确定定城城墙的这一刻,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神激动起来。
那是蓟国南边战线最大的城池,也是自己将要开始另一种生活的地方。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冯武阳冷哼一声,双腿一夹,策马奔腾,对着定城而去,这一趟路总算是到头了。
离定城尚有数千米远,突然见得路边有几十个士兵冲了出来,手持长戈将两人挡住。一个身穿铠甲,队长模样的人走到前边对着两人沉声问道:“什么人?”
他们乃是城外斥候,本是不会随便检查进出城百姓的。但看两人骑乘的似乎都是蓟.马,自然要出来询问一番了。
冯武阳拿出一块令牌对着那名队长说道:“我乃潍城副将冯武阳,奉城主方石信将军的命令来此拜见主帅。”
结果令牌,确定无误之后,那名队长点了点头:“原来是潍城冯副将,失敬!”
将令牌还给冯武阳后,又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了下去,让开了路。
两人继续前行,刚到门口便听到前方一阵喝骂:“一群新兵蛋子,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有个屁用?”
再见十来个年轻士兵光着膀子,扛着一根一米粗细,十来米长的木头从城中走来。这木头明显泡过水,极为沉重,怕是有三千来斤。
十来个士兵都算强壮,但看得出都只是庄稼汉,莫说修炼,怕是还不曾练武,扛着这么一根木头依然无比吃力,每一步迈出,都是在剧烈颤抖,一个个都憋红了连,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有失。
旁边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身形微胖,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一脸凶光,手中拿着一条皮鞭不断抽打着这些士兵,口中骂个不停。
那木头本就沉重,十几个士兵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任那皮鞭打在身上,半口气的不敢出。
见那身穿盔甲的络腮胡男人甚是蛮横霸道,杨帆海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但知道不可随便生事,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有人上前检查过两人的身份证明后,便朝城内走去。
刚走到络腮胡男子身边时,此人又是扬起了手中皮鞭,狠狠的抽下去,大声喊道:“快点。”
这一下力道颇重,被抽中的士兵忍不住痛叫一声。
平常也就罢了,此刻这一声却是出了大事,这种情况下,身上的力量仿佛胸中的空气一般,一旦憋紧了就不能轻易松开,不然会立刻松弛泄气。他这一声大喊,自然是让力道一松,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十几个人扛着这木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莫说失去一份力气,怕是压上几根稻草都足以令他们倒下。此刻此人一倒,其他人亦是发出一阵可怕的低吼,呆立原地不动,面色痛苦。
再看所有人都是摇摇晃晃,浑身颤抖,明显已经是难以为继。
如此下去,怕是所有人都有危险,杨帆海再不能视若无睹,立刻从马上跃下,身形一转,一记枭首枪法直接捅在了木头上。
这一击不曾控制力道,爆发之后,直接将整根木头爆碎。一片片碎木飞射,扫向四方,让人纷纷躲避。
一阵呜呼哀哉之声,抬着木头的十几个人纷纷倒地,**不止。
“你干什么?”络腮胡男子怒喝一声,手中长鞭抽了过来。
对此人心无好感,杨帆海又岂会让他抽中,反手一抓,直接将那皮鞭抓在了手中。
“好胆!”络腮胡大喝一声,想将长鞭抽回来,却是发现无法做到。瞪大了眼睛,将手中长鞭一扔,就要拔剑。
一旁的冯武阳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开口说话了:“老蔡,何事这般恼怒!”
他自是巴不得杨帆海惹事,再被追责。但方石信是让他带人过来,一旦出了事,自己脱不开干系,无奈只能出面了。
好在这络腮胡男子他是认识的,说的上话。
络腮胡回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讶的说道:“冯武阳,你怎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稍后再说!”冯武阳笑笑,将络腮胡拔出一半的剑按了回去,再问道:“这几个家伙犯了什么事,要这般重罚?”
络腮胡摇了摇头:“什么犯事,这些都是新兵崽子,这是在训练他们,现在新兵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
“训练?”冯武阳一愣,随即摇头说道:“这力度也太大了点吧。”他还以为这些人是犯了事的,没想到居然只是日常训练。
“若强度不大一点,怎么练的出来!”络腮胡毫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再问道:“你不是在潍城吗?怎么来这里了?”
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笑着问道:“对了,前几日有封赏文书到了定城,听人说有你的名字。究竟又做了什么什么事?该不会是你姑父为你谎报军功吧。”
看的出两人很熟,这种玩笑都敢开。
“哪敢!哪敢!”冯武阳摇了摇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你说现在新兵都是你在负责?”
络腮胡点了点头:“没错。”
冯武阳似乎有了主意,忙拉着络腮胡往城内走去:“你过来,有事跟你说。”
再与杨帆海吩咐道:“我先有点事,你在门口稍等片刻。”
杨帆海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些躺在地上还无法动弹的新兵,也没有再上前,牵着马站在了一旁等着。
等了好一会后,才见那络腮胡回来,不过却是孤身一人,不见冯武阳同行。
第四十四章 新兵
两人说完话,回来却是只有络腮胡一个人。
走到杨帆海身前,络腮胡盯着他看了几眼,开口说道:“你就是那个……杨……”
“前辈,在下杨帆海!”杨帆海拱手,再问道:“冯副将呢?”
络腮胡摆了摆手:“他有事,先走一步,我带你去便是!”
停了一下再问道:“听说你有方石信将军的文书?拿出来给我看看!”
杨帆海没有过多犹豫,便将文书拿了出来,教导络腮胡手中。
接过文书,看了看,络腮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把马交给他们,你跟我来吧!”
杨帆海不疑有他,将战马交给门口的士兵,再跟着络腮胡朝城内走去。
络腮胡在定城之中该是一个比较有身份的人物,一路过去,不时有士兵见到他行礼,称之为“蔡骑督”。而络腮胡则是闭口不言,一脸严肃,只顾领着杨帆海赶路。
片刻之后,在络腮胡的引领下,杨帆海到了一处校场之外。
“走,进去!”络腮胡指了指校场大声说道。
杨帆海有些奇怪的问道:“齐将军在这里吗?”
他感觉一方主帅应该事情繁忙,不会没事到校场来才是。没想络腮胡却是直接反问道:“谁告诉你说是来见主帅的?”
杨帆海忙说道:“可……方石信将军是让我带着文书来见齐将军的。”
“文书?我可没见什么文书!”络腮胡冷笑一声,背手而立。
“你……你骗我!”杨帆海一愣,不曾想对方居然会是这样。如今文书在对方手中,唯有动武方能抢回来了。
络腮胡一脸冷笑:“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走后门的家伙,仗着家里势大,逼方石信将军举荐你过来当偏将。自以为有些本事,还不是个软不拉几的毛头小子。”
“什么家里势大?”杨帆海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络腮胡眼神却是更加轻蔑了:“还装是吧,冯武阳已经都给我说了。你乃邴城杨家的人,以输送物质为由,让方石信将军举荐。明知道前线艰难,还落井下石,你杨家的人可真是长脸!”
“说到底,你邴城杨家也不是多大的世家,实力没有,这些臭习惯倒是已经学会了。看看人家冯武阳,方石信乃是他亲姑父,可人家从头到尾就没得到过自己亲姑父半点照顾,你还真差远了。”
原来方石信将军乃是冯武阳的亲姑父,杨帆海倒真是不知,不过也是被对方所说弄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冯武阳看自己不顺眼,可绝没想过会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心中一气,已经是将手中黑色长枪握紧。
“怎么,还想动手不成?”络腮胡冷笑一声:“看清楚这是哪,这是定城,不是你家邴城。莫说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你整个杨家来了,到了这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趴着。”
“你以为当兵的只是拿上武器就算数吗?天真!战场上何等艰苦!我蓟国要的是吃苦耐劳的真正男子汉,不是你这种想着走关系的软蛋孬种。”
“偏将是要用战功来换的,你一个毛头小子一来就想当偏将,有这么好的事情吗?要么就给老子滚蛋,想当兵,就从新兵干起,休想走关系。”
说话间,络腮胡将文书撕碎,直接摔在了地上。
杨帆海愕然,握紧黑色长枪的手力道慢慢松了下来。他本感觉络腮胡如此,不仅仅是因为冯武阳说了什么,还是因为自己在城门口抓他皮鞭让他下不了台,趁机报复。
而此刻听来,似乎并非如此。冯武阳的确是在这事上挑拨了些什么,但络腮胡说话铿锵有力,表现出来的是他对于这种靠关系成偏将之人真正的不屑。
不过对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虽然还不太明白军功军衔之类的东西,但想要加官封赏,该是要有功劳才是。自己不曾入伍,一到此处就要做偏将,对于其他战士的确是不公平。
想了须臾时间,杨帆海心中恼怒顿消,对着络腮胡拱手一礼:“前辈说的是,本不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就从新兵开始。”
见杨帆海这般动作,反倒是让络腮胡一愣。大世家对于军中之事不屑一顾,一些近些年开始崛起的小世家想要夸大影响力,也是会常让族中弟子来从军。
别人也就罢了,但凡落在他手中的就没有一个吃了甜头。其他世家弟子遇到眼下这种情况,无不是暴跳如雷,想要动手。
而那也正是络腮胡想看到的,大闹校场,不管什么理由,都可趁机将对方撵走。不曾想眼前这毛头小子居然会变得气定神闲,毫不在乎一般了。
“好,倒是有些门道!”络腮胡点了点头:“你跟老子进来,老子亲自给你办好手续。”
随即便引着杨帆海进了一旁的一栋木屋。
木屋内有不少人,皆是在排队,看情况应该都是招募的新兵。有人报着自己的情况,有专门的文书帮他们记载。
络腮胡领着杨帆海直接走到了最前面,敲了敲桌子。
那正在记事的文书抬头,见得是他,立刻站起来行了一礼:“蔡骑督。”
络腮胡指了指身后的杨帆海说道:“先把他的弄好。”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那边新兵的不满,有人大声吆喝:“凭什么让他先啊,我们都排队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就是!莫非是什么走关系进来的?”
“走关系进来的就直接当官去呗,来新兵营干什么啊?”
一阵喧哗,令络腮胡脸色一变,一巴掌排在桌子上:“都给我闭嘴!”
那蛮横模样,平添几分煞气,立刻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再见络腮胡指着这些人大声吼道:“吵什么吵,这里老子说了算。有谁不服气的,我给他机会。想和他一样优先办理的,站出来就是,老子今天给你特权。”
这般说话,令人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加上络腮胡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自然是让人不敢接话。不过也是有些年轻气盛,叛逆心极重的,竟是真的走了出来。
数量不多,但也有十来个,一个个都颇为强壮,向来平日里都是不服人的那种。
“可以先办吗?那正是太好了!”此时门口冲进来一个男子,个子不矮,但相对瘦弱,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络腮胡吼的话,一溜烟的冲到了桌子前对着那文书问道:“我要怎么做?”
这人……文书一愣,看了看络腮胡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络腮胡哼了一声,大手一挥:“给他办!”
文书忙对着那男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许帆。”
“哪里人士?”
“蓟国人士。”
“我问你哪个地方的!”
“蓟国的啊!”
文书翻了翻白眼,也懒得纠结,继续问道:“想做什么兵?”
听得这话,那叫许帆的男子眼睛一亮,急忙问道:“那个长官,那个兵种比较厉害,最好在战场上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那种!”
“啪!”
一声大响,络腮胡一巴掌排在许帆屁股上,直接将他拍飞,口中大声骂道:“死人最厉害,你当不当!”
许帆重重的落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哪敢再接话。
络腮胡则是对着文书说道:“这些站出来的,全给我编入新兵骑兵营,老子亲自来操练。”
骑兵营……不少站出来的人眼中一亮,暗中窃喜,而没有站出来的则是一脸后悔。
诸多兵种之中,以骑兵造价最高,待遇最好,也是最受那些将军重视。能入骑兵营,被提拔升官的可能性自然也是远远大于其他兵种。
看向络腮胡的目光也是开始变得不同,不曾想这个络腮胡胖子居然这般厉害,能随意决定新兵的去向。
众人心情各是不同,唯有杨帆海一脸平静,倒不是他不知道骑兵营意味着什么,而是他知道那个“亲自训练”意味着跟着自己入骑兵营的这群家伙,肯定都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吃苦,而且是大大的苦头。
至于他自己则是无所谓,这种士兵的训练最多只是无理而已,而在盘山之时,风师父给他的训练时常没有人性。
此时那个叫许帆的男子已经办完手续,络腮胡推了他一把:“到你了!”
文书抬头看着他:“叫什么名字。”
“杨帆海。”
“哪里人士!”
杨帆海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络腮胡再说道:“邴城。”
文书点头,也不再多问,自顾自的填了起来:“骑兵营。”
有络腮胡在此看着,无人再敢喧哗,不出片刻,十几个人已经是尽数办完。
络腮胡随意喊了来一个士兵,便带着一行人去领了生活用品,再安排了下榻之处。
一行人为自己骑兵营的身份极为兴奋,却是不曾看到引路士兵离去时,眼中近乎怜悯的眼神。
月朗星稀,不觉间已经是深夜。杨帆海躺在床上看着身边这些逐渐睡去,即将成为同僚的人,不经意的想起了二弟和三妹,也不知道在翠微山上是什么情况了。
就在他感觉瞌睡渐渐袭来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一声大响,大门被踢开,一身戎甲的络腮胡握着一根马鞭走了进来。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训练
刚刚睡下,就听到大门被踢开,再看到络腮胡手提马鞭走了进来。
在一众新兵一脸惶然,不知何故的时候,杨帆海心中轻叹一声,知道自己想过的事情已经开始了。
“一群小崽子,都给老子起来!”络腮胡扬着手中马鞭,一路走,一路抽了过去。力道极猛,毫不留情,抽的一个个皮开肉绽,仿佛被火烧了一般,惨叫声中一个个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直走到杨帆海的床前,扬起的马鞭方才停住,因为这个他最想抽的人已经在床边站好,身形笔直。
“倒是有些小聪明啊!”络腮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见杨帆海身上穿的整整齐齐,还以为对方是料到自己晚上会突袭,因而做好了准备。却不知杨帆海是这些日子来长途跋涉,已经习惯了和衣而睡。
走到门口,络腮胡又是大声喊道:“三个数,全给我滚出来,延误者,罚!一!”
命令一下,竟然已经开始数数,让人如何反应过来,莫说他人,就连杨帆海也愣了一下。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听到络腮胡喊道了:“二!”
杨帆海倾尽全力对着大门跑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大响,循声看去,只见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似乎有人冲了出去。
“三!”
此时络腮胡的第三个数已经出口,转而破口大骂:“都给我滚出来,你们这群废物。”
又走入,马鞭一顿狂抽,出了杨帆海动作迅捷,成功闪过,其他人都是被重重的马鞭给抽了出去。
刚到门外就听见有人在极为嚣张的哈哈大笑:“一群笨蛋,就这反应,真上了战场还不是被人杀着玩,看来以后只能靠我来保护你们了。”
大笑之人正是骑兵营中看起来最为瘦弱的许帆,这家伙在络腮胡下令的一瞬间,就惊醒过来,第一时间破窗而出,是唯一一个在三个数之内跑出来的人。
“你还不是投机取巧!”有人哼哼几声,自然是极为不服。
“啪!”
许帆尚未说话,络腮胡就是一鞭子抽了过来,大声骂道:“怎么不见你知道投机取巧?战场上,生死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活着。”
“训练中也是一样,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只要你能完成,什么办法都可以!”
“第一个任务就无法完成,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废物以后能干什么!所有人听令,给我绕着定城跑十个圈,没跑完不准睡觉。”
“十圈!”有人立刻惊呼一声,定城何其大,十圈下来,别说睡觉,能在大后天晚上之前跑完就算不错了!
如此自然有人抱怨道:“今天哪跑的完?根本不可能睡觉了!”
“我有说让你们今天睡觉吗?别说今天,明天都别想睡。”络腮胡大吼一声,一鞭子抽了过去:“十圈不够,十五圈,没跑完谁都不能停下。还愣着干什么,准备用滚的吗?”
“你这没人性,我不当兵了!”一个士兵大声喊道,准备离开。
没走出三步,络腮胡就从一旁抽了一杆长枪,用力掷出,力道极大,去势汹汹,直接刺穿其右耳垂,重重的插在了地上。
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们毫不怀疑,刚才的这一刻,络腮胡的确是起了杀心。
“天真的毛头小子,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吗?进了军营,没有主帅的命令,你们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今天就告诉你们第一条军纪:逃兵,杀无赦,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准头。给我跑!”
见其又是将皮鞭扬起,众人哪还敢犹豫,一个个都卖力跑了起来。
一旁的许帆立刻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讨好的说道:“那个,将军,我完成任务了,不用跑吧!”
络腮胡点了点头:“你完成了任务自然是不用跑的!”
许帆大喜,可惜这喜意还没保持多久又听见络腮胡说道:“但损坏的东西你必须负责,明天日出之前,将被你损坏的东西修好,不然惩罚加倍,跑三十圈。”
“啊!”许帆脸色大变,愣神片刻大声问道:“工具,工具呢?我该去哪找?”
“自己想办法!”络腮胡也不理他,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跟着一行人往城门而去。
至于这种突然而来的训练,杨帆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接受,在盘山之时,风师父可做过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而且十五圈而已,对于他而言,真不是什么不可完成的任务。拖着黑色长枪,往肩上一扛,不紧不慢的跑了起来。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每一步都是在奔跑,尽可能的让速度保持最快。
这不仅仅是惩罚,也的确是修行,他需要提升实力,而络腮胡命令他做的,正是他曾经在迷雾谷做的。
这些天来四处颠沛流离,以至于让修行之事落了下来,如今正好补上。
以远超其他人的速度,不过一个时辰,杨帆海扛着黑色长枪就绕着定城跑了一圈。狂奔的速度,丝毫不比战马慢,令人瞠目结舌。
莫说他人,便是络腮胡也是一阵错愕,猛然感觉冯武阳所说似乎有些不实,眼前这家伙似乎真有些本事。
杨帆海却是没有去查看别人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跑着。真气对于人的帮助果然是非同一般,曾几何时他也跑过这样的距离,但不可避免的会感觉到体能消耗颇大。
而如今却是不同,在真气的帮助下,他的体能消耗极小,仔细感觉,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太多的加快,好像只是与他人简单的战斗了一番般。
毫无疑问,这意味着自己的实力大大增长了,但也意味着他不能继续这样的训练了,这样的强度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多帮助。
第二圈开始,他将真气尽数散去,扛着黑色长枪,仅用.最原始的力量来奔跑。
一圈下来,体能消耗明显大了不止十倍,气喘吁吁,面色通红,心跳也是变得如擂鼓一般。
虽然是累了不止一星半点,却是让他心中舒畅了许多,这样的训练才有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迷雾谷一般。
第三圈开始,速度明显下降,却还是超出其他人许多。络腮胡本就是对他最为针对,为了不让这个他眼中的刺头偷懒,竟是干脆不再管他人如何,策马而行,紧紧地跟在杨帆海后边不远处,全程监督。
定城一周,超过百里,寻常人跑一圈,何止三两个时辰,也唯有杨帆海这等体能方能在一个半时辰左右能跑一圈。
当他跑完三圈时,天色已明,其他才刚刚跑完一圈而已。
一个个已经是气喘吁吁,面色惨白,便是杨帆海也不例外,体能消耗巨大,已经是两腿颤抖蹒跚,出现了极大的不适。
又是坚持着跑了一圈,再到城门口时,其他新兵已经在门口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大片,无法继续。杨帆海亦是双腿一软,几乎跌倒。
“怎么,就不能跑了?”络腮胡拿着马鞭,一脸冷笑的走了过来。
扫视了所有人一圈后,突然扬起马鞭,一个个的抽了过去,口中大骂:“一群废物,就连个跑圈都不会,你们还能做点什么?指望你们上阵杀敌吗,一群给人加军功的渣滓而已。”
此时一个个都是精疲力尽,莫说闪避,就连鼓动肌肉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可奈何的被络腮胡抽的哇哇大叫。
当马鞭抽过来的一瞬间,杨帆海反应极快,伸手一把抓住了马鞭。
不过这一次就比不得白天了,尚未抓紧,就感觉手上一空,长鞭脱手狠狠的抽在了他大腿上。
力道极大,抽的腿上一片紫黑,苦不堪言。这一下,饶是杨帆海也忍不住对着络腮胡怒目而视。
“愤怒吗?痛恨吗?”络腮胡毫不避让的看着他大声说道:“我告诉你,这算不得什么,战场的残酷比你想象的可怕不知百倍。”
“没有人规定一场战斗必须选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打。当两方军队遇上的时候,不管你长途跋涉了多远,都必须迎战。”
“一个合格的战士,必须拥有顶尖的体力,才能坚持日继一日的战斗。今天你们的敌人是还可以对你手下留情的我,可一旦换做是昌国的人马,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
“当有一天,你们在战场上因为体力不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和自己等待死亡时,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你们这群废物。”
又是重重的抽打了一轮,方才作罢。
十五圈,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而络腮胡似乎也没指望过他们真正完成。鞭打一顿后,就引着所有人重新回到了新兵房。
此时已经是到了晌午时分,烈日中天。
刚进房间,就闻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肚子中立刻传来一阵阵响声,好像钟鼓一般。
再看那个叫许帆的家伙,两手抓了个烧鸡,正吃得不亦乐乎。
一瞬间,房间里面突然静谧的有些诡异。
第四十六章 许帆
看着吃的香喷喷的许帆,房间内突然静谧的有些诡异,所以看向他的眼睛莫名的便的有些赤红,隐隐带着杀气。
众人跑了一天一夜,一条命几乎都跑没了,还吃了络腮胡狠狠的一顿鞭子,又饥又渴不说,身上更是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回头发现,这小子不仅气定神闲,甚至还在这吃的不亦乐乎,莫说他人了,就算是杨帆海都感觉心头疙瘩了一下。
一众新兵如此,络腮胡脸色更是难看,阴沉着走了过去。
“砰砰砰!”一旁传来一阵阵敲击声,随后看到一个工匠模样的人从外边探了个头,看着络腮胡大声说道:“蔡骑督,窗户已经修好了,你看看。”
“怎么是你在这!”络腮胡不解的问道。
工匠摸着头,憨憨的笑了笑:“那位小哥说这里窗户坏了,里面的新兵都是你亲自挑选,亲自指点训练的。我这不担心你们训练被影响吗?所以就赶紧过来修好了。你看看,很是牢固的。”说完还敲了敲窗户,砰砰作响。
络腮胡不好发作,只能点了点头:“有劳了,多谢!”
“蔡骑督客气了,有什么事再让人吩咐便是,我先走了!”工匠说完,便将工具收拾好,一把提着离开了。
“哎呀,这人可真是客气,我就随便说了下,他居然非要自己来!”一旁的许帆一脸羡慕的看着络腮胡:“骑督,你面子真大。”
络腮胡则是狠狠的瞪着他大声问道:“哪来的烧鸡,私自开小灶,可是违反军纪的。”说话间,已经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就要抽过来。
许帆一见急忙说道:“我可没开小灶,这是那些炊事兵送过来的。”
“荒唐,当我三岁小儿不成!”络腮胡暴怒。
许帆立刻解释道:“我哪敢,我去找工具,意外找到了他们那。他们问我干嘛的,我就跟他们说我是你的兵,然后又告诉了他们你带着兄弟们在训练,估计要一天一夜,肯定会非常辛苦,连东西也没吃,还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们就送东西过来了,这事千真万确,骑督,我可不敢骗你啊!你看,东西都在呢。”
说话间,掀掉床上一张被子,只见下面堆着二十来只烧鸡,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也有人惊呼一声:“我去你大爷,我的被子!”
“哈,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怕别人闻到香味过来把东西抢了,所以只好这么捂住了。”许帆怪笑几声,再招呼到:“来来,快吃,冷了可就变味了。”
一群人感觉到腹中肚肠一阵扭动,恨不能扑过去吃个精光。可已经被络腮胡弄了个下马威的他们已经不敢轻举妄动,都是看着这位蔡骑督,等待他的命令。
见一群人都没动作,许帆似乎此时才感觉气氛不对,忙对络腮胡说道:“骑督大人,你只说要修好窗户,可没说非得自己啊,我这应该不算违规吧。”
络腮胡看着他连连点头,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才颇有深意的说道:“不错,不错,你还真是不错!”
再对其他人吩咐道:“解散,休息!”
说完便提着马鞭走了出去,好一会后,一众新兵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便朝烧鸡冲了过去。
杨帆海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到自己的床榻前将黑色长枪放下,猛然感觉背后有动静,回头一抓,将一只飞过来的烧鸡抓了个正着。
再看许帆咬着手中的烧鸡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嘿,哥们,你是叫杨帆海是吧?”
杨帆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感觉这家伙貌似稀里糊涂,乱七八糟,但实际上却是颇为机警。
这才第一天而已,不仅仅是免过了跑圈责罚,还无需自己动手就修好了窗户。如此本会让其他新兵对他心生隔膜,可这家伙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炊事兵送来了这么多烧鸡。
吃人家的嘴短,这一顿吃下来,怕是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好了。也难怪刚才络腮胡会意味深长的说他不错。
啃着烧鸡走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下杨帆海,许帆很是好奇的说道:“杨兄弟,我看你好像非常厉害呢,其他人才跑了一个圈,就你一个人跑了三四个圈,你以前学武的吗?在哪学啊?”
杨帆海淡淡的说道:“山野之人,自小在山中晃荡,所以体力比别人好点!”
“哦!山野之人啊!”许帆却是一脸不解:“可我记得你说你是邴城的啊。”
杨帆海立刻眉头微皱,再直接说道:“你把我的事情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许帆哈哈一笑:“也不只是你的,他们的我也都记得。”
再指着那一群饕餮烧鸡的人说道:“宋大宝,梅县的。岳全顺,桐城的。张根生,惠城的……”
滔滔不绝说来,无一漏过,也没有一个错的,一下令那些士兵愣了好一会,转而大声说道:“许帆,你小子是个妖怪啊!”
许帆则是一脸得意,哈哈大笑:“开玩笑,老子可是要成我蓟国第一战将的。”
再手捏剑指,比划了几下,口中哼哼说道:“等我功成名就日,看老子秒天秒地秒空气!”
“去,你就嘚瑟吧!”众人呼了一声,继续吃着手中的东西。
杨帆海也是眉头一挑,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但不过一个照面而已,这家伙居然把所有人的情况都记了下来,的确非同一般,就不知道此人身手如何了。
“我看你这杆枪好像很不错呢……”此时许帆又盯上了黑色长枪,说话间,就将油腻腻的手掌伸了过去。
杨帆海一脚抬起,将他手掌踢开,再沉声说道:“不要碰我的枪。”
黑色长枪相当不凡,容易遭人觊觎,出了真阳子之事,他已经开始提防戒备。
“哎呀!”许帆夸张的喊了一声:“不碰就不碰,真是。哎呀,脏死了!”
油脂混着灰尘,手掌上黑漆漆一片。许帆起身就往外走,准备去找个地方清洗下,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说道:“据我所知,在成偏将之前,军中士兵都不能随意挑选武器的,必须是军中配发,多的东西,是会要被上缴的哦。”
说完又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这话说的随意,却是让杨帆海心中一动。若如许帆所言,黑色长枪怕是不能这么随意带着了。若是被上缴,谁知道拿不拿的回来。
相比之下,自己情愿当逃兵也不想失去这风师父送给自己的武器。
肚子也是饿极,心中思索间,三口两口将手中烧鸡吃的干干净净。再找了些东西将手抹了抹,就提着黑色长枪走了出去。
夜色已深,天上不见明月,营中火光摇晃。
杨帆海找了个漆黑无人处,心中意动,将黑色长枪不断缩小,变得只有一寸大小,再纳入怀中与璟露公主赠送的玉佩放在了一起。
虽然别人会好奇自己的武器去了哪里,但总好过被上缴。
刚刚做完,就感觉到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杨帆海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探手抓了过去,一把将身后之人抓了个紧实。
“嘿嘿嘿!干嘛呢!”身后之人立刻低声喊了起来,竟是许帆。
杨帆海则是沉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干什么才是!”许帆将杨帆海双手拿开:“没有允许,士兵是不能离开营帐太远的。咦?我看你刚才好像拿着你的黑色长枪过来的,枪呢?”
“跟你没关系!”杨帆海一把推开他,就自顾自朝新兵房走去。
心中暗道大意,也是对许帆更加小心。他从小与野兽打交道,被风师父训练出了野兽一般的直觉,别人有什么动作,相隔甚远他就能知道。
可这许帆靠近,自己却是没有察觉一点,若非最后拍了自己一下,恐怕都不知道他到了身边。
莫非是自己当时因为黑色长枪的事情太过入神?以后得格外注意才是。
回到房中,许帆还为杨帆海推他之事念叨个不停,发现黑色长枪不见后,更是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杨帆海也不理他,盘膝在床上,自顾自的打坐调息。
都是虎背熊腰之人,一堆烧鸡很快吃得干干净净。出了杨帆海和许帆,其他人都是吃了三两只不等。
一个个疲惫至极,吃饱喝足之后,都是懒得洗漱,躺在床上就睡,期待第二日能精神十足迎接训练。
可惜络腮胡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躺下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砰”的一声大响,大门被人踢开。
“你们这群废物,谁准你们睡了,十五个圈还没跑完,全都给我滚出去继续。”
络腮胡又是一次来到了营房,手持马鞭将这些人一个个抽起来,赶到城外,继续跑步。
这一次比之前情况更加糟糕,一群人暴饮暴食,肚子里面全是东西。跑出去没多远,就一个个呕吐不止,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那种掏空肠胃的感觉,令人生不如死。
整个骑兵营只有两人没有这般情况,一个是杨帆海,另一个则是连一只鸡都没吃完的许帆。